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兰逸尘
男人成为父亲以后会更加想念自己的父亲,就像女人成为母亲之后会完全理解自己的母亲,包括絮叨和一些小脾气。
——题记
假如时光能够绕回去,让我们从生命之初开始诉说。我们一定有着关于母亲的许多记忆,比如温暖的怀抱,收容了我们疲倦或者受伤的时刻;比如冰凉的手臂,被你在睡梦中紧紧攥住,整个童年,你都记得自己掌心的火热,交替着将母亲的胳膊攥暖;比如母亲的味道,当我们长大成人,漂泊他乡的时候,嗅到相关的气息就会有尘封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这是母亲的味道……
而父亲,我们更多的记忆是他宽厚的背脊。小时候,走累了,就张开手臂喊爸爸,等他轻轻将你背起,然后环住父亲的颈项,再远的路也可以让我们安然熟睡。他不像母亲,总有说不完的话,总用叮咛将我们牵系在温柔的视线里。他几乎是“少言寡语”、“若离若即”的代名词。他就那样以隐匿的姿态站在角落,看我们在人生的地平线上持续奔跑。在我们疲惫、倦怠回头的时候,总是父亲,以宽厚的笑容和有力的支撑让我们重头来过,继续行走。
面对父亲,我们很少说爱,或者从不。
小时候,很怕父亲,少女时代以前的记忆就是父亲经常瞪眼睛,而我,经常挨打。再后来就是对峙,从沉默到冷漠到淡然。现在,已经是常常想着朱自清的《背影》,想着远方的父亲,想着这些年一路沉默的走过。
父亲这一辈的人,从那个非常的年代走过。对于子女,不仅仅是他血脉的延续,更是一种梦想和希望的寄托,以及传承。所以,年轻的父亲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他不是母亲,他不能用温柔和眼泪一点一滴地渗透,他只能以挺拔坚硬的姿态在我们成长的路上烙下痕迹,甚至,是尖锐的凹凸。
人生中,无论我们选择哪一种方式,最终的归途都是一样的——希望彼此都好。就像我们漂过很多的青春,走向更远的远方,而回眸的时候,家的气息总是让我们眼窝潮湿。亲情是种植在骨髓里的根,即使有再多的误解和伤痕,在时光的流逝中,我们最终都会坦然相视,相扶而行。
譬如我面对如今年迈的父亲。他已经背不动我了,再也不像以前一样拍着胸膛炫耀地说“我的身体棒着呢”,他开始对我说“什么时候回家,老爸想你”这样富有感情的句子,他开始握着我的手不说话,只是握着……
我会望着他掩藏在染发剂下灰白的发根说说笑笑,心底却泫然欲泪。每到一个城市,总是想给父亲买一件衣服,可是很多色彩已经不适合他了,父亲的身形也在飞快变化,最终只能买下一瓶瓶祛斑霜,父亲总是很欣喜的样子,其实我知道,我离开家以后,那些瓶子他再没有碰过,不是忘记,而是他知道,纵使科技再发达,也阻止不了衰老和死亡。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可是只有这样,才能在心底有些许安慰。
父亲总是说,不要乱花钱了,你好好的,爸爸就满足了。我知道,他是不满足的,他希望他的女儿长久都陪伴在身边,即使不说话,每天能让他看见也是好的。可是作为子女,我们常常难以满足双亲的这种心愿,因为我们一直都在努力打拼,我们希望父母能够有幸福的晚年。每有朋友和我谈论“孝道”,我总是沉默。精神为孝,何以实孝?物质为孝,何以神孝?两者兼之,谈何容易。
所以,唯有惦念,以及穿越了空间的心灵置换。
庆幸如此,子欲养而亲还在。所以害怕,害怕面对那些没有歌声可以传递的人。记得自己满心欢喜地对一个身为人父的朋友说:“6月20日送你一束花吧”。他问为什么,我说因为那天是父亲节。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忧伤,他说,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很早,就不在了。那样的语气一下子把我的心剥出血来。面对生死置换的时候,我们的心常常是要被颠覆的,欣喜和惆怅,不知道该向那边倾斜。
石斛兰,注定不是康乃馨,这束送给父亲的花儿因为性别的界定,身份的界定,永远要躺在角落里。它们是花店买不到的花,是被遗忘的花。朋友说,不要在乎那些形式的东西。可我知道,他是在乎的,只是不愿意触及。
花又开了,花开成海,海又升起,让水淹没。六月,在时光的转轮里真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有了父亲节,有了我们心底牵系的一块柔软。这一天即使没有鲜花没有问候,依旧平常,也会有涟漪在心底泛起,就像我会望着远方,想起beyond的《大地》:在那些苍翠的路上历遍了多少创伤/在那张苍老的面上亦记载了风霜/这刻在望着父亲笑容时/竟不知不觉的无言/让日落暮色渗满泪眼……
爸爸,其实真的很想说:我爱你。就在这一天吧。然后让我们如风般吹过岁月沙滩上的痕迹,将这三个字从彼此的身边,轻轻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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