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残阳(猫鼠)作者:云飞逸舞

      其他·同人 2010-6-9 17:23:00

文案

  冲霄楼役后十年,开封府众人遇归空残阳一役,无奈之下,请昔年与归空残阳交情莫逆的白玉堂重新出山......几经变故,阴山颠、残阳下,白玉堂,血溅残阳......

  内容标签: 七五

  主角:白玉堂

  引子

  夕阳西下。残阳的余晖笼罩着大地,也笼罩着阴山下那一片广阔的草原。极目远望,在草原尽头,接近肥沃平原的地方,肃立着一个黑衣人。他的身边,是一匹域外种的黑马,马上坐着一个少女。

  这黑衣人就是大辽国的“皇弟”耶律朝枫。那少女却是汉人,芳名展蝶,是开封府护卫南侠展昭的妹子。

  展蝶眼里含着泪花,颤声问:“皇弟殿下,这下你可满足了吧?”

  耶律朝枫有些自嘲地笑笑,说道:“什么皇弟殿下,只怕只有娘和大哥才会承认我这皇弟的身份。小蝶,我宁愿你还叫我叶大哥!”

  展蝶幽幽地说道:“我也希望你还是我的叶大哥,可惜你不是。你是契丹的皇弟,是这次弄得大宋大乱的罪魁。”

  耶律朝枫道:“我也不想。虽然我完成了大哥交给我的任务,但我对不起两位知己好友。不过,还好,你愿意伴我一生。”

  展蝶道:“我知道我不该跟你走,这样我对不起哥和白大哥。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你偷走了我的心。”

  耶律朝枫跃上马背,吻去展蝶脸上的泪痕,笑道:“既然我偷了你的心,就死心塌地得跟我走吧!小蝶,相信我,我会给你一辈子幸福!”

  展蝶道:“你毕竟是大辽皇弟,他们不会允许你娶汉家女子为妻的。”

  耶律朝枫策马扬鞭,笑道:“你怎么忘了,我这皇弟身份没人承认。放心吧,大哥已帮我们准备好一所别院,我们不会与那些亲贵有任何瓜葛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挥鞭,不一会儿,两人一骑就消失在夕阳漠落余晖中。展蝶回过头去,再看一眼她出生、成长的土地,泪水又滑落面颊。朝枫体贴地握住她冰冷的手,依偎着离去。

  当马消失在草丛中的时候,刚才耶律朝枫和小蝶停留的地方的不远处走出一蓝一白两个人,目送他们离去。正是展昭和白玉堂。

  白玉堂不改飞扬跳脱的本性,笑道:“猫儿,我敢说叶朝枫那小子一定没发现咱们。那小子也太不警醒了,刚才我们有至少二十次机会干掉他!”

  展昭似是有些伤感,冷冷地回了一句:“是耶律朝枫,是契丹皇弟,不是咱们的好兄弟叶朝枫。叶朝枫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耶律朝枫!”

  白玉堂沉默了一下,立即截口道:“没有耶律朝枫!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永远是五爷的好朋友——叶朝枫!”

  展昭叹了一口气,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耶律朝枫和展蝶离去的方向。

  白玉堂拍拍展昭的肩膀,道:“放心吧,古董猫会幸福的。叶朝枫那小子如果胆敢欺负猫小妹,我绝饶不了他。”

  展昭道:“我只是担心小蝶这个汉人不会被辽国亲贵,尤其是萧家接纳。”

  白玉堂道:“这点你放心啦,叶朝枫费尽心思把猫小妹带走,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展昭又朝着耶律朝枫和展蝶离去的方向愣了一会儿,道:“咱们走吧!小蝶既然选择跟他走,就一定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走吧,咱们还有咱们的事要做……”

  一白一蓝两个身影在夕阳残照下向平原走去……

  这年,耶律朝枫二十四岁,展昭二十二岁,白玉堂二十岁,展蝶十八岁。

  重出江湖 傲意依旧

  侠骨义胆豪肠,踏遍江湖风浪。

  爱管人间不平事,哪怕蹈火赴汤。

  侠骨义胆豪肠,纵横剑影刀光。

  四海为家人中豪,哪怕风暴雨狂。

  壮士一诺千金重,看我除暴安良。

  壮士一去不复返,热血染残阳!

  十六年后……

  六月的一天,大宋仁宗皇帝召见群臣,谈起了宋辽边境之事。

  仁宗皇帝道:“各位爱卿,最近边境频传军情,说起辽国经常练兵,我们不知应如何应对呀?”

  太师庞文道:“启禀皇上,臣以为只要契丹不兴兵,我们就无须应对。”

  包拯也奏道:“启奏皇上,臣亦以为辽国练兵不足畏惧,应予以重视的是盘踞在阴山一带的响马群。”

  仁宗皇帝道:“不错,包卿所奏极是。据兵部情报,阴山的响马群似是与辽国有亲密的关系。那么,包卿,这个问题就交由你开封府处理了,限半年回报。”

  包拯行礼道:“臣遵旨!”

  回到开封府后,包拯立刻召见众人商议此事。

  包拯道:“今日皇上提到阴山一带的响马一事,说此事交由咱们开封府处理,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蒋平捻着狗尾须道:“阴山一带的响马?这应该是辽国的问题吧?”

  徐良笑道:“这四叔就有所不知了。阴山一带的响马头目叫归空残阳,是不折不扣的汉人,而且有消息宣称这一带的响马和辽国有什么密切关系,对大宋虎视眈眈,不由得我们不担心。”

  公孙策道:“良子所言极是。目前我大宋国力微弱,与辽国硬拼是不可能的。要想打破这种局面只能从响马群入手。”

  蒋平忽然道:“等等,良子,你刚说阴山的响马头目叫什么?”

  徐良道:“归空残阳,怎么了?”

  蒋平惊叫道:“归空残阳?那这事就难办了。”

  艾虎道:“为什么?归空残阳有那么可怕吗?”

  蒋平道:“归空残阳是五弟以前的好朋友,个性非常冷漠,武功十分高强。而且,我们兄弟对他并不是十分了解。”

  公孙策道:“展护卫……”见展昭不理他,又叫了一遍:“展护卫……”

  大家都知道展昭发愣的原因就是听到了归空残阳这四个字。归空残阳是白玉堂的好朋友,展昭对他一定也不陌生。十年前白玉堂和展昭吵架离开后,展昭每次听到跟白玉堂有关的人或事都会愣神。

  人们都认为展昭和白玉堂的猫鼠之争很厉害,却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虽然两人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但真到紧急时刻,两人都会为对方在所不惜。两人的双剑合璧“昭白天下”至今被人们称道不已。

  但就在十一年前,襄阳王仰仗冲霄楼为祸天下。白玉堂迷倒展昭独闯冲霄楼生死未卜后,展昭就像变了个人一般。用他徒弟楚成曦的话说就是,现在活着的是南侠,而不是有血有肉的展昭。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年后,一抹久违的白影重归开封府。白玉堂虽然在冲霄楼浴火重生,却也将养了半年多才好,而且奇经八脉受损,身上留下了永不可愈的创伤。从此,展昭知道了自己要的是什么,他明白了自己永远离不开白玉堂。两人确立了感情之后有一段很幸福美满的生活。随即谣言四起,白玉堂尚能不为所动,展昭却迟疑了,不坚定了。终于,在一天晚上,展昭和白玉堂喝了一夜,谈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白玉堂就带着六岁的儿子回到了金华老家。

  从那以后,白玉堂与开封府就再没有交集,只偶尔白云生回次家才能带点彼此的消息。

  展昭见大家都看他,也不好意思起来,强自镇定心思,放下对白玉堂的思念,解释道:“其实我对归空残阳的了解也不太多。他这个人非常冷漠,也只有对玉……五弟才能打开心胸。武功高深莫测,据我估计位列十大高手之中,至少他的轻功身法强过燕子飞许多。他胸罗万有,尤其精通消息埋伏之学,倒是时常与五弟讨论这个。而且破冲霄楼救五弟出来的人就是他。总之,我觉得他有些神秘莫测。”

  公孙策道:“看来展护卫对归空残阳的了解也有限。如果要真正了解归空残阳,恐怕是非白五侠不可了。何况归空残阳擅长消息埋伏,要想破阴山响马还非白五侠不可啊!”

  艾虎刚刚出师就办了几件漂亮案,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抢着道:“何必非得白五叔?开封府办过多少大案要案,消息埋伏也遇到不少,难道每次都要白五叔在场不成?”

  蒋平轻斥道:“虎子不可造次。没听你展叔说吗?这归空残阳神秘莫测,谁知道他背后与辽国有着什么样的关系。这件事情不同于普通案件,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危及国安,还是听从大人安排吧!”

  包拯道:“唯今之计,也只能再请白五侠出山了。先生以为然否?”

  公孙策沉吟一阵,缓缓开口道:“请白五侠出山自是最好的办法。可是谁去请却是个大问题。”说着,公孙策有意无意地看向展昭。展昭此时心无芥蒂,忙道:“请大人和先生放心,展昭知道怎么处理。”

  公孙策道:“那就麻烦展护卫跑一趟吧!”

  展昭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徒弟楚成曦已经开口了:“这不好吧?师父还需留下护卫开封。我愿替师父跑这一趟。”

  蒋平笑道:“小曦这话对。五弟是个孩子气的,去几个孩子他总不好不拿出来长辈的样子。这样,良子,你和小曦跑这一趟吧。”

  公孙策道:“也好,云生,你和他们一起去吧,也顺便回家看看。”

  白云生点点头,道:“谢谢先生。”白玉堂和白云生叔侄俩实在不像,白玉堂是飞扬跳脱的洒脱性格,白云生则是一幅闷葫芦的内向性格。

  展昭道:“小曦,见着白五叔千万别逼他。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跟他详细说他会听你的。他虽个性乖僻些,却深明大义,又重感情,如果他问的话就告诉他展昭把一切拜托给他,事情完了以后,展昭会给他想要的答案。”

  楚成曦点点头,一一记下,道:“师父你放心吧,我们会把白五叔请来的。”

  包拯道:“那今天就散了吧。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上路。”

  第二天一早,楚成曦、徐良和白云生三人就启程去金华。即使楚成曦有展昭亲传的独步江湖的燕子飞,徐良和白云生也各有一身相当不错的轻功,他们也用了近十天才赶到金华。

  时近中午,他们三人风尘仆仆地踏进金华县城。

  楚成曦道:“大哥、三哥,我们现在就去白府吗?要不要吃完午饭再去?”

  徐良笑道:“怎么,饿了?你今天好像饿得特别快。”

  楚成曦道:“哪是饿呀,我头疼。越接近白府我心里就越紧张,白叔的性格……他那脸就像四月的天,说变就变。怎么请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白云生也有同感,道:“是啊,我到现在都摸不清我那叔叔的性格脾气。说实话,我都有点打退堂鼓。”

  徐良诡异地笑了笑,一边一个勾住两人肩膀,道:“我看你们这两个接触过他的还没我这个不接触他的了解五叔呢。听我说,五叔是个重感情的人,那么我们作为小辈去看他的话该会很高兴。四叔说五叔是孩子脾气,那我们趁他高兴提出来,又有四叔几位长辈的感情摆在那里,我看不由得他不答应。”

  楚成曦冲徐良肩膀给了他一拳,道:“算了吧,白叔称雄江湖那会儿你还在家学走路呢,这一点小把戏哪能瞒得了他?”

  徐良道:“这可不一定,五叔非常人,我们就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考虑这件事。说不定这样就能请得五叔重新出山。何况我们也无法可想是不是,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白云生道:“这倒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走吧,不然就成专程去吃午饭的了。”

  三人在街上买了些礼品,就直奔白府去了。

  进了白府,他们被让进客厅,然后门房说去请少爷。给他们端上茶来就到后宅去了。

  徐良打量着客厅清雅的摆设,道:“大哥,这边的人对你好象不太熟悉呢。”

  白云生也充满了感触,道:“爹过去了近十年,我离开家去开封府也将近十年。中间没几次回来呢。就是回来也待不长久。他们对我当然不熟。不过,没想到事情进展还不错,我没以为这么快就能见到叔叔……”

  话没说完,就听到门外服侍丫头的声音:“少爷!”三人急忙站起来,低头整整衣服。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但当他们抬起头来的时候,身前已多了个年轻人。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像极了那传说中的风尘奇侠。可是,这人竟一脸的稚气,似是比他们三人还要小些。

  惊诧间,白云生已认出了来人。不错,这正是他叔叔的独生儿子白云瑞,今年刚满十六岁,才师满从峨眉山回来。

  白云瑞淡淡地笑笑,喊了一声哥,又垂下了那一双漂亮的墨眸。这孩子似乎带着一种他这个年纪的人不该有的深沉。

  白云生忙着介绍道:“这是徐三伯身边的,三哥徐良。这位你应该不陌生,童年玩伴,展叔的徒弟,楚成曦。”

  白云瑞见礼,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似乎除了这微笑他就没有别的表情。四人坐下来,白云瑞敬茶。

  白云生道:“叔叔在么,最近怎么样?”

  白云瑞皱了皱好看的眉,道:“还是老样子,你也知道他那脾气……”他说到一半,适可而止,反问道:“哥,你们怎么有空来这里?”

  徐良急忙递上礼品,到;“老兄弟,我几个奉几位老人家之命特地来看看五叔。”

  白云瑞面部一抽搐,随即镇定下来,道:“我爹好几年不见客了,我想他不会因为你们而例外。你们的心意我爹领了,我也谨代我爹向几位老人家表示由衷的谢意。”

  徐良道:“老兄弟,你怎么知道五叔一定不愿见我们?你去问问五叔吧,说不定他愿意为我们破例呢?”

  白云瑞口气有点强硬:“我当然知道我爹不见客。”

  徐良有点生气了,大声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白云瑞依旧是那种平淡无奇的口气,道:“如果你们真的是来做客的,我当然竭诚欢迎,但如果你们是来请我爹做事的,那么对不起,这里不欢迎你们。”

  徐良冲动地站起来,却被楚成曦硬摁坐回去。楚成曦未语先笑,道:“你先别这么大抵抗情绪好不好?我承认,我们的目的是请白叔重新出山。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反对呢?”

  白云瑞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开封府是我爹心碎心伤的地方,是我娘命丧黄泉的地方。何况我爹自从当年冲霄楼事件以后就留下了病根,受不了劳累。”

  楚成曦道:“有事小辈服其劳,我们怎么会让白叔劳累呢?何况还有我师父,他也盼着白叔回去呢。”

  白云瑞道:“不要提展大人了好不好?如果不是展大人,我爹怎会放弃江湖上倚马轻轿的生活而去开封府任职?如果不是展大人,我爹又怎会折翼冲霄,又怎会心碎开封?这一切都是展大人造成的!”

  楚成曦道:“不,这一切不是师父造成的,而是世俗!如果不是世俗,他们又怎会伤得这么重?你以为只有白叔受伤吗?我师父伤得也很重!白叔可以躲在这里独自舔伤,我师父却不得不微笑着面对世人!”

  白云生忙道:“算了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提它作什么?你们现在讲这个有什么用吗?”

  白云瑞又露出那淡淡的微笑,低头不语。楚成曦沉默了一会儿,道:“算了,不谈这个了。小云,就算白叔不肯出山,也让我们去见见他好不好?”

  一句“小云”入耳,白云瑞不觉一振。除了父亲和师父,还有个人也曾亲切地叫他“小云”,但那个人却伤了父亲一辈子的心!

  白云瑞道:“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们去见我爹,只要我爹一见你们就一定会考虑你们的话!”

  楚成曦道:“白云瑞,我懒得和你多说了,有没有胆量和我较量一下?你赢了我们立刻就走,但我赢了你就得带我们去见白叔。怎么样?敢不敢?”

  白云瑞似乎被他那句“敢不敢”激怒,道:“你想比什么,我都可以奉陪到底!”

  楚成曦笑道:“我们都是武林中人,当然是比武的。比轻功如何?”

  徐良低声对白云生说:“看来小曦是打算用他独步江湖的燕子飞逼这小子带咱们去见五叔了。”他这低声说话对有武功底子的人来说与大声说话并没有差别,何况他面对的是当今武林中少年高手中的佼佼者呢?

  白云瑞冷然一笑,道:“展南侠的燕子飞独步江湖,锦毛鼠的浮萍渡也绝非虚传。你说吧,怎么个比法?”

  楚成曦看着外面花园中的假山,道:“我们一同起步,先到假山然后再回来,怎么样?回来迟的算输,脚下占了花粉的、在花枝上借力的也算输,敢不敢?”

  白云瑞道:“没什么不敢的。大哥,你抛颗石子,等石子落地同时起步,如何?”

  楚成曦淡淡笑笑,自无不可。

  于是,白云生俯身捡起一颗石子,抛上天空

  石子落地了!

  白云瑞和楚成曦同时起步,向假山飞奔而去。穿蓝衣的楚成曦如凌波乳燕,矫健灵活;着白衫的白云瑞如穿花蝴蝶,轻盈灵动!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假山,又同时飞步向客厅奔去!突然,一只鸟儿飞进了花园。白云瑞当机立断,蜷缩身形让过鸟儿,但楚成曦已来不及了,不得不落下来,在花枝上借力再向客厅奔去,最后楚成曦终于慢了白云瑞一步!

  楚成曦抱拳道:“我输了!我们现在就走,再也不打扰你们了。”

  白云瑞微微一笑,拦道:“你并没输。如果不是那只鸟儿我也不一定能比你快。这样,算和局吧!我带你们去见我爹,但我爹去不去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楚成曦与徐良相视一笑,心道:“终于过了第一关。”

  楚成曦、徐良和白云生跟在白云瑞身后进入后宅。经过了几个转弯之后,他们在一个很精致的小院落外停了下来。一阵微风吹来,屋檐处挂着的小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小院落的门口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三个狂草字:傲意居。

  白云瑞轻声介绍道:“这里就是我爹独居的傲意居。几年来他一直独居在这里,一般下人不准进入。”说着,他从角门进入傲意居。

  院子不大,但布置得很别致。院子角落里有一株桃树。桃树下,一个白衣人正在兴致勃勃地舞剑!剑式凌厉,迅捷,招式于华丽和飘逸中透露出杀机!正是白玉堂。

  楚成曦看着白玉堂的剑法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这套剑法竟与自己所学的配合得丝丝入扣,就像是同一套剑法一样!

  白云瑞轻轻解释着:“这是这几年我爹自创的剑法。他每天练剑却只练这一套,连昭白天下都放下了。我不明白是为什么……”

  楚成曦道:“我知道,这套剑法与我学的配合起来丝丝入扣……”

  正说着,白玉堂一套剑法已经练完。白云瑞急忙喊了一声爹。白玉堂闻声回首,一个漂亮的回旋把剑插入鞘!白云瑞忙带着三人来到白玉堂身前。

  三人见礼,白玉堂也就受了,又道:“云生,你们此来是有什么事吧?这白眉的必定是良子,另一位呢?看起来英华内敛,应是名门之后吧?”

  楚成曦上前一步,笑道:“白叔,您把小曦忘了吗?”

  白玉堂着实吃了一惊,道:“你是小曦?真的没认出来。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楚成曦倒是很直接,道:“我们想请白叔重新出山。”然后,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白玉堂一听,冷笑道:“原来你们找我出去是为了对付残阳!不,我决不能对不起朋友!”

