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今生相逢
招惹
我本是一名普通少年,相貌平平家境一般学习成绩不够拔尖也不算很滥。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早上六点起床收拾七点去吃早餐七点半打电话给父母道早安然后去学校上学十一点四十放学吃过午饭去图书馆看书到两点一刻继续回教室里听老师讲课下午四点三刻放学买好便当回我租的屋子温习下功课吃过晚饭看看电视或杂志之类,十点钟正式上床睡觉。
我对于自己现状没有任何不满,甚至非常自觉地维护着这种状况。如果有一天这种常规突然被打破我一定会惊慌失色不知所措。
所以我努力维持着,等我考上了好的大学就找个好的专业好的女朋友结交很多朋友然后毕业结婚养个孩子过着甜蜜的生活。
本来一切都在计划里进行。让人非常满意。
然而有一天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将我平静的生活方式完全搅乱了。我开始很痛恨那人,觉得他是摧毁我幸福生活的混蛋。
可是我又不敢惹他生气,怕一不小心脖子被他咬两个大洞。
没错,他是一只吸血鬼。东方的吸血鬼,当时我想,他有可能是某种变异血种。
不对,其实我想讲的不是介绍这个家伙,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情是,我需要把他的混帐罪行全部揭发出来,希望有一天能出现传说中的吸血鬼猎人,把这家伙快点从我房子里赶走。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晚上我到附近的超市去买速食面。回来的时候发现黑漆漆的巷子前方的某处似乎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晚上我的眼睛非常不好,远远的更是看不清楚。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特别是这漆黑的夜晚,月黑风高,不仅怕麻烦更怕突然出现个劫匪之类的。古人说得好,眼不观为净。于是我赶紧靠着巷子的另一角迅速地低头往前冲,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冲进了我的房子就好。
等我就要冲过那黑影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春心荡漾的呻吟——
好,好色的声音!
难道是趁夜在这里偷情的!耳不听为净。我一面对自己说着,一面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在这里做这种事的人,却就忘记了前面是拐角的墙壁。
随着一声惨叫,叫得正欢的两人突然停止了他们的动作,并有可能朝我这边望来。
然后我听到高跟鞋哒哒哒迅速远去的声音。我知道这非常不好,打扰了人家的好事我心里也不快乐,或许我应该在她跑开之前对他们说对不起你们继续之类的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我还被墙撞了,此刻正眼冒金花。
那男的没有走,我摸摸被撞的地方,似乎皮擦破了,正在流血。
算了,给人家道歉吧,也许会被揍,可是这样的事情,我也和他们一样,不想它发生。
“那个,不好意思,我本来不想打扰到你们的,这天太黑了所以那个……啊——”我赶紧向他道歉,然而话还没说话,他就已经站在了我身边,个子挺高的,正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能猜到。一定是非常非常愤怒的。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这个人的身高比我高,个头比我大,他要教训我我是绝对没有办法抗衡的。于是只好乖乖地紧闭眼站着等着被他揍。
等了很久却没有动静,我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看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无息地走了,我总算松了口气。打扰了人家的那事却没有挨揍真的算很幸运,于是赶紧跑回家去发誓以后晚上再也不出门了。
摸索了半天把钥匙找到,开门,关门。怎么没拉过来,再一拉门,还是没动,于是我转过身去看看怎么回事,这一看把心脏病都给吓出来了。原来他并没有走,而是偷偷跟来我房子里看来准备报复我了!
我吓得两腿发软,却还是假装很镇静地和他对视着。天太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望着他的眼睛还是鼻子,反正就是毫不退让地看着他。
“今天晚上我没地方住。”这人开口了,声音真好听。不对!他没地方住关我什么事。
“我家里只有一张床。”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应该对他说关我屁事才对。
“没关系。”他说完就拉开门,两步进了屋,然后又把门拉过来关上。
这样我们两人都在屋子里了。
“这是我家!”我吼道。
“我知道。”说完他把灯打开,仿佛对我的小屋子非常熟悉一般,鞋子一脱,径直往我的卧室里走去。
我赶忙跟着进了去,想他不会是准备抢我的东西吧。可是我家就一台二十三寸还老是出问题的电视值钱一点点,就算他搬去也卖不了多少。
“喂,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床!”我再次吼起来,这家伙竟然一头栽到我的床上就睡起来,整个床被他伸手支腿的给霸占光了。
至少给我留点地方我好睡啊!
他只顾自己睡着不理我。我站在床前,欲哭无泪,究竟是造什么孽了,遇到个这么莫名其妙又不讲理的家伙。
晚上没地方睡,只好可怜兮兮地躺在靠床的地板上,抱了床毯子垫在下边将就着,一边入眠一边想着明天早上一点要将这混蛋赶出去。
呜,虽然已经是五月,睡地上还是很冷的。我鼻涕流了出来,浑身发凉。不过睡意很快就席卷了全身心。我在自己的家里被逼睡在地板上。
这一定是场梦。
醒来就好了。
阳光真好,我躺在自家房子后面的土坡上,身下是绿绿的草地,有点冰凉。蝴蝶粘着金黄菜花不放,风不断往身上吹着,带来男用香水的淡淡味道。我家的黑仔在我身边跳来跳去捕蝴蝶,还不时跑过来舔舔我的脖子。
真痒,真痒黑仔,“别舔了黑仔。”我一边喘息一边伸手去推开它,却怎么都推不开。
黑仔你好重。怎么又来舔我的脸,不要拉痒死我了。
“不要拉!”我一叫,叫醒了。可是黑仔的重量还是压在我身上,怎么回事。
“啊——你干嘛————”我一偏头,这个混蛋竟然就半压在我身上,脸还贴在我耳朵边上,张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
“我饿了。”他说。
你饿了就快滚出我家出了巷子就有餐厅让你吃个饱!我很想这样吼他,可是看着那双闪来闪去的眼睛,却竟然狠不下心来将它说出口。
“我家不做饭。”有也不给你吃。
“没关系。”既然没关系你还对我说个屁。
“你离我远点好不好,我床都让给你了你还来给我抢地板!”发现我还是躺在地板上的,不禁恼怒起来,这家伙简直是欺人太甚!
“你让我吃饱了我就离你远点了。”他又那样看着我,嘴唇就贴在我耳朵上,弄得我好痒,可是我又被他压着,动也动不了。
“我都说了没东西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代沟,可是看他的年纪比我也大不了什么。
“有你就够了。”他一面说一面将嘴贴在了我的脸上,然后舔起来。
我一时愣住没有反应过来。
我家的黑仔一直在舔我。
黑仔压着我。
香水的味道。
………………
“变态————————!!”他竟然舔别人的脸和脖子。见鬼了!
理发
可恨的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最后我还是被他吃了。那时我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想哭。
他舔过我的脸,然后舌头又慢慢地滑到我的脖子,在一个地方反反复复地舔咬着,弄地我全身都忍不住颤抖。
刚才他是侧身压着我,现在已经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我身上。
他弯着腰,把头埋进我的脖子,直到被他舔的那地方开始火辣辣地痛。我害怕地颤栗着,他不说一句话,过了好久那舔噬终于停住了。我松了一口气,想要伸手掀开他,却发现他纹丝不动。
我小心地侧过头去,却看到了一生里最看过的最了不得的东西。
他的嘴微微张开,然后露出一排牙齿——“天————!!”翻过白眼,我在惊叫中昏了过去。
我知道我遇上什么了,除了那东西,没有谁会有那么长那么尖的獠牙。可是吸血鬼都是在晚上活动的,现在分明已经是大白天,所有那种东西都应该睡在棺材里才对。
我却在白天被一只吸血鬼给咬死。
爸爸妈妈未来老婆对不起,我没有福气与你们一起生活了。爸爸妈妈还没看我长大还没抱上孙子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对不起你们。
“呜呜——”长歌当哭。
可是我死了为何还能发出声音。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灵魂。
猛然睁开眼睛。
似乎还活着。我使劲掐掐躺在身旁的那人,不对,那吸血鬼。他大叫一声,然后睁开了眼睛狠狠望着我。
谢天谢地,我果然还活着。这家伙似乎没咬我,我高兴地差点哭起来。
“你干什么你!”被我掐痛的这个东西生气地叫道。
“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我反驳。
“神经病。”他恁我一眼,又翻过身去继续睡。
“谢谢你没咬我。”我长长出口气,谢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真是蠢,我为何要谢他,真是笨。
他突然又翻过身,然后坐起来看着我。右手伸了过来。
“干什么!”我想挡住他的手,可是他力气比我大。然后就摸到了我脖子上,端着我的下巴朝下边看。
“没有留下痕迹。”他说。
“什么?”
“下次可以多吃一点。”
我还是没明白他说的什么。这时他已经把视线从脖子移到了我脸上,被人直愣愣地看着怪不舒服,我回敬他一眼:“盯着别人看是不礼貌的。”
他根本没理我说的话,手开始去摸我的头发。他的手很温暖,摸着我的头也很舒服,让我忘了伸手去拉开他。
“发型真土。”
这个混蛋!
“土就土,关你什么事。”现在学习要紧,形象不重要,哪象你这随便闯进别人家占别人的床还乱舔别人的臭吸血鬼,长得好看一点就对别人评头品足的,真是过分。
“有剪刀没?”他问。
“我可不要你给我理发!!”
“剪刀拿来。”完全不听别人的说的话。
“哼。”你叫拿就拿,岂不是太给你面子。
“不拿我咬你了。”他又把脸凑过来,然后在我耳边吹口气,半眯着眼睛看着我。乖乖,睫毛真长。
我到底在想什么,他说要咬我!而我还有心思看别人的睫毛。赶紧去把剪刀翻出来给他,然后他把我拉到阳台上,拿了个凳子给我坐下,在我肩上披了一条毛巾,又在上边铺了两张报纸。
这天阳光非常好,平时周末的这时候我应该都在街心花园里的某条凳子上坐着看书,然后享受着阳光的亲抚和花香满溢的味道。
“你怎么不怕光?”我问。他的手指在我的头发之间游来游去,剪刀嚓嚓地轻响,被他碰到的地方异常地舒服,加上阳光的温柔亲吻,让人忍不住又想睡觉。
“不知道。没什么是我怕的。”他回答地很随意,不象是骗人。
“吸血鬼不是怕太阳大蒜银制品之类的么。”
“你电影看太多了。”
“我第一次见到吸血鬼。”以前根本就不相信有这玩意。
“是么。”
“……恩。”然后我就真睡着了。
“好了。”他拍拍我的脸,我一下醒过来。这个时候睡着,似乎非常地不礼貌。我的脸一下红了。
“不好意思。”我说。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啥??
他把镜子递过来,我一看,乖乖,这是我么。以前邋邋遢遢的头发,经过他一改造,竟然变得非常地顺柔和入眼。浅浅的额发在眼睛上方轻轻地飞了飞,感觉好极了。
“这样就好看了。”他说。然后又加上一句,“洗头吧。”
“哦。”我乖乖地回答,然后被他拉起来,走到浴室。他把热水打开,试了试温度,让我坐下。
“头低下。”
于是我把头乖乖低下。
一股温热的水浸湿了我的头发,有一只手轻轻拨拉着它们,随后开始在我头上轻轻揉起来。太舒服了,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他似乎很高兴,开始哼着一首我听不懂的歌曲。我又开始犯困起来。平时没有这么嗜睡,昨晚也按时睡觉没做什么,今天是怎么了。
我在这舒服的伺候下昏昏欲睡,正要开始去见周公,又被他拍醒了。
“很累么。”他问。
“恩恩。”我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他叹口气,说,“看来还是不能吃太多。”
我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他的话,就觉得困极了。
然后觉得身子突然到了空中,我一下又清醒了几分。他把我抱起来,然后穿过客厅走到阳台,把我放在软软的椅子上。我在迷迷糊糊里听到干发机响动的声音,我的干发机放在柜子里他竟然都找得到。
他开始为我吹头发,那只手摸着头仍旧很舒服,更象是催眠剂。几下就让我彻底进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消融在云里,血红一片。我仍旧还躺在长椅上,只是身上多了条毯子。
我坐起来,伸伸懒腰,意识到该吃晚饭了,便准备穿了鞋下楼去买便当。
“去哪里?”一个声音传来,我回过头去,见他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汤勺。
“你还没走啊?!”我以为他闹够了已经离开了,然而现在这副模样——“你不会是想住下来吧!!!”我要命地看着他问道。我可养不起你,我还靠我爸爸妈妈养呢!
“恩。”点点头。点什么点,快给我滚出这房子!
“我是学生。”我说。
“我知道。”老是你知道,知道还不快走。
“我很穷的。”实际如此。
“没关系。”我想哭了。
“我有关系啊大哥——!”
“我会付房租给你。”这还象点人话。
“你自己不会租房子住么。”有钱还和人家抢房子。
他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愣了愣。“我都是住别人家里。”
“总之你快点找个地方去住,我可照顾不了两个人。”哭都哭不出来了。
“我可以照顾你。”
苍天啊,为什么偏偏让我遇到了,不仅是只吸血鬼,还更是个死皮赖脸地呆人家家里不走的臭家伙。我僵化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抱怨什么好。
“总之你找到了住的地方了就快离开。”
他沉思了一下,然后点头表示答应。
“吃饭吧。”
“……”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我就和一只吸血鬼过起了日子。
罪魁祸首
第三天,我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你叫什么名字?”他正在看书,被我这么一问,抬起头看了我半天没有出声。
“不会没名字吧。”
“很久没人叫过我名字,有没有无所谓了。”我想,他一定是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不好意思说实话,他应该是一只非常健忘的吸血鬼。
“那你随便说个名字,我可不想每次见到你都叫‘喂’。”这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又看了看我,说“随便好了,你叫我什么都好。”
气结。我又不是你妈,为什么还要给你想名字。“那叫你白痴好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努嘴打开电视。
“随便。”这样都随便,他也太随便了,随便闯到别人家里随便动别人东西随便住下来连自己名字都随便,怎么有这么随便的人。虽然他又不能算是人。
“哼。”气得懒得理他。
晚饭的时候他突然肯告诉我了。他说很久以前有人叫他华夜。
真是一个难听的名字。
“那我叫你阿夜好了,我叫唐小歌。”
“恩。”
“今天你还觉得累么?”他问。
“比昨天好多了,可能前天晚上没睡好的原因吧。”
他怔了怔,看看我,似乎想说什么,结果还是没说出口,只是认可似地点了点头。真搞不懂这个人。
“为什么你要吃和我们一样的东西?”
“为什么不吃?”他的反问把我给问倒了。
“吸血鬼不是吸血的么。”
“是啊。”
“可是你吃饭!”我无比愤怒,难道杂食动物指的就是这种。
“你们的食物我们也吃,只是不能吸收里边的营养,要维持营养就得吸血。”
“那你吸血吗?”突然觉得有点危险。他长得再好看再能干毕竟还是一只吸血鬼。
“其实昨天我已经吸过你了。”
“啊——!”我条件反射地去摸脖子,摸来摸去没摸出异样,再赶紧蹦到浴室去照镜子,脖子还是光溜溜的。怎么搞的,真想哭死,搞来搞去还是被人家给吃掉了。
“不要紧张,只是吃了一点点,你除了会感觉累以及有轻微贫血外不会有任何状况。”
“我不管!你要赔我的血!!”我死命地瞠他一眼,然后一拳朝他砸去,他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任我捶打,我更是火气直升。看他那样子,分明就是看不起我。
“好,我赔你。”他吁口气,摆出个很无奈的姿势。
“什么?”怀疑自己听错了,吸都吸了怎么赔?
“我再咬你一口,然后把我的血给你。以后你就和我一样变成吸血鬼了。”
“不要——!”我尖叫一声,迅速反应过来,马上跳开他身边,离得能有多远就多远。
这个家伙突然笑起来,并且笑声还越来越大,最后笑得蹲在了地上。看着他那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岂有此理,吸了我的血占了我房子还敢笑我。
“今天晚上你给我睡客厅!”我很聪明地意识到,和这种家伙同挤一张床实在是太危险。
“不在床上我睡不着。”
“干我屁事。”
“你不答应我不会咬你的。”他说,可是昨天我也没答应你不就咬我了。仿佛看穿我的想法,又说:“昨天是因为我很久没吸血身体不舒服,加上猎物又被你吓跑了,我也是不得已的。”
“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相信。”瞟他一眼,有了前车之鉴,不可大意。
“那你要怎样才相信我。”他非常无辜地望着我,看得我好象欺负了他似的。受害者分明是我。
无奈,天生的软肠子,看着那眼神就无法招架。我叹口气,“算了,暂时让你睡床上,要是再敢对我做什么就给我滚出这房子。”
自从他住到我的房子后,我早已成规的生活逐渐发生了变化。
譬如以前我总是六点就得起床才能赶得上吃早餐上课现在就算懒散地起床桌上都总是摆好了食物连梳洗都有人伺候以前中午我从来不回来吃饭现在总是有人做好了午餐在家等着以前三餐都是在外边解决的在家顶多只是吃速食面现在每一顿都回家解决而且那饭菜的花样和味道都让人咋舌又上瘾。
譬如以前每天做的事情都很有规律现在放学吃过晚饭总是要被他拉出去到各种地方“散心”以前总是十点准时睡觉现在每天晚上被他抱着害怕一不小心被咬了一紧张就紧张到半夜才入眠以前周末都在公园或者家里呆着现在都被他拉着跑到别的城去所谓呼吸新鲜空气。
再这样下去我恐怕要疯了。
我的大学我的人生我的未来怎么能被这样的家伙给左右了。要是考不上大学我怎么交得到女朋友找得到好工作过上幸福的生活。
有一天我终于爆发了。
他说,“我只是希望你过得更快乐一点。”我很愤慨,我快不快乐要你管。
“我以前那样就很快乐了。”
“那种沉闷的生活会死人的。”
死了又不关他事,于是冲他叫一声:“我喜欢那样!”
“不行。”这家伙当自己是谁了,凭什么给我说不行凭什么干预我的事。
“你安心地住着就够了不要管我这么多好不好啊大哥——”我哀求。每天跟你跑来跑去我才会被累死。
他看看我,淡金色的头发飘了飘,眼神变得迷离起来。说实话虽然一起住了快一个月了我还没好好地看过他。今天这样对持着反而给了我看清楚他的机会。
真是漂亮地让人抽筋。
淡褐色的眸子流淌着奇异而略显瑰丽的光芒,浅金的发色,发质柔顺而细软,浅黑的皮肤映着健康的光泽,桃色的薄唇有些妖冶而性感,还有尖尖下巴下的细腻脖子高高的个子,纤瘦而不单薄的身段,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瑕疵。
“你是中国人吗。”我吞吞口水,竟然有长得如此完美的人,于是脱口问出,一不小心忘了在口舌的争斗中。
“算也不算。我存在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国家,不过这里是我的身生之地。”
“那你多少岁了?”上下五千年,那他至少也是五千以上了吧。
“不记得了,也许是十万,也许二十,也许还长些。”
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如此多,还一次性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我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按他的说法,也就是在人类文明产生的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存在了。
“那你怎么变成吸血鬼的?”
“我有记忆就这样了,以前的事情早就忘记。不过应该是天生如此。”
“那你寂寞吗?”在遥远的过去,没有热闹的人群陪伴,夜夜星辰,寂静地听海风的声音,一个人是如何度过那万年的漫长时光的。想到这些,我竟然生出些难过。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扯到这种问题上,愣了好久,最后摸摸我的头,“现在已经不寂寞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白痴。
这一天我的心情本来很差,这样一搞却觉得应该对他好一点。免得再过数十万年,或许人类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时,他还要这样寂寞地一个人努力生存着。
虽然他根本就不算是人。
后来他果然没有再让我陪他做这做那,每天晚上吃了饭没事看看电视或者陪他坐在阳台上看看星星然后就睡觉,周末醒来的时候他一般都不在身边,而且那两天都见不到他人,只到了周日的晚上,他又会乖乖地跑回来。
这些慢慢成为我的另外一种习惯。一种可怕的习惯。
一旦被打破,或许就再也不会象以前那样可以再重新衍生出新的。
我慢慢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已经接受他的存在了,这并不能算是一件好的事情。毕竟他是吸血鬼,而我是人类。
初见
临近期末,为了考试而焦头烂额的我,却发现另外一个人的日子仍旧过得快活悠闲有滋有味。
“喂,阿夜。”看着他一副快活轻松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
“怎么了。”他一边玩电脑一边回答。电脑是他花钱买的,可是电费却是我出。
“你在我这里住了这么久,是不是应该适当地报答一下下。”
“哦。”他把电脑一关,椅子转过来对着我。
“我背疼。”暗示性地看他一眼,不过我是真的背疼,这几天回来就趴桌上看书做练习,搞得一身都酸痛起来。
他笑一下站起来,然后坐到我后边。“按摩可以,不过你也要给报酬的。”
“那我不要了。”报答人家也要报酬,凭什么?他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只寄生虫,而我是宿主,他还想要讲条件。
我确实感觉他笑了一下,虽然我并没有看到。然后那两只异常灵巧的手就捏住了我的肩。
力道正好合适,不轻不重,每捏一下,就让人产生欲仙欲死的感觉,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快死了。光是按摩都可以让人爽成这样。突然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和那个女的在黑暗里——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怎么知道。”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觉得真的是有点龌龊。别人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尽去想那些不明所以的东西。
“夏天感冒很麻烦的,注意一点。”他以为我是感冒发热,可是我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想起他那晚的事情而脸红。
“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或许有过吧。”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简单回答。什么叫或许?到底是有还是没有难道自己都不知道。
“我以前有喜欢过一个女生。”我自嘲式地撇撇嘴,却没注意到这是一直以来被自己刻意封锁起来的秘密。
“哦。”
“不过她说我没出息,把我甩了。”她说你这副样子一看以后就没什么出息,然后嘲讽地全身上下看了看我,挽着一个男生的手走了。“那时我才初一。”
“她没眼光。”
“她说得很对。我活了十七年了,做了些什么?什么都没做。成天守着一堆书本的人能做什么。连我父母都说我有点老气横秋,别人还能怎么看我。我本身就没什么出息。”说完这些,突然觉得我真的已经疯了,为什么我要对他说这些,连自己都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背上的动作突然停止,他或许是在努力找话安慰我。
其实没有必要。我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我只会将它们藏起来,不会为那些非常透彻的事情难过。就算我本该难过想去跳了水洼自杀。
“你知道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么。”他问。
我怎么会知道。而且我也不相信人有前世来生。
“你上辈子说,如果有来生,他要做个平凡的就算是一无所是的人。结果他后来死在他的最信任的人的手里。”
“别哄我了,你以为你是神仙还是编故事哄小孩的人。”我笑起来,这未免有些荒唐。
“我不是,我只不过是一个见证而已。”他回答,非常认真的口气,还带着点感伤。
我回过头,突然发现我们的话题对于现在这样的两人有些沉重。他仍旧很认真地看着我,看得我一脸不舒服。
“我饿了,你去做饭。”
“今天出去吃。”
其实任何一个餐厅里都无法做出能与他所做的东西相媲美的食物。这点在我第一次吃他做的东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
可是今天他不做饭。
一定是觉得伺候我伺候够了。加上刚才的对话,突然觉得哪里很不对劲。
自从他住进我的屋子里后我完全没有为突然出现一个自己外的人而操过心,每个月的房租和买米买菜的钱全是他给的,我只出水电费和一些杂务钱,而且他还是全职保姆。不仅做饭给我吃,连每天早晨洗脸水都早早准备好牙膏早早挤好晚上睡觉之前洗澡水也早早放好,就差没亲自喂我吃饭没亲自给我洗脸擦背。
也好,反正每个人对我这样闷骚的人都是会感到腻的,迟早而已。
只要他觉得厌烦了就会离开我的房子,然后我就又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可以做我考大学交女朋友毕业工作结婚养孩子的梦。
这些才是我想要的。
可是为何感觉有些酸楚。
“喂,怎么了?”见我愣愣地停在大街上,他捏了下我的脸。
“你要是厌烦了就走吧。”
“什么。”
“你要是讨厌我了就搬走吧。”
他先是没明白过来,然后肩膀颤了颤,便开始哈哈笑起来。“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不做饭是因为讨厌你吧。”
“——我很认真的在说,你还笑!”
他颤抖够了,侧过身来,重新甩给我一个清朗的笑容。“走吧,今天我是要去见一个朋友,家里没做饭怕你没得吃所以带你一起去。”
原来我白难过这么久了。
清静的餐厅靠后窗的地方坐着一个人,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知道他等的是谁。
华夜果真带着我过去了,在暗淡的灯光里我看清楚他的轮廓。
“阿冽。”他喊。
那个叫阿冽的就抬起头来,看看他,然后看到了我。他朝我笑笑,很有亲和力也感觉很熟悉,同时带一些震撼人心的魄力。
他应该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长得很好看,带着眼镜。额发很长,半遮了眼睛。
我们坐下来,点了菜。我进来的时候看着这个餐厅的摆设还以为他会点西餐,结果终于还是我们平常吃的那些东西,而且竟然全都是我喜欢的。
华夜看到他似乎很高兴,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得兴高采烈,不过我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恍惚觉得我们三个坐在一起吃饭并不是第一次。
我们吃饭的时候他们也没说多少话,吃完饭他交了个东西给华夜。然后向我们告别。
他说再见小歌。
让我感到十分惊奇。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我的惊讶表情来不及让他看到。
“他认识我?”
风有点大,我打了个哆嗦。他没有回答我,只伸过手将我拉过去贴着他的身子。温暖得要死。
“回去吧。”他说。
那个夜晚让我觉得很神奇。又觉得很遥远。似乎我们其实早已相识,可是又分明是初见。
也许这一切真的只是个梦,只是太长。至今都未能醒来。
夏(一)
天气越来越热,一张床挤两个人越发让人觉得痛苦。加上每天半夜被他翻来覆去的大动作给弄得可怜兮兮,好几次我醒来的时候都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在了地上。
我下定决心要将他赶下床去。
他不干。想象之中的事情。
我说再这样下去我没办法参加期末考试了。
他想了个办法。
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台中央空调,摆在窄窄的房间里。结果又出了问题。
空调刚搬来的第二天我就感冒了。医生检查了说我的体质不适合用空调,否则怕吹出病根来。
“你给我睡客厅去。”我踹他,踹不动。他象猪一样躺着,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故意不理我。
我只好闷闷地背靠他躺下去,贴着他的背,一阵火热。而他半夜又老毛病地伸手来抱着我,我怎么挣扎打他掐他都把他弄不醒。我怕我不被热死都会睡眠不足而死。
汗水直流。流下去后席子都变得粘粘的。
在这种时间里,每个人都酣然入梦的时候,突然觉得我变得很无助。我睁眼望天花板,觉得天花板在不断散发热气,一缕出来了,又吹出来一缕,然后整个天花板开裂出很多口子,每个口子都不断望我身上吹啊吹,将热气全吹过来,要把我蒸熟。
然后蒸着蒸着,我的眼皮渐渐招架不住,终于慢慢地阖下来盖住眼睛。我在梦里也在洗桑拿,洗得我全身冒汗。
闹钟响了很久,可是我却没有力气去拿它。然后似乎又过了很久,有人将他关掉。我的神智一直恍恍惚惚的,想爬起来穿衣服去上学,可是眼睛睁不开。
我一直听到吊扇在头上呼呼作响,似乎还听到老家房子里小狗的嗲叫,还有黑仔在我身边跳来跳去。
“今天你不要去上学了。”还听到他这样说。
我想点点头,可是点头的力气都没有。然后又不知不觉地沉沉睡了过去。
“几点了?”我睁开眼睛,风扇还在头顶不停地转。
“三点一刻。”他坐在客厅离卧室最近的地方看书。
我翻身而起。“完了,今天没上学!”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鼻子上架着副不知几时弄来的眼镜。看起来挺斯文,跟他一贯的随性一点也不相衬。“都说不用去了。”
“又不是你说就算数!”完了,老师肯定会骂死我,说不定打电话去我家里告状。
“我给你请假了。”
“啥?!”你又不知道我老师是谁。
他拿起我的手机。“打的电话,你脑子真坏了。”
“还不都是都是你害的。”
他又看我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书不理我。我只好匆匆地洗漱了然后准备温习功课。
“先吃饭。”他说。
“不想吃。”我一点都不饿。
“我饿了。”
“你是笨蛋么,现在都下午了,就算我没起床你自己也该先弄东西吃吧!”
“我在等你一起。”十足的傻子!
“阿夜。”
“恩?”
“你是在报答我么?”
“算是吧。”他想了片刻后回答。
“我觉得真如你那时说的,你其实是在照顾我。”我叹口气。
“傻瓜,何必分那么清楚。”
“我们本身就素不相识,为什么不要分清楚。”
“也许是上辈子欠下来的吧。”说完,他又继续埋头扒饭。
也许是上辈子他欠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上辈子。”我问。
“一看就知道。”
是么。竟然这么容易就认出同一个灵魂的不同两人。如果真有上辈的话,我的上辈子和他一定有着非常寻常的关系吧。
还有那个叫阿冽的人。
“今天晚上我不回来睡,记得把门锁好。”
“为什么。”明天不是周末。
“没什么。”他说。
我吃饭,不再问他。反正他做什么也不关我事。
晚上一个人睡。虽然还是热,不过比起两个人挤在一起要好多了。我很快就昏昏入眠。这几天晚上实在是热坏了。
正要完全进入梦乡,不知道哪根神经突然一兴奋,想起他不回来的原因。或许只是为了让我睡个好觉。
这一下就睡不着了。
难道他真的非要睡在床上才能安然入梦?
所以他去找别的床,让两个人都能好好睡觉?
那以后呢,这个夏天还这么长。总不能天天睡别人的家里。
再一想,这里只是我的家,而且还只是暂时的,根本就不能说是他的。也许除了这里,他在外边也多得是住的地方。连他自己也说了,他从来都是住别人那里。他的“家”一定多得很。
想着就突然气恼起来,夜晚不仅仅会让人感到莫名地无助,还会让人莫名生气。我翻个身,闭上眼,心里又折腾了好一会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早已回来,例行把一切都准备好等着我起床。
“你真的可以评上‘十佳好男人’了。”我使劲瞟他一下。
“谢谢夸奖。”他笑笑。
还笑,猪都听得出在讽刺你。
“你很习惯伺候别人么。”
他愣了下,然后笑着摇摇头,“这不叫伺候,叫服务。”
“没什么区别。”伺候和服务还不都是给人家方便。
“伺候只是单方面给别人快乐,自己未必快乐。服务是双方的,懂么。”
“没区别,胡说八道。”当我是笨蛋,这混蛋。
他嗤了一下,然后看看表,催我,“不快点就等着迟到了。”
“知道了。”
我以后一定是一个伺候别人而不是服务别人的人。
伺候别人的时候我一定不快乐。
“嗨,唐小歌。”我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给我打招呼。
我回转身去,发现是隔壁班超有人气的美女莫云云。据说这个莫云云不仅漂亮成绩好家里有钱待人又特别好。
我在学校与她擦肩过几次。尚未上升到认识阶段。所以她向我打招呼的时候我很惊讶。
“嗨。”我回之以礼。
“我见过你几次了,不过每次你似乎都心情都不太好所以没敢和你打招呼,最近似乎开朗了很多哦。”是么,不是心情不好,是我天生就那么闷。以及我有开朗很多么?
“交女朋友了么,最近变得很不一样了。”她嬉笑一声。果真让人觉得很亲近。
“哪有女生会喜欢我这样的。”我笑笑,就我这傻样子也有人喜欢的话她一定是近视眼。
“不是吧,级里很多女生暗恋你,你不会不知道吧?”她肯定是在开玩笑。
“别逗我了。”我再笑笑。很无奈。
她扑哧一下笑出来,“果然和传言里很象。”
“传言什么?”我越加茫然。
“六班的帅哥唐小歌是个木讷又爱装酷的人啊。全级都知道,你自己还不知道么。”
天地良心,我从来没听过什么关于我的传言,我更不是帅哥也不爱装酷,木讷或许是真的。
傻了。原来我在学校这么出名么。还是她根本就在耍我。
“喂,别傻站着,要迟到了。”她推推我。
“哦。”
今天我得知了一个很了不得的消息。不知回去要不要说给他听。
夏(二)
“又要走了?”下午放学回家,开门的时候就看他在穿鞋子。
“恩。晚饭在桌上,好好吃。”
“再买张床吧。”我说。我一定是脑子热坏了。
“好啊。”他考都没考虑就答应了,一定早就在等我这样说。
于是我在心里哭着和他一起去买床。
我本来想就在最近的那个家具城里随便买个单人床。意见是我提的,房子是我租的,钱自然得我付。
结果稀里糊涂的竟被他给带到地下城去了。那里哪是我们能去的地方,一只牙膏一千多一张手巾上万。买个床更是不知道要天价到何种程度。
“你热疯拉!”我骂他。
他回过头不解地看着我。
“你把我卖了都买不起一张床。”
他捏我的脸,捏得生痛。“我自己出钱。”
他绝对是热疯了。
挑了很久,我不知道该要哪张。服务生倒是很殷勤,每一种牌子每一款都细致地介绍。我从来不知道买家具还这么讲究的,挑个床还看牌子。
最后服务生看我犹豫不定的,便问看上哪几张了。
我实在没有拿捏。就说,“哪个最便宜就要哪个。”他顿时一脸黑线。
最后没办法,他自己选了一张。乖乖,宽二米一的,做得跟故事里皇上睡的龙床一样精致耀眼,家里哪有空地方放得下。
“你是不是想把它放院子里做装饰。”瞪他一眼。
“家里那张不要了。”
“不!那是我的床!”等以后你搬走了我岂不是要睡地上。
他不理我,跑去付帐。结帐的那个小姐好象和他很熟,两人亲昵地谈了很久,把我甩在一边。
不理我算了,反正我也不需要。你爱怎么就怎么就是。
于是气冲冲地跑出地下城,管他在里边跟人家钩三搭四。
刚跑到门口他就追上来了。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怎么了。”还怎么,我怎么知道怎么。
“没事。”我甩开他的手。
“回家吧。”
“哼。”
热死我了。第一次发现夏天真是讨厌得要命。刚洗过澡身上又直冒汗,风扇里吹出的全是热风。于是我换到阳台上去坐。
大自然果真才是最美妙的,凉凉的风一过身上说不出的舒服。
星星在城市的上空遍布成海。突然记得老师说过,肉眼所能看到的星星,最近的一颗,映射在我们眼里的样子,其实已是几十万年前的它。
也就是说我现在所看到的星星,其实是它几十万年前的样子。现在的它,又将被几十万年后的人们所看到。
然而他们所看到的,却是属于我们这个时空里的景致。
不知道我现在坐在这里,被几十几百万年后某个星球上的生物所看到,他会想些什么。
“真是奇妙。”我自言自语。
“是啊,真是奇妙。”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偷听别人私语。可恶。
他的眼睛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黑色的天空,神情专注。然后他开始哼起来,很轻,神情变得悠远,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听得人感伤。
“很久以前,曾经有个人也和我一起这样坐着看星星。那时我们四周是茫茫的草原,晚上的风很凉。他受了伤,我们从傍晚坐到天黑,从天黑坐到夜深,从深夜到黎明。我们都没有说话,他就一直坐在我旁边,直到我转过身去看他。他已经不会再动了。后来我给他报了仇,我杀了那个他一生里最爱的男人,把他葬在他的旁边。然后我离开了那里。很久以后,当我再想去看看他时,才发现世事变迁物转星移,我竟然再也找不到埋葬他的那个草原。后来再也没有人陪着我看星星,也没有人再叫过我的名字。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早已经死了,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仍旧毫无意义地活着。”
“那个人是我吗。”他说过我以前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杀死的。
“是的,那时你是那个国家十七员大将之一。最后被至亲的人背叛,并被他亲手杀死。你死之前许下愿望,来生要做个平凡的人不再那么累地活着。”
“真傻。”
“是啊,两辈子都这么傻。”他的神情突然变的有点戏谑。
“我说他!”我才不傻,我本身就很平凡,而且不用在刀光剑影里活着,不用担心被谁背叛,比起他来好多了。
“你们长的好像。”他细细地看着我,“不过他比你强壮多了。”那是自然,人家是拿刀拿枪的我是拿笔的。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恩?”
