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八阵图 安痕/日痕] 雪舞残阳

      maijiahui 2006-11-25 3:19
[从没见过有人肯为一个义弟挡飞刀的。。]说这话的时候,千寻在自己的身后,所以雪痕可以暂时放任自己闭上眼睛,一咧嘴挂在嘴边的笑也是从来没人见过的苦。。

[你不也是?为了他受伤?]把金创药交给千寻,背上的伤是火辣辣的,可他并不觉得非常地痛。。

[人是我带出镇国府的,我当然要毫发无伤的送回去!]直到感觉千寻的指腹擦过自己的伤口,方才觉得痛起来,药抹上去是辣的,[而且我喜欢他!]千寻给自己手上的伤口也抹了药,甩甩手,半点不脸红地说。。

我也喜欢他,当然雪痕不可能这么答,[我答应过老太君要誓死保护荀日照,我不能自己砸了自己多年来苦心建立的大侠牌匾,你说是不是?]回头,嘴角一瞥,雪痕突然觉得现在面前是千寻这样的人真是幸运,这种鬼话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但是他知道,她会相信。。

[哈哈,那那个傻小子真是赚到了,多好的挡箭牌!]千寻有些夸张的大笑,而他也很捧场的陪着笑,越笑伤口就越痛,而伤口越痛他就越想笑,此时此刻他心里想到的只有四个字,天生一对,她和他,千寻和荀日照果然是天生一对,一样的单纯,一样的天真,一样的心无城府,一样的让自己束手无策,他们太简单了,简单的觉得在他们面前的自己太复杂,复杂的让人生厌,雪痕突然觉得自己很傻,那么干净的地方,为什么自己要卷进去。。

大笑过后,千寻和自己都没再开口,一下子屋子静了下来,雪痕知道千寻是后知后觉得发现刚才她自己那句大大咧咧的告白了,在那儿闹便扭,那么自己呢?也许只是不想说话,雪痕这样安抚自己,但是他却需要有人说话,太安静了对他来说是死穴,好在老天爷把桃花送来了,第一次他觉得那个吵得他想丢人的牙婆原来也挺可爱。。然后话题不知不觉地转向了他,一个头钗,桃花说是他的定情信物,千寻则吵着要看,自己拦下了,顺着话头让桃花继续误会下去,而千寻也认定了自己有那么一个梦中情人的存在,雪痕觉得这样很好,起码给自己喘一下气,是面对现实,还是逃避现状。。

千寻走后,自己继续和桃花磨牙,在这种时候雪痕是需要桃花的,这样让他能继续保持嬉皮笑脸,气跑或者说是自己赶跑桃花后,雪痕爬上了屋顶,抬起头,天还没有黑,看不到星星,但是这里却能让别人暂时看不到自己。。也许那才是他喜欢上屋顶的真正原因,是了,爬的越高越不容易被发现,却能最快地发现敌人,这是他逃亡时用命换来的经验。。

抚上胸口,还是隐隐作痛,他清楚季东明的那一掌没那么容易好,如果没有那一掌,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答案显然并不是雪痕希望的,所以他没去多想。。因为自己的一时轻敌,那一掌打在胸口时,重的让自己吐了血,红的染在衣服上,一滴两滴,渐渐的化开,在痛感来临之前雪痕只是单纯的觉得那颜色异常的刺眼,然后他掉进了水里,和十五年前一样冰冷的水,眼口鼻里都是水,只是不同于当年,他第一个想法不会再是。。。自己终于干净了。。。

杀杀杀,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十岁以后他的日子就是这样走的,踏着别人的尸体,一步一个血印,一次又一次,身上的衣服不是泥巴的土黄就是人血的鲜红,然后他突然不记得了,自己逃出来的时候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不过对于当时,这些并不重要了。。耳边是阵阵成年男子的喊叫声,快逃!。。站住!。。快逃!。。站住!。。一遍又一遍,眼前既是一个个惊恐的眼神,是害怕,害怕一个十岁的孩子?不,在他们眼里自己是太平公主的儿子,他们害怕的是自己身上流着的血,和刀刺进他们胸口的痛,是了,人人都是怕死的,所以为了活下来,自己反复着刺入,拔出的动作,重复着再刺入,再拔出,然后突然就想起来了,自己逃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的衣服是白色的,然后低头,看着出神的时候,又一个人倒了下来,不,自己出来的时候,穿的就是红色的衣服,所以现在还是红色的,抚过衣领的手,高举过头,透着阳光自己看得很清楚,衣服又退色了,染地自己一手的红。。。

