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影缘——追忆 [2005-10-2]
crystalsound 发表在 九幽化玉
| 雨落无声，冲刷遍地殷红。低首默视，倒影中的自己清晰可见，白衣已浸润血色。我到底在做什么？莫明的疯狂、纵意地杀戮过后，又留下些什么？这问题困扰心头良久，挥之不去。难道仅仅为了“冰煞”——这区区一个外人强加于身的名号？段千影麻木地立于累累尸骸之上，任由风雨洗礼，然而血腥味已然渗透了全身，恐怕连灵魂也不例外。
“影！为什么！！”
段千影循声望去，看到久违了的身影，嘴角随即挂上了邪魅的笑意：楚荆魂每次总是这样赶到，刚好将修罗地狱般的一幕尽收眼底。
“为何又滥杀无辜！？对这些弱者你怎能下得了手？你，你到底有没有恻隐之心？”楚荆魂说得很激动，那双星眸间分明流露出悲愤。
对此，段千影只报以冷冷一笑，按着自己胸口道：“恻隐之心？你难道忘了，一腔冷血如斯，怎会在乎天下有多少人不得好死？”说出这一席话的同时，段千影自己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但这能让楚荆魂痛苦，光这一点就足够了。无暇继续寻思，因为魔性的敏锐感觉告知他楚荆魂起了杀意。“呵，看来这一次他终于被我激怒了。”段千影暗语。
强劲、精纯之气在遮天雨幕中迫出一个空间，把段千影也包围了进去，刹那，时间仿佛停止，战，一触即发。
楚荆魂一开始便毫无保留，出尽全力。“浊观”催发出的剑气无以匹敌，配合飘忽的身形，不见招起招落，只见万点银芒旋天狂舞。
“啊，幻影飘移？——学得不错呢，这招还是我教你的。”段千影从容避过所有进攻，退移中抖动一下左袖，雪魂羽衣即席卷而上，封锁住楚荆魂持剑的右手。
两人风一般的身形同时静止下来。一轮猛攻，楚荆魂心绪稍稍平缓：“怎么，为何只守不攻？你冤杀这么多条人命，不就为了引我出来吗？”
“……不错，我就是要引你出来。只要你心里一天放不下英武之盟，你就一天逃不出我的掌握。”
“我知道你是想折磨我，不过……唉……”
“……”段千影被楚荆魂这一声叹息弄得不明所以。
“杀人一千，自伤八百。你这样一并折磨着自己又是何苦。”
段千影大笑：“呵呵呵呵，楚荆魂你疯了么，简直不知所谓。”
“我没有胡说！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就都有感情，都能感到背负着的罪恶！”
“错了，我是不同的！”
“不！错的是你自己！！试问，如若一腔冰冷之血真能是你彻底忘情忘爱，你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至少你曾经将我当作真正的朋友，不是吗？”
“我不曾有过朋友！”段千影突然感到体内涌起一股奇妙的寒流——是冰焰又再度狂躁了。
楚荆魂惊觉段千影的异变。“这是怎么回事，影！？”来不及做出反应，冰焰至阴至寒之气通过雪魂羽衣源源不断注入他的心脉之中，很快楚荆魂变得毫无招架之力。
杀招快绝，但见得直泻而下的暴雨瞬间凝作锐利冰刃接连而至，在楚荆魂身上肆意切削，空中掀起一片片血色，溅在脸上、身上、洒入红泽之中。浊观剑脱手甩出，插落一旁，楚荆魂本应痛不欲生，却未发一声惨号，纵使面容因痛苦而扭曲，他的眼神中反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再不屑一刻，楚荆魂就要命丧黄泉，紧急之间，又一种异样的念头闪过段千影脑海，连他自己也不懂为何会像噎住一般，所有杀意一瞬间消失无踪了。“可恶！”段千影把奄奄一息的楚荆魂恨甩出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时至今日仍杀不了他？”他的心终于崩溃，手足无措，有点踉踉跄跄地试图离去。现在比起楚荆魂，他更恨自己的无能。
“……站……站住！”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段千影木然停步回转，银色的瞳孔中没有焦点，空洞一如死物。楚荆魂奋力支起伤疲之躯，嘴角的血丝还淌个不停：“杀了我吧，如果这能化解你的怨恨……那么，我欠你的也就还清了。”
段千影先是一愣，压抑地发出一连串冷笑，继而放声狂笑：“不！你欠我的一生一世也还不了！——没有结束，我要你痛苦一辈子！！”笑声中枯竹败叶、沙石残冰森然浮起，地表血泊此时竟犹如蛇一般升腾舞动。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冰焰诡异的白光与寒流之中。
曾几何时，也是生死相交、情谊相许，无奈何天意弄人，非得兵戎相向，想到这些，楚荆魂心中就满是酸楚。意识渐渐模糊，望着段千影雨夜中离去的纤细背影，他凭这最后的力气喊：“不论如何，影，别再这样下去了……这是一条……不归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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