“你和我——不对,你和上辈子的我是什么关系。”脸莫名其妙烫起来,不过这么黑他也看不到。
他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想了很久,说,“去睡觉吧。”
你这样敷衍我怎么睡得着!
可是睡在崭新凉快的大床上,我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床真是舒服得要死。
第二天醒来,发现难得的他竟然没有起床。
脸就甜甜地侧在我眼睛的上方,熟睡的样子带着一股比女生还要诱人犯罪的媚态。睫毛老长,眼角留着些泪痕,黝黑的皮肤泛着晶莹的半透明的光,两腮桃红一片。嘴唇很薄,嘴角细致地微微翘起来,沾着未干的口水。
“扑哧——”我笑起来。这么老了睡觉还流口水。
他很懒地费力睁开眼睛,两眼的焦距用了很久才集中起来。
“醒拉?”他问。
废话,没醒还怎么睁着眼睛看你。
然后他坐起来,“饿了么,我去做饭。”
“不用了我不饿。你生病了?”看他的动作,摇摇晃晃虚脱无力的,该不会是昨天晚上吹风吹病了吧。
“我是不会生病的拉。”他回过头来笑笑。样子分明很虚弱。
我把他按回床上。“反正是周末不用这么费心,以前周末早上我都没吃早餐。你休息吧。”
他又爬起来,“休息也没用的,晚上我要出去一下。”
现在才早上,就说晚上干嘛。
“你究竟怎么了?”
“没事。我去做饭。”
我一把把门关上,这个人怎么这样,人家关心他还不领情。“你不说就不准出去。”别看我平时没脾气,我也是会耍混的。
“说了也没用,让我出去。”他看着我,看得我挺不好意思。
“你不说当然没用。”说了我也许还可以帮上忙,譬如请医生还是可以的。
我似乎让他很为难,他叹了口气,然后走过来。
把我给抱住了。
傻了。晚上抱着我睡觉那是他睡觉的习惯,白天清醒了还抱个大男人在怀里干嘛。恶心死了。我推他一把。
没推开。
看他来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我饿了。”声音很小很小,可我还是听清楚了。
上次他说饿了,然后把我吃了……
这次……
“不——!”我下了狠劲把他推开,一把拉开门就跑。我才不要被咬第二次,你要死要活都是你的事,大不了死了我给你收尸。
“我说了你不答应我是不会咬你的。”他跟了出来,声音虚弱。
可我还是很怕。住了这么久,差点忘记这个人其实是很危险的。
“那你怎么不出去那个——”那个当然是指勾引女人然后咬人家的脖子。
“昨天你不让我出去的。”
啥?
“我每个周末都会出去找食物,昨天你要叫我去买床——”竟然变成我的错了TAT什么道理。
“你自己不说清楚!而且你可以反对!”
“我那时很高兴。”他努力笑笑。“结果不想出去了。”
一番话搞得我莫名其妙起来。
“那你现在怎么办——”
“没关系,到晚上就好了。”看来他虽然不怕光,其实还是在夜间比较有优势的。
结果他没熬到晚上就晕倒了。
这下我急死了,拿起电话想拨医院电话,才想起来他是个吸血鬼不能送医院去。
脑子乱死了,要是他真的被我害死了我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虽然他又不是人。
急了很久,眼看他的脸越来越苍白,似乎真的快不行了。一咬牙,只要牺牲自己了。没办法,天生太善良的人,注定要自己吃亏。
我好不容易把他弄醒,然后对他说了一番话。他先是摇头,然后终于还是把那两颗隐藏起来的獠牙伸了出来。
他的牙齿还没碰到我脖子的时候我就吓晕了。
夏(三)
好在第二天是周日,不然又该死的不能去上学。
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全身瘫软。风扇照旧呼呼地旋转,我伸手摸摸脖子,和平常没有两样。果然电影和现实是不同的,他咬了我两次,结果我都没死也没有变得奇怪。
可是。事实是。我还是被咬了啊。
我这是自作孽。
真想哭。
该死的为什么我会让他住下来为什么还要自己献身让他咬。这个夏天真的是让人变得傻了。
“他不舒服在睡觉——恩,好的——恩。拜拜。”
找我的电话。平日除了我父母基本没人打电话找过我。对了,今天没有打电话回家道早安,妈妈一定担心了。
我挣扎着想起来,结果连眼皮都抬不动。
他走了进来。坐在床沿,然后用凉凉的手摸摸我的额头。
“昨天没控制好结果吃得太多了。有点发烧,我带你去打针。”
NONO,SHIT!我天生最怕打针,打针跟咬我脖子的效果没有两样,都让我觉得恐怖得要死。我不要,我在心里使劲挣扎,可是身上没有力气,只发出小声的呜呜声。
他以为我不舒服,于是右手伸过来穿过我的膝盖,左手从我腰下环过,一把把我横抱了起来。
太丢脸了,为什么我要被这个该死的咬了我两次的混蛋抱,而且这被抱着的感觉竟然还这么舒服。我一定被他给咬坏了,感觉器官出了问题。
让我死了算了。
“呜呜——”
“打了针就好了。”他在我耳边小声说,“你同学打电话找你,我说你病了,他们让你好好休息。”
“呜——”你这个混蛋都不问清楚找我什么事。
“乖哦。”他把我放上车,吐出的这个词差点让我没翻白眼晕过去。去你的才乖TAT。
然后我的头被整在他的膝盖上,我又沉沉地睡了过去,中途感觉又被他抱起来一次,放下来一次,随后又做了些什么不太清楚,就一觉睡到太阳落山。
我翻起来。第一个反应是抓起电话给家里打。
“喂——”我爸的声音。
“爸爸。”
“这么晚才打电话,你妈等了一天没等到你,中午打你电话又没人接,现在跑去找你了。你干什么去了。”
“今天不舒服,中午——中午去医院了。”完了。他说我妈来了。
“现在好没,要不我也去——”
“别!——别爸爸,我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事了你放心。”门铃及时响起。“好了爸爸,不和你说了我没事了,你保重身体。拜拜。”
完了。我妈——
门已经被客厅的人给开了。
“请问——”请问个头,那是我妈。我跑出卧室,一眼就看到门口的人。
我妈也看到了我,“宝宝!”
完了,脸丢大了。
“宝,宝?”他瞪大了眼看看我妈,又回过头来看张着嘴没法反应的我。怔了好久,然后开始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那笑声分明就是山洪爆发。
破碎的是我的一世清誉和我一颗弱小的无法经受这沉重打击的心灵。
“妈妈——————!!”我的吼声最终完美地盖过了他的大笑。
我早知道我妈来没好事。
“不行,你跟我回家去,一个人在这里我多不放心。”
“我要考试了妈妈!”
“回家复习,考试的时候再过来。我给你老师请假。”说着开始拿电话。
“别——别妈妈,你听我说。这样折腾我期末没办法考试的。”我才不要回去,我是为了什么才争取了这么久争取到出来上学的。
“没人照顾坏了身子更没办法考了。”我妈据理不让。“当初就叫你别一个出来你不信,你要担心死我不是。”
“只是小感冒而已,说得这么严重。”
“反正这次我是要把你带回去。”
“…………”
我本来觉得慢慢恢复回来的身体,和我妈这样一争,又有要昏睡的趋势。可是要是我倒了,不就正好让我妈找到完美借口——
“妈妈,我在这里很好。阿夜很会照顾人的!”我喂饱了你,利用你一下应该没什么过分。
我妈一来就只顾着和我争执,听我这么一讲,才发现我旁边一直坐着这么个人。
“你——这位是————”我妈指了指他问我。
“我朋友,最近搬来和我一起住的。”
一直沉默着看我和我妈吵着的华夜朝我妈笑了笑,“伯母。”这么甜的笑,平时怎么不多露出一点给我看。
“啊,美少年——该不会是宝宝的——”不好,这个笨蛋老妈。
“妈妈!!他是我朋友!朋友!!”为什么老妈有要流口水出来的趋势。哭笑不得。
“我知道,朋友——男朋友?”
吐血。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为什么我会有你这样的老妈。欲哭无泪。
我刚想阻止她再这么乱问下去,谁知听到这个混蛋的肯定回答。
“是的伯母,我会好好照顾小歌的。”
彻底地完全地没有张口的力气。眼前一黑。
晕了过去。
我想我是活不过这个夏天了。
过了十七个夏天,没有哪一年让我觉得如此地悲惨无力。
自从遇到这个混蛋以后,我就没过过安生的日子。
我的安静的幸福的梦想全都一溜烟跑到哪里去了。我为了逃出那个家而独自一人跑到另一个城市来读书是为了什么。
就连这个小小的小得比一砾砂还没微渺的愿望老天竟然都不愿意让我实现。
为什么。
我究竟造什么孽了。
我二度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他就躺在我身边,老妈应该已经早被他说服开着车回去了。我知道我说的话在她的眼里一点分量都没有,但是换个人就不一样。特别是眼前这种长得好看点的,他说一句话就可以哄我老妈上天,更何况只是让她回家。
我掀开他的手,刚翻了个身。那只手又环了上来。
无名的火气一上,便伸出脚,狠狠朝他肚子一踢。
他闷哼一声,然后醒了。
“啪。”把灯打开。
“醒了?”他问我。
这种情况下应该问这话么。他睡晕头了。
“烦死了,给我睡过去点。”我狠狠瞪着他。
“不。”一边说,一边伸手过来把我使劲地搂了过去。
我挣扎,无奈这混蛋力气太大。“放开我,想热死我是不是。”
“死不了。”你怎么知道死不了,我就热死给你看。
“你妈已经回去了。”
“哼。”
“我开玩笑的,你就晕过去了。”
“我妈疯你和他一起疯。你有病是不是。”
“她太关心你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是我不要这种关心。
“最近你太累了。考试完我们出去玩吧。”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壁灯灯光里闪烁不定,象猫的眼睛一样明亮。
“不去。我要回家。”就算我不回去也会被我父母用尽手段给弄回去。
“我给你妈说了,暑假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她答应了。”
我一定是听错了。从小到大从来不让我独自一个人出门连我出来上学的机会也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艰辛最后呕心沥血才得来的。为什么这个家伙这么容易就让我妈随便放我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一起出门。
“你不会是咬了我妈然后用什么古怪的手段让她屈从的吧。”
“扑哧——你以为用得着那么麻烦吗。”他嘲笑地看着我,“况且我还没那么厉害的手段。我一说你妈就答应了而已。”
“骗我。”我才不信这么简单。
“不信问你妈去。”
我才不要。
“快睡觉吧。考试完我们就走,通知书你妈会去给你拿。”
“你混蛋!”
“乖。”
我觉得他的本性暴露得越来越明显。
陷阱
考完试那天是莫云云的生日,在我发烧的那天她已经打过电话邀请过我去参加她的PARTY。
考完最后一门,也不管成绩会怎样,大踏着步子走出教室,解脱的感觉真的非常好。
走到校门口她已经在那里等着。周围站了不少人,估计都是她的朋友。
“嗨,唐小歌。”美女笑起来魅力无人能够抗拒。
我回笑着打了招呼。
然后所有人都上了车,整整装了5辆。清一色的ALFA ROMEO。乖乖,感情这看起来烂漫大方的小姐还是个喜欢疯狂和刺激的人。
车开了很久,从学校开到城市中央又从城中心到了另一边的城郊,最后开进不知通往哪里的清静的公路上。我的旁边就坐着今日的寿星莫云云同学,一路上她倒是没有叽叽呱呱的说话,冷静地坐着象个高贵的公主。偶尔和我闲聊几句又沉默下去。
和那天早上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虽然都一样让人觉得有教养。只是今日却突然让我感觉和她之间隔着好长的距离。让我有跳下车跑回我那小房子的冲动。
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家干什么,本来他决定今天就带我出去旅行的。
又过了好久,终于看到远远的有一片很青翠的山色。
“前边就是我家在皇城山的别墅,你累了吧?”她指指那山的方向,看看我。
“还好,可能是一下考完觉得太放松的原因。”我笑笑。
她点点头,然后从旁边穿着白色西装的人的手里递来一个鲜红的苹果给我。“昨天刚从日本空运过来的,粉粉的,口感和味道都很不错。”
我接过来,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车开进这座山的时候,旁边的房子都华丽地让人眩晕。象我这种人恐怕一辈子都住不起。最后一行人在一栋稍微小一点的楼房里下了车,我正以为这里就是她家的别墅,刚才那个穿白西装的人就向所有人招呼着,“请大家从这边跟我来。”
然后我们又从这座房子里出去,走了十几分钟的路。又热又累,大费周张后。
终于到了目的地。
小时候听过很多故事,皇帝和他的王子公主们住在很大很华丽的城堡里,有数不清的人伺候着他们。看过很多电影,有关城堡和骑士的故事,中世纪最宏伟的建筑,遥远地让人有时光倒流的感觉。
而今天让我觉得时光倒流的不是童话也不是电影,而是眼前这座不知道该不该叫做房子的建筑物。
我很想转过身去问她“这究竟是不是人住的地方。”最后还是忍住。可是这真的让人很难接受。
住这样的地方叫做超越奢侈。而这里还只是她的“别墅之一”。
我们象走迷宫一样被那人穿来拐去带到那建筑里边,而莫云云不知何时离开了人群。我突然觉得很不安。
故事我看得太多也听得太多。
突然觉得这是一场骗局。
不知为何。
最后莫云云果真穿了一身像公主一样闪耀着刺眼光芒的裙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当她从高高的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我有一种很迷离的错觉。这真的是一个美得惊心动目的人,这种美只让人忍不住颤抖。
这一场PARTY开得像电视里那些上流社会的人所参加的舞会,中间必有最耀眼的主角。
当她旋转到我身边的时候所有人都叫起来。
然后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一曲终了。
后来她换回了一身轻装,刚才的舞会仿佛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一样。而大家还是兴致很高地喝酒疯玩。那天晚上除了我之外估计所有人都HIGH得要死。
我看手表,已经是十点过。平时的这个时候我已躺在床上睡觉。
这个生日过得太疯狂。
我走到莫云云身边,想向她告别。她似乎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回城里的车。”
怎么办,那家伙一定已经急坏了,我也没料到一梦醒来已经这么晚。
“明天一早我叫人送你回去吧,你也玩得很累了,这么晚了就在这休息比较好。”她脸色微红,光泽如初,看着我,生出些媚然的味道。
我已梦过一回,不想再沉陷下去。我说“家里还有朋友等着回去,晚了他会很担心的。”
她马上把手机递给我。
我掏出我的手机。没有信号。
接过她的,信号满格。
“喂,阿夜——”
“喂,小歌!在哪里,急死我了。”果然,我就知道。
“今晚回不来了,明天早上一早回。”我说。
“你在哪?”
“同学的家里。”
“我问你地址,在哪!”
我回头看看莫云云,“这里是哪?”
“我家别墅啊。”
“不是,地点。”我觉得我非常无辜。
“皇城山,觞域。”
我把她的话对着手机重复了一遍,虽然没搞懂最后两个字是什么。
“好,我马上过来。你别走开。”
“你说什么——”我话没说话,他已挂断。
木然地把手机还给莫云云。再慢慢地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
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玩得不好么。”她笑了笑。
“不是,就是因为玩得太好了。”我说。
“呵呵,真是有趣的逻辑。”这哪和逻辑有关系。“你长得很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真象。”
“是么,我这是大众脸型。”
“不是,真的好象。”她靠近,离我的脸无一尺之远。“简直像是一个人。”
我一惊,突然抽口凉气。“呵呵,人家说世界上一共有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许其中两个正好被你遇到了吧。”
她又退了回去,然后点了点头。“也许吧。”
一个穿得很有型的男生走了过来,盯着我看了看,然后向莫公主笑了起来。十分殷勤的笑容,比贵妃糖甜一百倍。
“云云,和我过去聊聊。”
“好,”她回答,然后回头看我,“一会再过来陪你。”然后随那男生往外边的花园走去。
其实我早就发现,今天除了我之外,每个人都穿得很正式。他们应该都是家族或企业的小姐少爷们,为了在这场靡丽的骗局里各取所需,极尽所能地将自己装扮得奢侈出位。
只有我是这里边的傻瓜,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是来参加同学的生日PARTY这么简单。而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快点回家,回去好好的睡一觉,然后离开这个城市。
他说他马上过来。
这个笨蛋,这里回家至少要两三个小时,没有车他怎么来。等他走到楼下,就会发现自己的这冲动真是蠢毙了的行为。估计现在他应该在客厅看电视,然后慢慢地等着天亮,在不知不觉里睡着。
我真傻。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愿望想要去知道另外一个人在做什么,更想要知道他是不是在想我。或许是这个格格不入的世界让我觉得太遥远,此刻,我只想知道那个时常离我最近的人在干什么,这才是真实的。
我竟然会这么想他。
几个下属装扮的人匆匆走了进来,莫云云还来不及回大厅,一个人影已出现在一堆莫名其妙的人的面前。
他的眼睛在人群里扫了一遍,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将我从椅子上拉起来搂在怀里。
“你怎么来了——!!”我张着嘴,无法相信地看着这个长相较莫云云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人。
“我说了马上过来啊!”不仅手劲狠狠的,连眼神都有些狠意。我又没得罪你。
“老妖婆!”啥?!
我刚要发怒,才发现他说的不是我。
顺着他的眼神过去,发现他叫的人竟是——
“华夜?!”莫云云的吃惊却没有我的吃惊大。
她叫他华夜。
他说很久没人叫过他的名字。
那她是谁。原本就很混乱的头脑一时有零件坏掉。无法思考。
“老妖婆,你敢对他出手!”他手里的力气又加重一些,张口继续骂。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生气和骂人。还以为这个人永远没有脾气。
“真的是你!你死哪去了,我找你快一万年了你知不知道!”高贵的莫公主突然激动地叫起来。
她说,找了他一万年……
“我去哪关你什么事,总之今天你对他出手我就不能饶你!”
“我没想过要对他出手。”莫云云的声音又轻了下去,看看我,小声地说对他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坏。”
“我不会再信你第二次。今天先放过你,如果还有下次,”顿了半秒,“绝不放过你。”声音很静,色彩没有带任何感情。却让人不寒而栗。
然后我被他带了回去,过程模模糊糊的,总之什么都没明白的时候已经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
起程
我想他应该是很生气的。因为此刻我已坐在客厅将近一个小时了。
他坐在我对面的凳子上,一句话不说。
我又没做错什么,干什么这样不爽。不过我真的有好多东西想问他,连问的问题都觉得没头绪。
我们僵持。我看看闹钟,快凌晨三点了。他再不说话我就要去睡觉了。反正我是不会先开口的。
哼,不说就不说,不和你说话我又不会死。我站起身朝卧室走去。
“坐下!”美少年发威了,我本还以为他哑了。
“哼。”乖乖坐回去。
“跑那里去坐什么?”不是给你说了同学的庆生会嘛。
“明知故问。”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我是不知情者,看了看我,说“以后不要再靠近她了。”
“我有很多话问你。”我说。
“恩。”
“她是谁。你和她有什么瓜葛。”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以后再告诉你。”没好气地瞪我一眼。
干什么又把脾气发我身上。
“那我问你,你是怎么过去的。”这个问题很简单了吧,半个多小时就从这里跑到城的另外一端去,太没天理了。
“我跑过去的不行?”
“你跑这么快?再跑跑我看。”就算你是吸血鬼——对了,他是吸血鬼啊,我竟然没想到。他身上自然有很多地方和人类不同。
“你想看么。”他问。
我连忙点点头。
他站起来,走过来。我以为他要开门然后冲到路上去。结果他的手并没有去开门,脚转了过来,然后伸出右手,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看好了。”他说。然后我们从窗子跳了出去。
我在天上飞。
真的,不是做梦。此刻风呼呼地在耳边叫着,房子被我们踩在脚下。要是白天,不吓晕一堆人才怪。好在这晚上没有谁会注意这黑黑的天上有异常,我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生怕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我,我不行了。带我回去吧。”我央求。虽然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却也很累人。特别是要是掉下去那就不得了了。
“是你要看的。”他倒是轻松得很,一点不担心我刷拉就摔在地上摔个粉碎。
“我看过了看够了,快回去吧大哥!”再不回去我要哭了,虽然是夏天,却飞得我全身发凉。
“以后还乱跑?”
“我哪有乱跑!”
“那我们绕到城中心去玩玩好了。”
“你个混蛋!!”他威胁我,威胁我这么善良的人。“你不得好死!”
“我想死还死不了呢,你能杀了我我感激不尽。”
“不回是不是?好,那我们一起摔下去摔死好了!”我一边说一边使劲挣扎,用手拽他,用脚踹他,甚至用牙齿乱咬。在他身上摇摇晃晃,既然要威胁我,那摔死算了。
“你闹够没。”
“不是我闹,是你!”
“要闹去床上闹。”瞪我一眼。我这才发现我家就在眼前。然后一进屋我就被他摔在了床上。
我揉揉手,这个混蛋,摔得我好痛。
“你做什么我不管,但是以后每天晚上九点之前必须给我回家。”他翻了上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凭什么管我,你又不是我妈!”
“你妈交代我看好你。”拿我妈当借口,卑鄙。
“她又没对我说叫你看着我。”
“她给我说的。”他盯着我,然后又加一句,“别跟我胡闹,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天,在人家家里住人家那里吃的人还敢去威胁别人。这世界还有天理没了。我生来就讨厌别人威胁我,你砍死我我都跟你扛上了,难道还能有别的本事不成。
“大不了把我咬死,我不怕你!”看来前世死在别人手里,今生还是要做为人类的尊严而被吸血鬼咬死的英雄了。
“好,你说的。我可没逼你。”一边说,他已一面凑了下来。我还来不及反抗,双手已被他的左手抓住举过了头顶。然后那嘴就张开了——
我立马要晕,下巴却被的右手狠狠捏住。痛死我了。一时竟忘记了昏厥。
“今天我就把你吸干,看你嘴硬。”妈妈,我要看着自己被咬死。慢慢地看着自己的血流到别人的身体里然后枯竭而亡TAT我一定是天下死得最痛苦最丑陋的人。连一切工程都不需要,就直接成了干尸。
下巴被捏住,嘴被强行掰开,想骂人都不行。然后我就看那张嘴贴了上来。
吸血不是咬脖子么,为什么是嘴巴?
大脑突然空白了。这里不是脖子对吧,难道平时吸血是咬脖子,要把人咬死是从嘴巴咬的?
“呜呜——”我挣扎。跟平常一样毫无效果。
“呜呜————”挣扎不停,然而那张嘴巴也没停,而且越来越使劲地咬我,还缠上我的舌头,滑腻腻的,不象是牙齿。
他咬了我好久,我却一定都不痛。只是无法思考,而且呼吸越来越困难。原来他不是想把我咬死,而是想我窒息而死。真是十恶不赦的混蛋。
又不知过了多久,眼看我真的要缺氧而亡,他终于放开了我。我大口喘着气,恶狠狠地看着他。这个混蛋干嘛不一口咬死我,非要让我受这样的罪。
“听话了?”他问。
“哼。”听你话我不是人。
“那再来吧。”他轻声说道,瞅着我,脸离我越来越近。
“我听,我听我听!!”再受那样的罪我可受不了了,你咬死我吧。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他吐了口气,然后从床上退了去。“走吧。”
“走哪?”我坐起来,现在不睡觉还做什么。
“约会啊。”
“啥!!”鬼才要在大半夜和个男的约会。
他已不知何时拖了个旅行箱出来,然后把我从床上拉下来,丢了套衣服给我。“换好就起程。”
我讷讷地把衣服换了,然后他一手拉箱子一手拉着我的手。走出了大门。
“见鬼拉,这么黑在大街上晃有什么意思。”夜风凉凉的,我打个哆嗦,白天分明那么热。
“我们去机场。”
“啥?!”这里去机场要走几个小时!
“困吗?”他问。
“你说呢。”觉都没睡,是个正常人都会犯困。
“再走一会。”一边说,一两TAXI从我们身边飞过。我差点没冲上去拦下它。
“坐车!”他想累死我我可不想。
他停了下来,然后看看我,右手往我腰上一圈,我已到了空中。
“我不要飞拉!!”今夜的第二次飞行。刺激得不行。
“以后不要再接近那老妖婆,更不要再去觞域。”
“啥?”风太大,我没听清楚。
“我说你是笨蛋,不要老叫人替你担心。”他加大了声音。
气得我有挣开他跳下去的冲动。
“我对上海没兴趣。”坐在飞机上,看黎明的太阳,从云的后边散出刺眼的光。
“到了那里你就有兴趣了。”
“怎么可能。”我讽刺地看他一眼。我从来没想过对那里感兴趣,也没想过哪天要去那里。
而我一直以为他所谓的旅行,是带着我随便踏上一辆通往不知哪的火车,然后两个人提着个笨箱子走在一座不知名城市的夜晚街头。或者就算不是城市,也在哪个寂渺的大漠或海的尽头这样。
可是我们的目的地却是上海。
我大失所望。
这时广播里响起即将起飞的甜美的女声。
“睡一下,马上就到了。”他说。
然后我就缓缓地闭上了眼。做着我徒步流浪陌生城市的梦。
隔阂
现在我能确定的一件事是,我们叫做莫云云的那个女生。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类。
至于其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和华夜之间一定发生过很多事情。但是我并不觉得她是个坏人,因为她看着华夜的那眼神,她说她不想伤害我,并不象是说谎。但是我的脑袋已经乱得要命了,现在根本就分不清楚什么是真的什么是虚幻的。
我在刺耳的震动中醒来,睁开眼看见晴空下边的城市森林。
上海就在眼皮底下。
这是一个比家里的夏天热得多的城市,以至于我一下飞机差点觉得要被这太阳给融化掉。
华夜拖着箱子走在前面,我紧紧跟在他身后。
“热死我了。”瞪着他的背,我真想用眼神杀死他。要旅行也不挑个清凉避暑的地方,偏要跑到个大蒸笼里来受罪。
“阿冽的车就在外边,出去就好了。”
啥。阿冽——他根本没跟我说是来上海找他。
“你欺骗我!”一甩头,干脆站着不走了。
他转过来,无奈地看看我,把空出的手伸过来拉我。“走吧,太阳底下要热坏了。”
我极不情愿地被他像拖箱子一样地拖走,要真是赌气站在那连个树影都没的水泥地上不动,估计真的要给融化掉。
果然,一到大厅,就看到那人站在一排椅子旁边张望这边。
“阿冽!”他像个纯情的高中生一样给他打招呼。这笑容恶心死人。
阿冽朝我们挥挥手,他的笑比这家伙的好看多了。
我用手肘使劲在华夜腰上抵了一下,他转过脸看看我。
“今天我怎么觉得他最多只有二十五六岁,上次觉得有三十了。”今天阿冽穿着短袖的衬衣,很闲散的那种,下边是膝马裤。没有戴眼镜。象个现代都市少年,一定被很多女生喜欢。
可是我更多的感觉是他此刻一定非常热。
“他大学毕业才两年,怎么会有三十了。”他不解地望着我,“难道——上次你看到的其实是他以前的样子。”
我吓了一跳。
“以前不是会更小么。”
“不说了,被他听到了。”我们已经走到了他的旁边。可是我仍旧觉得不甘心,什么叫以前的样子。说得我莫名其妙的。
阿冽没有理会我们说了些什么,把我们带到他的停车的地方。
乖乖,我一看,奔驰,得几百万吧。
口水差点没给流出。这个笨蛋慢慢地研究着一番,说,“奔驰CLK-GTR,算你这次买得好点,上次那辆宾利丑死了。”
我一听顿时鼻血一喷,彻底瘫软在了三角洲的怀抱里。
虽然我一直知道世界上没有公平的事情这个道理,到最近才发现这不公平的极限,可以从南极洲一直延伸到北极去。
奔驰CLK-GTR是什么东西,全球限产二十五辆。中国有没有人有,以前不知道。一般人玩不起,花一两千万去买个这家伙不如买栋房子买辆大众之类几十万的家用车然后娶个好看点的老婆,剩下的钱这一辈子都不用愁吃穿了。
我突然恨起这两个人还有那个莫云云来,是他们让我看到了什么是不公平。我觉得我现在一定在被人嘲笑,看到一辆车都可以立马晕倒。我一定是天下最丢脸的人,我没脸回去见我父母,我已经把他们的脸都丢光光。
“他常常都在晕倒,不用这么担心。”混蛋华夜的声音,我常常晕倒还不是因为你。
“他应该是贫血吧?”阿冽果然是个好人,一听他声音就知道在关心我。“是不是你——”
“就吃过两次而已,不要用看坏人的眼光看我。”他应该是瞟了阿冽一眼,“他这次晕倒还不是因为你。”
“怎么变成我的错了?”阿冽显得很无辜。
“你开辆大众来接我们不就好了,非要开奔驰。我早就料到会这样了。”你这混蛋,你要真这么了解我怎么不早点叫他换车。
“那你不早说!”
“我想看他晕倒。”
我立马从沙发上翻了起来。
“姓华的!!”我怒吼一声,他说他想看我晕倒,这次我跟他没完。
他们似乎都没发现我醒了,两人都被这吼声吓了一跳。
说要看我晕倒的混蛋一脸茫然地看着我,问,“你叫谁?”
“除了你还有谁!”装蒜有什么用。
“我叫华夜,但是不姓华。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他纠正我。
“我管你姓什么,你这么喜欢看人晕倒怎么不去咬人,咬了人家不就晕了,让你慢慢看看个够!”
“听到拉?”他的声音慢慢小下去,内疚地看着我。
“我又不是聋子!”
“我不是那意思,不要生气。”他站起来,想伸手摸我的头,我一把把他的手打下去。
“你还能有什么意思,反正就是爱看我出丑。我早就知道了。”
要不是阿冽插进来劝阻,我今天真的很想跟他打上一架。虽然我知道赢不了这混蛋。但就是气得要死,亏我昨天晚上还那么想他,看他那么着急地跑来找我,还以为最了解我最关心我的人就是他。结果人家却只是为了看我笑话。
我真是蠢毙了。
陪我们吃了午饭阿冽就一个人不知要去哪,把钥匙扔给这混蛋,还在他脸上啵了一个,随后又想过来啵我,被我躲开了。
我恨他一眼。
他笑笑,然后说了声拜拜,一溜烟跑了。
若大的房子只剩下两个人,我跟他又没什么好说的,干脆跑去睡午觉。早知道就坚决不来这鬼上海了,还骗我说会喜欢。
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翻都睡不着。最后终于慢慢地舒缓了一点,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些事情,一幕又一幕地从眼前过去。沉沉地将我的思维盖过。
夏日炎炎正好眠。一睡就什么都不知道,后来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身上沉沉的像是被压了块石头。一睁眼,看见头顶上的天花板,再一动,发现被人压住了。
这么多房间不睡跑来跟我抢,分明是故意和我过不去。
我使劲把他的头从我胸口扳开,然后推开他。起身,再往这混蛋身上踢两脚。
“醒拉?”还是这句混蛋话,你就没别的话要说么。
“你给我滚去隔壁房间。”怒视他。
“不。”他一翻起身,顺手一扯,又把我拉倒,压在他身下。
“你想压死我。”
眼里的怒火熊熊燃烧,他竟然当做没看到。“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放屁!”你才认识我多久,那你以前是不是不用睡觉的。
我估计他的意识还在半睡半醒里徘徊,脸红彤彤地,张大眼睛看着我,象个婴儿一样嘟着嘴,然后眼圈就红了。
没睡醒的人脑子运作都不太正常。眼前这人就是最好的见证。
“别跟我来这套,给我滚开。”眼看我要杀人了,他还是一点这意识都没有。
“抱抱~~~”边说还边在我身上蹭——
我全身颤抖,两眼泛着凶光,最后终于用尽全身力气。
“滚————————!!”
晚上吃饭的时候阿冽看着左眼发青的人再看看一脸怨气的我,一句话都没问。
阿冽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可他最不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不该把房子单独留给这两个人。再这样下去我怕我还会做出更让他想不到的事情。
当然我并不是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是现在我身上这个肿着眼睛却还是赖着不肯滚的混蛋。
我都不知道该不该把他右眼也一拳打肿。
“不要生气了。”他突然抬起头,神色认真地看着我。
“哼。”
“今天我真的不是那意思。”
我又哼一声,反正耳听为实。哄我也没用。
“只是觉得你倒在我怀里的感觉很好而已,我真的好想抱着你。”说着又把头埋下来,在我脖子上舔舔。“我不要再把你让给那家伙了。”
“什么。”
“傻瓜,以后有人给你说什么,千万不要轻易相信。”
“那你给我说的我也不要相信了?”
