无碍自在

明天又是生日。

好象从小就不怎么过生日，妈妈会在生日那天给我做特别爱吃的蛋饺，其他就没有什么了。

我家的人都不怎么习惯用语言表达，从来也不说些什么。

12岁生日的时候，正好是小学毕业的暑假，所以请了几个要好的同学来玩。

除此以外，我自己也很少提生日，每天都如水般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也不大喜欢请朋友来，觉得那些都是刻意的形式，比较累。

但我其实每年还是记得自己的生日的。每次都会看是在哪一天。记得01年的时候，我在北京搬家，爸爸要走的时候，我请他多留几天，希望他陪我过完生日。那年王源和王彬彬都在北京，还过来吃饭了，不过那时我很忙，没有空做饭。不过我也知道了，父亲是从来不记得我的生日的，他忘记我是几点生的，也就不奇怪了。

生日的时候，会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如果一定说有什么愿望的话，那就是希望工作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我记得去年9月的时候，老卢问我要钱，我晚上睡不着，给父亲打电话，问他的意见，我说如果给他，就是一万块，可能买房子的钱就不够，父亲却说，你连一万块都拿不出来？说到最后，也没有别的话，我只好挂了电话。

我空下来的时候常常想，父亲几乎不给我打电话，除了家中发生大事，如拆迁，要钱，但每次都会怪我不给他打电话，我以前的确维持一个频率，大概一个月给他打次电话，闲聊些无关痛痒的事，一扯一个小时，无非是詹如何，吕如何，他认识的人说些变故，其实每次我都很累，要想着开心的话题来讲。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从去年失业将近一年，又丢了包，把钱、卡、身份证、手机都丢了，又遇到老卢要钱，我就心力交瘁，发了条短信说，工作很忙，对我很关键，不会经常打电话，敷衍父亲。

到后来过年的时候，也拖着不想打电话，以致初一那天父亲电话打到内丰那里找我。后来就是3月的时候收到父亲的短信，说找了女朋友，通过电话以后，就再也不想打电话。

叫我说什么好呢？

说我病了3年多，四处求医，但经常痛得意识模糊？说我常常想放弃，但还在坚持工作？说我累到一到周末就睡24小时，但又经常加班到深夜？说我常常做好随时归去的准备？说我肿得落形，气若游丝，早就不在意什么房子，什么工作，什么外貌，什么婚姻，什么爱情，什么友谊，只求暂时缓解痛苦？说我要不是为了那个拆迁的房子，早就想辞掉工作，隐居山林，好好养病，死也死个痛快？说我只想休息，只想好好吃饭，好好看书，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担心？

我知道一个他也不想听到。即使听到了他会怎样呢？他会来上海看我吗？会叫我回家吗？会拿主意去面对生活吗？我想他不会。他会责骂我。

即使叫我回去我也不想回去。

我的身体应该是01年动手术以后变差的。动手术之前，我因为腹痛，吃了很多止痛药，还坚持上班。做手术的时候，因为没有人照顾，元气大伤，住院期间没有得到及时的营养补充，只吃白稀饭，所以身体很差，走路会喘气。

本来以为回家父亲会好好照顾我，把身体补起来。但他只会摔碗，跟我发脾气，老想叫我陪他出去玩。我不愿意动，就冲我发脾气。因为身体虚弱，很容易感冒发烧，他责怪我不注意保养，导致感冒，然后发脾气一整天不回来，我一个人在病床上，连饭都没得吃。那时刚开完刀才一个多月，刀口经常疼痛，我都是自己去买止痛药来吃。

所以04年生病以来就从来没有对父亲说过我生病。身体变得很差以后，就不再感冒了。就是一直觉得累，什么时候都会找地方蹲或坐下，然后就是喘，从那以后就不会在意自己的外貌和形象了。到后来真的觉得只想寻求解脱，感觉气力和生命渐渐从指缝中流逝，油尽灯枯的时候，反而感觉很平静。很多东西都可以放下。

我想，如果父亲打电话来，问我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只能以沉默以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