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的小屋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 无缘无故在世上走, 走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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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糖糖

烂掉你牙齿的糖糖,最爱啃书行走海吃

最爱两个艾米莉:狄金森和勃朗特;喜欢简.奥斯汀胜于夏洛蒂.勃朗特;推崇伍尔夫、博尔赫斯、加缪和茨威格的文字;迷恋里尔克、佩索阿、叶芝的诗;向往俄罗斯的白银时代和昔日的塞纳河左岸……

怀念属于童年记忆的西城楼阁,那些粉墙黛瓦和小桥流水;追忆属于青春故事的北城,那些梧桐、城墙、青山和校园;想念那些散落在天涯的“花儿”。而我们都在为了自己想要的小小幸福而努力……

肉食主义者,享乐主义者;走的地方不多,搜罗的食粮不少(物质和精神),对食物的要求不高;最重要的是有好的分享对象和开心的气氛,拉拉拉……

 似水流年
 你说的话
  你的家家

[小说连载]牙牙的故事(1)

   生活白开水2004-11-13 16:31
生活如一幅画卷般在我的面前徐徐展开复合上了。——作者题

牙牙一个人从医院走出来,漫步在路上,步子很懒散,全身都很松懈,汹涌的人群突然朝她涌过来,一股迅猛的逆流把她冲进了一家杂货铺,新年快到了,杂货铺虽然和往常一样简陋寒伧,但却系起了七彩的绸带和气球,透露出新气象来,以前,她每天早上都会在这里买牛奶,老板不唤她小姐,有时候会唤她姑娘,有时候则干脆唤丫头,她感到很亲切,杂货铺里的老板不在,有一位先生也在那里躲避刚才的人流,朝她浅浅一笑,她觉得这个人很面熟,她很想回一个很灿烂的笑,但是她的嘴角只是抽搐了一下,表情依旧是僵硬的,这时候天上纷纷扬扬飘起了雪,她紧了紧衣领重新往前走,心想,自从住院以来,她离开这些熟悉的事物真的很远了,但幸运的是它们今天的面貌似乎依旧如昨。那么究竟是什么在发生着所谓的改变呢?
“牙牙,”有人在背后喊她,她肯定不是那位先生,“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不经意间闯进头脑的竟是这么一句话,对了,这似乎是自己练字的时候常常喜欢写的一句话。她没有去理会那个人,因为忽然间她想起来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她调皮地想不应该让他先知道她的名字,于是她加快了脚步。她没有四处张望,她怕再撞见什么人,因为这个城镇实在太小了。
终于赶在雪下大之前到家门口了,橘色的灯光从门缝里折射出来,门猛然打开来,一股扑面而来的暖流立刻包裹住了她,“茶茶——恩——。”阿姨又开始吞吞吐吐,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他不来了,有事情。爷爷好些吗?”牙牙边问边脱掉帽子和手套,走向那间黑洞洞的房间。
“你去看看爷爷吧。他需要你。”余光中她似乎看的清楚妈妈的表情是凄楚的。阿姨是她的后母,她落地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自己的亲身母亲。
房间里散发出那股熟悉的腐朽的气味,“牙牙,过来。”往常她一进门爷爷就会用他沙哑的嗓子这样唤她,但她总是不肯挨得很近,但是今天爷爷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他沉重的呼吸与呻吟的声音。
“爷爷,茶茶……很忙,……有一架飞机有一点小故障,恩……“
“哎——你去吧。”
她掩面想哭,但是却没有泪,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觉得头脑很重,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不容她思考,她只得飞快地跑了出去。门口站着面无表情的饭饭,“我唤你为什么不理我?“我……没有听见。”“可能吗?我嗓子都快喊破了!。”“真的,我在想事情,所以……”“你为什么总是心不在焉?牙牙,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什么?”“不好意思,爷爷病了,家里一团糟……马上又要考试,我刚在背书。”“在路上背书?叫你不要这样费力的用脑,我有事跟你说。我们出去再说吧。”
地上雪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他们来到一家咖啡店坐定了,咖啡店很嘈杂,在这个小镇上,经营如果不走大众化的路子似乎是生存不下去的。
“服务生,一杯黑咖啡,谢谢。”“多喝咖啡不好,牙牙,我和你说过多少遍拉?你身体刚刚好。”“拜托,卜医生,”牙牙抗议道,“前几天你和我说不能喝碳酸饮料我可以接受,因为缺钙的确让我有很大的麻烦,但是我不能没有一点灵感的刺激物。”
“好吧,两杯黑咖啡。还是一起受毒害好一点。”饭饭无奈地耸耸肩。“我是想亲自把这个给你。”,把一张鲜红的卡片推到牙牙面前,平静地说:“我要结婚了,你会祝福我吗?”牙牙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好像饭饭在向他求婚一样,“当然,那很好啊。”
“茶茶……他很快会回来,是这样吗?”“茶茶,他为什么老是不回来呢?”饭饭的眼睛紧盯着她,直探到她眼底。
她本来是不怕这样的眼光的,因为那样的眼光太真纯,真纯到让人很安心。饭饭的眼睛,她闭上眼睛就可以想得到。然而,她今天却很害怕,总是垂着眼,“不知道那位幸运的女孩是谁呢?”她突然兴趣昂然,“是不是那个护士?”
