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梁妞
温柔地杀我
——什么是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的诱惑
——所谓隐晦的烟视媚行
秋天娑娑临近，今生套双绣花红鞋款款而来。近看，鞋子落脚鬓边竟然还镶嵌一道翠绿苏流，流溢斑驳，恍然间我便觉是摇曳生姿起来。
细细端详后，我叉腰怒笑：道是个造作女子，连鞋上那般猩红，便仿若沉淀至人心里，着实诱惑了人。
今生浅笑不语，转身拉过我手，碰触肌肤之处光滑如牛奶。我心底一颤。
一起去看电影午夜场。王家卫的春光乍现。情节凌乱模糊，暧昧的情欲游走而过，到处是寂寞的浮光掠影。
侧脸寻望今生，她那神情仿佛跗骨在梁朝伟颓败阴郁的容颜中，流光辗转。
陪同今生一起度过日子，拈指算来，整有三年。彼此间隙，心脉相通，惺惺而惜。今生似是那些跳脱的女子，精力旺盛，容颜肆意张扬，却天性有双极其忧郁的眼睛，一骨子矛盾气质。
她便为男人轻易爱上的女子，时而大胆妖冶，落一身容人嫉妒得艳丽，所谓的烟视媚行。
为什么这样一个女子那男人不懂如此珍惜？我闷然。
今生斜眼探望：我已是一个不再有青春的女子。虽还不近三十。他支付感情如同支付钞票，对任何女子都轻易出手，泛滥而为。而我已精疲立竭，无意争斗，如若松手，也便是凄惨一片。
因而，今晚陪同这女子看午夜场势必不怎么痛快。但倘若今生不快活，我喜宝又怎能快乐得起来？！
试想，我若知心陪同她看电影，过后，终释然。
一段感情如同一场电影，收场之寂，便是诀别。生活如同电影般情节，终落了俗套。但毕竟演绎在自己身上，又觉不甘心，总希望是轰轰烈烈或者惊世骇俗。看罢，今生开始喃喃自语。
我似笑非笑。
陪同一个失恋女子，便很容易找到理由去卖醉。
午夜场过后，今生拉我至巷内酒吧，瞥眼看过去，接近糜烂的灯红酒绿，烟气袭人。今生似乎对环境早已熟捻，匆匆一杯猩红Bloody Mary 早已稳妥捏在手里绮丽，红光四溅。
酒精能粘稠欲望以一个速度下坠。今生醉微熏陶之际，企图撩乱酒吧里所有男人的视线。天性便是个让人释疑挑逗的女子，步步衣鬓香艳，寸寸秋波流转。
冷眼旁观，一口酒滑入喉咙汩汩作响，扼住香唇。我拉住今生，低头表态，何必如此，失恋而已！今生却已醉倒，紧紧拽住我的胳膊不放，不停叫喊喜宝，喜宝，字字切入肝肠，如同滴血艳唇在讨伐一个薄情男子。我夺过酒杯，猩红液体倾倒在她脸面。她掩面失声。
今生与一男子，一段五年的情感终然将以醉酒败场。
我扶过今生柔软的身体，亦步亦趋。心底徒然惆怅，温柔得纠结于手掌。今生的发丝如丝绸，拂贴于我肌肤。我爱怜至及。
带她至我家中，将她好好安于床上。轻轻脱下那双艳红绣花布鞋，细看，扬嘴微笑，安于床头。
站立窗前，回想今生和蒲然同居之久长达五年。痛心疾首。她心无旁骛得依赖这个貌视通俗的男人。我恨恨不平。你蒲然何德何能拥有这般奇特女子，不过几个臭钱而已，让人发溴。
一度怨言今生：你对他认真什么，他只不过如此。如此而已。不值得你为此贱卖青春。我苦心麻婆劝导。今生眯起单凤横扫过我，你不懂，我需要青春和金钱的交易，这即便是我的宿命。
我愤怒拉过今生头发，不停摇晃，逼她至一块偌大的镜子面前：你看看，贾今生，你眼角已有皱纹，如菊花开放。你该苦苦申讨五年的青春损失，你该怨恨，该怨恨。
今生悲戚道：只是我恨不起来。我松手，哑口无言。
想罢。回头寻望今生。她已安然熟睡。比起醒时她得艳丽妖媚，着时又秀气可爱几分。
一段时日已过。今生来探望我。披一件旗袍，附墙而生的青苔颜色，潮湿而阴郁。这绿，仿佛要抵煞翠绿的侵浸，阴得彻底。
猫步跨门而入，今生举手投足尽妩媚，慵懒得靠在我桃红的被单上，作忧郁状。
