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漆月亮

      我的日志 2009-9-9 11:6
   从前有个国家,天天都是大太阳。   这里的人都没韩语翻译有见过月亮,连最长寿的老人,也不知月亮是怎么回事。他们一生下来,除了接生婆,最先看到的就是窗外红彤彤的太阳,其后才是母亲因分娩扭曲的五官。教科书里没“月亮”这个词,也没有“天空”。学生在作文课上,常用鹅毛笔蘸着墨水,造出这样的句子,“火红的太阳一望无际,我们手拉手奔跑在同样一望无际的沙漠上。”或者是“在这座远离故乡的城市,每天放学后,我都依着河床上一片叶子的白杨树,思念我的家人。”太阳一刻不停的喷射火焰,这片土地上的植物几乎都是光秃秃的,没有叶绿素,作文中提到的那棵白杨是仅有的长着叶子的两株植物之一,另一株是橘树,挂着半片残缺的枯叶,没人尝过橘子的滋味,这里的树从不开花结果。   田里也不产粮食,人人嚼着比石头松软不了多少的鸵鸟肉和骆驼肉。这儿的货币很有趣,是水,谁家缸里的水多,谁就是富翁。一克水的价值远超过同等重量的白银。大多数人穷的叮当响。婴儿出世后,国王会赐他一杯清水,每个人从生到死,全赖这杯水的能量。水不多,五百克,拿一座城池都不会换,给十箱黄金也不换。当他们在最长的时间内把那杯水喝的一滴不剩,就想法子净化身体内排出来的水分。茅厕和厨房没有差别,在同一间地窖,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太阳蹲在屋外,像沙丘后的强盗,一旦有水露面,就会在瞬间蒸发。鉴于蒸馏排泄物水分的高难度,人人都随身带一口小匣,装满试管玻璃器皿化学药剂,遇到内急,匆匆忙忙找个屋子方便,然后乒乒乓乓捣鼓那些实验用具。常会看到大姑娘火急火燎闯进市场凉棚下,褪掉裤子露出私处,蹲在一支可容纳两升物体的试管上,唱歌大小便。各地的监牢满满当当,蛇都爬不过去,羁押着形形色色的罪犯,小偷,强盗,强奸犯,杀人犯。值得一提的是,百分之八十的杀人犯都是刚做母亲的女人,她们弑子动机只为了孩子那杯水。   那天,街头出现了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小男孩。长相普通,小眼睛,厚嘴唇,大门牙,刻薄点说,完全够格归到最丑陋者的名单里。所有人都把目光盯牢了他。这个叫做罗比的孩子昂着脑袋在广场上麻雀似的一蹦一跳,大颗的汗珠子沁出额头和两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当人们都以为他该去找个阴凉的角落,拿出带着橡皮尾巴的吸管来,对着镜子,把汗水一滴一滴收起来,不料罗比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两下三下就把脸揩的一干二净,接着从包里拿出一口杯子,伸长脖子,咕噜咕噜喝了足足半分钟,由于喝法粗鲁不严谨,他的前襟给水湿了一大块。   有个兜售鸵鸟肉的中年女人忍无可忍,冲上前用肥胸脯堵住罗比的去路,“你这个孩子,怎能这样糟践水呢?”罗比茫然的眨着眼,“我一直都是这样喝水的,有什么不对吗?”“我这就领你去见你的父母,你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女人丢下剔骨尖刀,“难道他们是这样教育你?”这时他们身旁聚起一帮人,附和着指责罗比,“难道是他们教你这样干的?说啊。”男孩给吓懵了,抖着声腔解释,“是的,父王是这么教我的,他要我每天至少喝八杯水,这样才能有副好身子板。”原来宫墙内的生活是这么不同凡响,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面对子民,小王子罗比口无遮拦讲起他们一家三口驾小飞机去远方游泳吃水果的经历。“水果是什么,很可口吗?比蛇肉还要鲜嫩多汁?”罗比没有理这个在他看来愚蠢到家的提问,他兴致勃勃地讲述度假途中见到的种种,抖出背包里的橘子香蕉苹果等一大堆水果要他们住口。罗比说,“我们每周一到周六都在度假,周末小飞机就飞回来了,因为我的童话书总是恰好在周日读到最后一页,他们为我准备了新的书,我们顺道去教堂做礼拜。”有位老人问,“殿下,听您的话,别的地方水和水果都很多,我们这里却是这样不同,您见多识广,是什么原因呢?”是啊,是啊,是什么原因呢?人们追问。罗比噘着厚嘴唇,想了想,“我们这里没有月亮呗。”   国王老罗比的烦恼来了。在听小王子在市集上讲故事的人堆里,有两个口袋里揣着水笔的人,他们分别供职于两大报社。在目送王子走进王宫的镂花大门后,他们飞奔到写字台前,奋笔疾书,花了整宿的时间,各自折腾出一篇万言的报道来,标题分别是《王子一天要喝八杯水!》和《我们要月亮!》,笔锋犀利,报道翔实,但直到今天也没有发表。小王子的言论没有被大家忘记,口口相传,不胫而走。一时间,所有存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的场合都在议论纷纷,一个人呆着时也在念叨着这桩事。出于对果蔬水和月亮的渴望,凡腿脚灵便的人都走出家门,从四方赶来,在都城聚拢起来,喊着口号。   老罗比给飞机加满燃油,戴上飞行帽,照例要携家带口去玫瑰海滩兜风。在他伸手要拉动发动机拉杆时,半空中传来一阵嗡嗡声,他以为发动机自个动起来,王后认为那是花园里的花朵因灌溉充分花期提前招来蜜蜂,只有小王子罗比听出那声音来自宫墙外。“父王,看那些人!”他们站在乳白色的城堡里,王子用手指向外面,国王看见百来号人聚在一起,他们把随身带来的玻璃仪器抛到一边,“月亮。月亮。”国王大吃一惊,在他的看来,他们一直都是长有舌头的哑巴。国王取消了美妙的飞行之旅,他担心外面的那些人会拿着试管去丢还来不及爬高的小飞机。“父王,父王,为什么要把月亮用铁链捆起来放在我们的行李箱里呢?”小王子罗比用手扶着老罗比的膝盖,“把它放回天上,我们不用来回奔波,别人也能看见月亮。”国王叹了口气,“嗨,傻小子,月亮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干嘛要放在天上,在沙滩上把它放风筝那样拽着不是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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