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这是一段很长的无语之路，只听见马蹄踏地。两人共骑，寂寂无声。赶了几天的路，始终没有开口对话。
冷冷相对的背影。
这是第二次了。Aragorn心里想着，从上次密林里的侵犯未遂…这是第二次不理我。
是否还未恢复体力？是否在生气？或者是…在担心赶不上Frodo他们？
他摇了摇头，自我否定了几种想法。
或者…是在想着其他人吧。
心里一纠。他叹了口气。一定是这样。他开始肯定这种想法…那个牺牲了自己的精灵，无法不令人牵挂。他是不是能平安地回到萝林？留下了马匹，他自己恐怕要花很久才能回去吧？
思绪越来越乱，难以理清。
精灵忽然勒住了马鬃，停了下来。正在发怔的Aragorn把持不稳，竟向前一冲。
短短一瞬，精灵回转过身。
双唇甫接。两个木然已久的身体同时一颤。
天意弄人。
游侠心下一骇，抽身而出。
精灵怔住许久。
唇瓣轻轻相擦而生出的热度尚未褪尽，空余下惶然无措的两人，仍滞留在短暂的幻境里。
贴紧他后脊的胸口，隐隐被有力的心跳震撼。
该说些什么…
该说些什么！！……
再不划破沉寂，只怕会窒息在冻结的沉默中。
口唇干涩，无法成言。目光钉锲在眼前未阖的双唇上，薄如蝉翼的轻灵。恍然间，如吻上一片新绿，再难割舍。
忽然间，他想要抓住什么。像个溺水的人，只想紧攥救命的长草。
未待思绪平定，他已翻身下马。
精灵从踯躅中反应过来，怔望着他的背影。
无地自容。
已然无法回身。只怕再多一眼，都会诱始出更大的悸动。
他忽然想要放声大笑。
多年以来，他常以为他早已具备了精灵的清心寡欲。他忘了，和精灵在一起，并不代表他能和他们相融。骨髓里，并不蕴藏着他们最深沉的内核。他的心胸，永远无法像他们一样磊落跌荡。
他从未正视过自己。
他并不具有爱一个精灵的资格…无论是生命还是忠诚，他都无法承诺。
精灵，只能交给精灵。
他宁可最后孤单的那个是自己。
被寒冷淫浸的夜。
冰窟般的天空。
靠着粗砾的树干，游侠和衣而卧。凉意深入骨髓，难以成眠。他无力辗转，生怕惊动了树边坐着的精灵。
他们之间，绷着一根弦，吹弹即断。沉默是维系它的唯一途径，别无他法。
他不敢再有任何妄动。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唯恐一触即发。
Legolas…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么？
你单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不该正视我的欲望…而因此灼伤了你。
面对精灵，我也许应该永远封闭心灵。也许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带着林林总总的念头，疲惫了一天的身体渐渐持力不住。心神俱劳的人类，很容易被困乏捕获。
轻盈的脚步临近，一方温暖的斗篷落在身上，羽翼般贴身。
已近混沌的意识重新一振。待到脚步离开，他睁开双眼，看到Legolas正轻抚着马匹圆硕浑厚的背脊，轻声呢喃着精灵语。马匹探身上前，轻娑他的颊侧，随即抬起前蹄，转身而去。
精灵的手滑过雪白的马身，顺畅如流的马尾…黑暗中，双眸点亮如星辰。
心下一惊，Aragorn失声出口。
“Legolas——”
纤长的手臂徒留空中，久久难以放下。星光如尘，洒下一片黯然。
“那是我送他的马…他说过只要他在，就不会丢下洛萨。”
精灵转身而立，一天一地的苍穹下，形影相吊的孤独。
“他给了我一切，我却什么也不能给他…至少，让洛萨回到他身边。”
雪白的影子渐行渐远，
“…以后，我该怎么面对他？”
黯伤在空气中涟漪一般荡漾开来…忧绪如锥，愁肠欲断。
“或者…没有以后了。”
被弥漫的忧伤包围着，游侠的心绪沉到了最底。
这是属于两个精灵间的惆怅的纠葛，他始终立于局外，无法分享，亦不能承担。
金发精灵的义无反顾，一度令他汗颜。扪心自问，他无法坦然自己的无助。曾焦灼到撕心裂肺，却手足无措。
他无从抉择，只能看着一个生命重被托起，另一个生命悄然陨落。
无能为力。
甚至连安慰…也令他觉得苍白而虚伪。
“…对不起。”
沉下的心绪微微一提，抬首竟望见精灵嘴角，一抹乏力的微笑。
“没跟你商量，就把马放走了。”
“…它也一定想回到他身边。”
几天的寂寥无声之后，第一次简约的对话。情绪浮萍般飘摇起来，竟有些难以持定。想要微笑一下，却发现五官僵在脸庞上。
