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心伤-路人甲爱情故事

      H-N字头 2009-12-3 9:02:00

起因是xq的一张贴,好像是有位jm树洞她26岁了但什么都没有,底下有回帖,说按照言情定律,lz会遇上一位26岁以下,又有钱又帅又怎么怎么样的男人。
原帖比我的叙述有爱,可惜我找不到了。
突然就萌了,然后就手痒了。
本篇讲述一个平平凡凡路人甲是如何钓到男主角的故事,温馨向,只望博君一笑。


0.我的自白书
我叫王守宁。
这是个让我很郁闷的名字。
首先,我姓王,只要是姓王的同胞们就应该能理解当我看到"王"终于超过"李",成为中国最大的姓时的悲痛心情。
我小学的语文老师换了三个,个个姓王。中学我们班上有五个姓王的。当到了大学里面,看到每本教材上,编写委员会中按姓氏笔画列出的一排姓王的时,我就彻底的绝望了。
我一直都很向往武侠小说中华丽的复姓人士,可是我知道这辈子我都没有希望了,于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曾强烈要求双亲把我的名字改成王独孤,但只得到了我母亲的一个锅底。
这就是为什么我的鼻子不够英挺的原因。
然后,我叫守宁。
你对这个名字有什么感想?
没有感想?那就对了。
一个人,首先要长得好看。长得不好看就算了,但要有才能。没有才能也行,但怎么也要有个惊世骇俗的名字。我非常羡慕那个名字有十五个字的哥们,我曾幻想我叫王惊天或是王动地,最不济也要叫个王羲之。
当我第一百零一遍表达我这个愿望之后,我下铺的兄弟不耐烦地告诉我:"王守宁,你别把你自己当根草,你就是游戏里被设定只会说同一句话的npc,就是电视剧里走过路过的群众演员。你见过演员表里路人甲有名字吗?"
他这个论调我好像听过,但我没有鄙视他故作高深,我沉默。
于是我再也不提名字的事了......我只在心里偷偷想而已。
可是即使我有平凡的名字,平凡的长相,但我也有不平凡的地方。
I am a gay.
我在这里使用英文是觉得这样会使我看起来高级点,至少很多年前我是这么想的,虽然我多用了一个A。当年我混迹网络的时候,一不小心钓上一小mm,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可惜那时我不懂好好珍惜,在她向我表达倾慕之情的时候,我敲了那句英文过去,她立刻回我一句。
变态。
......多好啊,变态就是指异于常人,也就是天赋异禀,我终于跳脱出普通路人甲的框框,升级为变态的路人甲。
我很早就出柜了。我在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向家里坦诚男人会使我心跳加速,而女人不行。
按照我先前找的同志出柜攻略,那个时候,应该是父亲暴跳如雷打断我的狗腿,母亲哭哭啼啼。
但是,那时,父亲在一边猛地叹气,母亲冲进厨房拿出菜刀,大喝一声:"我把你下面砍了!就当我生了一个女儿!"
我吓得夺门而出,从此走上了出柜结局大众版之独自生活的道路。
现在,我二十六岁,在一家很有名的IT行业公司工作。很不错吧,我可是在总部。
具体是在总务部当行政助理,再具体一点,就是中午订餐非我不可,断水断电找我抱怨的重要职位。
虽然双亲经过这么多年,已经半放弃似的接纳了我,但我还是一个人在外面买了间小公寓。
当然分期付款,现在还没付完。
我是个gay,但我从没去过gay吧,也没有在网络上钓人419。好几次我有放纵的冲动,但是在最后关头放弃了。
我真的不是胆小,我是担心得怪病。
但是,我喜欢看帅哥。我的电脑里收藏了有1G多大小的图片,都是帅哥。各式各样,有码无码都有。
那些长相光鲜华丽的帅哥才是做男主角的料,而男主角就是用来给人yy的。
最近我在公司的bbs上,穿了个名叫"粉红女生"的马甲,用一张照片五个Q币的高价,从总经理助理的手里买下我们公司总经理的照片。
不过不要紧,其实那些Q币都是我用公司的电话偷偷充的。
高清晰度,大尺寸。
我真的是在指图片的大小。
总经理助理说,这些照片是她利用职权偷偷照的。
照片上的总经理或严肃或放松,张张适合做杂志封面。
我选了张他垂着眼的侧面照当我电脑的桌面。
要是总经理知道一个gay把他的照片当桌面,并且对着电脑流口水,他一定会崩溃。
不过不要紧,反正他不会知道,因为我只是个路人甲。
1.一个黑头发,一个黄头发
我有星期一综合症。
我不想起,我宁愿趴在床上哼哼。但我非要起来,否则我的房贷永远还不完。
虽然我每次都会后悔为什么要多睡那五分钟,多五分钟少五分钟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我仍然不到最后一刻爬不起来。
匆匆忙忙地洗漱之后,我跟一群脚踩高跟鞋的女性们抢公共汽车。事实证明,西服是永远比不过高跟鞋的,因为脚与高跟鞋亲吻比与西服亲吻要难忘得多。
所以,我遵从绅士原则,lady first,于是我只能最后像一张照片一样贴在车门上。
下了公车就到了我的公司,因为我下车的那一站就是用公司大厦命的名。
当我每次听到自动报站的电子音说道:浩星大厦到了,我就很自豪。
我怀着自豪的心情走进公司,总会有熟人跟我打招呼:"小王,你今天的发型仍然很有凌乱美。"
即使我已经26岁了,但我仍被人叫做小王,而且发型是公车里那帮挤车大军们帮我设计的,跟我无关。
我看了看表,马上要到上班的时间了,我快步走向员工电梯,电梯门眼见着就要关上,我也不讲什么形象了,打卡咬紧,几乎是飞扑上去,在最后关头我在即将合拢的电梯门之间插入我的脚。
电梯再次打开,我无视里面挤满的人,微笑着走进电梯,我挤我挤,有了立足之地后镇定地按了按关门键。
该死的,脚好疼。
就在电梯又要关上的那一刻,门又开了。
搞什么?还让不让人上班啊?时间快到了。
我在心里抱怨着,我才不承认刚才我也做过同样的事。
门缓缓地打开,我看见了总经理的脸。
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昨天晚上对着他的照片那个什么来着过度。
结果他看向我,皱皱眉头。
不晓得为什么,总经理总是很冷酷,不喜欢笑,即使我手上的那几张偷拍照片上也没见他笑过。
细长的眼,英挺的鼻子,凉薄的嘴唇。好吧,允许我用一个比较过时的词来形容,总经理真的长得很酷。
"专用电梯坏了,这里有总务部的吗?"
我一个激灵,看见总经理助理手按在电梯外的开门键上,对着电梯里说。
原来如此,高层专用电梯坏了,所以总经理才会出现在这。
我听到了那个关键词,感觉电梯里好几个人都在朝着我看,我只有站出来,说:"我是总务部的,怎么回事?"
"电梯停在一楼关不上门,找人来维修吧。"助理小姐微笑着说。
我对她点点头,然后对总经理说:"我会处理的。"然后从电梯里走出来。
总经理也点点头,对我说:"辛苦了。"
低沉的声音传来,我脑子里什么东西腾地升上来,热热的又软软的,我觉得我有点晕。
我眨眨眼,说:"哪里会辛苦这是我的职责我当然会负责总经理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公司失望的我一定不会丢总务部的脸。"
然后,我看见总经理瞪着我。
整个电梯里的人都瞪着我。
大颗大颗的汗从我的额头滑下,我恨不得咬掉我的舌头。
过了好一会,助理小姐轻巧一笑,说:"总经理,大家都还要上班呢。"
总经理看了我一眼,眉头皱得更深,走进电梯。助理小姐转过头,别有深意地冲我一笑,也跟着上了电梯。
我看着电梯门关上,欲哭无泪。
我沮丧地走到高层专用电梯那,打电话跟办公室汇报情况,然后又找电梯公司的维修人员来修。
我贴在电梯旁的墙壁上,好忧郁。
我的形象啊......
为什么我一紧张就会话多还不打标点符号啊......
***
我一天都在郁闷中,虽然觉得总经理心里对我这个路人甲不会留下什么印象,但我还是觉得本来我可以做得更好的。
我应该展现总务部的严谨踏实上进积极的工作态度,而不是表现得像只长了八条舌头的鹦鹉。
我可能一辈子都不再有机会跟这种高层人士说话了。
但我的部长显然没有把我的这种忧郁当回事,指挥我做事一如往常一样勤劳,他也只会在这件事上勤劳。
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步子下班,我今天不想跟着下班浪潮挤公车,于是决定绕个道去投注站买个彩票。
我真的不是想中五百万,我只是支持我国福利事业。
我用两块钱买了一个号。
我也真的不是小气,而是我只有两块钱零钱而已。
我叹了口气,把彩票放在衣兜里,然后缓缓地返回朝车站走去。
快到车站的时候,我看见车已经来了,下意识拔腿就跑。
我的眼睛光盯着那辆车去了,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抱歉!"我连忙说,抬起头,结果一愣。
......帅哥。
还是斯文型。
那个帅哥戴着眼镜,温和地对我笑:"没事。"然后看看车站,说,"你要赶车吧,车走了。"
我摇摇头说:"算了,那趟车注定与我无缘。"
斯文帅哥笑得很爽朗,说:"那下次小心点,幸亏这次撞到的是我,要是换成别的东西,很危险的。"
我也笑了,说:"那还要谢谢老天爷了。"
他再次冲我笑笑,然后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我坐车回家,煮了晚饭再洗了个澡,然后窝在电脑前面。
打了会游戏,然后敲了点字,更新了我的博客。
后来我到公司的bbs上灌水,发现总经理助理在网上拍卖总经理的资料。包括生日体重身高三围。
......这个女人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在那里干嘛?
我心里鄙视着,然后用二十个Q币的高价拍下来。
我仔细研究了总经理的资料,结论是身材真不错。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关了网页,对着桌面上垂着眼的帅哥做出一个飞吻。
晚安。
2.帅哥是用来重逢的
人生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在什么样的地点遇上什么样的人,自己完全不知道,那么那个人的意义在哪里,只能让时间来告诉你。
自那天偶遇总经理之后,我的生活一如往常般平淡,如同每一个路人甲一样。没有任何一本书或任何一个电视剧会描写路人甲的生活,可是我们同样需要吃饭过日子。
总务部的办公室总是一团糟。
我刚挂断一个抱怨厕所太脏的电话,又接到公司的车被撞坏的消息。
是哪个蠢货把公司的车当赛车啊!
每一天每一天都是这些琐碎的事情,有的时候工人忙不过来还要自己上场替补,现在我几乎成了集成电工、清洁工、厨师、保安为一体的多功能全方位人才。
......可惜我这样的人才目前还没人赏识。
中午的时候,我跟着总务部的一群老老少少走向食堂。
从这点看,总务部还是很团结的。
不过,我身边的大姐大婶们又开始对我炮轰。
"小王啊,你年纪不小了,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呢?"
是啊,为什么呢?因为我是个gay呀。
当然,人总是会长大的,我不能再用那句多写了一个A的英文答复人,否则没有心脏病都能被我吓出心脏病来。
我脸上堆着笑,说:"还没赚够钱哪敢交女朋友,否则亏待人家。"
大姐掩嘴而笑:"像你这样有责任心的青年我才放心,改天介绍几个好女孩给你认识。"
......我这叫自掘坟墓。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年纪的女性都喜欢为人做媒,好像电视小说里也常出现这种情节,女人真是神奇的生物。
总务部人员一起吃饭,总会得到食堂的关照,菜里面肉都多一些,没办法,厨房也归我们管。
一边吃饭,一边看食堂里的电视,而电视上正在播彩票开奖的重播。
我一愣,我一般是看报纸上的信息的,今天还没看,现在正好。
只是,明明是个重播,气氛还那么紧张,好些人目不转睛。
反正是没有我的份的,我闷闷地想。
但是人生总是这样,越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就越会发生。
当我看到屏幕上的号码的时候,我喷出一口饭。
我对面的哥们觉得我很不卫生。
"怎么?中了?"
我摇摇头,镇静地说:"没有,怎么可能。"
"那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还是摇摇头,说:"出奖了嘛,激动点是正常的。"
即使我遭受了许多白眼,但我还是保持着表面上的淡定。
......中了啊,爽死了!
这是我的内心独白。横财不外露,怎么能让同事知道,否则一定叫我请客。
好几百块呢,美得我连饭都不想吃了。
一下班,我急匆匆地回家,翻我的那张彩票。我记得我把它放在旧衣服的口袋里了,而我的旧衣服不堆到一定程度是不会洗的。
但是,我没有翻到。
我再翻,还是没有。
我不死心,然后眼泪汪汪。
难道这是注定的吗?注定钱财与我无缘,注定我就只能每个月领那么点薪水,还要还房贷,交水电,付吃穿,一点外快都赚了么?
我抱着我的脏衣服,咬着衣服领,打开电脑,投身网络,麻痹自己。
我肉疼。
***
彩票的事对我的打击很大,虽然只是几百块,但是对于我这种连买颗白菜还要仔细数每一个叶子上的虫洞的人是很重要的。
我这几天都郁郁寡欢,工作提不起劲,虽然我从来没有提起劲过,但是都没有这次这么严重。
肯定是掉在外面了,我诅咒那个捡了它的人生儿子没......嗯,那个......菊花。
我照例下了班后在公司大厦前面的车站等公车,突然有人拉住我。
我一转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藏在眼镜后面的。
是个帅哥。
帅哥拉住了我。
"你不记得我了吗?好些天前你曾经在前面撞到过我。"他指着远一点的地方,说。
我摇头。
太老套了,帅哥,这种搭讪方法我都不屑于用,即使你是帅哥也是不可原谅的。
帅哥懊恼地抿抿唇,看起来年轻了很多,有点可爱。
"那看来这张彩票就不是你的了。"他转身就走,我一把拉住。
"怎么可能不是我的我想念它很长时间了即使你是帅哥也不能把它夺走!"
我又激动了。
帅哥扬起唇,眼镜后面的眼睛闪啊闪:"那你先告诉我上面的号码。"
我报出号。
他看了看彩票,为难的说:"不是啊,错了。"
我一愣。
他看我发呆的样子,又一笑:"骗你的,你说对了。"
我眨眼。
果然帅哥笑起来都会发光。
"给你。"他把彩票递给我,我低头看他修长的手指,接过彩票。
"谢谢......"
"就这样而已吗?"他微笑着看着我。
"啊?"
他眨眨左眼,说:"报答我吧。"
我缓了缓才意识过来,问:"怎么报答。"
......我很不纯洁地想到了以身相许,但我想即使我愿意,别人也不会答应。
"这样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请我吃餐饭吧。"
果然。
我有点小小的失望,然后说:"好,但是不能太贵的地方。"我摊开双手,"一看就知道我是个打工的,我可没有钱。"
"放心,我不会把你的奖金吃光的。"他一边说,一边扶着我的肩膀把我带离车站。
头一次贴着一个长相好看的男人这么近,我的鼻子里都是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喂喂喂,这是什么情况。
我可是个gay啊......不要靠我这么近啊,我是会脸红的......
3.突然间频繁出现的人物们
我有点局促不安。
坐在我对面的人,戴着传说中的那种金边眼镜,眼神温和,嘴角总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仔细盯着他的嘴,他嘴边有着细细的笑痕。
我突然想到了总经理。
那种严肃的人,应该不容易长皱纹吧,可是我记得他眉间有深深的痕迹。
"怎么在发呆呢。"
对方笑眯眯地问我。
我猛地回神,不好意思道:"我在想我怎么花那几百块钱。"
他笑得很开心,说:"要不要我帮你花?"
"你已经在帮我了。"我不满地说。
他微笑着,招来服务员,问我:"想吃点什么?"
他把我拖进一家家常菜餐馆,我首先环视四周,结论是我应该可以负担这里的菜价。
我对他说:"随你便吧,是我请你吃。"
他也没有再问我,直接跟服务员说了几道菜,从名字来看,可能味道不错。
在等待上菜的时间,他主动拿出他的名片,递给我。
我低头一看。
杨简......
"你现在心里是在想二郎神还是啸天犬?"
我笑了出来:"好名字。"
我再仔细看了名片上的公司,哇,著名的咨询公司。
他伸出手,手掌摊平,弯着眼睛说:"你的。"
我拿出我的名片递给他。
他一挑眉:"王守宁......你果然在浩星工作。"他把名片收进皮夹里,然后笑看着我,"最近我们公司正在协助浩星进行新IT硬件的市场前景调查,我参与了这个项目,总是往浩星跑。"
我点点头。有所耳闻,高层好像很重视这次的新产品,市场部的人每天满公司乱窜,一片风风火火。
但与我关系不大,我只要管好公司后勤就好。
"所以,我最近与你见面的机会还很多。"
啊?
我一愣,怎么突然转到这个上面来了?
"总务部,下次我去浩星的时候,可以顺便去找你。"他微笑。
......这次还没完,下次就安排好了?
我无语。
菜开始上了,杨简说:"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我点了几个自己觉得不错的菜。"
"你经常在这里吃饭?"我问他。
他点点头,说:"因为工作很忙,又没人给我做饭,我只有每天跑外面来吃。我找了好多家,才找到这一家。"
他拿着筷子,笑着说:"就是那种有妈妈味道的饭菜。"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的母亲......"
"过世了,在我很小的时候,跟我爸爸一起。"
"......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他积极地跟我说,"吃吃看啊,看我的眼光如何。"
我吃了一口菜,小小评论了几句,杨简立刻露出惊讶的神色:"看来你对做饭很有研究啊。"
我自豪地说:"哪里哪里。"
我被家里赶出来这么多年了,自给自足的本事还不错。
"那我有机会尝到你的手艺吗?"他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撑住下巴,问我。
我再次愣住。
......怎么有种被套住了的感觉......
***
第二天,该死的。
难道是好久没有到外面吃东西,我的胃已经无法承受外来物的刺激了?
跟杨简吃了一餐之后,晚上肚子就开始痛,不停地跑厕所一直延续到今天。
总务部的同僚们都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部长难得放我一马,拍拍我的肩膀,说:"小王,回去休息吧,你别增加厕所清洁工的负担了。"
......那是他们的本职工作,我要拿我的全勤奖。
中午的时候,他们都去食堂吃饭,我趴在桌子上像被放了气的皮球。
死杨简,我要投诉那家餐馆。
我半闭着眼,在桌子上装死。
有人走过来,在我的桌上敲了敲。
我睁开眼,抬起头,下巴还黏在桌面上。
然后下一秒,我突然站起:"总总总总经理。"
总经理还是皱着眉头。
我再一次听到那个低沉的声音,他问我:"你怎么没去吃饭?"
我觉得我听错了,我深吸一口气,说:"报告总经理,我肚子疼。"
我想大叫,我在说什么呀!
总经理点点头,然后又问:"有吃药吗?"
"继续报告,吃过了。"
总经理也继续点头,看了我一眼,说:"好好休息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的眉间果然有经常皱眉的痕迹。我忍住想抬手摸摸的冲动,说:"谢谢总经理关心。"然后惶恐地问,"那个,总经理来有什么事吗?"
总经理好像也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四处看看。我看着他走到部长的办公室里,拿了份文件,然后对我说:"我来拿点东西。"
我睁大眼。总经理亲自来总务部拿东西?什么重要文件?
"要吃点粥吗?"
"哎?"
"空腹也不好。"
我这才明白他在讲什么,连忙说:"不用了,我有叫同事帮我带东西。"
他沉默一下,好像还想说什么。我突然腹部一阵绞痛,完了。
总经理大概看到我脸色不好,上前一步,问:"怎么了?"
我咬着嘴唇,摇摇头。
结果他的眉头皱得很深,眼睛黑得更浓,一把拉住我:"我送你去医院。"
我抗不住了,说:"总经理我没事我去上厕所就好了!"然后推开他,往厕所飞奔。
等我回来的时候,同事帮我带的粥已经放在我桌上,他们吃完饭已经回了,而总经理不见人影。
我为什么这么菜啊,丢死人了。
我听见有同事大喊一声:"王守宁!你把脸埋进粥里干什么!"