  徐良道:“那五叔忘了陷空岛五鼠结义之情了吗?大家有难,五叔难道可以撒手不管吗?”

  白玉堂道:“我相信残阳不会对几位哥哥怎样的。就算残阳真的做了,我陪四位哥哥一起受就是了。我是发过誓的,绝对不会再踏进开封府半步!”

  徐良道:“我看五叔是不敢吧?开封府有太多太多五叔不敢面对的,是不是?”

  白玉堂苦涩的笑笑,道:“你不用对我使激将法。这在我年轻时或许有用,但现在是绝对没用的。”

  楚成曦道;“白叔是无法面对自己的感情吧?来之前,师父要我转告白叔一句话。师父说展昭将一切拜托给您,等事情完了,他会给您您想要的答案。”

  白玉堂眸中呈现出神采,但这光彩一瞬即逝。白玉堂喃喃地道:“猫儿,还是猫儿知我啊!小曦,不是我不关心兄弟,只是,这一切,难以面对啊!其实良子说的也对,开封府真的有太多太多我无法,其实也不敢面对的。”

  楚成曦道:“白叔,您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开封府的各位长辈都很挂念您啊!他们都是您的亲人,您没什么不好面对的。开封府是您另外一个家啊!白叔,家里每个人都想您,回家吧!”

  白玉堂沉吟了半晌,才缓缓地道:“小曦,你真有副好口才。白叔被你说服了。小云,收拾东西,明天跟他们去开封。”

  “可是,爹……”白云瑞面露不悦,仍想阻拦,可白玉堂接口道:“好了,小云,去收拾东西吧!”白云瑞只好应了一声“是”,自去收拾行李。

  徐良与楚成曦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笑容,终于完成任务了!

  近乡情怯 父子情深

  纵使燕子飞独步江湖,浮萍渡称捷武林,一行五人回到开封府又耗去了近十天的时间。时已近七月。

  这日他们行近了开封城,在城外当年白玉堂的别馆外,白玉堂停住脚步,道:“小曦,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小云就住在这里,什么时候去找残阳来通知我们吧。”

  楚成曦劝道:“白叔,都到这里了,您还吝啬走这几步吗?您不去我们三个怎么向大人和诸位长辈交代?这样小曦就对不起师父了。”

  白玉堂唇边泛起苦涩的微笑,道:“我重出江湖已是违背誓言,又岂能再进入开封呢?再说我住在这儿,几位哥哥若想相见就自有办法,你不必多说了。若是怕不好向大人交代,就让小云跟你去吧。”

  楚成曦见白玉堂心意已绝,知道不好勉强,便道:“那就有劳云瑞了。”

  白云瑞看向他父亲,见他父亲轻轻点头,便跟在楚成曦身侧向开封城走去。

  楚成曦与白云瑞并肩走在前面,徐良和白云生默契地走在后面。

  两小自幼年分别以来一直没有机会单独交谈。趁白玉堂不在,两人就开始聊起关于两位长辈的事。

  楚成曦先打破沉默,问道:“云瑞,你对两位老人家当年的事怎么看?”

  看来白云瑞对这个问题也是早有想法,侃侃而谈:“两位老人家之间的感情让人敬佩,他们敢于做出这种世俗不容的决定。情非孽,爱也不是罪。两位老人家开始勇于面对真情让我感动,但展大人终究不能脱俗,后来还是因担心世俗的看法而放弃了真情。对于展大人,我不便也不愿说些什么。但我爹,他……他实在是太傻了,他为了那天下第一等的负心人这样痛苦值得吗?直接忘了那种人不好吗?可他偏偏不能忘记,非但不能忘记,还时时牵挂。我知道,只要那个人出点什么事,或有什么事要他做,他就是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楚成曦没让他说下去,截口道:“所以你千方百计地阻拦我们见白叔?”

  白云瑞道:“我不能让那个人再次伤害我爹那已伤痕累累的心。何况我爹的身子也不适宜劳累。”

  楚成曦道:“你就一直打算叫我师傅为‘那个人’或‘展大人’吗?你不愿意像以前那样喊他一声‘展叔’?”

  白云瑞道:“他伤我爹那么深,这一声‘展叔’我怎么叫的出口?而且我也不想叫。”

  楚成曦道:“你以为只有白叔痛苦吗?我师父伤得也很重!白叔笑傲江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我师父是南侠,是开封府的护卫,他不能不在乎世俗的言语!自从白叔带着你回金华后,他得空就坐在房顶上喝酒,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有血有肉的展昭了。白叔受了伤可以躲起来独自舔伤,可我师父不管明伤暗痛都得人前洒笑容!你说白叔可以为师父不惜性命。我告诉你,我师父同样可以!我师父也是有情有义的好男儿,也愿伴白叔走天涯,可他的身份不允许啊……”

  说着说着,已不知不觉近了开封府。楚成曦的话还没说完,就迎面遇上了卢珍和艾虎。两人匆匆向楚成曦打了个招呼,就飞奔而去。前面,正有几个行迹诡异的人东张西望。随后,蒋平和徐庆又追了出来,见到几人,来不及打量白云瑞就喊道:“良子,云生,快跟去帮忙,抓活的。小曦,回府帮你师父,快!”

  快得来不及反应,楚成曦就向开封府奔去。徐良和白云生也各拔兵刃向那几个行迹诡异之人包抄过去。白云瑞犹豫了一下,跟在楚成曦身后向开封府扑去。

  开封府是白云瑞旧游之地,倒也熟门熟路。他跟在楚成曦后面进入开封府后院的演武场。场内,包大人和公孙策躲在角落里,卢夫人挡在他们面前。场中,展昭横剑当胸,与一个黑衣人相对而立,唇角赫然有一丝血迹!

  楚成曦一见这种情景就立刻扑了上去和黑衣人缠斗起来。白云瑞略一沉吟,随即一颗雪色飞蝗石击出,然后以回光掠影的剑招向黑衣人另一侧夹攻。

  卢夫人见到雪色飞蝗石,又看到一个白色身影以浮萍渡身法出现,出手就是回光掠影,大喊一句:“小五,是你吗?”雪色飞蝗石是白玉堂的随身暗器,浮萍渡和回光掠影是白玉堂最擅长的两种功夫。白云瑞这三下齐出,也难怪卢夫人把他当成他父亲。

  展昭先是一怔,也以为是白玉堂到了,但他立即发现白玉堂的身形要比这个人大得多。小云,一定是小云!除了小云——白玉堂的嫡子传人,谁会拥有雪色飞蝗石,谁会把回光掠影发挥得这样淋漓尽致?

  想到这里,展昭刚有点放下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来人武功高强,自己被他一连三掌震得气血翻腾,尚不满二十的小云和小曦即使联手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展昭心里一急,刚压下去的内息又翻腾起来,眼看着两个孩子处于下风却无力相助。

  说时迟,那时快,伴着一声清叱,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如飞而至,叫道:“小曦、小云,退下!”叫着,一道银光从他手中倾泻而出,攻向黑衣人。这才是真正的白玉堂!那道银光就是当年名震江湖的噬血不留痕——画影!

  只见白玉堂画影出鞘,连攻三招,招招由潇洒飘逸中暗含杀机!黑衣人连接三招,叫道:“你……你是锦毛鼠!”说着,便停了手。

  白玉堂纵声大笑,点头道:“不错,正是在下!想不到江湖上还有人记得五爷!”

  黑衣人恐惧地看了一眼白玉堂,又看了看仗剑立在一旁的展昭,道:“你们……”他知道,虽然他三掌震得展昭气血翻腾,但那毕竟是突袭成功的,若是正面争斗,他并不在展昭之上,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个煞星白玉堂。十年前两人的双剑合璧“昭白天下”就已令世人震惊,更何况是十年之后呢?他不敢想象二人双剑合璧会是什么结果,是以他没有说下去。

  白玉堂见他突然停手,目光不定,欲言又止,随即明白了他的想法,笑道:“你在担心我们双剑合璧,对吗?”白玉堂略一停顿,继续道:“若是这样,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和展大人联手的。”

  黑衣人被白玉堂猜中心思,心中一震,但随即调整心态,道:“你就快大祸临头了,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说罢,他便如飞而退。场中,只听白玉堂又一次纵声大笑,道:“好,就让那大祸来吧!五爷奉陪!”

  一切似乎已经结束,一切又似乎刚刚开始!

  这时,展昭看着白玉堂,看着那久违的容颜,有满腹的话儿要说,却又卡在喉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冲他点头示意。

  白玉堂似是有意回避展昭,直向卢夫人走去,行礼道:“大嫂……”

  卢夫人拉着他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哽咽道:“小五,你终于肯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呦,小云都这么大了……”

  白云瑞立刻向前见礼,道:“小云见过大伯母。”

  卢夫人摸着白云瑞的头,道:“这孩子长得真好,真好。小云,你爹有没有欺负你?他要是欺负你,你尽管告诉大伯母,大伯母给你撑腰……”

  白云瑞赧然而笑。

  白玉堂抱怨道:“大嫂也真是,人家才刚来就这样。”

  这时,包拯和公孙策走上前来。大家见礼后,包拯道:“白少侠……啊……不,应该称白大侠了,刚才多谢你及时出手相助。今晚本府设宴为你接风,请务必赏光!”

  白玉堂笑道:“多谢大人,白玉堂必到!”

  卢夫人笑道:“小五,你先歇歇。待大嫂亲自下厨给你做几样小菜。”说罢,就向厨房走去。

  此时,白玉堂和白云瑞父子才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

  白云瑞首先抱怨道:“爹,您怎么又不顾身子与人交手呢?这对您的旧伤不好!”

  白玉堂顺手摸着白云瑞的头,苦笑道:“小云,你就让我动动筋骨吧!动这几下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白云瑞无奈,只好换了话题,道:“爹,您说不来的,怎么又来得这样及时?”

  白玉堂从怀中取出一张揉皱了的纸——显然它曾经是个纸团——道:“你说我看了这个能不来吗?”

  白云瑞接过纸条,见纸上只有四个狂草字:令郎有难。

  突然,他觉得很感动。亲情永远是最重要的,也永远是最感人的!此时的白云瑞沉浸在父爱和亲情的温馨中,他不想让这难得的温馨感消失,于是将他心中的疑问“是谁在帮他们,为什么爹爹这样相信那人”都抛在了一边。

  这晚,开封府大摆宴席为白玉堂接风。大五义和小五义欢聚一堂。也许,这是二十年来聚得最齐的一次。

  白云瑞本以为他父亲会很尴尬,没想到他春风满面,酒到杯干,就像真的只是与自家兄弟团聚一样。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知道他们兄弟久别重逢,定有许多话要说,于是简单敬了酒嘱咐一番就走了。

  楚成曦本以为他师父会很自然,可没想到见到白玉堂最不自然的就是展昭。他的手一直微微发抖,连杯中的酒洒了大半都不知道。席间,展昭一直是失魂落魄。

  小五义、小七杰中大半是第一次见白云瑞,不由得多问了几个问题,多灌了他几杯。峨眉山上清规戒律多如牛毛,这孩子哪里应对得了这种场面?还好有楚成曦帮他挡了一些,他才没醉倒。小五义、小七杰兄弟们见他安静的如小姑娘般,又遗传了他父亲那超越了性别的精致的五官,都觉得他这个上三门总门长的嫡传弟子不过如此,都有点看不起他。

  席毕,白玉堂要带白云瑞回别馆,却被徐庆一把拉住,叫道:“今晚上咱哥儿几个连床夜话多好,何必又回那冷清清的别馆?”

  韩彰也帮口道:“是啊,五弟,哥儿几个这么多年没见,你忍心见我们一面就走吗?”

  白玉堂接口笑道:“二哥错了。玉堂此次回开封府是为了残阳一事,怎么只见一面呢?明日在路上不又见了?”

  韩彰正色道:“五弟错了。大人说这么多人一起上路目标太大,让咱们分两路走。你跟我们不一路。这样路上就又一个月见不到了。”

  蒋平嬉皮笑脸的凑上来,道:“五弟,我知道你避猫,可猫跟咱哥儿几个不住在一处,你就安心住下吧!”

  白玉堂见三位兄长诚心留他,只得道:“二哥、三哥、四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可我……”

  卢夫人不让他说下去,忙接道:“小五,大嫂下令,今晚不准走!你跟几位哥哥日后还有共事,那你忍心跟大嫂就见这一面吗?无论如何今晚也得让我替你把把脉,看这几年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白玉堂听到大嫂这番话,鼻子一酸要落下泪来,急忙眨眨眼,把眼泪逼回去,强笑道:“大嫂,我……”

  卢夫人似是打定主意不让他说话,又接道:“你就算不顾哥嫂的情谊,总该想想小云吧!他可是你儿子。你看,他平时不喝酒,今天一下子被灌这么多,一定很不舒服,看他脸那么红,一定是醉了发热,你忍心让他再吹冷风生病呀?这样做,你对得起宛如吗?”

  白玉堂听到大嫂提到亡妻,不由得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云瑞。这孩子脸红得像涂了胭脂,无精打采地低垂着一双墨眸。看到爱子这样,他刚硬起的心肠立刻软了下来。他对不起孩子的娘,对不起爱妻。他永远忘不了爱妻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这孩子。说来也奇怪,这孩子十分像娘,乖巧、懂事、内敛。他也实在爱这孩子,虽然很多时候是儿子在照顾他,他也极少有做父亲的样子,但为了这孩子,他破了遵守十年的誓言。同样为了孩子,在开封府留宿一夜又有何妨呢?

  想到这里,白玉堂不由得软了下来,陪笑道:“大嫂有令,小五岂敢不从?大嫂这张嘴的确厉害!”

  当晚,白玉堂父子被安排在一间客房内。他父子似乎是十分疲惫,才刚躺下就都睡着了。但过了好一会儿,等到整个开封府都静了下来,白云瑞忽然一下子坐起来,白玉堂随即问道:“怎么还没睡?”

  白云瑞轻巧的起来,低声道:“您不也没睡吗?爹,为什么今晚您一定要回去,避展大人该不是唯一的原因吧?”还没等白玉堂回答,白云瑞白天的疑问又回来了,于是他接着问道:“对了,爹,今天是谁在帮咱?为什么您这样相信他?今晚您一定要回去,会不会也同白天这件事有关?”白云瑞期待着谜团的解开。

  白玉堂笑笑,道:“还是自己的儿子懂。小云,你轻声点,拿盏灯过来,我有件东西给你看。”

  白云瑞依言悄悄点燃油灯,并挪到床上,再拉上床幔。这样,外面的人就看不到灯光了,就算听到什么声音也只当是他们睡梦中发出的。

  白玉堂赞许的看着儿子做这些事情。有时候他也不得不佩服这孩子的小心谨慎。等白云瑞忙完这一切回到床上时,他父亲已取出一张揉皱了的纸条——显然就是他傍晚时看过的——递给他。白云瑞不明所以的接过来,见纸上只有简单的四个狂草字:令郎有难。

  白云瑞奇怪的问道:“这不就是下午给我看的那张吗?有什么奇怪?”

  白玉堂又递给他另一张纸条,道:“这才是我下午给你的那张,仔细看看有什么不同。”

  白云瑞又仔细的对比一下,端详一会儿,道:“下午给我看的是您临摹的,这才是原来那张!”

  白玉堂赞许的看了儿子一眼,道:“嗯,这几年没白下功夫。来,你看,这张纸仔细摸上去是有纹路的,如果用火烤一下,图纹就显现出来了。”说着,他便将纸悬在油灯上烤,不一会儿,纸的下方就显出一个狼的图腾。

  白云瑞吃了一惊,道:“狼图腾!是契丹族的狼图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玉堂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想一定是他在帮我们……”

  白云瑞的兴趣被提了起来:“他是谁?你们很熟吗?”

  白玉堂看了看那四个字,坚定地说:“肯定是他!”他看了看儿子好奇的目光和那写满疑惑的俊美面庞,故意欲扬先抑地说道:“当今大辽的皇弟,名叫耶律朝枫。十六年前,他曾化名叶朝枫,将大宋搞得天下大乱。那时候,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任务完成后,他带着展昭的妹妹,展蝶,回了辽国,从此再无音讯。”

  白云瑞听得一头雾水,道:“那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难道这狼图腾代表的是叶朝枫?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玉堂这才解释道:“不错,正是。”接着他正色道:“至于为什么这样做?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的友情。今天你们走后,我前脚进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这东西后脚就被丢进来了。对了,听说残阳的事跟辽国亲贵有关,可怎么会牵扯到他?”

  白云瑞笑道:“爹不是说耶律朝枫是辽国皇弟吗?说不定与归空叔叔有关的辽国亲贵就是他啊。爹真是难得糊涂。”

  白玉堂解释道:“你错了,他在辽国有权无名,既称亲贵就绝不可能是他!我原以为事情很简单,没想到竟复杂到这种局面。小云,这件事可能牵扯到一件事关两国的阴谋,决不简单啊!”

  白云瑞也不由得严肃起来,道:“那这件事爹打算怎么办呢?”

  白玉堂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从来没这样没把握过。还有一件事你会觉得更奇怪。还记得今天和你动手的那个黑衣人吧?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残阳的师弟,落月。”

  果然,白云瑞又大吃一惊,道:“归空叔叔的师弟?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白玉堂到:“我没见过落月,只是从他的武功套路上推断。他的套路与残阳的似二实一,所以我猜他是落月。如果他真的是落月,问题就大了。可是残阳与叶大哥应该不认识呀!”

  白云瑞道:“爹,既然您有疑问,为什么刚才不在大家面前说呢?”

  白玉堂到:“他们听说事情与残阳有关就忙不迭地把我找来,如果再让他们知道事情可能和耶律朝枫有关,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呢!再说耶律朝枫带走了展昭的妹妹,我又怎能在他面前提及耶律朝枫四字呢?”

  白云瑞无奈,又一次问道:“那爹打算怎么办?”

  白玉堂道:“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罢了。总觉得在这件事上残阳有点莫名其妙,从这所作所为来看,不像是我了解的残阳。不知道这几年又发生了什么让他有这么大的变化。”

  白云瑞突发奇想,道:“爹,会不会他们搞错了,阴山响马不是归空叔叔?”

  白玉堂不由笑道:“怎么会呢?你还真是个孩子。小云,你记住,我们要化妆进入辽境。前路茫茫,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有些情况下,爹也可能顾及不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以你现在的功夫自保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必要的时候,走!”

  白云瑞从没见过父亲这样严肃,他那天塌下来当被盖的老爹这次似乎也有点害怕了。他那颗还不成熟的少年心忍不住怦怦跳起来,道:“爹,您也要保护好自己。”

  白玉堂不禁动容,想不到他那看似安静的儿子竟有如此复杂的心境,或许这孩子还是有些像自己的,至少都看不出内心的东西吧!

  重逢残阳 动魄惊心

  次日一早,众人就踏上了前往阴山的道路。白玉堂父子、展昭师徒以及欧阳春、智化带领小五义从开封北上直渡黄河,到达阴山。四鼠带领小七杰绕道太行再转道阴山。两路人马商议好一个月后在阴山脚下的市镇上碰面。

  这一路倒也平静,归空残阳和耶律朝枫两方面的人都没有任何消息,可以说他们是毫无阻碍地来到阴山脚下。白玉堂交游满天下,每经过一个地方他都能找到当地人打听情况。但归空残阳和耶律朝枫这两路人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实在令人费解。

  白玉堂这一路毫不费力地来到阴山附近,并在白玉堂朋友的帮助下顺利地找到一处独门独户的院落暂时安顿下来以等待另一路人马。

  这一路上可苦了白云瑞这孩子。他父亲交游天下,每到一地都有朋友应酬。欧阳春、智化和展昭也少不了去应酬一下。小五义几人虽比白云瑞大不了多少,但都经历过江湖风浪,又有自己的交游圈子,加上本来就有点看不起这个安静、内敛的孩子,这一路也就不怎么理睬他。白云瑞这一路可谓寂寞无比啊!

