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爷爷===随笔

      平平的世界 2004-11-8 13:24
作者: 太子参

本来应该是睡觉时间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想着想着就想到我的爷爷了

爷爷是个瘦瘦的人,鼻子挺挺的,年轻时做过政员,当过教师,干过建筑工人,我觉得爷爷年轻时做的最伟大的一件事,就是跟逼他包办婚姻的太爷爷脱离了关系,带着他心爱的女人——我的奶奶从丽水龙泉的老家,跑到湖州德清这个小县城来。从此就有了我的爸爸,再来就有了我。每每我奶奶讲当那时的事情,浑浊的眼睛里就放出光芒来
照片上年轻时的爷爷很洋气,帅帅的,带着眼镜也很风度...

只是1991年以后,我就只能在回忆中记起爷爷来...

骑车,爷爷载着我骑车的时候,因为我坐在后坐书包架上,因此爷爷不能将脚从后坐跨上去,而是从车头前跨过去,可是,爷爷跨的时候,总要用手将脚掰过去。奶奶不止一次地说过,爷爷在中年时吃过不少苦,当时小镇的马路建设,爷爷那时在市政上班,于是就拉双轮车,从此脚就有了毛病,骑车时只能用手拎着脚,把脚跨过车头去。所以我记住了,爷爷那奇怪的上车方式。

舞狮舞龙,那时的小镇时常有舞狮舞龙队在长桥、南街处表演,热闹的气氛,震天的鼓乐,那时我就吵着要看,爷爷就蹲下来,让我胯坐到他的脖子上,高高地,我便骑在爷爷的脖子上看了一个童年的舞狮舞龙。

梅花糕,那时过了长桥的菜场里,有买一种叫梅花糕的甜点,铁制的模子里灌上米粉,加上豆沙,烘烤十来分钟再撒上红丝绿丝,爷爷总是拿着梅花糕,将手高高举起递给在他脖子上开心的我,这就是我童年时最好的点心了。去年的时候,我又一次见到了梅花糕,这实在是叫我很高兴,因为我已经差不多10年没有闻到它的香气,尝过它的味道了,可是,当我拿到它的时候,我竟然又想到了我的爷爷,甜甜的味道,却怎么也碰不到童年时的滋味了...

被子,小时侯爸爸出差了,妈妈的厂子里三班制,到夜班时我就睡在爷爷那里,爷爷的被窝铺开时总是平平整整的,左右两边的被子折进里面,然后在脚处也向下折进去,睡觉时爷爷就先将脚伸进去,再慢慢地蠕动,直到整个人钻到被子里,从外面看,床上就像一个大千张包,而且爷爷睡相好,怎么睡进去的,到早晨还是被子那个样子,我不明白为什么爷爷睡觉时被子要那样铺?现在我明白了,那样睡着会暖和,整个人筒在被子里脚不透出来就不会觉得冷。因为...现在我也是这样铺被子的。

米粉,睡在爷爷那,早上当然是爷爷奶奶做早点给我吃,那时爷爷最喜欢大清早起来,从米粉袋子里倒出半碗米粉,放上白糖,冲上开水搅啊搅,然后端给我吃,我也总是每次都吃的很干净。因为那时的米粉都是自家的米那到磨房里去磨出来,然后自家保存的,不像现在的小孩子,有专门的米粉,因此端上来的米粉碗里难免有几只黑黑的米虫在里面,就像几颗芝麻。所以妈妈老是告诫我,在爷爷家睡了,早上不要吃米粉,但是每次我都吵着要吃米粉,爷爷也很高兴为我搅米粉,那碗米粉就是他给孙子最好的早餐。

唐诗、书法,关于唐诗的回忆我只记得就那么一回,爷爷教了我一首唐诗,结果我楞是看电视没背出来,后来我就不清楚了,只听表姐们说,爷爷说过,我以后念书肯定不会很好...爷爷的书法很好,作过教员的他教起书法来也很严厉,我从6岁起,就开始学了书法,开始时爷爷是用手把着我的手教,临摹,后来就用黄表纸,折成16格,在每格头上他先写上字,然后让我每天写2张,写完了他还要用红笔圈出我写的好的字。我还清楚地记得91年末的那天,爸爸哭着跟我说,以后你的书法就只能问你奶奶了...

八仙桌,奶奶现在还在用那张八仙桌,上面依旧铺着那么一层桌布,红红的桌子面,红红的桌脚,奶奶讲着张八仙桌是爷爷最喜欢的桌子,他怕上面的红漆被我们蹭掉了,所以就用一层桌布将它的面包了起来,而他生前却一直没用过...

肥皂球,那时,在爷爷家的粮橱下面有一个墨绿色的肥皂盒,里面有些许水,水里浸着花哩斑斓的东西,那些就是肥皂用剩下的肥皂头,爷爷将它们全部浸在一起,等吃够水了,就把它们捏起来。然后,洗手架上就又会新出现一块色彩斑斓,一个手心大小的肥皂球。童年时的我每次吃饭前就都会在爷爷的督促下跟它来一次亲密接触。

墙上的纸,爷爷很爱干净,因此就在家里的墙上无不遗漏地贴上了纸,纸可不是墙纸,那些都是爷爷从电影院里拿来的电影广告画,看过的报纸什么的。
也就是因为这墙纸我还被爷爷打过,那时跟表姐抢电视看,奶奶说表姐是客,就听她的,结果我恼了,用脚在墙上乱蹭乱蹬,结果就把墙上的报纸蹬了个大洞,爷爷回来时气的嘎嘎地,拿起鸡毛掸子就在我手心上抽了3下...不过那个时候站在墙边我也是最受家人们喜欢的时候,因为,我总是趴在墙边,大声地念上面的字,爷爷也老是开心地说“哟,连这个字都认识”,每次爷爷说这的时候,就过来抱我。

塑料底的鞋,这是我91年以后,家人们谈起爷爷说起的东西里最叫人伤心的,每次一说它,爸爸姑妈就叹气。
爷爷不舍得买鞋底质地很好的鞋,因为那种鞋也贵。
因此爷爷就穿塑料底的鞋,91年末的那天年夜饭也是。吃完年夜饭奶奶要去工会看台球桌,爷爷吃的快,就代奶奶去了。
楼下的台球桌上少了球杆,爷爷就上二楼去取,一楼到二楼的台阶上有水,水结成了冰,塑料的鞋底踩在了冰上....
我去到医院的时候,爷爷在输液,还很清醒,去看他的人也都认识。
大人们具体说了什么我不大清楚了,只是断断絮絮地记着:台球杆....上班时嘴里还嚼着年夜饭.....塑料底....结冰....滚落....后脑勺着地.....
医生说只要不吐就没事....
结果,爷爷还是吐了....

现在我还记得,91年的那年看亚运会时我不懂事地对爷爷奶奶说过:“今年的才是亚运会呢,2000年的奥运会你们肯定看不到了....”
这10年来,我每次一想起爷爷,我就想到我曾经说的这句话,也因为这句话,奶奶每次想起爷爷就对我说91年的时候,我曾经边看电视边对爷爷奶奶说过的这句话...

爷爷奶奶同岁,都属鼠,奶奶已经83岁了,身体却出奇地好,我甚至迷信地想过,我曾经说过那样折寿的话,爷爷是将全部的生命时间都给了奶奶,所以奶奶到现在身体都很利索。

今天,我睡不着,因为我想起了爷爷
因为我想起了爷爷,所以我把它写了下来

天国的爷爷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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