......我想让粥把我淹没了,我没脸见人了。
下午的时候,部长突然从办公室里冲出来,冲我们大吼:"谁把我打印的游戏攻略拿了!"
同事们面面相觑。
我弱弱地举手:"总经理中午来过,可能是他。"
部长呆住。
再晚些的时候,总经办的人下来,找部长,把部长的攻略还给他。攻略上还有用红笔批过,修改了几处错误,最后一页还附上了隐藏秘籍。
"不愧是搞IT的。"部长抓抓头。
4.登堂入室
那一天的第二天,我照例坐公车上班,进公司后走向员工电梯,然后我远远看见电梯前站着个高大的身影。
我呆呆地不敢过去。
难道专用电梯又坏了?
我吞了口口水,慢慢蹭过去,站在总经理身边。
我还是表面上镇静,心里敲锣打鼓天翻地覆。我偷偷瞄一眼总经理线条深刻的侧脸,脸有点红。
"你的身体好了吗?"
我惊愕地转过头,总经理没有转过来,而是看着楼层号。
"报告总经理我很好托总经理的福我现在通体舒畅。"
"是吗?那就好。"
我靠着他站着,感动得想流泪。
原来我还被惦记着呢。
"那个,总经理,是专用电梯又坏了吗?"我连忙问。
总经理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说:"电梯到了。"
总经理级别的气场果然是强大的。
电梯里的各位同僚都一脸风华正茂朝气蓬勃,完全没有往日那种刚起床的要死不活的样子。
大家都微笑着跟总经理打招呼,总经理点点头算是回应。
电梯有点挤,我离他很近,他身上的温度传到我身上,我在心里感谢老天爷,赚翻了赚翻了。
我希望电梯可以慢一点,但根据爱因斯坦的美女与火炉论,无论电梯多么慢,我都不会满足。
我恋恋不舍地走出电梯,透过渐渐关上的门,跟总经理示意我走了。
但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当我中午在食堂再次看到总经理的时候,我忍不住跑到窗户边探出头去看,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同事鄙视我:"总经理昨天就出现过了,他中午在这里晃了一圈之后就走了。"
结果今天他留在食堂吃饭。
那位漂亮的助理小姐坐在他对面,两个人看起来像幅画。
"他们怎么在员工餐厅吃饭?感觉像鸭子掉进了鸡窝。"同事劈头一句,让我喷了出来。
"天鹅,是天鹅好不好?"我拿筷子敲他的碗。
他翻个白眼:"反正都是鸟类。"
我那餐饭吃得迷迷糊糊,嫉妒地咬着筷子,但是心里却还是有点高兴。
更神奇的还在后面,我居然每天早晨在电梯前都会遇见总经理,他还每天中午去食堂吃饭。
于是,早晨那一句"总经理好"与中午远远地用他的样子配饭的时刻,成了我一日之中最美好的时光。
***
过了几天悠闲日子,我正躲在电脑屏幕后面玩扫雷,突然有人喊:"王守宁,有人找!"
我手一滑,就看见那个黄色的脸瘪起了嘴巴。
我猛地站起,谁啊!是谁阻碍我打破记录!
我走出去,结果是杨简。
"你还真来找我啊。"我打量着他。
他今天一如上次一样,穿着西服,戴着眼镜,脸上挂着可以称作温柔的笑。
怎么会有人这么适合笑呢?深一点太浓,浅一点又会过于浮躁。
"为什么不能找你呢?我还想吃你做的菜呢。"
我讪讪地笑:"不会吧......"
他竖起食指摇摇:"当然会,说好了的。"
......什么时候说好了的?
"对了,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上次你把带去吃那个餐馆,结果我回来就拉肚子了。"
那一餐还是我自己付的钱,我中次奖容易么?都买药吃去了。
杨简露出吃惊的样子:"不会吧?"
"当然会。"我学他说话。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那你现在好些没有?为什么我没有事呢......"
"我的胃可是很娇贵的。"
他双手合十,说:"真是抱歉,看来你只能吃自己煮的东西,那干脆捎上我吧,我不贪吃的。"
我瞪他一眼。
不贪吃?不贪吃还会找着我煮东西给他吃?
我拗不过他,只有说:"我现在还在上班。"
他眯起眼,像只猫:"我可以等你,我的事已经办完了。"
"那你在楼下的咖啡厅等我下班吧。"
带着杨简在超市买菜的时候,我心里一阵纳闷。
怎么就要带一个大男人到家里吃饭了呢?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但感觉好像很熟了一样。我一直没有什么朋友,毕竟我是一个一个人过日子的同性恋,毕业之后与同学断得干干净净,上班后与同事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我现在为什么在这里买杨简喜欢吃的菜?
我斜眼看了看在我身边乐呵呵的杨简,他还在说着:"那个那个,我喜欢吃那个。"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他说的"那个",他朝我眨眼,一脸无辜:"谢谢大厨师。"
我笑了出来:"你还没吃到嘴里呢,要是等下不好吃我可不负责。"
他也笑:"我对你比对我自己还有信心。"
两个大男人在超市选菜的确很显眼,特别是有我这个有奉献精神绿叶,衬托杨简这个花样男青年。
回头率都是他拉起来的,在收银台边,我伸出手,他把钱包放在我手上,我刷刷掏出几张钞票。
不是用自己的钱,感觉真好。
5.戴眼镜的都是腹黑
用钥匙打开门,我有点紧张。
第一次叫别人来我的小窝,总感觉怪怪的,还很不真实。
难道他给我下药了,我常在报纸上看到什么用乙醚把人迷昏然后拖到巷子里,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的事......
杨简看着我,问我:"你抱住胸干什么?"
我摇摇头,站在门口。
他指指里面:"不让我进去?"
我慢慢吞吞地让开,他一步跨进大门,左看右看,大叹:"好一片光明的世界。"
"很干净啊,我还以为会遭遇垃圾泥石流呢。"
"......你以为我是你啊。"
杨简很自觉地帮我洗菜切菜。
不过看着他拿刀的架势很让我胆战心惊,特别是他还在一边哼:"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我看他实在不是那回事,就把他赶出厨房,他很委屈地坐在沙发上,和沙发上的眯眼流氓兔玩。
我弄好菜,喊他来端,他把菜摆在桌子上。
"这么多,我有口服了。"他摘下眼镜,微笑。
我看着他,问:"你眼睛多少度?"
他眯眼笑,可能有点看不清:"三百,其实不戴眼镜也看得清,但戴眼镜看起来比较有学问,呵呵。"
我翻个白眼,自我感觉过盛。
我盯着他拿起筷子,伸向菠萝烧排骨。
他吃了一口。
"怎么样?"我吞了吞口水。
他很严肃,板着脸,然后说:"我能不能以后都在你家吃饭?"
"啊?"
我愣住。
他展颜一笑,垂下眼,口气却有点落寞说:"真的很好吃。很久以前,我母亲也是这样,在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就会闻到饭菜的香气,然后她会说‘简简,来把菜端出去'。我找了好久,想再找到那种坐在桌边,母亲会催我多吃一点的感觉,但找来找去却总是差一点。"
他又夹了一筷子菠菜,默默吃下,说:"现在我又有那种感觉了。"
我鼻子有点酸,想起自己被赶出家门之前,母亲虽然脾气大,但在吃的方面从不会亏待我,我不吃反而会被打......
我看着他眼睛里隐隐有着光,心一紧,脱口而出:"如果不嫌弃,以后常来吃吧。"
"是吗?太好了,你这么热情,我也不好拒绝。"他刷刷刷伸出筷子,把菜夹到自己碗里,一边吃一边说,"我会按时付你饭钱的。"
我看着他施展佛山无影筷的功夫,很郁闷。
他吃完饭,舒展身体,心满意足的样子,我咬着筷子,阴森森地看着他。
他装作没看到,反而说:"你快点吃,吃完我洗碗。"
我咬,我咬......
"你别吃筷子啊!"
***
等他洗碗的时候,我把头放在眯眼兔的脑袋顶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洗完走过来,看着我乐:"你们两个真像。"
我瞪他一眼。
不过,这个兔子确实是公司同事因为它长得像我而送我的生日礼物。
他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笑眯眯:"看什么......呢......"
他看见电视屏幕,愣了一下。
少见多怪,不就是妇女节目么,我是同性恋,但是想了解一下另外半边天也不行啊。
他陪我看了一会,终于受不了地转头跟我说:"为什么你连中间插播的去黄褐斑的电视广告都看得津津有味啊?"
防患于未然嘛,这都不懂,而且我特别喜欢看使用前后效果对照。
他继续陪我看了一会,动了动,突然皱起眉,转过身:"什么东西?"
他把手伸进沙发靠垫,摸来摸去。
我猛地想起来,扑上去。
结果他飞快地掏出靠垫底下的东西,我趴在他身上,想流泪。
他举高手,堪称温柔地对我笑笑,然后看向他手里的东西。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杨简扶起我,把他手里的东西放回靠垫后,然后严肃地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我理解你。没什么,大家都是男人嘛。"
他看看钟,说:"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他站起来,我随他走到门口,闷闷地看他走出去,他说:"明天不行了,我有饭局,我有时间再来啊。"
我关上门,听见他憋不住的笑声。
我默默走回去,从沙发里摸出那瓶KY,扔到垃圾桶。
我鄙视那个说男人自慰用了KY会比较爽的网站。
真的鄙视,鄙视一百遍。
6.不好,有怪阿姨
我很郁闷地玩我的电脑,在博客里诅咒了一百遍,然后舒服了点,开始刷公司的bbs。
我看见站内信箱里有封新消息,ID是怪阿姨,留了QQ号,让我加她。
这不是总经理助理吗?
我犹豫了一下,另外注册了一个QQ号,名字叫"粉红女生"。
我加了她,我问她:"为什么要我加你?"
怪阿姨:"啧,你是老顾客了,要建立长期联系的桥梁嘛。"
"......"
"怎么样?我想跟你达成一对一买卖,我提供总经理的一切讯息,你帮我买游戏点卡。"
"点卡?你不要Q币了?"
"我最近发现可以用公用电话充值,所以不用你了。"
"......"
原来是变聪明了。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免费告诉你几条‘总经理之私密小tip'。"
"为什么又是‘之'又是英语?"
"傻吧你,中西合璧,地球是一个村,懂不懂?"
"哦。"
"来来,告诉你,关总他喜欢在办公室穿拖鞋,而且还是有兔耳朵的那种。"
"啊!"
"那是他侄女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哦。"
"关总喜欢喝牛奶。"
"啊!"
"有营养啊。"
"哦。"
"关总左右不分。"
"啊!"
"方向感差嘛。"
"哦。"
"我说你@#¥%!"
反正到了后来,直到睡觉的时候,我都还在想,总经理办公室里的那双兔子拖鞋,眼睛是眯起来的吗?
***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仍然蹭到了总经理身边。
他朝我点了点头。
我手暗暗握拳,冲他笑,说:"总经理好!"
好样的!只说了四个字!
一起跨进电梯,按了楼层好,看着电梯灯不停地变换数字。
还是很紧张,但是又觉得有点不一样了。
只不过是知道了点小细节而已,但是感觉距离感少了很多,我成了拥有主角秘密的路人甲。
我忍不住偏过头,对着电梯壁挤眼睛。
后面有个熟识的同事凑近我,小声跟我说:"早晨没洗脸吗?还有眼屎?"
......我不跟这种没格调的人一般见识。
电梯有点挤,总经理与我之间的距离却很大。
我想了想,鼓起勇气说:"总经理,可以右边来一点。"
他转头,问:"右边是哪边?"
电梯里很沉默。
他瞪着我,我瞪着他。
"关总左右不分。"我突然记起昨天助理小姐的话。
然后,他默默往我这边靠了靠。
我看了看我们贴在一起的袖子,再抬头,看见总经理的耳朵有点红。
晚上的时候,助理小姐又找我,跟我说:"关总不好意思的时候,耳朵会红哦!"
我对着电脑屏幕,开心地笑。
我已经知道了。
***
最近几天吃饭的时候,我都提心吊胆,生怕杨简冲进来,抓住筷子施展佛山无影筷。
但是他都没有来......
我拿筷子戳米饭,一下两下三下。
突然电话响起,我一看是陌生号码,接了之后,劈头就是一句。
"守宁,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我一愣。
杨简比曹操还快,曹操用说的才能来,杨简用想都就可以了。
我说:"我还在吃饭。"
"真可惜!我没有陪你一起吃,最近太忙了,不好意思。"
这又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没求你吃我的饭......
"吃完饭有时间吗?"他接着问。
我想了想,也问:"有什么事?"
"这么问就是有时间了,我等下去你家接你,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啊?"还没等我回应,他就挂了电话。
真霸道,我努努嘴,有点不满,继续戳我的饭。
我突然想到,他刚才叫我什么来着?我们有那么熟吗。
等杨简按门铃的时候,我刚洗完碗。
他拖着我就走,我说:"哎!等等!等我脱了围裙!"
当我看到他的车,我发自丹田地嫉妒了,我想拿钥匙在上面划两道。
为什么同样是公司职员,我就没有车啊。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停地问他:"要去哪里啊?要见什么人啊?"
他终于受不了了:"如果不想上社会版的话,从现在开始你别干扰我开车。"
我闭上嘴。
我不想上社会版,其实我一生的愿望是上娱乐版来着。
杨简带着我,进了一家pub。好像很高级的样子,放着轻音乐,服务生都是帅哥。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又开始问那些问题:"要见什么人啊?这里是哪里啊?"
他冲我笑,眼镜在pub幽暗的灯下闪光:"放心,不会把你卖了的,你又没几斤肉。"
我有点委屈,浓缩就是精华啊。
他又领我进了一个包间,他进去冲里面说:"我带了个人过来。"
我越过他,看包间里面。
有五六个人的样子,坐在里面,都齐刷刷地看着我。
我吞了吞口水。
7.物以类聚
我看着那几个人,不知道怎么办。
杨简把我拉到前面来,介绍我说:"王守宁。"
有个人腾地站起来,说:"真无聊。"说完,他就越过我们两个,走出门去。
又有个人站起来,对我说:"别理他,他自己找乐子去,来坐下来跟我们一起玩。我叫王锦程,我们以前是本家。"
看吧看吧,又是个姓王的。
我冲他点头,笑笑。
后来,我被推到桌边,跟他们一起打麻将,我本来不愿意的,但杨简说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他的,我就勉为其难坐上桌。
多出两个人,一个人坐了一会,就去找刚才出去的那个人了,而杨简坐在我身后看我打牌。
"你怎么这么打?"他急得要死。
我瞪他:"观棋不语懂不懂?"
"这又不是下棋,你水平怎么这么烂啊......别看是我出钱你就光输不赢啊。"
胡说,谁说我的水平烂,我多有水平啊,我跟我们部长打麻将从来没赢过,这也是要点技术的。
杨简在我旁边啰啰嗦嗦,坐我对家的王锦程说:"嘿,你们感情真好。"
我摇摇头,杨简却乐呵呵地说:"当然当然。"
"杨简你这个死小子,竟然瞒着我们啊。"另外一个人,好像叫谢庆的,说。
我看看杨简,瞒什么呢。
杨简揉揉我的脑袋,说:"这小子笨着呢。"
我继续不满地瞪他。
他还是躲在眼镜后面笑。
后来,打麻将也打得很火热,王锦程与谢庆两个人比较话说,常常互相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而另外两个人稍沉默点,但也失常笑开。
打到半夜,那四个人说要去喝酒,我拒绝了,他们也没强求,杨简负责送我回家。
好久没有出来过夜生活了,有点累,但是又觉得有点好玩。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杨简边开车边说。"我们平时有时间会聚一下。"
"哦。"
朋友吗?好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下次,再找你来玩,你还会出来吗?"
我侧过脸,问他:"如果我给否定的答案,你会同意吗?"
杨简笑了起来。
他突然问:"我们是朋友吗?"
我点点头,他开车,看着前方的路,我不知道他看到没有,但是他没有再问。
我到家打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打开灯,家具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看看墙上的钟,已经不早了,但想想明天是星期六,还是打开了电脑。
我听着开机的声音,心里舒服了许多,果然是连续二十四小时不上网,心里就像猫抓。
可是打开电脑,我又有些茫然。
我还在想杨简的话。
自从在高中的时候,发现我对我的死党有非分之想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认真地交过朋友,同学或者同事,他们都不算。
人们总在讨论男女之间是不是有单纯的友谊,但无论结果如何,在我身上好像都不适用。我是gay,如果钻一下牛角尖,是不是我与其他男人之间也无法存在单纯的友谊?
我抓抓头发,真是个高深的问题,现在我打心底崇拜社会学家。
同时,我也打心底崇拜起我自己,我感觉我从思想上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就像武侠小说里说的,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
我上了QQ,依然没有人给我留言,虽然上面有很多人,但是他们的头像都是灰暗的一片。
我又登录另一个号码,上面只有一位好友,但她却给我留言了。
八点钟的时候,怪阿姨问:"在不在?"
十点钟的时候,她说:"嘿,夜生活去了?我还以为你是下班宅型的。"
她其实说对了。
每天下班之后,就会关在家里,打游戏或者刷论坛,偶尔出去活动,也是同事间的聚会。从来没有社会朋友,所以今天被杨简拉出去,有点恐慌。
杨简今天问,是不是朋友,是一种长期关系吗?
我在对话框里打:"为什么不能有夜生活?"然后关掉聊天窗口,刚要关QQ,突然"滴滴滴"的声音传来。
妈呀,如果我以后得心脏病绝对是QQ吓的。
我打开窗口,蹦出一句:"还没有睡?"
我回过去:"你也没没睡嘛。"
然后长时间的一段空白,掉线了?我敲了个问号过去,那边又给我一个"怎么了"。
我翻个白眼,说:"熬夜可是女人的天敌。"
"那你呢?"
我差点没有呼吸,我忘了......我看着自己的网名,抖了三抖,真不该起这个名字,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我说:"明天休息,可以白天补觉。"
"我也是。"
"......"
无语三分钟。
抓耳挠腮,好久没有这种没话找话的感觉了,我记得助理小姐很能说的,以前聊天的时候她一个人刷屏,我偶尔发出"啊""哦",来证明我没有死在QQ上。
"你朋友多吗?"
打出去之后,我就后悔了,谁不晓得总经理助理八面玲珑,艳光四射,怎么会像我。
"不多。"
"啊?为什么?"
"虽然在职场可以认识很多人,但是真正的朋友只有几个。"
我点点头,话说得有理,电视里经常演,他们这种高阶层商务人士,常常会因为寂寞导致失眠、多梦、心悸、健忘等诸多症状。
但是她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啊,我决定有机会送她安神补脑口服液。
就是不晓得她看不看得上眼。
我突然有点沮丧,因为我记起来,即使现在跟她聊天,但她也不是与我同一个世界的人。
我又想到总经理,虽然一起坐电梯,一起在同一个食堂吃饭,但是碰不到的永远也碰不到。
即使我站在他身边,他也不会注意我。或许最好的情况是,他回到办公室,换上他的兔子拖鞋,接过助理手里的牛奶,然后跟他的助理说:"今天我在电梯里碰见了那个总务部的员工,他说话又没打标点符号。"
我恹恹地用一根手指在键盘上施展一指神功:"为什么总经理不分左右?"
那边沉默了很长时间,我几乎以为她趴在键盘上睡着了,然后她说:"他小的时候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过,出来之后,对于方向感这类的东西就反应很迟钝了。"
心猛地一紧,我仓惶地说:"我要睡觉了,88。"
"晚安。"
当这两个字进入我的眼睛之后,我迅速关掉了QQ。
我躺在被子,睁大眼,看着满屋子的漆黑,突然觉得无法忍受,爬起来开了台灯,才睡着。
8.生死时速
星期一综合症持续性发作中。
今天的公车尤其挤,我怀疑我的脚已经成了馒头。所以我走路走得特别慢,所以肯定也走得很优雅。
但我有点怕。
我站在转角,看见总经理在电梯边等电梯,我躲在墙后面,看他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
那天晚上跟助理小姐聊天之后,我就心里怪怪的,看见总经理后比平时更加紧张,不敢靠近。
我还是离远点好了,在我没有做出蠢事之前。
电梯来了,可是总经理让到一边,让身后的人先上,我看见有人询问他什么,他只是摇摇头。
我等着他上电梯,可直到电梯门关上,他还没上去。
呃......