  由于白玉堂这一路是直达,用了不到半月时间就到了阴山脚下,而四鼠他们要绕道太行,多了一半路程,即使快马加鞭,也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来到阴山。

  此时,天已近八月。

  说也奇怪,白玉堂一路和四鼠一行都是毫不费力地到达阴山。但当他们一碰头,就有归空残阳的人送来请柬,约白玉堂第二天一早在山寨相见,并附了一份后山的上山地图。

  蒋平又习惯地捻着狗尾须,道:“五弟,这是怎么个情况?为什么我们刚到就有人约你明天见?”

  白玉堂本人也是一头雾水,道:“我也不知道残阳到底在做些什么!不过,既然他约我见面,就应该有以教我。”

  卢方道:“五弟真打算一个人与归空残阳见面?这样不太安全吧!”

  白玉堂轻哂道:“有什么不安全的,残阳还会将我怎样不成?但是,有件事情很奇怪,残阳为什么要我从后山上去呢?而且还给我一份地图,这令人费解。”

  白云瑞接道:“爹,归空叔叔是消息埋伏的高手,应该会在山上设置这些东西吧!他知道爹也是这方面的高手,所以给爹地图不是怕爹误触机关,而是……”看到白玉堂警告的眼光,他及时住嘴。

  白玉堂赞许地笑笑,道:“所以明天一定会很刺激,还有可能见到意想不到的人!”

  徐庆听得摸不着头脑,叫道:“五弟,你们爷俩在打什么哑谜?把话说开不好吗?”

  白玉堂故作神秘地笑道:“目前为止我也不能确定事情是否如我推测的那样,所以我不能解释什么。三哥,何妨拭目以待!”

  话虽这样说,白玉堂也惴惴不安。事情牵涉到归空残阳和耶律朝枫这两位昔日好友,也有可能关涉到宋辽两国的关系,万千事情集于一身,不由得白玉堂不惴惴不安。

  展昭与白玉堂昔年关系甚好,所以能从他的笑容后面觉察到他的不安。展昭道:“事情怕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吧?虽然我不知道五弟发现了什么,也无法预知五弟将要面对什么,但五弟,此去定要保重啊!”

  白玉堂平静地听完展昭的话,深深地看进展昭的眼睛里,颇有深意地道:“我会好好的等待一个答案!”

  众人都认为白玉堂所说的答案是指归空残阳一事,只有展昭确切地明白是指自己要楚成曦转告白玉堂的那句“展昭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答案”。此外,就是白云瑞和楚成曦依稀听得明白。

  白云瑞听到他父亲的话,年轻的心不禁感到一种莫名的害怕。

  当晚,白玉堂把白云瑞叫到院外的一处角落里,郑重地交给他一本书。白云瑞接过来一看,是本蓝皮的小册子,上面用白笔写着四个字:昭白天下。

  这一回带给白云瑞的震惊非同小可,他清楚的知道昭白天下对白玉堂的意义,这是比他的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呀!白云瑞睁大一双墨眸,怔怔地望着他父亲,等待他父亲的解释。

  白玉堂唇边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微笑,似有苦涩,又充满甜蜜。过了片刻,白玉堂才道:“小云,爹今天将《昭白天下》给你。我本想毁了它,但它实在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小云,答应我,保留它……如果你想体会爹那时的感觉,当然,我不是说两个男人之间,而是那种为爱人无怨无悔付出的感觉,不妨翻看一下,一定会有所领悟的。”

  白云瑞颤声道:“为什么给我?”

  白玉堂道:“明日一行吉凶未卜,我不想昭白天下从此不见天日……”看到白云瑞眼圈有点发红,他牵着儿子冰冷的手坐在树下,接着说:“小云,世事难料,总会有那么一天的。现在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明白了。爹是经历过感情波折,受过感情伤害的人。我深知这种痛苦,所以不想你走弯路。当你真得决定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坚定,不要动摇。无论发生什么,不管旁人怎么说,都不要在乎。千万记住,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白云瑞听着这些父亲从没讲过的话,泪水已忍不住滑落。他毕竟是个孩子,眼看着唯一的亲人交待这些,心里不觉无助之极。

  白玉堂替儿子擦去眼泪,强笑道:“小云,别这样。爹这样做只是以防万一,说不定明天什么事情都没有。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小云,你长大了,是一个男人了,要学会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勇敢地面对一切。如果我明天真的回不来,你回家在我房里找一个小黑匣子,那是我留给你的所有。还有,拿着昭白天下找猫儿,告诉他我等不到那个答案,他可以解脱了。让他教你昭白天下……”

  白云瑞流着眼泪一一答应。也难怪,他第一次踏入江湖,本该将一身所学发扬光大,又怎能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呢?

  白玉堂再一次为儿子擦去眼泪,平静地说:“回去睡吧!”

  白云瑞随口问道:“那爹你呢?”随即听到角落里有窸窸簌簌的声音,知道等不到答案,便回去了。

  就在白云瑞依依不舍地离开父亲不久,展昭出现在不远处的墙角。白玉堂依旧倚着树坐在地上。

  展昭走近白玉堂身边,随意地席地而坐,道:“你刚才和小云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白玉堂冷笑道:“原来堂堂南侠也偷听别人谈话。”

  展昭不理会白玉堂的讽刺,道:“听了这些我才知道原来你的心那么重。为什么不说出来呢?玉堂,我知道当年事伤你很重,我的心也很痛。你说你可能等不到那个答案,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就是我说不出口的那三个字!至于昭白天下,我希望你能亲自传授给小云。”

  白玉堂听着他的话,吃惊得睁大眼睛,喃喃地说道:“你有这样的心为什么不早让我知道?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才告诉我?”

  展昭听到这句话的震惊程度不在白玉堂之下,急切地问道:“为什么是最后一刻?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告诉我呀!”

  于是,白玉堂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讲给展昭。

  展昭道:“事情不仅牵涉到归空残阳和辽国亲贵,还与耶律朝枫有关,而且,听你的叙述,好像耶律朝枫在暗助我们。这岂不是涉及辽国内部的事情吗?真想不到会复杂到这种地步。可是,玉堂,事情虽然复杂,明天也不一定会出事,你想得太多了。”

  白玉堂抓住展昭的手扣在自己脉门上。展昭清楚的觉察到他的脉息微弱而凌乱,不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略显苦涩的笑笑,道:“还记得那天我在开封府和落月动手吗?”

  展昭道:“落月?是那个黑衣人吗?”

  白玉堂道:“我猜他是残阳的师弟落月。”随即又解释道:“他的功夫套路与残阳的似二实一。我跟落月动手时运气太急岔了内息,被他趁虚而入伤了经脉。这一个月来我运气自疗,一点效果也没有。”

  展昭道:“为什么不早说呢?卢大嫂可以帮你看看啊!”

  白玉堂道:“哪敢让大嫂知道。连小云我都没敢告诉。”

  展昭道:“让我试试帮你运气疗伤吧!或许可以帮你导气归元。”

  白玉堂摇头,道:“不用了。你知道我奇经八脉有旧伤,又加上这次被震伤经脉,决不是你一夜之间就能调理好的,还是别浪费功力了。”

  展昭急道:“怎么是浪费呢?有一点作用算一点嘛。”

  白玉堂道:“不用了。没有多少时间了,还是坐下来听我说吧。我不知道残阳发生了什么,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不像我所认识的残阳了。所以我明天必须去见他,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二,这件事情涉及辽国亲贵和耶律朝枫,也就极有可能与他们内部的矛盾有关。如果真是这样,于我大宋有百利。落月的功夫已臻化境,就是完好无损的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还有一个比他更强的残阳!当然,残阳绝对不会伤害我,但落月就不一定了。他那天逃走只是害怕昭白天下。”

  展昭道:“明天你一个人上山真是太危险了。玉堂,我陪你去吧!”

  白玉堂坚定地拒绝,道:“不,残阳只约我一人去,我相信他必有深意,有你在场反而不好。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为了那个答案。猫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有些什么,就把小云托付给你了。他虽然坚强些,但毕竟还是孩子。”

  展昭见白玉堂这样坚定,陪同他前去的想法只能作罢,承诺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把小云当亲生儿子。你的就是我的,不是吗?”

  白玉堂孩子气的笑笑,催促道:“天晚了,快回去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人们还没起床,白玉堂就独自踏上了去阴山的小路。按照残阳在图中所示,他很快就找到了后山的密道。路上,白玉堂回想起昨夜与展昭的一番彻谈,心中真是甜蜜与苦涩共存。

  甜的是展昭终于表白了内心,自己终于得到了那个答案,苦的是刚得到了猫儿的心就有可能立刻失去。他怕见到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所以,他选择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上路,连亲生儿子也不再见一面。

  当开封府众人发现白玉堂不见了的时候,他已走了一个多时辰。众人无奈,只能听天由命的选择等待。

  白玉堂沿着归空残阳指出的密道上阴山,没用太长时间,已能看到山寨庞大的建筑群了。按照归空残阳的指示,他从最东边的角门进去,竟没有遇到一个守卫,顺利地到达了中心位置的一个院落。这时,令他惊奇的是院落周围躺倒着很多人,仔细检查,他们都被点了昏睡穴。

  白玉堂怀着满腹疑问走进院子,并按归空残阳的图示进入一间屋子。果然,屋里有个人背对着门负手卓立。直觉和习惯告诉他,这人就是归空残阳,这里应该是他的书房。

  那人听到白玉堂的脚步声回过头来。肤色略黑,棱角分明,线条硬朗,星目含神,正是归空残阳。

  归空残阳见到白玉堂便笑着迎上去,道:“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不想今年八月迎来的不是飞雪,而是小白。近来可好?”

  白玉堂也笑道:“确是海棠依旧。残阳,你这北方的狼终于回到了故乡。”

  归空残阳道:“我本就属于胡天雪地。倒是你,在中原和江南待惯了,才八月就穿上狐裘,倒叫本地人惊奇。”

  白玉堂笑道:“是啊,我本出生、成长在江南。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来到这胡天雪地。残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归空残阳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道:“我如此大费周章地叫你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今日我们旧友重逢,先不谈这些烦心事。走,先敬你三杯。”话刚说完,又压低声音接道:“小心落月!”声音低的连白玉堂也是刚刚耳闻。

  两人把臂走进内间,赫然是早已准备好的酒菜。白玉堂笑道:“一大早的食物就这么丰盛,你过得挺好呀!”

  归空残阳道:“这还不是怕你不习惯这里的饮食,特意为你准备的嘛!平时那里吃这些中原、江南的菜色?”

  白玉堂道:“那我还真要谢谢你了。说实话,残阳,解不开心中疑团我真吃不下饭去……”

  话还没说完,归空残阳已大声接道:“不管,先喝酒再说。”接着,又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隔墙有耳。”

  白玉堂看着归空残阳奇怪的举动,也只能按他所说先坐下来喝酒。归空残阳殷勤待客,亲自给白玉堂斟满酒。两人就这样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都有了酒意。归空残阳看着白玉堂依旧俊朗的颜容,喃喃说道:“小白,想不到近十年过去了,你的容颜竟无多大变化,除了眼角的皱纹刻下了岁月的痕迹。”

  白玉堂也盯着归空残阳道:“我是海棠依旧。你呢?你过得好不好?”

  归空残阳道:“不好。被人控制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白玉堂一声惊叫:“什么?被人控制?怎么回事?”

  归空残阳低声道:“说来你也不信。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开始只是心里有些迷茫,后来就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原来是半个月,一个月会发生一次,最近却是经常发作……”

  白玉堂道:“找个地方具体说说罢。我猜你被人控制和这里发生的大事有极大的关系。”

  归空残阳笑道:“不行,得等你先喝醉。”

  白玉堂笑道:“想把我灌醉可不容易。残阳你该知道我的酒量。”

  归空残阳道:“那就试试看吧!”

  于是两人一杯一杯的喝下去,直到第四坛酒见了底,白玉堂才有点醉意。归空残阳笑道:“不行,小白,这样太慢,还是我助你一臂之力吧!”说罢,点了白玉堂的昏睡穴。白玉堂随即软倒,被归空残阳一把抱住。

  归空残阳抱着白玉堂出了房间,迎面遇到了他的师弟落月。落月见师兄抱着白玉堂,奇道:“大师哥怎么转性了?”归空残阳无奈,只得点点头,绕过落月向卧房走去。落月目送归空残阳离去,唇边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归空残阳抱着白玉堂来到自己的卧房,将他安置在床上。自己侧躺在他身边,观察他。白玉堂那超越性别的精致的五官依然俊朗。坚挺的鼻子,长长的睫毛,一如往日。唯一多了的,也许就是眼角那些细细皱纹吧?小白竟也老了!

  无意间,残阳触到白玉堂那凌乱的脉搏,不禁感慨:“这小子,永远也不会照顾自己。”想着,归空残阳扶起白玉堂,使他盘膝正坐。自己盘坐在他身后,用内力帮他导气归元。半个时辰过去了,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归空残阳不禁疑惑,除了本门的“捻花碎玉手”,还有哪种功夫能伤人经脉而自己无法治疗?可是小白怎会中此招呢?突然,他想起一个多月前落月曾经下山。无疑,是落月伤了白玉堂。随即,归空残阳后悔不已,小白身上有伤怎能喝酒,这会加重他的伤势。

  无奈,此时后悔已晚。归空残阳解开白玉堂的穴道,笑道:“小白,对不住了,你实在太难灌醉了。”

  白玉堂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这么多年的朋友还客气什么。好了,现在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归空残阳道:“这真是一言难尽,既然你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诉你。我被人控制在做一件扰乱大宋的事。但具体是什么事我不清楚。因为我被控制时是失去神志的。一切都是落月做的,但我清醒时他很少表现出来。”

  白玉堂道:“那你知道大概会牵涉到什么人吗?”

  归空残阳道:“这件阴谋可能是辽帝耶律宗真直接策划的。其中可能还涉及到他的私生弟弟耶律朝枫。”

  白玉堂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但其中耶律宗真和耶律朝枫可能是有矛盾的。我发现耶律朝枫一直在暗中帮助我们。”说罢,他将所遇之事叙述了一遍。

  归空残阳道:“你还记得小蝶吧?”

  白玉堂笑道:“我怎么可能忘记古董猫呢?”

  归空残阳道:“给我吃药控制我的可能就是小蝶。”

  白玉堂不禁惊叫:“什么?古董猫控制你?怎么可能?”

  归空残阳道:“我也不愿相信是小蝶。但确实是喝了一碗她给的茶后才出现那些情况的。”

  白玉堂道:“古董猫是在什么地方给你的茶?”

  归空残阳回忆道:“好像是在辽国亲贵的府上。对了,小蝶怎么会在辽国亲贵的府上?”

  白玉堂道:“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古董猫早在十多年前就跟耶律朝枫去了辽国。她早已是耶律朝枫的妻子了。”

  归空残阳平静地道:“我知道。但耶律朝枫是私生子,她怎会出现在辽国亲贵的府上?”

  白玉堂到被他的平静吓了一跳,他是知道当年残阳对小蝶的感情的。白玉堂强自压制心神,道:“你怎么知道的?”

  归空残阳苦笑道:“你忘了,茶是小蝶端给我的?耶律宗真介绍说是他的弟媳。那时我就知道了小蝶十六年前的突然失踪是怎么回事。对了,耶律宗真出现在那里,那里会不会是他的行宫?”

  白玉堂道:“这应该问你呀!你去过,应该还记得在哪儿呀!再回去不就都明白了?”

  归空残阳道:“问题是我不记得了呀!喝茶后发生的事就记不清了。况且去时带路的人走了一些弯路,曲曲折折,来来回回,像迷宫似的,好像故意把我绕晕后再带我去那里,似是不愿我知道那里。”

  白玉堂笑道:“在你的地盘竟让别人绕晕,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地点可以忘记,人却不忘,你还真痴情!”

  归空残阳见白玉堂取笑他,他一边佩服白玉堂在这种情况下的气魄,一边为自己辩解几句:“阴山是我的地盘没错,可我又不是猎人,没事往山上跑干吗?再说,那人就是不想让我知道那处所在,我又能怎样?至于小蝶,我的心早已全部被她占据了,不知道她还好吗……”一讲到小蝶,他的话语变得温柔了,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白玉堂忙将他的心神拉回来:“好了好了,现在这都不是重点了。重要的是,该怎么办,查出究竟是什么药能让人控制你,你却无力反抗。”

  归空残阳道:“这恐怕只有卢大嫂和小蝶知道了。可是小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她忘了昔年的情分?不,不可能,她绝不是那样的女子,我不相信她是有意害我的。”说到最后几句时,若非白玉堂轻声提及“落月”二字,他就要喊出来了。

  白玉堂待他情绪平静些后,道:“我也不相信她是那样的人。残阳,从那以后你又见到小蝶没有?”

  归空残阳有些失意,道:“没有,连耶律宗真也没见过。我回来以后就发现了种种变化,又无意间得知落月是这件事的主宰。只可惜他们低估了我的意志,我还能够尽可能地保持一些清醒。”

  白玉堂道:“这已经很麻烦了。你找我来不会使事情更复杂吗?落月会怀疑你的。”

  归空残阳笑道:“你有所不知,这正是落月的主意。他去开封府大闹就是要将你引来。只是他不知道我在信里加了一份地图而已。”

  白玉堂道:“院外那些点昏的人……”

  归空残阳道:“不错,正是我的杰作。放心,他们半个时辰后就会醒来,并且会忘了发生过什么。这样,落月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

  白玉堂道:“可我还不明白落月为什么要引我过来。”

  归空残阳道:“他很快就会有下一步行动的。我猜他会把你留下做筹码,毕竟你对双方都很重要。耶律朝枫也是你的好朋友,他不会放任你受伤害吧。你不是说耶律朝枫是暗助我们的吗?”

