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说:啊,我就说你太单纯了!
我登时老脸都红了:哪里?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其实就是笨。
事情是这样的。-
前天下午,去北京站买票。地狱、医院住院部、夏天的火车站——这三个地方对我来说没有多大区别。
排队买到长春的车票。在队伍中,我仔细看了看售票员的面孔,发现她们的面孔无一例外地都长着冷酷的肌肉,看着便令人心悸。
轮到我的时候,那个女人把手伸到背后老长:切,Z61这趟车最热门了,别说近几天,一百多天的都没了。
把我吓坏了。长春人民干嘛呢?没事坐火车玩啊?
手机又没带在身上。离开。傍晚。二进宫。
队伍排得那叫一个长,还不断有人不排队拥挤到窗口去。
一个中年人拖着巨大箱子的人往窗口走。我恨恨地想:可恶可恶!
可是没有想到,就是这个人,过了几分钟之后,我对他简直是父亲般地信赖。
他走到途中就停下了,举着票。原来是想卖票的。而且他拿的是去长春的票!!!
可惜是8月1号的。我说若我待会买不到31号的,我就买你的。
这时,另外一个主人公出现了。
她是一个女人,三十多岁,穿着暗暗的橙黄色衣服。拿着31号的票来找我兜售。
问她要多少钱?她说她花了60元的手续费。多收60?不买。
我继续排队。并与那中年男子攀谈,问他为什么要退票,以此推测他卖的是否假票。
橙黄女人又出现了,一幅急于脱手的样子,说你原价拿走吧。
你为什么要卖?是真的吗?我问着这种愚蠢的问题。但是我又特别想买31号的票,而且她是个女人,我很难去把女人当骗子看。
她说不信你去那个桌子前铁路的人那儿问问。于是便去。那人开始死活说不知道,后来还是点头说是真的。于是我便掏出350元给她,内心无比信赖。
接下来的一幕,让事情斗转。
她要找我17元,让我等着,我便等着。可是,我看到她找的是另外一个一看就是卖票的票贩子,油头滑脑的。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我拿着票,往回走。越走心里越不是滋味。如果是假的,金钱损失倒是其次,明天在火车上被人大喝一声说买了假票,俺的颜面往哪搁?
于是,我回头走到车站里,巴巴地拿着票去问警察,他们都摇头说无法判断。那,有能帮我识别真假的地方吗?没有!同仁们,这就是中国首都的火车站!
原先那个告诉我说是真的铁路人,待我冷静下来一看,才不是铁路员工,是拉客的,穿着铁路衣服而已。
我四处张望那个卖票的女人。终于被我发现!
她在吃一个白色的雪糕!在车站兜售票的票贩子也在吃白色的雪糕!她们吃一样的雪糕!
而且,她纹了眼线、所有的坏女人似乎都纹眼线!
我悲愤地迎上去,对她说:我不要了,我想后天走。你退钱给我。
她没有表情地说:不可能!
我刚买了几分钟而已啊。我虚弱地说。
她咬着雪糕:我的钱刚给了别人。
你不是说是你自己的票吗?你为什么要把钱给别人?
她答不上来。她说:你是担心票是假的吗?
我嗫嚅。我也没有证据,我也不希望票是假的。说:你退我230就够了。
她说绝无可能。我们僵持了一会。
她说:要不你去退票、若是假的,不会给你退。不过扣掉的手续费你自己出。
你给我退了吧、我恳切地看着她。我才买几分钟啊。
我是若怀疑别人,心里一定会悲哀着谴责自己:缺乏对人的信任!
她说她去帮我找下家。让我在那等着。当她这么说的时候,我的心灵受到强烈煎熬,她也许是好人呢?我怎么这么多疑?神经质?
在见到她和没有见到她的间隙,我都会象找救命稻草一样走到那个带大箱子的中年男子面前,苦菜花一般:怎么办?票是假的怎么办?
那女人,蛇一样消失和出现,总算有良心,她找了一个要买三张票的人,拉来我,竟然又拉来另外一个拿着两张票的人,他们之间非常熟稔。我心里才确信:她真的不是普通乘客,她也是个票贩子。
我们把票伸向那个人,我也象个票贩子似的,就像是误入歧途却身不由己。
那个人不买、那个女人又蛇一样消失了。我找不到她。
我对那个拿着两张票的男人说:这是你们刚才卖给我的,你退钱给我。
他理都不理我,扬长而去。
另外一个票贩子露出一点兴趣、说190元。我说200。他不肯,走了。
可是,我那时想要摆脱这张票的心态就如同我之前想买到31号的票一样急切。
239买。190卖了。票贩子卖给我,我卖给票贩子。
然后我买了那个8月1号的、那个中年男子说:我的票是真的。
我马上迫不及待地表白: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他拿出名片,说他是长春电影制片厂的,名片皱得不行,又破又小。
可是我对他的信任已经完全托付。
拿着票赶紧离开了。
昨天因为种种原因,出差取消,我又到车站去把票退了。心理深怕碰到那伙票贩子,见到我去退票的话,他们会笑死吧。
我真是怕死那种人鱼混杂的地方了。一到那儿,心里就泛起孤儿般无助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