好吧,再不坐电梯,我就要迟到了,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出去,站在他旁边,低着头,说:"总经理好。"
"嗯,早安。"
我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电梯上去又下来的过程中,又来了不少人。电梯门打开后,总经理先动,然后大家跟着一起进去。
"咚。"
好响啊,怎么回事?
过了五秒钟,我才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揉揉额头,刚才低着头走路,撞到电梯门框上了......
我听见有人笑了出来,转过头,瞪了后面一眼,然后走进电梯。
总经理皱着眉头,把手贴在我的额头上,问:"没事吧。"
"没事谢谢总经理我的头很硬比钢板还硬所以我一点也没事真的。"
我迅速退到电梯的一角,我一定是有轻功在身,因为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速度。
总经理将抬着的手慢慢放下。
电梯的门关上,大家按了楼层,开始的震动之后,电梯开始平稳上升。
我躲在人后,看不见总经理。
额头很疼,钻心地疼,但是却不是因为撞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先只是远远看看,觉得他长得很帅,然后上网要到照片,再然后在电梯边第一次正面遇到。
接着从助理那里得知许多关于他的事,现在......
额头上残留的温度让我感觉很不真实。
静静地等待到达要到的楼层,然后出去,开始工作,就能甩开所有的胡思乱想。
我还在怔怔地想着,突然眼前一黑,感觉脚底下猛地往下一降,好像失重了一样,然后又猛地停下,我没站稳,往前扑去,压到别人,而又有人压到我身上。
耳边有尖叫,我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在黑暗中被人扶起,然后身边开始吵吵闹闹。
"怎么回事?"
"坏了?"
"快按铃啊!"
原来是电梯坏了,我第一反应是完了,部长绝对会骂人。
"大家镇静一些。"
我听见那个低沉的声音,电梯里安静了许多。
然后又听见电梯铃刺耳地响,在尖锐得无法忍受的声音里,我突然想到星期六的凌晨,我看到的那句话。
"他小的时候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过,出来之后,对于方向感这类的东西就反应很迟钝了。"
我记得我看过不少电视剧或者小说,凡是小时候被关过黑屋子的人,长大了都有密闭空间恐惧症或是黑暗恐惧症。
虽然我觉得很俗套又很狗血,但是......
我试着慢慢地朝电梯口的方向挤。
"谁啊,别乱动!"
有人骂了起来,但我没出声,快速挤到前排。
然后打开手机。
我抬起头,看见总经理在手机发出的光中,看着我。
旁边的人这才恍然,也纷纷掏出手机,一时间,电梯里亮了起来。
"谢谢。"他跟我说。
我摇摇头,只有在幽暗的光里,才敢看他的眼睛。
虽然只要提醒一声就行了,但我还是想站在他身边,为他做小小的事。
所以才挤了过来,所以才拿出自己的手机。
大家在悉悉簌簌地说话,我在他身边沉默。
我低下头,看见他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
我头脑一片空白,抓住他的手。
我不敢抬头,只在手机微弱的光里看见我的手指攀上他的掌心。
他回握了我,紧紧地。
我们身后都是人,电梯里不再那么黑暗,可是私下却十指交缠。我觉得心都要跳出来,觉得电梯里的空气有点稀薄。
当电梯门哐啷一声响了一下的时候,我猛地松开手。
不一会,门就被撬开,这时才发现电梯停在两个楼层之间,大半陷了下去,只露出大约半米高的出口。
我看见我的部长老大趴在门边,对里面喊:"大家镇静点,现在只能一个一个地爬出来。"
我的老天,这不是在演生死时速吗?
大家叫总经理先出去,他却先看了我一眼,然后说:"让女性先上去。"
他默默后退,空出地方,我也跟着退后。
我看着一个一个人爬上去,别人要我也上去,我摇摇头,我是总务部的,虽然平时工作不太认真负责,但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先获救啊。
总经理也一再婉拒,结果到最后,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总经理,你先上去。"我说。
他说:"你先。"
我急了,说:"你先,我马上跟着。"
他还是不肯。
外面的部长也急了,说:"赶快!"
我咬牙,看着他的眼睛,深邃难明,只好走到门口,攀上外面的地面,试着爬上去。
我感觉腰上一紧,一双有力的手扶着我的腰把我往上托,我借力翻到了外面,立刻转身,伸手把他也拉了上来。
幸好电梯没有真的掉下去。
我松了口气,看见助理小姐焦急地查看总经理有没有受伤。
我慢慢地退到后面,脚步还是软的,好吧,其实软的是我的腰。
我靠在角落的墙壁上,看见他回头,好像在找什么,但是下一秒又被助理拉走。
我吁了口气。
9.过渡总是有的
部长很生气,后果也不是很严重。
他把我骂了一顿,我把电梯公司过来的维修人员骂了一顿。估计那个维修人员在肚子里骂我,就像我在肚子里骂部长一样。
把整个大厦的电梯全部检修一遍,由我督工。
其他同事看着我乐,为什么?就因为我事发的时候在现场,难道是我把电梯弄坏的?我强烈要求调查当时在电梯里最重的那个人,但没人理我。
直到午休快结束的时候,我才赶到食堂去吃饭。
结果,食堂的师傅直接给了我装着剩汤的盆。
我果断地决定放下饭盆,决定投奔方便面。
就在我想杀回办公室找同事搜刮一份泡面的时候,我突然被人拦住。
"没吃饭吗?"
我瞪着来人,说:"没呢因为电梯都要检修所以准备吃方便面。"
我为什么要说实话......
"我也没吃,一起去吧。"
总经理的命令敢不从么,我在广大群众的围观之下,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走出了食堂。
他带着我用专用电梯下楼,空荡荡的,只有我跟他两个人在电梯里。
我想起了早上,不觉有些局促,低着头,不敢看他。
"今天早上谢谢你。"
"哎?"我抬起头。
他转过头看着我,说:"早晨的时候,其实我有点害怕密闭空间与黑暗。"
我感觉血液都往脸上涌,我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话。如果他问我为什么要握住他的手,难道我要说因为我先知道你害怕?然后他会问我,为什么知道,然后我说是你助理告诉我的。然后他又问,为什么会认识助理,然后我说,因为我常找助理小姐要你的照片与事迹。
我不要......
但是后来他一直都没问。
不晓得为什么,我又觉得有点失落。
他带着我直接出了楼,原来不用拿车啊。
当他领着我走到一家餐馆前面的时候,我抬头看着那个招牌,心情很复杂。
为什么是同一家餐馆,我又要再拉一次肚子?
我悲壮地走进餐馆,与他面对面坐下。
他也询问我想吃什么,我报出几个菜名,只要不吃那些就行,换几样菜看能不能避免肠胃不适。
总经理很沉默,我也很沉默。
我们默默地吃着饭。
"工作很辛苦吗?"
我猛地抬头:"报告,还好。"
"不用报告......"
"哦。"
"电梯的事解决了吗?"
"解决了。"
"总务部气氛好吗?"
我一惊,难道是私访民众,我连忙说:"很好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那就好。"
然后我们同时用筷子戳饭。
吃完饭,我觉得我的背后都汗湿了。我们又一起走回公司,一起坐电梯。直到我要下电梯了,而他要直接去高层。
我按住开门键,回过头,问:"总经理,我能问个问题吗?"
他深深看着我,说:"你问吧。"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他只是看着我,然后慢慢地点点头。
我笑笑,走出电梯。
在他的演员表里,原来我是有名字的。
***
晚上的时候,我问怪阿姨:"为什么总经理这么严肃?"
怪阿姨说:"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他的助理而已。"
我又问:"那你怎么知道他小时候的事?"
那边空白了半天,然后回话:"我八卦呗。"
***
工作还是工作,但是周末的时候杨简约我,我还是出去。我跟那一帮人建立起了深刻的革命友谊。
事情是这样子的。
有一次我们去一个主题club玩杀人游戏,我不太知道规则,说了半天还是懵懵懂懂,杨简说:"玩一盘就知道了。"
然后我们玩。
我一不小心抽到杀手,感觉很紧张。
法官说:"天黑请闭眼。"
大家戴上面具。
法官又说:"杀手出来杀人。"
有两个杀手,我杀了杨简的时候,另一个杀人冲我诡异地笑。
法官问:"杀手确定吗?"
我说:"我确定。"
全场笑翻,而我则很郁闷。
然后那天晚上,所有人都要了我手机号,我正式进入那个圈子。
自从每周末有活动之后,生活变得很奇怪,感觉像被拉进新的领域,有兴奋也有不安。
这样好吗?
又到了星期五,杨简开车来接我,顺便吃饭。
碗照例是他刷,他微笑着,挽起袖子,洗得很认真。
我抱着我的兔子,靠在墙边看他,问:"为什么要把我扯进你的圈子里。"
他侧过头,说:"我只问,你觉得跟我们混在一起开心吗?"
我不能不点点头。
他展颜:"那就行了。"他朝我眨眨眼,"跟着感觉走吧。"
我沉默。
其实,我是守旧的人。
10.小骗怡情
我坐在杨简的车里,他跟我说:"我们今天去打网球。"
"啊?我好久没有打过了,都快忘了怎么打了。"
"没关系,玩玩而已,我们又不是什么专业选手。"
但是我还是很担心,我只在大学里打过,杨简越是这么说,他肯定打得越好。
不过话说回来,杨简那一票人真的很会玩。
不像我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高级白领总会在夜晚的时候追逐醉生梦死。
好吧,其实我觉得醉生梦死是个很高级的词汇,我一直无缘体验。
看得出来王锦程他们都算事业有成,他们周末的时候有时一起运动,有时去club一起玩,玩得花样挺多的。
就是不玩女人。
王锦程他们在一个网球俱乐部里等着我们,我看了看场面,我想在这里打球一定很贵。
我突然想起跟他们一起出来这么多次,我都没有出过钱。
我有点闷闷不乐。
网球场是露天的,灯火很亮,今夜有微风,感觉很舒适。
然后我们开始打球。
然后杨简对我说:"你真的很久没打了?"
真的,有好几年了,我只是大学的时候参加了网球社而已。
"你为什么骗我你打得不好?"
我真的打得不好,但是我没想到你们打得更烂。
"果然上天是公平的,人在一方面迟钝就会在另一方面灵敏。"
什么意思嘛。
后来,他们一致把我轰下来,说跟我打没意思。
切,自己总是输还怪我。
我坐在场边,眯着眼,享受夜风。
杨简在场上冲我笑:"别再眯眼了,再眯眼睛都没了。"
我从裤兜里摸出个网球就扔过去。
王锦程坐到我身边,笑嘻嘻地跟我说:"感情真好啊。"
我不自在地回答:"哪有。"
王锦程只是看着我笑。
我只好转头不看他,看着杨简在场上打球。
他本来架子就生得好,打起球来,迎着风,特别好看。
只是......真的打得好烂......
"你还在犹豫吗?"王锦程问我。
"犹豫什么?"我不明白。
"别装了,想杨简这样长得好,工作也不错,又恰好是同志的男人不多了。"
我一愣:"同志?"
王锦程也愣了:"怎么?你不也是吗?我们都是,杨简没跟你说?"
我笑了,说:"当然有。"
我慢慢再次转头看着杨简,他仍然很帅。
我跟王锦程说:"我去上个厕所。"
"快去快回,我来再次挑战你。"他笑着拍拍我的肩。
我站起来,缓缓走出去。
杨简看到了,问:"守宁,你去哪啊?"
我没有回答,王锦程连忙说:"他憋急了吧。"
我听见我身后有一片笑声。
我走出俱乐部,在门口拦车,回到家里。
那个网球俱乐部离我家有点远,车费很贵,我很心疼。
我打开门,再关上门,打开灯,打开电脑,坐了下来。
原来真的只有这样的事才适合我。
坐在家里,看着冰冷的发光屏幕,这样的我才是我。
既然这才是真的我,为什么我摸着鼠标的手有点抖?
我上了QQ,我想找助理小姐聊聊天。
"嘿,小子,平时你星期五晚上都不在的,怎么今天有空了?"助理小姐问我。
"我有点不舒服。"
"啊?喂喂,要注意身体啊,还不快去休息!"
我把头埋在键盘上,QQ一直滴滴滴。
手机开始震动,我懒得理。
过了好久,它才停下来,我支起身子,看见对话框里怪阿姨一直不停地刷屏,问我怎么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是问她:"如果一个人骗了你怎么办?"
她那边再次出现那种奇异的沉默,过了好一会,才回答我:"如果他比谎言带来的破坏力重要,我就原谅他。"
我想了想,无法衡量。
门铃开始响,我还是充耳不闻,继续问:"你害怕改变吗?"
"害怕。"
"为什么?"
"因为,我想我喜欢的东西永远不要变。"
我听见邻居开始大声骂人,站起来,打开门。
杨简阴沉着面孔,站在我面前。
我觉得有点好笑,我以为生气的应该是我。
我请他进来,关上门,他开始质问我:"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我说:"因为我是个同志。"
他立刻变了脸色,最后神色柔软了下来:"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为什么要骗我。"
"其实我没有骗你,我只是选择没说而已。"
这样感觉更加难受,早就被人摸清了底细,可还是像个傻子一样,小心翼翼地隐瞒,怕因为自己的特殊,失去了刚刚得来的朋友。
这种被掌控的感觉,我很不喜欢。
杨简很熟练地在我的沙发上坐下,说:"其实我很早就看出来你是个gay了,但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瞒着你吗?"
我摇头,我没有那个能力,去猜测别人的心。
他注视着我:"因为我知道你不想让人知道你是gay。"
我怔了怔。
"你很自卑,你很怕,你怕别人知道你是个同性恋会鄙视你。"
我不停地摇头。
他拉住我的手,说:"所以我想先拉你进我们圈子,我们都是同一类人,你不是也跟我们相处的很快乐吗?"
但那不是不说真话的理由。
"你为什么要把朋友介绍给我?"我一直都很疑惑。
他拉紧我的手不放:"因为我想追求你。"
11.严肃的喜欢
杨简拉着我的手,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在那一会的时间里,我想起很多事。
想起高中的时候,因为喜欢上自己的死党,只有躲着他,结果他跟我越来越疏远。
想起后来,因为发现自己的性向,不敢与人接触,结果惹人看不惯,被堵在车库里被打了一顿。
想起跟家里人出柜,母亲以前虽然很凶,但她那次是真的拿出了菜刀。
我慢慢地把手抽出他的掌心。
他问:"答案?"
我说:"给我时间。"
他偏头想了想,说:"下个星期可以吗?我们下个星期五的时候会在钱柜唱歌。"
我点点头。
他又把我的手拉住,捏捏我的掌心,说:"那我等你。"然后就站起身来。
他走的时候凝结在我脸上的目光很深,我的心里有点点疼。
但是我还是掩上门。
我走回电脑旁边,QQ的对话框还打开着,上面的对话还停留在那句"因为,我想我喜欢的东西永远不要变"。
我敲字过去:"那是不可能的。"
我以为网路那边的人不会等我,但对方敲了一个"嗯"过来。
我不知道再怎么聊下去,现在也没有心情聊,刚准备说再见,那边又说:"不过,如果有这个机会,我想跟着喜欢的东西一起改变。"
我突然笑了出来,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过了半天,回一句:"......有。"
"真好,能被你喜欢肯定很幸福。"
"为什么这么说?"
"天底下有多少人愿意陪着另一个改变呢?"
我们总是希望别人迁就我们,可是我们又不愿意迁就别人。有时候不是不相爱,而是因为我们都不能包容对方的棱角。
我愣了一下,有点沮丧,我居然能想得这么深,看来我又陷入了周期性内分泌失调。
"但是对方并不知道我喜欢他......"
我一惊:"不会吧,你条件这么好!"
"......没有。"
我有点好奇,问:"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人的样子。"
我差点喷了满屏幕的口水,我当然知道是人的样子,难道还是兽类啊。
过了很久,那边打过来一大段话。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喜欢他的。刚开始只是觉得这个人很有趣,就开始注意他。然后不知不觉,常常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他。慢慢的,好像一天眼睛里没有那个人的影子,就觉得少了什么。"
"看他很用力的生活,有点心疼,为什么那么用力......"
"明明只是一些小事,但是看到他拿着文件在公司的走廊里跑,或是急匆匆地赶电梯,就觉得很感动,好几次忍不住想跟他说,慢一点也没关系,慢慢来......连他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的样子都觉得很可爱......"
不晓得为什么,我的脸红了,我觉得又回到了青春期,站在教室外,看着抱着作业本的少年迎面而来,总是跑过去,接过他手里一半的本子。
那种看着他吃力样子时的疼痛感,与他对着自己感激的一笑,至今都还深深记得。
我搓搓自己的脸,已经二十六了,别纯情了。
那边估计也不好意思了,没有再说关于"喜欢"的事,而是说:"我明天要去出差。"
我怔怔,有点失落,不过又想反正还有网络,就顺势问:"去多长时间?"
"下个星期回吧。"
"哦。"
"早点睡吧。"
我不知不觉点点头,然后才发现对方看不到,就打字:"嗯,晚安。"
他说:"晚安,做个好梦。"
***
那晚,一夜无梦,或许我做了梦,但是记不得。
星期一的时候,我按照惯例地综合症了。
最后一刻起床,变成公车照片,下车鸡窝头,一切都流水作业。
然后应该进电梯了,然后就该见到总经理了。
我摆正心态,走到电梯前。
可是,没有总经理。
我错过一乘电梯,可以总经理还是没有来。我看看时间,只好先上去。
电梯里有人议论。
"总经理呢?"
"好像是到外地的分公司去了。"
"他们这些管理层就是要到处跑的。"
我突然觉得心里好像空荡荡的,好像流水线的最后一个环节卡住了,无法成品一样。
我才想到,既然助理小姐出差,那么肯定是跟着总经理一起。
我吐了一口气,想到一个星期不能在电梯、食堂里见到他,就觉得失落。
中午的时候,果然,他不在。
晚上回去,滴助理小姐的QQ也没人回应,估计是很忙吧。
我捡起荒废了的游戏,发现很不上手。然后退出,去玩扫雷,居然破了记录。
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星期二也是如此。
我终于意识到,再也没有东西能让我暂时逃避了,我必须要去面对了。
我从星期二的晚上开始想怎么回复杨简,也是从那晚,开始失眠。
12.爱我的人请举手
然后在星期三的时候,发生了件很严重的事。
我感冒了。
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早晨起来喉咙疼得要死,下午的时候鼻子就塞了。
部长看着我满桌的白色卫生纸,摇着头说:"都说笨蛋不会感冒,看来这句话是错的。"
我很郁闷。
不过下一秒部长就要把我踢回家,我塞着鼻子不通气,哼哼唧唧地说:"我的全勤!"
"放心,我踢你回去我做主。不过--"他一脸恶心地指着桌面上用过的卫生纸,"你先把你的白色污染源弄走。"
我抱着我的卫生纸离开公司,我一边在路上走一边揪卫生纸擦鼻子,我看见有个小姑娘好奇地盯着我的鼻子看,结果她妈妈真的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马上把她拖走,还跟她说:"不要看奇怪的叔叔。"
切,感冒没见过啊,大惊小怪。
我吊在公共汽车的吊环上左右摇晃,我想冲司机吼,你他妈开稳点!