别人教育孩子用的是藤鞭,娘亲教育孩子用的是刀剑,早就熟悉了刀砍在自己身上的痛,剑刺穿臂膀肋骨的疼,然而自己学会了承受,承受所有娘亲的苦,却没有学会反抗,反抗所有娘亲的怒,一刀两刀,自己默默的数着,一滴两滴,自己看着它们化开,直到娘亲丢了剑丢了刀,他才惊觉滴在自己脸上的泪,从此他学会了原谅,原谅所有娘亲的不是,从此他学会了隐忍,隐忍所有娘亲加剧在自己身上的伤,一次又一次,身上的伤脸上的泪,看着娘亲愤怒的向自己劈来,他告诉自己,他不痛,看着娘亲为自己细细的包扎,他说,他不痛,看着母亲因此越发苦楚的脸,他说,您更痛。。他知道白天,娘亲是太平公主,兵马在握,她要的是天下,夜里,娘亲还是太平公主,伤药在手,她要的是同她一样的儿子,然而到死,她连爱子的面也没能见着,直到她死,自己也没能告诉娘亲,他做不到。。对他来说,他要的只是一个娘亲,然而如今却再也等不到那天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逃亡的日子总是看不见尽头,从哪一刻起他讨厌白天了?他不记得,他只记得白天太亮,亮得让他只看见满眼的红。。从一开始盲目的躲闪,到最后拿起刀剑反抗,这是别人用他们的命教会他的,那是自己用自己的血学会的,自第一个人扑向自己,自第一次看见刀穿过他人的身体,自第一次觉悟他们甘愿为自己填命,他就明白了,不反抗的代价是他人的命,然后他开始杀人,一个十个一百个,他没有刻意去数,然而剑砍得钝了,手砍得乏了。。失足滚进河里的自己,看见的是血离开自己的指尖,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他只知道他终于能摆脱了,他终于干净了,涌入鼻口的水,却让他更安宁,他在等,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双愉悦的眼睛,被人从水里捞上来,对上的就是那么一双眼睛,他看见里面的贪婪,他看见里面的平步青云,他看见里面的荣华富贵,他甚至还看见里面的子孙满堂,原来自己的死是那么让人喜悦,然后那双眼睛再也闭不上了,头连着脖子滚进河里,就像自己先前一样,血洒了自己满头满脸,再抬头是崔复的脸,用自己湿红的眼看上去带着诡异。。被放下的身子,踩着水,看着那个人头,良久。。自己能想到的只是,也许一辈子都干净不了了。。十岁后的第一次笑,自己对着那个人头,[你已经没有明天了,我也没有了。。]那一刻,薛恒死了,薛恒又活了,娘亲,你该是满意了。。

三个月,他们从一开始的南下被截,改为西行不果,而折返北上,一百死士只余十三人,伤的伤残的残,前一眼你还看见他在跟前,后一刻他便躺在某个地方再也回不来了,人间最为凄苦的生死别离每时每刻的上演,这样的痛一天天的麻木,也许就是下一刻自己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好惧怕有什么好惊讶的,不就是死吗?他看得太多了。。握着剑的手,居然起了茧子,这三个月来自己使得剑,比他十年加起来的还多,干粮咬在嘴里都带着腥味,水含在口中吞咽时都是涩,直到有一天,他再也喝不下水了,他开始喝酒,一口接着一口,一壶接着一壶,一坦接着一坦,看着崔复痛心的脸,自己却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样逃下去不是办法,如果一定要死,他还没丧心病狂到要这十三个人陪他死,他们效忠的是娘亲,不是他,没必要为他丢了性命,这三个月来他想清楚了,他逃,是为了苟活一命亦报轼母之仇,但他断不会如他们所期望的再起战役,他的想法从来就不曾改变过,他要的只是一个娘亲,他从来没想过天下,他要的只是一个人的命,并不是他身下金灿灿的皇位,他要的只是一个人的雪恨,并不是连带着这帮人的生家性命,战争,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娘亲也杀了太多人了。。突然他发现自己是矛盾的,他要了那人的命,势必之天下大乱,群龙无首便是战火连起,皇位,天下,娘亲,薛恒握紧手中的剑,他不想想太多如今他只要他血债血还!一块玉佩一把长寿锁一件儿时衣,这是他带出府的,也是如今娘亲唯一送给他留给他的东西,他告诉自己,这些便是他的所有,他带不走娘亲的尸首,他所能带走的只有这些,放在身边,便是如同娘亲在身边一般,他要的,仅此而已。。