我侧脸微笑：倘若一人寂寞，便搬来与我同住。这桃红的温柔乡，还容纳得你。我脱去那6CM高跟，起身对视今生。
三思过后，今生终搬至我那。拎个黑色皮箱，简洁装备。我耐不住心喜，拿出早已替她备好的物品。门口拖鞋已是四只，猩红颜色。极为喜气。只因今生喜欢。
我拥住今生：让我来照顾你，实该好好调理。如若一任放纵，终将花残凋零，凄凉一片。
今生咬住嘴唇：没有人可能照顾好自己，除非自己。你，喜宝也不例外。
我大笑：何必如此倔强。
今生冷笑一边：寄人篱下，已低头三尺。便按住胸口，不再语。
平日，今生喜看黄碧云，我则翻阅卫斯理。她对黄碧云颇受感触。与我谈及叶细细原以为可以与许之行厮守终生，戚戚悲状，何必如此！我醉心听着，可今生知我若此，其实深爱于她，如同叶细细深爱之行。
什么念头都终有归宿，我翻开手掌，深吸一口气，轻轻将她之手拉过，埋没于我胸前。今生抽出手指：我深爱蒲然，难以忘却，你深知。
我跪地亲吻今生脚趾，双手颤抖环抱自己，一行眼泪划落，终于掩面哭泣。
今生。我会让你忘记他。给我时间。
今生。今生。你知道，我一直无法假装不爱你。无论如何，请给我时间。
之后，我纠缠住今生，小心翼翼讨好她，搂抱一个女子的体香柔软。
一女子对另一女子的抚摩亲吻和男人是没有雷同的。我告诉今生。
她眯着忧郁的菊花眼睛，似笑非笑：喜宝，只有你不允许我寂寞孤单。哪怕你骂我打我，痛恨也是一种决裂的快乐。
你懂我。今生。你懂我爱你。今生。永远。
平淡日子，天气已渐凉，和今生一道购物。遇见蒲然拥一妖媚女子，举止甚为亲密，一看便知两人程度已达上床地步。今生面色苍白，心不在焉。
我拉过今生，一件件试衣。图借衣服的艳丽来扫荡今生脸色的灰烬。见她便发泄似得抱回一堆衣物。我知道她始终未曾忘记蒲然。我一直自欺欺人。
今生和我的关系一点点冷却下来。看她每天都花枝招展得出门，彻夜不归。早知道她是轻佻女子，怎能安分下心。我竟然天真得企图改变她，数月徒劳，我撒手哭泣。
几日过后，今生告诉我将和蒲然重新开始。我跌坐床头，尖声失叫，尖锐逼近耳膜。
我一把拉过她头发，使劲拽着不放：我对你如此爱恋，你何苦背叛。我丧失了风度，咆哮，到没有力气。
今生却已义无返顾，双手腾出衣柜空间，背对于我：你不会明白，五年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你情我愿便可以诋毁。
可是，今生，你知我深爱你。欲罢不能。整整已三年。
今生撩了一眼：喜宝，我不再陪你玩游戏，我玩不起。我不爱你，喜宝，从来都没有。
今生一字一句。
我退步，手持床沿，十根手指愤恨拽住床单，关节似要爆跳。一低头，两行泪却匆忙跌落：今生，你若要走，我不强行留你，你枉费我一翻心意。这样痛心你岂非莫知。
起身，将脸贴近冷水，清醒无比。
今夜已是今生最后留宿我这。夜过三旬。点燃一根香烟，蛮横的伤痛在心底腾空。我悄然行至她身边，抽出一把备时的刀，缓缓插入今生胸口。
今生突然惊醒，紧紧抓住我手：为何如此？她气若游丝。猩红在瞬间迸发至我脸面。
我明天已没有太阳，我已绝望。我淡淡说道。拥抱住今生冰凉的身体，温柔得亲吻今生眼睛嘴唇肌肤，一寸一寸，自上而下，舌间和刀一般辗转反复。我其实早已崩溃。
今生已窒息。苍白如一只坠落蝴蝶。一去不复返。
深望今生最后一眼，我挺挺脊梁，如同莫迪里阿尼手心那些柔软脖子，优雅坚挺。
寡欢笑过脸面。我穿过今生那双鲜红绣花布鞋，蹒跚走往窗口，纵身跳落。
下坠的快感里，我泪流如柱。
今生已过矣
2005-1-8 kkkbs发表在Aurora - 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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