请原谅我使用脏话,我一般是不使用脏话的,除了非常情况,就像现在这样。
但是很可惜,我的喉咙疼得连吞口水都受不了,我在内心嘶喊的话语,司机当然听不到。
我揪了张纸,擦擦鼻子,然后把用过的纸再塞进口袋。
坐在座位上的那个地中海发型做出"脏死了"的表情,我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光溜溜的脑袋顶上。
靠,我是讲公德,难道要我扔地上啊。
公车里有点挤,我有点发冷,但人们都离我很远。
我摇摇晃晃地下了车。
好吧,最起码我省下了二十几块钱的出租车费。
踢开门,直接倒在床上,张着嘴呼吸像那种傻不拉叽的鱼。
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中,侧着左躺,左边的鼻孔塞住,侧着右躺,右边的鼻孔塞住,仰着躺两边的鼻孔一起塞住。
我实在没有力气翻身去试试趴着睡会有什么实验结果了。
后来睡得比较深了,做了好多梦。
一会梦见电梯里只有总经理与我两个人,电梯突然往下掉,但是我还淡定地问总经理,什么时候会停下?总经理告诉我,不可能停了。
一会又梦见杨简追着我,拿着菜刀,就像当年我娘的样子一样,还穿着围裙,在后面喊,你是个同性恋,你是个同性恋。
还梦见那个在网路上向我表白的女生,我梦见我跟她见面了,她长得如花般美丽。
然后我就醒了。
外面的天黑了,我懒得动,可以即使生病了,肚子还是会饿。
我想吃老娘煮的面条。
我突然想起杨简说过的母亲的味道。
那种味道,大概真的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一个人的时候,千万别生病,如果生病了,就会像我这样。单身生活固然自由,但这种时候,即使捂着厚厚的被子还是会觉得冷,即使自己说不出话,也还是想听一个人说。
听他说,好好休息。
实在是受不了了,只有爬起来,自己蠕动到客厅,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八宝粥,倒在碗里,放在微波炉里加热。
然后拿着勺子舀着吃。
恶,好甜。
真不明白杨简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想起杨简,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明明说要追求我的,但是为什么现在我生病的时候,他也不来看看我。
好吧,我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了,但是我生病嘛,脑子有点不清楚。
扔下勺子,支着头,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明明是小小的公寓,却觉得大了。
是不是真的要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陪着我,跟我一起吃饭,跟我一起看电视,还要跟我一起睡觉,这样在生病的时候就能照顾我了,我也愿意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
当然,他要爱我。
这个人在哪里?我真想冲到大街上大喊,爱我的人请举手。
杨简会举手吗?
他说他要追求我,但是他从来没说过爱我,即使喜欢也没有。
我真失败。
我的二十六年。
杨简说我自卑,说我怕,说我担心别人歧视我。
其实,我又会怕什么呢?怕人家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恶心吗?
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我的朋友,还有我的亲人。
我只是希望我所珍惜的,同样能珍惜我。
我趴在桌子上,自己给自己催眠,病好了就好了,那时候就能再快活地去上班,即使被公车里的人踩烂脚趾也无所谓。
那时候就能再去坐电梯,只可惜总经理要到下个星期才能见到。
想到那个人,本来没有什么力气的手居然还能握紧成拳。
有的时候,看电视。总会注意那些站在角落里的人,他们有时候匆匆走过,有时候会站住,看着在画面中央的人。
我不知道我在别人的眼中是不是那样,我甚至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我。
我想那个站在聚光灯下的人回头。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我一惊,居然有些紧张,摸起电话:"喂?"
"守宁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突然有什么东西塌了。
不用再伪装什么,只管说出来。
"妈,我病了。"
"啊?你这个混小子,居然敢病,找打啊!"
......好爽,原来被骂也能这么痛快。
"说话像鸭子,你们男人啊,生病起来可没有女人耐得住!你更加是,平时不生病,生病了就哭爹喊娘,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捂住眼睛,笑了起来,好像已经轻松了许多。
马上就能吃到想吃的面了,真好。
13.亲友团
我有点低烧,但吃了面,吃了药,满足地睡下,老妈陪了我一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老妈已经走了。
留了张字条,说:"烧已经退了,有粥,自己热一热,我回去给老头子弄饭。"
然后我看见这么一行字。
"找个人定下来吧。"
默默地把纸条扔进垃圾桶,走到厨房,把粥放进微波炉里。
听着轻微的嗡嗡响,突然想到,这算是承认我了吧。
让我找一个人,却没说男人还是女人,已经是老妈最后的底线。
快八年了,终于承认我了,可我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
早上懒得去上班,打了个电话,干脆把一天的假都请了。把被子移到客厅里来,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好舒服,舒服到连我最喜欢的妇女节目都没有挽留住我,我又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治疗黄褐斑广告。
除了鼻子还是不舒服之外,一切都刚刚好。
老妈打了电话来,说,等下来给我送饭,我乐呵呵地在沙发上打滚,她骂我没出息,这点事就这么乐。
我笑着笑着,觉得笑容有点酸。
中午的时候,老妈把下午的饭也准备好了,她说:"等你好了,还是常回家看看。"
我想起那首歌。
然后抖了一抖,点点头。
老妈陪我吃完饭,又回去了,我则接到一个电话。是打我的手机,我看了名字,愣了一下。
"喂。"
"喂?守宁?我是王锦程。"
"我知道。"我只是惊讶而已。
"你声音怎么了?病了吗?"
"嗯,呃......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见面吗?我还以为我们是哥们。"
我狠狠地受宠若惊了一下,然后说:"什么时候?"
他笑了出来:"你在上班吗?"
我抓抓头:"没有,我在家里休息。"
"嘿,看来还有点严重,你倒是会自己照顾自己。我听杨简说你一个人住?你家住哪,我去看你。"
"不用了不用了。"
"我真找你有事,既然你不方便出门,我去就好了。"
结果我就老老实实把地址报了。
然后我老老实实地坐在屋子里,王锦程一下就来了。
我接过他手里的水果,心情很复杂。
"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在我背后笑。我低头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好吧,是桔子,我喜欢,所以我原谅他取笑我。
我请他坐在沙发上,他让我别去倒水了,我也坐下,结果他瞬间严肃起来。
"我要向你道歉。"
"啊?"
"啊什么,你快接受我的道歉啊。"
"哦。"
"好。"他又笑了起来,说,"那天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杨简瞒着你。"
我郁闷地盯着他旁边的兔子,想把它抱过来。
"其实,杨简早就跟我们说了。"王锦程笑着,表情很轻松,"他说你很老实,虽然是个弯的,但是一直都很纯。"
......听起来很像很蠢,不是赞美,我不承认。
"他跟我们说,‘我们把他带一带,他一个人看着有点心疼'。"
王锦程跟我说。
我愣愣地听。他后来又说了许多,什么杨简条件好,虽然他瞒着我但是是为我好,还有同志能找到一个人愿意共同生活不容易。
我迷迷糊糊地听着,突然说:"这些我都知道。"
王锦程闭上嘴,看着我,然后点点头:"那就好,你再想想吧,作为杨简的朋友......"
他笑:"还有你的朋友,自然希望你们都好。"
我只能说:"谢谢。"
他说:"好好养病。"
"只是感冒,没什么要调养的。哦,对了,你别跟杨简说。"
"说什么?"他瞪着我。
我有点脸红,说:"我感冒的事。"
他好笑道:"这么不想见他?"
"......明天再说吧。"
"那明天我们去唱歌,一定要来。"
"嗯。"
送走了王锦程,刚才的轻松一下子都没了。我坐在椅子上,有点焦躁。
好吧,我决定投身网络,麻痹我自己。
打开电脑,好久没有去博客写东西了,胡乱地写了一点,然后依旧玩游戏。
玩到晚上,才慢吞吞地把饭菜热了,老妈刚好打电话过来,又叮嘱了一番,我嗯嗯啊啊地响应。
吃完饭,盯着电脑屏幕,还是打开QQ。
怪阿姨的头像在闪啊闪。
......我转过头,问我自己,为什么我会有点激动?
然后再转回去,淡定地点开聊天窗口。
"嗨。"
我看看留言时间,就是刚才。
我也打了个"嗨"过去。
"哎呀,小粉粉,我想死你了~"
......一阵冷气从电脑屏幕里扑面而来,我抖了抖。
"出差很辛苦?"
"是啊是啊,我就是那牛马,不,牛马都比我快活。"
"那......总经理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切,你就知道关心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要命了,拼死拼活,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连带我也遭罪。这么赶干什么嘛,真是的。"
我有点心疼,这么累啊。
"不过总算快完了,今天晚上放风。"
"那什么时候能回?"
"怎么,这么想念关总啊,下星期一吧。"
还有几天。
"哎呀,出差真不好啊,以前出差还能游山玩水,自从当了总经理助理之后,出差就像赴沙场。什么锻炼,什么学习,都是浮云!"
助理小姐絮絮叨叨地说,我愣愣地看着。
我突然打断她,说:"有人追求我了。"
她明显地顿了顿,然后问:"你答应了?"
"我不知道。"
"为什么呢?你喜欢他吗?"
"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要跟着感觉走,跟着感觉!"
"他对我很好,知道我寂寞,就主动跟我说话;知道我孤僻,就给我朋友;知道我没事做,就带我出去玩。从来没有一个人肯为我做这么多过。"
我打出这些话,那边只是轻轻飘过来一句:"我以为你喜欢关总。"
我咬咬牙:"为什么你会这么看。"
"因为你总是想了解他啊。"
"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就像追星一样。"
"好吧,或许,但是从来没有人想你这么执著的。那些小姑娘会找我,会缠着我问,但是多半没有耐心。她们大多也是玩玩的心态,不会放在心上。你呢?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我答不出来。
"我看见那些人一个个来,又一个个走,只有你小心翼翼地问我更加深入的问题,我就说给你听,我以为你是真的。"
我咬牙。
"可是,我呢?谁来想想我?我已经二十六岁了,没学历、没技术,前途无亮,工资勉强吃口饭,积蓄一点点,没车,房子超小,现在还没还完贷。又很宅,交际能力几乎为零、没有热情,只看盗版,玩游戏只玩免费的网游,还常常缅怀过去。"
"我这样的人......"怎么高攀得起。
即使我在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就无法收回目光,即使我常常看着他,即使我想尽一切办法想了解他,我仍然只是匆匆路过的路人甲。
惶惶看看自己,除了时间慢慢在身上堆积,我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人关注。
"现在有个人愿意陪着我,愿意温柔地对待我,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我要抱着自己的奢望直到再也没有人愿意理我,再也没有人愿意爱我吗?"
我受不了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忍受寂寞。
那边没有说话。
过了半天,助理小姐说:"是吗?原来所有的人都还是现实的,愿意接受一个爱自己的人。不过也是,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即使在一起了,也不能算了解,今后一路磕磕碰碰,还不如一开始就找个熟的。"
突然心里像堵了一般。
连助理都这么说了,我应该死心了吧,应该认真地面对现实了吧,可为什么心里还是很难受,像是什么东西生生被拔走了一样。
那是长久以来长在我心里的东西。
"不过,如果有这么个机会。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愿意跟你在一起,你愿意试一试吗?你们不了解对方,你们会不习惯,你们会有争执,但是你愿意去尝试吗?"
我愣在电脑前面。
我一直都没有想过这个假设。如果我有机会......
真的有吗?从屏幕边上走到中间。
我啪地关了电脑。
手一直在抖。
14.选择
我居然直接按了主机开关。
我盯着屏幕上no signal的字样,一阵发愣,最后只有认命地关掉屏幕。
如果有机会......太美好的事了,美好到我根本没有想过。
现在有人提起,心脏开始缓缓地钝痛。小心翼翼掩藏的东西被揭开,有种又胆怯又期待的感觉。
期待啊......我苦笑。
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我一愣,看了眼号码,发现没有见过。我皱皱眉头,有点奇怪,但是不知为什么,心里又有点不安。
接了电话,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你好,我是关安远。"
好吧,我知道我很低俗,但就像很多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爆炸。那种低沉的声音,陌生又熟悉,我仿佛回到了以往的每一个早晨,听他在电梯边说,早上好。
"总经理我......"我还没开始进行我不打标点的演讲,他就打断了我。
"你听我说。"
我沉默下来,拿着话筒的手一直抖个不停。我不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没用,但现在,以我现在的感觉来看,我的脸一定红透了。
"那个......本来应该当面跟你说的,但是好像现在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我之所以跟你打电话......"
我很紧张地听着,他说得好像有点艰难,搞得我越来越心慌。但是,他好像都没说重点啊。
"不要答应。"
"啊?"
"不要答应那个人。"
我感觉谁在我的脸上点了一把火,我明知故问:"哪个人?"
"就是那个追你的人......"他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然后突然又大了起来,"不管是谁都不要答应,除了我。"
我差点跌到椅子底下去。
我握着电话,讷讷不能言,那边也沉默了,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微微有些急促。
"或许我有点突兀,但是请你相信,我绝对是认真的。"
嘶哑的声音震动耳膜,我同样认真地听。我突然镇静下来,轻声问:"为什么是我呢?"
我幻想他会怎么回答。
其实,我并不是傻子,以前隐隐约约得到了点信息,但是我不敢相信。你怎么能强迫一只青蛙去相信自己会变成天鹅?好吧,蛤蟆还差不多,距离近点。
但是,如果现在我想听听,听听他的心里话。
"为什么......不能是你呢?你比你自己想的好太多,而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我会证实给你看。"
我几乎想笑了出来。
他肯定经历过许多谈判,他说得我跃跃欲试,想利用这个机会试试看。
"让我想想吧。"我说。
然后,我挂断了电话。
***
第二天上班,我问部长。
"部长,你年轻的时候有暗恋过什么人吗?"
部长瞪我一眼,说:"我现在也还年轻。"
我讪讪地笑:"是是,您宝刀未老。"
"哼,想当年,我玉树临风,只有别人暗恋我。"
"哈哈,是是。"
他又瞪我一眼,然后说:"当年啊,我曾经暗恋我们班的校花,很多人都很喜欢她,但是那个时代嘛,大家都暗暗憋在心里。哎,结果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初恋?"
"嗯,初恋。"
我笑了出来,说:"我要告诉您夫人。"
他照着我的后脑拍了一下。
......看在他年纪比我大一倍的份上,我忍了。
"那些老黄历了,我跟我太太是相亲认识的,现在过得也不错。"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怀念中。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窗外的云,问:"如果,再回到过去,你有机会跟那个校花在一起,你会怎么选择?"
他愣了愣,然后说:"不知道,还真不知道。"
我暗暗骂了一声。我是要你帮我解决内心烦恼呢,结果还是一句"不知道"。
"跟校花在一起,或许很得意吧,说不定是另一种幸福。"他说,"不过,不管怎样,现在我和我老婆过得很好,我不想再回去了。"
我微微愣住,然后觉得有点心酸。
"如果人人这么想,那那个校花怎么办?部长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去给她幸福吗?"
部长也愣住,拍拍我的肩,说:"不是每个人都期待冒险或是有勇气冒险,但是那个肯为她冒险的人,一定能给她幸福。"
***
快到晚上的时候,杨简给我打电话。
我说:"我自己过去,你不用来接我了。"
我想酝酿一下我的感情,不想这么快就见到他。
他答应了。
我挂了电话,发现手心里都是汗。
当我走到那家钱柜,被领进包房,看见杨简他们早就来了。其他人跟我打招呼,我则是盯着杨简,他也直直看着我,突然展开笑。
我也笑笑。
我们开始唱歌、喝酒,说实话,我自认歌喉不错,但是他们都朝我扔爆米花。
好吧,其实杨简唱歌跟我水平一样好,他们朝他扔啤酒瓶。
中途的时候,王锦程把杨简叫出去。
我等了十五秒,朝里面的人笑笑,也走了出去。
我跟踪他们到了厕所外边,站在拐角的地方听他们谈话。
说实话,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一般这种事情都要在厕所附近进行,多臭啊。
我听见王锦程说:"怎么样?"
杨简说:"什么怎么样?"
"就是守宁啊。"
"守宁唱歌很好啊。"
"......你耳朵跟你的嗓子一样有问题。"
......我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听他们这种没营养的对话。
杨简说:"他还没答覆我。"
"还没有啊?真够拖。"
"其实......我觉得他心里有人。"
"啊?那你还往前撞?"
我听见杨简的声音变低:"呵呵,刚开始的时候,看见他,怀疑他是同类人,到他家里晃了一圈就确定了。然后很好奇,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纯的同志。说句俗的,他就是张白纸,我忍不住想在上面画几道。后来,再慢慢接触,又觉得如果他一直都这么纯就好了,还挺好玩。"
"你这个变态......"
我听见王锦程骂了一句,杨简笑了起来:"是啊,我不是好人,思想也下流,表面上装斯文,其实就想把人吃了。只是......看见那么认真的人,突然很像安定下来了。"
我靠在墙壁上,王锦程走了出来,看了我一眼,然后离开。
突然有一只手伸出来,把我拉过去,我与杨简面对面。
"是说给我听的?"我问。
他还是笑得很温和,点点头。
我说:"你本来可以骗我的,如果你骗我,说不定我会被你......嗯......"
"搞到手?"
"......对。"
他大声笑了起来,眼镜背后的眼睛很闪亮:"本来我是打算骗你的,但是,我突然不想了。"
"我想......你值得我认真。"
我仰着头,看着他。
他柔声问我:"所以,你的答案呢?"
***
杨简送我回家,我下车的时候很平静地跟他说再见。
他也很平静地对我笑。
我下了车,看见一个人站在我的楼下。
"嘿嘿,就是他啊,关安远,不错不错。"杨简带着笑意说了一句,然后朝我挥挥手,把车开走。
我慢慢地走向他,屏住呼吸,脸红了起来。
他也走过来,突然一把抱住我。
然后......嗯......什么东西软软的,但是很烫人。
在我的唇上。
15.冲动是魔鬼
我瞪着眼,总经理的唇贴在我的唇上。
心跳突然加速,我觉得我大概需要上医院了,我仿佛看到有烟从我脸上冒出,脚也软得几乎站不住,只好扶住他的手臂。
"唔......"直到我快喘不上气,我才想起我们现在是在外面,而且......我好像应该先推开他。
幸亏已经晚了,附近没人。
好吧,而且我舍不得推开他。
最后他的唇离开我的时候,我已经要倒了,只能被他托着,头埋进他怀里不敢看他。
"你没有答应他?"
我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一个劲摇头。
然后,他突然扶住我的肩,将我往楼里带。
他居然知道我住的地方,虽然不算轻车熟路,但是正确地把我带到了自家门口。
呃,这是怎么回事?
脑子里还晕晕乎乎的,脸上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扶住我肩膀的手感觉很大,吸入鼻腔的气息有点醉人。
"钥匙。"
"诶?"我迷茫地抬头,对上他深深的眼睛,立即就按照他的意思把钥匙递给他。
总经理拿钥匙开了门,猛地把我抱进去,我一下子惊慌失措,下一秒,我就被抵在门上。
我惊恐地看着他,眼睛却没有适应黑暗,只感觉温热的鼻息渐渐靠近。
现在我才发现,为什么我觉得醉人了,因为他的呼吸里有着浓重的酒香。
他喝酒了?不会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项认知让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那么......你答应我么?"他在我的唇边轻声问,声音低迷嘶哑。
我伸出手,摸上他的头发,顺着柔软的头发摸到他的耳朵。
很烫。
我不禁笑了起来。
我想起助理小姐的话:"关总不好意思的时候,耳朵会红哦!"
我也问他:"怕我不答应吗?"
"嗯......"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有点委屈。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看见他的脸贴着我。
他深深地看着我,唇就在我唇边。
"但是,我们一点都不熟,虽然、虽然我总是关注你,但是实际上我们的交流等于零......"
"嘘......"他又皱起眉头来了,说,"不要管那些,我只问你,想跟我在一起么?"
"那你呢,你想跟我在一起吗......"
他拿鼻尖磨蹭我:"想,很想很想。"
我觉得喉咙有点干涩,即使刚才在KTV,我也没有喝酒,但是为什么我也感觉醉了一样。
"那我们试试,如果不行......"
突然嘴被堵住,唇齿间泄漏出呢喃:"没有如果。"
牙齿被撬开,瞬间感觉慌乱迷茫,又......嗯......那个......舒服......
突然鼻子有点酸。
那个无法触摸到的人现在在吻我。我只能闭上眼睛,放任他放肆的亲吻。当我环上他的脖子时,我大概彻底得迷失了。
于是,我不知道他抱我进了卧室,不知道我的衣服被脱了,不知道......
