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处:新视点(旧版)18期
有人太闲了或者是太爱做梦了,巴巴地办了家“10分钟,年华老去”的公司,邀请世界各地著名导演15位,每人10分钟,合拍一部叫做《10分钟,年华老去》的电影。
只是10分钟,或更为短促的时间,给你看虚拟时空中的光阴呼啸,年华陨落——你知道,时间的流逝从来都是真实的,它狡猾地掩饰着,表面呈缓和状,让你在一呼一吸间并无知觉,只有当时光淹没过头顶,你惊醒挣扎的时分,才骤然醒悟暗流的湍急。其间荒谬我们早已见识得太多,就在我们所钟爱的漫画中。画面胶卷般桢桢明灭,乐章盘旋于脑海:激昂的,苍凉的,悠扬的,断断续续的,天使般轻笑的,魔物般呜咽的……
10分钟,年华老去。
安永巧 《铁道员》
北海道的冰雪,燃烧着灼热的暖意。 少女微笑的眸子里,清澈的倒映着岁月苍茫。一个夜晚,就经历了半个世界的漫长:清冷的汽笛,无语的铁轨,经年的风雪,陪伴着被人群忽略的寂寞车站。一生。
寂寞而温暖啊!
从来没有哪个神仙能清楚地记得,我们的时间,是如何迈着猫一般的脚步,了无声息地走开的。然而那些美丽的梅花般圣洁的印记,歪歪斜斜地布满了来时的路。
秋乃茉莉 《恐怖宠物店之DeJaVu青鸟》
D伯爵包罗万象的宠物店里,最昂贵,最美丽的,只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再也无法挽回,无力回首的,贝姬的苦涩青春。”
一只美丽地青鸟,一个瘦巴巴的干瘪的红发少女,一段埋没在寂凉荒野的快乐时光。狂风呼啸而过,黑沼泽四散分布。在荒芜贫瘠中,少女清脆的笑声间或响起,轻轻地敲碎寂静,与孤独的青春温柔做伴。
“我想看更宽广的天空。”每个孩子都会长大,大到整个故园无法装下一棵跃动的心脏。一夜之间,忘却了还带有体温的旧玩具。走,去到可以看宽广天空的地方。然而这条路啊,只可以义无反顾地往前,却永远无法中途折返。一眨眼,孩童就变了老者。当老去的那天,为了某张照片,某段音乐,某个梦境,我们失却的青春猝然来访了,你敢不敢面对它?你敢不敢考验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结实的神经,用濒死的细胞苍凉地去追忆?
田村由美 《婆娑罗之关门隧道》
关门隧道的尽头,老人在黑暗中默默等待,如一段腐朽的老木。他在等什么?要等多久?“吃青苔,舔石头,和狮子共处。无论如何要活下去。 要将背叛者撕成碎片,要将国王打倒!” 前因后果皆可以忽略,实在是太烂熟的台词了。“时日揭丧,予及汝偕亡!”仇恨的执念最是凶猛深长,然而最后一次看到蓝天,那又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红日薄西山,木萌客暂栖。借问谁为主。花月共今宵。”
伊藤润二 《长梦》
病人病得厉害了。他的梦做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梦里有很长很长的时间,眼皮一跳,就是几千几万年。他的模样也发生了变化,不像人。梦里的血脉至亲,在睁开眼的刹那凭空消失。时间被抛弃在轨迹之后,全世界遗弃了这段——“睡眠的世界,对我来说,才是真实的世界。”
有那么一瞬间,他又入睡了。眼皮轻轻一眨,这一次是永远。
什么是永远,永远到底有多远?“死就是比普通的睡眠更深的,无意识的睡眠——永远的休息,熄灯(Black out).我是这么认为的。”永远很远很远。死亡很清晰很清晰。
“父亲那样长时间地沉睡,令他感到非常不安,但他很清楚地知道父亲并没有死,只是像深埋在地里的石头一般深深的睡着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样深、那样长的睡眠。看来他简直像是已经去到别的世界的人一样,我觉得非常恐怖。”(《莱辛顿的幽灵》)
失去了妻子的老人,用持续的沉水来逃避痛楚。那么,死亡理应是一种永远的方法?
