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毒/甲小毒-无法I+II

      H-N字头 2009-12-2 9:10:00

你看见地狱了吗?
我看见了,那是一个专门为我而设的地狱。
                ──Kay Chen
这个时候,台北明明就是雨季。
但是打从好久好久以前开始,所谓的毕业旅行,都是在快要去到烂掉的南部举行,这次比较特殊,学校实在是拗不过学生们强烈反抗,每次都是去南部,而北部的都市风气都没机会体验!
啊,这就是中部学生,中渚高中的学生们所要求的。
他们这次一定要革命到校长、学务长、各个主任点头答应让他们到北部!
革命是成功了,可吃苦头的反倒是学生自己,这个时候,台北明明就是雨季!

向德恩第一百零三次叹气!
如果不是要来台北,如果不是下雨只能坐在车上游玩观赏台北风情,而早早到设备不错的饭店休息,如果不是今晚要睡在一起的其他三个死党提议玩什麽国王游戏,他他他……就不会输了。
「呐呐呐,没看错啊,这个酒瓶口一个角度都没偏的射准了你,你们说说看,要怎麽处罚他啊?」一个戴眼镜凸暴牙的少年,询问其他两人的意见。
「你说吧,我还没想到什麽狠招呢。」
「这样啊……」
「哎呀,干脆叫他到走廊外,向遇到的第一个女生说我爱你好了。」
这些个个狡猾的老头,平时不是很称兄道弟吗?到了这种时候,就可以把你们看得清清楚楚,你们……唉……
在心底暗暗再度叹那第一百零四口气,向德恩要怪只怪自己,也是很希望玩了这个游戏,只要不是自己输,他就可以把其他三个人整到连妈都不敢喊。
看看看!都是心里头有这种恶根,报应到自己头上来了吧?哼!
「啊,我想到了,你就去803室敲门……」

对啊,只不过是玩笑一下就好了啊,没什麽的。就敲个门,对打开门的人说:你裤子拉链没拉上。这麽简单,算是很轻的处罚了吧?
哼哼,是哦,要是里面住的那些人不是这麽好惹,向德恩也许还笑得出来。
死没良心没同学爱没母爱的死党们,竟然要他去敲全校都害怕的那三个人的门,开什麽玩笑,他还要活耶,他还没丢掉处男之身耶。
那三个……跟普通学生不一样的人,为了表示他们更特珠的身份,连这次的毕业旅行学校都为他们安排总──统级的客房,大家都是住五楼以下的普通套房,只有他们三个住在服务好、风景美、超安静的八楼。
这间私立学校最有钱的三个学生,也是很可怕的三个人。虽然被女生们羡慕可以和他们同班,可向德恩不会白痴到那麽想,因为他亲眼看过那三个人一起行动地打一个惹到他们的人。
那真不是恐怖可以形容的场面,还是别想好了,免得晚餐吐出来。
比较庆幸的是,向德恩虽然和那三个人同班,却彼此之间没什麽交集,平平安安的渡过了这两年多来的高中生活,只要就这麽顺利毕业出去就好了,这是在那个班级里每个男生的梦想。
连向德恩也不例外。