好吧,都是假的,我都知道。
当他亲吻我腰侧的时候,我忍不住颤抖。我知道他醉了,但是我没有。我清醒地感觉到他的抚摸与唇舌的湿热。
突然间遥远的距离被拉近,心底不是没有恐惧,让一个人与自己如此贴近,紧密摩擦的皮肤与交融的呼吸都是亲密的表现。但是,除了恐惧还有喜悦。
当我忍不住呻吟时,我羞怯地捂住嘴,他的手缠了上来,把我的手扯离唇边,交握着抵在床上。
然后,疼痛从下身传来,我丢脸地哭了出来。
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但他紧跟而上的吻却让人安心。
开始我居然还在想看过的那些不良刊物或视频,上面是怎么做的。到后来脑子就完全乱成一团,只觉得又疼又舒服。听见自己喘息的声音,甜腻而撩人,我几乎都不想承认那是自己发出的了,但是还是抑制不住。
身体接受着撞击,只能不停地抖,抱住他宽阔的背,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里,我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守宁......"
眼泪更加控制不了,我一定是被人下药了,否则为什么会这么沉迷其中。
***
"铃铃铃......"
"滴滴滴......"
我迷迷糊糊地抬手摸床头柜上的电话。
为什么我的手这么沉,抬都抬不起来?
艰难地拿起听筒。
"喂?"
"喂?"
身后好像还有个声音,我一定是没睡醒。
"小王吧?"
......这是我讨厌姓王的另一个原因,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叫我小王,还总是在后面加个"吧"。
"今天怎么不来上班?"
我一愣,部长?我再看看柜子上的闹钟。
不会吧......
"什么?这么晚了,我今天不去公司了。"我听见背后有人说话,慢慢地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男人赤裸着身体在接手机。
"哇呀!"我惊得大叫一声,差点跌下床去,那个男人一把扑上来搂住我。
我的腰,好疼。
"小王,小王?怎么了?"
我连忙说:"没事,部长,我今天有事,请假。"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跟王守宁在一起?你们成功了?"总经理的手机里传来女人的声音,他按下挂机键,把手机扔到一边。
我被他抱在怀里,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好吧,我们都没穿衣服。
我看见他的耳朵慢慢变红,我也感觉我的脸在升温。
大眼瞪小眼,气氛很尴尬。
非常尴尬。
16.缓慢前进的兔子们
为什么我的嘴巴张不开?
这个时候应该说点话吧,但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连眼睛都像闭上,不敢看眼前的这个人。
"那个......"总经理看着我,好像很为难。
我的脑子翁地一下,突然冒出很多想法,心里很难受,说:"我知道昨天是因为你喝醉酒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玩一玩也没有什么。"
说完,紧紧地闭上眼。
"玩?玩什么?"
啊?我又猛地睁开眼,看见总经理深深皱着眉,薄唇抿成一条线。
总经理嘴唇的线条很漂亮,昨天晚上他就是用这样的嘴唇......
我的脸更加烫了,惊慌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你昨天说的不算话了吗?"
"啊?"
"你说要跟我在一起的。"他低下眼,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他都记得吗?不是书上都说这种情况下,应该那个喝了酒的人第二天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穿了衣服在床头留下钱,再扬长而去的。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觉得有个很热很硬的东西抵在我的大腿上。
我一愣,看见总经理的耳朵红通通的。
我连全身都热了起来,早晨对于男人来说,果然是很要命的时光。
好不容易缓解了气氛,又尴尬了起来。我感觉对方的身体也很烫,咬咬唇,如果自己是个奔放的人就好了,也不会到了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做。
"总、总经理......"
他俯下身来,把脸埋到我的肩膀处,不让我看到,模糊地说:"叫我的名字。"
受不了了,心脏像要跳出来了。
"安、安远......"
他抱着我的手臂一紧,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什么?"即使他离我这么近,我还是没听清。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湿润黑亮。
他问我:"可以再来一次么?"
我瞪着他,说:"嗯。"
老天爷,让我死了吧。
***
做爱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两个男人一起做爱。
好吧,虽、虽然是有舒服到,但是被压在底下的那一个真的很辛苦。被总经理,呃,应该叫安远了......扶到厕所,还是他帮我清理了身体,过程中我看见他又兴奋了,但是这次我们很默契地选择共同地视而不见。
我告诉他床单放在哪里,他拿出来换了脏掉的。我看着他挽着袖子,笨拙地铺床的样子,突然很不真实。
就这样跟自己老板的老板上床了,而他现在还帮我换被我们一起弄脏的床单。
"想吃点什么?我去叫外卖。"他弄好之后,站在我面前问我。
我也懒得弄饭了,外卖也不错,我点点头,说:"随便,我不太挑食。"
然后他去打电话,然后我们无言地等待外卖。
空气里好像漂浮着什么热热的东西,让人脸红心跳。
等外卖来了,我们分别在饭桌的两端正襟危坐,好像要谈判。
我看着碗里的粥与桌上清淡的小菜,有些感动。
我搅动着粥,他问:"烫吗?"
我摇摇头,温度刚刚好,但是我还是想把话说清楚。
"你......"
"我......"
"你先说。"
"你先说。"
我想跳进粥里淹死......
安远眯起眼睛,说:"你可能现在还觉得突兀,但是我是认真的,我们交往吧。虽然我在感情上很愚笨,但是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他说完,死死盯着我不放。
我笑了出来,说:"怎么办?我也很笨,比你笨多了,你不要嫌弃我。"
他脸上的表情放松了,嘴角微微翘起,眼神很柔和地看着我。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又红了脸。
他不自在地转过头,说:"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我应了一声,连忙舀了一勺粥。
吃完了饭,还是他收拾的桌子。不过,他真的很不擅长家务的样子,我想大概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做这些吧,这样一想就有点乐。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晃来晃去,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要从心里溢出来了一样。
等他搞定,他拿了外套,说:"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星期一见。"
我乖乖点头,心里却有点落寞,星期一啊,明天见不到了么?
突然嘴角落下什么东西,温暖湿润。
他亲了亲我,然后直起身体,朝我挥挥手,走出去关上了门。
我愣在玄关,直到他走了还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才捂住火热的唇角,扶着自己的腰,趴到沙发上。
为什么会有种幸福得要死掉的感觉?
房间里好像还残留了什么东西的余韵,脱胎换骨一般,再也回不去了,但是却是好的开始。
身上还是酸痛,但是好像长了刺一样,想在沙发上蹭,一片焦躁。
我起身移动到电脑前,打开电脑,这次没有玩游戏,直奔QQ。刚打开那个QQ,怪阿姨的头像就在底下闪。
我点开,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不要答应那个人。"
从文字里透出的那种口气让我笑了出来,我依稀知道点什么,但是我想了解得更清楚。我敲了几个字过去,问:"在么?"
那边很快回话:"嘿,还有时间上网啊。"
我淡定地说:"他回去了。"
"......这个呆子,我已经忍辱负重帮他扛下大半工作了,他还回来干什么。"
我说:"辛苦了啊,莫小姐。"
"嘿嘿,哪里哪里,王先生。"
"我们见个面吧。"
"好呀,明天下午三点半,请穿着绿色衬衫,手持红色玫瑰花在xx广场等我。"
"......我没有绿色的衬衫。"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而且我想我们都知道对方长什么样。"
"啧,真没意思,我是第一次跟网友见面的耶。"
"......"
"好吧,明天下午三点半,我们公司对面的咖啡厅怎么样?"
"成交!"
"成交!"
17.浮出水面的幕后黑手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我在星期天的时候,真的提前出了门,买了一件绿衬衣穿上。但是作为一个有原则的青年,我没有买红色的玫瑰花。
我提前二十分钟坐到了公司对面的咖啡馆,透过窗户看浩星大厦。星期天还特别跑过来看自己工作的地方,这种感觉很复杂。
当莫小姐踩着高跟鞋进来的时候,我看了眼手表,三点半,一分不差。
她在我对面坐下,首先夸耀了我的绿衬衫:"不错不错,你是为数不多的穿绿色不像青蛙的男人。"
我觉得我的笑容一定很僵硬。
服务员上来,我们各点了一份咖啡。说实话,我真不喜欢这东西,但是作为一个称职的大俗人,为了保持我的格调,我只有随波逐流。
我主动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守宁。"
莫小姐扬唇一笑:"莫百灵,幸会幸会。"她眯着眼睛,问我,"不知道王先生是要虚与委蛇还是开门见山呢?"
"开门见山。"节约生命。
"好吧。"她突然腾出双手绕了绕,做出个奇怪的动作。
我瞪着她。
"我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她抱歉地笑。
我勉强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说:"先从你怎么知道我是网上的那个......就是那个开始说吧。"
"那个?你指‘粉红女生'那个ID?"
拜托,不用说出来吧,我抖了一抖,我为什么发神经用那种网名。
"哦,那是因为我查了你的IP,发现有公司内部的地址,只要你用公司的网,就能一一对应到每台电脑。"
......这就是上班刷网络的弊病之一。
莫小姐弯起眼睛,看着我,笑眯眯的,但是让我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一开始对你真的十分有兴趣。本来是因为想请假去国外玩,被安远否决了,所以才把他的照片放到网上,但是却没想到有个人这么执着。"
她还是笑着,但是好像变了神采,给人的感觉淡了下来,少了那份压迫感,我松了口气。
"哎,其实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吧,我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安远听。我说,你看,有人嫉妒你到这种地步,把你的照片拿回去当靶子射飞镖。"
她低眼,看着自己的咖啡:"当时虽然也不是没往另外方面联想过,但总以为那是小说或是电影里的情节。结果,就是我那句话,安远开始注意你了。"
我微微红了脸。
"细节我就不多说了,直到有一天,他居然入侵我的电脑窃取我跟你的聊天记录。"莫小姐一拍桌子,非常义愤填膺。
我连忙说:"别激动别激动。"
"哼,他以为自己干得神不知鬼不觉,哼哼,难道我的计算机是白学的?即使能盗了我的东西,但是别想我找不到痕迹!"
听起来他们的电脑好像设了很多东西,很高级的样子。
"那么,后来用那个号的除了你还有安远了?"我问。
莫小姐促狭地朝我眨眨眼,说:"是啊。反正我发现了,就去逼问他,那个闷木头怎么瞒得住我,后来我们就共用那个号了。"
我无语。
"反正,我觉得很好分辨吧,那种老气横秋的口气就是他啦。"莫小姐用手支着下巴。
我也不是笨蛋,那种明显的改变还是感觉得到的。
"很愚笨的方式吧?"
"啊?"我愣愣望着她。
"因为安远在这方面几乎可以算是个笨蛋。实话跟你说,他以前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但是他谈恋爱简直跟他上班没两样。家里急得团团转,他自己傻得不知道怎么回事。别看他总是严肃,其实除了有关工作,其实时候脑子就是直的。"
"所以,虽然手段很幼稚,跟我抢QQ号,但是头一次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看着他有的时候偷偷到你们那楼的楼梯边,观望你拿着转单匆匆走过。做出那种笨得像小学生才能做出事,却连我看着都心疼了。"
我垂下眼,眼眶有点酸,好像什么东西钻进了心里,狠命地在那个最柔软的地方刺激。
"你上次问我,为什么他总是这么严肃,不爱笑,我没说,其实是因为他小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你应该知道了一点,但是更加具体的,还是由他来说吧。就是因为那样,所以全家对他特别关爱,凡事都依着他。这样的人,交到你手上,你能继续爱护他吗?"
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的人,问:"为什么这么相信我?我......也是个男人。"
莫小姐浅浅地笑:"不是没有担心过,在最初的时候,我还试着旁敲侧击劝过他,但是我马上意识到了以他的死心眼,完全没用。所以,反正总是无法阻止了,与其成为障碍,不如祝福吧。"
"不过,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世俗比想像中的还要狭隘,即使在我这里能理想化,但是会有更多人不理解。"
我也笑了:"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知道。
我们相视而笑,直到现在,我终于对这位莫小姐产生了亲近之感。她对安远真的很好......等等,她原来在QQ上叫安远关总的,为什么今天直接叫名字了,而且......
"你跟安远是什么关系?"
莫小姐笑不露齿:"你说呢?"
我感觉我后背上的毛都竖起来了:"我不知道。"
"我妈妈的老公的妹妹的孩子的大伯的老婆是他爸爸的爷爷的儿子的侄子的女儿。"
"......"完全不明白,"有没有通俗易懂点的?"
"哦,通俗点就是我妈妈是他爸爸的女儿,而他是我小舅。"
"你就是那个送他兔子拖鞋的外甥?"
"宾果!"
"......"
一点都不好笑。
到后来,莫小姐一直都很乐,拍着我的肩膀说,以后都是一家人,我可以叫她百灵。然后我的手机响了。
我一看屏幕,有点不好意思。
"喂。"我还不习惯喊出他的名字。
"喂,守宁。"
"嗯。"
"等下有时间吗?"
"干什么?"
"一起吃晚饭吧。"
我抓抓头,看见莫百灵掩着嘴笑,说:"好。"
"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现在在外面。你在哪里?"
"我在公司。"
星期天还在公司啊,我说:"我就在公司附近,等下你下来的时候,我在楼下等你吧。"
"好。"
我挂断电话,莫百灵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她说:"我不打扰你约会了,拜拜。对了,不要跟安远说我和你见过面。"
我点点头,她跟我挥手,依旧是踩着高跟鞋走了。
18.标准式约会
我安静地在公司底下等待,可是心里远没有表面上一样的平静。
反正平静从来不是我的优良品质,所以我决定开始在原地绕圈。
当我绕到第十个圈的时候,我差点撞上安远的下巴。
"你在干什么?"他睁大眼睛瞪着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没什么。"我迈开步子往前走,就是头有点晕。
坐上他的车,感慨万千。
贫富差距不仅是困扰我国的一个很重大的问题,同样也正困扰着我。
他开着车,问我:"想去哪里吃饭?"
我连忙说:"我随便,你决定。"
结果还是去了那个餐馆。
我再次抬头看着招牌,这是不是就叫孽缘?
我随着他坐下,他又问我:"想吃什么?"
我摇摇头说:"你来点吧。"
然后我惊奇地发现他点的菜跟上次我们来的时候的一模一样。
我的心情有点复杂。
"今天怎么还要去公司呢?"在等菜的时候我问。
安远看着我,缓缓地说:"因为星期五的时候太急着赶回来,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
我听了,有点不自在,说:"是我耽误你工作了?"
他又露出那种嘴角放松,但是却没有笑的表情:"没有,不能用耽误这个词。"他停顿一下,说,"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工作耽误了我们......"
我脸红了,这是甜言蜜语吗?
我看见他掩着嘴咳嗽了一声。
菜上了之后,他会不时地帮我夹菜,我觉得这次的饭菜,好像比上次来的时候的好吃了一点。
吃完饭,他跟我说:"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我点点头。
我看见他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一丝失落,但马上他就说:"你要去哪吗?我送你。"
我笑了起来,说:"我本来安排是跟你在一起的,难道你另有安排?"
他微微一愣,然后放柔了目光。
"那接下来去哪里呢?"我问。
他说:"去看电影吧。"
......吃了饭之后去看电影,好熟悉的路子。
但是我还是跟着他去了电影院。
他再次征求我的意见,我继续说随便。然后他买了恐怖片的票......
虽然我不排斥恐怖片啦,但是为什么是恐怖片呢?
我觉得安远的头脑里一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
现在这年头,看电影的人不多了,放映厅空荡荡的,几乎想坐哪就坐哪。我一进去就往前排冲,被他一把拉住。
"坐后面吧。"他说。
我又愣愣地跟着他坐到后排的角落。
这个位置......很不安全啊......
可能是我想太多,我动了动身子。
安远买了电影标准餐爆米花加可乐,塞到我手上,我再次动了动。
从过道路过的小朋友被他妈妈牵着,看见我手上的东西,指着我,对他妈撒娇:"妈妈,我吃爆米花。"
人家妈妈说:"那是叔叔的东西。"
我觉得有点羞愧。
安远可能也感觉到了,抿抿唇,说:"把这个给那个小孩吧,我再去卖一份。"
我把爆米花给了小朋友,顺便附赠可乐,看着那小孩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娘走了,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对安远说:"不用了,好好看电影好了。"
不过,现在的幼童教育真是可怕,这么小就看恐怖电影是不是对身心发育不太好?
电影终于开始了。灯光灭了,恐怖片嘛,音乐大概都是一个调调,特别是国产的。
开始我们还认真地看,但过了一会之后,注意力渐渐无法集中在屏幕上。
想转过头,跟身边的那个人说说话,但是又很胆怯,不知道说什么,而且他好像很专心看电影的样子。
终于忍不住了,悄悄转头,看他的脸。
屏幕上的光时亮时暗,打在他脸上。他侧面的线条很好看,眼睛很深,嘴唇也很薄。
我愣愣地看着,突然想起我的那张电脑桌面,这个人真的在我面前了。
我不用再对着电脑上那些无法动作的照片发呆了,也不用再每个工作日期待着那两次的相遇。
他也转过头来,对上我的目光。
他慢慢靠过来,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他说:"我......想吻你,可以吗?"
他又征求我意见了,黑暗也许是兴奋剂,这一次,我说:"我也想吻你。"
脸上的温度在上升,但是幸亏这里很黑。
他先用鼻尖蹭蹭我的脸颊,然后温暖的唇就覆了上来。
牙齿被轻轻地顶开,柔软的舌头探了进来。我闭上眼,耳边是略为粗重的呼吸,酥麻的感觉从口腔传到脊背,一阵骚动。
我只能抓住他的臂膀,任他含住我的舌头温柔地吸吮。
身体慢慢变得火热,几乎喘不过气,但是还是不想放开。他主动推开我,直勾勾地望着我。
藉着电影放映的光,我看见他的唇上有着莹润的水色。
下身早就有感觉了,我难为情地低下头。
他托起我的下巴,再次亲了我一下,突然越过扶手,把手掌贴到我的小腹上。
"安、安远......"我惊恐地喊了一声。
"不要说话。"他低声说,然后手往下滑,拉开我的裤子拉链,伸进去。
我咬紧牙才没有哼出来,他手上开始动,我羞耻得缩起身体。
屏幕上放着不知所谓的电影,前排的人们正看着。
而我们却在阴暗的角落分享着私密的事。
他又凑过来吻住我,我则被刺激得发晕,一波一波的战栗几乎让我从座椅上滑下去。他离开我的唇,抱住我,亲吻我的脖子。我只有咬住自己的手指才忍住呻吟。
当我到达极限的时候,还是呜咽出来,淹没在了电影的声效中。
我趴在他的怀里喘息,直到我好些了,他才松开我,拿纸巾擦拭手掌。
我别过脸,不好意思看。
过了一会,我才磕磕巴巴地问他:"要、要我帮你吗......"
他摇摇头,又亲亲我,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虽然我很愧疚,但是......我可能还真做不来。
电影完了,谁来告诉我它讲了什么?
出了电影院,脸还是红的,不敢抬眼去看他。他送我回了家,在我家楼底下的时候,我鼓起勇气,说:"上去坐坐吧。"
他把手放在我的脖子后面,说:"我还要回公司一趟。"
"啊?"这么忙啊,我不敢再多说,只有说再见。
"明天见。"他收回他的手,我觉得脖子有点凉。
我依依不舍地挥手,看他的车离开。
庸俗地吃饭,庸俗地看电影,嗯......还有庸俗地在电影院里......那个,最后庸俗地说再见。
这些大概叫约会吧,但是虽然庸俗,我还是很喜欢。
19.看不见的线
星期一,我居然抗拒了星期一综合症,精神焕发地去上班。
但是公车上的上班大军是不可抗拒的力量,可即使仍是被挤得龇牙咧嘴,我仍然保持了精神上的愉快。
走到电梯旁,看见安远,我们对视了一眼,那一瞬间的幸福让我喜滋滋。
虽然还是在同一部电梯,但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但我们的确有着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亲密。
出了电梯,大步跨向办公室,心情愉快得想放声歌唱。
但是,人不可能总是保持愉快,总有些事情会窜出来,破坏这种愉快。
部长把我叫到办公室,严肃地批评了我,严厉谴责我星期六没有来加班的行为。
"如果不能来一开始就应该说,啊。既然说能来了,怎么能不来呢,啊。这种行为给大家带来麻烦了,知道吗,啊。上升到道德问题,言而无信以后怎么让人再信服,啊。"
我低着头,听着部长的啊啊啊,思维却飘回到我翘班的原因上。
一想到星期五晚上跟星期六早上,我就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可能是我通红的脸让部长觉得我已经羞愧了,不算没救,在一个小时零五分钟之后就放我回去继续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
我躲回电脑后面,开始玩蜘蛛纸牌,原因在于我已经无法再突破我的扫雷记录了。
但是,我显然太低估命运的力量,在我中午准备吃饭的时候,部长再次叫住了我。
"小王。"
部长阴沉着脸,表情很严肃。
我咽了咽口水,不会我用公司电话充Q币的事被知道了吧。
首先,部长用半个小时的时间介绍了总务部的责任,然后在我肚子叫出声来的时候,他神秘地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说:"这次公司开发出了新产品,投入市场前期反应不错,所以公司要开庆功宴,同时会邀请合作伙伴与业界的其他相关对手来参加。是非常重要的一次宴会。"
我点点头,庆功宴嘛,不就是我们上场了嘛,苦命的后勤人员......
