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京<<<<<

   有塵埃2005-12-9 21:0
西单 北京图书大厦

巴士的走走停停,使我更加相信北京不会发生抢劫的事实。七八点钟的时间
,正是一天的rush hour。所有的车辆像烤肠一样排列整齐接受太阳伯伯的烘
烤。全部发出刺眼的白光。
一辆面包车的司机明白他还要等很长的时间,索性脱掉鞋,把脚抬到一个能
让全身放松的高度,打起盹来。另一辆黑色轿车里,一位男子探出头来望向
前方,眼中竟有异常愤怒的光。他面容干净,嘴角微微上扬。眉心微锁。打
一条深蓝色领带。头发光滑,被整齐地梳到脑后。三十岁左右。用右手不断
敲打着车门的外壳。无名指上套一枚很宽的铂金戒指。整个街道散发出令人烦
躁的焦急与忍耐。

四十分钟后,我来到北京图书大厦。
闹市般繁盛的场面。我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规规矩矩地从一楼畅销书看起。
北京的书店。也许像其他所有外表光鲜的书店一样,外华而内不实。只是种
类更多,书更全而已。没有经典实在的书出现。却有高得吓人的价格。唯美的
封面。
我上上下下转了两遍,终是拿了三本书在手里。一本关于当下青年一代作家的
文学批评。一本关于人生启迪(后来这本书竟让我失望懊悔得无法言说)。一
本贝克汉姆生平介绍及写真,送人。尚没有发现哲学方面的好书。《老友记》
只有教学版,还是CD。
怀着一丝遗憾,重新冲入七月盛夏翻滚的热浪。


地 铁
等待从西单到王府井的地铁时,看到挂在墙上的各色广告牌。
泛滥的周杰伦。统一牛肉面。美特斯邦威。MP3。手机。那张眼眶微陷的熟悉
面孔,在各个角落以不同的姿势相似的嘴角,看着阴冷潮湿的地下空间。
我想起近来街上愈发变得相似的人们。不屑的神情。挡住眼睛的头发。宽大的T
恤和筒裤。发音不清的口齿。他们正在变成同一个人。突然怀念很久以前的日子
。人们有自己的坚持与信仰。
头发被突如其来的干燥油腻的风吹起,“周杰伦”们暂时从眼前隐没。

北京与上海的地铁相同。有永远坐满乘客的座位。冷漠空洞的眼神。肥胖的中
年妇女。边打手机边翻报纸的男人。耳塞MP3,一身休闲的少男少女。各式各样
、各种颜色的头发。偶尔会看见一些有海藻般长发,戴宽边墨镜,穿黑色露背蕾
丝长裙和细高跟凉鞋的孤寂女子。她们像某种有毒的植物,散发出迷离诡异的幽香。

列车轻微地震动。在停止的那一刻,我又看到招牌的表情。终于从一个地方到达
另一处相同的地方。
走出灯火通明的站台,却有另一种颜色的气息在我面前快速铺展开来。


王 府 井
穿过玻璃旋转门时候,迎面走来一位时髦女郎,她行色匆匆,几乎与我撞上。
一袭淡紫色低胸长裙,勾勒出她美好的身材。还没看清她的面容,她已一头扎
进人海之中,再不见踪影。印象中她的长发盘起。高跟鞋叩击地面发出的响声
。也许要赶赴一个重要的约会。或是
一场关键的商业洽谈。这里的职业女性总是匆匆地来回,匆匆地过自己的生活。
阳光和音乐逐渐使心情畅快了起来。身边尽是异国的肤色和时尚的身影。眼前
呈现国际大都市所应有的一切景象。各种商场、银行、快餐店一一罗列在道路
两旁,路中央有游览车时来时往。唯一与上海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搞行为艺术的
学生,也没有太多铜制雕像。楼房高度不够,密度也不大。除此之外。比如气
氛。便毫无迥异。

这里的有些地方,与五年前相比已经使我觉得陌生。那时我刚初中毕业,正是
极度想对外界有所了解的年纪。于是想都没想就和Mirwen、Single一起去了北京。
七月的盛夏,我们已行走在北京的繁华街头。因为都是女孩子,因为陌生,因
为天气,便相当热衷于各种专卖店与有品牌服装出售的大商场。手捧地图,找
公交站牌。找地铁入口。去西直门的时候,兴奋地在车上说笑。结果多坐了一站
。花了三个多小时走回来,Mirwen一路疯狂购物。找去王府井的地铁的路上,
Single被两个衣着整洁的人骗去20块钱。虽然我们心里有数,却偏硬不下心来对
他们的要求置之不理。最后还是Single挺身而出解了围。一路“披荆斩棘”,终
于在下午三点到达目的地。我坐在麦当劳一口气消灭了整整一份巨无霸套餐,又
抢了Mirwen的可乐和Single的薯条,其狼吞虎咽之状吓得她俩一下午都与我保持着
三米左右的距离……。汗死了。

