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1)

      暇余随笔 2004-3-27 17:36
一九九四年秋天,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残酷的季节,暗恋了六年之久的女孩一声不响地跑去了南方。这对她来说也许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虽然六年来双方从没有说过什么过于亲热的话,但我的心思她是一览无余的,对于我的感情她也是一清二楚的,她也曾说过我是有机会可以和她一起生活的。但为什么呢?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
这也许就是我的失恋了!但这人生中的唯一的一次失恋,对我的打击却是毁灭性的。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默默低迷;也是从那时起,养成了我到现在都再也不想与人交流、变成半个哑巴的个性。我想我都快变成《巴黎圣母院》中的敲钟人了。
那时我白天在自己的诊所坐诊,晚上则到县人民医院进修,同时在我家里和我一起在医院进修的还有两个非常要好的初中同学。两个同学看到我的消沉,就经常借各种方式来开导我,其中一个还为此搬到我家和我一起住、一起料理诊所、一起去医院上班。父母看着我也无可奈何,村中的同龄人对我也是一片惋惜,都劝我看开点。

每年的正月初,在老家是一段很特殊的日子:到了谈婚论嫁的青年男女都会在这十来天内接受相亲之事。连续有几天,父母都在我从医院回来之后跟我说,七八里外的邻村有个不错的女孩子,母亲是妇科医生,自己是个照相的,愿意跟我做个朋友。那时很喜欢照相,也有一群爱好的人经常聚在一起相互交流,所以听说是一个会照相的女孩子,我有点好奇,正是因为这一点点好奇,又改变了我的人生。
好像是正月初六吧,虽然有了暖暖的阳光,但到处都还是积满了还没有融化的积雪。住在我家的那个同学去给老师拜年并回家了,我一个人不愿意去医院,加上刚刚过年,诊所也没有什么病人,于是我一时兴起,邀上同村的一男一女两个儿时的玩伴,骑上单车奔向邻村。当时从没有产生什么要与那个女孩子交上什么特殊的朋友关系,冲的都是父母说她是一个照相的而已,因为我喜欢的人虽然离开了我,但我身边还是有几个心仪我并向我表过态的女孩子,只是自己没有放在心上而已。
事情有点不凑巧。当我们一路追雪戏闹着到达邻村时,经过N次的问路,终于找到那个照相的女孩子的家,结果她不在,只是看到一个年长的妇女坐在门口翻晒衣被,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冲进去了。
“哈哈,新年好啊。请问这是江新珍的家吗?”江新珍这外名字是我母亲告诉我的。
“是啊,你有什么事?”
“哈,我听说她是照相的?想让她照几张相。”
“哦,她现在出去照相了,不在家里啊。”
“哦?这么巧啊,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啊,很难说的,也许就快回来了。你是那里的?”
“我?呵呵,我是大路口的,在马路边上开诊所的那个家伙。”在这之前,父母曾经说过,那个女孩子的母亲是个老妇科医生,并且到过我的诊所,见过我,故此我这一说,相信那个年长的妇女就明白了。
“哦,是你啊,你先坐坐吧,我去叫人找她回来。”随后她喊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去叫你姑姑回来,就说有人找她。”
那个小男孩挺活泼的,冲着我一个劲地笑,还做了几个鬼脸,似乎知道我有打他姑姑主意的样子,哈哈,好玩。古人说,讨妻要看舅,也就是说如果想让自己将来的后代的长相能对社会有个交待,就看妻子的兄弟长相怎么样,舅舅长相过得去的,外甥的长相不出意外就也不会差到那儿去,看到这个小男孩,我相信如与这个女孩子结合,自己的儿子或女儿肯定是不会差到那儿去的。
在那个小男孩走后,我就坐在那儿看那个妇人叠折衣被,间插着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瞎聊乎,过了半个来小时候,忍耐不住了,站起来向她告辞,和两个同伴窜到那个女同伴将要嫁过去的夫家去玩了。
玩到傍晚回家后,由于同住的同学没有来我家邀我去医院,我就也偷次懒,不去了,何况当时的天气也太冷了,一个人骑着单车赶上几里路到医院去蹲班,很辛苦的。于是六点不到就早早地上楼睡觉去了。
半个钟还没有睡到,我依稀听到楼下传来我妈和同学的谈话,没过多久,同学就跑到楼上来将我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好啊,有你的,看老婆竟不把我带上?你还当我是人吗?啊?!”