"我决定这次的工作由你全权负责。"
我继续点点头。
等等!什么?
"你答应了就好,既然答应了就不要偷懒,别像上星期六一样。"部长哈哈地大笑,"我饿了,我去吃饭了,你好好准备准备,明天给个大略方案出来。"
说完,他就像武侠片里那样,负手扬长而去。
而我,十分钟之后才推回我的下颌骨。
我沮丧着脸,飘到食堂,看着剩汤,对着食堂师傅无语凝噎。手机开始震动,我一看,是安远,他要我到安全梯的转角那去。
我连忙过去,看见他拎着一个饭盒站在那。
我眼泪汪汪地看着那个饭盒。
他把饭盒递给我,说:"没吃饭吧。"
我问:"你怎么知道?"
"我叫百灵去问了你们部的人,他们说你被你们部长叫住了。"
原来如此,派手下去打探了。
我饿昏了头,打开盒饭,直接吃了起来,边吃边说:"你们要开庆功宴,我们总务部的就遭殃,这次老大居然要我负责,真是想累死我。"
"那不要开了。"
我差点呛死,安远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杯水来,给我喝,还拍拍我的背。我埋怨地瞪他一眼,他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差不多忙完了,而你要开始忙了。"他说。
我抱怨道:"我根本没经验,明天就要交方案,今天晚上废了。"
"是吗?"他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然后就没有说话了。
我吃完饭,胡乱擦擦嘴,说:"谢谢。"我差点问这盒饭多少钱,转念想想我们都是这种关系了,斤斤计较好像不太好。
气氛就在"谢谢"这个词的尾音处冷了下来。
我有点局促不安,不知该说些什么,安远帮我把垃圾扔到旁边的垃圾桶,然后平静地说:"那我走了,也别太辛苦。"
我下意识地点头,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应该挽留,但是挽留他之后应该做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下午的时候,我把公司前几次的大型庆典活动的资料调出来,翻着看,可是心思却总是飘到别的地方。
真不该说那句"谢谢"。
快下班的时候,又有了短信,安远问我要不要他送我回家。我看着桌上一堆的资料,只有回复道:今天要加班,不用了。
我差点又打了"谢谢"两个字上去。
安远仍然是叫我不要太辛苦。
我苦笑一下。我这算什么辛苦,比起他来,我忙的事只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突然间,那些文件变得更为枯燥起来。
部长叫我负责,其实我很高兴,但是我这小小的步子......
我甩甩脑子里的有的没的,强迫自己继续看东西。
等我从公司出来之后,天已经很黑了,刚才只吃了同事施舍给我的饼干,肚子里难受,准备快点回家,而且晚了也没车坐了,我准备打计程车。
我走到路边,看看有没有空车。
路口正是红灯,我无意间把目光投向街对面,突然睁大了眼。
那个人......
杨简?
我刚想过马路,红灯换成了绿灯,车流阻挡了我,等我再次能够看到马路对面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可是,那个体型......又很像他。
我正在发愣的时候,我面前滑过来一辆车,安远从车窗里面对我说:"上车。"
20.谁先出脚
我坐上安远的车,偏过头问他:"你一直都在等我?"
"嗯。"然后他转过来跟我说,"不用说谢谢。"
我讪讪笑了笑。
他继续说:"我边等你边想了些事,也不算无聊。"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不敢问他想了些什么,我怕。
即使身体上很亲密了,但是总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害怕破坏了这种得之不易的感情。
安远默默地开车,我看着窗外的夜景,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早晨雀跃的心情,现在已经消失殆尽。
人们是不是都这样,工作、爱情,这些烦心事总是像虫子一样,拈也拈不走。
"患得患失,我们在患得患失。"
啊?我错愕地看向他。
他看着车,没有看我,只是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想说实话。我们有很多方面相差很大。"
我听了心一紧。
"我们才相处几天便这么觉得了,以后就更不知道了。"
有点不舒服,好吧,是很不舒服,不是不知道现实,但是被人再告诉一遍现实总是让人难受。
"从星期五开始,我们一直都很拘谨。"
我们?我又愣了一下。
"不只是你,我也是。"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路况,说,"如果我们一开始不是这种关系,或许可以好些,但是我们已经定位在情侣,太急于求成,反而......"
车子开到了我的房子下,他扶住我的脖子,把我扳过来,深深地看着我。
"所以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他又习惯性征求我的意见了,我则是主动吻了他,我看见他的耳朵有点红。
我下了车,跟他说再见,再次看着他将车开走。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堵,但是不管怎么说好受了一些。我们才开始,有的是时间,不用着急,并不是所有的差距都是不可跨越的。
我抓抓头,开始烦恼工作的事。
从第二天开始,公司开始渗透出大产品上市之后的松弛状态。虽然市场部的工作还未完结,但前期的胜利已经使人很欢欣,累不累倒是其次了。
但是其他部门越放松,总务部则是相反。下属的几个课室已经收到了部门办公室的正式通知,一个产品整个完成投入市场之后,公司的有些人事总是要变的,还有后期公司文化的渲染与宣传,员工福利的分发,等等等等,都要总务部的人忙。
我除了以上那些要参与之外,还要全权负责庆功宴的筹办。
虽然包给酒店就好了,但是事事都要盯着,不能出任何差错。我强烈的怀疑,我是不是在某方面得罪了部长,他是来整我的......
更可气的是,有人不听我调动,部长明明说了由我负责的,他还拽什么啊,气煞我也。
安远还是总等我下班,虽然我一再表示不用了,但是他还是坚持。好吧,其实我也希望常看到他,当然如果能在车里接吻就更好了。
他开着车,我揉揉我的脖子。
"很累吧。"他问。
我点点头:"是啊,又累又烦。"
"烦?有困难么?"
我愣了愣,还是决定说:"还好。"
车里又陷入那种奇异的沉默。
其实,我也想跟他分享我的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自己说,多跟他说说话,不要紧的。但是实际上又怕自己那点破事微不足道。
他是成功的企业家,而我又算什么。他动辄签几百万的合同,而我天天在总务部的仓库里跑来跑去,看见蟑螂了还要帮忙踩一脚。
我知道这种自卑是要不得的,但是我还是无法敞开胸襟。
我只有寄托给时间,但是不晓得解决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时候。
隔日我抽空到公司的水吧喘口气,刚点了杯橙汁,就被人拍了肩膀。
我转头一看,是莫百灵。
她鄙夷地看着我手里的橙汁,说:"你不能喝点有男人味的?"
我差点翻白眼,想起了安远好像喜欢喝牛奶。
她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问:"你跟我小舅怎么样啊。"
我说:"就那样啊。"
她皱皱眉,说:"那样是怎样?"
我说:"我有权对此事保持沉默。"
她不屑地挥挥手:"切。"然后她上下打量我,说,"兄台,你印堂发黑,莫非有何不妥?"
我哭笑不得。
她指着我的眼睛说:"连黑眼圈都出来了,很忙啊。"
我点点头,终于抓到一个人,把什么都说了。像是很忙啊,忙得像牛马啊,忙得不是人啊。部长很凶残啊,部长凶残得没人性啊,部长凶残得让人活不下去啊。
莫百灵怜悯地看着我,说:"天将降大任于你了。"
我真的是翻了白眼,说:"我看我还没等大任来就被累死了。累就算了,还有人不配合。"
"怎么说?"莫百灵换了个姿势,专注地看着我。
我又把人事上的一些麻烦事抱怨了一通,莫百灵适时提了一些建议,让我很受教,不愧是常混总经办的,一些小手段都很适用。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很诚恳地说谢谢。
可是她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们啊,都是因为太在乎了。"
我愣了愣。
我终于聪明了一回,我觉得我已经足够淡定,我问她:"是安远让你来的吗?"
她笑了出来,点点头:"他觉得你面对我可能会放得开些,就找我来套你的话,帮你想想办法。"
我也笑了出来。
我们果然都是愚笨的人。
然后到了星期五的时候,我看着平寂的手机,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杨简。
终于还是从他们那一票人里脱离了,那种折腾人的周末再也没有了。
我不是没有惋惜。
我觉得我应该有起码的道德感,我不应该再出现在杨简面前。
但是我仍感谢他,感谢他让我曾经拥有那几个朋友。
也包括他。
安远问我:"周末了,要不要出去吃饭。"
我说不用了,我很累。
他瞬间的慌乱让我心疼。我跟他说:"陪我去买点菜吧,我做给你吃。"
我觉得光交给时间也不行,可能是受某种读物的荼毒太深,我一直认为爱情是平等。或许就是这样,反而让我束手束脚。
现在,我想,由我来跨出一步也未尝不可。
21.相遇问题
安远明显地错愕了,然后他微微有点局促,我笑笑,说:"怎么,不相信我啊?"
他将手放进口袋里,又拿出来,然后说:"不是......"
"那就先去超市吧。"
我指挥他,让他把车开到超市。
跟他一起走进超市,突然想起这种情景似曾相识,只是身边的人换了一个。
心情有点复杂,但是却不算难过。
只是有点小小的愧疚。
也许是气场的原因,安远身边方圆两米都没有人靠近,虽然大家都偷偷看他。
我问他:"你有想吃的菜么?"
他说:"随便。"
我鼓起勇气说:"我本事不够,做不出随便这个菜。"
他脸上的神采停滞了一下,然后说:"那......"
我看他拼命地想,但是明显不会有什么结果,就说:"那我就挑我喜欢吃的了?"
他点点头。
他对挑东西什么的一窍不通,彻底沦落为搬运工。我摸着下巴研究保质期的时候,他露出神奇的目光看着我,满足了我的某方面的感情。
付账的时候,他踌躇了一下,我就跟他说:"这次算我请你。"后来我又想了想,这么说好像会让人误会,我决定把话说清楚,就补充道,"也不是,是我单纯想做饭给你吃。"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然后我看见收银的妹妹瞪着我们,我也瞪回去,然后她突然诡异一笑,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回了家,不指望他能帮我忙,但是他执意要帮我洗菜。
然后我看他洗菜,突然想起中学的时候做化学实验。
......有必要那么小心翼翼么,菜叶又不会咬人。
菜上了桌子,我催他:"你吃吃。"
他吃了一口,我看见他耳朵又红了。
我一时也窘迫了,不好意思问他好不好吃,只有愣在那里。
"说实话,我曾经很烦恼。"
"哎?"我呆了呆。
安远说:"我想约你去吃饭,但是又不知道该去哪,我不清楚你喜欢到什么样的地方去吃饭,也不知道我常去的地方你会不会喜欢。"
听起来,好像很可怜。
很委屈啊,安远。
我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说:"既然这样,以后都来我家吃饭吧,我喜欢自己做给自己吃。"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松懈下来,那种局促与紧迫缓和了,他这才说:"你做饭做得很好。"
我笑着说:"你赞美得太晚啦。"
然后我们开始边吃饭边谈论食物问题,他说他家的西点师做的蛋糕很好吃,勾起了我学习做西点的欲望。
然后我跟他说我曾经把面条煮成面粥,他傻傻地问我,那面粥好不好吃。
再然后不知怎么着,话题歪到了物价上去了,我抱怨什么都涨只有工资不涨,接着他跟我讲其中的经济学原理,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晚饭,在不知不觉中吃完了。
我收拾好碗筷,准备等下再洗碗。安远看起来还想继续呆一会,我就跟他一起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你会看电视吗?"我问他。
他果然摇摇头,说:"我一般只会在休息的时候看网络上的新闻。"
"那我看我喜欢看的东西了,你不准嘲笑我。"
我把台调到我想看的,上面正在播放妇女节目。
安远开始很严肃地跟我讨论妇女解放运动的起源以及对现在的影响。
我决定我要开始混强国论坛。
我记得小的时候,老师曾强迫我们背一篇散文,叫《匆匆》,我当初充满了怨恨,即使它确实很短。
但现在我突然又记起了它,因为时间真的匆匆地过去了。
虽然我决定跨出一步,但是我实在没有好意思跟他说:"你留下来过夜吧。"于是他看时间不早了,就跟我说:"那我走了。"
看我的眼睛。
我努力通过我的眼睛释放我的念力,但很遗憾,他好像少了接受信号的触角。
我哀怨地看着他在玄关处穿鞋,他直直地看着我,说:"星期一见。"
星期一啊......明天是星期六呢......好不容易这五天拼命地干活而没有加班,就是为了腾出周末。
我心里愤愤难平,但是脸上还是笑着:"那开车小心。"
他点点头,走了出去。
我关了门,腰立刻折成九十度,叹了一口气,再直起身体,认命地去洗碗。
不管怎么说,这样算是进了一步吧?
洗碗洗到一半,门铃突然响起来。我连忙跑过去,接了电话,结果是安远。
"怎么了?忘了东西吗?"我问。
"你先开开大门。"
我把楼下的门打开,不一会他就上来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我,眼神很深,我看不懂。
"我可以留下来吗?"
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扑到他身上,把我身上的洗洁精味传染给他。
他抱着我,我顺脚踢上门,就被他拖进了卧室,我依稀记得我的碗好像只洗了一半,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第二天,我们都睡到中午,我实在懒得动,他勉强爬起来,用微波炉热了热昨天的饭菜,前提是我先告诉他了微波炉怎么操作。
在床上吃了饭,他又躺回去,刚对我伸出罪恶之手,就有人按门铃。
我听见他骂了句"shit"。
我第一次听见他骂人,果然是高级人士,骂人用英文。
虽然他骂人的时候,表情还是波澜不惊,但我觉得还是值得纪念。从今往后,我想看到他更多的样子。
高兴的时候,生气的时候,郁闷的时候,还有激动的时候的样子,我都想看到。
他出去应门,过了一会,我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
等安静下来,我尝试着喊了一声:"安远,怎么回事?"
他阴沉着脸回到卧室,手里拖着一旅行箱。
"百灵送了衣服过来,她要我以后别回去了。"
我瞪着那个箱子。
然后安远说:"我也觉得不用回去,你能收留我吗?"
22.同居
我看着安远,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是。
同居。
我也这么问了:"同居吗?"
他点点头。
我说:"哦。"
他说:"我会付你房租与饭钱。"
我说:"那是小问题。"我忍不住再问一遍,"我们一起生活?"
他继续点点头,然后反问:"不行吗?"
怎么会不行?当然行!实在是太行了!
可我还是要维持我的矜持,我笑笑:"欢迎欢迎。"
然后他把箱子放到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那我们来庆祝一下吧。"
我愣愣地问:"怎么庆祝?"
他直接上床。
***
同居是件神圣的事,在我看来。
莫百灵给安远的箱子里装了他的笔记本电脑,还有几件衣服,然后就没有了。所以,我们决定去逛超市买点必需品。
鉴于他是个超市废柴,所以我全权接手生活用品的采购,他仍然沦为搬运工。
我问他:"但是你不回家好吗?"
他说:"我起先是一个人住。"
原来如此。
买了毛巾睡衣杯子拖鞋等等等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买了两套......
走到食品区的时候,我琢磨着还是买点零食回去吧,然后我看见安远死死盯着冷藏柜看。
我顺着看过去,问:"要喝点什么吗?"
他犹豫犹豫,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我习惯喝牛奶。"
......我忘记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们买了一箱蒙牛,我绝不是帮蒙牛打广告,只是因为他们家买一箱就送一只牛。当然,不是真牛。
回到家里,把买来的东西摆好,那只牛就被放在了沙发上,跟那只眯眼兔子放在一起。
晚上的时候,我们换上相同款式的睡衣,看起来都有点可笑。
星期天他还是回去处理了一些事情,然后又带了一点东西过来。到晚上的时候,我看着屋子里多出来的东西,再看看身边多出来的人,才真正有了所谓"同居"的意识。
我的电脑放在卧室里,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他,他只有把他的笔记本放在膝盖上。即使是休息,他还是用他的电脑处理一些事情。
我想搞IT的企业家,电脑一定比较高级。
我强忍着把他的电脑拆了一探究竟的欲望,然后我打开了我的电脑。
在桌面闪出来来的那一刻,我才记起来某件事。
我迅速伸手去关屏幕,但是已经晚了,安远一把扑上来,按住我的手,抱住我。
我闭上眼,往他怀里钻。
"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他在我头顶上说。
废话,那就是你。
虽然知道他早就晓得我找莫百灵要他照片的事,但是真正被抓住还是很不好意思。
"这个人长得真丑。"
我起身,瞪他一眼,完全是挑衅我的审美观。
我看看桌面上的那个人的照片,再看看抱着我的那个人......
好吧,还是真人好看。
"把这个换掉吧。"他说,"照新的照片做桌面。"
我眨眨眼,他问我:"有数码照相机吗?"
我把照相机拿给他,他调到自动拍照,对好方向,一把搂过我,对着镜头,说:"茄子。"
我看着镜头下意识地笑了一下,然后闪光灯一闪。
眼睛好花。
"数据线呢?"安远又问我,我把数据线也给他。
他把照片传到电脑里,设成桌面。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也愣愣地看着桌面上靠在一起的两个人都微笑着。
我猛地抓住他,说:"再笑笑。"
他无表情地摇摇头,说:"刚才笑了。"
"再笑笑啊,我都没有看到!"
他指着电脑:"你没看到吗?"
我想失意体前屈状捶地,好奸诈,不算数!
我郁闷地趴在键盘上,看着桌面。他从背后抱住我,开始亲吻我的耳朵。
我扭过头闪躲,然后听见了他沉沉的笑声。我直视他的脸,他扬起嘴角的样子让我的心抽动了一下。
真不公平,怎么会这么好看。
我感到有点不真实,这个出色的人怎么会看上我。忍不住主动地去亲吻他,然后来证实这个人是真实的。
事实证明,接吻是件很危险的运动,因为太容易擦枪走火了。
被抚摸着全身,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还是不好意思。可是胸口被啃噬的感觉,强烈得无法抗拒,只能咬住嘴唇忍着呻吟。
他用手抚摸我的嘴唇,然后探了进去。
舌头被手指搅动的情色感,让我闭上眼睛。但是身体的灵敏度却随着视觉的消失升高了。
含着他的手指,身后的地方被开拓,身体里的酥麻让人很难耐。
当他进来的时候,我不停地喘息,还是有些疼,但是同时很满足。
那个地方火辣辣的,承受着他的动作,我又哭了出来。他俯身吻去我的眼泪,我搂住他的脖子,他进入我更深。
后来我完全忘记要控制自己,只是不停地呻吟喘息,甚至配合着他动着腰。
在高潮来临的一刹那,我想,我对他的感情,大概已经超越了喜欢。
23.路人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确实比较麻烦。
安远的车停在旁边高级社区的车库里,他先要绕去拿车,然后才能去公司。
没办法,谁叫他的车太招摇,不适合停在我的小破楼的底下。
他比我起得早,我在刷牙的时候,把头探出浴室,看见他拿着一盒牛奶在喝。
我笑了出来,然后把牙膏泡沫呛到了喉咙里。
我咳得天昏地暗,他跑过来不停地摸我的背。
当然,他还是很道貌岸然,但我怀疑他是借机吃我豆腐。
虽然他有他的车,但是我不能坐,我依然要挤我的公共汽车。
等我到了公司,发现他在电梯外等我。
......他在某些方面真是有点呆,既然这样,比我晚点出门不就不用等了啊。
"总经理早!"我笑着跟他打招呼。
他点点头。
然后?然后新的一天开始了。
***
部长继续将我千锤百炼,但基本上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庆功宴的日期就在这个星期五的晚上。
我上午的时候直接跑酒店,确定一些事情。中午就在人家酒店餐厅吃了饭,很爽,四星级的自助餐,不要我钱。
安远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怎么没看见我在食堂,我说了原因,然后想了想,说:"以后你也不用去公司食堂了,反正我们都在一起了。"
好吧,说这样的话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他问:"为什么?"
