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读完艾米莉.狄金森的日记有一段时日了,但是仍旧回味当时阅读时心无旁骛的感觉。把一本书一口气读到底,不容自己细想,直到合上最后一页才去回忆其间的点点滴滴,重新感受心灵沉重的感觉。艾米莉的一生是孤独的一生,诗歌几乎支撑了她的全部生活。她把生活中最琐碎的事情、最细微的感触都化成了一行行诗歌,但是她只是写给自己看,并不奢望任何读者。待到她死后,她的日记和诗才几经周折与世人见面,最早发现那本藏匿于狄金森的故居的墙中间的日记的人是一个木匠,他因为太迷恋其中的文字而将它据为己有,他死后,又有人和他一样情不自禁地扣下了这本秘密日记,所以大概这本日记本身坎坷经历,以及传说中这本日记所带来神奇效应比作者本人以及她的诗歌更具魅力吧。
孤独片刻是迷人的,人需要独处的时间静静思考,可是孤独一生呢?她的生活可以用一些简单的词汇来概括:范围狭窄的社交、与导师和仅有的几个朋友的通信、在花园和草坪上的消磨时光以及在厨房里准备令父亲满意的精巧的甜点。此外还有什么呢?也许还有占据她生命绝大部分的写作以及后人极力想从残存的只言片语中揣摩出来的几段暧昧的情感。也许这后面的两样足够让世界上的人信服:这才是完整的人生理应具备的。人们不相信真正的缺憾的存在。
孤独真的是迷人的吗?难道上帝只是让她来世界上“感受创作的重量”吗?上帝赐予她一颗敏感而纤弱的心,从别人的一颦一笑,她就读出了其中本可能没有的含义。易感的心——创作的要素,然而也极可能是郁郁寡欢、自我封闭的症结所在。自我封闭、自我欣赏从来只是一种无奈的自卫。她的父亲的专制主义、他的对女性天职的荒谬理解必然使他居高临下,无法平等地了解女儿的愿望,而她的母亲对知识的漠视和对社交的偏重则忽略了她的天赋。其他的人怎么样呢?她的朋友往往被她的文学味十足的信弄得一头雾水,她的导师用诗歌的传统模式来苛求她,她爱的洛德则用一种仰慕的眼光看待她,从来不把她当作一个普通的女人来看待,没有一个人试图真正了解她的诗歌和她的内心。也许艾米莉拒绝婚姻正是害怕不理解所造成的更深的孤独和诗性的远离吧。她拥有的不多,所以更失不起。
伟大的人往往超越了他的时代,所以他的著作往往因不为同时代的人所理解而被埋没,但在后世重新得到人们的赞同并且流传千古。但艾米莉不是这样一个伟大的人。只是她的歌曲被延播,留待下一批听众欣赏而已。“爱她的人是多于她所知道的人”。
这样的错过是迷人的吗?
我没有在字里行间寻找她隐秘的恋情,我有几分残酷地寻找她对刻守的生活的动摇心。后来我在她的诗歌中找到了她内心怀疑的影子。她的确怀疑过没有人聆听的歌唱是否有作出努力的必要,也思考过父亲对她没有子嗣的遗憾和舆论的贬斥。然而诗歌与文字战胜了一切,成为她唯一的救赎,永不放弃希望是她唯一的支柱。我在想她是有子嗣的,孩子来自于她的心灵、灵魂的狂喜,一个与之精神、灵魂完全吻合的复活体。那么艾米莉应该没有遗憾了。鄙弃前面的一切,她还至少证明了一个人的生活可以简约到的极限。
这是2003年的旧文了,前不久读了杜拉斯的《写作》,很有一点表达的冲动。只是手头有太多的事等待我去完成。2005年是跌宕起伏的一年,但年轻轻盈的心是不容许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下定了决心的努力,并付诸行动,如同写作的过程一样,让人感觉又激动又乏味,那是需要一个人独自承担的心灵冒险。
记得2004年的2月,我独自坐在公车上,听到陈明的《爱就爱了》——本来很不屑的一首歌,窗外大雪纷飞,整个人处于持久战以后身心疲劳的极限状态,拼命地遥想3年,5年,10年后的样子来缓解对现状的焦虑不安。如今,一直会想到那天的情景,每一幕都如许生动细致。
想到曾经有人说,一些歌分明是为我们自己作的。我也深切的感到了,是为特定的心境下的我们作的,总有一首歌是写你的,写我的,或者是关于你我的。想到你说,很多歌都是代表了对我的心的,想着就会在不觉中漾起浅淡的笑意了。
冬日,和朋友走在街上,雨色蒙蒙,我们的心积攒着有关年末的忧伤,高跟鞋清脆而富有节奏地叩响在人影寥落的青石板路上。我们不约而同的在无意间触及了我曾思索过无数遍的向往。她仍在诉说一些过往,一些选择,涌起无限悔意,我竟然惊诧地在她的脸上读到了从内心折射出来的本不应有的老态。
湿漉漉的地砖上掩映着霓虹灯扭曲的碎影,仿佛在一面明镜里看到这世界破碎不堪的面目。于是,我又想到你,你我的心也早已破碎而不完整,何不相互抱慰呢?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突然记起你也曾对我这么说过,以前只是我自己对自己这么说。但现在不一样了。如若失败,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吧。愿你和我一样怀着坚持,这么一直一直相信下去……
好在有艾米莉,好在有你,我有多么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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