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1-23
第四幕
清的POV
“这……还是你下去吧。”
“真没用,不就是个道姑么,怕什么。”
“整个道观的人全死了,她本来也应该死了,偏偏又好好地活过来……我才不信什么‘商离子仙姑广积善缘道行精深,所以逃过大难死而复生’这种愚民的传言,她一定是被恶鬼附体了……”
“呔,你这说法跟那些愚民的说辞有屁个两样!世上哪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都是自己编出来吓自己的。”
“哼,你不怕,那你怎么不下去,一个劲光叫我下去干吗。再说她身上真会有值钱的东西?白云观不是被人洗劫了么?”
“洗劫也劫不去整个道观的东西,我们这种小贼本来也就普通偷点,她身上那两大包总能翻出些值钱的……”
商离躺在床上狠狠翻了个白眼,夜深人静的这么大声蹲房顶上“窃窃私语”,怕人不知道有贼么。
“喂,半夜三更的,做贼不会小声点吗,还让不让人睡了?”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隔壁房间窗户一响,传出一个男子不耐的声音,说话这人中气很足,说出来的话,那真叫个——声如洪钟。
霎时四周万籁俱寂,只剩间或的几声虫鸣划破空气。
商离对于自己此时此刻无法看到那两人脸上的表情深感遗憾。
不久房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声与瓦片破裂的零星碎响,在一片安静的夜里,格外引人注意。
此时客栈前院开始起了不小的骚动,“有贼啊”、“快抓贼”之类的喊声此起彼伏越来越近,商离却在越来越嘈杂的人声中,再次陷入了沉睡,直至日上三竿。
心知继州城中,即使原本不认得“白云观商离子”的人,看到自己一身道姑装束也会晓得自己是谁,她向华鹊道过别、结过帐之后,简单准备了些水和干粮、买了头驴,请人画了张不知准确度如何的地图,便离开了继州城。
她并没有任何既定的方向与目标,只是无论如何,在一个人人都知道你是谁、看到你都像见了鬼一样的地方,不要说生活下去,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出城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她特意选了一条看起来又宽又大行人又比较多的官道来走的,但是即便如此,走着走着,也终于走到了几乎没什么人烟的荒郊野外。放眼望去,前前后后连她自己在內的行人总共不超过五人——她身后走的是两个穿得看起来相当斯文体面的男人,这两人跟她的步速比较一致(她觉得自己+一堆东西一定会把驴子压扁的,所以驴子在驮书,她自己牵着驴子背着琴和剑提着包裹拂尘在路上走),走来走去总是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前面走着的则是一个推着辆车的卖炭老头——因为是老头而且推着辆车,所以其实她也是不久之前才看到前方远处还有这么个人在慢慢移动的。
然后远远地,她忽然又看到前方多了一个人——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那个捕快,站在路当中,带着一脸狠冷的表情。
想起当时他看自己那种阴恻恻的模样,商离直觉觉得他是冲着自己来的,所以虽然看着那个卖炭的老头从他身边走过去一点事也没发生,她脚下还是不由得越走越慢,不知不觉中牵驴的手也把绳子越握越紧。那捕快见了,也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一步步挨近。
当她走到离他大概两米远时,他蓦然喝了声:“站住!”
商离心下一紧,脚步刹时顿下。
然而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男子沉冷的声音:“莫捕头,不该你管的事,不要多管。”
商离霍然回头,便见原本走在她十米外的那两名男子,不知何时与她的距离已经成了只有五步之遥。两人中一人越前而出,在商离身前不远处站定,一手按着腰际,一边冷笑着道:“早听说没有继州莫司湘不敢干的事情,今天一见,果然好胆识,单枪匹马就想要拦下我们兄弟两人么?”
听他说话,中气十足,声如洪钟,并不是刚才出声的人,却似乎正是前一晚住在商离隔壁、发言惊走梁上君子的那人。商离看不到他的脸,便转头去看另外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男子——这人一身冠冕长衣,无论容貌气质透出的都是一派斯文,虽然看上去是已入中年的年纪,但身材却仍相当挺拔。本来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看起来都该给人种“谦谦君子”的印象的,然而看他静静负手站在那里,不知为什么,商离心下就觉得有点发寒,似乎对方是个很可怕的人一样。
察觉商离漂浮不定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乱转,这人微微侧过脸,向她点了点头,道:“原来是白云观商离道长,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在下林充,与劣弟花尚曾在京城与贵师徒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仙姑是否还记得?”商离愕然,脑袋里一团混乱无以应对的同时,只好扯出了个微笑回过去——想也知道,一定笑得比哭还难看,嘴里则反射性地喃喃问了一句:“林充?”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是,森林的林,充盈的充。”
商离转开目光去看前方对峙着的两人,一边道:“抱歉,我记性不佳……”
其实当时她满脑子转的念头,倒不是“这人认识商离,怎么办”,而是——
首先,她想到的是:林充?充值卡的充?她其实是在打游戏,这些人都是NPC吧……(是说充值卡跟游戏有任何关系么……)
然后,她忽然反应过来:林充?花尚?我咧,干吗不索性叫林冲鲁智深啦,这是在演水浒么,那个叫充值卡——啊不,林充的中年男人是不是还有个漂亮老婆、还有段充军夜奔什么的往事啊……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对峙中的两人终于抡刀动剑地打了起来——平心而论,看真人进行真实干架,真的沒什么好看的,尤其还是在其中一方只有挨打的份的情况下。
虽然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花尚却也不敢当真打死莫司湘,把他打了个鼻青脸肿七七八八躺在路边上爬不起来也就算了。林充对莫司湘并不甚在意,反而向着商离道:“此路下去,除了中间几条河道,便一直通往肃州,两城距离算不得很近,总也要走上数日。虽然肃州也好继州也好,规模均自不小,这条官道所经,却多是荒无人烟之处,仙姑单身上路,恐有不妥……”
商离暗暗皱了皱眉头,猜也知道,他接下去肯定会说,不如跟我们兄弟结伴同行云云……光看他们对待莫司湘的架势,也知道这两个绝不是什么守法良民,虽然外表看起来都很像斯文人(没错,花尚虽然声如洪钟,打人一流,可如果单看长相,人家也是一长得端端正正,气度俨然的……中年男子),但是天晓得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跟他们一起,危险系数恐怕比面对莫司湘要高十倍百倍都不止。
然而看看路边的莫司湘,他虽然倒在地上不停喘气咳嗽,发现商离的目光向他投去,却仍在以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瞪视着她——她深刻觉得,他恐怕当真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林充花尚遇上他……只是偶然啊偶然(至于这偶然究竟是不是必然的偶然,那就不得而知了)。她深深觉得,自己在此情此景下,除了跟那两个怎么看都不靠谱的男人走,似乎也别无选择。
果然,林充顿了顿就说:“如果还信得过我们兄弟,不如就让我们护送仙姑到肃州吧。令师在日,与我等也算颇有渊源……”
商离心里对他们有一百个一万个不信任,尤其当林充提起他们跟白云观有所关系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开始怀疑白云观血案是跟他们有所牵连,他们其实是故意跟在自己后面的了。然而在这种没什么人的地方……她疯了才会拒绝林充的提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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