精灵面对着他席地而坐，曲起双腿抱住膝盖。这是他长久不曾变更的习惯，宛如一个玩累了的孩子。
“…明天，我们只能用走的了。”
“没关系。”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上他们？”
“很快的，不用担心。”
精灵蜷起身体。萧瑟的夜风吹拂起银色如缎。
“Estel。”
“…嗯？”
“我们回去吧。”
目光怵然交错，蓝黑相溶。
“…我们去灰港……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缓缓释然的神色，墨如潭水的黑色将他包容起来。游侠微笑着启齿。
“…只要你愿意。”
“把现在的事情都忘了。”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去大海。”
“…到你最想去的地方。”
“…只有我们。”
笑意在脸上镌刻地更深。
“你和我。”
话语凝结。一切起伏竟在这一刻尘埃落定，凝滞成一个永难实现的承诺。
绝伦清俊的面孔上，慢慢萌生出醉心而满足的微笑。
临近耳畔，竟有海浪拍岸的乐章。
相距数尺，却有如紧紧相拥。一唱一和的对话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天堑无形中合拢了。
精灵轻盈起身，步履无声。沉沦的星空之下，影影绰绰。
从没有人给过我任何承诺。精灵…从不轻信。而现在…我却宁愿抱定一个……永远不可能的诺言，晨曦乍现的时候，就会化为乌有……
向西…向西。我们所有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Aragorn起身，缓步走到精灵身边。
无垠的天幕尽数收入清澈见底的幽蓝中。
“…从小，Ada就对我说，握起手，其实什么都抓不住；放开手，能拥有一切。”
回眸，Legolas看着安静不语的游侠。“他说以前，有人要求他这么做，但是他做不到…他希望我能做到。”
冰澈如泉的眼中，卷起无奈的困惑。
“我能么？”
茫然的问询后，苍健厚实的手掌携起十指纤纤，冷暖交融。
“…傻瓜，现在还不是放手的时候。”
两手相握，指间交错，不分彼此，再难分开…直到天际，曙光萌现。
这是一段很长的无语之路，只听见马蹄踏地。两人共骑，寂寂无声。赶了几天的路，始终没有开口对话。
冷冷相对的背影。
这是第二次了。Aragorn心里想着，从上次密林里的侵犯未遂…这是第二次不理我。
是否还未恢复体力？是否在生气？或者是…在担心赶不上Frodo他们？
他摇了摇头，自我否定了几种想法。
或者…是在想着其他人吧。
心里一纠。他叹了口气。一定是这样。他开始肯定这种想法…那个牺牲了自己的精灵，无法不令人牵挂。他是不是能平安地回到萝林？留下了马匹，他自己恐怕要花很久才能回去吧？
思绪越来越乱，难以理清。
精灵忽然勒住了马鬃，停了下来。正在发怔的Aragorn把持不稳，竟向前一冲。
短短一瞬，精灵回转过身。
双唇甫接。两个木然已久的身体同时一颤。
天意弄人。
游侠心下一骇，抽身而出。
精灵怔住许久。
唇瓣轻轻相擦而生出的热度尚未褪尽，空余下惶然无措的两人，仍滞留在短暂的幻境里。
贴紧他后脊的胸口，隐隐被有力的心跳震撼。
该说些什么…
该说些什么！！……
再不划破沉寂，只怕会窒息在冻结的沉默中。
口唇干涩，无法成言。目光钉锲在眼前未阖的双唇上，薄如蝉翼的轻灵。恍然间，如吻上一片新绿，再难割舍。
忽然间，他想要抓住什么。像个溺水的人，只想紧攥救命的长草。
未待思绪平定，他已翻身下马。
精灵从踯躅中反应过来，怔望着他的背影。
无地自容。
已然无法回身。只怕再多一眼，都会诱始出更大的悸动。
他忽然想要放声大笑。
多年以来，他常以为他早已具备了精灵的清心寡欲。他忘了，和精灵在一起，并不代表他能和他们相融。骨髓里，并不蕴藏着他们最深沉的内核。他的心胸，永远无法像他们一样磊落跌荡。
他从未正视过自己。
他并不具有爱一个精灵的资格…无论是生命还是忠诚，他都无法承诺。
精灵，只能交给精灵。
他宁可最后孤单的那个是自己。
被寒冷淫浸的夜。
冰窟般的天空。
靠着粗砾的树干，游侠和衣而卧。凉意深入骨髓，难以成眠。他无力辗转，生怕惊动了树边坐着的精灵。
他们之间，绷着一根弦，吹弹即断。沉默是维系它的唯一途径，别无他法。
他不敢再有任何妄动。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唯恐一触即发。
Legolas…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么？