  白玉堂道:“所以你将计就计叫我来帮你。”

  归空残阳笑道:“不错,我被控制时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但你是清醒的,也许这样,我们就能查出到底是什么事。只是,你就必须留下,而且不能跟你的人通半点消息。”

  白玉堂道:“是啊,要装就要装得像些。只是,苦了小云这孩子。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归空残阳道:“小云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很重,他对你的感情不到时候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白玉堂道:“这孩子像宛如,对我的感情更深。没法子,这次只有伤害他了。残阳,我决定留下来帮你。你和朝枫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你们受到伤害。”

  归空残阳笑道:“小白,谢谢你!”突然,他收敛了笑容,将白玉堂摁倒在床上,低声道:“装睡,我要被控制了。”

  白玉堂先是一愣,随即躺倒,大睁着一双眼睛看向归空残阳。归空残阳不仅收敛了笑容,连那炯炯有神的双眼也失去了神采,剩下的只有迷茫。白玉堂正好奇间,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急忙闭上眼睛装睡,但暗中凝聚了全部内力,准备在必要时全力一击。

  脚步声越来越近,进来了一个黑衣人,正是归空残阳的师弟落月。落月冲归空残阳一挥手,残阳便退了下去。落月又喃喃地道:“把他绑起来,送到密室里。”残阳僵硬地点点头,僵硬地走上前来,点住白玉堂,又用落月交给他的浸过水的牛筋绳将白玉堂绑住,抱起来送去了密室。望着归空残阳的背影,落月又一次诡异地笑了。

  玉堂受难 朝枫惊现

  不知过了多久,白玉堂才逐渐恢复知觉,发现自己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归空残阳还没有出现,想来控制还没有解除。他活动活动身子,发现捆着他的牛筋绳只是让他不能动而已,并不伤害他的身体。不觉深深佩服残阳,在神志被控制的情况下还这么有分寸不伤害自己。

  白玉堂抬起头看看周围。发现房间是石制的,除了自己所卧的石台外没有任何东西。在屋顶上有一个小小的窗口,透过窗口可以看到外面暗淡的星光。白玉堂不由想到,已经是晚上了,一天没有消息,不知小云会急成什么样子,也不知猫儿他们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我是不到中午的时候被点倒的,残阳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不知道他恢复神志了没有。他该不会忘了我吧?不会,点穴之前我明明将视若化外分身的白玉鼠塞在他身上,他不会发现不了。会不会他忘了我在这了?也不会,我身上有追风香,虽然香味极淡,普通人闻不到,但熟悉如他怎会辨别不出

  当白玉堂在密室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开封府众人已经急昏了头,闹翻了天。韩彰和徐庆正准备上山要人,蒋平埋怨白玉堂不留下点线索,小五义、小七杰更是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唯有白云瑞静静地坐在一旁。自从他爹昨晚和他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今晨又不告而别后,他一直在仔细翻看《昭白天下》。它不仅是一本剑谱,正如他父亲所言,他在书中读到了他父亲说的那种感觉。书后附着一些他父亲的随感,从中他更是深有体会。

  众人都很奇怪,这孩子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看书?每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有他这个做儿子的气定神闲。其实,没有父亲的消息,白云瑞比谁都着急。虽然白玉堂没告诉他经脉又受伤,但这个聪敏的孩子是有所感觉的。虽然着急,但他的信念却相当坚定。他坚信父亲还活着,只是被困在某个地方不能脱身。他心中暗暗决定……

  在众人中,展昭也是相当平静的一个。自从白玉堂回来后,他就发现了他真正要的是什么,尤其是昨天他给了白玉堂答案后,他就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次放弃白玉堂。这次白玉堂独自上阴山的后果是什么他无法预料,如果白玉堂真的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他清楚的知道他将怎么做。现在小五义、小七杰已经能撑起开封府的一片天,他可以放心了。

  众人虽急,但在得到白玉堂的确切消息之前也不能贸然采取行动。真怕无意中伤害了白玉堂!

  在焦急等待中时光不觉一点一点走过,漫漫长夜终于过去了。当第一缕晨光照进密室后不久,归空残阳终于出现在密室里。他的眼中又充满了炯炯神采,行动也不再僵硬,恢复了自然。

  白玉堂知道归空残阳已经恢复神志,笑道:“你终于来了。”

  归空残阳上前帮他解开牛筋绳,道:“我们以后要小心了。落月可能察觉了什么。昨天我被控制的时间比以往都长,记忆也更加不清晰。如果你不把玉鼠塞在我身上,如果玉鼠上不带有追风香的气味,我真有可能把你忘了。小白,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白玉堂笑道:“我没什么问题。只要落月相信你不知道我在这就一点问题也没有。残阳,你才应该多加注意,现在这种情况,落月要害你易如反掌。”

  归空残阳道:“注意到昨天有什么反常情况了吗?”

  白玉堂道:“我不清楚你是如何知道快要被控制的,但自从你说你快要被控制后眼光就黯淡下来,行动也变得僵硬起来,然后落月就进来了。进来以后向你下令,你就执行点了我穴道,此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我恢复知觉之后已经在这里了。”

  归空残阳低头沉思不语,半晌才道:“还是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小白,我也不知道落月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但明显的是,我的症状加重了,很有可能恢复神志后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所以你一定要带着追风香,让我能找到你。还有,玉鼠暂时放在我这里好吗?”

  白玉堂道:“我现在只有任人摆布的份,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残阳,有空的话去山下看看小云好吗?我实在不放心这孩子,他见到你,应该能明白。”

  归空残阳道:“你放心吧!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去看小云。小白,对不住了,还得把你绑起来,免得落月疑心。我得走了,有机会再来看你。”

  白玉堂任由他把自己绑起来,道:“去吧,万万小心。”

  果然,不出归空残阳所料,午时刚过不久,落月和归空残阳就一前一后进了密室。白玉堂悄悄观察,发现残阳是被控制状态的,于是仔细地看着落月的一举一动,想从他的举动中看出破绽来。

  落月先是一挥手,然后又用那种毫无语调的话音喃喃地道:“上去用力击他三掌,但只准伤不准死。”落月话音刚落,残阳就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准备动手。

  白玉堂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以残阳的功夫,就是白玉堂完好无损的时候也不能毫不防御的受他三掌,何况他现在经脉受伤呢?白玉堂闭着眼睛,感觉到残阳一点一点靠近,心里禁不住有些害怕。突然,身上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白玉堂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他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归空残阳因忧虑而焦急的眼睛。

  归空残阳见他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道:“你终于醒了。”

  白玉堂试着运气,内息自然是阻塞的,但伤势没他想象的那样重。白玉堂道:“没想到你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记得手下留情。若不是你留情,我怕是醒不了了。”

  归空残阳像是瞬间作出什么决定般,神情坚定起来,严肃地道:“小白,我送你走吧!你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不知道落月什么时候又会控制我,让我伤你。我不能保证下次甚至以后每次都能手下留情。”

  白玉堂同样坚定地道:“残阳,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吃不得苦的人。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走的。我不怕受伤,若是怕,当初我就不会来。”

  归空残阳道:“可是小白……”

  白玉堂不让他把话说下去,截口道:“说什么我也不会自己走。残阳,如果我走了,落月肯定会怀疑你,这样你就危险了。”

  归空残阳见对白玉堂的劝说没有效果,只得让他留下来。

  哪知道后来每隔几天落月都要这样一次。尽管归空残阳每次都尽力手下留情,无奈心不由己,两三次后,白玉堂已是使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近十天没有白玉堂的丝毫消息,开封府众人已是人心惶惶。白云瑞再也平静不下去了。虽然他坚信他父亲仍然活着,但不亲眼看到父亲好端端的他也放心不下。

  于是,就在这一天晚上,再也无法忍耐的白云瑞向卢方提出了探山的请求。卢方当然不同意,一个刚出师还没经过江湖风浪的孩子居然要独自夜探阴山,这不是天方夜谭是什么?就算要去也应该是个大人去呀。无奈白云瑞理由充分:白玉堂是他父亲,他不去谁去?这是其一;其二是,归空残阳是他长辈,无论如何不会对他怎样;其三,这是一个锻炼机会,如果他不锻炼永远都是一个不经江湖风浪的孩子。展昭也帮忙劝说卢方,毕竟他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深深了解这孩子的心思。又说让徒弟楚成曦陪他去。

  一来是爱弟情深,二来也是经不住白云瑞这孩子的苦苦哀求,三来又有展昭从旁劝说,又令楚成曦陪同。虽说卢方虽然重重担忧,却也不得不让他们去。

  这是两人第二次并肩行动。经过上次联手斗落月,两人都深深敬佩对方功夫,也有点惺惺相惜起来。两人得知又有机会并肩战斗,都有些兴奋,一时竟忘却了面对归空残阳和落月的可怕。

  胡天雪地的北方天黑得早。天刚黑的时候两人就准备停当了。白云瑞仍然像他父亲一样一身雪白,楚成曦则是一身纯黑。两人都是疾装劲服,腰佩长剑,显得英挺极了。展昭看着眼前这一对孩子,不由得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自己和白玉堂。当时两人也是刚认识不久。展昭被封为御猫,心高气傲的白玉堂不服气,闹开封,盗三宝,直闹到皇帝跟前。后来,五鼠都顺了开封府,他自然而然的与白玉堂成了最佳搭档。再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有冲霄楼,有谣言,等等,多得连心思缜密的展昭也不能完全记得清楚。

  好不容易等到入夜,两人已迫不及待地准备出发。卢方等人不放心,自然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无功而返不要紧,千万别伤着自己。

  听完了卢方的嘱咐,两人认清方向后便向阴山奔去。上次比试轻功两人都意犹未尽,这次虽说是并肩救人,却也存了比试之心,都不想让对方领先一丝一毫。

  说来奇怪,一路上两人没遇到一个守卫,出奇的平静,似乎一切都不存在,只有两个年少气盛的孩子在比试功夫。两人心里虽然充满疑问,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闯了。

  当两人来到半山腰的一个平台上,刚刚立定,就被一群手持火把的大汉团团围住。霎时,漆黑的平台被火光照得亮如白昼。两人本已适应了黑暗,乍见光亮不觉刺眼,于是闭目调节。等两人适应了光亮睁开眼时,眼前已多了一个青衫人。

  白云瑞随即认出这青衫人就是那天与他们动手的黑衣人。于是,碰碰楚成曦,附在他耳边轻声讲了他父亲的猜测。

  白云瑞的声音再轻又怎能瞒得过武功已臻化境的落月?落月狂笑道:“不错,在下正是归空残阳的师弟落月。没想到,白玉堂十年不入江湖居然一点都没落下。”

  楚成曦听他自认是落月,忙道:“请问落月前辈,白叔是不是在山上?”

  落月哪将这两个孩子放在眼里,承认道:“不错,白玉堂是在山上。”

  楚成曦知道面对落月,两人联手也讨不了好处,忙笑道:“多承前辈相告,晚辈们告辞。”说着一拉白云瑞,示意先撤,回去再想办法。

  白云瑞不为所动,作揖道:“求前辈准许晚辈见家父一面。”

  落月仰天狂笑道:“你们以为阴山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见就见?”但落月随即语气一软,话锋一转,道:“远来是客,又是后生,我让你们见白玉堂。不过,你们要留下来陪他。”

  楚成曦道:“兵书有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如今虽不是两国交战,却也不该把我们留下!这让令师兄归空残阳如何自立于江湖?”

  落月有些不耐烦,怒道:“如何自立于江湖是归空残阳自己的事。无论如何你们今天是走不了了。除非能在我手底下溜掉。还不快束手就擒!”

  白云瑞知道今天与落月一战是免不了的,于是与楚成曦并肩而立,拔剑出鞘。楚成曦也拔出剑来,与白云瑞布成合扑之势。

  落月大笑道:“哈哈……困兽尚且一斗,何况两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你们先上,我让你们三招。”

  两小互视一眼,却不言语,分左右攻了上去。落月一个旋身,从身后的手下手中抽出一把长剑,左右低档。两小见分攻不起任何作用,便双剑齐上。楚成曦的剑法大开大阖,气势恢宏;白云瑞的剑法行云流水,于潇洒飘逸中倏现杀机。两种剑法刚柔并济,配合起来本是万夫莫挡,但两小初次配合不熟悉对方节奏,白白浪费许多杀机,反被落月一柄长剑杀得七零八落,毫无章法。

  就在两小遇伏,各展绝学与敌拼斗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时候,一个高大的黑衣蒙面人突然出现!黑衣蒙面人直向落月扑去,与落月缠斗起来!这次的比斗又非两小所能比拟的,两人招式中尽显阳刚之气,同时双方又以快打快,连落月的人都分不清谁是谁,两小也看得目瞪口呆。

  突然,两人都立在地上,石像一般一动不动,观察着对方,想要从对方的守势中找出破绽。然而,高手相拼,怎能轻易让对手找出破绽?

  蓦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左迈出一步,又向前迈出一步,扬掌出击!两人势均力敌,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就这样相持着……

  不料,此时从黑衣蒙面人怀中滑出一个黝黑的物体,似乎是一块牌子,上面刻着狼的图腾。落月和站在附近的白云瑞都看到了这块牌子,禁不住喊出声来。不过,落月喊的是

  “皇弟殿下!”,而白云瑞喊的是 “耶律朝枫!”自然,知道了黑衣人的身份,落月停下手来。

  耶律朝枫摘去附面黑巾,露出一张坚毅的脸来。这张脸上除了那棕色的眸子和狭长的眼睛,看不出什么契丹人的特点。不过他十分高大,比在汉人中已属高大的白玉堂还要高些。他俯身捡起那块牌子,对落月冷漠地说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赖在这里做什么?告诉你主子,这两个孩子我留下了,有什么事让他来找我,滚!”

  听了耶律朝枫这话,落月也只能狠狠地瞪了白云瑞和楚成曦一眼,带着他的人不情不愿地离去。

  耶律朝枫似乎没看见愣在一旁的楚成曦,径直走到白云瑞面前,道:“你是小白的儿子?”

  白云瑞点点头,道:“是的,耶律伯伯。”

  耶律朝枫听到这声“耶律伯伯”不由笑道:“你父亲跟你提起过我?”

  白云瑞惊讶于他这一问:“是的,爹曾大略说过你们当年的故事。”

  耶律朝枫不禁感激白玉堂不把他当作异族人看待。其实,以白玉堂豪放热情的性格,他交朋友才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脾气相投就行。他是性情中人,自然做性情中事,这一点实在是耶律朝枫多虑了。

  沉默了一会儿,耶律朝枫不禁奇怪的问道:“小白呢?他怎么放心让两个孩子夜闯阴山,还好是碰上落月,如果是归空残阳,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你们了。”

  白云瑞听到这里,心里的担忧再也无法掩藏,道:“我爹应归空残阳之约上了阴山,将近十天没有消息,所以我们才夜探阴山。”于是,他就将白玉堂接到邀约等事一五一十的告诉耶律朝枫。

  楚成曦不知耶律朝枫的底细,只知道他是辽国皇弟。见白云瑞把事情全部告诉耶律朝枫不由得大为着急,暗骂白云瑞糊涂,怎么把事情告诉这个极有可能是敌人的人。他并不知道白云瑞有他自己的打算。这个聪敏的孩子已将当年至如今的种种事由猜个八九不离十。他把事情告诉耶律朝枫不仅是因为耶律朝枫是目前最有能力帮助他父亲的人,也是想从耶律朝枫的反应和行动中证实自己的猜测。

  耶律朝枫听完白玉堂的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喃喃道:“哎,想不到我紧赶慢赶还是来不及。孩子,你住在哪里?救小白的事就交给我吧。”

  白云瑞施下礼去,道:“多谢耶律伯伯。我们住在山脚下市镇里,和四位伯伯、南北二侠等很多人在一起。”

  耶律朝枫略一沉吟道:“这么多人!我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介入这件事。云瑞,有没有什么方法让其他人不知道?”

  白云瑞道:“要瞒过这么多人并不容易。”

  耶律朝枫道:“这样,三天后你到我那里听消息!三天,大概够我和归空残阳周旋的。这是我那里的地图,周围可能有守卫,小心点。”说着,他递给白云瑞一张小纸团,看来是有备而来的。

  白云瑞接过纸团,道:“多谢耶律伯伯,您费心了。”

  耶律朝枫黯然道:“这件事多多少少与我有关。以后你爹会解释给你的。云瑞,你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介入了这件事,还有你。”他转向楚成曦,严肃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既然你跟云瑞在一起,我也就不避讳你了。你最好给我保密,否则我无法预料后果。你们回去吧。云瑞,三天后到我那去听消息。”

  白云瑞应了声“是”,正准备离开,耶律朝枫又叫住了他,吞吞吐吐:“云瑞……你爹……你爹把视若化外分身的白玉鼠给了谁?”

  白云瑞见他吞吞吐吐,正好奇他会有什么样的问题,没想到他犹豫好一会儿竟问出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父亲视若化外分身的白玉鼠?有这样的东西吗?他正思索间,耶律朝枫已飘然远去……

  楚成曦见耶律朝枫已走远,道:“你也真是的,怎么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一个辽人?”

  白云瑞知道楚成曦对当年往事一无所知,而事情又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的,也就任由他糊涂下去,笑道:“现在他是唯一也是最有能力帮助咱们的人。听他的没错。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咱们见过他。”

  楚成曦正色道:“我想,我应当告诉师傅。虽然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师傅一定知道。这件事应当让师傅知道,因为他像你一样关心白叔。”

  白云瑞听后,心中一颤,不错展昭也像他一样关心他父亲,虽然他不想承认这不可否认的事实。他本想默许,可他突然记起他父亲的一句话“耶律朝枫带走了展昭的妹妹”,又犹豫起来,道:“这不好吧?耶律伯伯说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后果无法预料。”

  楚成曦态度强硬道:“一定要告诉师傅。至少我们不完全了解他,万一被他骗了,谁也付不起这个责任!”

  白云瑞无奈,道:“如果你一定要告诉展大人就说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两小这一番话被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一个是耶律朝枫,他并没有走远,一直呆在附近林子里。虽然,他早已从楚成曦的剑招里看出他一定与展昭有渊源。但自己与小蝶毕竟没有得到展昭首肯,楚成曦也不知道当年往事,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另一个则是闻讯赶来的归空残阳。他比耶律朝枫来的早,但两小遇险时耶律朝枫却比他早一步出手,他也就没现身。看到白云瑞,他仿佛看到了少年时的白玉堂。初识白玉堂时,两人都是白云瑞这般年纪。时光如梭,转眼间近二十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唯一没变的,大概是他和白玉堂之间这一段情义了吧?现在,小白为了他弄得伤痕累累,奄奄一息。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忧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知道以后他是不是还能有残留的意志来控制自己不对白玉堂下死手。

  说也奇怪,归空残阳和耶律朝枫都知道彼此,也都和白玉堂是相当不错的朋友,却都不认识对方。若不是白云瑞大叫一声“耶律朝枫”,归空残阳都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耶律朝枫。本以为能从耶律朝枫口中得知一些消息,可听完耶律朝枫的话他就更糊涂了。

  白云瑞和楚成曦都不知道这两个事关他们至亲生死的人物就在附近,如果他们知道,又如果归空残阳和耶律朝枫能提早见面并了解彼此,也许事情就会大不相同。毕竟,命运不是人所能掌控的,所有的“如果”都是不成立的,所以,一切都不会改变。

  两小回到开封府众人处时天已蒙蒙亮了。按照耶律朝枫的吩咐,白云瑞只是告诉众人,他们在山上找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众人只是疑惑这件事情,并不怀疑白云瑞说谎。

  楚成曦把展昭叫到角落里向他讲述了遇到耶律朝枫的事。展昭听说耶律朝枫复出又介入此事后,脸上先是一片难以言喻的神色,继而又平静下来,表示同意白云瑞的想法,耶律朝枫是此时唯一有能力救白玉堂的人。

  耶律朝枫回到他的别院,进入卧房时见爱妻小蝶仍酣睡未醒,就在小蝶身边和衣而卧。本想休息一会儿再去解决白玉堂的问题,不料辗转反侧不能成眠。自己无法成眠,还吵醒了小蝶。

  小蝶揉揉惺忪的睡眼,见丈夫已躺在身边,忙问道:“怎样?见到白大哥了么?”

