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花》11月7日晚上更新的部分

      黄蓉 2006-11-7 22:49

上不去清风的都看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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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御香斋内的荷塘边上,挤满了观赏秋荷的人们,喜鹊让下人们索性把桌椅酒席都挪到外面去,这样,站在赏荷轩的高处,便能将整个御香斋里的人尽收眼底。

 

好不容易把杜芙哄睡了,余火莲这才得以脱身出来。按照他平日的性子,该是说走就走的,只要纠缠就索性给她一巴掌,让她睡到明天落日,可今天他对这个姑娘有点心软,也许是方才从御香斋大门走回来的刹那,看见方离一双绝望的眼睛,他忽然又想到若是换了杜芙,给自己狠心推开这么多次,又该是多么的痛彻心肺?

 

人一伤心就会掉眼泪,他的衣服被杜芙哭湿了大半边,直到现在还是潮乎乎的。站在赏荷轩顶的阁楼上,凉风吹来,有些冷飕飕的。他正在遐想着什么,忽然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回头一看,是喜鹊走上来了。

 

喜鹊最近几天因为李柏的不辞而别,发了很大的脾气,脸色始终难看,此刻即使在少主面前,也未有什么改变。“少主跟着包拯去边关数月,一回来就跑到这里找杜芙?”

 

余火莲明白她也许误会了,以为自己爱上了杜芙,本来想要将计就计使她误会下去,将来就算父亲知道了,也牵连不到方离的头上,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多害得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又有什么好处,于是说道:“我最烦你们家的杜芙了,哭哭啼啼,唠唠叨叨,让孙正气王佑那两个不成材的儿子去争好了!”

 

喜鹊冷笑:“少主只要时刻记住,不可以对女人动真心就好,免得燕云的事情再发生!”

 

一句话把余火莲许久都未曾想起的往事给勾了上来,他真有些生气了,哼了声道:“不会再发生了,今后我看上哪个姑娘了,就来告诉你们,你们就背着我一刀把她给杀了,岂不干净!”

 

喜鹊听出他话里的火药味,也不理会,继续说道:“少主还有心思在这里观赏风景,宗主就要回来了,听说在边关少主违背了他老人家的意思,却帮了包拯好大的忙,连听命行事的冷清都被革职驱逐,少主还不好好想想如何应对宗主的问话?”

 

这下子余火莲坐不住了,吃惊道:“冷清是因为我的事情被逐的?不是说他勾结辽国吗?”

 

喜鹊说道:“这属下就不清楚了,但宗主在边关大发雷霆却是真的,少主要仔细想想,此行是否有为无间道做过半件事情?”

 

余火莲渐渐冷静下来,自信思索喜鹊的话,发觉自己这次的确一心都去考虑矿山弊案去了,就连父亲的警告,都抛到九霄云外,不由得一阵心虚。他站在阁楼顶上,双手紧紧按着栏杆,脑子里飞速旋转,忽而看到下面荷塘西畔,一张方桌旁边,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边坐了两个漂亮的妓女,正一左一右端着酒杯争相往他嘴里送,他也换掉了当日在边关时天天穿的银色盔甲,披了件绸子长袍,完全没有了武将的样子。

 

“是他……”余火莲望着下面那人微酣发红的脸,一拍栏杆,暗自说道:“我有办法了!”

 

喜鹊心细如发,察觉了少主的异样,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道:“这人是谁?以前好像没见过。”

 

余火莲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他叫杜涵,乃是盐铁司使杜青云的次子,这次去边关放粮,还是他带兵护送的。”

 

喜鹊似乎明白了他心中的那点小主意,也微微笑了:“少主脑子真快,这么说来,河北之行就不算毫无收获了!”

 

他们正说着,忽然听见荷塘那边有些骚动,王宝德和孙平两个贵公子正簇拥着杜芙往这边走来。杜芙显然是刚刚睡醒,头发披在肩上,只穿了一件粉色纱裙,雪白肩膀隐约可见,弄得荷塘边上的男人们纷纷侧目。王宝德和孙平在她身后紧紧跟着,一个手中拿了件外衣,另一个捧着杜芙的金钗,边追边喊:“杜姑娘!你的衣服!你的发钗!……

 

可杜芙像是没看到他俩和周围偌大人群般的,只是用眼睛苦苦搜索,嘴里喊着:“余公子!你在哪儿——!”

 

阁楼上的余火莲见了,又头疼起来,急忙就要离开,喜鹊见他慌张的样子,有些好笑,忙说:“少主去吧,我替你拦住她!”

 

说着走下楼去,余火莲赶快从赏荷轩偏僻的一侧飞身纵下,趁着荷塘畔混乱之际,匆匆离开了御香斋。

 

出了大门口,再走十几步就是自家院子,可是今晚仿佛就是要发生许多事情似的,刚下了御香斋的门楼,便听到一阵子吆喝声——

 

“老太婆!是你自己走路不长眼睛,还诬赖本差爷撞你!快滚快滚,小心我把你抓回开封府,再告你个栽赃陷害的罪名!”

 

他回头一看,几名衙役打扮的男子正在御香斋门楼下面乘凉,其中一个微微发胖的,手按住腰刀,对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呼喝,老妇人手里捧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一边哆嗦,一边说道:“明明是你撞倒了我,还打碎了我的东西,怎么反而成了我的不是!你赔……

 

她还没说完后面的话,那衙役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啐了一口,道:“奶奶的,讹钱讹到老子头上来了,也不看看咱们是哪儿的衙门!老子是开封府正堂三班捕快的头,汴梁大街小巷打听打听去,谁不知道王尽孝王爷的名字,你这不知好歹的老婆子,再来纠缠老子抓你去坐牢!”