「叩叩──」
犹豫了很久,向德恩还是受不了站在离自己很远,躲在楼梯口处的三个死党「热切」的眼神,他终究抬起手,向那标示著803室的门敲了两下。
门开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柔弱,实际上是空手道黑带的美丽男子,但却是这三个很可怕的人当中算是最好脾气的──流。
「什麽事?」流的眼神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光是这副脸旦混饭吃也可以吧?
嗯?在想什麽啊?
向德恩顿了顿,也庆幸自己可以遇到这个比较起来,算是好说话的流,催促自己在还没被吓到脚软之前快快说完那句玩笑话,快快离去。
「我、我、拉鍊、你、没……咦?」突然很想爆笑却随便被向德恩给忍了下来,因为连他自己都没听懂了,对方怎麽可能会听得懂?那才有鬼!
「流,外面是谁?」
「快点进来啦,牌子才玩到一半!」
那个脾气很糟糕很糟糕开始吼叫的,肯定是三个人当中最不可靠近的奇,柔道、剑道、空手道三料冠军,也是身材最高大的──奇。见到这个人,第一个想法最好就是拔腿跑。
除掉流和奇,剩下的那个人,也是最离迷神秘的,很少人知道他真正会的是什麽,连学校堪称最厉害的情报高手超级花痴女小甜甜都查不出来,只知道每次遇到什麽事都是由其他两人出面,而他当幕後的人──紫。
「你到底要做什麽?」流开始有些不耐凡,而向德恩听到一些声响,另外两个人恐怕是要寻过来了。
「你的裤子拉鍊忘记拉了啦!难看死了!」
就这样闭著眼睛吼一吼,向德恩用恨不得奋取奥运短跑破纪录的资格,不要命地往楼梯口直冲,然後看到那胜利的一方,三个死党对他一致比出大拇指:你有种!


好像喘气喘得快死了一样,向德恩只希望他的脸旦够平凡到让流记不得他的样子,毕竟同班同学两年多了,就冲著那三个大人物从来没跟他说过一个字的份上,他应该可以残喘苟活到毕业。
「你……你们,呼呼……真是太爽了,我竟然吼了大人物,我真是该死了我……快快快,帮我在山上买块最好的地,收尸!」
连向德恩都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还能这样谈笑风生。
只见三个死党苦笑了下。
「德恩,我以前都以为你是个没胆的小鬼,想不到,真的长大了……」
「对啊对啊,真是条男子汉。」
「可以娶老婆啦!」
这三个死小子,刚刚不知道是谁躲在几公尺外恨不得弃我而去?!
向德恩牙咬得紧紧的,两个鼻孔直冒气,他一定会想办法整死他们。
「喂,你们也玩得够愉快了,现在换我先提出处罚,待会儿不照做的是龟儿子,听到没!」他心底暗暗盘算著,一边嘀咕不可能这麽衰,一个晚上都他在输。
「还玩啊?」三声咆哮。

当然还得玩。
看看他这个整人天才,能想到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处罚,已经露出奸诈的笑容,可是,当这处罚绕个弯回来射中自己,那就真的不好玩了。
已经叹了几口气?一零九还是一一六?啊,不管了!
天底下怎麽会有这麽注衰的人呢?在向德恩的威胁加一哭二闹之下又玩了三次的转酒瓶,谁知道那酒瓶像是磁针一样,而他就是一块大磁铁,玩了三次都精准无偏的转到他身上。
所以,走向那金光闪闪门牌的803室,还是向德恩。
躲在楼梯口的,仍旧是那三个不顾朋友的死小孩!
而这个「向德恩」亲自想出来、还很得意地提出的处罚:向803室出来应门的任何一个家伙,做出──爱的告白。
向德恩决定不像刚才那麽白痴,好让别人记下他的面孔,一定要快、狠、准!
他却不知道原本守在楼梯口的那三位,被两个美女缠著问话问得飘飘然,舍不得结束话题呢!


「叩叩──」
门还来不及全开,连门内的人是谁都没看见,向德恩快快地说了一句「我喜欢你很久了」便拔腿就想跑。
他已经尽量将最快最快的反应程度拿出来使用,但是,他的右脚才刚刚跨了一步而已,整个人就被往後拉高提了起来,快速地抓到门内。
等向德恩想到事情糟了的时候,他已经被狠狠地摔在大床上,虽然是弹簧床,但也够他痛的了。
期待,他只能期待外面那三个有良心的人赶紧找老师来,将他救出,即使眼前的三个坏蛋有著强硬的後台,总是会给为师辈一个面子吧?
但,事情却全然不是他想像的如此简单。