  耶律朝枫叹口气,把事情讲给小蝶听。

  小蝶听毕,叹道:“想不到事情这么麻烦。大哥安排了落月他们,又设计白大哥,这是怎样的一个大阴谋啊!朝枫,你答应过我,再也不做危害大宋的事。”

  耶律朝枫轻舒猿臂环住小蝶道:“相信我,我承诺过的事情决不反悔。但这件事大哥居然瞒住我,真是奇怪。”

  小蝶劝慰道:“也许大哥是知道你打算中立,就不想让你参与了吧!”

  耶律朝枫道:“不然,即使他知道我中立,也会千方百计地说服我,让我加入。即使我不亲自主持,他也一定让我发表意见,可这次大哥居然一点也不告诉我,真得很奇怪。如果不是朝中有人,我将对这事一无所知。小蝶,说实话,我本来是打定主意中立的,但……”说到这里,见小蝶又紧张起来,不由得笑了笑,接着说:“大哥不告诉我,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何况他还伤了小白,所以,我这次要帮小白。”

  小蝶听到这里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对十六年前那场巨变至今心有余悸,生怕耶律朝枫介入此事使旧事重演,她知道她这冤家绝对有能力搞得天下大乱。调整一下心情,小蝶道:“谢谢你,朝枫。其实也不必帮白大哥他们,让你不忠于你的国家,这样不好。”

  耶律朝枫道:“说什么我的国家,他们根本不把我当自己人。现在大哥不让我参与这事,明摆着信不过我!”

  小蝶劝道:“你别这样想,太偏激了。朝枫,我知道,因为你的身世,朝廷对你不公,但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大哥就把你当亲弟弟呀。你看大哥对我们多好,像是不把你当自己人吗?他只是偶尔一件事不让你参与,说明不了他不信任你呀。也许他是不想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他不是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吗?朝枫,出身对你的伤害也许很大,你会觉得人们信不过你,可你不能总这样呀,别忘了……”

  耶律朝枫笑着接道:“当然我记得,‘极刚必折’。小蝶,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也有充足的理由帮助小白他们。第一,小白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如果有人伤害他,我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第二,我母亲是汉人,我有一半汉族血统,上次帮了契丹,这次也该帮汉人了。第三,因为我对你的承诺,并且我爱你,这也是最重要的。”小蝶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一如二十年前清丽可人:“朝枫,真得谢谢你。有你的帮助,相信白大哥一定会化险为夷,度过一切难关。”

  耶律朝枫笑道:“你不用谢我。我是为了小白。”

  小蝶笑道:“不管是谁谢你,关键是你帮了我们。朝枫,你打算怎么办?”

  耶律朝枫道:“还能怎么办?找归空残阳要人去呀!”

  小蝶道:“怎么要?你不会和归空残阳起冲突吧?”

  耶律朝枫道:“现在,我仍然是辽国的皇弟,只要他们承认我这身份就行了。小蝶你放心,我不会跟归空残阳动手的。你怎么这样关心归空残阳呀?”朝枫故意逗小蝶。

  小蝶道:“你忘了,他是白大哥的朋友。我当然担心他。当年他……算了,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耶律朝枫又故作好奇地问道:“当年怎样?哦,我知道了,当年他也是你的倾慕者吧?”

  小蝶脸上一红,道:“你真坏,明知故问。其实我……他……”她本想告诉耶律朝枫前几个月耶律宗真借用他的别院宴请归空残阳并邀她作陪的事,但考虑到耶律朝枫最近对耶律宗真误会颇大,还是没有说出来。

  耶律朝枫见小蝶吞吞吐吐,以为她想解释十六年前与归空残阳的感情纠葛,就笑着阻止她:“小蝶,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事实可以说明一切,你的心是属于我的,不是吗?”

  小蝶知道他会错了意,又无法说明,也只能任由他误会下去了.

  就在耶律朝枫和小蝶谈论归空残阳的时候,归空残阳也正和白玉堂谈论着他。

  归空残阳难掩惊异的道:“小云上山找你被落月发现,我赶去救他时却被耶律朝枫抢先一步。真是奇怪,耶律朝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玉堂道:“我依稀记得他对古董猫说耶律宗真为他在阴山建了别院,应该是从那里来吧。”

  归空残阳道:“我不是说他出现在阴山,而是说这种情况很奇怪。他是契丹人,为什么要帮小云和另一个孩子。”

  白玉堂道:“帮小云自然是看我的面子了。其实耶律朝枫同你我一样,也是性情中人,也作性情中事,没什么理由好讲。今天他不仅帮小云解围,也帮了你一个大忙。”

  归空残阳道:“他抢先一步帮助小云,使我不用出现,没露出破绽,也不算什么大忙吧?”

  白玉堂道:“这当然只是小忙。你不是听见他说要帮小云救我吗?这就是他帮你的大忙。耶律朝枫这个人闹起来足以天翻地覆。既然他是暗助咱们的,咱们就可以通过他找到你的解药。再不济,也能从古董猫口中得到一些线索。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你就有可能见古董猫一面。这样,就算不是她动得手,她也可能帮你解除控制。你说这不是大忙吗?“

  归空残阳不由笑道:“是,是大忙。小白,还是你想得清楚。”

  异域重逢 危在旦夕

  但,白玉堂毕竟不是神仙,他预料事情虽十拿九稳,可也有不准的时候。接下来的两天两夜,竟在平静中度过,既不见耶律朝枫采取什么措施,又不见落月对他进行下一步的迫害。

  归空残阳有些失去耐心了,常常坐立不安。而白玉堂却相当平静,他相信耶律朝枫不会失信于一个孩子,更相信耶律朝枫不会任由自己受伤。

  平静一直持续到第三天的早上。辰时刚过,就有喽罗向归空残阳报告说辽国皇弟耶律朝枫要见他。归空残阳欣喜若狂,但落月在身边而不能表现出来,还要装作惊讶的样子。

  耶律朝枫的不请自来让落月相当震惊。他知道耶律宗真所有计划都是瞒着皇弟的。

  请耶律朝枫进了书房,双方分宾主坐下,落月站在旁边。耶律朝枫毫不客套,在归空残阳开口前抢先道:“归空先生,听闻令师弟说陷空岛五鼠之末的锦毛鼠白玉堂在先生手中?”

  见落月在旁边,归空残阳乐的装傻,反正当时他被落月控制了!装作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归空残阳先是一震,继而强自压制心神,力图保持平静,道:“皇弟殿下,归空残阳还是第一次听说。”又转向落月,道:“师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耶律朝枫见归空残阳这种反应,本来就重重疑虑的心里更加了一层疑惑。他知道归空残阳是白玉堂的朋友,本不相信归空残阳会对白玉堂不利。可看到落月对白云瑞狠下杀手并说那些话,又认为问题出在归空残阳身上。可如今归空残阳的反映又似乎推翻了他的猜测。

  事已至此,面对这个皇弟身份的煞星,落月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下去,不禁后悔没有在耶律朝枫进来之前控制归空残阳。无奈之下,落月只能一边在耶律朝枫不注意的情况下控制归空残阳,一边应付耶律朝枫的提问:“是的,皇帝殿下,白玉堂确实在阴山上。”

  耶律朝枫没有预料到是这种情况,也只能见招拆招,只求救出白玉堂。其他的,以后再说吧!顿了一下,耶律朝枫道:“很好。带他来见我。”

  落月接道:“此人已被我们制住,恐怕不能来见皇弟殿下。”

  耶律朝枫道:“那就带我去见他吧!”

  落月为难地道:“这不好吧。殿下您千金之躯,怎能去见一个囚犯?”

  耶律朝枫有点不耐烦地道:“叫你带路就带路。”

  落月道:“这……”

  耶律朝枫双眼一瞪,道:“难道堂堂大辽皇弟命令你做点事情都办不到吗?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皇弟?”

  落月碍于他皇弟身份,不得不陪笑道:“殿下您严重了。殿下请。”

  耶律朝枫急于弄清事情真相,只说了句:“归空先生请!”就迈步向前走去。落月趁他转身之际急忙控制了归空残阳,亦步亦趋的跟在耶律朝枫后面。

  耶律朝枫满心疑惑地在落月的指引下向前走,心里一边盘算着跟白玉堂见面后的事。由于当年的事,他有些愧对白玉堂和展昭两位昔年好友。虽然和白云瑞的一番谈话让他放心不少,但并没有减轻他对朋友的愧疚。这次一听说白玉堂的事,他便带着展蝶马不停蹄的从燕京赶到阴山,抱着补偿的心理帮助白玉堂。可当真要见到白玉堂的时候,他又不知如何面对。扪心自问,他也不能很清楚地说出他对白玉堂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他也不能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见到白玉堂的儿子最想问的问题居然是白玉堂把视若化外分身的白玉鼠给了谁?

  短暂的路程没有给耶律朝枫太多时间思考那些问题。关押白玉堂的密室很快就到了。在落月的带领下,耶律朝枫很顺利地来到石床边。

  一踏入密室,首先映入耶律朝枫眼帘的,是那个侧身卧着的白色人影。细细看去,十六年的岁月并不能使白玉堂那俊朗的容颜发生多么大的变化。那白老鼠眉宇依旧,多的,只是眼角唇边些许细细的皱纹和一点沧桑感吧!

  耶律朝枫抢上前去,打眼一看就知道白玉堂被点了麻软穴和睡穴,他奇怪的回头看了归空残阳一眼,只觉此刻的他与刚才判若两人。强自压住心头的震惊与疑惑,耶律朝枫出手如风,解开穴道。白玉堂被困在这里十多天,可能会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吧!如今的情况让久经风浪的耶律朝枫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此刻,他也只能如一个平庸的棋手,看一步走一步了。

  白玉堂睡穴一解,立刻醒来。缓缓睁开一双紧闭的星目,首先见到的竟是一双久违的深棕色的眸子。耶律朝枫!耶律朝枫果然守信到来。白玉堂唇角泛起一丝唯美的笑容。

  耶律朝枫首先递过去一个两人二十年前熟悉的安慰的眼神,表示自己会处理这一切。看到白玉堂那唯美的笑容,耶律朝枫忘却了刚才顾虑的一切。

  看到白玉堂重伤后苍白的脸,耶律朝枫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痛。拍拍白玉堂那略显瘦弱的肩,转身和归空残阳交涉。

  耶律朝枫道:“归空先生,耶律朝枫意欲将白玉堂带走,你应该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归空残阳被落月控制,自然无法回答。落月又一次后悔,又无法在耶律朝枫注视下对归空残阳做些什么,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启奏殿下,白玉堂关押在这里是皇上的意思。”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搬出耶律宗真来压制耶律朝枫,可惜落月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耶律朝枫真的决定做些什么时,是绝对不会因耶律宗真的意见而改变的。

  听到落月说这些,耶律朝枫道:“我的意思是把他交给我带走。”

  落月道:“请殿下谅解。我也是奉命行事,如果殿下执意如此,我们无法对皇上交待。”

  耶律朝枫道:“无法对皇上交待就有法对我交代了吗?落月你听着,今天我一定要带走白玉堂,任何人没法改变我的意志。”

  落月道:“皇上怪罪下来我们担待不起,皇弟殿下想必也不好向皇上交待。请皇弟殿下三思。”

  耶律朝枫道:“少废话。皇兄面前我自有交代!你不用担心。如果皇兄问起,我耶律朝枫自会解释。”

  落月仍是拦阻道:“此人于皇上有大用,请殿下不要坏皇上大事!”

  耶律朝枫怒道:“你就一定知道我带他走不是为了皇兄的大事?落月,你最好放人,别逼我动手,那样你得不到任何好处。你知道对皇弟不敬是何等大罪吗?”

  落月实在无奈,只得让开。谁让对方是皇弟殿下呢?

  耶律朝枫上前横抱起白玉堂。白玉堂虚弱得靠在他肩上,有气无力的道:“带残阳走……”说完,他又昏了过去。

  耶律朝枫见白玉堂昏过去大为心急,急于回去找爱妻诊治。听见白玉堂那句带残阳走,他虽然疑惑,但知道白玉堂心思缜密,此举必有深意,道:“请归空先生也跟我走一趟吧!”

  归空残阳被控制自然不为所动,落月虽能控制残阳强行留下耶律朝枫和白玉堂,但又震慑于耶律朝枫身份而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当着耶律朝枫的面解除了对归空残阳的控制。

  只可惜耶律朝枫一心扑在白玉堂身上没注意落月的举动。归空残阳重获自由就看到白玉堂昏倒在耶律朝枫怀中不仅大为焦急,急忙上前查看。

  耶律朝枫看到归空残阳大异刚才的举动虽然十分奇怪,但他一心记挂白玉堂的伤势无心思考。否则,聪明智慧如他怎会参不透其中秘密?如果他能及时参透其中秘密,又如果三天前他能耐心听完展蝶的话,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而如今,他只是重复了一句“请归空先生跟我走一趟吧!”就头也不回地离开阴山。

  归空残阳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考虑到耶律朝枫是目前唯一能扭转局势的人,也就跟着他走了。

  归空残阳和耶律朝枫两人都有一身深不可测的轻功,虽然带着重伤昏迷的白玉堂,两人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回到了耶律朝枫的别院。来不及招呼残阳,朝枫就抱着白玉堂冲进内室,一连声地叫“小蝶”。

  展蝶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听到耶律朝枫叫,就急忙出来接他。她只注意到除了朝枫和白玉堂,内室里还有一个人,却没看清那人就是残阳。

  这是残阳十六年后第二次见小蝶。展蝶清丽绝俗的容颜没有发生多大变化,又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比十六年前更有魅力。只可惜“昔人已作他人妇,留下他独自嗟叹”。说也奇怪,第一次见她是当着人家大伯,第二次更是人家丈夫当面,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也许两人真的是有缘无份。

  展蝶见到白玉堂重伤昏迷不仅大为着急,急忙上前搭脉诊治。搭脉后,秀眉皱起,道:“白大哥伤得很重。我想,他是经脉受损后又被人多次施以重击才伤成这样的。朝枫,你试试看能不能帮他导气归元,导气归元后我再施以针灸。”

  耶律朝枫听爱妻这样说便扶起白玉堂,盘膝坐在他身后,双手抵住他后心,徐徐传送内力过去助他导气归元。展蝶便侧坐床边,手拈银针,关注着白玉堂的气色变化,以便看准时机施以针灸。两人竟将归空残阳晒在了一边。归空残阳也不计较,只关心白玉堂的伤势。

  由于归空残阳前些天的明帮暗助,白玉堂的伤势在耶律朝枫的全力相助下有了好转,很快有了导气归元的迹象,展蝶少待一会儿,见白玉堂面色有了变化,当机立断,施以针灸之术。

  这样忙碌了半个多时辰,耶律朝枫和展蝶额上都布满了一层密密的汗珠。但这份辛苦是有成果的,因为白玉堂缓缓睁开了一双星目,展蝶首先看到白玉堂清醒过来,柔声道:“白大哥,震慑心神,导气归元。”

  白玉堂听到展蝶熟悉的话语,放心的闭上眼睛,默运玄功,发觉内息运转比前几天自如多了,虽然还有很多阻塞的地方。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耶律朝枫停止运功,道:“他伤势太重,我一时还没有办法帮助他完全导气归元,这伤势毕竟不太好医治。”

  展蝶笑道:“朝枫你也太急功躁进了,看白大哥现在多安详,你已经帮他很多了,他伤势太重,我估计至少要行功七次才会完全好转。”

  说着,白玉堂行功已毕,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一如十六年前的阳光灿烂。

  展蝶笑道:“白大哥,多年不见,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吧?”

  白玉堂道:“看来古董猫真得受了叶大哥的影响,叶大哥,十六年不见,多谢你还没忘了老兄弟。”

  耶律朝枫道:“忘了谁也忘不了你这老鼠,小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急的他很快把事情导入正题。

  白玉堂答非所问,叫道:“残阳呢?你把他带来没有?”

  归空残阳听到白玉堂叫他,急步上前,道:“我在这儿。”正在这时,耶律朝枫和展蝶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这也许是展蝶十六年后第一次仔细观察他,这一观察竟吓得她花容失色,失声惊叫:“残阳,你......

  展蝶的失声惊叫让三人都吓了一跳,耶律朝枫急忙走到展蝶身边,关切地询问,白玉堂和归空残阳则默契地对看一眼,甚至白玉堂心里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展蝶不理会耶律朝枫关切地询问,只是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你?残阳……是我害了你。”

  耶律朝枫为展蝶这不着边际的话深感疑惑,投给白玉堂一个疑问的眼神,上前一步拥住激动的小蝶,柔声安慰:“小蝶,你别激动……冷静下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小蝶,一切有我,你放心,不会有事。告诉我,我会处理一切。”他发现爱妻的反常竟是如此的难以平静,只得紧紧拥着她,一遍一遍深情地呼唤着她:“小蝶……小蝶……”

  归空残阳见展蝶如此激动,有些明白了事情的关键可能就在于那一碗茶。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他明白了比弄清事情真相更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展蝶心里还有他,对他还有感情,即使这份感情只是一份纯真的友情,他也感到满足了……

  良久,良久,展蝶才平静下来。耶律朝枫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给她倒一杯茶,然后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小蝶,相信我,我会处理一切……小蝶,听话,说出来。”

  抽泣着,展蝶缓缓道来:“朝枫,其实三天前我想告诉你的,不是十六年前我与归空大哥的情感纠葛,而是,三个多月前,我见过归空大哥。当时,大哥很神秘的来到家里,说要在别院招待一位客人,还说客人是汉人,所以一定要我作陪。我就给客人倒了一碗茶,但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所谓的贵客就是归空大哥!”

  耶律朝枫道:“三个多月前?就是大哥叫我去处理西夏边境之事的时候啊!这么说,那时候你已经来过别院一次了?可是,这似乎是没什么奇怪的啊?”

  展蝶道:“你听我说完……所有的问题都出现在那杯茶上。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一次你不在的时候大哥让我配了一付药,就是能控制人心神的那种?”

  耶律朝枫道:“记得啊。可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展蝶道:“当时我问过大哥要那种药做什么,他只是说要对付内奸。我也没有深问下去就把药给了大哥。可是,吃了那种药的症状出现在归空大哥身上,而且上次见到他时还没有。你看他印堂发暗,就是这种药深入经脉的表现。算算时间,他正是三个月前中的毒,一定是大哥把药混在了茶水里。说起来,是我亲手配了药,又亲手把它端给归空大哥的。”

  白玉堂长叹一口气道:“原来如此。这么说,这竟是一个一年前就策划好的大阴谋。残阳和我,甚至是古董猫和叶大哥,都只是耶律宗真的棋子。”

  归空残阳面无表情的负手卓立,内心却是五味陈杂。他完全弄明白了自己被控制的事,也不得不接受他最不想承认的事实,虽然这个事实他和白玉堂早已猜到。

  耶律朝枫听完展蝶的叙述愣在当地,与归空残阳一样,他也不得不接受他最不想承认的事实,。一切都是自己的大哥在搞鬼,而自己,竟被最信任的大哥蒙在鼓里。如果不是朝中有人探听到事情与白玉堂有关自己决定插手,否则夫妻两人就连成为罪人都不知道。

  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沉闷下来,没有一个人讲话。这份安静,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事已至此,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然而,悔恨在这个时候一点用处也没有。唯今之计,只能尽最大努力打破阴谋。

  白玉堂最先打破这份沉默。毕竟双方都是他的好友,他不想让任何一个受到伤害。干咳一声,白玉堂道:“现在,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残阳摆脱这控制呢?”