“笨蛋。”他突然瞪我一眼,然后又低头去,“我不会骗你。我从来没骗过你。”
我突然觉得。
他这些话其实并不是对我说的。
他的眼里所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心狠狠地痛了起来。
端倪
“华夜!”我踢他一脚,把这只睡得猪一样的吸血鬼给踹醒。
“怎么了?”相信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在睡得正酣的时候被人家搞醒还从不生气的人了,当然,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我们来上海到底是干嘛的。”来了好几天了,天天呆在这个家里也不出去逛逛。虽然我对大城市本身也没什么大的兴趣,不过好歹来了,看看黄浦江也是必要的。
“不知道,阿冽让我带你来的。”
什么,你这个混蛋!当初还说的那么好听,什么带我出去旅游,原来竟然是——竟然连带我出来干嘛都不知道。简直过分。简直当我是笨蛋。
“那你给我滚起来!”见他又准备睡过来,又踹他一脚。
他翻过身来,可怜兮兮地望着我。“你找阿冽玩去,我好困噢。”
“给我滚起来!”继续踹他,谁知他竟然任由我踢来踢去也不理我。无奈,只好气冲冲地跑去找阿冽。
阿冽似乎正准备出门,见我脸色难看,就问道,“怎么了小歌?”
“我无聊。”斜斜地看他一眼。
“那家伙呢?”
“他死了。”别跟我提那个混蛋。
“这样啊——”阿冽笑了笑,然后抓起我手,“那陪我出去吧。”
“成天换车,你还真有钱。”那天的奔驰今日换了辆福田,乖乖,拼命忍住才没让鼻血流出来。
“不是我有钱,是那家伙有钱。房子车子都是用他的钱买的。”阿冽轻轻笑了下。
“啊————”我的嘴张得大大的,那混蛋怎么——“他,他他——”他那么有钱为什么还和我挤那么小的房子。
“他的财富应该可以上世界排行吧。”阿冽又笑笑,口气清淡地仿佛钱跟青菜一样毫无价值。
“别跟我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我努努嘴,阿冽一定拿我消遣呢。
“呵呵,晚上回去问他本人不就知道我有没乱说。”阿冽也不和我争吵,仍旧专心开着车。
“我们这是去哪?”
“漫展。”
“啊?你对动漫很兴趣么?”
“准确说应该是COSPLAY吧。”
“你要COS?!”看不出来——阿冽这么淡和的人,竟然喜欢抛头露面。
“是的。”阿冽的笑真好看TAT,不管何时都把笑容挂在嘴边,要是上台,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生。
“阿冽这么帅,很多女生追你吧。”越看越有型的阿冽,比那只长了张好脸皮的混蛋简直不知道出色多少。“有女朋友么?”
他愣了下,然后又呵呵笑起来,却不回答我的问题。“他什么都没对你说么?“
“说什么??”我一头雾水。
“没什么,他真的很在乎你呢。”
他到底在说什么,莫名其妙。“他才不会在乎我,叫他陪我玩都不干。”
“呵呵。”
这体育馆真是大得晕人,人山人海拥挤不堪,我几次差点和阿冽走散了。阿冽拉起我的手紧紧握着,终于到了准备场。乖乖,一群超级绚烂的人。
“阿冽,你们COS什么?”这么华丽的装束,做工得多么庞大。
“TB(《圣魔之血》)。”
怪不得好眼熟,虽然我平日对那些什么所谓潮流的没兴趣,不过动漫还是很有研究的。然而COSTB的工程是异常艰难的吧,光是衣服就得做多久。
“伊萨克,过来。”一个女生朝这边招招手,阿冽朝她点点头,笑着过去了。
然后他们就进了后边一间屋子,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是刚才那个阿冽了。
“阿,阿冽——”眼前这个一头水泻长发,戴着墨镜,面色润泽,一身华装,帅得晕死一堆人却不带任何表情的超级冷酷的伊萨克,真的是平常一直面带微笑偶尔还调侃一下别人的阿冽么。太不可思议了。
“很帅么?”他看着我,问。
我使劲点点头,这就叫帅得一塌糊涂。其实家里那只会睡觉做饭的家伙,要是他愿意,绝对可以比阿冽更帅的,可惜这人永远都不知道怎么去表现自己。我竟然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到上海后第一次出门玩,回去的时候已经灯火通明。
“阿冽。”
“怎么了?”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何必跟我这么客气。”不是我要客气,只是和你说话自然而然就客气起来。
“你也是吸血鬼么?”他肯定知道阿夜是吸血鬼吧。
“哈哈,他果然什么都没对你说。我是很正常的人类,和你一样会生老病死。”
“那你们——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小心翼翼地瞟了瞟他,怕问了不该问的。
“说起来挺复杂,回去之后慢慢和你讲。”他突然侧过头来看着我,腾出握着方向盘的右手,轻轻摸了摸我的额头。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在刚才碰我的那里啾了一下。
我大叫一声,吓了一跳。
“补回那天的。”他说,然后又转过头去认真开车。
那天?
那天——他啾完阿夜又要啾我被我闪开了。
原来他竟然是个这么记帐的人。哭笑不得。
“那我住你的房子还混你饭吃是不是也要补偿的。”我红着脸生气地问道。
“呵呵。我说了这些都是那家伙的,我也不过是个食客而已。”
车在霓虹的路上开得飞快。
我怒气冲冲地跑进屋去,那混蛋竟然不在。
和阿冽聊了会天,又看电视看到深夜,他竟然还没回来。问阿冽,阿冽也摊摊手说不知道。我突然慌了神,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吧。
冲到楼上去,发现装行李的箱子还在卧室里,连手机都没带。这混蛋到底死哪去了。
我生气地趴在床上,难道他知道自己的底细被我知道了连行李都不要就跑了?反正他这么有钱也不在乎这些不起眼的东西。
怎么可能嘛,为这种事情跑了,又不是白痴。
琢磨到半夜眼皮开始打架,我终于经不起睡眠的召唤,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我在梦里还在踢他,一边踢一边骂,“你这混蛋,这么有钱还在我家骗吃骗喝!”然后我拿起棒球棍子使劲打他的头,他却一点也没生气也没受伤。后来不知怎么我变得好热,转身一看竟然站在一个沙漠里,四周茫茫一片黄沙,起伏的沙丘没有尽头地延伸。
“好热,好热——”我不停喊,边喊边挣扎,最后连挣扎都挣扎不动,除了热就是难受,被重重的气压挤着喘不过气来。
猛的睁开眼睛。果然——
“放开我!”我手脚并用,想从这混蛋的怀里挤出来。他什么时候跑回来的我不管,不过他再这样用劲地抱着我我真的就要肺部爆裂而亡了。
他的手松了松,但并没放开,而且也没醒。我伸出手去推他,谁知他竟在这时候一用力,我毫无防备地就朝那脸上撞去。终于把他撞醒了。
而我的鼻子被撞得酸痛,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我流泪的样子,有些茫然地问,“怎么哭了。”
我哪有哭,只是流眼泪好不好。
“昨天身体不舒服,出去找食物了。”
轮到我茫然了,原来昨天是周五,怪不得无精打采的。每到周五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那两天晚上他都会出去的——我竟然忘了。
我把眼泪擦了擦,见他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我。
“我第一次见到你哭。”他抬起手,摸摸我的眼角,“哭的时候绵绵的。”
什么叫绵绵的——
“我没哭,我是被你撞痛了。”我反驳。
“撞一下就哭了,真小气。”
我恨不得把他扔到楼下去。“说了那不是哭!”
“昨天和阿冽怎么玩的?”
“哼。”突然想起这混蛋的事情,阿冽不告诉我恐怕我一辈子都会被他蒙在鼓里。
“他欺负你?”
你欺负我一千次他也也不会欺负我。
“既然你这么有钱何必还和我住那种地方。”我突然问,他愣了愣。
“知道了啊。”他又将我抱紧了一点,真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喜欢在大热天抱人,难道是犯病。
“你觉得耍我很好玩是不是。”他一定是觉得欺负我这种穷人很有意思。
“因为我喜欢你啊。”
“你乱说!”我的心突然使劲地跳了一下,真怕被他听到。天地良心,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人家说喜欢我所以才心跳猛烈,并没其他意思。我发誓。
“何必骗你。”
“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
“我知道。”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一把把他挣开坐起来,我自然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但是绝对不是我。
他似乎很吃惊,没想到我会坚决地挣脱。
“我说过不会骗你的,为什么不相信。”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失望,很伤心,甚至有些绝望在里边。
我干脆转过身去,不去看他。“你这么有钱却没告诉过我,这还不算骗我?”
“你没问过我,难道要我对你说,‘我是大富翁,请你嫁给我’?我要是这样对你说你能接受吗。”
这倒是真的,我确实什么都没问过他。我所知道有关他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但我知道他说喜欢我肯定是假的。不知为何。就是非常清楚。
“那好,你把你们以前的事情告诉我。以前你和我,你为什么这么有钱,还有其它的事情。我全部都要知道。”我看着窗外被树叶的缝隙筛漏在地上的阳光,说道。
当时
“好,反正迟早都是要告诉你的。”阿夜翻过来,和我并排坐在床边。
“从你最开始的时候开始讲。”我想要一滴不漏地知道他所有的事情.
“当时地球上还没有这么繁华的景致,没有城市村落没有真正的人群种族。我还很小的时候身边有个人一直在照顾我,也就是你叫做莫云云的那老妖婆。她真正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叫她阿莫。那时天下似乎就只有我们两人,饿的时候就吸动物的鲜血,平时她带着我住在海边,冬天来了就去山林里。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们在无意中竟然发现了群居的,也很像我们的动物,也差不多就是最早的人类部落。从那时起我们开始吸人血,并且一发不可收拾。这种动物的血和其它的不一样,咬在嘴里的感觉也是美好得不可形容的,一旦开始吸人血,就再也没有兴趣去咬其它的动物。
最不可思议的是,因为我们吸血但是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而被吸的一方也产生一种异常享受的特异感觉,所以我们就象达成一种协议一样,每每去找食物的时候,他们都会轮流地让我们咬。后来我们就干脆随他们一起定居了下来。
然后又过了不知多少年,开始出现城市,国家,战争,一切人类应有的过往末节。
后来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改变了我和阿莫。
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历史里并无那段记载。他出现在我眼里的时候,那一天天空无比地高远,我记得有风吹过耳际,仿佛我数十万的年岁全部凝聚在了那一刻,让我觉得我的出现,其实就是为了和他相遇。他从所有人的身边经过,神情高傲,不可一世。他来到我的面前,然后笑了。
他说,‘华夜是吗,我们城主邀你去宫里做客,请务必赏脸。’
那神情是霸道的,我活了那么久,从来没畏惧过什么,可是当他给我说话的时候,我竟然会全身颤抖。我什么都没说,就随他上了车,然后去了他的国家。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只有十八岁,可是他的十八岁已经足以让全天下为之畏惧,这也成为后来他死的原因之一。那时我被安排到一个阁院里,我要做的事情也不过是隔个三五几天就去让他们城主‘快乐’。
当时天下所有人都以被我们吸血为一种至高的荣幸。既然是至高的,自然只有处在最高处的人有资格得到这份殊荣。
其实我对哪个国家哪个城主都是没兴趣的,可是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注定逃不出那双眼睛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我在哪个国家那个城里呆了很多年,直到他死去。
当时他身边一直跟着一个人,我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特殊关系。可是我仍旧无法放弃对那身影的追逐,每当他回朝的时候,我定然会在殿中迎接。
我们很快成了很好的朋友。很好的那种,可惜永远只是朋友。他的霸气,他一身的冷漠,在我面前很快化成了年少的人应有的爽朗真挚。纵然在战场上再英勇,在群人面前再不可一世,他却仍旧只是一名少年而已。他会述说在战场上的事情,也会说自己个人的问题,只是每当提到那个人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心在被人一刀一刀地割着,无比痛苦。
然后又过了很久,后来有一年我突然开始憔悴下去,活了这么久,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情。有一天阿莫来了,她要带我走。她说我再不离开那个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当然不愿意走,如果看不到他,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阿莫很坚决,我也很坚决。她拽不过我,便一个人离开了。我以为她已经走了,虽然其实也很舍不得她,然而我并不打算离开这里。
然而她为了要救我,却用了这一生我都无法原谅她的办法。
她秘密地见了那昏君,说我之所以变得这样,是因为有妖人作怪。那昏君自然相信了她的话,便问她妖人是何人。
她说了他的名字。她为了救我出卖了无辜的他。而那时他已是这个国家的一品将帅,掌握着整个国家的军权,不能随便动他。
于是他们商量过后,叫来他这辈子最信任的那人,然后交了一把刀给他,一把沾上巨毒的刀,中毒之后便没有药能解。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当时我从来没那么痛苦过,恨不得杀了那里所有的人。他对我说带他走,离开那里,离开能被人找到的任何地方。我说好,然后抱起他,再也不理会任何人的阻挠,把他带到了我最初有记忆的草原上。我把他放下来,他说他想坐着,于是我让他靠着我坐着。那个草原上星星璀璨若海洋,漂亮得让人揪心。他说这样就够了,他说其实王早就想除掉他怕他威胁了他的王位,却一直苦于没有借口。
是我害死了他,让王抓住了机会。我突然想起来阿莫说过,如果我们的血流到人类的身体里,他们也会变得和我们一样永远不会衰老。
可是他拒绝了,他说能这样死去已经很满足。于是我们就依偎着坐着,看那晚夜空美丽又脆弱的将永远隔绝我们的景色。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转过头去看他,早已经泪流满面。其实我知道,他已经在那个绝美的夜晚死去,可是我想要和他一同看那个草原的黎明,看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人能看到的景色。于是我一直那样和他坐着,直到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我回到那个国家,把那人杀了。他死的时候并不难过,只有愧疚和解脱。他说他要看他最后一眼,我答应了。我把他带到那个草原,把他们埋葬在一起。
我知道他就算死也是爱着他的,就算他背叛了他。我不想他死了也不幸福,于是希望他最爱的人能够陪着他。我把他们葬好之后就彻底地从所有人面前消失了。包括阿莫,她救了我的身体,却在那时已经将我的心扼杀。
后来我再也没去找过她,直到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这样活着,仍旧毫无意义地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后来有一天我遇到了阿冽,我知道他是谁,我把他和你埋在一起的时候曾发现他脖子后边有一小片红色的胎记。却没想到轮回之后那胎记还跟着他。他很容易很坦然地就接受了他上辈子的时候,让我吃了一惊。本来还以为他会把我当成疯子。
这个人很有趣,和他上辈子很不一样。他大概应该是后来这么久以来我唯一的一个朋友,当然,是很有头脑的准备榨干我的朋友。我按照他说的方法赚了很多钱,多得不可思议。他说我这样的头脑和体质,不拿来赚钱是暴殄天物。
……随他怎么了,反正当了这么久的行尸走肉我也烦了,他要如何就让他如何。
再后来我回了那个草原,可是那里已经不再是草原,而是一座流光的城市,一切事物象闪电一样地从眼前过去消逝,我再也找不到当初坐着看星群的地方。
然而我却遇到了你。在夜里失去你,又从夜里把你找到。当时我真的好高兴,差点没把你狠狠抱住再也不放开。可是又怕你害怕,就跟去了你房子,然后住了下来。”
“然后你仍旧把我当成一万年前那个人对吗。”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故事,让人感动悲慨,可是我却难过得要死。我终究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如此而已。
“小歌——”
“不用说,我明白。我又不是白痴,我怎么会不明白。哈哈,早就知道是这样的,却仍旧怀一点点希望,希望你是真心对我的,结果连这一点点希望都不过是自欺欺人。我真傻,我真傻,我真傻……”一边说,眼泪一边蜂涌,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心里痛得要撕裂一般。
我此刻真的好想死。痛得想死。
“不是,你听我说——”
“我好累,我好累你先出去。出去——!!”说到最后,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他狠狠地吼一声,我这时的样子一定很狰狞,很丑。我本身就是一个很丑恶的人,总把自己关在自己自私的圈子里,只是人们惯于把它称做默然内向。只有我自己知道,那被我掩饰的真实的丑陋样子,到了今天,却仍旧要被人看到。
他被我吓了一跳,红着眼睛,不可思议地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后夺门而出。
匿迹
阿冽冲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和华夜认识不到三个月,却连自己都没想到竟然已经这么喜欢他。喜欢到去嫉妒自己。
阿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听到我的吼声,然后看到华夜冲出门去,他没能拦住他,就跑上来看我。
我不想自己这么丑陋的样子被他看到,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丑态,根本没有资格让人喜爱。阿冽一边抱着我一边小声地安慰,我早已泣不成声。
等我平静下来的时候他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
而我们都没料到的是,从那个早上开始,华夜就如同蒸发了般,彻底从我们面前消失。
等他消失后我才开始后悔,我开始想为什么当时不听他把话讲完,为什么自己会象一个八婆一样怒吼,为什么非要见不到他后才会忏悔自己的行为。
最辛苦的人是阿冽,他要四处寻找他,又要照顾魂不守摄的我。这整整的一个夏天,他都在奔忙找寻里度过。他用尽各种手法找遍了上海,找完了成都,甚至还找了这两个城市附近的城市,可是竟然都毫无华夜的一点消息。
我突然开始明白他当时的心情,自己喜欢的人却爱着另外的人,在自己身边却永远不会成为自己的那种痛苦那种撕心裂肺。可是他和我不一样,他的心是纯洁的,就算自己得不到,却仍旧在最后选择了将自己的情敌葬在自己爱人的身边,只有阿夜这样高贵的人才会选择这样做。而我的心早已布满了肮脏的痕迹,得不到的就认为是错的,就只会乱吼乱叫,只会伤害那个一直默默关心着自己的人,同时也将自己伤害得体无完肤。
阿冽决定带我回成都,也许在那里我才能更好地冷静下来,接下来我还面临着开学,一切都匆忙如同幻影。
而我们回去后我突然想到莫云云。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我和阿冽去了那个被阿夜交代过不能再去的被称为觞域的地方。莫云云在那个房子里等待着我们的到访。
这次和阿冽一切去和上一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当我踏足那个地方的时候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些图象,并开始变得清楚了然。
我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我看到的那个背后中刀倒下的人,那个高高的又寂寞的影子,那一段时空里的故事,一一浮现在我的眼前。没有想到这里,竟然就是一万年前我被杀害的地方,怪不得那时他会那么紧张,他会害怕我再次来这里。
他已经无法想象出二度失去我是什么样子,也不再想回想起那段让人疯狂的过往。
可是今日我却仍旧要再次涉足这个地方。为了寻找这个改变了我人生方向的人,为了弥补自己一万前开始的对他的辜负,为了告诉他我是喜欢着他的。不止现在,还有当初。
我们向莫云云讲述了大致经过,她很快就冷静地进入状态开始分析。
阿冽一直很有兴趣地看着她,仿佛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你们看起来仍旧是十几岁——我是说,就算不会衰老,但是至少应该也会长到成年的样子吧。”
她抬起头,看看我们,然后笑了。“长至动情,就不会再继续生长。他是在遇到聂邪(我那时的名字)的时候动情的,所以身体和模样都固定在那个时候。”
“那你呢。”阿冽真是不怕死,什么该问不该问的都问。
莫云云似乎并不介意,笑道,“更久以前。”
“那人是他吗。”
“不,是他还很小的时候,曾经照顾过我们的人。”
“你是说——除了你和他,你们还有同类?!”我和阿冽都很吃惊,我们从没听阿夜讲起过他还有除了莫云云以外的的同类。
“是的,不过他几乎是在真正的人类开始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消失。我现在甚至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楚了。”
“看来这次要找回这家伙,只有从两个地方入手。”阿冽轻轻地皱眉。
“没错,我已经失去过他的一次信任,这次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失去他。”莫云云叹口气,态度坚决。
然而我并没有听懂他们所谓的两个地方入手是指什么。
我又开始在空中飞行,可惜这次不再是他抱着我。
在五个月以前如果是被这样的美女抱着飞来飞去,我一定会流光鼻血而亡。然而这一次我是为了“恢复记忆”才被她抱起来在空中飞走。
我要记起当时我和他去的那个地方,我们在草原上坐着看星空的地点,我被埋葬的那里。可是飞来飞去我都没有任何印象。
飞了两个晚上我和莫云云都累坏了,可是一无所获。现在的这地方就一个高楼林立的城市森林,那草原早已不复存在,而且我又是个方向感很差的人,不能触景生情,一点细枝末梢都想不起来。毕竟发生过这事情的是我上一辈子,却并不是我。
第三天晚上突然群星粲然,我站在落地窗前,突然觉得许多事情开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我回过头去匆匆叫她,然后两人腾飞在这让人迷失的星光之下。
仿佛回到一万年前,他抱着垂危的我,飞行在这个除了星群再无他人的世界上。他的泪一直不停地洒在我的衣服上,脸上,心里。可是我不能让他彻底地伤心绝望迷失在这个冷漠的世上,不能告诉他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已喜欢上他,只静静地任由他抱着,去寻找那个只有两个人的地方。
我终于再次回到那里。那已被高高的房子压在脚下的埋着我的前世的草原,再也不复存在。
我们没能在那里找到他。我突然开始觉得绝望。
阿冽开始实行最后一个方案,就是由莫云云回忆,回忆那个几十万年就消失的那个有关的人。这比让我回忆一个草原要难得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咳咳...
要从此坑过
留下填坑钱重始
我又重新开始一个人居住的时候,开始对之前认为的那种茫然不知所措进行怀疑。
虽然我早就有想过这个问题。当他哪天从我这里离开后我将处于怎样的一种状态我该怎样生活是不是仍旧要怀着他出现以前的理想而努力奋斗。
可是事实总是和想象里有太多的差距。我本来以为他不见之后我会一直失魂落魄从此一蹶不振。可是我竟然还是这样照常地起床上课放学回家睡觉,只是早上起床再也没有人把一切都准备好然后陪着一同吃早餐,也没有人在每个温暖或炽热的夜晚里抱着我睡觉。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原来没有他我仍旧可以照常地过我该过的日子,一点不用担心自己会想不开而做出什么蠢事。或许这就叫做冷炙。它很现实地打破了我这几个月以来的那种焦虑揪心,原来我竟然是个这么冷酷的人。
阿冽辞掉了在上海的工作,反正他的工作对于他来说原本就跟消遣没什么区别。他不喜欢和别人挤一张床,所以在离我很近的地方租了套房子。每天仍旧为寻找他而做不泄的努力。
我感到最奇怪的一件事是莫云云竟然还是每天照常上学,照常过他莫家大小姐的日子,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让她生日那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在所有到场的人的记忆里消失。
上学期期末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冲到了年级前三十名,在我们学校,能考到前两百名就意味着重点大学在向你亲切地招手,若是前三十的话也就是说复旦清华的离你不远了。于是我立马从六班被调到一班去。
突然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要是我下次又落到一百名之后去,是不是又要被调回六班?那该多丢脸。
而我最吃惊的是莫云云也调过来了,她是怎样过来的大家都清楚不过,要是她愿意的话现在可以直接坐到清华的教室里去。
隔壁坐着这个班的班长。在此之前见过他几次,长得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都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人怎么能每次都考年级第一。
第一天上课的时候老师介绍了刚调过来的几名“新同学”,除了我和莫云云之外还有几个突飞猛进冲进前五十的外班生。其中一个是这个学期来就被称为黑马王子的男生,据说以前总是不务正业成天在外游荡,打架钓女的勾当可以装到数不清的箩筐。上学期不知为何突然突然收敛了习性,艰苦奋斗学习了两三个月竟然考到了年级第十名。
这是智商问题。而我是运气问题。
我被安排坐到了班长的旁边,从一上课到我坐下他头都没抬一下。
而那匹黑马从我身边过的时候竟甩给我一个微笑,他小声地对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倒是班长同学第一次抬起头来,毫无表情地盯着他。
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一定是有仇的。
而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尽量离他们远一点。一点关系都不要扯上是最好的。我这么怕麻烦的人,自然不想牵扯到人家的恩怨里去。
谁知道黑马同学走到我身后就不走了,然后举起手问老师,“老师我可不可以坐这里,挨着班长坐可以随时请教他问题。”
老师一看那个座位是空的,这人又是上次年级第十名,并且他又长了副天生就会勾引人的样子。于是老师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最后连莫云云也过来了,她在讲台上指着坐在我旁边的人,对老师说了什么,然后老师就让我旁边的同学坐到了其它地方去。
最后我的左边坐着我们班的班长大人,右边是万年美女莫小姐,后边老是百无聊赖的人是和我们班长一样闻名整个年级的黑马顾良辰同学。
这更象是一个布局。早就被安排好的。
有点莫名其妙。
我又过回中午不回家的那种日子。每天中午随便吃点东西就往图书馆里钻,把和吸血鬼有关的东西全都翻出来拼命研究。
据书记载,吸血鬼是没有心跳和脉搏,也没有呼吸,没有体温,而且永生不老的活死人。同时,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会思考,会交谈,也会四处走动,甚至还会受伤和死亡。虽然他们可以永生,却要避开阳光和温度,蛰伏在棺木中。
吸血鬼会吸食鲜血,被吸食的对象可能因此死亡,但是该牺牲者就是被吸干鲜血,并不会也变成吸血鬼。被吸食者若要成为吸血鬼,必须接受吸食者(也就是原吸血鬼)的血液。换句话说,吸血鬼咬人吸血之后,再给予对方饮用自己的血,那么被吸的人才会成为吸血鬼。这种由人转变成吸血鬼的过程是完全神秘的现象,转变者会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感觉经验。这整个过程特称为“初拥”(The Embrace)。按照戒律,吸血鬼不能随意发展自己的后裔,而且必须为自己后裔的行为负责。
而华夜和莫云云和书里记载的情况却有几点不同的地方。首先他们确实没有脉搏心脏不会跳动,可是身体却是热的。
“血液不流动,为什么身体却能产生温度?”我坐在家里的桌边,问桌对面的莫云云。
“不清楚。”低头看着流行杂志的莫小姐根本就不关心自己的问题。
“你们也不怕光大蒜,不怕正常的吸血鬼该怕的东西,阿夜还说你们跟本就不怕任何东西——”
“恩,至少没什么东西是我怕的。”她抬头答一句,又继续研究她的杂志去。
“你们吸了人的血,一来咬不死他们,二也没有将这些人变成吸血鬼。”
“错了,不是咬不死,只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如果你想安乐死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她朝我嘻嘻笑一声,笑得人毛骨悚然,“还有,书里说的没错,要想将人变成吸血鬼,必须把我们的血液给对方。但是以后的事情会很麻烦,所以我和华夜都没那样做过。”
“麻烦?”
“对啊,比如我把你变成了吸血鬼,你肯定暂时无法适应自己新的体质和全新的生活,我还得教你怎样去当一名吸血鬼,不然满大街咬人,出了事还牵连我。我和华夜都是非常能控制型的,如果不能控制自己对血的强烈渴望的话,就很可能会出事。所以我们每次吸血都坚持适可而止的原则。”莫云云说着来了兴趣,干脆放下手里的书对我演讲起来,“我和华夜的不同点是,在于我,吸血这个事完全是兴趣至上的,也就是我比较喜欢把吸血当成做游戏,只要喜欢就出去吃,而他完全只是需求型,没有必要的时候绝对不会对人类出手。”
“这倒也是,而且他的吸血时间非常有规律。”每个星期都用周末两天晚上出去寻找食物。不对,说食物似乎有点不太好- -||
“我们之所以不将人变成吸血鬼,最主要的一点原因在于‘认同’。”
“啊?”认同??
“如果今天我要把你变成吸血鬼,就表示我抛弃了一切接受你。你接受了我的血液,而我却并不是毫无保留地接受你的话,我的血液便不能与你的融合,最后你不但不能变成吸血鬼,还会七窍流血僵硬而死,死得面目狰狞恐怖无比哦。”莫云云一边说一边凑过来,做出要在我脖子上咬的动作,把我吓得全身发麻。
“也就是说,并不是你想把我并成吸血鬼就能如愿的?”把她推回对面,我还是有些糊涂,“可是你要怎样才算是‘接受’我呢。”
“如果我觉得我肯为你去死了,那我就是无条件接受你。”她说得云淡风轻,然而听她这样一讲,这所谓的接受,不就是通常所说的“爱”么……
“如果你把我变成了吸血鬼,还有其它什么不妥。譬如我要是去街上咬人被发现,会不会真出现吸血鬼猎人什么的?”反正我是没见过的,就在漫画里看到过。
她瞟我一眼,“你真是漫画看多了,吸血鬼猎人我是没见过,不过呢——”嘿嘿笑两声,我突然在那笑里觉察出不好的预感,“最近却发现了好玩的东西呢。”
“什么好玩的东西。”
“狼人啊,就是坐在你后排那个家伙。他也不是人类。”
啥?!
这个世界上还真是什么异类都有!!我想我的心脏的负荷一定是非常强大的,不然这时候早该翻白眼倒下去了。
“不要这么惊讶,你没见过的东西多着呢。”莫云云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知道狼人的爱好是什么么。”
“什么?”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又不是你的猎物。
“就是在月圆之夜捉美少年去那个咯。”
“啥?”那个?哪个?
“你和华夜一张床睡了这么久,那个指的啥还不知道?”
我更糊涂了。到底那个是哪个啊。
“请莫美女明示。”
“无趣。”她斜瞪我一眼,“那小子还真是疼你疼到家,睡了这么久竟然没出事。真是太高估他了。”
“当然没事了,他又不是坏人。”倒是你,上辈子害死我的究竟是谁啊,还在这说风凉话。
“算了,反正以后多的时间让你知道。不过你要记住,如果有一天他愿意把你变成我们的同类的话,你一定要答应他。”顿了顿,她又说,“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反对。总之这次我不想再因为你而失去他了,我会毫无保留地帮助你的,小可爱。”
“谁是小可爱啊——!!”
发现
晚上阿冽过来做饭,莫云云已经做好要在这里蹭饭的准备。下午她给我说的那些太过刺激,我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地将它们消化掉。
她说他们不会轻易将人变成同类,至今都还没有过一次。我突然想起一万年前,如果阿夜将自己的血给了聂邪,那他就不会死了。那就没有现在的我。可是聂邪拒绝了他咬他,又是为什么。他们明明是互相爱着对方,就算做这种事情也是天经地义的,他们却选择了永诀。
难道阿夜不咬他是因为害怕?自己如果不是全心全意不顾一切地爱他,那他的结局仍旧是死,而且会死得万分痛苦。不仅痛了身,还痛了心。他害怕看到这样的结局,所以宁愿选择让他死在自己的身边,让自己永远觉得自己是最爱他的,让这段感情永远沉积在他心里没有裂痕。
可是在他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却已经揭晓了答案。
如果他是真的爱他,还用得着犹豫,早就一口咬下去,然后两人从此双宿双栖不管人间一切繁杂去过神仙一样的日子。这才应该是真正的结局。
谁会想到,那个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他对他的爱,竟然会有所保留。
我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原来阿夜最爱的人,根本就不是聂邪,而是他自己。他为了不让自己内疚,为了欺骗自己,选择了诀别。
多么可笑。我该嫉妒的究竟是前世的自己,还是那个最爱自己的华夜。
而聂邪呢,除非他早知道华夜的心,才会拒绝他。难道从一开始,真正沦陷的人,就根本不是华夜而是聂邪。毕竟那时他早已身经世事,而聂邪,却只不过是名青涩的少年而已。
在他遇到华夜之前,已经有一名爱人,所以才将自己对他的爱慕深深地隐埋了起来,象一名高高在上的王者一样看他,以掩饰自己真正的心意。可是华夜却刻意地接近他,于是两人很快熟悉了起来,成为朋友。
这难道才是真相。
这才是真相。
聂邪也知道华夜对他的爱远没有他对他的那样彻底,于是他宁愿选择相信华夜是最爱他的,死在他的身边,而不愿揭破这个自欺欺人的弥天大谎让他咬他。
又是何苦。
又是何必。
可是那天早上他看我的表情,满是震惊与绝望,看得我凄凉心碎。为何会这样。他爱的人明明是他自己,他认识我不过因为我是聂邪的来生。
难道我哪里想错了。可是究竟错在什么地方,每个揣测的细节都衔接地完美无缺,怎么会有缝隙。
还有莫云云说的那个我后边的那家伙,原来他不是一匹马而是一只狼。……好在我这样子也不引人注意,就算他要吃人应该也不会选我,毕竟他选的是美少年。莫云云以前说我是帅哥到了现在我已经完全不相信她的话了,她比较爱消遣我的实质我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哼。”我哼一声。
“吃饭,哼什么。”阿冽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间门口。
“鼻子不舒服不行吗。”我嘟噜一声。
“哎。”我叹气。
“好好的又叹气做什么。”两人都放下筷子看着我。
“吃惯了阿夜做的东西,阿冽做的就——”
“臭小子,嫌不好吃就别吃了。”阿冽拿筷子敲一下我的头。也是,我怎么变得这么爱抱怨。以前不是对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么。
“阿冽上辈子是我的爱人对吧。”我突然想起来这点。
阿冽嘴里的饭差点喷了出来。
“恩,上辈子决然是聂邪的副将。”莫云云点点头,继续吃饭。
“你叫决然么,挺不错的名字嘛。”我朝他笑笑。
“吃你的饭吧。”阿冽又敲我一记。
“你有记得以前的事么,就是我们上辈子。”
他摇摇头。“我只是你们故事里的一个配角而已。”
“你说什么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当然,指现在的我的朋友。“不过真奇怪,为什么那个时候两个男的就——”
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说错了话。顿时满脸通红。“吃饭吃饭,我晚上还有节目。”我忙把脸埋进碗里,连菜都不敢抬头去夹了。
“你要出去?”莫云云问。
“是啊,今天班里不是有活动么。你不知道么?”这个小姐,都不知道她上课在干嘛。
“什么活动?”
“小组调查啊,经济课的时候老师不是让分组做市场调查么。”
“什么市场调查?”
诶?不就是市场调查么,“我也不知道。”无奈,这两个上课都不知道在干嘛的人竟然混到一块了。“不过没事,反正到时候他们叫干嘛就干嘛不就好了。”
“恩。”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扒饭。
然后很凑巧或者很不凑巧的是,今天晚上要一起行动的人之三,就有我左右后边的三位。除此还有四名班里的但是我还不认识的同学。
班长大人为了提高效率,又把八人分成了二个小组。
这应该是阴谋吧?