身边没有纸笔,咬开指尖,寥寥数语写于墙头,[各自郑重,后会无期。。]。。落款恒,他知道只要他走了,他们就有了活下去的可能。。。那个人说是要铲除余孽,说到底只是怕他们东山再起挟天子已令诸侯,起兵造反罢了,他最想看到的,还是自己的尸首。。

白天不适宜赶路,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被发现被追上就是死,所以他选择赶夜路,往最崎岖最险峻的地方走,虽然危险但是既不容易留下痕迹又能避人耳目,宁愿多爬一座山赶到下一村,他知道就算崔复看见自己留下的字,他也会继续走,如果找不到自己,他们还是会继续北上,以搅浑御领军的追捕,但那并非长久之策,早晚他们会发现自己并没有和他们一起逃,到时候被找到只是迟早的事,在离开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长安城便是他的目的地,为了避开追捕,柴房马棚大街都是他落脚的地方,甚至于猪圈他也呆过,越是脏的地方越是不容易被人发现,此时此刻他早不是曾经风光的小王爷了,为了一个馊馒头,他可以和人打得头破血流,为了一口饭,他可以拖着人的裤腿乞讨,为了一文钱,他给人当猪狗使唤,树皮草根便是他维持生计的干粮,实在饿得慌直接抓把土抓把沙抓把泥充饥,是幸亦是不幸,他赶上了瘟疫,四面八方的难民涌入长安城,自己也趁此机会混在人群里,这样对于他们的追捕更是难上加难,却因为如此原本就不济的身体越发虚弱,本就没得吃如今便是树皮草根都要和人抢。。这样的日子,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死太简单了,然后自己死了,最高兴的便是那个人,所以他不能死,即便日子过的再难,他也要活着,一直活着让他寝食难安,也许就是为了这口气,自己才能熬到现在。。

一天后长安城便会在眼前,身子却快没了知觉,双腿也快失了控,瘟疫比战争更可怕,一路走来,他看着人一个个的倒下,那么无助那么无奈,他们眼中还存着光,他们的眼底还有着希望,然而却再也站不起来,一步一步地走,没有尽头的走,怕是停下了就再也走不动了,眼底都是一张张同样的表情,他们在期盼,期盼着渺茫的生机,耳边都是一阵阵低咳,同样的节奏,透着没人知道将近的死期。。

然而自己不曾想到,最终等来的却还是死,半倒在地上的自己已经没力气躲了,剑是快的也是利的,然而在自己眼里却是慢慢的,慢慢的向自己刺来,没有躲只是闭上眼睛,等着最后的痛。。。

[啊啊啊啊!!]那不是自己的惨叫,怕是如今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是。。头顶上的人发出的。。

[小子,你没事吧?]一个比自己小上一两岁的男孩,同自己一样瘦弱的身骨,却有着一双比谁都清明的眼睛,此时看着自己,带着笑意。。手却相反的从头顶人的脖子间抽出匕首,满手的血,却毫不在乎,只是利索把沾血的匕首擦干净了,再塞进怀里,一切都是如此平常,让薛恒有那么一时的错觉,那是吃饭不是杀人。。

[恩。。]点点头,顺着他伸出的手,站起了身。。那只沾满血的手。。把自己从鬼门关又拉了回来。。

[你犯了什么事?]男孩拿起男子掉在地上的剑,剑身上明晃晃的四个字,大内侍卫。。[了不起,说不定能卖些钱,那些个有钱的糟老头就爱收集这些宫里的东西,小狗子!八蛋!虎头!搜身!]一边忙窜出三个孩童,看起来和那个男孩一般大,却显然对那个男孩,唯命是从。。

男孩拿着剑随便甩了甩,便丢给一边的孩童,抬头对上自己的眼睛,[你叫什么?]