我东跑西跑找货真价实的店。去高档专卖店过足眼瘾。走在路上目测建筑的高度路
的长度艺术的深度。看迎面走来的行人,猜测他们的过去。一个人闲逛的时候总是
漫无目的。给自己足够大的自由空间。
王府井一条街快走完的时候,才恍惚意识到已经过了午餐时间。


麦 当 劳
走到麦当劳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对于当下流行的各种快餐店,我一向不怎么感兴趣。那些高热量的食物,不但量少
,而且价高。但是那里毕竟环境舒适,我也急于歇脚,便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麦
当劳向来是foreigners的最爱,又是当下红遍全球的快餐名店,虽是下午两点的时
间,店里依然人头攒动。我看见各种颜色的头发和各类服饰。门边站着一位巴基斯
坦妇女,穿藏青色及地长衫,戴红色头巾。她身边站着的显然是他的儿子,八九岁的
模样,紧靠着她站着,手里攥着母亲的衣角,睁大眼睛看着来去自如的人们,有些无
措。也许是语言不通阻碍了他们。母子两人竟一直的站在那里,看着爆满的座位,只
是等。
我找到了一个角落里的单桌。旁边有个微胖的外国男人,边吃汉堡边翻着面前的一本
书。我走过去的时候,他的包还放在我的座位上。他抬眼看见我,忙拿起包放在自己
腿上,轻声说,Excuse me 。我微笑。That’s OK 。他礼貌地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排了好长时间的队,终于轮到我。点了一只汉堡,中杯可乐,一份香草圣代。麦当劳
的快餐让我感到清爽简单。我喜欢把它与肯德基或其他各类快餐划很清的界线。有些
可笑,却又没有缘由地固执着。
端着餐盘回来的时候,外国男人正要离开。我小心坐下,很自然地与他目光相对。
Oh, you’re leaving.
Yeah. 他笑的时候眼角有轻微的鱼尾。Goodbye.
Bye. Have a nice day.
他转身离开,温婉从容。
国人对老外有许多不同看法,有些甚至怀着崇拜心理,连跟他们说话声音都要打颤
。何苦。大家都是人嘛。人类生而平等,有些人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用完餐,便吸着可乐看书。一个女孩急匆匆跑来一下子坐在我面前,着实吓我一跳
。她很快地铺开一沓稿纸就开始奋笔疾书。我注意了一下,题目是“工作报告”。开
头便写“尊敬的领导:我是店里一名普通职员……”我立刻打消继续往下看的念头。
看来在中国到处都一样。人们都喜欢看这种无聊白痴只为充数的报告。比如……党的
领导……政府的号召……人民
群众的利益……政治学习心得……标准的经典社会主义腔调。女孩运笔极为神速,看
样子只是临时应付,好赶快向领导交差的。十分钟工夫洋洋洒洒两大张,大功告成,
她飞也似地跑了。我想,这本事才叫炉火纯青,这样的嫩芽绝对适合在社会主义的肥
沃土壤中茁壮成长。
我终于安下心继续看书。一忽儿两个小时的工夫过去,可乐见了底,元气也已恢复,
这才起身离开。


教 堂
坐在圣若瑟教堂前的广场一角,心情平静。身边有许多不时拍打翅膀,走来走去的
白鸽。也许是神圣的主感化了我,让我前所未有地感到心灵的荡涤、精神的释放。
主让我的心中充满了爱人的美德。不清楚自己是否虔诚,但我愿意让自己充当一天
上帝的教徒,给人们带来神圣的马尔福音……。
圣若瑟堂曾三次被毁,均出于极度意外的状况。最后还是被仔细地修复并扩建,成为
现在的重点保护文物。
这次来得有些惋惜。星期一,刚好错过周末举行的弥撒圣礼。教堂大门紧锁,只能看整个灰色的堂身和十字架尖顶。抬头仰望的时候,感到和平与安全。墙壁上的宣传栏里贴着有关教堂和天主教的知识介绍。读的时候,有一队外国人在导游的带领下从我的身后走过。只听到一些含糊且快速的英文。