你单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不该正视我的欲望…而因此灼伤了你。
面对精灵，我也许应该永远封闭心灵。也许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带着林林总总的念头，疲惫了一天的身体渐渐持力不住。心神俱劳的人类，很容易被困乏捕获。
轻盈的脚步临近，一方温暖的斗篷落在身上，羽翼般贴身。
已近混沌的意识重新一振。待到脚步离开，他睁开双眼，看到Legolas正轻抚着马匹圆硕浑厚的背脊，轻声呢喃着精灵语。马匹探身上前，轻娑他的颊侧，随即抬起前蹄，转身而去。
精灵的手滑过雪白的马身，顺畅如流的马尾…黑暗中，双眸点亮如星辰。
心下一惊，Aragorn失声出口。
“Legolas——”
纤长的手臂徒留空中，久久难以放下。星光如尘，洒下一片黯然。
“那是我送他的马…他说过只要他在，就不会丢下洛萨。”
精灵转身而立，一天一地的苍穹下，形影相吊的孤独。
“他给了我一切，我却什么也不能给他…至少，让洛萨回到他身边。”
雪白的影子渐行渐远，
“…以后，我该怎么面对他？”
黯伤在空气中涟漪一般荡漾开来…忧绪如锥，愁肠欲断。
“或者…没有以后了。”
被弥漫的忧伤包围着，游侠的心绪沉到了最底。
这是属于两个精灵间的惆怅的纠葛，他始终立于局外，无法分享，亦不能承担。
金发精灵的义无反顾，一度令他汗颜。扪心自问，他无法坦然自己的无助。曾焦灼到撕心裂肺，却手足无措。
他无从抉择，只能看着一个生命重被托起，另一个生命悄然陨落。
无能为力。
甚至连安慰…也令他觉得苍白而虚伪。
“…对不起。”
沉下的心绪微微一提，抬首竟望见精灵嘴角，一抹乏力的微笑。
“没跟你商量，就把马放走了。”
“…它也一定想回到他身边。”
几天的寂寥无声之后，第一次简约的对话。情绪浮萍般飘摇起来，竟有些难以持定。想要微笑一下，却发现五官僵在脸庞上。
精灵面对着他席地而坐，曲起双腿抱住膝盖。这是他长久不曾变更的习惯，宛如一个玩累了的孩子。
“…明天，我们只能用走的了。”
“没关系。”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上他们？”
“很快的，不用担心。”
精灵蜷起身体。萧瑟的夜风吹拂起银色如缎。
“Estel。”
“…嗯？”
“我们回去吧。”
目光怵然交错，蓝黑相溶。
“…我们去灰港……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缓缓释然的神色，墨如潭水的黑色将他包容起来。游侠微笑着启齿。
“…只要你愿意。”
“把现在的事情都忘了。”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去大海。”
“…到你最想去的地方。”
“…只有我们。”
笑意在脸上镌刻地更深。
“你和我。”
话语凝结。一切起伏竟在这一刻尘埃落定，凝滞成一个永难实现的承诺。
绝伦清俊的面孔上，慢慢萌生出醉心而满足的微笑。
临近耳畔，竟有海浪拍岸的乐章。
相距数尺，却有如紧紧相拥。一唱一和的对话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天堑无形中合拢了。
精灵轻盈起身，步履无声。沉沦的星空之下，影影绰绰。
从没有人给过我任何承诺。精灵…从不轻信。而现在…我却宁愿抱定一个……永远不可能的诺言，晨曦乍现的时候，就会化为乌有……
向西…向西。我们所有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Aragorn起身，缓步走到精灵身边。
无垠的天幕尽数收入清澈见底的幽蓝中。
“…从小，Ada就对我说，握起手，其实什么都抓不住；放开手，能拥有一切。”
回眸，Legolas看着安静不语的游侠。“他说以前，有人要求他这么做，但是他做不到…他希望我能做到。”
冰澈如泉的眼中，卷起无奈的困惑。
“我能么？”
茫然的问询后，苍健厚实的手掌携起十指纤纤，冷暖交融。
“…傻瓜，现在还不是放手的时候。”
两手相握，指间交错，不分彼此，再难分开…直到天际，曙光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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