[薛。。。]也许是那双眼睛才清明,下意识的自己松了心,险些道出了真名,然而单单一个姓,已经说明了一切,果然。。

[噢。。是薛家。。]男孩笑笑,回身一指。。[这儿,那儿,到处都是你的通缉令,你还回来,真是找死!]

[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有些不服,被比自己小的孩子教训,竟不知不觉回了嘴。。

[说得好。。]男孩赞赏的点点头,[前几天我们干掉的那个姓钱的富商,就是躲在他床底下,等着他寻完乐子,就把他做了!]

[你。。杀人?]显然是句废话,这人先前就在自己面前杀了人。。只是这么小阿。。

[难道,你没杀过?]男孩笑笑,[我可不信,杀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人嘛!要活着,不是你杀他,就是他杀你。。]

[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一生不碰刀剑。。]看着地上躺着的死人,自己这一行,到底是对还是错。。这长安城,到底还进不进去。。

[你也说,如果可以,如果可以,谁想。。]男孩看了自己好一会儿。。才转身,[小狗子,你过来,带着那把剑!虎头,八蛋,你们去把东西赎了,这种烫手山芋越快丢越好!]

[老大!什么事?]和自己一般高的男孩小跑了过来,拿着剑的手还挺激动,看来对于他面前这个老大,他还真给治的服服帖帖。。

[小狗子,转过身。。]男孩笑笑的接过剑,却在下一秒刺进了那个叫小狗子的胸口,血满身,脸上却还是刚才的兴奋样。。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他的老大会杀他,如同在一边的自己一样。。

[你。。]他不是你兄弟吗?这个人。。连杀人都是笑着的吗?他杀了自己的小弟,他不。。不痛心,他。。怎么能那样做!

[薛。。薛什么来着?你以后就叫小狗子,至于这个。。就是薛什么。。]男孩抬头望望。。一个山坡,好地方。。[喂!小狗子过来帮忙!]男孩费力的拖着男子的尸首。。慢慢的移到山坡,一脚踢了下去,末了。。再把那个叫小狗子的尸首,拖过去,这次踢前,还用石头把脸给画花,一来一往。。自己站在一边,半点也没动。。

[我说,看傻了?]男孩拍拍手里的沙泥。。[要逃命,你还得有的学,如今我只是挑个好的,你比他聪明,比他有用,留你比留他强!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对了,你叫什么?]

[小狗子。。]也许自己真的还有很多要学。。淡淡的开口。。

[聪明!不过,我这回是问你真名。。]

[薛。。恒。。]

[名字不错。。]男孩走过来,拐着他这位新狗子兄弟,[我叫安禄山,记住了,我只说这么一回。。]

[恩。。老大。。]安家。。那个被灭族的安家。。原来我们是一样的。。

[果然聪明。。]

[老大,薛恒的赏金多少?]

[怎么打听自己的价码了?一千两。。]男孩顿了顿,眼睛更亮了。。[一千两黄金。。]

[就一千两?。。]撇撇嘴,[老大,肥水不流外人田。。更重要的是,我们要让他们快点知道薛恒的死,不然老大搬了那么累,就白搬了!]

[哈哈哈!!看来狗子死的值啊啊啊!]