“什么啊?没看到呢。被子还给我好不?好冷的。”
“没看到?为什么没看到?喂,不管怎么说,你得让我看看啊,怎么样?好看不好看?”
“没有你妹妹好看!”我们经常拿同学的那个漂亮的妹妹开玩笑。
“你找打啊。”
“她是个照相的,我去的时候她出去帮别人照相了。”
“喂,今天我跟老师打了电话了,说我们今天不去医院了,要去给外婆家拜年了,哈哈,怎么样?晚上再去看看?”
“你有没有搞错,这么晚了,你没看到我衣服都没有穿了吗?把被子给我好不好?这样会冻死我的。”
“不行,嘿嘿,那你赶快起来啊,才七点不到啊,我要去看看。我也要讨老婆呢。”
“喂,你注意啊,我没有说去看老婆了。要看你自己去看。”有吗?不知道,到底是去看老婆了?还是去寻了好奇呢?
“我不认识路啊,好大哥,带带路吧,啊?怎么样嘛?”
在同学的死缠烂缠下,极不情愿地起来穿上衣服,下楼到厨房扒了几口饭,抓了一把过年的零食,在积雪的映照下,又向那个邻村奔去。在路上我们开始说好套:“待会到了她家,由你给她家中的男人分烟,并说我是不抽烟的,知道不?”
“没问题。你真的不抽烟吗?呵呵。”
“找打啊,这样不就体现我是一个良好青年吗?你今天带的是什么烟?”
“哈哈,是极是极,良好青年,不抽烟的。幸亏今天我从我老爸那儿偷了一包红河来,妈的帮你用上了。结婚的时候我要你给我两条红塔山。”
“给你个屁,你还抽少了我的烟啊?”
“不给?结婚不给烟,生的儿子没屁眼的!哈哈。”
“看我不撞死你——”
二十来分钟后,我们在追打中抵达了邻村。因为白天来过一次,不用再问路了,所以一直地就冲进了那个女孩子的家里,然后将单车往她家门口一停,两人手插着衣袋、并排着跨进她家的大门。想想那时我们有多酷吧:当时流行穿军衣,又是冬天,我们都是一件黑色呢子大衣罩着黑蓝色牛仔裤,脚下穿的也是高帮军警黑皮靴,比尼奥就差一幅黑眼镜了^-^。
由于白天我到她家时,上下身都是牛仔服,现在是晚上,我们两个穿黑大衣的楞小子并排着跨进她们家的大门,一下子把她们家厅堂上坐着的十来个男女震呆了(当时她母亲在厨房)。
“大家好啊,新年快乐。对了,谁叫江新珍啊??”我后脚还没跨进门就大咧咧问道。
“你找她有什么事?”其中的一个女人疑惑地反问我,后来得知这是她的四姐,与她最要好的。
“呵呵,你们都这样看我们干嘛?我是来找她帮我们照照相的。”我有点好得意的样子,感觉开场白不错。
“这么晚了还照什么相?她不在!”另一个女人说话了,口气好横,后来得知这是她的三姐,是她们四姐妹中男人味最强的一个女人。
“又不在?不会这么巧吧?我看看。”说完这句话,我就将同学扔在厅堂,自己出门走向厨房,因为我依稀看到厨房中还有人。
厨房中有三个人,白天见过的年长女人,那个小男孩和一个大姑娘。一看这个大姑娘,我就知道,这肯定就是我要找的角儿!
“哟?阿姨,还没有吃饭吗?”我对着那个年长女人开始找话茬。
“啊?哦,又是你啊。不是,我们在烧水,你吃过了吗?”
“早吃过了,你女儿又不在啊?”
“那个女儿?”她在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地带着笑、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大姑娘一眼,似乎她们刚才正在谈论着我,可能是在说今天下午有个臭小子来找过她吧^-^。
“哦?你有好多女儿?我是来看看你那个照相的女儿的。”我当时并不知道她到底有几个女儿,而且说这话时竟发觉自己好像有了点难为情了,这是很奇怪的,要知道我对陌生人一向是放荡不羁的。另外,在老家的语句中,“看”字也是非常微妙的,既可以是说认识认识某某人,也可以是“相亲”的代义词。因为之前听母亲跟我说过,人家有意与我谈对象,所以我将这个“看”字用的是非常满意。
听到我说这句话,那个大姑娘转头看了我一眼,笑嘻嘻地问道:“你找她干什么啊?”这转头看我的第一眼、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竟让我有点莫名的冲动:这女孩不错!