这绝对是个阴谋。
我的小小组的成员,除了我之外就是他们仨。
知道黑马同学是一只狼之后我对他的态度是敬而远之,挨着莫云云帖得紧紧的。虽然不知道这莫小姐究竟可靠不可靠,不过还是有安全感一些。
他却偏不知好歹地挤过来。“嗨,美女,小可爱。”
他叫小可爱的时候是冲着我笑着的,我鸡皮疙瘩掉了满地。今天一下被两个人叫做小可爱,头脑真的有点发麻了。我身高确实不高,但也有176公分,身体不算强壮,但也不是株稻草,还有脸,一看就是健康的男生。哪里能用可爱来形容了。
难道异类的眼睛和人类的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花了眼了。
“不要打他主意。”莫小姐给了他一记白眼。还好,年纪大的人还是比较有保护欲一点的。
“美女说什么呢,我还是对你比较有兴趣一点啊。”他嬉皮笑脸地答话。
“我和唐小歌在交往,所以你自觉滚远一点。”
我下巴差点掉下来。一直走在前边不理我们的班长大人也回过头来看了看我们。
然后一只纤细的小手就伸了过来。天地良心,这确实是只柔滑细小的美少女的手,可是我知道她其实已经是祖辈的N次方级的辈分了,所以我绝对没有对这只手和它的主人动什么歪念头。
不过还是顺势把它握住了。握女生的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平常都只有我被阿夜握的份。
“现在是去哪?”我问。
“绿洲。”绿洲是哪……
“去那做什么!”莫云云突然停止了脚步,被她拉着的我也只好停下来。
“做调查啊。”黑马同学一脸坏样地笑了笑。“不然干嘛我们四个去。”
我的思维飘得越来越远了,他们究竟在说啥。
“他不能去。”莫云云看看我,然后很坚决地说道。
“这是老师安排的,既然他做了安排自然不会有事。”班长回过身,没有一点顺从莫云云的意思。黑马笑得更坏了。
“绿洲究竟是哪啊?!”他们简直当我不存在,不发下威就完全没我立足之地了。
结果三个人一起盯着我。
“好玩的地方。”黑马说。
“做调查的地方。”班长说了跟没说一样。
“小孩子不能去的地方。”莫云云说。
我懂了。夜总会之类的吧,某某俱乐部,这个我还是知道的。不过老师叫我们调查这种地方还真是奇怪。
“既然老师安排的,去就去好了。”我小心翼翼地看看莫云云,生怕美女发飙。俱乐部里美女一定很多,去看看也不会有损失,她用不着这么焦急嘛。
“什么都不懂就别插话。我问你,这真的是老师安排的还是你搞的鬼。”她瞪我一下,然后又看着班长同学。
“我没兴趣乱跟你闹着玩,真的假的你打电话问了不就知道。”他也直直地看着莫云云,面无表情,一副班长的派头。
“本着对华夜负责的原则,你还是回去的好。”她突然笑着看着我,笑得一脸威胁。
“关他什么事。”我不解。
“全市最大的GAY吧兼真人拍卖场所,我怕太刺激你受不了。而且要是出了什么事或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你认为华夜会怎么想。”
确实够刺激,可是最刺激的是最后一句话,“他走都走了还提他干嘛!我跟他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做什么不关他事!”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觉得自己有点冲动,还有点莫名其妙。
我干嘛要这样吼,是我把他气走的。错的人明明是我。
可是我的心好痛,他已经走了两三个月,就算生气也该气够了吧,却还是不肯回来。说不定他早就找到更好的让他栖息的地方,有个对他一心一意的人陪在他身边。我又何必还要念着他。
如果是他选择的,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慢慢地将他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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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阿夜都不会出现
让他修身养息段时间再重出江湖.嘻
如果你对剧情发展和其它好提议不妨提出来^^非常感谢
无题
我一吼完几人顿时都沉默下来,几双不同神色的眼睛都集中往我而来。
“华夜是谁?”黑马大感兴趣地问。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一个眼神杀了过去,他愣了愣,收了声。
班长大人似乎也想问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莫云云直盯着我看了好久,最后叹了口气。“算了,是我们对不起你。”
我苦笑一声,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把我和一万年前的那人混在一起,她和华夜,究竟有没有想过我是个独立的二十一世纪的大好少年,而不是那个早就尸骨无存的聂将军。为什么非要把那人的事情那人的一切加到我身上。
“算了,走吧。”此刻也没了看美女的心情,而且GAY吧里的美女我也惹不起。
绿洲。
光明正大地闪耀在房顶上的巨大招牌,在人来人往的夜色街头招摇。从这里经过的人有多少知道这个地方是做什么事情的,有多少人能接受这种事情。
可是世界的无数角落总是有着许多不同寻常的人,他们有着不同常人的需求。还有行走在这个世界上人类以外的生物,伪装在我们之中,做着和我们相同的事情,掩藏自己的本性,维持自己的生存状态。
只是为了活下去。
尽管我自己坚持要来,走到门口,却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
班长回过头看看我,很难得的和我说了两个字,“走吧。”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给我注入了一股力量,我深吸了口气,不管我一会要看到些什么,都要保持镇静,搞得自己仿若是要上战场一般。
其实GAY吧和真人拍卖拍卖也没什么了不起对吧,只是以前没见过而已。然后四人一起走进了那道装饰华丽的大门。
看来野马同学是这里的老主顾了。他一进去,还在楼梯上就有好几个人谄媚地围过来和他打招呼,他也非常热切地回应了他们。班长同学非常不满地皱着眉头,他大约很讨厌这一档事。
然后我的脸突然一红。华夜也是个男的啊!
我竟然到了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原来我自己竟然也——想到这里,突然一股热血直冲大脑,然后轰的一下,眼前就黑了。
我在几人关切的目光下醒来,眼睛一睁开望见几颗硕大的头。
“终于醒了,再不醒我都准备咬你了。”莫云云松口气。我吓一跳。
“小可爱睡觉的时候也这么可爱。”黑马一脸色相,我这叫昏倒不叫睡觉好不好。
“这么可爱的小兄弟小辰哥怎么不早点带来我们认识?”吓,不认识的一个男的,穿着很花哨的衬衣和古怪的外套,眼光灼热地看着我。我不自觉地往后边一靠,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抬头一看,原来是班长大人的大腿,他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既然醒了就赶快做事吧,一会太晚了。”班长仍旧牢牢记得我们的任务。
我翻身从沙发上起来,刚才意识的问题仍旧让我有点忐忑有点不知所措。好在除了我自己之外没人知道原因。
“你最近太累了,不要想太多。”莫云云很关心看着我,不过她应该不知道我晕倒是因为窘迫。
我点点头。
花哨男带着我们从屋子里出去,外边是我从来没接触过的另一番天地。在我的想象中,GAY吧应该比一般的酒吧里还要黑暗,情人们各自躲在角落里说尽情话缠绵不舍。
结果这个金碧辉煌仿若宫殿的地方竟然会是传说里的GAY吧,开得起这种地方的人一定超级无敌有钱,譬如我眼前这美女这样。如果不是看着一对又一对同性恋人相拥从眼前而过,如果我对面KISS的那两个不是俩男的,我真的很难相信这个地方是为了给玻璃们自由恋爱而建设起来的。
“后堂的拍卖已经开始了,我带你们去吧。”花哨男回过身来说,然后又朝我暧昧地笑笑,直笑得我一脸嫌恶。
黑马点点头,然后我们随着他走过了走廊,下楼梯,头上耀眼的上千盏的吊灯悬在浮雕之上,照得整个大厅比白天还亮。下了楼梯走出厅大门,过去之后是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又是道大门,还没进去就听到人声鼎沸。
花哨男推推门,巨大的镂雕大门被人从里边打开。数不清的人拥挤在一起,眼光聚集在前方被几束灯交叉着照射着的台上。
台上有两人,一个穿着整齐,手里拿着话筒。他旁边的男孩子赤裸着上身,下边穿着长长的牛仔裤,头发长长地披在背后,长得几分秀气,神色里却又夹杂几分桀骜,皮肤黑黑的,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有光泽,身子修长,面无表情地站着。似乎根本没听到台下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喊声,仿佛是喧闹的人群里绝世独立般地存在。
下边有人不断地伸手指,花哨男说,“已经到二十万了,最近很少出现这么高的价格。”
乖乖,随便一站也能到二十万。我两眼放光,要是谁给我二十万买华夜的话我马上把他给卖了。
他知道我这么想一定很生气吧。
可是我又还想着他做什么。
又有人伸手指,先比了个三,然后又出个五。“三十五了,这么好的货色,三十五万也值了。”花哨男自顾解释着。
确实是个很美丽的少年,可是就算是这样,他却仍旧要站在这样的地方,在众目睽睽中,被众人象卖一件东西一样争来争去。活到这样的地步,还会幸福么。
然后我旁边有人举了五根手指,然后又举另外一只手比了个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黑马?!”我和莫云云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黑马难得冷酷一回,他没理会我们,直接挤进人群里去,然后就出现在聚光灯的中心。
他抢过话筒,然后朝下一看,“有高过六十的快说,没有人我带走了。”顿时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没有谁愿意为了一个卑微的孩子出高过六十万的价格。
黑马这回风光了。虽然他平时就风光得要命。
有一个人拉长了脸,一言不发地站在我们旁边。莫云云看看他,然后高深莫测地笑了。我也看看她,却看不出什么名堂。
“班长?”我喊他,他只两眼直直地盯着台上的人,没听到我的叫声。
最后究竟调查到了什么我都没搞懂,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他们出来了。出来之前花哨男还拉我叫我下次再来,我就觉得一阵恶寒,赶快甩开了他的手。打死我我也不会来了。
“你买的那人呢?”我问黑马,拍卖会完了之后就没见他了。
我一问就见班长同学瞪着我,心里一个咯噔。
“让他回家了。”黑马笑着看看我,然后又很快地瞟了一眼班长。他们果然有仇。
“你花六十万帮人家赎身么?!”真有钱,六十万能买多少东西啊。
“嘿嘿,要是小可爱站在上边的话,一百万我也出了啊。”
“我怎么会站在那种地方!”我狠狠地冲他怒吼一声,这个混蛋。
“顾良辰你闹够了吧。”莫云云伸出手来把我一拉,就拉到了另一边去。她站在我和黑马的中间,不耐烦地看他一眼。
“还没呢美女。”他又嬉皮笑脸地冲莫云云老实回答道。
“哼,很快就月圆了。”
黑马同学顿时一脸黑线。象雕塑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
莫云云拉着我速度走远。
“飞扬,抱我回去。”这是那天晚上我听到的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最没有底气的一句。
飞扬是我们班长大人的名字。全名程飞扬。
我想班长一定没有抱他回去,他那么高一个人,别人怎么抱他,而且班长平时似乎就很讨厌他。他又不是没长脚,不就是被莫小姐说了一句么。
对了,为什么莫云云那样说了一声他就走不动了。
“月圆他会怎么样?”我问。
“会发狂。”
“不会真的吃人吧?”我很担心这个问题。
“当然不会了。”她斜我一眼,“不过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哦,那天你绝对要离他远一点。”
“这个当然了。”你不怕咬我怕啊。“月圆他会变身吗。”
“会啊,狼人都会。”
“我很想知道他会变得怎样。”
“你不知道最好了!”这是那天晚上她最凶的一句话。一听这话我就明白,月圆的时候接近黑马同学真的会发生很惨的事情。
而那天“被发生”的那个人。
会是谁呢。
真好奇。
无题
我回去的时候阿冽在我客厅看电视,阿夜不在了以后他总是把我照顾得体体贴贴的,每天都等我睡觉之后才回他的房子。让我常常觉得对不起他,他和我其实并算不上什么交集,上辈子的关系也只是上辈子的而已,我想他也绝对没有蠢到跟另外两个人一样觉得因为上辈子欠了我而在这一生补上。
那他是为了什么而照顾我的。
我想华夜并来不及托付他。他也没任何义务照顾我,更没必要辞了工作放着豪宅不住,大老远的跑来成都窝在租来的屋子里。
而且他虽然天天忙于寻找华夜的事情,事实上我却都看不出他有一点点的担心。
他所做的一切,更像是将它们当成一种乐趣,而不是累人的事情。
看来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除了觉得这个人很可靠以外,则对他一无所知。
“吃吗。”递我一袋薯片,我摇摇头。
“今天的调查如何?”
“啊。没什么,就一般调查而已。”我才不想告诉他去了那种地方。
“头还晕吗。”
??
“看到了什么刺激的,竟然又晕倒了。”他知道了?
见我疑惑地看着他,阿冽又继续说,“你们今天的行踪我都知道哦。”他那什么表情——就算知道也不用这么得意吧,不就是莫云云告诉你的吗。
“你知道绿洲的老板是谁吗。”我怎么会知道,总不会是你吧。
我摇摇头,继续疑惑地看着他。
“你难道不想知道这家伙的资产是从哪里来的。”
华夜————“阿夜?!”绿洲竟然是他开的么!阿冽微笑地看着我,虽然没回答,但是答案却已从他的笑脸里揭示了。
为什么华夜会经营这样的地方,而且就算是开个绿洲,他的财产也绝对不会高到随便一辆上千万的车都当玩具一样欣赏的境地吧。
我不了解的人除了阿冽外还有那个以前每天都搂着我睡觉的人,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我其实对他的真实状况全无知晓。除了那段简短的从他嘴里说出的故事。
“我之所以要从上海过来,一方面是为了找他,一方面是代他照顾你,另外是为了方便管理这边的业务。这个家伙,扔下一堆麻烦的烂摊子就跑了,真是没良心唉。”他趴在桌上,玩味地摆弄着电视机遥控器,我一点看不出他哪里觉得麻烦。
“我又没拜托你照顾我,我一个人还不是一样过。”
“你要是瘦了或者怎么了,那家伙一定不会让我安心的。”他换个姿态坐着,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我说道。
“他根本就不打算回来了。而且我怎么了也不关他事,我去睡觉了。”从沙发上站起来,鼻子一酸,径直朝卧室走去。快让我忘了他吧。
空荡荡的床,横着竖着都是睡。翻来翻去翻不到边,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它竟然有这么大。那个人的龙床,他当初蛮不讲理地把我可怜的小床给扔出去把它搬进来的时候我就有想过要是哪天他从我这里离开了这床该怎么办。
他把它搬走了我就得去买张新的,一定要买张单人床,还可以空出一片来,说不定可以放个书柜在旁边。而要是他没把它带走,我一个人睡着一定觉得不舒服,天生不是享福的命,连个床都得睡得小心翼翼。
可是今天我仍旧心安理得地躺在上边,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表示我是可以把他忘记的吧。没有他我一样过得好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莫云云的电话给吵醒。“喂,快起来我们去重庆。”
“你睡昏了吧。”嘟哝一声,一看闹钟,才五点过,啪嗒一声把电话给挂了。
电话又响起来。
“有华夜的消息了!”
我猛然清醒。
“什么?”我小声又急切地问道,怀疑自己听错了。昨天晚上才告诉自己要把他忘记,今天一早就告诉我有他消息,要是怀着希望去寻找他却又扑了空,我的心脏一定承受不了的。
“你去找阿冽,然后在双流机场等我。”莫云云一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我还想问他课怎么办,却又起今天开始放十一。
阿冽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辆车,坐在上边笑眯眯地等我。到双流的时候莫云云已经在那了,然后直接上了飞机飞往渝北。整个过程就一流水线,没有一点拖沓的地方。
“我们从渝北直接到酆都,小阮在江北机场等我们。”看来莫云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可是昨天分手之前她都没有说过任何有关华夜行踪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只怕这一趟叫我来的是另有目的的。
阿冽看我不安,便摸摸我的头,“不要担心,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我看看他,努力将自己内心的激动压下去。“恩。”我小声回答。
其实如果他不想见我,就算找到他又能如何。难道哭着鼻子央求他跟我回去。
“你们说他干嘛要跑到酆都去呢。”莫云云手撑着下巴,不解地盯着桌子。
“这家伙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他去哪做什么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因。”阿冽依然保持他的从容无谓。他从一开始就没正经地担心过华夜消失的问题。对于他来说华夜去哪都是无所谓的,反正该留给他的都留了,而且天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暗中联系。阿冽一直都怀着看戏的心情参与其中,他的目的是最单纯却又最可耻的。
“对了阿冽,我从来没听你叫过他的名字。‘这家伙那家伙’很好听么?”莫云云转溜着眼珠子。
“他没告诉过我他的名字啊,认识你们之后我才知道他叫华夜,连所有大小公司的签字都是用的我的名字。”没错,他确实说过,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他。
“难道他想遗忘自己。”莫云云小声地自言自语。
“那件事对他的打击有这么大么。”
“如果没有我干嘛找他一万年都没找到,他不是故意隐藏自己的气息的话我早把他揪出来了。”她瞪了阿冽一眼,“还有这次也是,本来上次在觞域见过他后我已经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结果他一失踪气又消失了。我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是我的错。”没错,要是他出了事,那都是我害的。
“不关你事,他自己小气。”阿冽- -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调侃。“而且我看他也闹不个什么名堂来。”
这时阿冽背后的座位突然举出一只手来,我坐在阿冽对面,一抬头就看到,把我吓了一跳。
然后那只手的主人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过身来朝我们打招呼。
“HELLO美女,小可爱。”然后又看看阿冽,“帅哥。”
黑马为什么在这。
“你跟踪我们!”莫云云一看他,不禁发怒。
“我哪有,放假没地方去,到重庆玩玩嘛,结果正好遇到各位了。真是有缘啊,对吧小可爱。”他故意朝我挤眉弄眼,我不爽地瞪他。
“顾良辰同学对吧。”阿冽一点都不惊讶也不急,还笑着问候他。
黑马愣了愣,随即又笑了,“原来我这么出名么,哈哈。”他旁边传来哼的一声。
还有人?
“为什么程飞扬也在。”莫云云的眉头皱得更紧。
“我和我家亲亲出来渡蜜月啊——”黑马的话刚说完就被一个什么东西击中了脑袋,倒下去了,美丽的空姐马上走了过来。
“请这位乘客系好安全带坐好。”这小姐的微笑非常有杀伤力,黑马马上老实了。
“哼,以为用了‘预知’可以蛮过本小姐么。”莫云云抬头,往阿冽的后方看去。
“我很感兴趣的是莫美女究竟是什么人呢。”背后传来黑马的声音。“连‘预知’也知道。”
她根本就不是人,不象你狼人还有一半是个“人”字。
而我更大的感触是他们这样的座位格局也要坚持沟通,说实话让人觉得很可畏也很累。
“那个,黑马同学,如果你不介意的我可以和你换个座位你们慢慢聊。”
“小可爱真体贴!”顷刻间他已来到我们面前。我乖乖让了座位给他。
他旁边的人果然是班长同学。
可是他们不是仇人么,为什么还要一起出来。而且六号就是八月十四,那天晚上月亮就应该圆了吧,要是他们准备一起过中秋节班长同学岂不是很危险。
难道班长是被他骗出来,然后他想趁月圆的时候向他伸出毒手?!这个黑马也太坏了。
“班长。”我小心朝他笑笑,班长同学是全校公认的永远推不倒的冰山。
“叫我名字就好了。”仍旧面无表情,果然是班长的作风。
我坐下来,才发现气氛真是凝重。而后边的两人争得热火朝天。一个靠背隔离了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美丽的空姐姐再次出现,差点没对他们吼“SHUT UP”。
好在渝北很快就到了,出了机场果然有人在那等着。
“你还跟着我们干嘛。”莫云云怒视着黑马。
“我对你们的事特别是你很感兴趣,让我跟着嘛,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得上忙。”黑马竟然毫不掩饰地承认了自己的目的,还外带撒娇地看着莫云云。
“没门,我们的车坐不下这么多人。”
“没关系啊,飞扬有车。”他指指班长。班长没说话。
阿冽把黑马上下扫描了一遍,然后朝莫小姐点了点头。莫小姐极度不爽地钻进了车里。
班长同学果然有私人车,不过这里是重庆啊,为什么他在重庆还有私家车。这一堆人,除了我之外,难道都是超有钱级的。
“你刚才说的‘预知’是什么?”坐在车里,我问莫云云。
“狼人的一种能力,能看到别人身上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那他岂不是能看到阿夜的事?!”
“又不是想看就能看到,要看你这能力的程度以及运气。‘预知’是带了很大的偶然性的。”
“那这次真是便宜他了。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么。”看看坐在我前边的司机,不敢把那几个字问出口,不过她刚才已经说了狼人了——
“我没告诉他,不过他应该有猜到我不是普通人类。”她沉思一下,“还有那个程飞扬,也要小心他,虽然他是人类,但是绝对不简单。阿冽回去后查查那个人比较好。”
阿冽笑着点点头,然后掏出手机。
“云淘,帮我查下成铁XX中高二一班的那个叫程飞扬的人。恩,最详细的资料。拜拜。”
不愧是阿冽。
莫小姐朝他不满地别别嘴。
几小时之后就到酆都了。
无题
“华夜!”莫云云大喊一声。
前面蹲在地上拿着报纸的长发男子缓缓地转过身来。
我抑止着自己狂跳的心,颤抖着身子,好不容易才控制着没让自己扑上去。
他看到了莫云云,看到了阿冽,还有我们身后的两人,最后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欲言又止。然后却是一个毫不留情的转身,钻入了人群。
莫云云赶紧追了上去,黑马经过我的身边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我,也和程飞扬一起跟了上去。我就知道,他现在根本不想见到我,他已经不再需要我,所以要离我远远的,象躲病菌一样躲我。既然如此,我还何必那么傻傻地跑来丢脸。
“他不是那意思。”阿冽走过来,紧紧抱着我。眼泪顺着脸庞再到嘴角,咸苦的味道滑入嘴里,现在的颤抖已经不是激动,而是绝望。我无法回答他的话,因为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任由他抱着,在他怀里泪如泉涌。
“去追他吗。”他摸摸我的头。
我狠狠反搂着他,坚决表示不动。
“你们该好好谈谈了。”阿冽生平第一次叹了气,然后我的背后被什么狠狠一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里是一间房子,陌生的房间。天花板有点脏,白色的吊灯外层是灰灰的尘埃。房间里布置简陋,没有人,很安静。我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阿冽把我打晕了,他们还嫌我晕倒的次数少。
穿好鞋,开门,一个高高的物体拦住了我的去路。我一看他,反射性地关门,却和当初一样,没有能将他阻止在门外。
他走了进来,我还站在房间门口,只听到很大的关门声。
我在想我们谁会先开口打破这个僵局。如果是我,我会说,拜拜,然后开门,冲出去。如果是他,他会一口厌嫌地说你还来找我干什么。结局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
我抬头看他,他瘦了很多,甚至有些憔悴。他也在看我,眼神忧伤。
你又何必还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既然不想再见到我,就再绝情一点岂不是更好,那样我就可以彻底地把你忘记。
接下来的动作搞得我全身僵硬。他突然搂着我,用了很大的力,比刚才阿冽抱得要紧得多,勒得我骨头生痛。他会说什么。说从今以后,不再分离。还是从今以后,永不相见?
“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过我不会骗你。”多老土的话啊,我都没有想到,你会问得这么有水准,一击中了要害。可是你的身子这么颤抖干什么,颤抖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我从来没把你当成他,从一见面就没有,为什么要伤我心,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嫉妒,我自私,我的眼里永远只有我自己的利益,从来不曾懂得去珍惜。我和那时的你一样,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惜去伤害别人。
“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可以一辈子都避着你,阿冽会照顾你,还有老妖婆也会。”继续颤抖,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你多傻啊。“可是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我已经打算忘记你,你既然不信我还来找我做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我吐出这几个字,缓慢地把手环在他的腰上。看来要放弃这个人,会是我今生里,最难做到的一件事情。
他的手松了几分,我抬起头,对上他迷朦的眼睛,伸出右手,将眼角的泪给他擦去。“瘦了好多,你这个笨蛋。”
“你不要我了,我就算瘦死了又能怎样。”
“是你不要我!”我狠狠瞪着他。是你见到我撒腿就跑。
“我才不会不要你,我不要自己也不会不要你。你就是不信我。”他的下巴在我额头上轻轻蹭着,我第一次觉得好温暖好舒服,以前总是不耐烦地推开他。
“我现在信了,我信了。”是的,从你夺门而出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信了,只是怕你不再原谅我,怕我再也挽回不了你。才不敢去面对。
“我好想你。”
“恩。”我何尝不是。
“想你快想疯了。”我何尝不是,一闭眼,就是你那张无赖的脸,坐在教室,还想晚餐你会做什么,就算是在那种地方,也想如果是和你一同会做些什么。我何尝不是疯了。
他的气息从我的额头一直吐到脸上,热得人面红耳赤,心惊胆跳,无力反抗。嘴唇触碰到一片灼热,柔软而疯狂,双手缠上他的脖子,抱着那头,任其那纠缠在脸上游走。我狠狠地喘着气,那片湿热在脸上流连至耳根再返回至双唇,再更深入地略入口腔,没有止境般疯狂掠夺着我的呼吸。他的全身变得滚烫,就算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那灼人的体温。
我仿若置身云端,全身飘软,早已忘了身在何处,所有意识一丝不留地溜走。
“做吧。”他说。
“……什么。”我的魂早已飞去了一半,完全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刹时,我被抱了起来,然后象平常那样被他压在了床上。可是又不一样,究竟是哪里不同。
他开始脱我的衣服,然后是我的裤子,直到某个地方被他滚烫的双手碰到。我猛然清醒。
“你做什么!”我一下坐了起来,推开他正欲褪去我最后一道防线的手。
他仿佛也清醒了几分,游离的眼神清明了一些,可是欲望仍旧在那眼中热烈地燃烧。顷刻间又压了下来,将我的头抱住,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便将唇抵了上来。我唯一的想法是完了,他要对我做那禽兽的事情。虽然我并不知道两个男的究竟能做些什么做到什么地步。
可是他的眼神和他狂热的行动已告诉我接下来绝对不会是好事。
“放……开我。”捉住一点点喘气的空隙,我窝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不。”又是不,这个字,充斥着的究竟是你的霸道,还是孩子气。
我仍旧被他压在身下,身子开始变得和他的一样滚烫。我知道这是不好的征兆,在理智完全飞走之前,对准那近在眼前的胳膊。
狠狠咬了下去。
“你们俩一直都在联系?”莫小姐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旁边的两人。
“恩。”阿冽毫不掩饰地承认。
“亏我还绞尽脑汁地去想那个人的事情,你们也太过分了!”她指的是寻找华夜方案二。
“要怪就怪这家伙,我只是配合而已。”
“你光是配合就不对了!”
“好拉好拉,既然人都找到了还吵什么嘛。对吧小可爱。”黑马同学总是出现得非常及时。
“你干嘛还跟着我们!”莫小姐今天的心情绝对是好不起来了。
“在飞机上不就说好要跟你们一起么。”黑马同学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突然对上华夜杀人般的眼神,再看看红着脸的我。突然若有所思地发出一个“哦~~”
我恨不得把他杀了。
“呜~小可爱竟然已经名花有主了。”
“你有毛病啊——!!”不知从哪发出与我异口同声的吼叫。转身一看,竟然是我们的冰山班长。
世界一大奇闻。
原来班长大人也是会吼人的,而且声音洪亮无比。感情黑马同学这回有的受了。
所有人除了阿冽,都把眼神集中到黑马同学身上,在一片杀气里,他的神色终于变得惨淡起来。然后乖乖跟在了班长后边。
“现在去哪。”
“既然都来了,当渡假玩几天好了。而且我在这里还有事情没做完。”阿夜回答。
“什么事。”我警觉地转头看他问道。
“有关我们身世的事,其实老妖婆也有发现吧。这个地方,我总是觉得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刻意引我们来这里。”
“你再那样叫我我翻脸了。”莫云云真的挺生气的。确实,人家一看就十六七的美少女,被人叫那老XX当然会不高兴。
“你窝在这里这么久难道就是为了查这些?”
“部分原因吧。”他竟然没注意我发怒的脸色,还这么光明正大地承认。
“你——以后你再消失我也不找你了!”枉我担心了几个月,怕他会想不开,原来这混蛋根本就没体会到别人的心情,还趁机跑来查事情,我白担心这么久了。
气冲冲地冲到前头去。
“又怎么了……”背后传来他无辜又莫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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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想让华夜同学再隐匿几天- -不过再让两人受那相思之苦实在是过意不去.
于是仓促地让他回来了.咳.要回贴要回贴无题
“阿夜呢。”逛了半天,回到他酆都的小房子,却没见他人。
“今天周五。”阿冽正在做饭。
“一万年没见,不知道他的习惯改没有呢。”莫云云坐在凳子上,下午就她玩得最上劲,这时候累得趴倒在桌上。
“什么习惯。”几个人都好奇地凑过来。
“小朋友一边去。”一人瞪我们一眼,又趴了下去。
“我不是小朋友,总可以告诉我吧。”阿冽从厨房出来,把饭菜一一摆好。
“不说。”她看看我,然后摇头。搞得我更想知道。干什么这么神秘兮兮的。
“莫美女,告诉我们嘛。”我们一起央求。
“说了你会生气,说不定直接和他绝交了。”
“不会,我没那么小气。”我拍胸脯表示很大度。
“不会才怪。”不屑地看我一眼,我的脸一下红了,突然想起这次他逃跑三个月的原因。
“算了,爱说不说。”我不满地端起碗,你不说我问他本人去。
“告诉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有条件就开。”黑马同学做好物质收买的准备。
“我难道会稀罕你几个钱么。”莫小姐的眼神更不屑了。黑马同学是拿钱去砸金菩萨。
“那你要怎么样?”
“你只要告诉我六号的对象就行拉!”高深莫测地笑笑,我半个字没懂。
“你——”黑马的脸一下就红了,说实话他害羞的表情真不是一般的好看。“哼,本少爷的私事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不说人家也早就猜到了,一天到晚贴这么紧,当别人是瞎子啊。”莫云云说完看了看班长,班长一直在看电视没理我们,这下也突然回过头来,愣愣地和她对望。
“你们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啊。”我感觉一点挤不到他们的对话里去。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黑马瞪我一眼。
“你自己就很大吗!”什么滥态度,不就是一黑马吗。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象凶了点,马上回过来头来讨好,“小可爱看电视去,哥哥姐姐们有事情要商量,一会帅哥我陪你玩。”
“我看电视也能听到你们的谈话。”猪头。我扒饭。
然后黑马和莫云云开始交头接耳,搞得我一脸不爽他们只当没看见。
“记得给我说哦。”阿冽朝他们嘻嘻笑一下。
“阿冽!”连阿冽也和他们同流合污!
吃完晚饭把他们全赶到附近的宾馆去了,这两天晚上我都和华夜住在这里,其他人则全到宾馆住。
第一天晚上我很忐忑不安,有了白天的事情总怕他会做出什么来,好在我紧张了半天之后发现他除了搂着我之外什么都没对我做。
于是又安心地象以前一样被他抱着睡觉。被他抱是会上瘾的,这点是我很久以后才醒悟过来的。再在这里住两天就要回去了,而他和莫云云却要留下来继续查自己的事情。突然间觉得好舍不得,虽然又不是永远不再相见。而且之前三个月没见都没什么,为什么这次却会这么不想和他分别。
今天晚上他又出去“觅食”,一个人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突然觉得房间里有动静,正想把灯打开,一个物体就压了上来。
“是我。”他察觉我醒了,就着被子把我抱住。
“你好重。”
“你不是说我瘦了么。”
“瘦了还是重拉,快放开我。”我挣扎。
“让我抱抱,过两天就抱不了了。”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力气却一点不像小孩子。
我不说话也不挣扎了,其实被他抱着呼吸虽然有点累,然而却又很舒服。我睁着眼睛,寻找他在黑暗里那双清濯的眸子。
“看什么,这么黑看得到么。”他问。
“你能看到我为什么不能。”我反驳。
“我体质和你不一样啊,黑夜里我也能看得很清楚。”
“哼。”
“和我一起吧。”声音压了下来,带些不安与请求在里边。
“什么。”我没明白。
他的手伸进被子,摸索一阵将我的手握住,拿到他脸上,一阵细腻的触觉传到手上。
“让我咬你好不好。”
“你不是出去咬过了么。”身子一紧,难道他在外边没吃饱,还要回来咬我。
“不是吃啊。”他说。“你愿意和我一起么,一直一直在一起。”
大脑细胞突然停止运作。
一直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一直……
“你的意思是……”我小心翼翼地问。
“初拥啊笨蛋。”
初拥——把人变成那种东西的仪式。“你和我开玩笑的吧。”我根本没想过要变成那东西,压根没想过。
“我从没想过和你开玩笑。”
“我暂时无法接受。”开玩笑,变成那玩意,我宁愿选择死还好点。
他叹口气,“我也知道你不会接受,算了,以后再说吧。睡觉吧。”说完钻进被窝里。
“别生气。”我摸着他的脸,然后主动抱着他。
“我不会生气的,这种事情本来就很难让人接受。”
“也许以后我会慢慢接受的。”往他怀里钻一钻,好温暖。
“恩。”虽然我没看到,不过他肯定笑了,其实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傻瓜。
“你们的事会有危险吗。”
“不会有事的拉,快睡吧。”他亲了亲我的额头,然后裹了裹被子,让我的身子更贴近他。
“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恩。”
“有事别逞强,安全最重要。”
“恩。”
……
……
不知几时睡着,似乎刚眯了眼,天就亮了。
“醒拉。”好熟悉的晨安。
“恩。”对着那张在清晨里润泽漂亮的脸笑笑,然后爬起来,马上又被他压倒了。
“还早呢,让我多抱抱。”
“你抱了一个晚上了。”
“怎么会抱得够。”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莫云云说你以前吸血有个习惯,是什么习惯。”
他脸色马上变了,“没什么,过去那么久早忘记了。”
“不说拉倒。”我翻个身,不理他。
“真的忘记了。”
“莫云云都记得你自己怎么可能忘记,不说就算了以后我什么都不会问你了。”
“你真的想知道?”
“废话。”废话。我马上转过身,一脸期望地看着他。
“那你先发誓你不生气不发火不冲动不会不理我。”他心有余悸地回看我。
“好,我发誓。”我一个紧抱,“现在可以说了吧。”
“以前我吸血的时候……”
“说呀!”