安禄山,他只说过一次的名字,从那一天刻在自己心底。。

在兄弟面前,他是大当家,我是二当家,在他面前,我是下属,是兄弟,是朋友,是知己,然而对我,从头到尾,他只是安禄山。。

五年来我们各自扮演自己的角色,外边的人,叫他小安子,长安城数一数二的妓院钱庄酒楼大老板的小厮,然而只有几个人知道,他才是幕后的真正当家主,很多事情,一个十岁的孩子出面太过于唐突,所以当年他除了救自己还救了一个男人,一个半死的男人,一个他能控制的男人,一个他不怕他会背叛他的男人,一个后来被他打成半颠的疯子。。对于他来说,只要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就可以了,没有思想没有主见也就没有威胁,没有自己活下去的能力也就没了野心这个念头,一个疯子他能说的能做的都极为有限,然而他越是神秘越是让人捉摸不透越是对自己有利,而谁会想到真正的老板却是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厮,很多时候,安禄山都会得意洋洋的说,其实一个小厮能看到的东西,远远比一个老板多得多,而且谁会注意一个打杂的小厮?谁又会提防一个奴才,一个小厮能看见的,通常都是一个老板真正想看见的。。却又看不见的。。

不同于安禄山的小安子,自己的身份从来都在变,也许这一刻是小二,下一刻就是马夫,自己的存在就是埋伏,埋伏在目标身边,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果稍有不妥则杀之,然而即使身份时时都在改变,手里身上的腥味却从来不会少。。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把命交给你!]这是自己完成第一个任务后他说的话。。他说从此,我们两人用一条命。。

有同样的遭遇和经历,对于人的感情看得很淡很淡,对于人的生死更是接近麻木,就像他当年那样,对小狗子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下手,即便他们曾经如何称兄道弟,感情,安禄山说他不信,人只能相信自己,这是他用命学回来的道理,这世上只分两种人,一种是能利用得,一种是不能利用得,就这么简单,利用所有你能利用的人,也许这一刻是互相利用,下一刻他就要做笑到最后的人。。良心,安禄山说他早就拿去喂狗了。。反之五年来自己学会的是怎么做戏,编一场天衣无缝的好戏,让所有人都感动,让所有人都信任,让所有人都卸了戒心,然后好笑的看着他们把情把爱把命都给了你,直到有一天,戏谢了幕,他们退了场,很多时候,这都会成为他们一生中最精彩难忘的戏,更多的是他们的最后一场戏。。如果说安禄山是在玩计谋,那么他薛恒就是在玩感情,所有人的感情,最后包括他自己的。。。所有他能看见,迟早有那么一天,他会连薛恒他自己都不再相信了。。

[薛恒,记住如果你有一天不知道该相信什么,就请相信我,如果你有一天连自己都不相信了,那么就记住相信我,我绝不会背叛自己,而你就是我的另一个自己。。]一年两年后,慢慢的自己开始疯狂,开始质疑自己做的所有的事,甚至娘亲的死,自己的仇,然后那天安禄山抱住自己大声地告诉自己,我可以不相信自己,却可以相信他。。

他们从街头的孤儿,到如今的富可敌国,所有的开始是自己死亡的赏金,一千两黄金,他始终记得那一天,安禄山笑得很开心,他看着自己说,用着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薛恒,我们可以报仇了,我们要拿回所有属于我们的一切。。甚至更多!]

[我要他的命。。]他从自己的话中嗅到了血腥。。

[他的命会是你的,可是我要的不止他的命,我要他的一切,所有他现在拥有的,都会是我的!也一定会是我的!]他从他的眼中看见了杀掠。。

灌了一口酒,雪痕让自己从记忆中挣扎出身,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薛恒已经死了,现在你是雪痕,以后一辈子都只会是雪痕,日日夜夜的噩梦缠身,醒来后雪痕都会这样告诉自己,你已经不是薛恒了,永远也不会再是。。

感觉到身下一震,自然而然的自己笑了,身边弥漫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因为他的出现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难熬了,他有他不想想起的过去,但他也有他想要拥有的如今,他从来没想过忘记过去,可他知道他总有那么一天能全部放下,自他的出现,他越发觉得他做得到,有一种念头叫希望,他带给他很多。。

[大哥!大哥!你看见我刚才怎么上来的吗?]大声的嚷嚷,急躁的像是个要糖的孩子,就是这份单纯,让雪痕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破例为他忘却生死。。。