好可怕。
虽然向德恩在男生群里面不是瘦得看到骨头的类型,更不是矮矮小小像个女人一样的家伙,身高是让他自己很满意的174,体重也是很一般男生的重量60kg,但……那三个人,好高大。
一个个的眼神看不出是愤怒,而是一种向德恩没看过没猜想过的表情,那就是说,事情还有婉转的馀地。
「这小子,叫做向德恩吧?」柔柔的声音,便是刚才被向德恩吼叫的流。
「不知道,原来垃圾也有名字,什麽时候的事?」脾气爆燥的奇,似乎也是没生气。
「他刚才,说喜欢我呢……」紫,最神秘最不可测的人,也是向德恩最讨厌的人,是那种不知道为何讨厌的讨厌,也许是紫的身上,有邪气……
「学别人当什麽同性恋!」爆发了,奇很大声的吼出来。
再吼大声一点,这样外面的人就可以知道里面正要发生一场命案!
这麽想著的向德恩却忘记,这层楼是总统级的客房,隔音效果是一等一的那种。
「我……这个我完全可以解释!」没办法,在老师来之前,他总得像办法拖延时间,好让老师还可以收到他的全尸。


向德恩紧张地从头到尾钜细糜遗的解释一遍,声音还发著抖,更是不太敢看从头到尾,直直盯著他看的六只眼睛。
「我们只是一时好玩,真的很对不起!」尽量做得像是日本的武士精神那样,跪在软软的床上,九十度地向下掬躬。
「一时好玩吗?呵……」轻轻地,一道柔柔的声音笑了起来。
向德恩抬头,看到流绽放著美丽的笑容,最为冰冷的流、最为无表情的流,笑了……那笑容,让向德恩心跳乱了……
跟紫邪恶的俊酷不同、跟奇阳刚的帅劲不同,流是那种阴柔的、细腻的美。
「那我也来一时好玩吧。」
向恩德眼看著美丽的流从那笑容冲出来的残忍表情,快速将他压在床上,撕裂他的衣服。
温温的、柔柔的声音,消失了……

 

我不知道我看到了什麽?
流的美丽,已经变成丑陋;奇?我对他除了怕和他打架之外没什麽感觉,只认为他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怪物;而紫,那个我心中莫名生出的厌恶,他只是坐在床边的椅上看著我,被两个同是男人的他们压制身体,一起撕扯我的衣物。
紫口中还不时喃喃说著:「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没有我没有──我已经说了,我们是一时好玩,而我这个倒霉鬼只是刚好输了,我讨厌你都来不及了,怎麽可能喜欢你。
当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後悔了,原本还笑著的紫,变脸了。
我到底看到了什麽?
那是三个魔鬼,正在我的周围,打造地狱。

 

「住手!住手!不……不要撕了,不要再撕了!」
其实已经全身上下都赤祼祼了,尚德恩显然是被过度惊吓,整个人退到床头,紧紧地圈成一个丸子状,双眼装满惊慌,还天真地以为……老师等一下就来了。
「叩叩──」
向德恩的头快速抬起,连光著身体都不顾地冲向门口,打开门,不管那是谁,他都打算抓著不放了。
当然,这只是他脑海里一气呵成的幻想,实际上,他连地板都还没接触到,便被奇按住肩膀往床上压,捂住他的口,而流,负责让他的双脚不得动弹。
紫则是一副轻松的样子,走到门口。


「有什麽事吗?老师?」尾音吊得高高的,紫假装一副刚睡醒眼睛睁不开的样子,面对那几乎瘦小到快被乎略的男老师。
「嗯嗯,是这样的,听这几个同学说他们有个朋友来这里找你们,却一直没有出来,请问……」
「老师看不出来我在睡觉吗?是有一个人来过没错,可是他吼著刚睡著不久的我,连话都没听清楚他就跑开了,接著我又回去睡,老师就来了。」有力的说话声很容易就将眼前柔柔弱弱没啥声音的男老师吓到,看起来也真不是刚睡醒。
可是紫又频频打著哈欠,不像有假。
「胡、胡说!」站在老师身後,有点不太敢骂出来的眼镜男,差点咬到舌头。「这走廊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楼梯,我们怎麽也等不到人。」
三个长相让人很容易忘掉、向德恩的死党们努力争取,可是一看到紫突然冷冽的眼神也不敢说什麽了。
「说、说不定,德恩是看我们在跟美女说话,而我们也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溜下楼了。」好不容易,三个死党的其中一个慢吞吞地说。
「那就是这样了,我还要睡觉,别吵我!」
当紫说出没有温度的话时,三学生一老师明显地抖了一下,被用力地回门。
「那我们……去楼下找找看,德恩在不在其他人的房间里好了……」
脑筋不常运动的三个人却全然没去设想,只有紫一个人出来应门,那房间里的另外两个呢?不会这麽巧也在睡觉吧,即使如此,为什麽唯有紫被吵醒?


