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空下(一)

      过去的时光 2004-11-1 23:42
心可以一再破碎
让出空间 承受更多苦难
清楚如你 清楚如我
总接受伤害
愈合 又被伤
圆满也是勉强

八岁时,我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头痛。时好时坏,发作时无任何征兆,而且年龄越大犯时,疼的越厉害。快高考的一个夏日我昏倒在街上,于是瞒着家人去看中医,那老中医给我号脉,说我今生今世不能动感情,一旦动情,则祸之所至。并给了一块纯净的环玉让我戴着。
考上大学后头也不痛了,我不听老中医的话,我信科学,谈了恋爱,恋爱无疾而终,而我却学会了接吻与拥抱,害羞与拒绝。工作后,失去了恋爱的兴趣,迷上了手工与剪纸,会坐在屋子里剪东剪西,我的兴趣让我活的充实而且平和。我有许多同性朋友,她们都很可爱,她们的恋爱故事我都清楚,因为我叫清楚。她们当我是百宝箱,留声机。当然,我也很风趣,会说俏皮话,逗她们开开心心的破啼为笑,我们常出去玩,现在,她们都忙于结婚生子,而我还是那样。

五年中,我曾经遇到过一个男人,他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在我打算再次恋爱时他却不告而别,那次,我头痛极了,我吞下大把镇定药,被送进医院洗胃,家人以为我是一时想不开,但我知道,我的脑细胞已无药可救。
后来,后来就辞了工作,等待不可知的将来,不知道何时被上帝回收,父母希望我考公务员,OK。买了参考书回来,潜心苦读,犹如第二次高考,偏偏前学后忘。看见报上铺天盖地的招聘,决定去找一份理想中的职业,理想的职业是当一名助手,但主角必须是有一技之长,大智若愚,上年纪的糊涂先生。一周之后,报上一则示:“摄影工作室,招助手,须考试合格后录用,月薪不菲”。地点:西门X街。西门离我家不远,步行即可,我顺着报纸找到一幢写字楼,乱七八糟的公司群中竖了一个小牌子“胡生摄影”。敲门,一个夹克,仔裤的小个子男人开门,冷淡的说:“应聘 ?”,我点头,走进去,外间拥挤而无序 ,堆满各类器材,有另一个长发男人也在填表。男人丢了一份表格给我,说“填吧 ”就走进里间。我掏出笔 ,趴在茶几上填了起来。认识几种相机?写了尼康、佳能、海鸥。认识几种彩色胶片?我写了负片,反转片、中间负片、彩色正片、幻灯片。对色彩的常识?我写了三原色、网点与叠加。类似这样的问题,我凭着理解顺流而下。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你该怎样?”我回答:学成之后,青出于蓝。然后回家等消息,几天之后来了电话,要我再去。

依旧是那个夹克,仔裤的男人,问我:“是曾清楚?”我说是。“眼睛挺大,是近视?”“戴了隐型 ”“OK!录取你了,今天上班 ”他便是胡生 。

我走进里间,啊!里面别有洞天。墙上布局有致的挂满了照片,几乎每张都迷惑了我:两朵开的正艳的山茶上落满了洁白晶莹的雪花,山茶的活性与雪之灵性融在一起,一白一红,好象是不凋之株,常开不败 。而这张是奇特的,一个圆规在玻璃板中间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彩色明亮圆圈,背景则是一本色标若隐若显 ,感觉是魔术师的手。一张一张的看过去,看到了女人,波一般的沙漠,平静如海 ,一个全裸的女人背对着我躺着,手伸向头部,好似一个有美丽慵懒的沙妖 。这女人又停留在一片及膝的花海中,花细碎芬芳的开着,她依旧全裸,只能从侧面看见她浓重的眉毛,腰一下收了进去,臀一下又突出了,手臂上漫不经心的搭了一条纱巾,遮住了胸,远处有棕榈树与小草屋,整篇色彩处理成橘色,她亦真亦幻 ,恍若不闻世事。又看见了她,她在黄昏里沙滩边牵着一匹白马,印第安人那样穿着草裙,着装后的她却更具强烈诱惑。我想她不是专业么摸特,因为她根本不摆姿势,一切都很自然,她真的很女人。我又看见一个小孩子,分不清男女,穿日本小玩偶的小和服,小小眼睛,在嘻嘻笑,脚上却是中国虎头鞋,并双手抱拳作恭喜发财状,无任何背景,这招财童子是立体的,眼珠都会转,下面有个标题“雪儿”。

当天,八月八号,试用三个月。我按时上下班,循规蹈矩。胡生真名胡大,好像天天无事可做,于是天天不见踪迹,我从不多嘴,问东问西。他给我三纸箱乱糟糟的照片和一叠彩色玻璃卡纸及其它用具,要我整理出来,我沉溺在这种工作中不可自拔,深深喜欢了这些照片,我用卡纸制成一本本标本,分门别类的插好,分为一等,二等,次品及精品。这本精品诞生时,我有成功的喜悦。他的照片要么美仑美奂,要么似梦迷离,什么都没有的就会是诙谐的生活写实,给你一个广大的想象空间。我拿走一张一看便狂笑的——一个胖女人站在一个树墩形的垃圾桶上,插腰命令对面的瘦丈夫给她拍照片,那丈夫一张苦脸,满头大汗,坐在地上,靠在一个门边,对着夫人调焦。我一边整理一边猜测他当时的心态,可我惊奇的发现他变化多端,无风格便是他的风格,性之所至,情之所至,则灵性毕现 ,令人佩服。

对于摄影,我在他之前知道罗伯特·金,《地理杂志》的摄影师,梅丽儿带着他三天之内舆满全球,在罗伯特之前我还知道詹姆斯·邦,他举止迷人,神通广大,灿然一笑,总是喜欢到处安装窃听器与摄影机,又很是艳副不浅。而胡生的生意似乎不上门,电话都被埋在纸堆里找不到,但几乎每个下午五时就会有一个低沉女声找他,他接了就关门在里间嘀嘀咕咕,出来后一副精神大振的样子。他有一群狐朋狗友,常CALL他去喝酒,他去买醉,我大门一关,把腿架在茶几上看武侠,可他喝酒之后还是很清醒,会打电话回来通知我一定要紧锁房门,做好三防三关工作,方可回家。而第二天则是慢酒上头,在老板椅上昏睡,视死如归的样子。胡大对我的工作大致表示六分的满意,在处理人际关系上,他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我却认为我做的对得起薪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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