[爬梯子。。]不自觉地想要逗他,看着他一下子失望的垂下头,硬是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才止住了嘴角的笑意。。

[才不是。。我是照大哥你说的,把气都灌在头顶,然后嗖的一声就飞上来了!!]手舞足蹈的解释,末了还像小孩子般的耍赖,硬是扯着自己的衣袖不放。。

[好了!有赏!]把酒壶推到他跟前,他也不含糊的灌了两大口,有些心疼地把酒壶又抢了回来,这小子还真是不知道客气。。

看着他挨着自己身边躺下,有些不适应的挪了挪,他也就跟着一起挪,自己再挪了挪,眼看就要掉下屋顶了,这小子居然还跟着他挪,有些没好气地说,[你干嘛老爱粘着我!]

他倒是理直气壮,[谁叫你是我大哥,大哥去哪儿,小弟当然都要跟着!]

[难道跟一辈子?]自己也跟着小孩子气了,居然问了这么个不切实际的问题。。

[一辈子!]耳边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侧过脸看见的是一张难得紧绷的严肃样子,这不适合他,他应该笑才对,一直快快乐乐的笑,玩心大起的自己学着千姑娘,搓着他前额的卷发,他倒没像之前对千姑娘那般厌恶的避开,反倒乖乖给自己玩了够本。。

[别学着别人说一辈子,连明天都不知道会怎样的我们,如何说一辈子!]玩够了,自己撤下手,一辈子,很感动没错,可他并不相信,一辈子那不是应该对他说的,他不适合,也没资格拥有一个人一辈子,如同当年那个人说过的话,天长地久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一场梦。。

[大哥。。。]日照撑着手看着身边的人,有些不解,[那不像大哥你说的话。。]

庆幸着因为天黑没有被发现的情绪,[是了,你大哥我难得感慨一下,就被你这小子搅局了!]

[哈哈。。大哥你没事怕屋顶做什么?]有些小得意,日照又躺了回去,学着大哥的样子,张开身子,头隔在手上,可惜他看了半天,除了星星和月亮,他就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看星星。。]雪痕突然觉得之前也许只是一场恶梦,如今这样看着星星的自己,如何把当年借着月光逃避追捕的自己联想在一起,如何把当年那个手持刀剑杀人夺命的自己联想在一起,他不想去相信如今这才是梦,单纯干净简简单单的梦,十五年后再次跌进河里,身受重伤,又被人捞起来后,对上的却不再是从前记忆中的贪婪窃喜,那是双自己从没见过的眼睛,带着焦急和恐惧,他是在担心自己吗?他是在害怕自己死吗?他是,这个认知对自己造成多大的震撼,也许那个人一辈子也不会明白,那一声二弟,带着怎样的感情,也许那个人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看着他激动地抱着自己,那样的温暖,一个人本能的体温,对他来说有多眷顾贪恋,也许那个人一辈子也不会明白,自己始终没有回抱他,是因为不敢,是因为怕再舍不得放手,那样的温暖,自己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拥有,单纯的关心,单纯的担忧,单纯的焦急,一切都那么自然的呈现,一切都那么自然的给于,不求回报,在自己那声二弟后,他激动的表情,他眼底难以言喻的快乐,他不由自主地拥抱,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真,真的让自己就这样放任的沉浸。。第一次觉得,也许自己也可以,也可以和其他人一样,一样拥有那一片真。。

[大哥!我真不明白,你一个大男人干嘛没事一个人跑屋顶看星星,这有什么意思啊?]