 

这王尽孝越骂越来劲,伸出脚去,想要将老妇踢开,一只脚刚抬起来,却猛地从斜刺里飞来一块石头,不偏不倚正砸到他脚脖子上,疼得他鬼哭般嚎叫起来,捂住脚脖子四下张望,看到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瞪着一双寒光森森的眼睛看着自己,不是余火莲是谁。

 

余火莲手里还拈着块石头,见到王尽孝身后几个衙役纷纷站起来拉开架势,便晃了晃那石头,说道:“谁还想吃我这块独门秘制的点心就过来!”

 

衙役们刚才看到他用一块石子便能将王尽孝打伤,此刻脑袋冷静下来,也都畏缩不前了。余火莲不去理他们,转身搀起摔倒在地上的老妇人,问她什么东西被摔碎了,值多少钱,老妇人摊开双手,说是自己本来要去当铺换钱的一只玉镯。

 

余火莲听是玉镯子,也不看那碎片究竟是否值钱,揪住王尽孝说道:“人家的羊脂和田玉镯子被你给撞碎了,我看少说也得赔一百两银子,快把钱拿来!”

 

王尽孝还想挣扎,无奈脚脖子钻心的疼,力气又不如人家大,知道今天碰上了个硬茬子,吓唬不住,索性好汉不吃眼前亏,求饶就没事了,哭丧着脸道:“这位公子开玩笑,一个玉镯子,哪儿值一百两……

 

余火莲却一个嘴巴抽过去,打得他嘴角流血。“废话!我说值就值!你给不给!”

 

“我给……我给……!”王尽孝脚下疼着,腮帮又肿了起来,叫苦不迭,急忙答应,可翻遍了全身,连一两银子都没找到,只好为难地看着余火莲。

 

余火莲又看向其他几个衙役,那几个人此刻早就溜的无影无踪了,只剩下王尽孝被死死抓住脱身不得。他狠狠瞪了王尽孝一眼,将他一推,说道:“你给我记着,再欺负人,被我看到了,就把你的腿打折!”

 

王尽孝给他轻轻一推,却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顾不得疼,爬起来便往御香斋里跑。余火莲知道他必是去找主人告状,也不在乎,不紧不慢的对那老妇人说道:“老人家别难过,您这只镯子要当多少钱?”

 

老妇人此刻知道这个年轻人侠义相助,却不忍心让他掏钱,说道:“镯子已经碎了,再不值钱的,公子刚才搭救,已经感激不尽了!”

 

余火莲却手快,一下抓过老人手中的碎镯子,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塞给她,刚说了句“没关系,只要玉是好玉,一样也可以做别的首饰。”忽然在无意间,发现这只镯子上,有些许阴凹的花纹,十分独特,拈起一块来,仔细瞧了瞧,果然在一段碎玉上,有浅浅的一个“云”字。

 

他不看便罢,当看到那个“云”字之后,立刻如晴天霹雳一般,呆在当场,仿佛还有些不太相信,那老妇人见他神色奇怪,想要问他出了什么事情,他却一把抓住她问道:“这……这镯子,是从哪儿来的!”

 

老妇人不太明白他为何突然激动起来,但救命恩人问话,不能不答,遂说道:“这是我干女儿带来的首饰,她生了重病,没钱医治,所以才让我拿出来当……

 

余火莲听到了“干女儿”三个字,心里更加确定,忙说道:“老人家,您能带我去……去看看您的干女儿吗?”

 

老妇人一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一个大男人,去看一个陌生女子,实在不太应该,不过他眼珠一转,又说道:“是这样,我就是个大夫,专治疑难杂症,既然今天让我碰上了,我可以不收诊金的!”

 

这话很有作用,老妇人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还是领着他去了。

 

拐过好几条巷子,余火莲终于见到了老妇人口中的干女儿——一间低矮破旧的小屋里,挂着厚厚的帐子,有个姑娘消瘦的影子,就在这帐子后面,微微有些驼背。

 

那姑娘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母亲回来了,慢慢移动身子,问道:“娘,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声音虚弱憔悴,但在余火莲耳中还是可以听得出一丝熟悉的味道,他一步跨上去,猛地掀开了帐子,可是帐子后面却不是他曾经熟悉的那张脸。

 

那姑娘侧身倚在墙上,身子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她的脸上、脖子上、手上,以及所有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了脓疮,很是吓人。

 

余火莲在掀开帐子的刹那呆住了,看着这个病入膏肓的姑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姑娘也看见了他,同样大吃一惊,简直就要从床上掉下去,然后她突然抓起床上的辈子,蒙住头脸,朝墙角的黑暗处爬去,嘴里说着:“你走!你走!”

 

可是余火莲却没有走,他爬上了小床,想要去掀开姑娘头上的被子,无奈又不能用力抓伤了她,那被子给他屡次扯了下来,又屡次被姑娘拉了上去。

 

最后他还是狠心一把扯掉了被子,让那姑娘丑陋的脸和身体暴露在外面,姑娘还是想躲,他便更加凑到跟前,用手轻轻把她的脸捧起来,任由那些因挣扎破裂的脓血流到手上。

 

“真的是你……”他的眼睛里竟然变得亮晶晶的,“真的是你啊,你没死,燕云,你真的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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