广场上的一群滑板少年,吸引了大部分游人的目光。他们不断在宽阔的场地上展示娴熟的技术与花样繁多的炫目姿势,博得众人阵阵喝彩。这是些青春沸腾的生命。
在众多的滑板者中,我注意到一个瘦小的男孩。穿绿色的宽大T恤和黑色的滑板裤。有一张姣好的面容。白皙的皮肤。极黑的瞳孔。红润的嘴唇。十六七岁的模样,或者更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坐在教堂的一角,很安静地看那些跳跃旋转的身影。
终于,他缓缓站了起来,戴上垂在胸前的耳机。
从他做出第一个动作开始,其他所有男孩的光彩瞬间随之黯淡。于是他们知趣地退出了众人的视线,颓然坐到教堂的台阶上。整个广场,成为了他一个人的舞台。滑行,豚跳,踢翻,倒板。他的身体仿佛飘在空气中一般。时间停滞。
我看见。在飞起的那一刻,他的嘴角呈现出很好看的弧度。清澈的眼神。头发张扬到极致。
只十分钟的时间,他的表演结束。我慌忙中记下这些后,再抬头寻他,却早已不见他的踪影。
一只白鸽从不远处飞来,落在我的脚边,用喙梳理洁白的羽毛。

于是知道。
生命中。
的确有天使回来过。


北京西站
坐47路车赶到车站的时候,天已有些黑了。
北京的夏天,天气十分多变。刚才晴空万里的光景突然一去不复返,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根据风的速率,雨的密度及打在身上的强度判断,还有大雨的倾向。这样的瞬息万变恍然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仿佛先前的好天气只是戏台上精心搭架的布景,突然被无形的大手一下子扯掉,露出了本来面目。我急忙躲到站台外狭窄的屋檐下,翻出包里的雨伞。这雨来得突然,且突然就下得很大,一些很快被淋湿的人索性不再避雨,拖着行李小跑着冲向站台。

西客站不同于别个终点站或是起始站。这里一天到晚人头攒动,拥挤不堪。来自天南海北的各色人群。可以想象,这其中有来游玩的,有来走亲串友的,有雄心勃勃欲在京开创一番事业的,有打工谋生的,有来学习深造的,参加竞赛的,求医治病的……甚至骗子和小偷也可能参与其中。形形色色各有目的的人汇在一起,像是一个百年不遇的盛会。我在其中只是小小的一分子,耳朵始终被嘈杂的人声所充斥。这些语音语调,有陌生的,有熟悉的,从不被神经真正接受。人们是一个整体,又是分散的个体,各不相干。
快走到进站口时,一个穿白衣白裤的光头青年拦住我。要车票吗。你到哪里去,我这里的票可全啦。咱小本而生意,我给你打对折。我没有理会他。车站这种地方总能碰到这些人,是有些司空见惯了的。我瞟了他一眼,光头嬉皮笑脸地继续卖弄天下无敌举世无双的嘴皮神功。我保持缄默,收起伞来顺手甩了甩上面的雨水。不偏不倚,就在这当儿上吹来一股子劲风,雨水倏地飞了光头一身一脸。这下好了,从光头口中源源不断汹涌而出的洪水霎时收得滴水不剩,像是大坝猛然间拉下闸门,在长篇的宏伟乐章上画了个休止符。我再扭头看他,光头的脸已憋成了猪肝色,先前的神采飞扬不再,完全与此时的天气配合得天衣无缝。静默只持续了几秒钟,闸门终于顶不住压力继而再次爆发。哎?!你干啥俩你看看你看看这都甩我身上了你这人咋这样咧你说说……我怀疑他是用怎样的手法怎样的速度摘下献媚讨好的面具的。我怕了这个脑袋发光的人,扔给他一句“对不起”就随着人流涌进了候车大厅。

我的车二十三点始发。离检票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才有些觉得。这是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我学习生活了十八天的北京。


驶离北京的列车
随着火车的渐行渐远,北京城的万家灯火逐渐驶离了我的视线。凝视窗外由繁华到荒凉再到一团漆黑,意识到这次北京之行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望着远方尚能模糊看见的立交桥高速公路,恍然间竟有跨越世纪之感。
车厢内拥挤异常。我上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坐在了我的位子上。人流已经挤得我动弹不得;我只好对那人说,对不起。这是我的座位。
那人很懒散地看了我一眼,说。我在你旁边坐。我的位子上放的不知是谁的东西。
那请先拿开。我的行李还没有放上去。这里已经很挤。后面的人还没上来,车就要开了。我心里想着,你丫有点眼色好不好。

费了不少的口舌与力气,终于安稳地坐下。
天已全黑。车厢里持续着拥挤的空气。不远处有人小声地争执。
就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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