因为我怕你吃不惯食堂的菜啊。
他好像自己想到了,说:"你不要想太多,在我去食堂吃饭之前,都是百灵帮我订快餐,还没食堂好吃。"
我突然想到,大概食物的味道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他想节省的只是时间而已。
心里有点闷闷的。
"不过,还是你做的最好吃。"他说。
然后心情又瞬间恢复了轻扬的状态。
挂了电话之后,我想,真是惊人的影响力。
下午又晃了晃,在我准备回公司的时候,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我看着那个沉寂了很多天的号码,按下了通话键。
"喂。"
"喂,守宁?有没有忘记我啊?"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透过酒店的落地玻璃墙,看见外面的天气还不错。
"我怎么敢忘记你呢?"
"呵呵,那就好,出来吃个饭吧。"
"现在?现在吃午饭太晚,吃晚饭太早,而且我还在上班。"
"那就等你下班吧。"
我想了想,又说:"算了,我不上班了,我现在在xx酒店。"
"好,我去接你。"
***
再次见到杨简,他跟记忆中的一个样。
这么说好像有点毛病,因为从理论上来说,我们只不过十天左右没见而已。
但是,感觉很久了。
他还是微笑着,看着我,眼睛在眼镜后面流露出一种温和。
但是说起话来,还是一样地轻快,他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爱情的滋润?"
我红红脸,说:"你在说什么。"
他眨眨眼,说:"别装傻,你把我甩了,自己去追求爱情去了,如果不幸福的话,我可是会揍你的。"
我的脸更红了。
他笑出声来,然后说:"走,我们去喝杯茶。"
在茶室里正襟危坐,我现在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我好后悔八点档电视剧看得太少,导致无法应对这种情况,只好低头瞪着茶杯。
"哎,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还是一样迟钝,现在才知道紧张。"
他的口气好像某恨铁不成钢的老头。
我抬起头,却发现他还是笑着。
他用手支着下巴,弯着眼睛,问我:"关安远,他这个人不错吧。"
"啊?"
他继续说:"曾经在一些公众场所见过他,虽然我这种身份的人无法跟他打交道,但是从他应对外界的态度可以看出,他这个人......"
"怎么样?"我问。
然后我后悔自己问得太快。
他了然地笑笑:"怎么样啊,就是工作上很能干,但是可能私底下其实是个呆子吧。"
......说的真准。
他一脸愉悦:"不过,配你刚刚好,他一定很疼你。"
"还、还好啦。"我结结巴巴。
他半闭着眼睛,盯着我。我不自在地喝了口茶,听见他说: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我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空荡荡的,我的心一紧。
我为难地看着他,他突然把手伸过来,揉乱我的头发,说:"不要露出这种表情,真打击我。"
我低下头。
"哎。"他叹口气,"我都不像我了。如果是以前,我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即使使用不道德手段也是要把人搞到手的。"
我听了,心怦怦地跳,更加不敢抬头。
"但是面对你,头一次那些龌龊的思想让我羞愧,天知道,我其实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我握住茶杯,心情很复杂。
我该说什么?谢谢?对不起?
那些都是废话。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我再次看向他的眼睛,我问他:"为什么要谢谢我?"
"因为......"他推推眼镜,"你让我终于诚实了一回。"
从茶馆里走出来,路上下班的行人多了起来。
他们匆匆地从我的面前走过,有着不同却又那么相似的样子。他们是不是跟我一样也曾有过不切实际的想法,然后会在自我嘲笑之后继续打拼自己的生活。
我对他们来说也只不是每天擦肩而过的路人甲,而他们对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突然想到什么,对杨简说:"值得你去爱的人,在未来等着你。"
他朝我笑:"听起来有点像歌词。"
我也笑了:"好像就是句歌词。"
然后我眼睛的余光扫到街角。
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他发现我看见了他,就指指杨简,然后把食指放在嘴唇上。
我心领神会,拍拍杨简的手臂,说:"好好珍惜眼前人啊,同志。"
他全然不知有人正关注着他,恶劣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同志?"
我不知该不该笑。
当我再次看向街角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了。
出现又消失的路人们,他们肯定有自己的故事。
我想,除了在自己的人生里扮演主角,也应该扮演好别人人生里配角。
哪怕只是一个路人甲。
24.鸡肚
我见了杨简之后,星期五玩乐党的那些人好像打开了自动开关,主动跟我联系了。
他们说,甩得好甩得好。
我忍不住问,难道你们都不会为杨简怪我?
他们说:"你是你,他是他,我们崇尚民主自由与恋爱自由。"
好吧,既然如此我可以继续开展新民主主义革命。
但是,我的电话与短信开始增多,引起了安远的注意。特别是谢庆,非常喜欢给人发那种无聊的短信--
比如,他发短信问我,为什么飞机飞这么高都不会撞到星星呢?
我问安远,为什么呢?
安远回答:"因为飞机一般在平流层飞行,平均距地面30公里。而除了月亮之外,距离地球最近的是金星,离地球也有4100万公里。所以一般的波音飞机是撞不到星星的。"
我看着他。
他问我:"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说错了吗?"
我说:"不,你说得对极了。"我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
然后我淡定地上网搜了搜,回复谢庆:"因为星星会‘闪'。"
谢庆又短回来:"你真聪明!"
我翻了个白眼,网络是信息时代最伟大的发明和成果。
好吧,我们回到正题。
正题是,安远发现我接电话与短信的频率从星期一开始变多。后果是......
没有后果。
安远没有多问也没有评价,让我有点小失望。不过,他要是表现出什么来,就不是他了。
星期一过完了永远是星期二,而每一周总有个星期五,我好像在说废话,可能是因为我最近心情太好,虽然很累,还是喜欢说废话。
星期五的时候,公司在本市的酒店举行庆功宴,本来以前公司的这种高级大型宴会是没我的份的,通常这种时候,公司会提前点下班,我就会回家打我的游戏。
但是这次因为是我负责,所以我要全程看场。
但说是看场,其实也就是在外围围观。
这才知道什么是名流,个个人模人样。真是群英荟萃,萝卜开会。
好吧,其实我是嫉妒。
安远自然是焦点所在。我看着他,心里有点得意。那么出色的人,今天早上的时候,还亲吻我的额角叫我起床。
我愣愣地盯着他,他突然转过头,看向我这边,我猛地调转视线,一不小心红了脸。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是这种不经意的交回还是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董事会的成员,他们走进会场,其中莫百灵跟在一对老夫妇后面。她一改以往职业女性的打扮,完全变成了个名门小姐,我还真不太习惯。
她也看见了我,冲我眨眨眼。
我知道她前面的那对夫妇就是她的外公外婆,也就是安远的父母。她身边跟着一位男士,跟安远有几分像,但是比安远要成熟,感觉也很温和,微微笑着,大概是关家的老二。
我再次感叹莫百灵与安远的年龄差距。
然后,等人来得差不多之后,开始冗长的贺词。
我继续左看右看,居然看到了杨简。
怪不得今天是星期五,但是他们那群人没活动的。
等贺词、节目等等完了之后,萝卜们,呃不,是名流们,开始起身走动。关董事长与夫人没有多做停留,直接离开了。
我还是站在外围,挂着我的工作牌,远远地看着安远摇晃着手里的香槟。
一群人围在他旁边,我不禁有点得意,这么出色的人,今天早上还亲吻我的额头跟我说早安。
我已经试着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那些客观的差距没有理由成为我们的阻碍,我想相信他,就像相信着自己一样。
他突然转过头,看向我这边,我猛地回避。
虽然已经做过更亲密的事,但是不经意间的眼神相对,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嗨,王先生。"
我抬起头,看见杨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来了。
我扯开嘴角,咧着嘴说:"嗨,杨先生。"
"王先生不喝杯酒?"他举举手里的酒杯。
我摇摇头:"我还有公事在身,杨先生自己想用就好。"
杨简学我摇头:"那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酒。"
我说:"当然,这我精心挑选的。"
他扬眉:"眼光不错。"
"多谢夸奖。"
杨简突然笑了出来:"我们在说什么呢。"
我耸耸肩:"是啊,我们在说什么呢?"
然后我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虽然我这么有点不厚道,但是跟他做普通的朋友感觉真的很好。我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怎么想,可我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跟着他的反应去回应他。
直到有一天,有个人取代我的位置为止。
"真没想到那位助理小姐是你们总经理的外甥。"他说着,把酒杯朝莫百灵扬了扬,"让人大吃一惊。"
我点点头:"是啊,我当初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莫百灵正在跟她的大舅舅说话。他们说着,突然莫百灵侧过身子,指指我这边,关家的大少爷跟着转头,冲我一笑。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自作多情,应该是对着我笑的吧......
我觉得背后发毛。
"人家的大哥审查来了。"杨简在旁边的言论让我更是冷汗直冒。
幸亏后来他们没有多余的举动,我继续跟杨简说话。
"你为什么不去交际?"我问。
他说:"还是跟你说话比较好玩。而且--"他补充道,"我正在以毒攻毒。"
我愣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我看见安远走了过来,我立刻挺直了脊背,很紧张。
我以为是会场有什么地方不妥,结果他一来,直接跟杨简说:"杨先生,你好。"
"关总知道我这种小人物,我真是受宠若惊。"杨简微笑着说。
"哪里,杨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我一直都很希望结识。"
"被真的才俊夸奖,我都有些得意了。"
我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抖了抖,然后听见鸡皮疙瘩掉在地上的声音。
"杨先生跟守宁是很好的朋友吧。"安远看着我说。
杨简朝我这边靠靠:"当然,我们的关系不太一般。"
我惊得瞪着杨简。
杨简眯着眼,说:"是很好的朋友嘛,不是很不一般吗?"
我干笑两声。
"守宁是个很值得跟他做朋友的人,他做的菜很好吃。"杨简继续说。
等等,前后两句有联系吗?难道我的价值只在于成为一个火夫?
安远极缓慢地点了一下头,直勾勾地望着杨简,说:"的确如此。"
"他好像不常给人做饭。"杨简笑眯眯。"而且,他不喜欢洗碗,我被他奴役当洗碗工好多次。"
"哦?是吗?"安远平静地反问。
但是我感觉气温好像突然降了下来。
酒店的中央空调坏了吗?
25.私人生活
我本来以为安远会跟自己的哥哥多呆一会,但是宴会一完,他就拎我回家,开了门就直接把我摁在床上。
被迫换着姿势承受着粗暴的抽送,最后我只能瘫在他身上,叫都叫不出来了,不停地喘息。
"安远......够......了......"四肢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有那个地方感觉太过清晰,又麻又酸,但是那种一波一波的快感又要让我疯掉。
只能胡言乱语地求饶,但是他明显不听,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相贴的皮肤滚烫滚烫的,好像连汗水都要沸腾。
受不了了,前一秒这么觉得,但是下一刻却能接受更多。
我迷茫地看着他眼睛,湿润却漆黑,很诱人。
在这样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却还觊觎着他的"美色",喘息着吻上他的眼睛,引来他更为剧烈的动作。
结果第二天我躺在床上一整天。
醒了也窝在被子里哼哼,安远很无奈地把吃的端到床边。
"禽兽。"我用被子把头裹起来,说,"我打电话给动物园,叫人抓你回去。"
我看见安远的嘴角抽动一下,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手按住皮带,说:"在那之前,我不介意再禽兽一回。"
我连忙坐起来吃饭。
下午的时候,我用他的笔记本在床上玩游戏,他坐到床上来,抱着我,帮我揉腰。
途中,杨简打电话一次,被安远拦截,没接成。谢庆发短信一次,短信内容是:"一只小蜜蜂在天上飞,结果撞到墙上,死了。"他还在后面跟了个"哈哈哈"。
安远思考了这条短信很久,然后得出结论:"那道墙可能有点高。"
我问他:"你觉得冷吗?"
他反问我:"你很冷吗?"然后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
我玩我的网游,他在我背后,很专心地看。
接着他把这个网游的优缺点整个评估了一遍,就连发展方向也帮人家设定好了,我听得耳朵抽筋,果断地退出,我决定放弃这个游戏,虽然它是免费的。
后来,我们一起玩连连看,玩得很high......
晚上的时候,我挣扎着爬起来做饭。其实屁股,嗯,已经不碍事了,只是懒病有点难克服。
吃了晚饭,安远主动收拾碗筷,挽起袖子。
我问:"你干什么?"
他的耳朵有点红,说:"洗碗。"
"记得把洗涤剂冲干净。"
我扔下这句话,就跑到卧室里关上门,大笑。
他撞开门,一把把我抱起来,拖到厨房,说:"不行,我第一次洗碗,你要监工。"
结果,这碗洗了一个半小时。
然后?
然后就是过日子呗。
当一切都趋向于平缓,所有的冲动都收起,就只剩下平庸的生活。
琐碎的摩擦与贴心的细节总是平衡存在,无论当时是生气或是高兴,过后回想起来只剩下感动。
我开始变得喜欢使唤他做事,尤其喜欢加上方位词。
比如,我喜欢说:"安远,帮我把左边的毛巾拿过来。"
他愣住三秒的迟钝神态,我怎么看都无法厌倦。
我还喜欢告诉他:"左边就在右边的旁边。"
他会完全地混乱掉,瞪着我的样子很好笑。
有一件事,我很生气。
他居然趁我不在,把我电脑上的扫雷记录给破了。然后我怎么玩都无法破他的记录,就一怒之下,把记录清零,但是我也再也玩不到先前的记录了。
为了这事,我自己睡沙发三天。
他每天晚上都哄我上床去睡,我偏不去,我就喜欢自己折腾自己。他没办法,只有在沙发旁边打地铺。
我仍然会在星期五的时候跟杨简他们一起出去,我也会有自己的朋友嘛。结果,果然熟人是混出来,越混越熟的不良后果是我也开始讲"从前有个人讲冷笑话,结果冷死了"的冷笑话......
不过,星期五出去放纵之后,回到家,安远会把我按倒在床,用另类的方法鞭笞我。
这个星期我们去打了保龄球,回来之后又继续运动,虽然身体很累,但是精神却很亢奋。窝在他怀里,玩他的手指头。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安远,能讲一下你小时候的事吗?"
安远用下巴磨蹭我的头顶,很自然地说:"是指我方向感差的事吗?很老套的事,因为家里有钱的关系,保镖的疏忽导致我被人劫走了,被锁在车的后备箱里。"
"是什么时候的事?"
"六岁,也不是很长时候,两天,那些人没有给东西给我吃。现在想起来,大概他们一开始就准备撕票的。但后来我被救了出来。"
电视里常演的事情虽然已经让人麻木,但是如果真的发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承受。那么小的孩子,正是容易留下阴影的年纪,是该好好爱护的,而不是被如此对待。
我心疼地抱紧他,真想穿越回去,帮他打开后备箱盖。
他温柔地回应我,在我的额上亲了亲:"我早就没事了,除了方向感很差,无法待在又黑又密闭的空间之外也没什么。"
我扬起头,问:"晚上会害怕吗?"
他眯起眼睛,摇摇头:"这个城市的夜晚很明亮。"
我还是有点担心。
他微微地笑了。
我感觉心脏在瞬间失序,他抵着我的额头说:"我早就没事了,你跟我的家人一样。他们总以为我还惦记着那件事,小心翼翼地惯着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几次我想跟他们说,我真的很好,不用担心,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是当然,他是值得认真对待的人。我可以理解,无论怎么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宠着他,都是不够的,只想更好地对他。
他的气息很温暖:"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刹那间心被填得满满的,这种满足感让我不知所措,不知道去做什么才能排解。
我翻身,把他压在底下,主动去吻他,主动让他进入我的身体。
除了与羞耻感背离的快感之外,还有另一种情绪渐渐蔓延开来,把脸埋在他的肩膀旁,眼泪流个不停。
26.审核
日子还是很平和的,安远有时回父母那里,我也会回去。
老妈每次都会鄙视我:"你连个男人都找不到。"
......虽然我是同志,但是这句话听起来还是有些怪。
我想,我应该告诉老妈,我已经有固定对象了,但是每次都说不出口。
好吧,我就是没经验,我就是不好意思。
继续这么耗着,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好,我是关安易,安远的哥哥。"
第一句话就把我吓懵了。
"我能跟你见个面吗?在安远不知道的情况下。"
我除了答应还能怎么着,这位大哥口气很和善,宴会那天也笑得很亲切,大概不会为难人吧。不过,一切资本家都是吸血的,天知道他是不是那种笑里藏刀的型号。
也说不定,他根本不知道我跟安远的关系,只是来视察公司情况的。
只是这种说法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打了电话给安远,说晚上会晚点回去,晚饭让他自己解决。他还是一样波澜不惊,不过我有预感,我今天晚上别想睡觉了。
下了班之后,我战战兢兢到了约定的地方,关安易已经到了,他身边还坐着莫百灵。
莫百灵看着我很乐的样子,我有点郁闷,但是又安心了,毕竟有个熟人在。
关安易就是那种传说中的高级绅士的样子,笑起来非常温柔,与安远一点也不一样。
我在他们对面坐下,等待谈判。
"你好,王先生。"
我一惊,跟安远的声音好像。
"你好关先生。"
惨,我又忘了打标点符号,不过幸亏没有飙出长句。
莫百灵笑出声来,说:"大舅,你把人家吓到了。"
关安易装出迷茫的样子,问我:"我长得很吓人吗?那真是很抱歉。"
我汗......
不过气氛总算和缓了许多。
莫百灵首先发话:"我大舅代表我们家上上下下,来考察你。"
幸亏不是来消灭我的......
关安易笑笑:"别听她胡说。因为安远一直把你藏着,我们家人都快憋得内伤了,所以派我出来看看。"
"你们家......"我艰难地问,"全知道了?"
"宾果!"莫百灵今天真的很乐。
我晕,原来我已经这么有名了。
关安易说:"不用担心,虽然刚开始的确被吓了一跳,不过,我们还是相当开化的,而且--"
他笑得很浅:"我们一家对安远向来是从不阻拦的态度,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我点点头。
"百灵把你的基本情况告诉我们了,我也没有什么要问的。"他还是笑着。
我也笑。
"不过,安远在关家可是很重要的,如果有人做出什么对不起他,或是伤害他的事......"他继续笑。
我忍不住偏过头,在心里对桌上的一瓶花吐槽:果然来了,真没有新意。
作为一个看过无数出柜攻略跟同性恋教育片的gay,当然知道当家属妥协之后,会有一番威胁。
我忍不住说:"我为什么要伤害他?有什么理由?"我是那么爱他......