  展蝶泪痕不干,道:“这种药分两部分,一部分给被控制的人服用,另一部分给控制的人服用。被控制的人会一天天失去心智,直至最后发狂。而这种药是没有解药的。但如果在吃药后的三个月之内还有办法解。可是,药物一进入经脉我就无能为力了。”

  耶律朝枫道:“那现在就毫无办法可想了吗?”

  展蝶道:“很难说。如果我们能制服服下另一部分药的人,或者可以使归空大哥摆脱控制。这也只是猜测而以……但这药对归空大哥的伤害是弥补不了的……”

  归空残阳淡然而笑,道:“小蝶你别自责。你根本就不知道是我,不是吗?我没有怪你。归空残阳飘荡江湖多年,已厌倦了这红尘俗世,早死也就早解脱了。只是小白为了帮我伤成这样,请你一定治好他,否则我死也良心不安。”

  展蝶听到他这充满凄凉意味的话,潸然泪下,抽泣着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点头。

  耶律朝枫还抱有一丝希望,问道:“知道是谁在控制你吗?”

  归空残阳此时已了无生意,默然微笑着并不作答。还是白玉堂接了口:“是落月。”

  耶律朝枫沉吟着:“落月……落月……”显然他是在打落月的注意。

  白玉堂突然道:“叶大哥,辽国……究竟有什么阴谋?”

  耶律朝枫苦笑一下,道:“说来你也不信,这件事我是一无所知,大哥并没有告诉我。我所了解的一切,只是猜测而已。”

  白玉堂道:“据我了解,你与耶律宗真的默契已经到了一定程度,那么,你的猜测,我想,与真实是接近的……叶大哥,他控制残阳,继而囚禁我,似乎对大宋构不成什么威胁吧?”

  耶律朝枫道:“可你被囚禁牵涉到开封府太多的人呀!现在开封府有多少人进了辽境,万一有事,还有什么防守力量吗?”

  白玉堂恍然大悟,道:“是了,这样他就可以在开封为所欲为。可是叶大哥,辽国兵力强盛,如果军事进攻,胜算不是比搞这种阴谋诡计大得多吗?”

  耶律朝枫道:“你真是难得糊涂……忘了有‘澶渊之盟’的限制了?如果能用军事进攻,我敢说现在绝对不会是这种局面。”

  正说着,有下人回报:“殿下,外面有个婆婆自称‘爽居士’要见夫人,还说是夫人请她来的。”

  展蝶听到这句话竟破涕为笑,道:“师傅来了,太好了,归空大哥可能有救了……”

  耶律朝枫早就听说展蝶的师傅是当世名医,心知此人一来,很多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不仅一叠声地叫“快请”,说着与展蝶一起迎出去。

  片刻,两人陪着一个白发婆婆进了屋子。一番寒暄之后,爽居士一言不发,对着耶律朝枫相起面来。过了一会儿,才展颜笑道:“蝶丫头眼光不错。他整体不差,只是个性太过强硬,要记住,极刚必折。”

  耶律朝枫和展蝶默契的相视一笑,道:“多谢师傅,朝枫谨受教。”

  展蝶撒娇道:“师傅,小蝶几次写信给您,您怎么才来啊?”

  爽居士宠溺地笑笑,缓缓道:“蝶丫头这么大了,怎么能还这么粘师傅呢?如果不是听说你们有了麻烦,我还是不会来的。”

  展蝶知道自家师傅的脾气有些怪异,只能放下这件事,把残阳拉到爽居士面前,道:“师傅,就是他吃了那种药,您快看看他吧!”

  爽居士眉头一皱,仔细检查起残阳的情况,又问了他些相关情形。末了,长叹一口气道:“药物已经渗入经脉,是没有办法排除的。千叮咛,万嘱咐,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孩子,这是命啊......”

  归空残阳淡然而笑,道:“多谢居士!归空残阳飘荡江湖多年,已厌倦了这红尘俗世,我不怕死,早死也就早解脱了。”

  爽居士不禁动容,道:“这孩子能如此看淡生死,当真难能可贵。但生命毕竟无价,不要轻言放弃。孩子,不轻言放弃才有可能出现奇迹,你懂吗?”

  归空残阳点点头,郑重地道:“是,我懂。正如居士所言,这是命,该来的总会来,逃也逃不掉,不如勇敢面对。归空残阳命运多舛,我更能体会到生命的可贵,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放弃。”

  爽居士笑道:“你能这样想当然最好。”

  展蝶悲声道:“师傅,真得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师傅,求求你,你想办法救救他好不好?”

  爽居士沉吟半晌,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重重一点头,道:“还有一个办法,但这只是一个代代相传的传说。因为从没有人服过这种药,所以它的真实性无人能知。就是被控制者最好的朋友的热血。”

  白玉堂道:“居士,这是什么意思?”

  爽居士道:“就是说,如果让他喝下他最好的朋友的热血,药物的控制有可能可以解除。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别打控制他的人的主意,否则他会提前发狂,后果不堪设想!”

  展蝶道:“是的,师傅,我们明白了。”

  爽居士道:“好了,丫头,我见过你了,也看过他了。我要走了。”

  展蝶知道爽居士说要走就拦不住,只能恭恭敬敬的送爽居士离开。

  送走爽居士后,四人又是一片沉默,爽居士的一番话打破了他们最后的希望,虽然归空残阳能够淡然看待生死,可让小蝶心里又怎么过得去呢?归空残阳对小蝶的深情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小蝶又怎会感觉不到呢?小蝶虽然知道归空残阳不会怪罪她,可心里又怎么会没有愧疚呢?

  耶律朝枫此时心里也是五味陈杂,虽然他与归空残阳相见时间不长,但已有了英雄相惜的感觉。但他又感觉到残阳对小蝶的情意,又在心里不由得泛起一股醋意。

  又一次打破沉默的,还是耶律朝枫的下人。他这次进来报告的是白玉堂的儿子白云瑞找上门来。

  耶律朝枫笑道:“这孩子还真是守时。”

  展蝶接道:“这叫做父子连心!”

  白玉堂淡淡微笑。此时,他不能也不便说些什么,因为感动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正如残阳所说,他那宝贝儿子对他的深厚感情不到危急时刻是表现不出来的。

  很快,一个身穿白衣的孩子被带了进来。这孩子粉雕玉琢、眉目如画,虽然这些词不太适合拿来形容男孩,但他那超越了性别的精致的五官让人一时想不出更好的词汇。

  展蝶是第一次见到白云瑞,但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孩子像极了他父亲,只是身边缺乏一个和谐的蓝影。

  白云瑞见过耶律朝枫,自然知道那娇美妇人就是展蝶,便上前行礼。又来到归空残阳身前,先是一愣,接着道:“归空叔叔!”

  归空残阳笑问:“上次见你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难为你还记得我。”

  白云瑞笑道:“叔叔身上有追风香的味道。”

  归空残阳道:“我说这么多年你怎么可能还记得,原来是追风香出卖了我。好了,快去见你爹吧!”

  白云瑞赧然而笑,走到他父亲身边,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得站在那里。虽然见不到父亲的时候他心急如焚,一见面却又什么都表现不出来。倒是白玉堂握住儿子冰冷的手,轻轻拍了拍,表示着安慰。

  耶律朝枫道:“云瑞,你来这有谁知道?”

  白云瑞道:“展大人和他徒弟楚成曦。展大人说让我只管来,剩下的事情由他应付。”

  白玉堂突然道:“小云,你回去告诉展昭。让他们速回开封,小心调虎离山之计。有些事情,不只孩子气的白玉堂会做。”

  白云瑞道:“这什么意思啊?”

  白玉堂道:“展昭会明白的。小云,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准备一下,跟他们一起回去。那边用得到你。”

  白云瑞似乎感觉到什么,坚定的道:“传话可以,但我不要先走。爹,小云是跟着你出来的,就要跟着你一起回去。”

  白玉堂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激动,道:“你不愿走就留下来吧。快回去,让展昭把其他人送走,然后带他来见小蝶。”

  展蝶道:“白大哥……哥愿意原谅我跟朝枫吗?”

  白玉堂道:“看来你还是不如我了解你哥。他早在十六年前就接受了你们,不然,他怎会放你们离开?”

  耶律朝枫道:“谢谢你,小白。”

  白玉堂笑道:“算了吧,你不是早就料到了吗?”话锋一转,接道:“小云,快去快回!”

  白云瑞答应一声,又像耶律朝枫、展蝶和归空残阳打个招呼,就出了别院。

  阴山脚下的四合院里,白云瑞把展昭拉到角落里,向他转述了白玉堂的话。展昭先是一阵发呆,又恍然大悟似的道:”你先到卧房里等我,我处理好后就走。”

  白云瑞犹豫了一下,道:“展大人……你了解我爹话里的深层意思吗?我总觉得他好像做了某种决定似的。”

  展昭长叹一口气,道:“你爹是性情中人,不免做些性情中事。小云,你长大了,应该学着去适应和面对,你爹总不能一辈子跟着你。”

  白云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身向展昭的房间走去。不知不觉间,他对展昭又恢复了十年前的依赖。或许在他心里,除了父亲之外,最信任和依赖的就是他最不想承认的展昭。

  进了展昭的房间,白云瑞在桌边坐下,随手拿起他放在桌上的书,是《庄子》。“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这说的,也许就是他老爹吧。不管外界怎样,都能始终保持自我。在别的地方他都像极他父亲,但这一点,他却始终学不会。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会有这样的处变不惊。

  不知道过了多久,展昭和楚成曦一前一后进了屋子。白云瑞站起来,展昭示意他坐下,自己也找地方坐下,道:“你四位伯伯已经带着小五义、小七杰离开了。小曦跟着我留下来帮你们。”

  白云瑞好奇的问:“你不打算见叶伯母一面就回去吗?”

  展昭笑道:“我想这里更加需要我。再说只要耶律朝枫不出手,他们足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白云瑞深知开封府众人的底细,想到落月一个人就把他们弄得手忙脚乱,明白了展昭内心的想法,唇边不禁泛起一丝微笑,道:“那我们也出发吧?”

  展昭似是心急如焚,答应一声就走了。如果不是身边还有两个孩子,他早就展开燕子飞绝尘而去了。

  肝胆相照 兄弟决裂

  终于,来到了耶律朝枫的别院门口。

  抬头一看,院子的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叶家猫园”,是耶律朝枫的手笔。展昭不禁莞尔一笑,不知何时成熟沉稳的叶大哥也这么有闲情逸致起来了。隐隐约约间,听到几声猫叫,看来小蝶还是那样喜欢猫。

  白云瑞见展昭在路上走得飞快,但一到门前就犹豫不决,知道他也是有些不好面对,又不好催促,只得先跟楚成曦打个招呼,自己先进去通报。

  众人仍然围聚在那间屋子里各想各的心事,白云瑞进屋时故意放重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们。

  耶律朝枫首先迎上来,只见到白云瑞一人,奇怪的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白云瑞笑道:“展大人留在门外,怕是伯父伯母不出门迎接不肯进来。”

  话没说完,已被耶律朝枫一句“你不早说”打断,然后耶律朝枫夫妻双双迎出门去。

  白玉堂颇有深意的看了儿子一眼,与归空残阳相视而笑。

  沉默了一下,白玉堂突然收敛了笑容,道:“小云,你不能像以前一样叫展昭一句展叔吗?”

  白云瑞道:“他伤您伤得那么重,带给您那么多的痛苦,甚至说,连娘的死都和他有关,这声展叔我怎么叫得出口?爹,您说过很多事情都不能回到从前,您跟他,也不可能。”

  白玉堂打断了儿子的话,道:“小云,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叫屈。你是我儿子,对当年事你了解的深入些。但这并不能代表你懂得一切。小云,你该知道我没怪过展昭。伤虽伤,痛虽痛,但我理解他,我没后悔过有那一段刻骨铭心……小云,你现在可能无法理解,但我希望,你能改口!”

  白云瑞还想说些什么,但此时,耶律朝枫夫妇陪着展昭师徒进了屋子。展蝶美目中还泛着泪光,展昭的表情也是相当不自然。还是耶律朝枫首先从这种尴尬的局面中恢复过来,强笑道:“好了,重逢是好事,都坐吧!”

  归空残阳听了刚才白玉堂那一番话,不知为什么竟有一种对不起展昭的感觉。面对展昭,一时竟有些尴尬。倒是展昭先来和他打招呼。寒暄一番后,展昭再次把众人的注意引入正题。白玉堂简单得给他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在讲述中,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等众人注意到的时候,天已一片漆黑。耶律朝枫这才意识到众人还都没吃晚饭,急忙下令厨房准备。无意间一抬头,漆黑的天上挂着一轮明月,突然想起今天已是八月十四了,笑道:“明天是中秋佳节,就让我们团圆一天吧!事情留到明天以后去解决。”

  白玉堂道:“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耶律朝枫坚定的道:“我回燕京去找大哥。虽然爽居士说那种毒无药可解,但我相信大哥有办法,否则事情发展到最后残阳发狂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除了我,大哥身边没有任何人能与残阳一拼。他不会傻到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白玉堂道:“我觉得你会白跑一趟。就算耶律宗真有办法,他也不会帮助残阳!”

  耶律朝枫道:“只要他有,我会不顾一切的拿到。”

  归空残阳道:“不必麻烦了,爽居士是当代大家,她说无药可解就是无药可解了。何必为了一个想头千里迢迢的跑回燕京呢?”

  耶律朝枫道:“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可以说是大哥一手造成的。当然,其中也有我夫妻的责任,总之是我们对不起你。爽居士说的对,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还有,你不希望小白为了救你再出事吧?”

  归空残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白玉堂拦住:“残阳,让他去吧!不管有没有结果,这一次他去了,尽力了,就可以减轻一些心理负担,让他舒服一点。何况,有无结果也未可知啊!”

  归空残阳听了这番话就不再说什么了。白玉堂说的对,发生这种事情,心里最难受的就是耶律朝枫。从小处来说,一边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一边是恩义两重的大哥;从大局来说,一边是父亲的国家,一边是母亲的国家。他本就处于两难境地,再加上配药的是他的妻子,就加重了他的负罪感。

  展蝶上前一步握住耶律朝枫的手,道:“无论如何,这一次都该去。只是,要把握分寸,保重自己!”

  耶律朝枫笑道:“放心吧。耶律朝枫虽然脾气急点,还不至于不懂得拿捏分寸。”

  白玉堂道:“只说你了,那我们呢?”

  耶律朝枫道:“一个字,等!等我回来再做下一步打算。”

  忙碌了一天,众人都是筋疲力尽,匆忙吃完晚餐就各自休息了。

  这一夜,居然下起了大雪,那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似乎预示着什么。还好,天明的时候,天晴了。八月十五的晚上,有着相当不错的月光。

  虽然事情遇到很大的麻烦,却不能影响众人过节的心情。此时此刻,四美具、二难并,就算有天大的麻烦也可以暂时抛却了!

  晚上,雪光与月华交相辉映,又有点点繁星缀满星空。在这美丽的环境里,众人入辽境随辽俗,在“猫园”里生起了一团篝火,烤上了一只肥羊。虽然天气很冷,但人心很热,毕竟这是一次难得的聚会。

  展蝶身体娇弱,二小不胜酒力,都早早的退席了。

  星光、月光、雪光映着白玉堂的白,展昭的蓝,耶律朝枫的黑,和归空残阳的灰,显现出一片和谐,仿佛少了谁都不行。在这一夜,四人敞开心胸,打开心结,交心而谈!

  但,起更过后,又有乌云遮住了月光,不久,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熄灭了篝火,冰冷的雪花激醒了微微带有醉意的四人,使他们火热的心重新冷却下来,让他们意识到还有很麻烦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

  连夜,冒着大雪,耶律朝枫踏上了回燕京的路。这一次回燕京,他的心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复杂。经过两天的接触,他和归空残阳成为莫逆之交。由此,他更不想让归空残阳承受那难以想象的后果。虽然这两天爱妻抱着补偿的心理对归空残阳的刻意温柔让他不免有些醋意,但夫妻本一体,他和小蝶一样对归空残阳充满了歉疚,想要尽力补偿。这次回燕京,他是冒着彻底与耶律宗真决裂的危险踏上路途的。他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只知道自己的决心。当他决定帮助大宋的时候,就有了这个决心,即使与大哥闹翻也在所不辞。

  其实,说到底耶律朝枫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是为了替小蝶补偿吗?似乎不是这样简单;是为了大哥瞒着自己搞那么大的阴谋而气愤吗?似乎也不是,自己不是那种热衷权利的人,否则也不会冒着在辽失去一切的危险帮助朋友。说到底,还是为了白玉堂吧?是自己与白玉堂之间以心相交的那番深厚感情让他不顾一切吧!

  在耶律朝枫心急赶路的同时,白玉堂也在“叶家猫园”里沉思着自己的感情问题。儿子的一番话让他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随着时间的流逝,白玉堂争强好胜的心淡了许多。十年前,他对感情受挫充满怨恨,也曾抱怨世道的不公。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的成熟起来,对昔年情变看淡了许多

  如今,虽然他对那份刻骨铭心的感情没变过,但对展昭的理解有增无减。虽然昔年情变带给他的伤还很痛,但他已理解,已看淡。他从来没有后悔过那一段刻骨铭心,即使伤痛再沉重十倍也无悔。经过这次的阴山劫,他更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更加珍惜展昭,更加珍惜两人能在一起的时光,哪怕那份曾经浓烈的感情已经淡化。

  友情,仍然是那么温暖。归空残阳、耶律朝枫,这两位知己好友给他的友情在冰冷时刻足以温暖他冰冷的心。他清楚的知道,耶律朝枫之所以不顾一切,大半的原因还是为了他。他更清楚的知道,耶律朝枫此去定然没有结果。他愿意为了残阳献出自己的热血。昔年冲霄楼之役,残阳为了救他付出了太多。如今,他也该为残阳做点什么了。

  归空残阳只怕是所有人中最平静的一个。他一生命运多舛,经历的太多让他看淡生死。但这几天的一切又让他留恋起这个红尘来。新交好友耶律朝枫为了帮他千里迢迢的赶回燕京,不惜与他大哥决裂;最好的朋友白玉堂甚至打算为他奉献热血;还有小蝶,这个他一生中唯一深爱过的女人,在这几天对他刻意温柔。他满足了,拥有了这些,他可以无所畏惧的去死。对他来说,来过、爱过、拥有过,这一生,够了!

  与归空残阳的宁静相比,展昭内心的杂乱更是无法言喻。这一次重见耶律朝枫和展蝶带给他太大的震动。本以为又要与耶律朝枫为了各自的国家发生冲突,没想到结果却是并肩作战。重见朝枫,没有想象中的尴尬,有的只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和那份浓浓的友情。对于白玉堂,他明白了自己的心,也明白白玉堂的决定。他知道,这次绝不放弃!

  耶律朝枫不分昼夜的赶路,用了七天的时间赶到燕京。回到自己府第中听说耶律宗真去了长白山行宫,没顾得休息又马不停蹄的赶往长白山!