“都会和人家做——”
啥??
“你发了誓的。”看我顿时呆住不动,他立刻发现不妙。“而且那都是以前的事,我很久没做过了!”
“你这个混蛋——!”就算我是傻瓜经过那天的事我也知道他说的做是什么了。
我发誓刚才的发誓都是假的,以后我再也不理他了!
其实华夜不是色狼- -
后来的某一天。
“阿夜。”
“恩?”他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你有没有咬过聂邪。”
“有啊。”继续切菜,他不假思索地答道。一点没发现外边暴风骤起。
“他的味道怎么样。”我的声调仍旧平淡,声音里没泛起一点涟漪。
“啊,很好啊。”
“…………”
“怎么了?”见我突然沉默,他问道。这个白痴,还敢问怎么了。
“你以前咬人的时候都会和人家做。是你自己说的。”我从沙发上站起来,缓缓走向厨房。你这个混蛋,究竟和多少人做过那种事。
他已瞬间醒悟,见我一脸阴沉地走向他,立刻拿起菜刀自卫。“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要计较好不好?”
“你这个色狼,连我的前生也不放过。今天我就要为民除害。”我一字一顿地说着,并一步一步靠近这个利用相貌和特殊身份玩弄了无数少年少女的祸害。
“别过来。”刀仍旧放在他的胸前,失色的表情已经退去,换上一脸平静与警告。“再过来我不客气了。”
我缓缓举起刚才从柜子里拿的凶器……
莫云云推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衣衫不整的人互相撕扯着从厨房滚到客厅,一个人手上的菜刀掉到地上,另外一个手里则牢牢抓着一把剪刀。
“嫉妒我发型比你帅就明说,何必找找借口。”压在上边的人一只手压着下面人的手,一只手去抢他手里的凶器。
“今天不把你剃成和尚我就不姓唐!”被人居高临下的人尽管落了下风,神情仍旧凶狠狠的,并且大有要和上边的人拼命的架势。
“你剃啊,就你这小样还想剪我头发。”把剪刀从我手上狠狠一扯,手指好痛!两手空空了。
“你这个混帐!还我!!”
“还你可以,先把你头发剃光再说。”吸血鬼同学目露凶光。
完了,难道明天要顶着个光头去上学……“不!!不要——你这个混蛋凶手天杀的色狼臭僵尸,放开我!”使劲晃着头防止被他剃,一眼看到门口的莫云云,“莫美女救我!!他行凶!!”
“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说完,嘻嘻一笑,从门口一退,顺势把门关上。咯哒一声,预示着我的死期。
“怎么样,还要不要我当和尚?”身上的人戏谑地笑一声。
“哼。”我停止挣扎,反正挣扎也一点成效都见不到,干脆别过头去,眼睛一闭,你要把我头搞成什么样都随便你,但是我绝对不会放弃的。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很多很多时间,明的不行我还不会偷袭么。
等了半天没动静,还以为他在我身上睡着了。悄悄睁开眼睛一瞧,却发现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想偷偷闭上已经不行了,只好睁着眼瞪着他和他对视。
看着看着,突然发现我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滚烫烫的,慌忙把脸一别,“滚下去,你想压死我。”
他还是一动不动,眼睛里微微泛起异样的光晕。
“你死拉!”我挣扎从地上爬起来,推他一把,他却顺势将我的手捉住了。
“我是色狼对吧?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色狼的厉害。”他突然开口,并且说着脸就贴了上来,一口热气吐在我脸上,并向耳根方向移去。
一阵酥麻扫过脸庞直至脖子。
“你要做什么?!”
“做色狼该做的事啊。”
脖子被舔得好痒,“放开我!”开玩笑,再不挣扎就真被你非礼了。(其实已经被非礼了好不好- -,这个人觉悟性真是……低得可以。)
“哼——”不理睬我,不但嘴上的动作没有停止,连手也开始动起来,手掌里升起奇热的温度,掀开衣角钻进我的衣服,一路向下,象在顺藤摸瓜。
“你在摸哪里!”心里一惊,他的手一移到那里,我浑身都僵硬了。糟了,似乎以前出现过相同的情况。我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好,用尽最大的力气反抗他的行为,他却仍旧游刃有余地在我身上放肆地做着各种让人尴尬的动作,我的挣扎果然同以前每一次一样,一点该有的作用都起不到。
他的舌头此刻在我的嘴里翻搅着,带着温热与湿度与我的舌头狂热地永无止尽般纠缠。很少见他满脸通红疯狂至极的样子,此刻眼前这个人完全就不是平常那个华夜更象是只发情的狼,我的衣服已经被他扯开,整个上身暴露在空气中。怎么办,他的理智已经完全被情欲挤到九霄云外去了,而我也——仅存着残存的一点而已。
难道今天真的要被他吃了。
“咳咳——”救命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
“飞扬!飞扬救我——”班长大人,你来得好及时。我欣喜若狂地用力喊道,也顾不得现在的状况有多丢脸了。
“不要管他们拉。”死黑马出现在他身后,“东西我放这里了,不打扰你们,我们先走咯。拜拜。”露出个奸诈的笑容,身上的人停止了动作,斜斜地瞪了他们一眼,又继续埋下头旁若无人地继续他的色狼行径。班长同学怔了一下,没说话,被黑马一拉,两人马上从房子里退了出去。
“不——飞扬!黑马你这个混蛋————!”
最后- -最后善良的阿冽出现了。阿门。可怜的唐小歌同学逃过一劫。这个时候实在不太适合写H,所以先放过他吧。反正华夜同学也说不急。
另外其实华夜不是色狼=3=.
“程飞扬。”吃过晚饭,大家正商量着准备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晚上出去好好玩,阿冽却把班长叫住了。
班长看着阿冽,沉默一下,然后对我们说,“你们先去吧,一会打电话给你们。”
黑马看了看阿冽,准备开口。“阿辰你和他们一起出去。”班长先开口交代了,虽然班长对黑马的态度一向不好,不过黑马倒是很听他的话。
于是几人悻悻地走出了大门,剩了阿冽班长和阿夜。
“可以回去了吧。”莫云云眨眨眼睛,黑马马上会意地一笑。
“偷听可不好。”我很犹豫我们这样做到底好不好,虽然我也很想知道他们会秘密讲些啥.
“有你这么老实的人。”莫云云生气地瞪我一眼。
“既然你是御风堂的后人,就应该早知道莫云云的身份吧。”我们三人躲在房子后边的窗户下边,听见阿冽的声音。御风堂,全国最大的那个药业集团?跟知道莫云云身份有什么关系。
“没错。”声源来自于班长程飞扬。
“为什么没对她出手。”
出手?我看看莫云云,她正专心地听着,神情有些震惊。
“为了你。”为了阿冽??
“你早就知道我?”原来说的是阿夜。
“没错,我要得到你。但是你几个月前消失了,所以需要她找你出来。”
“我没什么地方值得堂堂御风堂的少爷来‘收藏’的吧。”有些讽刺的声音,我还是头一次听到阿夜这样的口气。他一定在生气。
“没错,我根本没打算收藏你。”班长的声音有些冷冷的,“我要你。”
一听这话,我差点没从窗子翻进去。黑马马上把我拉住了。
“你以为我是什么。街上的狗?还是被人丢了的东西。想要我,这话由你说还狂了点。”阿夜非常有男人味的声音,今天晚上的他让人觉得非常地有震慑力,低沉冷静的声音和不屑又有点轻狂的口气让人的心狂跳不已。
“的确,今天确实不行。我会等到得到你的血的那天。”
“你以为我会爱上你么。”
我一惊,得到他的血,也就是初拥。这种事情阿夜只能对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人才能做,为什么程飞扬会——
突然觉得呼吸好难受,程飞扬究竟是什么人,他竟然会对阿夜说出这样的话,竟然想阿夜爱上他。那我呢。
“我会让你忘记唐小歌,然后完全属于我。”还是冷冰冰的声音,虽然他平时就很冷,可是这样的口气让人觉得害怕,根本不像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
他说要阿夜忘记我,怎么可能。阿夜不会忘记的我的,他怎么会忘记我,他对我说和他一起,怎么会这么轻易忘记?
“好了。今天我们只是想确认你的身份,至于你要以后要怎么做是你的事。不过你要记住,这家伙不是笨蛋,也不是一个人,如果他或者小歌出了什么事,我不会让你好过。”阿冽的声音非常平静,语气没有起伏,可是却带出强大的魄力,让人颤栗。此刻屋子里的空气一定史无前例的凝重。
“我说过会让你属于我,就一定会办到。”
“拭目以待。”阿夜讽刺地哼了一声。“对了,明天应该就是月圆了哦程少爷,祝你和你的狼人男朋友能渡过几个美好的春宵。”
刚听到这话,耳边突然一阵凉意,只看到一抹黑影从身边直接窜进了窗户里。
“你这个混蛋,你说什么!”黑马暴走的声音,这个人的身手似乎超越了敏捷——“啊!”身子一轻,我已被莫云云捉住,一起随在黑马身后跳了进去。
“谁叫你偷听的。”见我们全都在,阿夜转向我,恶狠狠地瞪我一眼。偷听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干嘛只瞪我!
“不偷听怎么知道有人暗恋你!”最该生气的人应该是我吧,说着看了看班长,他还是和平日一样面无表情,根本视我不存在。也对,他刚向阿夜告白了,现在我就是他光明正大的情敌了,以我这样的条件,他当然不屑把我放在眼里,他都说了会让阿夜忘记我就一定会想办法去做的。
“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说。”
“我亲耳听到的。”
“不是你听着的那意思。”阿夜突然有些慌起来。这么急着掩饰干什么,反正是他向你告白又不是你向他告白,除非你对他也有意思。
黑马还在极度愤懑中,见没人理他,生气地一把抓起阿夜的衣服,“问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阿夜斜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黑马更火大,二话不说,立刻用空着的那只手朝阿夜挥过来,阿夜只轻轻地一抬手,便把那只用尽全力打向他太阳穴的手捉住了。
“就凭你区区一只狼人就想碰我?”轻蔑的表情顿显于他的脸上,从某些方面来说,其实阿夜还是有些自大或者说骄傲于自己的血统的。
“好了,闹到这里就够了。”没等黑马第二次暴走,阿冽站到了中间。“我们回宾馆去吧。”
现在是什么状态。吵也吵了,还打架了,还是要一起住?我的脑子里真的乱了,班长和黑马究竟是敌是友,还有班长究竟是什么人他和黑马是什么关系,御风堂如果只是那个药业集团的话,怎么会扯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出来。
“他不是喜欢我,他想要的是和我一样永无止尽的生命而已。”人都散了去,房间里剩下我们二人,阿夜站在我面前看着一脸茫然的我说道。
“他怎么会知道你们——”
“他的家族世代都在找寻‘异类’的影踪,等找到以后就把他们占为己有,如果不顺从,就只有被杀死然后‘收藏’起来。卖药不过是个掩饰而已。”
“怎么可能!人类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难道这个程飞扬连阿夜也能制住。“他只是人类而已啊。”
“是的,可是他不是普通人类。程家自古以来就有一种连通三界得到异能的能力。所谓一物降一物,世界上是没有绝对强大的事物的。而他们家族的能力,就是专门压制那些没有天敌和弱点的生物。”
“可你说过没有什么能让你害怕。”莫云云也说过。
“是的,我和老妖婆是特殊的。连我们自己弄不清楚自己,他们又怎么会对付得了。所以程家一直以来都无法得到我们,一万年前我刻意消失之后就再没谁知道我的身份,只要我没有‘气’的话,他们是找不到我的。”
“所以现在你重新出现,然后马上就被盯上了?”
“没错。”他朝我笑笑,似乎在说你终于明白了。
“那你再把气藏起来就是啊。”这很简单不是么。
“你——真是笨得没救了。”刚微笑的脸突然又变得无奈了,手一伸,把我拉到他怀里,“刻意隐藏气是非常累人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再想做那种事了。如果现在再叫我将它隐藏起来的话,需要每天都吸血才行,而且这种时候会很容易控制不了自己,我怕一不小心咬错了,把我的血给了你怎么办。”用右手捏着我的脸,有些挑逗地看着我。
“我又没说要当你的食物!”过分,分明是故意捉弄我。
“被我吃的时候你难道不觉得很舒服吗。”眼睛一瞪,睁得大大的,又摆出那副无辜的表情。
“我怎么知道,你咬我的时候我都晕倒了。”
“……也是,可惜,那感觉跟‘做’差不多,让人舒服得欲仙欲死,你竟然都没感觉。”
“你——”一把推开他,红着脸冲出门,又说这种话,都不顾虑别人的感受。我再笨也是有感觉的啊,更何况我又喜欢他。
“别生气,我又没别的意思。”他冲出来,拉住我。
“我没生气。”
“脸都垮下来了还没生气?”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把我整个别扭的表情一览而光。
“我就没。”就算生气我就不承认又怎样。
“好,没生气,你在赌气。”
“你——我干嘛要跟你赌气。”甩开他的手,把脸转到一边,是啊,我干嘛要和他赌气,他确实又没说错什么。
“你喜欢我啊,所以要赌气。”把我扯回去,两只手一起搂住我,这下我便一动不能动。脸烧得更厉害,这人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还不知道脸红。
“我是喜欢你又怎么样。”反正都已经光明正大地承认了一次了,再承认一次又不少肉.
“喜欢我……恩,当然需要证明了。”他本来就很高兴的脸笑得更开心。
“怎么证明?”我瞪大了眼睛,为什么给他要证明。是啊,“为什么要证明!”
“嘿嘿。”奸声一笑,然后一把把我抱起。
“干什么!”
“睡觉啊。”走进卧室,把我放到床上,灯啪的一声被关上。
“好黑,开灯!”我翻起来,去摸开关,却被他一下抱住重新倒了下去。
“和我聊天吧。”习惯性地把我抱着,然后在我耳边小声暖语。
“啊——恩。”原来只是聊天,松了口气,却又从心底升起莫名可惜的感觉。
“我不会去程飞扬那里的,你不要多想。”
“我知道。”贴近他一点,窗外是暗红色的城市的天空,空寂而喧闹。
“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为什么。”天那么黑,连我是什么样子都没看清,竟会冒出个喜欢来?
“说了你别生气。”他用指尖戳戳我的脸,然后又捏起来。这个人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的。捏人。
“我干嘛要生气。”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为什么要生气?
“你撞到墙上的时候——发出好大的声音,手里的东西都掉了,额头也擦破了,第一个反应竟然是给人家道歉。哈哈,你说世界上还怎么去找第二个这么迟钝的人。”他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起来,搂着我的手也松开去捂自己的肚子。
有这么好笑吗。
“你喜欢我就是因为我出丑?”
“哈哈——当时我真的想去看看那墙被人撞坏了没。”还在笑。
“笑够了吗华夜。”
听我叫他全名,笑声终于停止。“够了。”他分明想气死我。
“你给我滚地上睡去——!”趁他松懈,我把全身力气集中在脚上,狠踹一脚。他滚了一下,然后砰然落地。我马上横躺在床上,不给一点能让他挤上来躺着的地方。
“我错了。”黑暗中,站起来一个人,朝着我小声道歉。
“已经晚了。”哼,嘲笑我的下场。
“我说的是实话,就是因为你傻得那么可爱我才喜欢上你的。”
“我又不是女生,不用给我说可爱。”光是听那黑马小可爱过来小可爱过去就够恶了,不用再多一个说得我跟女生一样的人。
“这是你独特的地方,为什么自己就没发现。”他的声音正经了起来,静静地在这个房间里流动着,钻进我的耳朵,我的眼睛在黑暗里使劲眨了眨,突然很想看到他现在的脸,说着我独特的那张脸,此刻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为什么我这种人也有人喜欢。”这是我一直没能弄懂的地方,平凡而无趣,不会说话不会做事不会与人相处不会讨人喜欢。却还是有人告诉我他喜欢我。
“因为是你才会喜欢。”黑色的影子俯下身来,我只感觉唇上掠过短短地一抹温热,身子一松,已被他掀到了床里边。“嘿嘿。”他奸诈地笑笑。
“你混蛋!”故意说这些就是为了骗我放松警惕然后爬上床来,这个卑鄙无耻的臭吸血鬼。
“我说的都是实话。”反手过来一拉,将我拉了过去。
“鬼以后才会相信你。”
“那正好啊,你和我一起当‘鬼’,我好高兴。”
“大混蛋!”怎么说都说不过他,我气得在他身上又撕又咬,他也不阻止,只那样抱着我,在黑夜里流动的清亮专注的眼神,静静注视着我的每一个动作每分表情。几十万年都不曾有过的温柔,只在这样一个安静如斯的夜晚,只对这漫长的岁月里唯一的一个人而温存着。可惜我都没有能看到,比水温柔安恬的表情,这样温柔的人的温暖怀抱。我从没想过有哪天我会将他遗忘。而不是像想象中那样,等待着他遗忘了我。
阿夜,当我遗忘你之后,当我让你遍体鳞伤之后,当我离开你之后,你是否还会记起这个夜晚,只剩下你我二人的安静世界里,你自万年前带来的若风般柔情,所凝刻出的恒远。
阿夜。我是最喜欢你的,从你的眼里印出夕阳的颜色的那天,从你站在离我最近的地方问你要去哪的那天,跨过我将你遗忘的那道鸿沟,一直到这一生的终结,直到我们都灰飞湮灭。
“我们走了。”
“恩。”他在我脸上亲下,然后轻轻理下我的头发。“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好好照顾自己,要是再瘦就别回来了。”
“放心吧,有本小姐在,我保证会送一个强壮健康的华夜回来给你的拉。”莫云云跳出来,嘻嘻笑一声。
“那我走了。”好舍不得,真想跟他们一起留下来。
“恩。再不走赶不上了哦。”难得他白天都这么温柔,老天爷怎么就不舍不得让时间流慢点让我多感受一些TAT。
“…………”
又唠叨了半天,终于还是被拉上了车。这一走,竟然又是长长的离别,不是城与城的距离,而是心的远走。我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某一个清晨一觉醒来,把有关华夜的一切遗忘得一干二净。
[卷一完]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常常在做着关于同一个人的梦。梦里的聂邪一直保持着我刚认识他时的样子,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却穿着奇怪的衣服,留着短短的头发,傻傻地生气。
直到很久以后,这个梦象是一个预言。当他身上的衣服遍布于这个时代的大街小巷的时候,我知道离遇到他已经不远了。
他不是聂邪。虽然他们的长相出自于一个模子。他的脸色从不厉冽,不象聂邪会装酷,他的表情从来很平淡,如同他在我梦里过着的平淡日子。这是一个很傻的小家伙,他在我的梦里,老是在对我生气,别着嘴,又会躲在人群之外一个人偷偷哭泣。
我常常在想,这样的一个人,生活里没有硝烟战场,平淡无奇,日子过得没有激情,会不会在某一天无聊而死。虽然我的生活也一样枯燥无趣没有新意,可是我已经这样过了一万年,再继续下去,也不会让我的性格与将来有任何变数。
从聂邪死的那时开始,我已经当自己随他一同死了。
直到一万年后的某天,我突然遇到一个长得酷似决然的人。决然是聂邪的爱人,也是亲手杀了聂邪的人。他杀了他,可是我不能恨他,因为他的身不由己,因为聂邪爱他,因为他死于我的刀下。
这个灵魂来自于决然的人叫阿冽,他说他的朋友们都这样叫他,他不是决然,可是他是让我死亡了一万年的生活重新回归正常的人。
然后他教我做生意,开无数公司,赚了钱,全流到他的口袋。代价是他这一辈子都要服从于我。这是他的原话,其实我从来看不到他哪里“服从”过我了。他是一万年来我的第一个朋友。也许还是最好的。
我本来以为我再也不需要什么朋友。结果是原来死人也会寂寞,会动容。
此后他继续留在上海,我回到我离开的那个草原,此刻它已经变成一座城市森林。仍旧过着那样的生活,见到漂亮的女子或者男子,勾引他们。然后住到他们的家里去,由他们养着我,我给他们快乐。我不能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对于他们来说,我所赋予的这种“快乐”是致命的,一个人若长期作为我的食物,他会对这种进食中的产生的欢愉感上瘾,久了以后,一旦离开我,他们就只会萎靡而死。当初那个可笑的皇就是这样死的,他毁了聂邪的同时就已宣告了自己的死亡。聂邪走后,我离开这个地方,他很快就会全身瘫软,日夜噩梦,肌肉萎缩,内脏溃烂,最后无药可治,等着死去。
我不是人类。我的名字是华夜,从前的人称我华帝。现在有很多关于我们的传说,把和我相似的物种,称为吸血鬼。
我和吸血鬼唯一相同的几个地方,大约便是长生不老,吸人血,以及将人变成我的同类的程序。不过我没有禁忌,不怕吸血鬼惧畏的一切事物,也不会随便把人咬死,横尸遍野。和吸血鬼比起来,其实我的生存更接近于人类。
我所在的城市叫成都。觞域就曾经在这片土地的一个角落上,我在那里认识聂邪,又在那里失去他。那个地方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禁地。-
如此过了两年,如果我是人类,或许算是堕落得最厉害的那种。和无数的人上床,但是从来不和他们做。他们肉体上得到的快乐,全都只存在于我的牙齿咬下后的幻觉中。这是一场场的交易,他们给我我要的,我给他们他们需求的。不曾有故事发生,才是最好的生存方式。
直到某一天夜里,我刚找到新的食物,进食还在初始阶段,牙齿来不及咬下去,便被黑暗中巨大的一个声响给打乱了进度。
当我走近他的时候,看到黑夜中那双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睛。
我知道自己遇见了谁。
我成型了一万年的生活模式从那一刻开始已被打破。
我们的生活很简单,一切按他的步调在进行着。
每天凌晨四点的时候我起床,然后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沉默或者回忆或者思索。等天色开始泛白的时候去准备早餐,然后放好水,摆好牙膏,找出他要穿的衣服,坐在床边,看着他睡梦中的样子,等他起床。
他去上学以后我偶尔会去某个公司里溜达一圈,或者在街上随处游荡,或者哪里都不去,坐在客厅里看书或电视,或什么都不看。等临近中午,做饭,等他放学回来。
下午亦是如此。晚上吃了饭要拉着他出去走走,后来他反对,作罢。晚上搂着他睡觉,很真实的温度,不是那些红男绿女的味道。是他的。
我只咬过他两次,两次他都吓晕了过去。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很奇怪的少年,他的生活很有规律,单调,心思单纯,又浑身武装,不爱和人靠近。我睡在他的身边,他都用了很长时间才完全习惯。
和他一起生活,突然觉得有点象人类所说的老夫老妻,没有什么波澜,没有状况发生,没有喧杂,不存在激情。
可是我乐意,我甚至希望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某一天他愿意完全接受我,接受我的血液,与我相厮相守,不离不弃,直到世界末日。
他不知道对于我来说,他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他只当我把他看做聂邪的替身,不曾有看到他的身影。我没有告诉过他我早在几千年前就已开始不断从梦里见到他,是他,不是聂邪。很多时候我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对准他的脖子咬下去,然后逼着他接受我的血。只是那样做的话,他定然一生都不会原谅我。这样的一生,是要等到地球被毁灭的那一日为止。
我不希望他恨我。
后来阿莫利用他找到了我,阿莫是我的同类,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同类,她说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还曾经有一个和我们一样的人存在过,但是后来突然消失,在我的脑海里也没他的任何印象。
阿莫是害死聂邪的人之一,所以我一直恨她,逃她,甚至用了长长的一万年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不让她找到。我不能杀她,我们都不曾创造过同类,所以她是这个世上唯一和我一样的生物,而且我也杀不了。我只有逃走,远离这个女人,看着她我就会想起一万年前最痛苦的事情。只是我也早就知道,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我还是被她找到,她太聪明,从他见到唐小歌的时候就已在开始等待。她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因为他而自动出现,她将他带到觞域去,终于如愿地引出了我。
这个女人,永远都比我棋高一着。
或许是因为我逃得太久了,这个时候,所有该出现的事情和人,都陆续涌现。从我们的身世,到一直在追猎我的程家,甚至早就该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纯血种的银狼,都在突然之间来访。
下面还会给我什么惊喜?
现在我只想快点把所有事情查清楚,然后回到那个人的身边。他一个人一直都很寂寞,虽然他从来只在我的梦里边悄悄地哭。
酆都。并不是只存在于传说里。它的秘密藏了太久,或许现在终于到了该它们破土而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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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前边说了,不过还是再讲一下.这一卷的一人称是华夜.-3-
翻外 月圆之夜
我是一只狼人,确切的说,是属于狼人里血统最优秀的银狼一族。
我的家族在几千年前已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对于我为何会存在,从没人告诉过我,于是长久以来,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个中来由。
银狼一族是被一个猎狩家族给灭绝的。程家,专门以追捕这个世界上不属于人类与动物的异类而存在的,是所有异类的噩梦。包括我们狼人。
所以我小时候开始便以歼灭程家所有人为此生最大的目的。他们养着我,却又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告知我我的血统,告诉我是他们,灭杀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亲人。我一直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告诉我这些,他们明知道我迟早会为家族报仇而与程家为敌,却还是孜孜不倦地将我养大,甚至让我接受程家所安排的最好教育,与他们的大少爷一起。
这个人叫程飞扬,和我一起长大的程家未来首领。不得不承认,虽然我憎恨程家,包括与程家有关系的所有人,但是我却喜欢他。不知从何时开始的,等我明确地觉察出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已发现没有退路了。
他是我的仇人。却又是深刻在我心底无法让我磨灭他印记的人。
这人平日很冷淡,对任何人都抱着一样的漠然态度,连对自己的父母,也仅仅只在淡然里多了一份恭敬谦尊,却仍旧不苟言笑,不讨人喜欢。可是能力甚佳,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已经学会程家的绝学狩控术,而其他人至少要用二十多年的时间才能通晓这个东西。
所以不难想象,他在程家的地位是无人可及的,尽管他的两个弟弟也相当聪明并且油嘴滑舌讨人喜爱。
狼人一族最不同于别的种类的一个特点,就是每当月圆,便会失控。到那个时候,我们会变得神志不清,身体也会产生异变,随时会发狂。我有印象的第一次变身,是在三岁的时候,看着自己的指甲突然变得尖利,头发也越长越长,从平日的黑色变成月光一样的银白,耳朵紧贴着头发竖起来,听到平日无法听见的许许多多奇怪的声音,然后脑海里一团糟,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到了最后,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直到第二天看到程小少爷脸上和身上那些又长又深的血痕,才知道自己原来在那时候把他弄伤了。
不过很奇怪,他并没有因此生我气。只是还是那样冷冷淡淡的,坐在我的床边,掀开我的头发,仔细研究我的耳朵,捉着我的手,看昨天晚上弄伤他的利器。结果发现和平时没有区别,便叹了口气,定定地看着我。然后说,下次变身的时候,要早点叫我。
那个时候我们都才三岁。
他这个叫少年老成,还是老气横秋。
我们没有上过什么幼稚园小学之类的东西,所接受的教育都袭承着程家一直以来的的传统,所以学了很多东西。更明确的说,在我第一次坐在教室里学着别人八年级的东西的时候,发现这些早在我们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会了。
所以我经常逃课,考试也胡乱应付。如果要认真考,每一次的第二名肯定是我。第一名自然是程飞扬。
从我们开始上学的时候起,每当月圆,我身边的人就会全部撤走,除了他以外。这些都是他安排的,他会和我一起坐着等月亮升起来,然后看着我慢慢变身,变成怪物。对于自己的变身,我基本是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的,我只知道变身后我会做很多平常不会做出的疯狂举动,但是究竟做过些什么,自己完全不知。
直到去年。刚上高中不久,学校组织的一次宿营。我们都没有料到那天晚上的月亮会如此之亮如此之,圆。
等他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马上拉着我偷偷离开了营地。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我记得一清二楚,和他做过的事情历历在目。我曾经察过有关我们一族的资料,当狼人日渐进入成年期的时候,就会越来越能控制自己的变身,对于变身之时所发生的事情,感受也会越来越清晰。
他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的身体慢慢地发生变化。那双眼睛在黑夜里尤其的亮,象遥远天空中闪烁的星。我以为自己又要失控狂乱,可是竟然没有,我的思维还在自己的控制中。只是身体变得越来越热,象是在被东西焚烧着一样难受,我知道这么多年来的这个时候他都在我身边,所以他知道该怎么做。于是求救一般地喘着粗气看着他。
他走过来,手搁在我的脑后,然后露出似曾相识的眼神看着变化后的我。
“你是顾良辰对吧。”他静静地问,似乎看出了我与以往的不同。
我急切地朝他点点头,希望寻求到让我解脱这身体上的痛苦的答案。
“你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吧。”
我再点头,“我他妈有点象发情!”
“笨蛋。”他说。然后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将我按翻在了地上。“你就是在发情。”
于是你知道他接下来做了什么吗。这个平时老爱冷屁股对人的家伙,他将我压在他身下,然后以非常的速度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扒光,让两具身子紧紧贴在一起,肢体纠缠在一起难以控制地扭动。在这种无任何物体阻隔相互接触摩擦中,他嘴里竟发出引人犯罪的又粗又急的呻吟。
“你他妈要做什么!”我努力集中思维,吸口气,吼他,他不应我,却在我身上不停地啃起来,搞得我象个女人一样,被他压着,而我身下有两个物体越来越硬,触碰到一起产生让人心惊胆跳的巨大的热量。难道以前他都是这样做的,这样来控制我的失态发狂?
照目前这样的情形看来,我应该是在下边的那个。也就是做零号的那个。那我岂不是太亏了,让他骑在我身上这么多次。
我要反抗,就算和男人做,我也不要被人家压着!于是我伸出双手,撑住他的腰,正想将他翻倒,他突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我,“别动。”
那语气异常强硬,将我吓了一跳。于是我愣了好一会,果真没有再想将他扳倒。可是我需要弄清楚状况,以前是不是都是这样解决问题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一面呻吟着,一面叫他,“飞,飞扬,是我做还是你做,啊——”他一口咬住我的喉咙,我突然搞不明白变身的人究竟是我还是他。月圆的时候我不是会发狂吗,为什么今天没有?还有他不是一直很淡漠的吗,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这么疯狂,霸道,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你他妈给我轻点!”喉咙估计有渗出血来,痛得人要命。
他一直在我脖子和胸前游离的嘴,开始缓缓下移,最后到我的下身,突然将它一口含住。我受不了这刺激,啊地惊叫一声,估计整个山里都听到了。当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造孽啊,虽然我喜欢他,但是我还是更愿意找个女的一起做那种事情。
我没有因为变身而失控发狂,却在他的嘴和手的挑逗下,思想同样逐渐远去空茫,与他翻云覆雨,不知今昔何昔,身在哪处。指甲因为手不知该放在哪里而在他背上不断抓着,第二天肯定会留下一道道印记。
“飞扬,飞扬……”我喘着气尽量将力气集中到喉咙叫他的名字,快感已快将我所有的思维和感觉侵蚀,可是他似乎没有要上我的意思,因为他的手一直没有移到我后边那里去。或者他想直接上?这个念头一浮上来,冷汗顿时冒了一身。
这样会死人的!
我正想努力恢复意识反抗,却感觉他坐了起来,一直牢牢贴着我的身体突然离开,山间的凉意便刹时袭来,我光溜溜的身子在凉风里颤抖了一下。
然后他所做的事情更是让我忍不住抽筋。和整个身体一起突然暴露在冷空气中的下身,又突然陷入了一阵让人昏厥的奇热之中,被他的后穴紧紧夹住,我痛得差点没把嘴皮咬出血来。他尽量控制着,却还是咬着牙叫了起来。随后慢慢地对着我高高立起的下身坐下来,将它完全含在了他的身体里。这个人真的是疯了,他知不知道这样做自己会有多痛!
“你妈的笨死了!”我早已沙哑无力的声音完全没有办法将愤怒表现出来。虽然这个时候我们都无法半路停下,可是我心疼他,他却不知道,竟然不做好充分的准备,就直接切入了主题。这个人不仅很冷,还很笨。没有人比他更笨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他为了我,而让自己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他未必喜欢我,可是却和一个男人做了这种事情。而且还是被做的那个。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待他,就算他是我的夙敌。
他在我身上不停地律动,随着快感一阵又一阵的袭来,我终于按奈不住,一个翻身,将他捭倒在了下边。我动比你动舒服,你也不用这么辛苦。我尽量控制着不让最后一点理智绝堤,尽量不让他太痛,可是身体最终还是与与思想脱轨,最后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身子纠缠着他的,永无停歇般地抽插。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应该先去找几个女生试练的。后来我这样对他说,却立马被他飞了一脚,直接踢到了院子的池塘里。
我再去查资料的时候,才发现以前遗漏了一个重点。当狼人逐渐进入成熟期后,要控制他们,就必须——交配。多难听的词啊,搞得我象动物一样。狼人好歹也是人,说SEX不是顺耳点么。
“你何必这样牺牲自己,随便找个人来给我解决了不就好了。”
他恨我一眼,那一眼带着足以毁灭世界的杀伤力。以后我再也不敢提出类似的问题,为了自身的安全,还是少问为好。
他和他家族的所有人一样,一直在寻找一个叫华帝的人,据说这个人早在一万年就已经消失了,可是只要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们就要不惜一切永不放弃地将他找出来,然后象对待其它异类一样,将他占为己有,或者毁了他。
上了高中之后我发现了两个很有趣的人,一个是和我一样不属于人类的女生,另一个是个很平凡的人类的男孩子唐小歌,可是他又很特别,因为他身上留着一股淡淡的气,不属于他的。也不属于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种物类,和那女生莫云云的气很相似,又不一样。
飞扬自然也发现了。于是这个十一假期,我们跟踪了他们,然后见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那人就是程家找寻了一万的,靠吸血为生被称为的华帝的华夜。
很奇怪的是,虽然那人态度显然很恶劣而且一脸不屑,从飞扬的眼里,却看不出一点想将他毁灭的意思。程家的家训是能利用的全部收为己用,不服从的便毫不留情地消灭掉。我想我的家族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灭亡的。但看到那个人时,他的眼神很坚定,表示他要得到那个人。虽然在我看来,希望是很渺茫的,而且看着他那么执著地想要他,我只感觉非常生气。
“既然莫云云和他是同类,得到哪个不都一样么。”在从重庆回成都的车,我提议。
“当然不一样。他们虽然是同一物种,但是确是两个完全的独立体。他们不能繁殖后代,只能‘制造’,至今没有能出现第三个和他们一样的人,说明两人都没制造过同类。世界上就这么两个,依御风堂现在的能力,是无法同时得到他们的,就只有择其一。莫云云一直在不断地活动,他却在一万年里都没有任何动静,莫云云老谋深算深喑世事,比他更难对付。但华帝的价值却更大。”他盯着水杯,细细地讲,又象是在分析。
“呵呵,物以稀为贵。”我讽刺地笑笑,却一阵心酸。他为我做这么多,其实也不过是因为我和那个华帝一样,对于程家来说“有价值”。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只银狼,只要我能为他所用,他便不惜一切地保护我,甚至是牺牲他自己,也要让这个物种完整地存活下来。而我一旦叛离,他便毫不留情地判我死刑.
