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空下(三)

      过去的时光 2004-11-22 15:4
一天狂风大做,天气突变,街边杨树叶片落尽,初冬已到。夜里,我梦见自己的头顶被人抽出两根筋,我大叫,抽搐成一团软体动物,我痛我痛,我滚倒在地。梦醒,我才知是我的腿在抽筋,我快陷入海中,黑暗中我找到电话,拨了胡生的号码,他接听,“我腿抽筋,做恶梦。”他好似早知是我,说:“不要怕,那是梦,那只是梦,不会伤害你的。” 这时,我才入睡,下半夜,又梦见有人与我雾中拥抱,好似胡生,雪儿的声音清晰传来,胡生转身离去,梦中的我怅然若失。
第二天,胡生准时上班,拿了几本三维立体画给我,便关在里间不出来,在我眼睛快看瞎时,他拨了分机给我,请我一起吃饭,出门后又说忘记带钱,我无可奈何的找一家水饺馆,请他吃,他食量惊人,甚健啖。可吃饭时他居然说:“清楚,你的吃相很好,好像饿了八天的狼。”我生气的瞪着他,然后无所谓的笑笑。饭后,我们去广场坐着,夏天有人练剑跳舞,热闹非凡。可这时只有野雀觅食,停在英雄纪念碑顶端,好似快乐王子的朋友。瑟瑟秋风,三三两两行人走过,一个穿棕色平跟鞋,绒布花裙的直发女孩在写生。胡生像恢复记忆一样说起他年少时的梦想,他年少时渴望自己将来会是位劳模或者成为一名话剧演员,他比我整整大十四岁,在他那个年代他们曾经狂热过,干劲十足,勇往直前。我无表情的听着,我们缺少的是他们曾经拥有的,而我们拥有的却是他们失去的。我叹了一口气,他问我:“腿还痛吗?”,我说是。谢了他,我们回公司,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知道了一些本不该知道的他。
这段时间,他开始教我关于摄影的技巧,可我基本功太差,虽然勤奋,成绩依旧不理想。我开始独立冲洗,选光,速度,角度-----,他总是鼓励我,说我可造之才,我有自知之明,暗自努力,有人请他去拍某洗涤用品,他要我执机,冲出之后,我没想到居然十分合格,清晰,明快。我请他喝酒,表示祝贺。我们买了酒,在办公室外间像孔乙己一样对饮,三巡之后,我肚中的话越积越多,我告诉他我的初恋及再恋,再恋让我做了未婚妈妈,那时,我才20岁,刚工作,我要留下这个孩子,可一跤之后,我失去了它,孩子和它父亲一同消失无踪,前后仅一个月,我却不再是我。我常问我自己这件事能伤害我吗?我却不能回答,更无法回想。这件事教会我无法伤悲,心若止水。我知道原因是我的不负责任与少不更事。“啪嗒”我的眼泪准确的落入酒杯里,我知道胡生在听,他不动声色的问:“你父母可知?”“不知道,不知道,没人知道,除了我,还有你。’不知为什么,我在模糊之前闪过富贵的面容,他在杯中作了个“NO ”的表情,说:“佛说,不可说,不可说”,我没了说话的能力,睡了过去,醒来时,身上多了一件衣服,胡生已走,桌上一杯茶已凉。
第二天见面,一切如常,大家好似不约而同的跳过昨夜那段,揭开新的生活篇章。
胡生在办公室里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们几乎朝夕相处,我翻出在玉石市场买的一块绿色石头,拿起刻刀在上面为胡生刻一印章,变形的隶书,把“胡大”雕出,四角则是花体的英文“GOD”,胡大在某民族便是真主的意思。我每晚在灯下刻章,一个星期后外圆内方的印章出现了,印了第一个章,很漂亮,我却意性寥寥,或许创造在于过程,并不在于结果。我把印章放在胡生桌上,他真的惊奇,问我还会什么?我当即回家,拿来我所有剪纸与一丛可乱真的布制玫瑰,还有运动会的获奖证书。胡生看完,古怪的叹口气,说:“你文武双全,经理你来当。”我沾沾自喜,好象得了莫大荣誉。
下午,听富贵的节目,他整整一小时都在放儿歌与圣歌。我想起雪儿对我唱的“小鸟说,喳喳喳,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我要炸学校,老师不知道。”我一路放歌,高高兴兴回家。
几天之后,有胡生狐朋约他上雪线拍雪中莲,我上班,见他门上钉着一张条:“清楚,我去雪线,两天后回来”,我知道雪线总有人去了再不回来,像彭加木消失于罗布泊,我有怜花之心,更有惜才之意,买了当天报纸,打开收音机听天气预报,富贵说天晴,雪线则漫天大雪,我关了电台,坐在房间里发呆,窗外正对着天边洁白的雪线,我犹如蚂蚁一般团团转,才发觉我是如此担心胡生的安危。我早早起床,转来转去,保佑保佑老天保佑,保佑胡生平安回来。我已不知神仙他还问不问人间俗事,可能神仙也在天天吃喝玩乐,花街柳巷,可无论怎样,我心诚若斯,笑容如花,神仙他若是七龙珠上的龟仙人定会被我感动,又怕神仙知道我的单相思。我等他,天渐渐黑了,他还没有回来,我打算回家。门开了,胡生突然进来了,啊!我忘形的窜到他面前,他温和的看着我说:“很顺利,没事的!”拍拍我的肩。我们在街摊上吃小馄饨,我没有向他诉说我的心惊肉跳,只是一碗又一碗的让他吃,我们步行送我回家,夜已经很深了,街面上飞起了星星点点的小雪粒,这该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扬扬洒洒,欲语还休,犹如我的心情,突然把手伸向胡生,鼓足勇气,“牵我走一段”,胡生握住我的手,他的手传来他那个年龄男人特有的饱和温暖,而我却听见路边渠水在不停的打哆嗦。他让我想起了梦境,想起了浓雾。到家了,我松了一口气。
富贵在电台里接热线,一个女人对他说第三者的苦恼,富贵说:“人的感情有许多种,做不了夫妻还可成兄妹,做不了兄妹还可成朋友,朋友都做不了也可成陌路,千万不要成仇人。”我想问富贵,人一旦动情是否便是灭顶之灾,单是动心没什么,可动情则不然,想要回报,想要对方同样的给予,如果没有,该怎么办?我做不了如此洒脱与高尚,更无法卑劣的乘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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