“如果死就是永远的清醒,并且像这样一直面对黑暗的话,该怎么办呢?”(《电视人》)
死,或许就是在那无边无际而又深沉、清醒的黑暗中永远保持清醒。但时间对于死者已是另一个梦。
马荣成 《风云》
云无相。聚散无常,飘渺不定,纵使穷究玄机,也算不清天上风云之反复。
连自己都不能明白自己,难免是痛苦的。步惊云的痛苦,也许是要借助忘记来化解。总是在心脏即将停止跳动的前一秒,把一泻千里的痛生生止住,转眼忘记引发症状的一切。
与雪缘的缘分比雪和烈焰的缘分还危难。分分合合。分是分了,到了合的时候,步惊云变过了阿铁又变回了死神,雪缘也藏了满头银丝变了小青。谁也不记得谁了,谁也不认识谁。就算面对面,对面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忘了吧。忘记的人便可以继续生命,不能忘记的,只能堕入万丈深渊。
如果之前是命运,把么,孔慈就是主动被遗忘的了。前一刻还连尸骸都不放过,一定哟放在身边,忽然间,就可以将这段情这个人连皮带骨忘记干净。是输不起,还是神经不能再承受记忆了?只知道,一旦选择了遗忘,就是雪原般白茫茫。记忆抹杀,时间如雪一段一段在肌肤上融化,隐去,带走所有温度。
不哭死神。不哭,是因为不记得哭的因由。时间,是一去永不回头的“水”。回忆,师浮在水中的“冰”。并会顺水飘去,回忆也会随着时间流逝。也许就在刹那。
永野护 《五星物语之朱诺2989》
开窍。
寇拉斯闭上双眼的刹那,裘诺安睁开了它美丽的眼睛。只有无望的悲伤和愤怒,才能让孩子在瞬间长大。
之后,就不再是BABY了。
大和和纪 《源氏物语》
青埂峰下不小心听到的一段荣华富贵,便枉入红尘或许年,历尽了悲欢离合炎凉世态,软红十丈耀眼到睁不开眼。然而流连在人间繁华门浮光掠影中,一生很快过去。结局一般只是曲终了人散了,大家云隐归去。快到无法叹息。
“我活到今天,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如今我是孤身一人,就像我出生时一样……一切都过去了。”到底,紫姬不能带走源氏的心,源氏也做不完自己的梦。
宝玉骤然老去于同一僧一道消失在茫茫风雪之前,源氏骤然老去于眼睁睁看紫姬逝去以后。一个是放手了尘世加身的纷繁,一个是失去了自己编撰一生的梦境,相同的是手缝间都不再剩任何。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眨眼,浮生若梦。好厚的雪。
松本零士 《银河铁道999》
那列永不停止的999列车,在黑暗无边际的宇宙,一直往前。肌肤的柔软与玻璃的坚硬,血液的温度与机械的冰冷,宇宙以及心灵——青春的时光在无法停歇的寻觅中飘散开了。
一场越发寂寞的镜花缘。
高桥留美子 《人鱼传说》
永远不老不死。永远的永生。
“涌太,我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恶梦。”“死了,真狡猾,她竟然死了。为了这一天……我只为了这一天活着。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别吵醒她,很可怜的……”“何必这么认真呢?像我们这种长生不老的人,对每个人都付出真心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不管怎么说,一直活下去,活下去,直到厌倦为止,也不错啊,”
一万年是多久?有人慢条斯理地将瓷器埋藏在土地深处。一百万年是多久?在非洲有生物骄傲地率先直立行走了。一亿年是多久?白垩纪的巨大脚印震天响地留在了地球。一百亿年时多久?银河迟疑着开始了慢慢地流淌。一亿亿年是多久?宇宙还在摇奖机中苦苦地等候时机。一亿亿亿亿年是多久?黑洞轻轻打了个哈欠,无数个宇宙在眼前转眼消失了……
永远?人类?——哈!