“牙牙,我是比茶茶认识你要早吧。”饭饭的声音缓和下来,甚或带着哀伤,并且硬生生回避了问题。牙牙一愣,回答说:“当然拉,我们在摇篮里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呢。没有人会比我们认识地更早了。”牙牙的眼睛蒙了一层迷雾:“爷爷不是常常说我们小时候有趣的事情吗?有一次我生病了,老师在幼儿园的小桌子上铺了棉被,我孤独的躺在那里,我觉得其他孩子都比以前玩得更开心了,根本不理会我,但是你却朝我微笑,陪伴我……前些天我病的很重,茶茶又不在,幸亏有你照顾,卜医生。”牙牙好久没有说这么久的话了,她一开口就说个不停了:“饭饭,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想努力想起什么,但又总是似乎跳过了一段时光,怎么也想不起来近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生了场病,好象过了几个世纪,醒过来爷爷病了,茶茶都没有回来。”她边说边开始用勺子搅动杯子中深褐色的咖啡。
凝视着激荡起的旋涡,牙牙的眼前竟然缓缓呈现出她过去对饭饭的迷恋的时光,朦胧的情意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从什么时候结束她也说不清楚,幼儿园以后他们也总是在一个学校,但分属不同的班级,因为住的近,放学他们总是一起回家,他们从来不把对方看作异性,直到某一个年龄段,性别意识生分了他们,同样微妙的改变发生在很多同龄的男孩女孩间,饭饭开始和男生相约回家,他总是会按时来班级门口等候他的同学一起回家,有一次走出教室的时候,牙牙突然抬头看到了饭饭,他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含着泪水,她对着这双眼睛凝神了好一阵子,仿佛时间顷刻间停止了,她想她会一辈子记得那个瞬间。小时候的事情摇头淡笑间就轻易忘却了,但有些还是很深地印刻于记忆中,不褪色的。
“你就不能再等一等,等一等?”她不觉吐出了这句话。
“你又在想什么哪?看你的眼睛就知道魂灵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饭饭笑着说。
“没什么。最近的记忆有点怪,少年时的事反而记得更清了。”牙牙轻叹了口气,转而望窗外。那雪裹挟着太多的水分,下地很沉重,直直地坠落坠落,一触地面即化为乌有。
“你和茶茶是怎么认识的?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他蓦地问。
“过分,这是隐私哪。”她笑着说,但是她突然很紧张地抓住桌布,因为头脑中那块重重的东西又在压迫她。有一些碎片式的记忆在她的头脑里交错呈现。春天,蓝天,白云,阳光,机场,红马甲,蓝制服……
“我原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的。”饭饭半开玩笑地说。
“总有底线的吧,万事都是如此。”她有点无情地回答。她的严肃常常让谈话陷入僵局。她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她补充道:“何况,an old married man,哈。不应该问那么多。”
“最后的堡垒,是吗?”
“是的。”
“过于压抑自己的人。”
“‘她将自己的城堡营造地过于坚实,这座铜墙铁壁的城堡,早已成了监狱,她则是时光的囚徒。’写的是你自己吧?”牙牙用惊异的眼光望着他。他那被岁月蒙上尘垢的双眼早已失却了少年时候的灵光,但现在却蓄满了泪水!
“这是我的书吗?”
“是的,”他从大衣的里面抽出一本薄薄的书几乎是软弱无力地放在她面前,几乎把所有的精神全都集中在强忍住眼泪了,他感到喉咙到鼻子都有一种强烈的酸涩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写过了,等等,你让我想一想……”牙牙无法掩饰自己的疲倦和紧张。
“你先拿回去看一看吧,也许你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但这本书会告诉你一些……”他突然振作了精神,但却含着无奈而又疲惫的笑意,她醒过来以后对这种笑容太习惯了。这是岁月、经历强加给他的,她不知道生活给她的外表甚或内在施加了怎样的强制力量,她不知道在他眼中的她是怎么样的,近来很多问题困扰着她,仿佛其他人都忧心地看着她,而她却蒙在鼓里,又仿佛所有身边的人都在刻意地保护她,联合起来在表演一出拙劣的戏剧,只有她不知道剧情。
“我感到相当费解,”她捧起了书,随手翻着。
“对什么?”
“任何事情,”牙牙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望着窗外雪地的远方某个很虚无的地方,每当她想流露真情之时,她的内心常常变得相当冲动而易感,但是她仍然表现地相当克制,甚或自暴自弃,她的内心总有两股决然相反的力量在左右着她,她说不准哪一股力量会占上风,“我有时候在想我想不起最近的几年时光也许是上天的意思,也许我真该毁掉这些过去的残痕……”
“算了吧……”饭饭突然打断了她,“我一直在犹豫该不该给你看这本书,但现在清楚了,在这个时候还给你是最好的,因为我们总在努力让你自己回忆起过去,但显然我们的努力事实上是失败的,我们……太想保护你,作为一个医生,我也总在试图欺骗自己说,我对你的医治是不包含任何私人的感情的,但是,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我们是谁?”牙牙疑惑地望着他。但是她感到自己迫切想了解的东西已经部分浮出了水面。
“听着,记住我的话,生活永远不能跳跃,她是有延续性的。你自己去续接这些你丢失遗忘的东西,只能靠你自己去告诉你自己。”他把头埋得很低,头顶的灯光在他的胸前打下深色的阴影。他的话无懈可击。她哭了。他没有试图去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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