也许真的可以,[我原本也有一个,幸福甜美的家庭,一双疼爱自己的双亲,一张温暖的大床,足够我们四兄弟在床上睡觉,玩耍,捉迷藏,可是这一切都在我十岁那年改变了,一夜之间我成了一个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的孤儿,在我的生命中剩下一个字,逃,除了逃还是逃,白天我躲在山洞里,躲避敌人的追杀,天黑了,我就在星光的陪伴下仓皇逃命,心里总是期盼着太阳永远不要升起来。。。]如果这样完完全全地告诉他,是不是自己就有勇气,去放下全部,现在对他说出口的是自己最深的秘密最深的痛,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他面前,是不是就能痊愈了。。分享着他的真,是不是也能同样私心的让他与自己分享那份痛。。荀日照。。

[对不起大哥!我,我不该问的,我们。。我们看星星,看星星!]雪痕没有去看身边的荀日照,不用看也知道,现在他一定是一张内疚的脸,不,他不该内疚,内疚的应该是自己,明知道他不能承受自己的那份痛,却还是自私的想同他分享,他不是自己,他生在一个没有灭门没有仇恨的家,他有个视他为珍宝的奶奶,有个门当户对两情相愿的未婚妻,他的一切都是美满的,如今还有一个肯为他挡飞刀肯为他去死的大哥,以后,他可以预想到那是一个怎样的未来,日照,请带着我的那一份继续快乐下去。。请让我从你的身上弥补失去了十五年的快乐。。请让我看着你快乐。。

[笨蛋!这么明显的谎话你也会相信!难怪千寻老是说你被骗了都不知道!]

[大哥!!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骗我!!]

[我骗你,是为你好,你要是再这样人家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就是大哥我给你填命,都不够你死!]

[呜呜呜呜。。大哥。。那你也不该骗我!!]

[你干嘛!走开,你再把鼻涕擦我衣袖上!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屋顶!!]

[大哥。。。。。。。。。。。。。。。。。。。。。。]

笑吧。。让自己笑得更快乐一点。。也许就会真的变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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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哥!!]一大早就遇见了没想到会遇见的人,千寻。。。他的未婚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以为他喜欢的是这个女子,她有他没有的朝气,从一个小叫花子,到一个恶意扮丑的千金大小姐,她勇敢,她善良,她快乐,她敢爱敢恨,她冲动鲁莽却不失可爱,她也许不会是每个男人都想拥有的妻子,但是他看得出,对于真心喜欢的人,她也能做到温柔娴熟,而那肆无忌惮的打骂,却是她表达喜欢的方式,从来没见过她对自己动手动脚。。原本是三个人,自己却总是被似有似无的排挤在外,回头看着他们打打闹闹,那里自己注定一辈子也踏不进去,然而真正的心酸,只有对上那个人才明了。。

没有说上几句话,一来就拿了他几坛好酒,给了他一碗,她自己却捧着酒坛子喝,喝得很快,喝得很猛,自己笑笑,暗数着一二三,果然她就倒下了,把人扶上床,却还不安分。。

[荀日照!啊啊啊!!我不要嫁给荀日照!!]给她擦唇边水迹的手顿了顿,难道她,不喜欢日照?

[千寻,你不是说过你喜欢二弟吗?]止住她胡乱甩动的手,自己耐着性子问。。

[喜欢。。不对!我才不喜欢,我才不喜欢那个傻子。。赫赫。。喜欢。。]酒后吐真言,也许就是她这个样子的,雪痕淡淡的笑,笑着看着这个得到了他想得到却注定得不到的人,却还喊着不要的女子。。她是何其幸运,那般的日出朝阳以后都会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而自己,也会很开心地看着你们在一起。。

[你这武功是跟哪个师傅学的,这么乱七八糟。。。傻瓜,我是骗你的,什么唐古拉山的吸血蝙蝠,笨蛋。。被人骗了都不知道。。哈哈。。]

[你们要成亲了阿。。。真好。。。]祝福的话,温柔的笑,轻轻的给她盖上被子,只是那双颤抖的手才真正表现了他此刻的心情,他们两个在一起会很好,雪痕你知不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会很好,会比和你好。。一定比和你好。。一遍一遍这样告诉自己,然后站起身,平静的离开,门口是那个牙婆,没有说话,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知道她误会了。。也好。。伪君子比断袖之癖。。好听。。他应该感到庆幸。。

现在他要去看看他,以后,他不会再时时刻刻的缠着他,也不会再有时间陪他在屋顶上看星星,他知道,以后的以后,他的生命里只会有千寻这个名字。。雪痕,也许会是一个淡忘的记忆,模糊的留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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