总有一天会来临:“睡吧,你的噩梦已经结束了。”
三浦建太郎 《剑风传奇之蚀之刻》
我们都是拧发条娃娃。我们的身体里有一块致命的枢纽,叫心脏。
很奇怪,我们思考问题是用大脑,我们爱上一个人却是用心。但大脑连接的是纤细的神经,心脏却连接的事鲁莽冲动的血管;大脑死去人还可以机械地呼吸着过活,心脏停止跳动就是死亡。那么,为什么我们常常用形容词是“心死”而不是“大脑死”呢?很奇怪。
“这是你留下的最后一滴眼泪。”之后,格里菲斯死去了。拔掉了暗淡的银色发条,那些梦想现实仁慈残忍欢乐悲哀统统死去了。这个躯体血肉丰盈起来,这个躯体死去了。
蚀的那刻,格里菲斯带着解脱的微笑沉沉死去了,我们应当尽快将他安葬。
清水玲子 《月光迷情》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安达充 《归途》
这里有事物被忘记了。当然不是两个误入的孩子,但非某一代人,也不是扩张的城市,甚至不是那一片土地。
那是“存在”。以前,很黑的晚上,树上的柿子,用落叶烧的偷来的番薯,很大片的空地,开阔的高天。这些都是存在过的。即使下一刻的时间依然迈开步伐,但这一刻的“存在过”是绝对的。“这时我感到内心有什么东西在颤抖,而且有所活动,像是要浮上来,好似有人从深深的海底打捞起什么东西,不知是什么,只觉它在慢慢升起;我感到它遇到阻力,听到它升起时一路发出汩汩的声响。”
有时候我们又忘记了那些“存在过”,有时候又会莫名地想起。
富坚义博 《幽游白书之第五十年的决斗》
富坚绝对不残忍。在黄泉路上,即使是假象,户愚吕看到的是幻海年轻的脸;富坚绝对不会不残忍。擦身而过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遥遥无期。
私心不讲,你是同情户愚吕还是敬佩幻海?又或者你根本就是赞同户愚吕,追求极致舍弃肉身?我们诅咒岁月的流逝,妄图得到更多更多。时间,再拼命地要求之间没有了。
鹏与斥鷃谁比较快乐?以有涯随无涯,还是缘督以为经?
生命太短暂,玄机太深奥。往往在苦苦寻求答案的时分,有机的生命就已经到了尽头。
尾崎南 《乐园崩坏》
这是事前谁也没有勇气想象的最终章,但南说:是同人就要做足同人的样子,开始结局始终无法改变。于是日向有了女朋友,若岛终究只是黯然。于是整整13卷的厮杀斯咬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我们的眼泪瞬间变成了低级的生理反应。
“我体内所流的血液,附着的肉和骨骼,是因为有你才活动;为了你,我的心脏才需要输送血液,肺才需要呼吸新鲜空气,细胞死了,才会重新再生。我的心在哪里,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有,就请你把手插进来把它掏了去。”
这样的话语,有效日期一过,也就立刻不作数了,可笑到潸然泪下。那么还有什么是可以祈望的?童话中的孩子很快就长大到可以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忽略不计,回到了现实。“我也很清楚,没有永恒存在……”
吉永史 《某贵族的一天》
包括了扉页,整整七页的故事。
伯爵心中有个念念不忘的人。在朋友家,伯爵见到一个与那个人容貌相仿的孩子。依然心存侥幸。
“唔,是的,我有位叔叔似乎是叫这个名字——在10年前去世了。”
在10年前去世了。
如果有人在黑屋子里寻找黑猫,一夜又一夜,如果你看见猫跌进悬崖了,请缄默。千万不要惊动找猫的人,请让他继续。
光阴有时实在很可怕,它消逝的时候不挣扎不说话。然后,分针漠然地自转了10圈,时间本身随即轰然倒塌。
废墟中的我们只能冷然旁观,目睹着过去的自己的沉溺以及未来的自己的必定沉溺,宿命地活在当下即将的沉溺。
无望。无助。
授权说明:
那个, 不知道新视点的文章,是否接受转载呢。?
很久以前,卡莲卡莲大人写过的文。可以转载吗。。?或者,要找卡莲大人申请。。?
大人有空,能否解答一下,鞠躬,谢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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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需注明作者名和出处,比如是卡莲的文字,就写作者卡莲,出自《COMIC新视点》多少期,这样。
(解答的是该杂志的编辑:二两大人)
蛮久以前录入的偶最稀饭的卡莲SAMA的文一篇,最近看起来蛮多感慨,恰逢心情极度恶劣,于是帖上来(虽然么的任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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