“照相呗,她不是照相的嘛?”
“她不会给你照的。”我晕,这句话竟真的应验了,从认识她到现在,家里前后买了五部相机,她竟没有给我照过五张相。
“为什么?”
“谁叫你这么没礼貌?”
“哈,哈哈,哈。”我开始有点尴尬了。
“她就是照相的。”坐在旁边一直看着我们说话的小男孩这时开腔了,不过他一开腔,那个大姑娘就作势要打过去了。
“哦?原来你就是啊。听说你照相照的很好的,是吗?”终于找到下台的机会了,而且这时厅堂那边也传来喊她的声音,说是有人来拿相片了。
大姑娘起身向厨房外走去,“我不会给你照相的。”又传来一句。
我看了看她母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就是你小女儿?”
“是啊,怎么样?”她含笑地看着我说。
“呵呵,不错。”说完我用手摸了摸那个小男孩的后脑勺,然后就也走向厅堂。
厅堂中已经是一片笑语声了,对于同学的临场沟通能力,我是非常信任的,这正如他的姓名——孔智谋。从满堂的笑语,我相信他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把她们家里的人都沟通了。
当我随着那个大姑娘前后走进厅堂的时候,满屋子的人突然就寂静无声了,都或笑或嘲地带着一种特殊的意味看着我们。我也懒得理他们,跟着那个大姑娘走向一间厢房。
要了解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地方就是借机会看看她的闺房!
“喂,你进来干嘛?”她似乎生气了。
“呵呵,看看你照的相怎么样啊。”才不管她生气不生气呢,不由分说地挤进那间厢房。
房里很简洁,一张床,床上的被子叠放的非常整齐;床头是梳妆台,摆着一些女儿家的梳妆用品,特别留意了一下有没有增白霜什么的没发现;靠窗放着一台缝纫机,上面还缠着线,剪刀、尺子什么的都摆在那儿,看来是经常用的了;门的后面是一张沙发椅子,还有一个衣柜。
乘拿相片的人从她手中接相片的机会,我抢过几张看了看,发现照片是用单反相机拍的,照相的水平不咋地,只能是说会用相机罢了。不过会用相机也不错的了,什么ISO感光度、镜头、焦距、闪光灯曝光值的,可不是傻瓜机啊,那也是有一点讲究的。
看了四五张相片,称赞了几句后,我回到厅堂。此时厅堂上还是没有什么声音,六七个女的和三四个男的,还有我那个同学,都还是那副模样看着我,尤其是那几个女的,好像看什么新奇动物一样上下打量着我。看吧,看吧,哥们这么酷,还怕你们看?由于来这里时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也没有感到一丝的难为情,径直坐到同学的身侧。
“怎么样?”同学有点暧昧地问我。
“还可以。”我笑着说。
“什么还可以?”那个有极强男人味的女人笑问着我。
“噢,那些相片都照的还可以。”我回笑着答复。
接下来是一阵的瞎聊乎,那几个女的不断地“盘问”着我们,而我方在同学的机智和我的不羁之下,也不断地拐弯抹角地去了解那个大姑娘的情况。同学更不时地向那几个男的递烟(我不抽烟的当然就不用递烟了,呵呵),期间她老妈还沏来了糯米酒水,端来过年待客的零食糖果。近一个小时的“交锋”之后,双方都挠着弯儿将各自的优点说白了,感觉目的达到之后,又没有了什么好的话题,我就拉起同学告辞离开。
回家的路上,我与同学继续谈论着那个“大姑娘”。
“她叫什么名字?”同学问道。
“江新珍。”
“江新珍,新珍?好传统的名字啊。什么珍来的?”
“不知道。只是名字传统吗?人你不觉得也挺传统吗?”
“嗯。可能是白素贞的贞吧。你觉得她怎么样?”
“你想打什么主意?唉,现在传统的女人好像挺难找的哦。你看看你的那帮同学,哈哈。”同学是读卫校,他的那班男女同学让我看了就头大。
“喂,我跟你说,你要是不要的话,我就上了。”
“什么话啊?你是陪我来看还是你自己看?”
“呵呵,不是,我是觉得她挺不错的。”
“不说这些了。你有跟老师打电话吗?”
“有啊,我说了今晚我们俩都不去了。”
“哈哈,那就累死他,每天总是叫我们担班、查房、写医嘱病历,他去睡觉。今天我们去睡个好觉。”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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