在他的眼里,我和其它不属于人类的生物一样,不过是“异类”罢了。
他转过头看看我,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眼神却又在转眼间变冷,转过头去,不再理我。
就这样一路沉默回了程家。
下午去了御风堂,看到个以前没见过的新品种,还在襁褓中的狗妖。那一族里最后的遗孤.眯着眼睛蜷在摇篮里睡觉,浅褐色头发细软微翘,尾巴蓬松松地微卷着,覆盖了大半个身子,脸红扑扑的,在灯光下看来特别像刚下树的苹果,光溜溜的鲜嫩可口。小手紧紧捏着,放在下巴边上,口水都流在了手上还毫无知觉,不知道在做着什么美梦。
“想要吗。”见我看得出神,他使劲捏了一下那小孩儿的脸,问。
“啊啊?”我以为听错了,转过头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又说了句,“想要就给你。”
这时我的心就嘭嘭地跳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送东西给我,而且一送就是一个活生生的。
我看看他,又看看那个被捏得不舒服但是还是没醒的小家伙。就这样被当成东西送了人,程家的人果然都是这样的。只要不是人类,就可以完全不顾他们自己的感受,想怎样处置就随心所欲地处置掉。这几天心里都特烦,飞扬也是程家的人,他做这些,并不违背程家历来的规矩和习性。可是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他,看着就让人别扭。
他伸手过去,用两只指头把它提起来。“诶!小心一点!”我一把把它抢了过来,就算不是人类的婴儿,也不能这样随便捏着就提起来吧,掉下去可是很危险的。
“既然要了,就自己照顾它。”他看了看蜷缩在我怀里,这样都没被弄醒的小狗,说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出门去。我突然有他是故意在戏弄我的感觉。我有说我要吗?
就这样,一直被人家养着的我,突然肩负起一个巨大的任务。就是从今以后,要开始照顾这个屁大一点只知道睡觉的人形小狗儿。
这比在月圆的时候和飞扬搂抱着滚来滚去要辛苦多了。而且那种事情只会越做越爽,这个却只会越做越辛苦。
他绝对是故意的。要是这小家伙一不小心被我养挂了怎么办?
我瞪大了眼睛。
“我还是不要了!!!”我冲那门口嚎叫起来。
最迟明天就月圆了。
我坐在屋檐下,给这小东西想名字。此刻它已经醒了,在我旁边的小被子上静静躺着,瞪着一双老大的小狗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
“小狗儿,你说话的声音像人还是像狗狗呢。”我伸出一个指头去蹭蹭他的脸,碰到的时候只觉得象要捏化一般滑嫩娇弱。他伸出小手捏着我的指头,然后放进嘴里吮吸起来。
“痒死了,你这小混蛋。”小舌头舔着我的指尖,痒得我叫起来。
“他饿了。”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我起身,他就站在门口盯着我。手里拿着个奶瓶,里边装着乳白色的牛奶或者什么。
“他又不说我怎么知道他饿了。”我狡辩地看着他,“亲爱的,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谁是谁的孩子?”他问。
“他啊,”我指着被子上的小狗,“不是你给我的么,当然就是我们的孩子。”
他瞪我一眼,不理睬我的话,然后蹲下去,把小东西提起来。“喂,小孩子不能这样提!”我赶快把它抢过来,抱在怀里。这个人到底是真不懂怎么抱小孩还是故意的啊。
“呐,抱婴儿要这样抱。”我示范给他看。
“你怎么知道的。”他愣愣地问。果然——这人不是要虐待小孩,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抱抱。
“大街上随便看看就知道了,你平时眼睛长哪的呀!”
“没兴趣的东西我从来不在意。”他冷冷地说。
“哼,自然,程大少爷嘛,这些无趣的琐事当然没资格值得你注意。”这几天压了些火,平时我一般不爱和他抬杠,基本是事事迁就他。他事事都被我迁就,早就成了一种习惯。所以我这样一说,他特别不满,用了一个和平日不一样的眼神恨了我一眼,然后把奶瓶往我怀里使劲一塞,转头几步走了出去。
我也懒得去追他,怀里的小东西眼睛仍旧睁得大大的,完全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你妈和我吵架了,来填肚肚吧。”我把它放回去,伸过左手把他的背搂起来,让他呈半躺状,然后开始喂他喝东西。这小东西果然是属狗的,一瓶奶几下就灌完了,打了个臭臭的饱嗝,小手在我脸上挥来挥去,嘴里发出细小的只有它自己才听得动的声音。
“抱你出去逛逛吧,顺便要买点日常用品。”我抱起它,在他头上套个大大的绒帽子,把那双小狗耳朵遮起来,然后裹个小毯子,把尾巴藏在里边,这样就没人看得出它的真样子了。
不过说起婴儿的日常用品——要买些什么?我傻傻地站在超市门口,不知道该去哪个区。最后终于在一个刚做妈妈的小姐的帮助下,买了山一样多的东西提在手上。好在买了个婴儿车,不用一面提东西一面抱他,又逛了几家童装店,买了一堆巴掌大的衣服裤子,象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不过这样回去报帐一定会被飞扬踢飞的。现在小孩子的东西怎么就这么贵,一刷卡就上万,当钱是随地捡的。
同时我对当爸爸很辛苦这个道理有了直接的体会。如果不是飞扬送的,我以后一定要让它叫我哥,但是现在我决定,一定要在它脑海里灌输我是他爸飞扬是妈的念头。
我姓顾,小东西当然也要姓顾。我为什么要姓顾的,记得以前程老头说前人这样决定的。前人怎么会知道在银狼绝种几千前后又出现一个我。
想了半天,在到家的时候终于想了个自我比较满意的名字。顾纡儿好了,美丽动听,正好配这小东西。
我在走廊上遇到飞扬,然后给他说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问,“这个是女生的名字吧?”
我突然意识到我还不知道小东西究竟是男还是女,只是看着它这么可爱,就自然当成是女的。他一把把它抓起来,然后把它下边给我看,“有这个东西会是女的么。”
我再次傻了。
“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了,这么费大脑细胞的事交给你了。”我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哀求。
“麻烦死了。”他留下这话,便不顾责任地扔下我们两父子跑了。
“你妈不爱我们了,可怜的小狗儿。”我抱着它,看着飞扬远去的身影,伤心地说。
最后取名字的事作罢,先叫它小狗狗或者小东西也无所谓,只是月亮逐渐升到天空正中,我感觉身体有异样的时候,才发现比预期早了一日。后院的人悉数撤走,只剩下我和我的小狗。我正犹豫要不要让人回来将它抱走,免得我不晓得失控了弄伤它的时候,飞扬就进来了。
我坐在后廊门前的木地板上,抱着小狗看月亮,屋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是洁白的,由上边那个银色的物体带来的,照在我们身上,在屋里拖拉出长长的倾斜着的影子。
他走过来,将它从我手里抱过去。轻轻地放回我的房间。退出来,把门带上。
“呵呵,我以为你一辈子学不会抱小孩。”我没有回头,只感觉他的脚步,没有声音地走过来。
他从后边抱住了我,然后慢慢把我的衣服褪去,再脱掉自己的衣服。像仪式一样,小心细致,不缓不急。他的手从我身后伸过来,摸上我的肚子,一路往下,想要抓住那个地方。不等他得手,我突然转身,将他按倒在了身下。
“如果不是心甘情愿,以后不要来了。”我一面吻着他,一面说。话语认真,却不知道他是否有认真在听。
他没有回答,任我在他身上疯狂摸索,急喘呼吸,伸出手牢牢环着我的脖子,两只脚盘上我的背,紧紧紧紧地缠着我,不断地呻吟着索求。我将自己深深埋入他的身体,与他在这冰凉的木地板上狂乱地交缠翻滚,迷乱地做着我们早已在这样的月下重复过多次的事情。这个时候的飞扬,不再是平时那个漠然得像一座冰山一样的人,他像一团火焰一般,疯狂烧着自己的同时,也点燃我心里最危险的那条引线,于是情欲总是在这种时候,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我竟然醒悟。在脑海里翻找了多年,却突然在今日的此刻给自己指出了一条明确的路。
月圆之夜,我们总是这样缠绵不休。你不带感情,奉上自己。我给你我的一切,你从未去觉晓。你的眼里可曾有过疼惜,又可曾见过我的真心。你从来只追寻着你的家族所要追寻的一切事物,从不见在后面追寻着你的那个人。如果一切都只是怀着你的家族目的,我宁愿不再见到这样的你。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我要将你的身体你的思想都榨干殆尽,我要你在我的怀里彻底屈从,从今以后,不管你和谁做着这样的事情,都会想起那个曾经在月华之下与你抵死缠绵纵使到地狱也不休止的人。记住我的红色眼睛银色头发,记得我的身体我的气息,记住我这个样子是只为你而存在,从此往后不再会有。
如果你从来没有对我生过真情,又何必这样践踏自己。我不苛求你给我你的真心,可是已不想再做交易一般这样与你下去。
你可有听到,亲爱的飞扬。今日别离后,若你不想泯灭了十七年里唯一一点感情,就放过我。如果你不愿意,我便毁在你的手里。与千万年来所有的异类一样,只是你们眼中可利用与不可存留的猎物,你要杀要剐,我都无话可说。
死在你的手里,我知足了。
指甲耳朵慢慢收回去,身体逐渐变回人类的样子。他已累得沉沉地睡去,我拿起衣服,回到房间。小东西在银色的光芒中甜甜地睡着。它睡的时候安安静静,醒的时候不哭不闹,象是永远在做着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它以外再也没有与它一样的生物。也许多年以后,它会象我一样,得知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故事,却身不由己地孤独生存在这个喧闹的世上。
“小东西,你就叫顾小银。记住了。”我吻吻他的小脸蛋,然后转身出房间。月亮渐渐淡去,风穿过树丛与走廊习习而来。拿了毯子盖在地上的人的身上。再最后看了看他,纵身一跃,消失在月色之中。
从此以后,我只是顾良辰,不再是程家的物品。飞扬,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你不用再为了掌握我,因我的变身而搭上你自己,我也不以月圆为借口将你束缚在我身下。
从今以后。你是那个以捕杀异类为目的的猎狩者。
而我是猎物。
[完]
身世
阿莫对我所调查的事情并不热心,甚至有点心不在焉。我们翻了很多资料,最后坐在电脑前慢慢总结.
“你出现的那时还没有人类。而有关人类的起源,最主要有盘古,女娲,上帝造人,和进化几种。”她拿着笔,在纸上勾着。
我点点头,这些我当然知道。
“现在所谓的最科学的一种说法是,人类是由在约2000多万年前生活于非洲的森林古猿进化而来。而开始有人类智慧的‘人’,则不超过二十五万年。另外分子遗传学家的主要推断中,当今人类所有各个种族共同的女性祖先,也就是人类始祖夏娃,其生存年代大约距今15万一18万年之间。”她边说边看看我,我继续点头。
“而根据中国的传说,女娲的名字,最早出现于屈原的《天问》:‘登立为帝,郭道尚之?孰制匠之?’。传说里女娲是人头蛇身,然而并没有确切的考究,女娲最早出现是哪段时间,而我也很排斥这个说法。”
“为什么。”我有点惊奇了,可以接受夏娃由亚当的肋骨制造出来的说法,却不接受比较传统的说法,而且在她口气里,分明还带着很私人的原因。
“不知道。”她撇撇嘴,“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很排斥。”
“你这么说我反而比较相信这个说法了,难道你以前和传说里相似的某个人有过交集?”
“不可能!”她大叫起来,“我有记忆里以来,当时真正像人的就只有那个男人。”
“那他究竟去哪了,除非有特殊的原因,不然不可能凭空消失吧。”我相信她和那个她嘴里的男子是有过故事的,我不是瞎子,每当提到那个人她的表情都很不正常。“还有,根据你这样说,他至少消失了几十万年了,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将气隐藏这么久。并且甚至连程家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这未必太奇怪了吧。”
“我说过他真的是莫名其妙就不在了。那时你还很小,没他的印象很正常。”
“你错了,你不要故意忽视我的能力。你的能力是控制,我是习。别说这么大个人了,就算是一只蚂蚁我都能把它想起来。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你的成长也是停止在那时的吧。”
她隐瞒了我很多事情,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点。我早已把她的存在当成一种理所当然,这么久以来,除了这一万年,两个人都一直在一起,便很自然地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却忘记了最开始的时候,我对那时的事情没多少印象,除非是人为消除去的,不然我见过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忘记。就算经过了上万年甚至更久。
“没错,我是喜欢他。可是我喜欢他和他消失并没关系。”她的脸色很不好,却不能因为这样而让我查了这么久的事情噶然而止。
“至少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你们生下来的。”这个问题荒谬到极点,但是没有办法,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你疯拉——!他根本就没碰过我怎么可能生下你!而且我这么年轻美貌就有个这么大的孩子说出去鬼才信!”
听她这么说我真的松了口气,虽然对于她很“年轻”这个问题让人忍不住大声嘲笑。
“你有没有注意到人类另外一个起源的传说。‘绎史卷一引五运历年纪:(盘古)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人)。 ’”我指着屏幕给她看,“这里说,人类是由盘古身上的寄生虫化身而来的。不觉得很有趣吗。”
“你的意思是他是盘古——不可能,我不信。”她说的没错,那个人无缘无故消失,消失得毫无痕迹,我能得到的解释就是他已经死了。而那之后几十万年便出现人类,这样推测根本就不为过。
“所以我才希望你告诉我你们发生过的事情,还有为什么我对最初时候的印象那么浅淡。以你的能力是控制不了我的,按你的说法,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搞的鬼。”我半威胁地盯着她,不用强的她就不老实。
“你别逼我!!华夜你非要逼疯我才肯罢休是不是!!”她一把将我推到地上,然后神经质地叫起来。
“我不逼你你肯说实话吗?!老实告诉你,我之所以留在这个地方,就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绝对和你有关的。那上边的那个女人绝对是你,阿莫,告诉我,他怎么死的,他死了对吧,我也没见过他,因为我是在他死后出现的。为什么要骗我?”我站起来,一步步靠近她,她坐在椅子上,惊恐地望着我,然后难过地低下头,双手覆在脸上颤抖着哭了起来。
“是,是我杀的他。而你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这下你满意了吧!”她绝望般地抬起头,满脸泪水。
我知道她没有与我开玩笑,因为那上边画的东西,其中一幕,就是女人举起利器,朝面前的人刺去。一切都好解释了,我的出生是因为那人的死亡,而他怀着某些目的,让阿莫杀了他。
“为什么。”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自己的由来竟然是如此荒唐,人类传说大禹是从鲧的身体里破肚而出,实际上见证过那段历史的人才知道这两人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今日才知道,这样的传说原来并不是虚无的,它竟然就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我突然很困惑,我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那阿莫呢?还有他呢?他们又是怎么出现的。
“不知道,他只说这是注定的。他不死这个世界的运转就会脱轨,而且要让你出生,就必须杀了他。我不干,他便逼我,说我不杀他他也会自杀,那样死的人就不仅是他,还有他肚子里的你。最终我拗不过他,只好将他杀掉,然后取出了你。”她仍旧眼泪汹涌,却不再逃避,她也早就明白,真相迟早都瞒不过我。“所以我一点都不愿意和你一起留下来,我害怕你明白吗,我早已经准备把他忘记,甚至在你失踪的时候也不愿意提及和他有关的事情以此寻找你,却没想到你竟然已经查出了线索。为什么你会知道他死了?”
她终于想起实质问题,我会知道是因为我看到了。沉没在水底的秘密,被我无意中发现,这或许就叫天意。
“他死之后你把你们过去的事情以图画形式刻在了石头上,最后因为年月的流失,地壳运动的原因,水位升高,那些刻着你们秘密的岩石沉入水中。等到人类开始频繁活动的时候,已经见不到那些见证了你们的过去的东西。直到最近几年山峡改建,许多陆地沉入水下,然而另外一些地方却因为受到岩石搬迁挤压之类的原因而重新逐渐显露在水中。只要沉到水底,仔细一点就能发现异样。当我将覆盖在上边的灰石和植物清理掉后,你所记录的东西,我想假装看不到都不行了。”
“可是你怎么会找到的,这么小的一个角落,就算找几十万年都未必能被发现。”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怎么都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将它们找出来。
“也许就像那时他说的那样,一切都是注定的。”我摊摊手,表示一切都是天意,“在上海和那小子吵架之后我就回了成都,然后精神恍然地踏上了到这里的汽车。那段时间自己做了些什么完全不清楚,直到有一天晚上恍恍惚惚的无意中掉到水里,那时我脑里还很空白,没有心情去挣扎,就让自己一直往水底下沉。最后就这样那样了。”
“我觉得我在听天书。”她张着眼睛,望着我。
“我也是。何止是天书,简直就是超级神话。”我无奈地笑笑,“没想到你的画技那么好,以至于我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你来。”
“哼,不是我画得好。那是你的能力而已。”她的表情逐渐恢复平静,这么久远的事情,何不早点将它从心里放开。这样才不会活得那么累。“你还想知道什么,今天我全告诉你。过了今天,以后再问就没答案了。”
“他喜欢你吗。”我看着她,似笑非笑,等待着期待中的答案。
“不,他喜欢整个世界。从海里的一粒沙到天空中掠过的风,都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他喜欢我是因为我是存在的,却并不爱我。”她回望我,眼里流淌着事阁遥远的苍凉。“也许你是对的,他的死才能成就人类的生,世间万物,沉寂了太久,需要有新的生命来让这个世界变得活起来。那就是他的愿望,每个人身上都流淌着他的血液,人类的智慧从他身上而来。它们是与任何一种生物不同的生命,是按照他的意愿而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来的。”
“那你呢,你也是从他身上诞生的?”这是今天我想到的第二个无比荒谬的问题,可是我一直很想知道阿莫的身世,超过我自己。
“不,他说我是从海里孕育出来的。他拣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是个婴儿。”
“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传说果然绝大多数是不可靠的。但是你的诞生肯定是有绝对的意义的。譬如将我养大,见证人类的历史,或者还有更重要的,只是我们还没有觉察。”我朝她真诚地笑笑,这个比我大了很多很多的女子,在任何人的眼里,她却都不过是名十几岁的少女,娇弱美丽,需要人去保护与爱她。
是的,她其实一直在等待着那个她深爱的人,从他消失的时候开始,一直等下去,直到有一天, 再次在这个世间相遇,那个时候,共同看着这个由他们创造的世界,从他们眼里诞生成长的小小的人类,任时间流逝岁月侵袭,也不再分离。
“也许他是喜欢你的也说不定。”看着感激地望着我的阿莫,我说了这句话。她的身子明显震惊地动了一下,然后眼泪又流了下来,笑容绽开在泪水之中,显得无比娇艳。
“谢谢你华夜。”
---------------------------------- “喂,阿冽?”刚睡下去,手机屏就开始一闪一闪的,阿冽也学会半夜骚扰人?
“喂,我拣到个好东西哦。”阿冽的声音好兴奋,能让他如此兴趣昂然的事情并不多。
“什么东西。”
“银狼。”他一定得意地翘起了眉。“就是姓顾的那小子。”
我一时没搞清楚状态,那狼人不是和程家那小子在一起吗,怎么会被阿冽“拣”到。“怎么回事?”我问。
“还没问清楚,他的情绪似乎不太好。我在白帝城遇到他的。”白帝城是我们所拥有的另一家以同性服务为主要业务的娱乐场所。和绿洲不一样的是,白帝城的业务只有“服务”,去那里的人不是做牛郎就是花钱的主,而且——
“他在那里干嘛?”没有SM倾向的人一般不会去白帝城。
“他和一个老头开了房间。”
“做了?”我吃了一惊,就算今天是月圆,他要解决也不用专门去那里随便找个老头吧,他应该清楚白帝城是什么地方才对。
“当然没有,我进去把他踢出来了,就怕人家没吃到他反被他给吃了,我可不想他在我们的地盘上惹事。”
“他现在呢。”
“似乎在沙发上睡着了。”阿冽那边又沉默了一下,继续说:“先等到明天问清楚了再联系你,就是想问下你的想法。”
“我?”我能有什么想法,人是你拣的你要养要扔都不关我事。
“程飞扬不是嚷着要得到你么,我怕这次是他们合起来耍的伎俩。”阿冽压低声音,小心地说道。
“恩,那你见机行事,过几日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我就回来。”
“OK,那你睡觉吧。哦,对了,那小子回来的这两天精神都不太好,你尽量早点回来,免得到时候怨我没照顾好他。”
“……阿冽,喜欢他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你怎么想的我还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就够了,我没兴趣破坏你们,早点回来吧。我先挂了,小心一点。”
“恩,晚安。”挂了电话,突然睡不着了。阿冽说他没有前世的记忆,鬼知道是真的假的,说不定在我认识他之前他就已经什么都清楚了。我第一次带着小歌去见他的时候他的表情很是震惊,虽然只是那么一刹那,但是却仍旧被我捕捉到。而小歌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有三十岁,说不定看到的并不是他而是决然。
二十出头就有出奇的才能和惊人的智慧,处理事情雷厉风行果断专横,把商场竞争当做沙场征战,我们的第一间公司建立的时候他还在上大学,至今六年中新建和吞并的各类大型公司不下十家,高层经理和特殊人员全是他亲手培养起来的,而我只是利用我过目不忘的能力建起不同性质的业务,并保证这些产业在每个方面走在世界潮流的最前端。
一个如此年轻的人,能力高得有点过分,但若是换成一个久经世事的老手,就不同了。比如从十三岁开始带领军队,到三十五岁死在我手中的决然,若这几年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人是他,那一切便都不为过。
只是阿冽的性格和决然没有丝毫相同,观察很久,也发现他并不是装的。直到我把他前世的爱人带到他的面前,才觉得事情并不完全是他说的那样。
不过我知道阿冽对我是全心全意的,他说过会一辈子跟着我就绝对不会骗我。这个人毕竟是我匿藏这么久以后,得到的第一个朋友。
手机再次闪起来,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无聊人。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他,平日的这个时候早就应该在床上睡得象个小猪一样了,半夜了怎么会还没睡。
“阿夜?”那边的声音很轻,轻得让人心疼。
“还不睡觉?”
“突然醒了翻个身要抱抱你,结果发现床上只有我一个人。想和你说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细,说到最后象受了委屈一般撒着娇,这么腻软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还是第一次。
我扑哧笑了出来。“小笨蛋,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阿夜你给我唱歌。”电话那头突然要求道。
茫然,这什么时候了,难道还要在这小小的屋子里上演个夜半歌声。“回来给你唱,这么晚了快睡觉吧。”他明天不是就要开始上课么,怎么突然想要我唱歌。
“呜呜呜臭华夜你个死猪大坏蛋#¥%*((*—%……”那边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冒了一大堆话出来,然后慢慢没了声音,最后传来很小很小又似乎很遥远的呼吸声。我恍然大悟。
原来他根本就没醒。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和娇柔的语调,都只是在半睡半醒里神游出来的,谁知道他是怎么摸到电话然后准确地找到我的号码的。
“晚安,小傻瓜。”我亲亲电话,当成他睡梦里安静的脸。既然是在神游,为何没有干脆向我告白呢,我一定会激动地按奈不住直接跑回成都去抱你的。
“华夜,华夜——”敲门声传来,我从床上翻起来跑去开门。阿莫生气地站在门口。
“敲了半天不开门,要不是气还在还以为你又跑了。”
“昨天晚上睡得晚。”看看闹钟,竟然已经八点了,我很少有睡到天亮才起床的时候。
“哦——”生气的脸突然好奇了起来,“你一向没有熬夜的习惯吧。”
“那狼人小子似乎从御风堂出走了。”我开始做早餐,每天不管怎样也要吃早饭,是万年不变的习惯。
“不是吧——!”阿莫叫起来,“黑马和班长的关系一向好得要死,他怎么可能离开他。而且这几天是中秋啊,他跑出来了找谁解决变身的事!”
“我怎么知道,现在只是猜测,等阿冽问清楚了才知道。”一边煎蛋一般回她。
“他在阿冽那里?”
“恩。”
“那昨天晚上阿冽岂不是——”她这样一说,我们同时张大了嘴。阿冽有那方面的经验么问题是。
然后阿莫便开始拨电话:“喂——阿冽!那黑马是怎么回事?——对啊,昨天晚上他变身了对吧——啊,你真的和他那个!!——那你快问问好了快打电话给我们。恩,知道,你要谨慎一点拉!——恩恩拜。”
“他和黑马真的做了,我的妈,阿冽怎么这么随便。”挂了电话,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两只手不知所措地撮着脸。
“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被玩的人是阿冽又不是你。还没问好?”而且我看阿冽肯定是自愿的,说不定还享受得要死。
“恩。可是这很难想象啊!我都不相信阿冽是那么随便的人。”
“他这是在做好事,不然你们那黑马同学就遭殃了。快吃了去把墓找到吧,你肯定能找得到么。”我和阿莫准备去把那个人,也就是我父亲的墓找出来。在我看来这根本没有可能,几十万年了,它早就该被摧毁移散,而且就算找到,也只剩下一堆骨头或者早腐烂无迹,而阿莫却固执地坚信一定能将他找到。
爱一个人可以爱几十万年,一份穿越生死的几十万年的固守,它早已经可以见证那所谓的叫永恒的东西。短短的数十年生命的人类,又有谁能想象得到这一份的恒久。如果是我,在几十万年以后,身边早已没有了那个叫做唐小歌的人,早已记不得他的样子,到那时,我是否还会象阿莫喜欢那人那样地喜欢着他。
“找到了我刻的那些东西,就表示他的墓离这里并不远。”
“昨天我们看到的那个叫鬼王石刻的东西你还记不记得。传说酆都是人间通往地狱的地方,两界山应该就在这里。你相不相信真有地狱这个东西?”我问阿莫,她的眼珠子溜溜地转了转。
“鬼王石刻是现代建的东西,除了供人参观之外应该没有什么好参考的地方。而地狱这说法,哈哈,该不该说是迷信呢,虽然世界上竟然都存在我们这样的许多非人类的生物,但是我不相信有那种空间。至少我从没见过‘鬼’这个东西。”
“那转世呢,人的灵魂如何能从一个人身上到一个新的个体上的?”
“我怎么知道,那种东西没谁清楚。而且和我们要做的事又没什么关系,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她勒我一眼,又埋头吃早餐。
“我要去找两界山。”看着她,我定定地说。
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双眼瞪得金鱼眼一样大:“华夜你吃错药拉,根本没这个地方,就象根本没真正的‘酆都’这个地方一样,这里只不过是个旅游地罢了。”
“阿莫,你埋他的那个地方,说不定就是‘鬼门’。不然轮回和转世这些东西,太奇怪了。如果人类真的是由他而生,那么他们的灵魂说不定也是由他掌管,甚至人的一生,都由什么控制着,也许就是所谓的宿命天意之类。”
“你的猜想很好,可是你要清楚,这些没有任何根据的东西,猜得再美好逻辑再完美,也只是想象的而已。我是不会相信那种东西的。迷信!”她轻蔑地瞪我一眼,扔下空空的盘子重新坐回了沙发。
“老妖婆还说迷信,你要笑死全人类么。”我讥笑回去,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绚烂多彩。
“既然如此,我就陪你找!要是找不到你要徒步背我跑回成都!”她咬牙切齿地怒视我,恨不得用眼神把我秒杀。
“想都别想。”看她一眼,开始收拾桌上残局。我也只是猜想而已,而且她说得很对,我就象在编故事骗自己一样,若真有地狱阴间,那就有天堂上帝,当玉皇大帝遇到了上帝是什么景象。自然是搞笑而已。
当那人的墓穴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大惊不已。虽然里边空空如也,尸体早已化为尘灰,然而我知道阿莫绝对没有找错地方。人类的手,是造不出这么精致的墓穴,凭他们也找不到这个地方的,而且莫名其妙的亲切的感觉迎面而来,让我仿佛置身久远的年代,那时还没有人类,没有文明,可是却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情。
这一刻我突然很想回成都,查了这么久,想知道能知道的东西都知道了,剩下的那些就算成为秘密又怎样,我一直追查着,到了最后才突然发现,过去的永远已经过去,而将来却需要小心翼翼地把握珍惜。
如果他是为了苍生而死,为我而死,那我只能带着他的愿望好好地继续生存下去。连同他的那份,历经繁华沧桑沧海烟云,代替他看这个世界的云涌风起物转星移,直到我消亡不在。
“阿莫,我们回去吧。”
“阿夜——?!”他在进门的那一刻惊呆在门口,手里提着书包,头发微乱,神情惊讶,嘴张得老大地望着我。然后不管只脱了一半的鞋,直直地朝我扑来。我便被他重重地压在地上,无声地笑起来。
“真的是你,你回来就好了。”没问我为什么突然提前回来,没问我查了什么有什么收获,这可爱的小子就只这样俯在我的身上,极其柔软地声音从那细细的抽噎声里发出来。
我仰着头望见天花板,一切都那么熟悉,连他身上的味道,也淡淡而雅清一点没变。我摸着他的头,小声笑道,“今天你真象只小狗。”
“终于可以不用再吃阿冽做的东西和叫外卖了。”他抬起头,看着我,突然纯真一笑。
……我的作用原来只是他的顶级厨师?我瞬间僵化。
“要我做饭也可以,不过有条件的。”我捉住他的衣领,蹙起眉头。
“啊?”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以前每天我都很自觉地把所有东西准备得好好的,象伺候国王一样伺候他,恐怕这小子早就忘记我是他的房客不是佣人了。张嘴吃惊地看着我,不知我会开出什么奇怪的条件来。
“嘿嘿。”看他那傻傻的样子,眼睛扑闪扑闪,绯红的脸颊映着灿烂的夕阳的颜色,鲜嫩的舌头隐隐地在嘴里窝藏着轻轻起伏。我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了上去。
“唔唔——”他没料到我这么突然,吓坏了般使劲挣扎,手在空中无助地挥着,随后抓住我的衣服无力地拍打我的背。
我越吻越深,本来只是想小小地惩罚一下他把我当厨师的错误想法,却在缠绕上那灼人的温度上时变得情不自禁不可抑制。
夕阳的光洒进来铺在地上,染红他的头发,心中有东西随着那让人狂热的颜色开始剧烈燃烧。
狠狠地啃着他的嘴,两只手开始急急地褪掉两个身上阻隔着彼此肌肤热度的东西,身下那双吓得瞪得无比大的眼睛开始露出恐惧的神情,直到他就要因缺氧翻白眼晕过去,我才从那滚烫的口腔里退出来,两嘴间淡金色的透明丝线拉开长长的距离却不肯断去。他在我身下张着嘴狂喘着气,而我的动作并未停止,理智已在一开始就断裂。
他已没有力气反抗,无力地躺在地上任我将他剥得一丝不挂。
多久没有做过了,从聂邪死后,从我为了生存下来而吸人血的时候开始,就再没有什么让我这么狂乱过。尽管我心底什么都知道,可是动作已不受大脑控制,直到两个人裸呈相对,我将他全身咬了个遍,早已挺立燃烧的下身慢慢地滑向他的两腿间,焦急地摩擦一阵,然后猛然贯入。
只这一刻,他的叫喊传遍了方圆百里,我从未听到过这么恐怖的叫声,仿佛被百鬼撕裂痛不欲生。理智在瞬间飞回了大脑,我看向他,身下的人脸色惨白如雪,豆大的汗珠密密挂在额头,他已在刚才那声叫喊里昏厥了过去。看着殷红的血从他腿间缓缓而下,我完全清醒了过来。
一万年没做过,竟然忘记该一步步地进行,在这个时候伤了他,我真是笨死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阿冽吐着烟圈,质问地看着我。
“能怪我吗。”不满地撇撇嘴,又不象你随便和个狼人都可以上,以前还以为这人很老实。“丢了一万年,差不多都忘光了。”
“至少要让他适应,这点都不懂么。”他半垂下眼睛,烟在手里腾腾起雾。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突然想起阿冽以前都不抽烟。
“随便抽抽的拉,管我这么多做什么,想想一会他醒了怎么给他道歉吧。”
“这个你也不用管拉,顾良辰的事怎么样了。”
“他离开程家了。”
“离开?和御风堂脱离关系的话岂不是会遭到追杀。”那小子从酆都离开的时候还和程飞扬的关系好得很,又怎么会突然离开,他应该不会不知道离开程家就意味着什么。
“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如此决绝?”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吐出一缕烟,笑起来,“可以让你消失三个月,也可以让他断然离开程家。你们都一样是为情所困的小东西。”
“我比你大多了,你祖宗都得叫我神仙。”我哼了一句,“别说得你世外高人一样,自己还不是一样对人一见钟情却不敢说。”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有的事情是注定的,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我又何必求得那么辛苦跟自己过不去。”他又看我一眼,笑容深不可测。
“有时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哪种家庭才能养出你这种个性来。”讽刺地看他一眼,瞄见外面的天色已全黑。“老妖婆怎么还没来,打个电话给她看看。”
刚说完便响了敲门声。阿冽站起来,打开门,却是姓顾的那小子。
“你怎么来了。”阿冽有些吃惊,口气却很平静。
“我怎么不能来,这里是小可爱的房子啊。”说完走进来,挑衅地看着我。
“你要离家出走或者无家可归是你的事,但是请别给别人添麻烦。”我懒得看他,直接转过身进了厨房,虽然不吃东西不会死,不过却会饿得你要死。
“你以为你谁啊!不就他妈一老僵尸吗,嚣张个屁!”他吼了一声。
下一秒我已高举着明晃晃的菜刀站在他面前。
“我不对你发火并不代表我不会发火,你要牢记这一点,对于没有价值的东西我从来不会怜惜。如果还有意见就尽管出口,我会尽量给你留全尸的。”我凶恶地看着他,声音压得异常低,却填满了百分百的怒气和霸气,如果他还敢再乱叫一声,下一秒银狼就会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从来没兴趣和这种屁都不懂却自以为是的小子开玩笑。
“够了,你们干什么。”阿冽见情势不对,上来阻止,却被我一个眼神吓了一跳退出两步。
“姓顾的你听着,以后没人叫你就别踏进这屋子,阿冽对你好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要对你好,你要去哪里是你的事,少一点嚣张免得死都不知道原因。”他估计被我吓坏了,脸色发青却一句话都没说。我很少凶人,恐怕连阿冽都以为我不会发脾气,可是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遇到过,什么脾气没有,只是千变万化的心情表情让人很累,平静一点比较容易而已。
推开他,继续回厨房做饭,然后就听到开门声和砰的关门声。
“我去追他,你慢慢做。”阿冽朝我说了声,然后跟了出去。
阿冽对谁都这么好。何必。
突然想起我们刚才闹得厉害,卧室里的人应该被吵醒了,便轻轻地推开那门进去。
床上的人显然是发现了我,却又想装着还在熟睡,我走了过去,睁睁地看着他。他被盯得不舒服,无奈之下干脆睁开了眼杀人般地看着我。
“下午很抱歉。”我说。
他没回应,还是那样看着我,凶狠的眼神加重了几分。
“还痛吗。”我弯下身子,想要掀开被子。
他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愣了一秒便牢牢抓紧被子大喊一声:“你要干什么!”