关安易看着我,我也死死瞪着他,他突然伸出手,过来拍拍我的肩膀:"你要理解我。"
我怔怔地再次点头。
关安易的表情柔和:"我们都应该互相理解。虽然一开始已经超过我们所能接受的范围,但是比起世俗的眼光,我们跟怕失去自己的家人。所以,我才会向你求证。"
他的眼神有种令人怜悯的东西在里面,但是却很真挚。
我沉默一会,说:"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我只不过是个陌生人,你们却要将最重视的家人交到我手上。我无法提出什么证据证明我值得期待,我只能在这里保证,我爱他,所以我会跟他在一起,我恳请你们相信。"
宛如一切古老,但是真诚的东西,总有人说它们矫情或是幼稚。
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想重复那些腻味的东西,因为我想表达我自己的真正的意思。
关安易也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
莫百灵喝了口果汁,终于出声:"好了好了,反正以后也算是一家人了。"
***
我慢慢地朝家里走,有点累,不知道以后再次遇上关家的人会怎么样。
管他的,桥到船头自然直。
我掏出钥匙,直接开门。
然后,站在玄关,就看见客厅里,老妈跟安远面对面坐着。
我叹口气,今天是什么日子,真该去买彩票,话说自从上次中了几百块之后就再也没开过了。
老妈皱着眉头,安远面无表情,老妈面前的茶几上有一杯茶,还袅袅地冒着轻烟。就像一切武侠片里的一样,巅峰对决的两大高手,以静制动,一触即发。
我到这种时候反倒平静下来,走进去,对他们说:"吃过饭了吗?我还没吃,饿死我了。"
两人这才转过来看我,安远说:"还没有,伯母也没有。"
我应了声,说:"那我去做。"
老妈拦下我:"我去吧。"然后对安远说,"尝尝我的手艺。"
趁老妈进了厨房,我连忙把安远扯到一边:"怎么样?你们谈过了?"
安远说:"没有。我开门让伯母进来之后,给她倒了杯茶。"
"然后呢?"
"然后我也坐下了。"
"再然后呢?"
安远答不出。
我要昏了,他们不会就这样瞪着对方直到我回来吧?
我们帮忙布菜,然后三个人坐在桌边吃饭。
吃饭的时候,老妈问安远:"叫什么名字?"
......居然连名字都不知道。
"关安远。"
"哦,那年龄呢?"
"三十二。"
我生怕老妈问出"性别呢"这类问题。
"那年收入多少?"
我一口饭呛着,咳嗽个不停。
老妈瞪了我一眼,安远帮我拍背。等我平息之后,老妈继续刚才那个问题,安远报出一个数字。
我侧过头默默流泪,好多好嫉妒。
老妈听到答案之后,立刻动了动,然后把安远的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我拿眼泪配饭吃,好华丽的家世。
老妈前前后后问了许多,安远老老实实地回答。一餐饭吃了好久才算吃完,然后安远要去洗碗,竟然被老妈拦住,她接着把我推进厨房,自己继续跟安远详谈。
我继续哭着洗碗,好惨。
结果,老妈光跟安远说话,完全忽视我,等她要走了,突然说:"你这孩子真傻,怎么会看上我家的呆子。"
哪有这么贬低自己儿子的......
安远看看我,说:"不知道,看上了就是看上了。"
老妈点点头:"也好,省得他老了也没人要。"
......至于吗?
"不过,不准因为他笨就欺负他。"老妈突然表情狰狞起来。
我小时候用鸟蛋扔邻居家的窗户被发现时,她就是这种表情。
安远摸摸我的头,说:"太笨了,不是用来欺负,而是用来疼的。"
我用手捂住脸,我想我现在脸一定很红。
老妈发出"哦呵呵呵"的古怪笑声,留下一句"什么时候到家里让爸爸也看看",就走了。
我们肩并肩站在门口,同时转头,看着对方。
安远一把把我扛起来,目的地只有一个。
27.你会遇到......blablabla
有一件好事情。
我升职了,从行政助理升到了部门办公室的主任,也就是从小打杂的,升成了打杂头头。
根本没有人嫉妒我,因为这个职位一向是身先士卒的......
总部门各个课室的杂事不往部长那里跑,因为他们都知道部长是不会管事的,都跑到我这来。
好吧,我把它当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
而且,据安远分析,部长可能有意培养我当下任部长。我应该是喜得不得了,但前提是部长别满满干了十五年再退休。
总务部总是年纪越大的员工,变动越小。
不过,我头一次意识到我还年轻,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人生的顶点在哪里?我开始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但安远说,不用加重脑部的负担,只要用脚往前走就好了。
自从老妈知道了安远这个存在后,每次都打电话给我洗脑,说有钱的人民就要牢牢抓住。
我总觉得老妈看了什么荼毒人思想的东西。
然后,杨简同志最近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中,原因在某人终于忍无可忍了。反正不关我的事,我只要看热闹就好了。
我最近还发现了安远的一个坏毛病。本来什么东西我们都买了两件,咳咳,都是情侣套装。但是他刷牙喜欢用我的牙刷,喝水喜欢用我的杯子,如果睡衣也能抢我的话,他早抢了。
我以为他不喜欢他那一套的图案,就跟他换了过来,结果他仍然抢我的。
后来我悟了,就把杯子扔了一个,我们共用一个。
安远还是很忙,常常加班,比如今天就是。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面,继续玩我的电脑。
自从跟安远在一起后,我就没有上那个"粉红女生"的号,今天我心血来潮,登了上去。
"小宁宁~"
我的妈啊,哪来的妖孽。
......我这个号上只有一个好友。
我说:"不要叫的这么恶心。"
莫百灵说:"啧,难道要我叫你小粉粉?"
那就算了。
"我要把这个号删了。"我说。
她空白一下,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这个QQ是你的媒人。"
我在电脑前面笑笑,说:"所以我想删掉它,当作纪念。"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还是放在心里比较好,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有点无法理解你,不过好吧,请你自由地删吧。"
她的口气好像有点闷。
"不过QQ号能自己删吗?"
她突然问。
我一愣,是好像没听说过......
"好吧,我准备三个月不上,让腾讯自动回收。"
"啧,什么事本来很伤感的,但被你一弄总是严肃不起来。"
我沉默。
然后我果断地退出这个号,用另一个号码加她,说:"人生别太严肃。"
她很正经地回我一句:"人生别太搞笑。"
我决定换个话题。
"安远还在公司吗?"
"怎么?查岗?"
"......"
"放心了,他在,我也在。他是万恶的周扒皮。"
"......"
我还是下了QQ去做别的好了。
我想起我好像有些时间没有写博客了,今天晚上心血来潮第二次,登上博客,准备抒发抒发对人生的感想。
打开博客,我愣住了。
我设过访问权限,本来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日记,点击数增多了。
我有点心惊胆战,又有点愤怒。
我最近的那篇日志还是上次跟杨简摊牌之前,我白天上班写的。
就是我在QQ上跟莫百灵说过的那些话,虽然人不能总是矫情的活着,但总有伤感的时候嘛,我那时候很自怨自艾。
"我现在二十六岁,没学历、没技术,前途无亮,工资勉强吃口饭,积蓄一点点,没车,房子超小,现在还没还完贷。又很宅,交际能力几乎为零、没有热情,只看盗版,玩游戏只玩免费的网游,还常常缅怀过去。"
现在看看,有点想笑,但其实还是大部分没有改变。
不过大概是最近的生活太顺利,开始乐观起来,我想,总有一天会变得更好的。
我看到本该空空的评论栏有两条留言。
我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突然笑了出来。
"我预言你会遇到一个高学历、高技术、有前途、工资高得想象无能、积蓄暴掉、有名车有豪宅、交际能力超强、热爱生活、充满热情、只买正版、玩游戏只玩收费的网游、近来十分鄙视缅怀逝去的青春行为的好男人,而且这个好男人绝对是爱你爱到死心塌地、爱到万劫不复。"
第二条留言是:"我的预言已经实现,请给我奖励。"
我笑着笑着,猛地拿起外套,立刻跑了出去。
夜风有点冷,但是很舒服,我忍不住地边笑边拦计程车。
到了公司,保安拦住我,我给他看了我的员工卡,说有东西忘在了办公室。他放我进去后,我跟莫百灵打了电话。
"让我进总经理办公室,别告诉安远。"
等我上了高层,看见莫百灵一脸惊奇地站在办公区的玻璃门边,打开门让我进去,问:"你要做什么?"
我摇摇头,只是说:"把你的卡给我。"
她把她的门禁卡交给我,还是一脸狐疑。
"你不会要杀人放火吧?"
我不再理会她,大步往里走。
果然是高层办公区,这么高级。
还有几个人坐在桌前,瞪着我走过,我淡定地刷开几道门,轻轻走近他的办公室。
敲敲门,然后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请进。"
我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看见他惊讶地站起,他身后的落地窗上有灯的影子。
这个城市的夜晚果然很明亮。
我慢慢地走向他,握住他的手,踮起脚在他的脸颊印上一个亲吻。
"这是给你的奖励。"
我叫王守宁,今年二十六岁。也许有一天,你会在路上看到我,但是你忘记了我的名字,你可以称呼我是路人甲。
或许你还会看到我的身边有个帅哥,你不用怀疑,他确实是跟我一伙的,他是我的男朋友。
--全文完--


番外  第一人称的苦处


我叫王守宁。
这是个很平凡的名字。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蹙起纤细的眉。
镜子里的人五官平常,乍看之下,仿佛如路人一般,没有特殊之处。但细细观察,眉眼之间,清朗灵动,宛如有光华流转,但是更深沉的地方,却有浅浅的忧愁。
我伸手抚摸镜子里的自己,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站起来,推开窗户,窗外有清风袭来,扬起我的发丝,却吹不散我心中的愁绪。
我深深地恋慕一个人,可那个人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对于我来说,他就是天上的星,水中的月,无论我如何努力,都触碰不到。
我本是风云教的一个小小教众,奈何却爱上了教主。
我走出屋子,看天边有流云滑过,心里渐渐开阔起来。
我走到屋子边的竹林里,听轻风抚竹的声响,忍不住低吟了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突然有人突兀说道:"好词好词!"
我眼前一花,堕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我仰起头,看见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剑眉星目,爽朗英俊。我痴痴看着,不觉红了脸。
那人搂着我,一笑。
我这才回过神来,挣扎几番,愠怒道:"放开我。"
那人长得端正,但是行为却极为放浪,一手紧紧扣住的腰,一手托起我的下巴,说:"虽然相貌平常,但气质不俗,你叫什么名字?"
我无法从他的怀里挣脱,眼里已隐隐有了水气,我现在一定是双颊绯红,另我的脸显得诱人。
我看见他的眼里有狰狞的异色闪过,他探入我的衣襟,大手游移。我瘫软在他怀里,只能颤抖不已,软软地呼喊:"不要,不要......"
眼看清白不保,我又是一阵眩晕,从那人怀里脱离,跌进另一个怀抱。
我一看,惊呼一声:"教主!"
教主抱着我,怒视着非礼我的那人。
我倚在教主的怀里,他还是那般伟岸,让我心动不已。
那人微微一愣,继而摇头叹道:"可惜可惜,名花已有主。君子成人之美,在下告辞。"
他移动身形,施展轻功离去。
我还是被教主抱住,我不想离开,但教主......
教主低头看我,神色难明。突然,他抱着我飞掠,行至我的小屋,踢开门,把我扔到床上。
我惊慌失措,刚要起身,他立刻覆了上来。
他大手一挥,我衣服全碎。我羞耻地闭上眼睛,却感觉到胸前的茱萸被他采摘。
"啊......嗯......哦......"
我细声呻吟着,被他打开双腿。
金枪破蕊。
我全身泛起粉红,眼神水润迷离,红唇娇艳动人,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
然后天亮了。
我幽幽转醒,看见他还在熟睡。乌黑的眉,薄薄的唇,让我心跳不已。
但我不顾后面的疼痛,毅然起身,默默流着泪,离开屋子。
我配不上他,即使与他肌肤相亲,还是没有资格留在他的身边。
我来到偏远的城镇,靠卖画糊口。但是几个月后,我开始经常呕吐,然后我才发现,竟让他一奸成孕!
我满腹的苦水,却无法倒出,只有默默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
一日,我在集市卖画,却遇上恶霸,他想强抢我入他府中,供他亵玩。我自是宁死不从,他派人掀了我的摊子,把我撂倒在地,对我拳打脚踢。
我弯着身子,护住肚子。
突然,只见一人从天而降,把一群人打得落花流水,我愣愣看着那人高大的身影,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处理完那些人,朝我走来。我这才记起,起身踉跄想逃。
他一把抱起我,走到无人之处,先是狂吻一通,然后伸手撕扯我的衣服。
我连忙阻止他,道:"别,会伤着孩子。"
他满脸惊愕,继而狂喜:"孩子?"
我已顾不上其他,羞涩道:"嗯,是你的。"
他竟微微颤抖,捧住我的脸,细细亲吻,说:"我爱你。"
我身躯一震,眼泪簌簌流下,不敢置信。
他吻去我的泪,过了好久,我才说:"我也爱你。"
然后,我们一家三口,从此逍遥江湖。
***
"娘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
"我做了个梦,梦见我成了风云教的人。"
"......以后别看武侠剧了,还是回去看妇女节目吧。"
"哦,但是我也梦见你了,你成了教主。为什么连梦里你都是我老板?"
"现在教主命令你继续睡觉。"
"遵命,教主。"
"ZZZZZ......"
-完-


番外  怪阿姨两三事


1 桌面
怪阿姨的桌面是粉红色的。
同事说她有一颗少女心。
同事每次从她的旁边走过,都会说:"你为什么又盯着桌面看?"
怪阿姨淡定一笑,等同事走远了,继续刷网页。
2 宅
怪阿姨下班,脱了高跟鞋,脱了套装,换上睡衣,头发用大夹子夹起来。
然后坐在电脑旁。
到了要睡觉的时候敷面膜,然后睡觉。
3 相亲
怪阿姨去相亲了。
回来后上QQ,吆喝一声:"老娘相亲归来了!"
有人问:"此次属性如何?"
怪阿姨答:"可攻可受,极品也。"
接下来开8。
4 兽血沸腾
怪阿姨跟小舅在一起走。
有两个男人谈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
怪阿姨微微一笑。
小舅侧目一下,然后继续走路。
已经习以为常。
5 现实与YY的冲突
自己的小舅弯掉了。
怪阿姨在树上打了个洞,朝里面喊了一些话。
然后第二天,她就坦然了。
6 认亲
怪阿姨在写直播。
名字叫"上司与小职员不可不说的jq"。
她看到一个回帖:"我今天在超市收银的时候,看到一对,好像LZ描述的哦!冷酷攻跟小白受!我在xx市,LZ呢?"
怪阿姨嘴角抽动一下,打了个电话。
"喂,你跟安远在x年x月x日有在xx超市一起买菜吗?"
那边愣了一下,回答:"你怎么知道?"
怪阿姨挂了电话,回帖道:"不是,我不是xx市的。"
然后那个直播坑了。
7 呆攻呆受
小王最近看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于是,他问怪阿姨:"我们的属性是什么?"
怪阿姨说:"呆攻呆受。"
8 牛与兔子
小王跟小舅的家里有一只兔子跟一头牛。
兔子很像小王,眯着眼。
牛很像小舅,丑着脸。
一天怪阿姨到他们家去玩。
等怪阿姨走后,小王发现兔子被牛压在底下,一起躺在沙发上。
9 河蟹制造
小舅出差,怪阿姨跟小王一起在公司吃饭。
怪阿姨问小王:"你想你家那位不?"
小王嘴硬:"我才不想。"
怪阿姨问:"那安远的记录是多少?"
小王反问:"什么记录?"
怪阿姨说:"就是一夜最高多少次?"
小王脸红。
怪阿姨继续说:"你为什么脸红,我问他打呼噜的次数。对了,他打呼噜吗?"
10 WSN
怪阿姨在路上走。
一个男人笑着走到她面前,拉开他的风衣。
怪阿姨垂眼看看,然后掏出指甲刀。
"把它剪了吧。"
那个男人跑掉了。
11 雷
小王跟怪阿姨说:"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我变成古代人,安远也变成了教主。"
"哦,你武侠看多了。"
"但我还梦见我跟他一起生了个女儿。"
"哦,雷。"
12 有一种生物
怪阿姨在路上走。
她看见小舅跟小王在街对面。
怪阿姨隔着一条街看着他们,没有过去打招呼。
有两个女生经过怪阿姨,怪阿姨听见她们议论。
"那边的两只好萌。"
怪阿姨微笑,然后继续走她的路。
-完-


番外  关童鞋的小时候


关先生与关太太本来没有打算生第三个孩子的,因为他们觉得有一儿一女已经足够。但是当老二过于早熟,已经完全不用他们操心的时候,他们决定再要一个孩子。
但是关太太的年纪已经比较大了,所以关安远出生的时候确实折腾了一家人。
不过,当关安荻与关安易看见弟弟的时候,他们都很喜欢。
关安远出生后,关太太没办法提供母乳,所以他一直喝的奶粉。大概这就是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喝牛奶的原因。
关安远如同每一个家庭里的孩子一样成长了,只不过他家里有钱点罢了。
人一上年纪就很容易宠孩子,关先生与关太太对于这个小儿子总是很纵容,感觉倒很像对待孙子。但是,关家的大姐已经快到独当一面的年龄了,对亏了她,才没让关安远成为被父母宠坏的孩子。
关安远小时候对这个大姐是很畏惧的,但是关于这点他自己却不太记得了。直到很多年后,关安荻在午后的阳光里,喝着茶,跟他说,有一次他偷偷拿柜子上的糖,正好被她看到,他吓得跌下来磕到了头。以至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一看见她就头疼得哭。
关安荻说着这些往事的时候,带着淡淡的怀念,成年了的关安远看看这个大自己一轮多的姐姐,想着,原来那些自己已经忘记了的东西,还有人帮他保存了起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幼年的关安远跟普通的孩子一样,喜欢玩闹,喜欢去敲别人家的门,然后快速地跑掉。
关安荻曾经很忧心这个孩子的成长问题,但是关太太却很欣慰。因为老大跟老二成熟得不像话,只有这个幼子总有孩子的样子。
而关安易却是无所谓。不用管这管那,大概是当老二的好处之一。
关安远没有太聪明也没有太不聪明,一切都刚刚好。关家二老对这种中庸之道很满意,而关安荻大概也认为弟弟的快乐最重要,便放弃了她理想中的菁英教育。
关安远正常地长到了六岁,大家都以为他会如同典型的富家子一样继续成长下去,但是这一年发生了一件事。
树大招风,这类总结性的词语并不是凭空出现的。拥有的东西越多就越容易被人攻击。
可惜当时的关安远太小,不知道这个道理,也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当他身边可以依靠的保护者疏忽的时候,他就危险了。
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孩子不可能懂得太多,但是他们都知道害怕。
那个时候关安远的心理历程已经无从去考证,但是当关家一家人急得满头是汗地来接被救出的关安远时,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等他在医院里醒来之后,就变得沉默。睁着漆黑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家人,却不说话。
平时向来沉稳的关安易也忍不住了,几乎哽咽着对自己的姐姐说:"姐,安远傻掉了。"
关安荻狠狠打了关安易一下,却也红了眼眶。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能做的事情也都差不多。
医生说,最重要的是给他家人的关爱。
可是,如果那个孩子感受不到怎么办?
关安远产生了方向感障碍,有时混乱起来连平衡性都维持不了。一旦被放置在无光的密闭空间,他就会昏过去。
医生说,这是生理上的保护机制。
但是连关安荻也受不了了,背着父母,哭了一整夜。
治疗了几个月后,关安远回到了家里。家人彻底地觉悟了,什么成才啊,变成精英啊,都不用去想了,只要这个孩子健康长大就好。
后来,关安远确实好了很多,只是仍然沉默寡言,以前的那个调皮的孩子永远都看不见了。
关安荻出嫁了,她在离开家之前,抱住自己的小弟大哭,最为舍不得,让关安易非常吃味。
在关安远八岁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对他影响很大。
就是关安荻生了个女儿。
莫百灵之所以叫莫百灵,是因为她的父亲认为她哭的时候,好像百灵鸟。关安荻对这点颇为不以为然,但是她决定尊重过于雀跃的孩子她爸。
关安远站在婴儿床旁,伸出手指去戳婴儿的脸,那个小小的生物咯咯地笑,然后偏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有点疼,但是很好玩。
关安远一直都很疼这个外甥女,即使到了很多年之后也没变。就像他的姐姐疼爱他一样。
-完-

标签集:TAGS:
回复Comments() 点击Count()
喜欢就顶一下

回复Comments

{commentauthor}
{commentauthor}
{commenttime}
{commentnum}
{commentcontent}
作者:
{commentrecont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