  当耶律宗真听近侍说皇弟求见时略显错愕。虽然他自从耶律朝枫带着展蝶不辞而别后就预感到这一刻的到来。他与朝枫虽不是一母所生却也相互了解甚深。他这次作出这个决定可以说是冒着失去左膀右臂的危险,他知道朝枫一定不肯善罢甘休。

  要来的躲也躲不掉,耶律宗真只能硬着头皮去见他弟弟。外表上看上去,朝枫没有他想象的震怒。至少,外表还算平静,虽然眸子里闪烁着不知名的火焰。

  耶律宗真笑道:“这次出去玩得开心吗?小蝶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耶律朝枫极力压抑,冷冷得道:“你知道我带小蝶不辞而别不是出去玩。大哥,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

  耶律宗真屏退左右,强作镇定,笑道:“你说落月的事啊?因为你在忙别的事情才没告诉你,不是有意要瞒你的。朝枫,你想太多了。”

  耶律朝枫道:“大哥,我不笨。辽夏边境那点事随便找个人就能处理好,有必要让我跑一趟吗?”

  耶律宗真道:“对不起,朝枫。是大哥忽略了你的感觉。让你去处理那些事的确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耶律朝枫道:“算了,大哥,别说这些了,没有意义!自己兄弟,我不跟你废话了!”

  耶律宗真道:“对,有话直说!”

  耶律朝枫淡然一笑道:“我要归空残阳的解药!”

  耶律宗真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应该找小蝶要解药啊。”

  耶律朝枫直白的道:“小蝶说不知道解药的配方。大哥,你我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也了解甚深。我知道你做事向来留有后路,这次也不会例外!若没有解药,归空残阳日后发狂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在你可以调动的人里,除了我没人能与归空残阳一拼。既然这件事你瞒了我,就一定有办法阻止残阳发狂。”

  耶律宗真道:“朝枫你的思维缜密一向让我佩服。既然你都猜到了,我就告诉你。我确实没有解药,但有后路!”

  耶律朝枫道:“是什么?”

  耶律宗真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帮归空残阳拿解药?”

  耶律朝枫回答得很简单:“他是我的新交好友!”

  耶律宗真道:“你为了一个新交的朋友就要背叛国家、兄长吗?朝枫,此事与我大辽国运攸关,不能任性妄为啊!”

  耶律朝枫道:“大哥你知道我喜欢光明磊落,搞阴谋的行为向来令我不齿。何况事情又牵扯到白玉堂,我不得不插手。”

  耶律宗真道:“个人私交和国家大事哪个更重要?你忘了大辽给你的恩惠了吗?”

  耶律朝枫冷笑道:“大辽给我的恩惠?亲生父亲抛弃我们母子让我们流落异国他乡吗?由于血统的关系,母亲去世后跟随父亲生活所受到的屈辱吗?还是作为奸细回到母亲的国家,愧对两位知己好友时内心的痛苦?大哥,从小我跟母亲生活,受到的是汉族仁义礼教的教育,直到十六岁才父子相认,此后两年承蒙大哥照顾。除了大哥之外,其他人给我的,不是家庭的温暖,而是屈辱!十八岁时,我被派往大宋。在那六年中,我结识了两位好友,也遇到了小蝶!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世,不因为我不是纯粹的汉人而排斥我,反而给我更温暖的友谊。但,我,为了大哥,伤害了我的朋友。你知道那时候我的心里有多痛吗?十六年前那件事,伤害了他们,也伤害了我,弄得自己心力交瘁。可回到辽国后,受到的还是不公平的待遇……大哥,这些是我本不想说,但……”

  耶律宗真插嘴道:“朝枫,我……”

  耶律朝枫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接道:“如今,我又面临十六年前的选择。一边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一边是恩义两重的大哥;一边是父亲的国家,一边是母亲的国家。”他苦笑一下,接道:“十六年前,我选择了大哥,选择了父亲。我伤害了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人,承受着内心无穷的煎熬,还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所以,这一次,我选择朋友,选择母亲。我不想得到些什么,只求良心的安宁。”

  耶律宗真道:“你说这么多只是要告诉我你的决定吗?”

  耶律朝枫道:“也可以这样说吧!大哥,不管怎样,我们是兄弟,同样流着父亲的血。请你看在父亲的面上告诉我。”

  耶律宗真道:“朝枫,我是你哥哥不错,可我也是大辽的皇帝,我要为整个国家负责!你面临选择,我也是!在弟弟与国民间,我选择国民!”

  耶律朝枫有些痛苦的道:“大哥,我不愿看到兄弟反目成仇,你别逼我这么做……”

  耶律宗真震怒,道:“你是在威胁我吗?朝枫,如果你不是我弟弟,刚才那些话,足以治你死罪!”

  耶律朝枫像是霎时恢复了平静,道:“大哥,你了解我的脾气。也可能知道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决心来到这里的。如果事情还容许犹豫,我不会说那么多话。”

  耶律宗真气的脸有些扭曲,道:“这么说,你不惜与我决裂也要帮助他们?”

  耶律朝枫坚定的道:“不错。无论如何我也要帮助残阳。大哥,我是有这样的决心,可也在尽全力去避免它的发生,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大哥,请你成全!”

  耶律宗真想要竭力保持平静,却难掩愤怒:“我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结局,但我更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国家。”

  耶律朝枫几乎用乞求的口气:“大哥……”却被耶律宗真打断:“朝枫,如果你还认父皇,认我这个大哥,就回去吧。我会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但如果你执意背叛国家,我们就得公事公办,把你的令牌交出来,然后凭本事走出去或永远留在这里。”

  耶律朝枫痛苦的道:“大哥,非得如此吗?”

  耶律宗真道:“除非你回心转意。朝枫,想想你在大辽拥有的一切,想想我们的兄弟情,你愿意就此失去大哥吗?”

  耶律朝枫脸色一变,难掩痛苦,取出令牌重重的放在桌上,哀声道:“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不知道以后你我兄弟还能不能见面,但希望你能记住你曾经有这样一个弟弟,大哥,不管我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去,我都会感谢你并永远记住你曾经对我的好……”他的眼圈有点酸急忙抬起头看天,过了片刻,道:“大哥,你下令动手吧!”

  耶律宗真本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越往下听朝枫的话他的心就越往下沉。他知道他弟弟一旦作出决定无人能改,更知道身边所有近侍都加上也未必是他弟弟的对手,也只能无奈的道:“你走吧!”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几步,又回过头来,道:“朝枫,别忘了大哥。”说罢,低着头,急匆匆的进了内室。在他转身的刹那,朝枫清楚地看到,两行清澈的泪水从他脸上划过。

  耶律朝枫愣在当地,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他那坚毅的大哥居然会为了他的离去而掉泪。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睛也酸酸的,似是要掉下泪来。他对辽国的官位、权势、荣华富贵都毫不在乎,说放下就放下,但他不能不在乎对他恩义两重的大哥。若说他对辽国有什么留恋的话,也许就是这个大哥了。

  不知呆立了多久,耶律朝枫长叹一声,缓缓转身出了行宫。在长白山脚下,就在耶律朝枫跨上坐骑准备离去的时候,又被耶律宗真的近侍叫住了。那近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后喘息了好久才能说出话来。他交给耶律朝枫一个黄色的小布包和一封信,道:“这是皇上令奴才交给您的。”

  耶律朝枫感慨万千,抬头仰望,发现山路的分岔口出正有一个黄色人影望着自己。他深吸一口气,放声大喊:“大哥,朝枫会永远记住你的……”

  就在那一遍遍回荡在山谷中的“朝枫会永远记住你的……记住你的……”声中,耶律朝枫跨上马背,绝尘而去。路上,他打开了黄色的小布包,发现里面包着的是自己的狼图腾。他不禁一阵感动,又拆开了那封信,是耶律宗真给他的。“朝枫,这是大哥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狼图腾你收着吧,以后可能用得着。但它已经没有调动兵员和财物的作用了,希望你能留着它。就算是以后用不着,也留着做个纪念吧!阴山别院送给你,你爱叫猫园还是什么别的都随意,大哥再也没法管你了。归空残阳的毒确实没有解药,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发狂时给他喝他最好的朋友的热血,这也是我把白玉堂引上阴山的原因所在。朝枫,看到这里,你应该又生气了吧。大哥又何尝不了解你的心思呢?只因大哥是一国之君,迫不得已啊……”

  剩下的字迹已被耶律朝枫再也忍不住的泪水打湿。满满的变湿、模糊、不可辨认……耶律宗真的字迹也是龙飞凤舞,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沉稳,心中的杂乱暴露无遗。

  事已至此,耶律朝枫纵有通天本领也无从施展,只得回到别院再做下一步打算。自从他踏出行宫的第一步起,他就知道自己与耶律宗真的对立与冲突正式开始了。虽然对这份兄弟之情难割难舍,但没有丝毫的后悔。他一直坚信自己的选择。

  心意已决 为友献身

  又一次马不停蹄的,耶律朝枫,或者从现在开始,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叶朝枫,赶回了阴山别院。为了不叫所有人同时接受这个打击,他选择了先把事情告诉白玉堂。

  白玉堂听他讲完事情经过后,出人意料的平静,只是淡淡的道:“这一切都早在意料之中,不是吗?也许是天意,该来的总要来,人力无法强求。叶大哥,尽力了就够了。旅途劳顿,去休息吧!”

  耶律朝枫看着他,道:“你怎么会这样平静呢?”

  白玉堂微微笑道:“你以为我还是十年前的白玉堂啊?叶大哥,你做了一个决定后,任何事情都不能更改,我也是一样。心里打定了主意,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坦然面对了。”

  耶律朝枫道:“你说的这些我懂。算了,我去找小碟。剩下的事情大家一起面对吧!不过说实话,有点对不起残阳。”

  白玉堂道:“难道我能猜中的结局残阳会猜不到吗?他不是世俗男儿,能够坦然面对一切,放心吧!何况,他对你只有感激。”

  耶律朝枫转身离去,抛下一句:“我对他却只有愧疚!”

  回到自己的卧室,耶律朝枫就象突然失去力气一样颓然坐下。展蝶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默默地坐在身边陪他。

  不知过了多久,耶律朝枫回过神来,强笑问道:“这几天一切还好吧?”

  展蝶不答反问:“你好吗?白大哥猜中了一切,对吧?朝枫,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如果你想发泄,就痛痛快快得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就会舒服多了。”

  耶律朝枫笑笑,道:“我能承受。在走之前,我又何尝猜不到这结局呢?只不过是抱着心中那一点点的希望去,不让自己留下遗憾而已。小白说得很对,只要心中打定主意,就能坦然面对一切。我只是难受失去大哥而已。好了,小蝶,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事。”

  展蝶道:“落月死了。”

  耶律朝枫惊叫:“什么?落月死了?什么时候的事?那残阳有没有怎么样?”

  展蝶有些黯然的道:“听说落月是在七八天前被大哥赐死的。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就知道了你此去的结果。归空大哥很平静得面对了这一切,只是,他的神志越来越迷失。看着他一天天暗淡下去的眸子,我的心好痛,可是我帮不了他。朝枫,我多希望,我就是他最好的朋友,这样的话,就能用我的血来弥补我的过错。”

  耶律朝枫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我的血能够救他,就算流干最后一滴血,我也愿意。残阳人在哪儿,我去看看他。”

  展蝶道:“不用去了,他走了。”

  耶律朝枫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惊叫道:“你们怎么能放他走?要让他独自去面对吗?”

  展蝶道:“他执意要走,他说怕控制不住自己伤害我们。事实上,我们也拦不住他。那天他失去神志,跟哥交手,连哥都不是他的对手啊。”

  耶律朝枫痛苦的道:“为什么他这样善良?为什么我帮不了他?小蝶……我去找他。”

  展蝶拉住他道:“你去哪里找啊?哥和白大哥这几天一直在附近寻找,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耶律朝枫道:“就算踏遍整个江湖,我也要找到他!”

  展蝶冷冷得道:“你没有时间找遍整个江湖,他撑不了多久了。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十月十五的下元节就是他的大限。如果下元之前找不到他,我们只能等待接受最严重的后果。”

  耶律朝枫蓦然起身,转身就走,道:“我现在就去找他。”

  展蝶拦住他,道:“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何况他长城内外,大江南北都有可能去。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找得到?还是先和哥、白大哥他们商量一下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何况他们交友满天下!”

  耶律朝枫想展蝶说的也是,就打消了一个人去找归空残阳的念头。况且他连日奔波,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能恢复体力。

  这晚,众人聚集在书房里,商议着找寻归空残阳的事。耶律朝枫坚持自己去辽境内寻找,其他人去宋境内寻找,展蝶留在家里等消息;白玉堂则认为除了展蝶外每人一个方向去寻找;展昭基本同意白玉堂的意见,但又考虑到白云瑞和楚成曦两个孩子功力不够,让他们一组。最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耶律朝枫向北、白玉堂向东、展昭向西、两个孩子向南,展蝶留在家里。他们约定不管走出多远,都要在十月初一之前回到阴山别院。白玉堂甚至飞鸽传书,拜托他在各地的朋友们帮忙寻找。

  就这样,为了拯救归空残阳的性命,三个好朋友再次各分东西。然而,正当他们各尽所能的寻找归空残阳的时候,他正躲在阴山山寨的密室里努力行功,想要把毒素逼出来。以他的功力,这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试了多次后不得不放弃,因为根本没有办法把毒素凝聚到一处。

  归空残阳清楚地知道,白玉堂有为他奉献热血的心,但他不能让白玉堂这么做,这等于要了白玉堂的命。而阻止白玉堂这么做的唯一办法就是自己不发狂。试过多次不成功后,归空残阳突然想起爽居士说过,毒素是散布在经脉中的。灵光一闪,归空残阳明白了,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自己自断经脉。但是,自断经脉的后果比发狂而死还要惨烈。可在无可奈何之下,这是唯一的选择。

  ……

  时光就这样一点点过去。九月三十下午,四处寻找不获的耶律朝枫、白玉堂和展昭都回到了“叶家猫园”。天刚擦黑,白云瑞和楚成曦也回来了,而且,他们还带来几个意想不到的人,赫然是四鼠!

  楚成曦解释说他和白云瑞刚踏入宋境后不久就遇到了小五义中的卢珍和艾虎,才知道北侠已邀请武林高手把开封府保护的滴水不漏。四鼠担心展昭和白玉堂才派小五义外出四处打听。四鼠又通过开封府和杨家将的情报系统来寻找归空残阳,却发现归空残阳根本没有踏入大宋境内。

  耶律朝枫听到这里不觉又有点暗怪两个孩子。明知道归空残阳失去神志还用这种笨方法去找。凭归空残阳的功夫,进入宋境而不被发现易如反掌,那还用得着什么情报系统?

  白玉堂从耶律朝枫的神色上看出他的不快,有点暗自好笑。耶律朝枫还是当年急脾气,不肯仔细考虑。如果这两个孩子没有亲去寻找会回来得这么晚吗?他是了解自家孩子的,小云这孩子跟自己一样的倔脾气,如果没有亲去寻找而不获怕是不肯回来。

  耶律朝枫不由有些着急,一个月来,自己翻遍了北方千里之内的寸土,相信白玉堂和展昭也是一样。可就在这样广泛而细密的搜寻之下,归空残阳依然杳无音讯。

  白玉堂道:“叶大哥,你别太着急,我们还有时间。再说,你不是拜托了朋友继续寻找吗?等等吧,或许会有消息。”

  耶律朝枫闻言一震,道:“是啊,时间还没到,我们一定有希望。我再出去找。”

  展昭把他拦了下来,道:“距下元越来越近,我们不易分散力量,否则一有归空残阳的消息我们将会措手不及。叶大哥,相信我们的朋友!他们会尽心寻找的。”

  耶律朝枫道:“难道现在只能等待吗?”

  白玉堂道:“不,在等待的同时还要养精蓄锐,随时准备合力制服残阳。”

  不料,就在第三天,奇迹真的发生了。

  这一天一大早,展蝶像往常一样在猫园后的山岗上散步。突然,她的目光被挂在枯枝上的一丝布条吸引。那是一条手帕,角上有用彩线绣成的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正是十六年前自己为残阳包扎伤口的那条!想不到残阳竟保留至今!

  灵光一闪,展蝶回过神来。为什么这块手帕会在这儿呢?昨天这里还什么都没有,这说明什么呢?残阳,残阳根本就没有离开阴山,或者是曾经离开过而现在又回来了。残阳毕竟是放不下自己呀!

  展蝶幸福的笑了。可在笑容中,两行清泪已是不由自主地滑下,这真是喜极而泣呀。这一幕,被出来寻找展蝶的耶律朝枫看在眼里。

  耶律朝枫见展蝶出门散步长时间不回,不放心外出寻找。看见展蝶一个人站在山岗上,手里拿着一条旧的泛黄的布,美目中泛着泪光,急忙上前查问。

  展蝶见丈夫向自己走来急忙向他奔去,却因奔的太急险些跌倒,被及时走来的耶律朝枫扶个正着。顾不得喘口气调整呼吸,展蝶就把手帕递给耶律朝枫,叫道:“归空……大哥还在……还在……阴山上!”

  耶律朝枫狐疑的接过手帕,等着妻子的解释。

  展蝶把那个蝴蝶表记翻给他看,道:“这是我十多年前为归空大哥包扎伤口时用的,想不到他保留至今。”

  耶律朝枫一时没能明白过来,问道:“这能说明什么呢?”

  展蝶娇嗔道:“你怎么还不明白?这手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说明归空大哥根本没有离开阴山嘛!”

  耶律朝枫恍然大悟,跃到树上去查看。果然,在树杈的积雪上有两个淡淡的脚印。本来,以归空残阳的轻功,踏雪无痕是没有问题的。只因看到朋友们为他那样付出心情激动,才不留神留下脚印,并把珍藏多年的手帕掉落。而这,又阴差阳错地让展蝶看到,给了耶律朝枫线索。

  兴奋的回到猫园,耶律朝枫忍不住大叫起来:“残阳还留在阴山上!”

  白玉堂听到这话忙问:“具体什么位置?”

  耶律朝枫似乎不满白玉堂那平静得近乎冰冷的口气,继续笑道:“不知道。”

  白玉堂哂道:“不知道还这么高兴?阴山这么大到哪儿去找啊?再说,聪明如残阳,怎么可能会在一个地方等着你去找他?”

  霎时间,耶律朝枫从狂热的兴奋中清醒过来,顿时恢复了临敌时的冷静,道:“这么多人,每人安排一个固定位置搜寻和值守,彼此合作,总会找到他的。”

  展昭立在一边听着两人对话,竟找到十六年前的感觉。那时候耶律朝枫和白玉堂特别互补,配合起来默契十足,自己居然有些嫉妒。

  很快,每个人都划定了自己的负责范围。白玉堂所负责的,正是阴山山寨一带。自从落月被耶律宗真赐死,残阳就解散了山寨了的所有人。偌大一个山寨突然变得静悄悄的,让人有些繁华失落的感觉。白玉堂已进山寨搜寻了三遍,都一无所获。

  只可惜,负责阴山山寨的不是耶律朝枫,否则他会轻而易举得找到归空残阳藏身之所在。不错,归空残阳此时正躲在囚禁白玉堂的密室里。虽然白玉堂在里面住了十多天,但他毕竟不清楚路径,更不要说找到那里了。

  此时,白玉堂正斜倚在高处的一块石头上,密切的关注着山寨。突然,似一缕轻烟,一条灰色的人影出现在山寨的一个角落里,正是归空残阳。白玉堂心里一喜,急忙施展轻功向灰色人影扑去。

  可惜,白玉堂遇到的是迷失心智的残阳。归空残阳见有人向他扑来,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反应,挥拳出击,正中丝毫没有防御的白玉堂!