“看看你的伤啊。”
“你——你这个混蛋!”他面带哭色一拳挥了过来,直接揍到了我的脸上。
“嘶——好痛。”我捂着脸,痛得皱起眉头。
“你是猪!猪!”见我竟然没躲白白地挨了一拳,又因为气愤不知道该不该关心我,便在床上哭着吼起来:“给我滚出去!快滚——!”
“你不生气我就滚。”露出个无辜又很无赖的表情,他还在极度愤恨和矛盾中。
“你滚!滚开,你这个变态强奸犯!”连强奸都喊出来了,我真想哭,如果不是你我会这么控制不住把你弄伤么。
“你饿不饿,我在做腊八粥哦。”继续哄他,才想起锅里还煮着东西,然后便狂奔了出去。
“你蠢死算了——!”身后传来他的声音,虽然是在骂人,却仍旧悦耳动听。
“好吃么。”看他一口口吃得津津有味,不禁笑了起来。
“哼。”撇我一眼,不做回答。
“明天做跳水兔给你吃,顺便叫上阿冽和老妖婆。”一边喂他,一边盘算,“最近流行全套料的自家涮小火锅,下次我们吃火锅吧。”
“胡萝卜烧牛肉!”
“好!”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别说烧牛肉了,你要吃满汉全席我都给你做。
“两个人吃。”又撇我一眼。
“好,再加烛光晚餐如何。”我巴不得只有两个人在,刚才说叫阿冽和阿莫是不想他又想起下午两个人在客厅的那事尴尬,既然他都说不要那两个电灯泡了,我又何乐而不为。
“你有毛病!”
“我哪里又得罪你了唐小歌少爷。”我那么诚恳地建议,他竟然说我有毛病,真是吃力不讨好。谁叫我偏偏又喜欢这家伙喜欢得要命,自作孽不可活,就是指的我这样。
“今天黑马和班长都没来上课。”
“哦——”那狼人没去上课是因为他在阿冽那,姓程的也没去,应该是开始找他了。找到以后呢,按照程家一直以来的作风,那小子必死无疑。不过他和程飞扬的关系一看就没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是逃情,逃到白帝城自甘堕落,那就好解释了,以后的事情也任他们自己闹去。至于阿冽,御风堂行事向来不会针对人类,加上他的本事,应该不会有事才是。
“在想什么。”他拉拉我的衣服,皱了皱眉头。“刚才和你闹的人是黑马吧,他和班长怎么了?”
“小两口吵架,没事的。要是程飞扬来找你,就说你没见过姓顾的明白吗。”
“只是吵架——”
“总之这事你别管,我不想你有事。”摸摸他的头,温柔地笑笑,世界毁灭也不要紧,只要你没事,什么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
“对了,你说什么——黑马和班长,他们——”他吃惊地望着我,到现在竟然还看不出那两个人的关系。
“小笨蛋,所以叫你别理他们,私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别人是帮不了忙的。”把碗收起来,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这么迟钝迷糊的人,竟会是那个果断气概的聂邪转生。
“难道是黑马那家伙外遇被班长发现了。”他眼睛一亮,我差点没跌到地上,这人的思维似乎有点太天马行空了。
“快睡觉吧,我去洗碗。”端着碗走出门,要是我们能出汗的话我一定已经出了一头汗 ,果然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若是被他知道程飞扬的底细,一定会出事。那小子说要得到我,就一定会行动,虽然我不认为他能拿我怎么样,但是如果他在这小笨蛋身上动手脚那就说不准会怎么样了,现在又突然冒个顾良辰的事来,阿冽拿准了是要插手,我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一句话说来,完全就是一片混乱。
现在对于他来说,知道得越少越好。如果可能,最好不好让他被扯入这些事情,要是他出了事我会做出什么来自己也不知道。
“华夜,是我。”拿起手机,阿莫的声音传来,“班长怀疑你和黑马出走有关,这段时间你要小心,他肯定会对付你。”
“哦,他想象力挺好嘛。”我戏谑地笑笑,阿莫的情报网,从古早开始就是不容置疑的。
“我现在很认真,请你也认真点!”
“我也很认真啊,莫小姐还有什么指教。”
“我已经打电话给阿冽了,他说他自有主张,口气有点奇怪,难道他真想插手那两人的事。”她有点不解,因她不了解阿冽这个人。阿冽做事几乎是全凭兴趣,他感兴趣的事情就算是世界大战也会全心投入进去,看起来这次他是下了决心要好好玩玩。
可惜对付程家并不象打仗和经商,阿冽这次的赌注到底有多大,胜算又有多大,天才知道。
“还有,阿冽说黑马今天做了‘预知’,和小歌有关的。”阿莫的语气比刚才更加凝重。
“坏事?”我一惊,不想让他介入,却还是逃不过么。
“这段时间让他别去上学,还有别和程家的人对上,为了黑马,程飞扬这次似乎准备来真的。”
“我不认为他以前就是闹着玩啊,他对付我是迟早的事。”
“废话!我是在说另外一个人,你自己保护好他。如果实在不行就让阿冽把黑马交出去。”阿莫果真不了解阿冽,他会交出黑马的话当初就不会拣他回去。
“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
“我比你们都安全,到处都是死心塌地为我卖命的人,担心你自己吧笨蛋。”
“那也派几个对你死心塌地的帅哥们来保护我吧阿莫姐姐。”我咧嘴邪魅地笑笑,可惜这么有趣的表情她看不到。
“这主意很好,那我先挂了有事再联系。”说完那边便响起嘟嘟声。她果然派人类来保护我们?那还不如我自保。
十月的天上已经看不到星星,从前这个地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现在却是林立的森林。当城市越来越多的时候,平原便越来越少,到了最后,还有多少能能看到无边的草原的景象?
属于人类历史的转轮历转得太快,他们改变了这个世界,繁荣了这个世界,却又在强行地毁灭。那些不属于人类的和他们所认定的动物的生物,在人类出现以前就活在这个世上的生命,也曾经和谐地存在过。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猎狩者的,专门捕捉和残杀这些所谓的异类的人?一万年,还是更久以前。
这个世界分明不是属于哪一类生物的,可是人类为何总是会有那种错觉,以为自己是主宰着这世界的主人。
程家的人维护的又是什么,人类的利益,人类的安全,还是早已将他们所做的一切当成一种乐趣。
程飞扬会为了顾良辰而与我针锋相对,对付不了我,便只能对唯一能让我动容的人下手。唐小歌啊,我吐出一口气,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竟然是我唯一的弱点,甚至会是致命的。如果程飞扬要挟着他,要我去死才会放过他,我会不会答应。
当然会,没有他,我还活着干什么。虽然我从来就不曾真正“活”过。
可是我还真没想到我怎么才能死得了呢。吃药跳楼什么的,对付人类的方法,还有那些对付一般异类的茅山道士一样的东西也同样没有用,要有用我早挂了。把我分尸?这倒是个好办法,从来没试过。
呵呵,多傻啊,干什么非要想着怎么把自己弄死,别人想长生不老都不行,谁知道活也会真的活得不耐烦,没事跑来想怎么死。可是他真的要挟了小歌怎么办,他趁我不注意对他做了什么怎么办,我一定会疯的。
为了这个人,世界真会被我毁灭也说不定,我还没试过自己的能力究竟能强到什么程度,但至少让程家绝种是轻而易举的。
我站起来望着阑珊的上空夜色,高高的地方灯火又隐约泯灭几点。叹口气想,程飞扬,为了整个御风堂,你还是多点自知之明,想清楚一点再行动比较好呢。
回到小小的房间,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几个月没有睡过的床,现在看起来竟然是如此之大。或者其实是因为他的纤瘦,躺在上边象一只小小的猫儿,轻轻地蜷着。
脱去衣服钻到被窝里,一阵暖意传遍全身,人家都说小孩子身体温度高,看来这人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阿夜。”他突然伸过手来,在我身上胡乱摸摸,然后圈住了我的腰。光滑的触觉不停在腰肢游移,我顿时愣住。这不是在刻意勾引我吗。
伸手打开壁灯,看看他,眼睛紧紧眯着,红润的脸满是睡意地贴在我的胸前,以前他睡觉都很老实,为什么现在睡着了都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举动。先是在神游状态下打电话给我,然后又缠在我腰上蹭来蹭去,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更难以想象的举动来也说不定。
难道就是所谓的相思成灾,竟在分别的几个月里养成了他睡觉不老实的习惯。
我黯然一笑,你竟有如此喜欢我,那我就算真的要为你死,也值得了。
“阿夜,不要走了。”他喃喃,抱着我的那双手,不自觉又环地紧了一些。
“我不会走的。”关掉灯,仍旧见窗外空茫的夜色。人类的体温是如此奇怪,可以给你温暖,可以把你灼伤,可以让你融化,也可以将你冰冻。而此刻,只有柔软的温度徘徊在你我之间,又何必去多想以后会怎样。
此刻我们都是真实的,就好好地相拥相守。夜晚之外仍旧是无际的天空,睡在你身边等待黎明的重现,满足于看着你迷糊惺忪的脸说一声早安,如此简单。
却又如此重要。
也许是真的也说不定。现在这个你,早已成为我世界里的全部。
十月的清晨异常地清凉,空气里带着城市特有的空旷声音,黑夜慢慢降下去,远处楼顶升上来没被藏住的天边一抹淡银色。
一万年前每一天的这个时候,那个人都已经不分寒暑地早早起床练兵,一万年后睡在身边的这人,还在温暖的床上沉溺于遥远的梦里。
阳台上仍旧有风从指间穿行而过,声音很轻地缠绕在耳边,很象那时他最爱低低地哼着的没有词的歌曲。
“这一辈子都在保护别人,受人膜拜听人赞叹,除了满足更多却是疲倦,这样的生活也该够了,如果真有下辈子的话,我更愿意做那个被保护的人。”
“做强者有何不好,被人崇拜可是人人都想的事情。”
“没有什么不好,我不喜欢而已。下辈子做个女人吧,被人温暖的感觉比被鲜血冷却好多了。”
“聂邪,你真是个怪人。”我哧笑一声。
他笑了笑,没再回答我。结果他这辈子还是个男的,而且经过了一万年才重新回到这个世上。万年一世,他应该是筹备等待很久了,等到一切时机都成熟了以后,才不急不忙地从我的梦里来到眼前。虽然没能生成女子,却真如愿当了个傻傻的笨蛋,被人温暖要人担心,却又同时给人温暖。
“也许其实你一直都在等着我来爱你也说不定。”望着逐渐泛白的天际,自嘲地吐出一口气,笑了声。
闹钟响了半天,床上的家伙一反常态地还赖在床上。我关掉闹钟,坐在床沿上,捏了一把他的脸,细腻又嫩滑,润泽地仿佛一戳就要破。
“几点了?”他不舒服地挣扎一下,再睁开惺忪的睡眼,迷糊地看着我。
“太阳都要下山了哦。”把他拉起来半搂在怀里,将衣服给他套上去,他竟然还未完全清醒,一副任由我摆布的样子。“最近你先别去学校,一会我叫阿冽送你回家去,等这边事情好了我再去接你回来。”
“为什么。”他终于清醒了过来,张大眼睛问我。
“我不想你有危险呀傻瓜。我打了电话给你妈,告诉她你们学校放假自己复习一段时间,学校那边也搞定了。你乖乖回去住段时间,有事打电话给我,我也会每天打电话给你报告的,所以不用担心这边。”说话间,衣服已经给他穿好,满带笑意地看着他,等着他把所有不明白的事情问出来。
“是班长吗?他真的要对付你?你会不会有事?”他担心地望着我问。
“不会有事的,我是华夜啊。”摸摸他的头,宽慰地笑笑。“快去洗好脸来吃早餐吧,阿冽一会就过来了。”
“我不想回家,让我和你们一起!”他站在床上嘟努着嘴,一脸被遗弃的神色。
“乖,你回去我才好安心地处理这里的事,要是你出了个万一你要我怎么办。”半拉半抱把他拖到洗手间,再出去把早餐一一摆好,外边响起车的喇叭声,阿冽已经到了。
“我不回去,当然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每天都呆在家就是了。只要不出门,不去惹事,人家再厉害也不可能冲到我家来伤害我对吧。”一面喝着粥,一面望着我和阿冽,希望能为自己留下来找到理由。
我看了看阿冽,互相对望着笑了笑。这个笨蛋,还真以为每个人都和他一样遵纪守法老实度日。
“你如果不听话我就每天咬你,还叫阿莫咬你,她咬人可是很厉害的,你的血的味道可是很好的,要是一不小心被她吸光了,死得干瘪瘪的那么难看,到了阴间人家也怕不让你投胎。”我坏笑一声,眯着眼半认真地恐吓着他。
“你——你当我白痴啊!她才不会这么做。而且你不就是想找借口让我走嘛!怕我拖累你们就明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他啪地拍桌而起,涨红脸生气地瞪着我,阿冽埋着头颤抖着,只差没被我逗小孩的话和这白痴一样的回答给弄得笑出声来。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难道你还不相信我。”我扫了阿冽一眼,要是敢笑出来他就死定了。
“我当然信,可是——”
“既然信我,就乖乖回去呆着,反正又不是一直不见,我说了很快就接你回来了。”
“可是我担心你、你们啊!”他扯着我的衣角,牙齿咬着湿漉漉鲜艳的嘴唇,一片云霞泛在本身白皙的脸上,一双眼睛里光芒闪烁不定,表情说不出的暧昧诱人,若不是阿冽在这里,我定然已经扑了上去,然而现在并不适合想这些。
“我也担心你才希望你回家去。御风堂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和我作对,而且还有阿冽和阿莫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也不希望班长和黑马同学有事,虽然班长针对你,但是他不是坏人。”他低下头,紧紧拽着我的衣服,后边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我都明白,如果是他,这样想自然是很正常的,只要不是万恶不赦的坏蛋,他都不希望人家有事,又何况是自己的同学。
“放心吧,该怎么做我知道。”抬起他的头亲了亲,“行李我都给你装好了,吃完早餐阿冽就送你回去。”
“唔。”还有些不甘心地看了我一眼,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喝粥,而阿冽已经忍到抽搐了。这么腻的镜头,他在现实里应该只从我们这里看到过,不过我不在乎,若他还记得决然的事情的话,我们的亲密镜头,一部分算是对他的挑衅,我又何乐而不为。
只有一个人,我是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我觉得你真的很象是全职保姆啊。”送到门口,阿冽在我耳边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是不是每天连脸都亲自给他洗?或者你可以考虑连饭也用喂的,那更有意思呢。”
“呵呵,真是好主意,谢谢阿冽同志的良策。”我瞟他一眼,讪笑回去。
“不客气,兄弟一场,用得着道谢吗。”说完他接过行李箱,大步走到车门。
“安全送到家。”我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希望阿莫所说的黑马的预知没有那么准。
“这是当然。”他看我一眼,“又不是只有你才真的关心他。”
房里的人拖拉了一阵终于出来了,看着他上了车,我突然有让他留下来的冲动。虽然把他送回另外一个城市去应该不会遭到程家的纠缠,但是没有人在身边照顾,却还是让人放心不下,又特别是在程飞扬咬定是我“拐走”了他的那宠物狼人的情况下,理智有时还真的很容易被感情冲刷。
“还有话就快说,没话说我们走了。”阿冽看着我问了句,车慢吞吞地动起来。
“有事记得联系我。”对着旁边的人吩咐一声,却没想到结果根本就没这必要,他依依不舍地答了一句,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却张合着嘴没说出口。然后看着他们的车越行越远,却在一个小时以后就接到阿冽打来的小歌被御风堂抓走的电话。
该死,这个程飞扬,他疯得不想活了!
“你亲自送他怎么还会被捉走!”按奈着怒气,一时间真想冲上去把阿冽揍一顿,凭他的本事,要想把人从他面前抢走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他亲自来截我们的车,所有的路都被御风堂给堵死了,我没想到他会玩得这么疯,至少派了上百辆车追截。”阿冽一动不能动地躺在床上,全身缠着绷带,没打算对我的动怒做几分惶恐,只盯着天花板深深叹了口气。“这次倒真的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他竟如此动用御风堂的力量来对付我们。华夜,对不起了。”
听他说声对不起,火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一向笑脸相迎实际却深沉又高傲的人,这一生或许都没对别人说过几次对不起,他这样愧疚的脸,哪里还能让人生得气来。
“你这混蛋,好好躺在这里快点给我康复。那小子现在在哪?”姓程的臭小子,敢动我的人,就别想安全要回你的人。
“顾良辰么,在莫云云的白云馆。”怪不得连御风堂都找不到那小子的踪迹,全世界有能力把御风堂要的东西藏得不露踪迹连程家都找不到的人,除了我和阿莫确实还找不出几个来。依现在的情况,程飞扬怀疑是我把他藏起来也是在所难免。
“你和阿莫还都是好人呢。”我朝他冷冷地笑一声,话里带着阴沉的戾气,他艰难地坐了起来,惊慌地问:“你要杀他?!”
“他的生死和你没有关系吧。”一脸讽刺地看着阿冽,如果他对那狼人动了心,对于谁来说都不是好事。
“他和御风堂没有关系,何必把他牵连进去。”阿冽也冷冷地回望我。
“不管他和谁有什么关系,这次小歌被捉他是导火线,你以为我蠢到这也看不出?御风堂要对付我,根本就不可能这么急,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准备策划。如果不是因为他从程家跑路,让程飞扬以为是我在从中作梗,他们会这么急着对付我么?我又会这么急地想把小歌送走?”
“你现在杀了他也没用,如果程飞扬知道了,我们要救小歌就只会更难,甚至根本就没机会活着救他出来。”
“阿冽,你果然是伤糊涂了。现在不像一万年前杀人跟杀只鸡一样随便,我也没兴趣随便把谁的命给解决掉。特别是在他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看着惊讶的他,笑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加上一句,“你好好养伤,你那一夜情的小情人我现在不会对他怎么样的。”阿冽的脸色成功地黑了一片。
“这样我们就扯平了。”说完不再回头地走出医院大门,一万年了,一万年不曾有过的喜怒哀乐,全都由那一个人带来。而我又怎么能再失去一次。
现在看到顾良辰,我最大的反应就是想杀人。阿冽的担心也是不无道理的,什么都不屑的人,杀人对于他们来说跟杀鸡一样容易。何况是在自己最在乎的人被人捉走,而事情源头正好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人一冲动,会做出什么事来谁都说不定。
就好象程飞扬大肆动用御风堂的势力,只为了捉一个不久前还在为他担心的善良又白痴的傻瓜那样。
这个一向冷静睿智的程家未来当家,为了一只离家出走的狼人,竟做出这样的事来,就算不怕堵塞交通,也应该认识到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的后果。
也许是一辈子都别想再等到他回到程家;或者如果他们喜欢,我并不介意送他们死的一起。
白云馆的会客厅里此刻正坐着三个人。每个人神情都不同,阿莫神色凝重,顾良辰一副愧疚,而我努力压制着自己非常想冲上去一口咬死他的冲动。
“我已经派人查过了,小歌现在在御风堂应该还没什么事,不要太担心,恩?”阿莫轻轻拍拍我的肩,努力安慰地笑笑。
“他那么笨,我能放得下心吗。”看向顾良辰,露出个讽刺的笑容。
“算了,起因在我,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果然是御风堂的作风,对付背叛者竟然可以不惜利用他人。”他苦笑一下,平日的不羁和狂傲早不见了踪影。“我会回去换回他的,你们不要担心,如果他有什么闪失,我会负责的。”
真是天真的可以,他还真以为程家这次就单单为了他而捉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然后等他回去交换人质。程飞扬自然已经打定主意正好借这次机会来对付我,怎么会那么简单地就放人。
“你为什么要从程家离开?”我问。“姓程的对你不好?还是因为对你太好了?”
“你什么意思。”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好发作地看着我。
“你离开程家时就应该猜到他会做些什么,更要考虑自己将要走怎样的路,怎么才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可惜现在麻烦已经出现了,你这样轻易回去有什么用?不仅没有达到自己的初衷,还未必救得出人来,如果这样,只会越来越麻烦而已。”
“那你要我做什么,我也不想这样的!”
“晚上我就去救他,你把程家本家和御风堂的地图给我最详细地画出来。还有本家以外御风堂喜欢在哪些地方活动,全部都给我说明清楚。”
“晚上我和你一起去。”阿莫拉着我的胳膊说。
“不用了,你去医院看着阿冽,他现在连路都走不了,更别说对付御风堂的人。”
“你是说——”
“如果没意外的话,他一定会派人去对付阿冽的。”
“为什么,程飞扬绝对不是这么坏的人,程家不是从来不对人类出手么,为什么要对阿冽下手。”
“因为他现在不是平时那个程飞扬,只要是他认为帮助过顾良辰逃离他身边的人,他都会对付。”
“华夜,这一万年并没有让你变得愚蠢嘛。”她似笑非笑看我一眼。“不过我还是保持我的观点,程飞扬不会再伤害阿冽的,我会派人守着医院,晚上我和你一起去救人。你是我带大的,别反驳我。”
“我是没变蠢,你蠢了,你们都蠢得很,你们以为程家对一个叛离者真的需要动这么大的力么?他根本不是想杀这小子。”我狠狠地看了顾良辰一眼,寒气凛冽。
“他除了想借此对付你,还有什么。”阿莫不可思议地看向我,顾良辰也一脸愕然。
“他喜欢这小子,他没想过这小子会离开他,当然更不允许他背叛他,而这次帮助顾良辰脱离他的掌控范围的正好又是我们。这些都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的程家大少爷行为失控也没什么不正常。”
“你胡说!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我和他一起十七年,他怎么想的我比你了解多了!他在乎的只有程家的利益,只有怎么做才能让不服从御风堂的人全部从这个世界消失,所以这次才大费周张地想引我回去然后杀掉我,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我现在只是程家的一个叛逃者而已!”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他怎么想的今天晚上你就会知道了,少在这里给我叫嚣,给我滚去画图!”我大吼一声,连阿莫都被吓了一跳。
“你们都冷静一点,我现在先去医院看看阿冽,华夜你和我一起去,黑马照华夜说的做就行了,一会我们再联系你。OK?”她站在两人中间圆场,生怕一不小心她华丽的会客厅就变成了战场。
“总之我说过我会负责的,如果小歌真出了事我会找飞扬算清楚。”他别扭地撇过头去,很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神色里带着极端的矛盾。
原来如此。
“我想我知道顾良辰离开程家的原因了。”坐在车上,我对旁边的阿莫说道。
“哦?”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因爱生恨。”我简单地说出这几个字。
“哧——你是说他离开程家是因为太喜欢程飞扬?既然他和程飞扬的关系那么好,又何必离开他。”
“我们每个人都觉得他们是那种关系,可惜当局者迷,这两个唱戏的人却并不知道。”看她有些疑惑,我继续说道:“他们本来是互相喜欢,可是都以为自己喜欢对方而对方不喜欢自己,所以一个人想逃离,一个要把他追回去,说简单点就这样。”
“原来如此,可是他也用不着离开程家吧。”阿莫睁着双大眼睛,望着上方的天空思索。
“如果是你,如果你是个男人,喜欢上另外一个你觉得不喜欢自己的男人,而你们每天都要在一起,说不定以后你还要目睹他娶别的女人,然后生孩子过一般人的生活,而你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能对他说,什么都做不了。你是愿意就这样离开他,还是痛苦地和他继续这样朝夕相对下去?”有些事情是极难言语的,而每个人对于每件事情的想法都是不同的,顾良辰的选择对于他自己来说或许真的是最好的一种让自己不那么痛苦的方式,前提是程飞扬并不喜欢他。
而问题就出在了这里。程家那昏了头的天杀的小子也喜欢这个人,而小歌却是这两个混帐的滑稽戏目里的无辜者。单凭这一点我就想把程飞扬给杀了。
“那倒也是,不过都怪这两个人都太别扭了。”阿莫叹口气:“没想到聪明靓丽如我竟然都没想到这里去,看来我也应该找个人谈场恋爱了,不然以后面对这些问题还是会短路。”
“这么久你都没爱过一个么,还真是难为你了。”我嘲笑一声。
“哼,我这叫专一,叫痴情,人类是永远不会达到这种境界的,连你也一样。”她不屑地挑衅般看我一眼。我知道她指的什么,一万年前喜欢上一个人,一万年后却喜欢上另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同的人,不过他们本是一个灵魂,也算不上移情别恋才对。
“不过我倒真没想到班长竟然为了他把事情搞得这么大,甚至不惜得罪你。他平时都冷静得要命的,我们学校的学生都叫他超级冰山,这次倒是有些过火了,小歌是最无辜的都不放过他,别说是你,连我都想冲上去咬他一口。”阿莫又添一句。
“为情所困。”说完,我一踩油门,伴着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车飞驰在广阔的路上。
“华夜你要死啊!突然开这么快——”十里之外都听到阿莫的河东狮吼
当晚天一黑我便悄悄潜入了程家本家,阿莫则摸进了御风堂。这是一座面积非常之大,修建得宛如古代大庭院的俯宅,常人进来一定不出几步便会因为摸不到方向而迷路。本家一共住有将近一百三十人,主要是本家的所有人以及御风堂各旁支的精英,用顾良辰的话说此处是那些对程家来说居心叵测的人向来有进无出的地方。
有趣,在这样一座现代大城市里竟然还坐落着这样一座繁华不减古代皇宫的地方,并且还能安安稳稳从未引起过什么惊动风波之类,也从未与政府有过冲突,单从这里便已足够看出程家的势力如何。
如果真的是龙潭虎穴反而比较有意思,如果今天我不是来救人的话。
“本家一共有三个大门和五个侧门,如果要软禁人的话,飞扬一般会选择梅堂,梅堂从天玄门进去最近却也最安全。但是这一次却说不准,毕竟情况不同常日。”这是下午顾良辰说的,并在他画的地图上详细地做了番说明。
等我从天玄门进入宅内一路往前摸近后,才发现果然没错,这里偏离正门最远,因为来往的人稀少而显得异常清净,并且一路是树丛摇曳的黑色阴翳,就算遇到人如果不想正面交锋的话便可以轻易地将自己隐匿在黑色的夜中,如果是这样,对于寻人的一方来说倒更有利一些。
“我已经到了御风堂小井阁,现在要进去了,你那边还好吧。”耳朵里传来阿莫小声的呢喃声,我俯着头,嘴唇帖着麦说了声“差不多情况”,后边的话还没出口,便看到远处走廊隐隐过来的人影,立刻收了声。
“大少爷这几天好恐怖,昨天竟然对老夫人发脾气,想起就觉得心惊胆跳的,真不知道那只狼人有什么好的,弄得大少爷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个年轻又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我隐在房顶上不动声色。
“这个谁敢去过问?不过昨天我听说似乎是因为那小子为了大少爷的仇家而从程家跑了,所以他才这么气愤,把他那仇家的小情人给捉了关在秋少爷那边。”另外一个声音接道。
“啊,关在秋少爷那边——那他不是有得受了。”先前的人惊呼了一声,我心里一惊,有得受,那是什么意思。
“是啊,谁不知道秋少爷待人那个狠,还那么变态——”
“嘘,想死了,敢说秋少爷坏话,小心大少爷听到打滥你嘴巴。”另外一个人急忙打断前人的话,我听得心里更加不爽,一咬牙齿,屈腿往下一纵,刹那间无声息地落在了二人的背后。
两人被我在背后各自重重点了两下不得动弹,我站在他们中间低吼一声:“不准叫。”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距离现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时代中,点穴,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似乎有些遥远而滑稽。
“秋少爷是谁,被你们捉的人关在哪里?”那臭小子下午可没有给我提到过这么一个人。
面前的两人却都不做声。
“快说,不然就等着你们少爷给你们收尸。”我闪到他们前边,继续放低声音威胁了一句。两人见我手里什么都没拿,似乎松了些气,准备硬着性子坚持,不肯告诉我,却也没有呼叫的意思。
“我数三声好了,三声之后再不说的话——”我低头笑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嘴巴已经配合着应有的气氛大大张开,借着前方一些房间里的灯光,露出两颗象征性的森白牙齿,在两人惊恐地瞪得无限大的眼睛里,折射出一只吸血鬼焦渴而噬血的表情。
“华——华帝?!”不愧是程家的人,就算只是个下人,也很快反应过来我的身份。他们很清楚东方是不存在所谓的吸血鬼的,有着这样的两颗牙齿的人只有两个,其中一个便是他们一直渴望得到收为己用的华帝,也就是我。
我没打算理会他们的震惊,嘴里开始数起来,到三的时候嘴巴已放在那个长得勉强好看一点的脖子上,他颤抖着张大嘴无助抽搐,因为极度紧张而大口又紊乱地呼吸着,声音在这个冷寂的角落里显得尤其的大,却似乎并不打算向我坦白。
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他们闹,咧嘴露出个无声的笑容,然后对准了他下巴底下最致命的地方。
“我告诉你,别伤害他!”出人意料的声音。我收回牙齿,笑着看向旁边的另外一个人。
“顾良辰的这次事情就是和你有关吧。”他没有直接告诉我,却反而异常镇定地先问了我一个问题。
“没错。”我简单回答,并把眼神放在他身上仔细研究,知道我的身份后还能这么神情自若,就程家的人来说,并不象是一个下人能做到的。
“那么我懂了。”让我莫名其妙的是,他竟然松懈地吐出口气:“秋少爷不住在本家,所以你 也找错了地方。要救人就去皇城山的程家分家,而且最好在十二点以前去。”
“为什么?”又是皇城山,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在心里游转腾窜,不过对于他要我抓紧时间却是非常不解。
“秋少爷有双重人格,夜里的那个比较SM。”他那表情仿佛是在笑,而这句话又有点谐谑和搞笑的感觉,我越发怀疑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了。
“你倒是很配合嘛,告诉我这些似乎并不是为了自保吧?”戏笑一声,对他这么老实就回答了我的原因很是不解。
“我只是希望少爷尽快恢复原来的样子而已,这样下去他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这对他和对程家来说都不是好事。你们的事情快些解决,不管结果如何,对于少爷来说或许都比现在这样强。”
我呵呵笑两声,想不到程家的人如此忠心,可以考虑到利用我去“解救”他们的少爷,而这种走漏消息来换取他清醒的用心良苦的行为,他们那冷情的大少爷应该是不会接受的了。解开两人的穴道,我们的对话阿莫和顾良辰应该都听到了,于是对着领口的麦说了声:“去皇城山。”
两个人异口同声。“已经在路上了。”
“请不要伤害大少爷。”身后,从黑暗里传来那人的恳请声。很想转头对他说,我还想请你们少爷别伤害我的人呢。
连一个下人都很清楚程飞扬是无法赢过我的,他自己又如何会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在皇城山遇到先到一步的阿莫,她正在入山路口等着我.拿出皇城山分家的地址两人研究了一下,不等那个坐车来估计还要一个小时才会到的人,一起潜进了那所谓的秋少爷的地盘。
“你们要小心程迹秋,也就是那个秋少爷的声音。”顾良辰在麦里说道,“他的声音变得完全没有起伏的时候就是在‘进攻’,他从来不动手,但是‘控心术’却比动武更厉害。”
“哦,你说的是哪个秋少爷?”我逗乐地笑一声。
“当然是正常的那个。”对方狠狠地啐了一口,似乎对十二点以后那个人深恶痛绝。
“哦,对于没有心的人来说,‘控心术’能有用吗。”所谓的控心术我一万年前就已经见识过,对于我和阿莫来说连雕虫小技也说不上。
“对你们自然是没用。”他哼了一声,我似乎可以从这话里看到他面带讽刺着的笑脸。“对落到他手里的人就一定是有用的!”
按照地图上的路摸索着,这程家的房子似乎都是承袭着古代建筑的构造,一进那些院子走在石路上就有回到过去的感觉。
麻烦的是顾良辰对这座屋宅并不是十分了解,地图画的粗略不说,并且“除了本家和御风堂,其它的地方我都不敢肯定完全是我画的这样子,所以如果要到本家外的地方就见机行事吧。”这一句话,让我非常想踹飞了他.
“对了,他还很喜欢研究阵法,不过对于华帝来说那些都是小意思吧?”那边的声音又响起来。
“那是自然。”只要我研究过的东西,没有什么是不能破除的。破阵在N久之前就是小意思。
“我估计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SHIT,什么年代,这么晚还堵车。”
我抬手看看表,时间是九点一刻。“不用急,反正你也不想看到程飞扬,到了之后你把气隐着,不要出现。”
阿莫转过头看着我,不明白我要做什么。我抛个笑给她,不做解释,路上的人也没做声,就这样,我和阿莫开始翻进院子在这偌大的地方搜索起来。
“为什么没看到有人,这么大的地方没有个人影,这姓秋的搞什么鬼。”阿莫不满又疑惑地嘟唠,“还说捉个人来问问呢。”
“哧,他不姓秋,笨。”
“我知道。”她斜我一眼。
“阿莫,他的‘控心术’和你的能力似乎很相似?”四处不见人活动,我们悄悄进入了好几个房间,却都没有任何收获。
“基本不一样,他只能暂时控制人的行动,实际上并不能控制人的正常思维,而我则能完全把一个人整个控制在我手中,只要我愿意就可以操控他一辈子。而且控心术最大的缺点你也知道的,它只能在一个时间里用于一个人身上,却不能同时控制两个和以上的人。”两人在黑夜里穿梭着,阿莫在我耳边小声解释。
“看来今天你躲不了使用‘控制’了。”阿莫的能力虽然厉害,然而每一用身体必然会受损严重,躺在床上好几日不能下床,天天需要吸血以补充恢复体能的所需,如果连续用两次的话,则会造成更大的想象不到的伤害。
总之一说起用这能力她就常会暴走,然而今天却顾不得那么多了,身体的损伤有补起来的一天,人要是救不出来,这个世界上的人就都别活了。
“我早就有觉悟拉,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关心他。”阿莫不满地看看我,这句话前两天才有人说过,竟然觉得心猛然跳了一下,突然升起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我当然也关心你。”我看看她,阿莫的脸在黑暗中依然清晰,却觉得离我又分外遥远,这一万年的距离,隔绝了太多东西。有的事情,或许真的已经回不去了。“阿莫,我们都要好好地回去,我不希望他有事,同样也不想看到你有事。”
“我知道。”她短短地回答一句。
此后一路沉默。
眼前是一个很宽阔的大厅,有些像室内篮球场,却比普通球场打了好几倍。人影在黑暗里如簇扇动,他们任何小小的行动都逃没有逃过我们的眼睛。
我笑了一下,然后周围的灯突然都亮了起来,脚步声稀稀嗦嗦地过来,里里外外数不清的人,将我们围在中间。我低头,发现正踩在一些画得很有规律的线条上。
是一个没有见过的阵型。
“你们就是传说中的华帝和莫后?”声音的来源就在离我们不到两米远的阵外后方,我转过身去,对上一双长得精致无比的碧绿色眼睛。这长得过于妖艳的家伙不是人类。
“既然知道还敢动我们的人,程家还真的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全局操盘?”阿莫挑挑眉,看着他露出个极度讽刺的笑容。
“能不能全局操盘我是不太清楚,不过今天我要把你们都留下来倒是事实。”对方很狂妄地回笑一声,身上鲜红色的唐装倒真的挺合身。
“你不是程家人,何必淌这趟水。”我蹙蹙眉头,程飞扬真是狡猾,自己不动手,却动用程家其它力量来对付我们,这完全不像是此人的作风。
正常情况下,就算程家得到了我,但是如果捕到我的人不是他本人,这高傲的少爷是绝对不会有满足与成就感的。
“我又没说我是帮程家,我帮的是阿秋而已,请二位不要搞错了。”他嫣然一笑,和身旁的人一同侧过身子,另外一个气质完全不同于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年轻人从人群里从容地走出来,看来这个才是正主子。
“呵,秋少爷真是好生气派,为捉区区两个人,竟然要布置得如此严密,连出个场都要卖下关子,还真不愧是程家的少爷。”阿莫两手交叉抱在胸前,说个话半文半白跟回到古代一样,神情里却是大有看戏的意思。
“一直以来迹秋都十分倾慕两位,今天有缘相见,谁知原来竟然是两名高中生。”他颇有深意地打量我们一番,然后很放肆地笑着摇摇头。身后的人想巴结地跟着笑,可是又碍于我和阿莫两人的身份,笑声发出来带着可笑的颤音,象是一阵唏嘘。
“好笑,你这是嫉妒我们年轻还是真的嘲笑?怎么这话听着就飘出那么熟悉的酸味,亏你这副样子还象是个人,三句出口原来也不过跟从前那些畜生一个嘴脸。”阿莫不以为然地笑着简单地回敬一句,啧,典型的当代女高中生。
红衣绿眼的人想要发作,被程迹秋抬手拦住。“要说老,世界上没人比得过二位,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事实。不过今天我不是来和你们吵嘴的,你们要的人在我手里,要放他当然也可以,不过自然是有条件的。二位可要听一下我出的条件?”
“你觉得你有本事与我们谈条件?”我问,口气真大,果然一万年不活动,人家早当我吃素了。
“有没有,要等你们出得了这个阵再说。”他一举右手,四周的人脚步一致地退到了三步开外,阵外空出一个大圈子。
“天罗地网的设计很简单,不过它的特别之处就在于三界之内的任何事物都能困住。除非有人从外边破除,被困的人是无法由内破阵的。”他慢悠悠地解释,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阿莫嘟着嘴要向前冲去,我伸手拦住。
“死小子,你都听到了,快赶来救我们出去。”我对着麦喊了一声,里边的人生气地应了声。
“你不试一下就在这干站着等黑马来破阵?傻拉你。”阿莫在身后小声地骂我一句。
“被困在天罗地网里确实不容易出去,何必白伤脑筋,等那小子来了再说咯。”我摊摊手,无奈地别嘴。
“华夜你——你这个死混蛋怎么说这样的话,你这死小子不会已经被人家给迷了吧!”阿莫跳起来,往我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我有那么蠢吗,想出去就给我禁声,怎么真跟个高中生似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她脑袋打回去。“我自然有办法出去,不过要等顾良辰来。”
“你怎么知道他就会破阵。”阿莫挣开手,吃痛地甩了下。
“我又没说他会。”
阿莫登时白眼一翻,死命地叹口气,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不满地转过了脸去。
“以前听说华帝无阵不破,我和春儿研究了许多年,才专门为您设下了这天罗地网。为何不试一下,说不定就把天网不破的这说法给打破了呢。”看着对方无不得意地直盯着我笑,真想说这东西算个屁,又忍了下来。
“你把他带出来让我看看。”朝他对望过去,心里想得最多的却还是那个人的安全,不看到他就只觉得一阵一阵恐慌,来了这么久就只看到无数的程家人,却没见到他们把他带出来。
他点点头,绿眼家伙招了招手,从人群里退出一条道来,然后就看到他被两人押着从后边推推怂怂地出来,嘴里塞着团白色的东西,看到我的时候顿时瞪大了那双泪汪汪的眼睛,一面徒劳地挣扎着,一面又可怜巴巴却又固执地睁着看向这边。“把他嘴里的东西取掉。”我吼了一声,这帮该死的混蛋。
“阿夜——!”嘴一自由,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冲开两人的钳制,哭着向我扑过来,却在一瞬间被阵外的线弹了回去。
“你还好吧。”我伸出手去,却在空气中摸了半天摸不到他的脸,死狼人还不来。
“恩,你和阿莫,你们怎么了?”他看着我的动作,又看看阿莫,再低头看了看那一堆复杂的线条,然后焦急地问着,把手伸过来,慌乱地摸索一阵,却同样捉不住我。
“没事,我来带你回去了,别怕。”我微笑着看着他哭得湿湿的脸,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他。
这半年多以来,每天都在发生着许多事情,快乐的,揪心的,让人事觉甜美的,还有让人心如死灰的,却从来没有任何一天有这样强烈的要狠狠抱着他,将他变成我们的同类的冲动。
在很久以前我曾想,如果真的有一天能遇到那个梦里的人,我一定带着他离开人群,找片森林,在有水的地方建一个木阁楼。每日在晨曦中看着他从我怀里醒来,每日陪他骑马下棋游走各处,在夜晚的时候给他讲从前发生过的许多事情,紧紧抱着他透过阁栏共赏星月,相拥而眠。我会给他永恒的生命,会陪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直到世界末日。
再后来很久以后我想,我应该陪着他浪迹天涯,行遍世界,看人群来来返返岁月如梭。等有一天一切都腻了,就隐姓埋名,带着他找片森林住下去。
再后来很久,遇到他。突然觉得其实自己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陪在他的身边,并不需要刻意去制造与改变什么,就那样很平常地生活下去,等有一天他能完全接受我,再将我的血融于他的身体之中。我可以等,就算那一天他已白头老去,我都不介意。
可是今天看着他哭泣着的脸,心疼得让人窒息,如果我不能好好保护他,只会让他因我而难过,为我而受苦,我所拥有的一切又能有什么用。
“我不怕,看到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他回望着我,眼底的温柔和信任,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
“一会我们就可以回去了。”笑容一直保持在脸上,只需要让他安心就够了,让他的信任一直都留在心底最重要的地方,一切风雨都由我来扛。
“恩。”他点点头,仍旧努力地伸过手,希望能握得到我的手。
“我已经到了,你们的具体位置在哪。”耳朵里传来顾良辰的声音,我转过头,与阿莫眼神对上。然后朝她笑笑。
我等的不是破阵的人,而是遥遥立于阵外,藏得最深不肯现身的那只狐狸。
诱饵没有全部摆出来之前,他怎么会轻易出现。
“这里边最大的那个地方。”我说,然后朝众人眨眨眼睛,一时间面前的人都没搞清楚我要做什么。
“去把顾良辰拦下来。”程迹秋反应过来,喊了一声。
“凭你的那些人能拦得住他吗。”我大笑一声转过头,眼睛透过巨大的茶色玻璃门,朝黑色的夜空里望去。 外边夜色,风吹过一般轻轻摇曳一阵没了动静。屋内的骚动很快静了下来,两个人上前来,一人一边架住他的胳膊,重新将他狠狠拖回了对面的人群。
“不要怕。”望着他,将手放在他刚才放的地方,安慰地笑着。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因为害怕而颤抖,只安心地也朝我微微回笑,不再惧怕置身于一群陌生而危险的人之中。
一瞬间突然觉得,尽管已万年轮回,却在他那镇静的表情中看到一抹当年聂邪的影子,这个人的灵魂,竟然在不易窥见的最深处,始终保持着那么一股立于世外的沉静,纵然是前生今世,却在这种时候显得如此相似。
“你找个能看到这里的地方藏起来,程迹秋派人去截你了,不要被人看到,也不要靠近这附近,程飞扬在外边哦。”我朝着麦小声告知了一句。
那边沉默了一小刻,然后恩了一声。
程迹秋始终站在对面,除了刚才的吩咐外没有再采取任何行动。他盯着我,听不到我说的什么,七分轻傲三分不屑的表情却一直挂在脸上。这个人似乎不太明白,很多人输,往往都败在轻敌一个词上。
这已经注定了他在程家的地位永远爬不到程飞扬之上。
“阿莫,你往前站一点点,一能出去你就把姓程的和那绿眼的分开,不要让他们联手。”我招招手,把阿莫拉近耳边。
“等等先。”阿莫跺跺脚。
“又怎么了。”
“我没怎么搞明白。”
“你注意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手背上的图,重合起来就是天罗地网的图形,这个阵混合着这两个人的血,以血画阵,一旦布置成功,就如他说的,如果被困,除非布阵的两人分开或其中一人死亡,一般人是不可能从里边破解的。”
“好诡异的阵,我从来没听过。”阿莫噫了一声,皱了皱眉头。
“这个阵法是程家流传下来的镇家宝之一,不过一直以来都光是在书上说说而已,今天以前还没有人成功过。如果想硬破阵,根据个人的体质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如果刚才你那样想硬闯出去,碰到阵的边缘可能就已经灰飞湮灭了。”
“那你要我怎么能出去?而且刚才你分明碰过了那条线了,不也没事。”她不相信地看了我一眼,活了这么久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能阻拦住她的东西,却偏偏被一个阵给困了。然而我也不是很肯定它究竟有没有书里记载的那么厉害,虽然曾经看过这个阵的介绍,却没有亲自尝试过。
万事都有第一次,今天做第一个破天罗地网的人,感觉也挺不错。
“我会让你出去的拉,你出去分开他们我才能出去。我刚才只想着要和他亲昵,没想过要闯阵啊,当然没事。”
“可是你说我们不能从里边出去!”她咬牙切齿地揪着我的耳朵,痛恨地“提醒”我说话矛盾。
“也不是完全不能破,我说的只是一般情况。”拍开她的手,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推到前边线上,众人不明所以,眼见她跨到边缘,统统往前围了过来。我上前了两步,仰起头,再一口咬在阿莫后脑勺上。
“出去!”重新抬起头,见所有人包括程迹秋在内都还被我刚才那一举慑住没有反应,右手一用力,在左手背划出一条口子,将阿莫和我的血混着滴到最外边的线上,然后用尽力气一掌将她推了出去。
“分开他们!”朝她喊了一声,眼前刹时间黑了一片,脑子里一团混乱,感觉头重脚轻,步子不稳,好想倒下去然后什么都不管。咧嘴笑笑,果然是好阵,能伤到我的,聂邪以后,这还算是头一遭。
阵外立刻乱了起来,还听过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断挣扎地喊着我的名字,使劲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现在可不是倒下的时候。
阿莫一人对付着上百对手,特别是中间还有两个摸不到底数的人。
“阿莫,用‘控制’!”
她摇摇头,利索地游走在人与人之间,手上一把锋利的匕首,还是很久以前我给她的。程迹秋和绿眼家伙聪明地退到人群后方交头接耳。打斗声太大,我听不清楚两人的对话,阿莫陷在人海里,却还是不想用那事后让她心力皆瘁的能力,我无奈地叹口气,放眼扫遍在场所有人,却没见到刚才还叫着我的那人的身影。
心里一阵抽搐,先前不好的感觉再一次浮上来。
小歌呢,又被带到哪里去了!
“阿莫,他不在了。用控制!”我大吼一声,现在顾不了事后如何了,救人才是目的。“顾良辰,去找小歌!”
“已经在找了,你声音可不可以小一点,我的耳朵都快震聋了!啊!——”
“怎么了?!”
“飞扬——”他抽口气,底气不足地告知:“小歌在飞扬手里。他们现在就在我面前。”
“你们在哪!我马上过来。”还以为可以把姓程的那小子在这边吊一会,却没想到他早就注意到顾良辰的行踪,跑去追他了。
这个时候阵外的吵乱平息下来,阿莫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出手。
“冬雨阁。”他说,然后耳朵里突然安静下来,里边所有声音全部消失。联络中断,脑子里就只出现一个人的名字。程飞扬,真是有够胆色,不给你瞧下颜色,真当我改吃了素。
“叫他们带我们去冬雨阁。”碍眼的两人的手终于被分开,我从阵里走出来,头仍旧重得厉害,夹带着一阵一阵的闷痛和胸腔里不断上翻的恶心感。
头痛的滋味远离这身体似乎已经有不短的一段历史,而且我还竟然会胸闷?
“你没事吧?”看着阿莫开始发作,心里一阵歉意,其实这个事情和她并没有关系,却理所当然地把她牵扯进来,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有点混蛋。
“没事,两个小时之内是不会倒下的。”
“我会把你们都带回去的。”
“那你呢,刚才没怎么吧,看你都要倒了。现在好了么?”
“没事了,只是有点头晕。”拍拍她的头,一如我很小的时候她安慰我总是用这样的一种简单又奏效的方式。“你快点找个王子,把那人忘了吧。”
“嘻嘻,要找就找你这种的拉。”
“笨死了,阿冽那种比较可靠。不和你开玩笑了,怎么还没到。”我回过头,却看到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刚想问怎么了,就听到顾良辰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和人争吵着。
“让程迹秋带我们进去,其他人留在外边。”
推开门,眼前是一间布置得像客厅一样的大房间,顾良辰站在右边,几步之外的对面站着几个程家的人,一个人手里捉着小歌,程飞扬坐在沙发上,一脸寒气。
“阿夜!”被人桎梏着的小家伙一看到我,刚才还生气的脸一下变成了惊喜,捉着他的人手紧了一下,他吃痛地紧了紧眉头。
“等你好久了,华帝。”程飞扬一面说着,一面冷笑着站了起来。
顾良辰见我们进来就收了声,站在那里没动,我向他走过去,向程大少爷看去,狠狠道:“如果再动他一下,就用他的命来换。”
说着右手已经紧紧箍上顾良辰的脖子。
程飞扬非常明智地迅速转过头去叫道,“放开他。”身后的人立刻松了手,却仍旧将他围在几个人中间,不让他前进一步。
顾良辰在我手中难受地呼吸着,却没有反抗。我拍拍他的脸,凑进耳朵说:“看你的小情人那样子,果真旧情难忘啊。”
“你——”骂声被手卡在脖子里,他不爽地反手向我甩过来,被我一把抓住。
“好了,看你这样子,象个小怨妇似的,记住今天是你欠我不是我欠你。”说完放开他,他大口咳起来。
“这小子我可以还给你,不过你要先把人还过来。”拎着顾良辰的衣领,朝姓程的说道。
“你说什么——”顾良辰震惊地扭过身子,无法相信地看着我,一眼的愤恨。
“我有和你约定什么吗?我有说不把你交给姓程的吗?而且你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是想逃避他,还是跟他回去。别傻了,我一早就说过,你要怎样没人干涉你,但是如果牵涉到我的人,我是不会对任何人客气的。”
“所以你利用我?!”
“我们今天的行动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你乖乖回去过你的幸福生活我带人回去,从此各不相干,这才应该是你的选择。”
“人我可以还回去,不过我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对面的少爷还想得寸进尺,马上开出他的条件,真是天真得可以。
“你究竟为了什么想得到我?我是不可能让你长生不老的,等你孙子的孙子的孙子都死了程家还是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你又何必这么固执,程大少爷。”
“程家做事不需要别人来管。”他挑衅地望过来,眼神悄然擦过顾良辰的脸,看着我的时候神情刹时变得狠冽。
他该真不会还是以为他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因为我吧,不然怎么还一副如此嫉恨的表情。
“我华夜做事也从来不会被人支配。人你究竟放还是不放。”
我瞬间充满杀意的表情已明示了对他那条件的拒绝,他笑着哼了一声:“看来谈判只有以失败告终了。”
这时一直站在我们身后被阿莫控制着的程迹秋突然伸出手将顾良辰的双手掰往身后,一抹奸笑伴随着那一刹那的动作闪过眼前,在我们来不及出手的一瞬间退向对面。阿莫大皱眉头:“你不是被控制了吗!”
“现在已经十二点了,他可不是被你控制的那个。”程飞扬看着手腕,得意地冷笑。
“飞扬,你这是何必!”被捉回去的狼人一边不合作地乱动着企图挣扎开手上的桎梏,一边朝他不满地喊叫。
程飞扬没有理睬他,问我:“你是愿意用自己来换他,还是要我动手。”然后招招手,程迹秋一掌劈向顾良辰的脑后,随手将被敲晕的他扔在了旁边的沙发上。然后从中间拉出了小歌,将他拽在了手里。
“如果今天你们动了他,明天开始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姓程的。”
他在程迹秋的手中,象只小兔子似的可怜巴巴却又倔强地不做声。而这个时候程飞扬还没有开口,程迹秋却从怀里拿出了一粒东西,并以极快的速度一把将它强迫喂进了小歌的嘴里。包括程飞扬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无不震惊地眼看着那东西被迫吞入了他的肚子。
“阿秋,你干什么!”程大少爷显然没有意料到有人会在他没吩咐之前就采取行动,怔了一小刻,很快反应过来朝他斥责地吼了一声。而我则心乱得厉害。
“阿夜——!”他不知道自己被人喂了什么,眼睛惶然睁大,却也预感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也害怕起来,求救似地看着我。
“一粒忘川而已,考验一个人的真情实感的妙药,大少爷你也会觉得这药很有趣吧?”他哈哈笑起来,程飞扬已经一巴掌煽过去,他重心不稳地栽倒在地上。
忘川,很早以前流行于宫廷的上等迷药之一,服过忘川的身体不会有任何不适和受到任何损伤,然而却会使人忘记他记忆里最重要的那个人。这种药无药可解,是以人血为药引,除非炼药的人死了,否则服下那药的人一辈子都会被这药控制,失去的记忆在那之前永远都找不回来。
“程少爷,这就是你们程家向来的做事手段?无法得到就用这样的方法去争取?这样做到底对谁有好处,为什么就是有人死都不明白,有些东西不属于你就永远不可能属于你。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现在说吧。”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做药的人肯定不会是程迹秋,他和程飞扬之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兄弟关系,家族内部竞争,和任何时候都一样,人心叵测,为了权势而耍尽手段,程迹秋等着这样的机会,看来是等了很久了,他无法坐上当家的位置,就宁愿把程家的一切毁掉,也不让给其他人去坐。利用我对付程飞扬和整个程家的办法都想出来了,这个人对程大少爷,除了恨似乎不存在其它。
“阿秋,谁制造的这颗药。告诉我。”他俯下身子,眼神如刺地看着地上的人,狠狠捏住了他的下巴。
对于我来说,不管做这件事的人是程迹秋也好,还是程飞扬也好,如果今天无法找出那个做药的人,明天程家就不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
“大少爷,你真是可爱,我既然选择这么做了,又怎么会老实告诉你?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子真是傻得像个白痴,你有能力又如何,喜欢一只没有出息的狼人,还为了他而得罪老头子和政府,你的智商究竟有多高,以你这样子你以为以后能做当家,就了不得了?你以为整个程家有多少人真心服你,哪个人在背后不是像嘲笑白痴一样嘲笑你,除了那点破能力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要我们服你。我早就等着看你毁了,不能得到华帝还和他反目成仇,你那死鱼脸变得跟怪物一样狰狞得难看多有趣,有几个程家的人见过你这样子,哈哈——”
“啪——”很清脆的一声巨响,像场告示一般,程迹秋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程飞扬抓住小歌的手,然后两手一用力将他甩了过来跌入我怀里。不再看我们,然后他走向沙发,抱起了还在昏睡中的顾良辰。
他走到门口,很小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停下来,“不管用多少时间,我会把做药的人找出来的。你放心,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对小歌怎么样,等人找到了我会亲手杀掉他。而这次我的主要目的也只是把阿辰带回去,至于能不能得到你我本来也没完全的把握。阿秋那混蛋什么都不明白,他太蠢了。”说完走出大门,消失在夜色里,自始自终没有回一下头。
“阿夜,他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我会怎么样?!”他在我怀里,牢牢地抓着我的手不放,紧张地看着我,面带哭色。我该怎么回答他,说第二天起他就不会再记得有我这个人,还是应该对他说没事?
“阿夜,我们先回去吧,我怕撑不住了。”无措中,阿莫的声音虚弱地响起来,她一直都站在我后边没有开口,这个晚上我们仿佛什么都没有做到,又仿佛做了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事情。
我突然非常的迷惘,如果做药的人一直都找不到,一觉醒后,我该怎么办。
面对着那个分明朝夕相处的人,他的记忆中却不再有我,就算我做任何努力,都找不回那段短暂又最美好的时日。
杀掉程家所有的人,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加上程飞扬临走前的话信誓旦旦,我又怎么真的下得了手。
原来人生的岔路,不止一条,它们随时都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你眼前,任君选择,却不给任何提示,一步之后,是步入未来还是走向悬崖,谁都不知道。我能如何。
“回去吧。”我说,然后紧紧抱着他走出那道门,迷惘之中,已站在了家门口。
我们象平日那样坐在客厅,不同的是这次却像是一场对峙。他在沙发上死死盯着我,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不着言语。
“我究竟会怎么样,你告诉我——!”很久没听到他的吼声,原来仍旧底气十足。他刚遇到我的那时,还是个喜欢随时发脾气的少年,会不客气地像赶苍蝇一样地赶我。日子一久,他在我面前已经完全是一只温驯的小羊羔,会在我面前哭泣,会习惯抱着我入睡,会完全信赖地站在我的身边。可是今天过后,一切又会回到起点,他不会记得我们曾一起相拥相厮,也不记得那些负气的争吵离别。他的生命里不再有华夜这个人。
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看着他焦虑的眼神,他歇斯底里地发作,心里再难过却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开口。我转过头去,眼角刹那涌起一阵滚烫的热浪:“你会忘了我。”我定定地说。
他顿时僵化在那里,表情如雷轰顶般震惊。
过了很久,他说:“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忘记你。怎么可能?!”
终章
程飞扬用尽办法,最终还是没有把制那粒药的人找出来,只是在他正式掌管了程家之后,很快程迹秋就突然地莫名消失,再也没有回到程家,也没有人再见过他。
因为小歌的要求,我没有对程家的任何人出手。在他失去有关我的记忆后很多年,眼看着阿冽最大的一个孙子都快长成个大人,我仍旧还在等,等哪一天他突然想起我,等我们的日子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个时候。
我不知道这场等待还要持续多久,但是我有很多时间做赌注,他也一样。
他没有再爱上其他人,仿佛也在冥冥中坚持着,等待自己拣到被丢掉的那段记忆。
我不曾告诉过他有关我们的事情,只是偶尔陪着他游走各地,最开始的他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们的样子,始终都在十几岁里不曾变过。
我只说我们的体质就是这样,我和他和阿莫,我们永远不会老去。
他不相信,他说他从小到大,自己在见证着自己的成长,为什么会突然停止。他问我是谁,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在他醒来的某一天还睡在他的身边。
我说以后你会知道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我不要忘记你,我才不要忘记你!!”那个时候他大吼一声,然后就不顾一切地朝我扑过来。
我一个踉跄朝后倒去,和他一起跌到地上。
这个少年,他像一头猛兽,变成了我从未见过的一个人,凶猛而生涩地咬着我的嘴唇,并把舌头伸进我的口腔。
他的眼睛像兔子一样鲜红,眼神却又像狮子一样凶狠。他的动作狂乱而猛烈,一面喘着气吻着我一面胡乱扯开两人的衣服。
他说他不要忘记我,他要将一切给我。可是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就再也不会记得这誓言一般的话语,再也不记得这样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夜晚。我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扯开他的头,看着他泪痕满面,他的眼睛里我除了难过别无其它的表情。
然后重新将他的头拉下来,将唇印在他迷离的眼睛和鲜艳的唇上。他滚烫的体温和颤抖的身子,仿若最后的邀请,积聚着最汹涌的浪潮,蜂拥而至,将我的心湮没无存。
“你会等我吗,阿夜。”他胸膛起伏,粗粗地喘气,摸着我的脸问。
“傻瓜,除非我也把你忘记,否则便等你一辈子。”感受着那将人灼伤的体温,看着身下那副纤瘦而美好的身子,缓缓将那双缠绕着我的双腿打开。
过了今夜,我便真有一辈子的时间等你了。
“不要放弃我。”他喃喃着这句话,像要将我完全揉入他身体一般死死缠着我,在最后的意志崩溃后缓缓疲倦地睡去。进入遗忘的那一场梦。
我将嘴移到他的脖子,闻到只属于他的味道,熟悉却又遥远。
然后轻轻地咬下去,嘴里涌起腥甜。
眨眼匆匆数十年。我们一直像朋友一样,偶尔聚在一起。我住在阿莫那里,她仍旧没有找到一个能让她去爱的人,而阿冽已经老去,我们的那些公司一一交给他的几个儿子管理,仍旧财源广进。
我曾经问过阿冽,他究竟记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他只是笑笑,点支烟坐在夕阳的阳台上沉默不语。
那时我就知道其实他在我之前已经见过了小歌,或许只是因为上辈子欠下的那一份无法让自己原谅自己的债而做了放弃。然后娶妻生子,不管自己究竟爱不爱她,都陪在她身边,一起老去。
他曾经喜欢过自己的将军,曾经喜欢过一个有小脾气又温柔的少年,喜欢过一只与他擦肩而过的狼人。可是他从没有伸出手去抓住他们。等他吸完烟,才慢慢伸过手随便在人群里拉出一名女子,然后与此人共渡此生,生活里没有波澜。
阿莫说也许她再也不会喜欢上谁,她爱过的人都不曾属于过她。我坐在她的身边,将她的头拉近我的肩膀,我说日子还很长,你终究会遇到自己的王子。
许多个那样的黄昏,我觉得有时自己真的已经老了,虽然这身体还是十几岁的样子。我总是坐在银色的霞光里,闭着眼睛想着几十年前那一段很短很短的日子,他还在我的身边,柔软地靠在我的怀里,偶尔撒撒娇,有时还会不满地生气。
他说不要放弃他。他在陪我等待,等有一天一起回到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然后再一次重新开始。
而这样的一天我从来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哪种情况下到来。
“这里的环境真的不错,这次可以多呆几天。”他站在莫里希维岛的沙滩上,阳光掉在海浪上破碎成大片金黄,椰树的影子落在肩上遮住他白皙的皮肤,蓝色的海风拂身而去。
“你喜欢的话一直住下来都可以。”我走到他身后摘下太阳镜,阳光灿烂而晃眼。
“那你买栋房子送给我吧。”他突然转过身来,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眯起眼睛笑起来。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僵直了身子看着他。这个人从来不喜欢用这样的语气与神情和我说话,他更不会开口问我要什么,不管是认真还是玩笑话。
“呵呵,开玩笑的拉。去游泳吧。”说完拉起我的手,直朝海里奔去。
“小歌——”
“怎么了,阿夜?”他回头看看我,认真地询问。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他不喜欢我,你愿不愿意帮我追他?”我朝他微笑,他的眼里闪过瞬间而过的异样神色,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然后很快笑起来。
“当然,谁叫我们是好朋友。”
“那先谢了,事成之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我嘻嘻笑起来,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像一只狐狸。
“这次他也正好来这里渡假,我会约他傍晚到蓝色风情,之后就靠你了。”
“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他。而且你的口才比我好,自己去搞定不是更好?”他皱着眉头,一脸狐疑。
“我试过了,不行才请你帮忙嘛,而且只有你能帮我,你要尽全力哦!”我不屈不挠地粘着他,直到他皱着眉头答应。
“到时候我会送花给他,你要帮我让他接受。”
“人家接受不接受又不是我说了就算。”
“你先帮我选一束花,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你不知道难道我知道。”
“你的眼光比我好,为了提高成功率还是你来选,选你最喜欢的。”
“……”
傍晚,太阳慢慢藏到海的背后,鲜红的霞光斜斜地铺进蓝色风情。他坐在靠海最近的一个角落,我站在柜台的后边,一长窜密密挂在一起的玻璃杯将我的样子掩遮起来,透过杯间的空隙看着他,那个一直都单薄的身形,在这样的时候竟然显得那么的寂寞。
可是他竟然答应帮我去追别人,这个笨蛋究竟是怎么想的。真想马上冲出去抱着他质问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这几十年的时间,让他的感情变得越来越淡,到现在已经完全消逝不再。
晚霞也慢慢消失,天空逐渐由深红变成深蓝色。因为背对着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要等的人一直没有出现,而他却还是那样坐在那个位置上,没有不耐烦也未曾移动一分,我却越来越焦急,心里被什么莫名压的难受。
你究竟在想什么,明明已经记起来,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还要让我继续这样苦苦等待。难道真的要逼疯我才甘心,你这可恶的傻瓜。
我朝服务生做了个手势,他会意地点点头,走到里屋里,很快拿了一大束花出来。那束花是下午他帮我挑的,凝刻了海滩印象的天堂鸟,和洁白的满天星。
然后他朝他走了过去,把花递给他,他马上惊讶地张大了嘴回头,并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急急地四处张望,而我仍旧站在柜台的后边,玻璃杯遮住了脸。
他的眼神在餐厅内外扫射了一阵,然后停留在了我藏身的柜台后。然后他站了起来,朝这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下午他自己选的花。
“我说过会等你的。”他站在我的面前,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我看着他,伸过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
“你为什么会知道——”他惊讶的神情仍旧是那么可爱,而这份可爱是属于几十年前的那人的,熟悉地让人忍不住要将他紧紧地搂入怀里不再放开。
“我当然会知道,因为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再一次像只狐狸一样笑起来,然后一把将他拉过来帖近身子。他的脸此刻就近在眼皮底下,涨得满面通红,还害羞地蹙起眉头。
“——你骗我!”他终于又抬起头,噘起嘴瞪着我。
“是你骗我,我哪有骗你了。”
“你说让我帮你追——你这个混蛋,害我难过死了!你还笑,混蛋!”他一拳过来,被我轻易接住,将他的手牢牢握在手里,隔上一次竟然已经有几十年的时光。
我嘿嘿笑起来,然后一把将他横空抱起,他在我怀里使劲挣扎,却又怕人看见,将头深深埋进我的衣服扭捏地叫,“放我下来,你这个色狼!”
“我又没对你做什么,谁是色狼了?”不管他的挣扎和不满,抱起他大步走出餐厅大门,朝我们租的木阁楼走去。海浪声夹杂着他嘤嘤的不满声,祥和而畅然的感觉涌入胸中,一道关闭已久的门从心底缓缓打开,看见一片璀璨的天空。
“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我已经想起你的。”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星群的光芒,在离我不到半尺的地方,闪闪眨着。
“听你说话就知道了,之前你总是若有若无地和我保持着一些距离,从来不会给我开玩笑要求什么东西,称呼我也是一直很客气地用华夜。这么容易察觉,怎么能逃过我的慧眼?”
“哼,还以为你移情别恋了。”
“那我就不是华夜。”
“今天早上醒来我就发现那些记忆回来了。”
“哦,竟然还瞒了我半天,是不是我不主动发现你就不肯告诉我了?你这小混蛋。”打开栅栏的门,穿过铺着鹅卵石的花园小路,走进宽敞的阁楼。
“我也不知道——啊,你做什么!干嘛脱我衣服,你,唔——”
“做色狼该做的事情,谁叫你要冤枉我!”
“不要——放——唔唔——”他在我身下扭动着身子,再下边是冰凉的地板,透过玻璃的墙壁,树影和海浪隐隐起舞,星空粲然,夜色正好。这样的夜晚,你说我们能做些什么,我们又该做些什么。
我已经等了你数十年,尽管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等,可是这样的时候,还叫我怎么去控制住自己。如果不是你想要和我捉迷藏,如果不是你的欲拒还迎,如果不是这样的夜色这样的我们,如果不是我已等到快要崩溃,也许一切还不会这么快发生。
“傻瓜,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我的吻始终温柔而细蜜,他的挣扎也慢慢地静了下去,缠上我的身子变成了迎合,我抬起脸来,看着在黑夜里他羞涩的潮红脸庞,涩然而多情,一如往昔让人沉陷。
“我——只是不习惯而已。”他终于别过脸去,眼角含着点点泪水,映着星光与波光,小声地回答一句,以做应允。
我深深地吻了下去。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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