  白玉堂被归空残阳一拳击中,随即落地,脚下一个踉跄,最终还是站稳了。强自忍下涌到咽喉的一股甜腥,白玉堂喘着粗气,道:“残阳,跟我回猫园吧。”

  归空残阳不理会他,随手又挥出一掌。白玉堂知道他已失去神志,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出掌相迎。然而,他刚才在毫无防御的情况下被归空残阳猛击一拳,内伤已是不轻,此时,又怎能受得起他凝聚十成功力的一掌呢?

  “砰”的一声,双掌相交,白玉堂只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般沉重,口中突然涌出一股甜腥,一口鲜血喷出,人也倒下去了。

  归空残阳见白玉堂倒下去似是忆起了什么,停下手端详着白玉堂俊秀的容颜。此时,急忙赶来查看白玉堂情况的展昭及时赶到。

  展昭见白玉堂倒在地上,心中不由大急,一个箭步抢上前来查看。不料归空残阳以为他要来伤害自己,又使全力攻出。展昭对归空残阳倒是抱有防御之心,也就还击出手。只是展昭根本不是归空残阳的对手,才三十招一过,就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了。

  此时,白玉堂迷迷糊糊醒来,觉得有一个略带这小刺的舌头在舔自己的脸颊。努力的睁开眼,一只黑白相间的虎斑猫出现在面前。恍惚间,感觉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展蝶的那只虎斑猫。那只被他称为“猫儿”从而与展昭区分不开的猫也占据了他不少的回忆呢。

  突然间,展昭的一声大叫唤醒了他的回忆。猛然一醒,才反应过来这只猫也是展蝶的。来不及考虑是不是行得通,白玉堂费力的撕下一截衣摆,咬破手指在衣服上写了个救字,又把布条系在猫的前抓上,拍拍猫头示意让它回猫园。

  等猫走后,白玉堂不禁觉得有些悲哀。堂堂锦毛鼠白玉堂是何等的英雄豪杰,此时却躺在雪地上无力起来,还要把两个人生命的希望寄托在一只猫身上。想到这里,白玉堂不禁苦笑,“飞猫传书”,传出江湖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谁知那猫竟是十分灵性,它就绑着白玉堂的衣摆一溜烟跑回猫园。展蝶首先看到那一个用鲜血写成的救字,随即认出那块布跟白玉堂的衣服是同一种料子,不禁大急,急忙派人找回耶律朝枫去救人。

  当耶律朝枫急匆匆赶到山寨的时候,归空残阳已然离去,只剩下地上仰卧着一蓝一白两个人。心急如焚的,耶律朝枫扶起两人,发现展昭只是被点了穴道而已,伤势不算太重,而白玉堂就伤得比较重了。解开展昭的穴道,两人扶着重伤的白玉堂回到猫园。

  展蝶经过一番诊治,又开了药。经过耶律朝枫以本身真力助他疗伤,白玉堂的伤势很快就有了起色。但展蝶说,白玉堂自从踏入开封府后就接二连三的受伤,又不肯耐心接受治疗,身上竟留下了很严重的旧伤,是一年半载痊愈不了的了。

  白玉堂似是受伤成了习惯,听了展蝶对他的诊断竟不以为然,一笑了之。倒是他的儿子白云瑞大为心焦,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起来。

  白玉堂自动忽略掉自己的伤,道:“那残阳怎么样了?”

  耶律朝枫道:“我赶到山寨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你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白玉堂道:“我只看到他突然出现在山寨的一角,然后我们就动了手。在然后就被人打倒了。”

  展昭道:“我在跟他动手一段时间后发现他好像有些恢复了,就停了手,叫他跟我回来。他不停,反而点了我的穴道,只说要好好照顾玉堂,就消失不见了。”

  耶律朝枫道:“合着闹了半天,还是没查出来残阳躲在哪里。”

  白玉堂道:“不一定,我还记得角落的大体位置。明天去找找看,说不定能找到。”

  耶律朝枫道:“也只能这样了。”

  经过白玉堂这次的经历,每个人都提高了警惕,甚至布成合围之势,对归空残阳严阵以待。然而,归空残阳竟然像消失了一般,几天不见踪影。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十月初七,每个人心里的焦急都溢于言表,耶律朝枫更是失去了平时的潇洒自如。

  不料,这天下午,归空残阳又似一缕轻烟般突然出现。这次看见他的是白云瑞,他心里清楚自己万万不是归空残阳的对手,不敢十分跟近,只是远远的缀在后面。不知是归空残阳心里有事还是有其他原因,他竟一直没发现后面有人跟踪。就这样,白云瑞反而最先找到归空残阳的藏身之处。

  如此轻易就找到归空残阳的藏身之处,白云瑞也不禁有点骄傲。亲眼看见归空残阳进入密室之后,他便十分高兴得离开了阴山山寨。

  谁知,在他踏出山寨正门的一刹那,一柄明晃晃的钢刀自旁刺到。虽然毫无心理准备,但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反应,白云瑞仰身一个铁板桥躲过这一刀,随即利剑出窍,准备迎战!

  突袭他的是契丹装束的彪形大汉,面目很生,手执两把钢刀,不顾一切的向白云瑞攻击。白云瑞知道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惊动归空残阳,事情将不堪设想。所以他在应战的同时放出了信号。

  众人看到白云瑞的信号急忙从四面八方赶来!

  耶律朝枫一见彪形大汉,就低叫“雄奴”。原来,这彪形大汉是耶律宗真的近侍之首,名为“耶律雄奴”,是辽宫侍卫中功夫最高的人。

  楚成曦见耶律雄奴武功不低,想要拔剑助战,却被展昭拦了下来。他虽不清楚白云瑞的武功如何,但白云瑞那完全遗传他父亲的脾气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展昭毕竟不知道这孩子的底细,手已不知不觉间握住巨阙的剑柄。

  然而,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拉下他紧握剑柄的手,低声笑道:“看不起我儿子?”是白玉堂!他倒是气定神闲,一幅大是相信自家孩子的样子。耶律朝枫也凑了过来,轻声道:“别辱没了那孩子!”耶律朝枫可是亲眼见过这孩子的功夫的。

  百招一过,白云瑞已经知道耶律雄奴胜在力大功强,于闪转腾挪的小巧功夫并不在行,于是以浮萍渡的轻功左右腾挪,不一会便使耶律雄奴眼花缭乱。蓦的,长剑自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刺出……

  耶律朝枫突然想起什么,大叫“留活口”。但此时已经晚了,白云瑞长剑递出,正中耶律雄奴心口。

  众人大多是第一次见识到这孩子的真实功夫,大吃一惊。想不到一个外表如此柔弱的孩子,身上竟蕴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在众人的注目中,白云瑞上前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白玉堂和耶律朝枫。

  耶律朝枫沉吟道:“看来大哥还是不肯轻易放过残阳。既然找到了他,事不宜迟,快些动手吧。”

  白玉堂道:“叶大哥,再给我七天时间可以吗?”

  耶律朝枫沉吟道:“七天后就是下元正日了。可以,那就七日后行动吧!”

  笑泪传剑 血溅残阳

  第二天一早,阴山山颠,卓立着一高一矮两个白衣人,正是白玉堂父子。白玉堂手里拿着的,就是不久前给儿子的《昭白天下》。白云瑞手里捧着画影,眼里含着泪花。

  白玉堂看到儿子这样,心里不由一痛,沉声道:“小云,该说的在两个多月前我都跟你说了。这时候,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你应该知道我的决心。展昭说的对,昭白天下应该由我亲手教给你。所以小云,在这七天里,你什么都不用想,也不能想,只需要全心全意把昭白天下学好!”

  白云瑞知道父亲的决定无人能改,也只能接受事实,留着泪一一答应下来。

  白玉堂逼自己忽略掉儿子的泪光,这毕竟是太残忍,道:“好了,那我们现在开始……”

  白玉堂决心为归空残阳赴死,故此抓紧一切时间把昭白天下教给儿子。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与此同时,展昭也作了个决定,并为了这个决定把昭白天下传给徒弟楚成曦。

  现在,是十月十四的下午。白云瑞终于学全了昭白天下,并能把它发挥得淋漓尽致。

  白玉堂在儿子完整而完美无缺的演练完一遍昭白天下后,心里感觉很安慰。这段倾城绝世的苦恋的结晶终于有了传人。

  白云瑞这几天潜心练武,沉醉在昭白天下的神秘世界里,没时间也没心思想些什么东西。而如今,昭白天下终于学完,他也意识到,离别,快来了。想到这些,刚学完昭白天下的喜悦已飞到九霄云外。此时,只有浓浓的离情!

  白玉堂见到儿子这样也很心痛,却不肯表现出来,只是把昭白天下的小册子给了儿子,道:“小云,你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也学会了面对一切、独自承受一切。爹很安慰,也很放心。坚强些,这一天是迟早要到来的。小云,该交待的早就交待过了,昭白天下也留给你,希望你好好保存。擦干眼泪,坚强的去面对!”

  白云瑞充满了无助感。他父亲说的,他都懂。但将要离别,不,是永久离别的,毕竟是他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又怎能不伤心难过呢?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不到伤心处。此时此刻,谁能不痛,谁又能不垂泪?

  白玉堂只感到胸口一阵阻塞,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了。只能上前一步,紧紧地拥住儿子,用身体来传递爱心、信心和勇气。他爱这唯一的儿子,也不愿就此离去。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无人能更改!

  白玉堂拥着儿子,只觉得脸颊一片湿润,不知不觉间,他也已热泪盈眶。急忙推开儿子,背过身去擦干眼泪,头也不回,冷冷得道:“回去吧,这里风大,别冻坏了身子。”说完,就离开了。他也不敢再看一眼儿子孤单无助的身影,更不敢再看一眼儿子流泪的脸。否则,他的决心就动摇了,他又何尝忍心离开这唯一的儿子呢?

  十月十五,下元节;阴山颠,残阳如血!

  阴山山颠上并肩立着耶律朝枫、白玉堂和展昭,每个人都任由山风吹拂他们,尽管凛冽的寒风吹痛了他们的脸颊,寒意侵入骨髓,他们还是那样站着。还有半个时辰,他们就要去和归空残阳做那一场殊死搏斗!此时,他们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与亲人话别,而是不约而同的来到这阴山的最高点,来看这残阳如血!

  归空残阳出来的时间一点点迫近,他们依旧挺直的站着,沉默着。每个人的心里都起伏不定,但面部表情却相当坚定。三人心里都有着共同的决定,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拯救残阳。这决心,和他们当初决定做朋友时一样坚定。不论待会一战结果如何,只要他们都尽心了,就足够了!

  不知站立了多久,直至如血的残阳更加殷红。

  耶律朝枫打破了这份肃杀得如同死亡的寂寞,用他特有的、低沉而有力的语调说:“时间到了,走吧。”

  展昭和白玉堂互视,又看一眼那如血的残红,展开轻功向阴山山寨奔去。

  他们阻拦了所有关心他们的人观战。他们不愿亲人受到伤害,更不愿亲人眼见悲剧的发生。他们宁愿安静的死!

  耶律朝枫、白玉堂和展昭布成犄角之势立在密室出口附近,等待着那成了魔的归空残阳的出现。

  紧张吗?那是在所难免的。但只要有坚定的信念和无畏的勇气,一切都是可以面对与战胜的!三人交换着鼓励的目光和充满勇气的微笑,静静的等待着……

  突然,三人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的出现,接着,归空残阳出现了!蓬头乱发,一双眼睛虽然无神却透露出重重杀机……周围,一片寂静,弥漫着萧肃的杀机。

  耶律朝枫一声长啸,招呼昭白二人并肩齐上。按原计划,白玉堂和展昭以昭白天下从正面攻击,耶律朝枫以他奇特诡异的功夫从侧面夹攻,合三人之力制服归空残阳。

  耶律朝枫发动了攻击信号,昭白二人也各挺长剑攻了上来……

  但,白玉堂没有与展昭双剑合璧,没有使用昭白天下,而是笔直的向归空残阳冲了过去!这,打乱了全部计划。

  一惊之下,耶律朝枫和展昭立刻明白,白玉堂是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两人的安康!来不及反应什么,两人也都用尽全力冲向归空残阳,只盼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合三人之力抵挡归空残阳的雷霆一击。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归空残阳凝聚全身力量的一击已经袭来,离的较远的耶律朝枫和展昭两人已觉拳风扑面……

  突然,白玉堂抛却了手中长剑,张开双臂挡住了耶律朝枫和展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接受了凝聚归空残阳全身功力的一拳!

  “哇”的一声,鲜血狂喷,白玉堂应声跪倒在地,脸上是从容而又关切的表情。就在白玉堂跪地的霎那间,热血已溅得归空残阳满头满面,也溅进了归空残阳的嘴里……

  猛然间,归空残阳眼中暴戾尽失,周围弥漫着的杀气也荡然无存。

  强撑着看到这可喜的变化,再也支持不出的白玉堂带着满足的微笑倒下……

  展昭和耶律朝枫被白玉堂的行为震撼,竟愣愣地站在原地……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爹”,是白云瑞,这孩子最终还是赶了来。父子连心,他怎能不来见父亲最后一面?这一声唤醒了愣住的展昭和耶律朝枫二人,展昭扔下手中长剑,边喊“玉堂……”边跑到白玉堂跟前,抱起白玉堂,痛哭道:“玉堂,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这时,云瑞也来到跟前,看到倒在展昭怀中重伤昏迷的父亲,云瑞的感情爆发了,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边哭边喊:“爹爹,不要啊……爹爹,不要丢下云儿,云儿不能失去你啊……爹爹……”白玉堂努力睁开眼睛,用尽全身气力拉住白云瑞的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小云……爹……爹不是一个好父亲……爹能为你做得也只有这些了……别怪爹……记住……要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白玉堂顿了顿,稍事调整接着说:“答应爹……最后一个要求……再叫展昭……展昭一声……‘展叔’……答应爹……”

  此时此刻,面对即将去世的父亲,白云瑞忘记了他对展昭那所谓的仇恨。白云瑞含着泪,叫了与展昭重逢以来的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展叔”。

  白玉堂欣慰地笑了,又转向展昭,道:“得到了你的答案,我早已心满意足了……”他看了众人一眼,满意的笑了。同时,握着白云瑞的那只手突然无力地垂下了,溘然而逝……白云瑞的感情已经失控,抱着父亲的尸身不住的痛哭……

  归空残阳吞了白玉堂溅入他口中的热血,暂时恢复了神志。看到这场景,他明白了一切。他悔恨,他遗憾,他感叹,直到最后,还是白玉堂为他做出了最大的牺牲。一时间不禁百感交集,他与白玉堂的友谊,竟然是以这种结局收尾,值吗?

  展昭一手抱着白玉堂的尸首,一手拥着白云瑞,心中突然出奇的平静。自从重逢,他就明确的知道了他要的究竟是什么。这一次,说什么他也不会放手,他不能再次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他决心要跟随他的爱人去,天上人间,永不分离。

  耶律朝枫跪在白玉堂尸身的另一边,口里喃喃的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他从没觉得自己这样没用过,自诩力能抗天的耶律朝枫竟然连好朋友都保护不了。“耶律朝枫,你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说着就将右手举过头顶,运上毕生功力,想一掌结束那自以为伟大的生命,这一切却被刚刚赶来的展蝶看到,她哭着跑过去,抱住了他那粗大的右手,哭喊道:“不要啊,朝枫,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天真,是我自以为是的医术害了大家呀……要死,也是我死来谢罪呀!”“不要管我……”说着将展蝶推到一旁,又要出掌。“叶伯伯,别人可以不管你,但你不能不管叶伯母啊!”楚成曦抱住耶律朝枫的右手说。耶律朝枫被楚成曦这一句话惊醒,慌忙跑去看展蝶,此时楚成曦也跟了去。原来,楚成曦不放心大家,也跑来了,同来的还有四鼠。他们也跑到白玉堂尸身旁边,看着五弟……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失去白玉堂的悲哀中的时候,归空残阳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刚刚被压制下去的邪恶力量又开始四处走动了。虽然他喝了白玉堂的热血,但毕竟只有几滴,还战胜不了他体内那股邪恶的力量!按说,白玉堂既已身死,他只要再喝点白玉堂的热血就能挽救自己的生命,可他又怎能在朋友身死之后再伤害他的尸身呢?

  猛地退出几步,归空残阳嘶声大叫:“快走开,我又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耶律朝枫立即站起来,似是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道:“你们快走,这里有我,剩下的什么都别管!”

  展昭抬起头来,却坚定的道:“你带他们走,这里交给我……”

  两人正相持不下,归空残阳大叫道:“你们都快走……全都走……”他努力震慑着心神、控制着自己,他不想再伤害朋友了!突然间,归空残阳想起了一件事,就是自断经脉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来不及考虑自断经脉的后果,他只知道不能再伤害朋友!他已经别无选择了……凝聚全身功力,突然逆转,“啊”霎时间经脉尽断,颓然倒地……

  众人再一次目睹了悲剧的发生,都愣在当地,动弹不得。归空残阳居然为了他们自断经脉!

  良久,展昭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道:“叶大哥,四位哥哥,你们带小云他们走吧!我点了小云的睡穴。”

  众人齐声道:“那你呢?”

  展昭平静的道:“这次我不会再放弃玉堂,不管天上人间,我都要跟了他去。”

  耶律朝枫突然明白了昭白感情的真正内涵,四鼠和成曦想阻拦却被朝枫拦住。至于展蝶,她似乎也明白了昭白之间的感情,虽然不舍,却也知道拦也没用,最终由楚成曦搀了回去。耶律朝枫抱起白云瑞,道:“放心吧,一切有我。”说着,又一行清泪从他脸颊滑落。举手抹掉眼泪,耶律朝枫道:“祝你们幸福……”众人离去。

  展昭又留恋的看了一眼那如血的残阳,举起巨阙,向自己的心窝插去。很快,他又看到了他那一袭白衣的爱人在向他招手、向他微笑……

  结

  十年后,已成长为一个真正男子汉的白云瑞在十月十五这一天登上了阴山。

  阴山,山颠,残阳依旧如血,却少了那三个伫立的人……

  白云瑞面向残阳而立,在他面前,并排着三个坟墓。中间是他父亲,左右两边分别是归空残阳和展昭。

  祭奠过后,白云瑞在父亲墓前席地而坐,道:“爹,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吧?有展叔和归空叔叔相伴,应该不会寂寞吧?叶伯伯说直到最后在归空叔叔身上发现了白玉鼠,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爹,最近,我终于体会到昭白天下的感觉了,只可惜她身子柔弱,上不得山颠,不能来看你。但你一定会喜欢她,因为我非常爱她,当然她也很爱我,我们就像叶伯伯和叶伯母一样,祝福我们吧!对了,叶伯伯和伯母一直跟我住在一起,我们就住在猫园里。伯母仍然对你们很愧疚,她一直有个心结,她觉得是他当初自以为是的医术害了大家,于是她竟发誓再不行医。现在,叶伯母将医术都传给了我的那个她,除了那个方子。他们也很幸福快乐!我平时很闲,所以开封府一旦有什么事,楚成曦就会来邀我一起去,我们会把昭白天下发扬光大。你就放心吧!”

  白云瑞站起来,再看一眼那如血的残阳,再看一眼父亲的坟墓,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全文完

标签集:TAGS:
回复Comments() 点击Count()
喜欢就顶一下

回复Comments

{commentauthor}
{commentauthor}
{commenttime}
{commentnum}
{commentcontent}
作者:
{commentrecont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