「啊……拜托你……别弄了!别弄了……」
向恩德已经哭出来了,紫好像很喜欢他的眼泪,依旧只是坐在旁边静静地欣赏床上的三人秀,跟刚刚比起来,紫看见他哭的时候笑了,很开心很开心的默默笑了,脸上还出现了兴奋的红晕。
床单,早就皱得让人认为是世界大战扫过一般,紧紧贴在向德恩身後的奇,用双脚压住原本还拼命挣扎的另一双脚,两手则牢牢抓住向德恩的双臂,奇低下头不时亲吻著他的颈项。
一张美丽的脸旦摆在向德恩面前──用最近的距离,那是流,用双手抓著向德恩那张开的大腿内快乐的中枢,只是轻轻地抚弄,一切都是轻轻的……
但是,流说出来的语句,却重重地打击著他!
「为什麽不?你也这样对待过自己吧,不是硬起来了吗?果然跟DIY比较起来不一样吧?是不是很爽?」
「嗯!」一声沉闷的声音滑过,向德恩低下头冒著泪水,不停流著的泪水,在这种情况下,无用的东西。
「这白色……是你的。」流摊开手掌,上面沾著白色的黏腻的半固半液体。
向德恩失神地看了手掌一眼,转到流怎麽看都像天使的脸旦,祈求著……尝试地摆出受害者令人同情的表情,企图能拉出流心中的悲悯。
可是……恶魔怎麽会有心?


看到向德恩的表情,流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豔,向德恩将那解成流的心中动摇了,他会放过自己,也请其他的两个同伴,放过他。
「真可爱……」
说完後,流以不容反抗的力道抓著他的下颚,将舌头侵入了他的口腔内,尽情的夺取、无限制地讨索,狂乱的,没有感到一丝温暖的吻。
同时,流用那沾满体液的手掌往下,刺入向德恩的後穴,向德恩的臀往後大力地跳了下,明显地感觉到背後的那个人的下部分,有硬硬的东西顶著。
「嗯嗯嗯……」
向德恩努力地想求救,但,没有其他人听得到虚弱无比的鼻音。
流跟本就不理他,沉溺地吻著他,手指更是不松懈的找寻那入口,一次三根的进了去,不听话的向德恩扭得更大力,奇也是更使劲地制止他。
放开他的嘴,流不高兴地瞪著向德恩,三根手指却仍然留在他体内。
「啊啊啊……不……出去!出去!我不要……」为了抗拒体内的压力,向德恩的臀部宁愿往内缩去顶著後面的坚硬物体,上半身向前倒入流的肩侧,他缓慢摇著头磨擦著流的衣服,一直哭一直哭,还不时喃喃念著:「我不要……不要……」
流叹了口气,转头问紫:
「你有没有乳液?把他弄开点,奇快受不了了。」
那是,残忍的宣告。


向德恩的双手最终还是被绑起来了,奇仍然是在他的身後,不一样的是,他们相连在一起了,不可思议的尺寸让向德恩吃了苦头,刚刚进入的时候他叫得比杀猪还可怕,但流已经用了几乎一整瓶的乳液在那相连的点上,因为这样,向德恩才得以醒著,而且没有流血。
似乎也没怎麽在叫了。
呵……当然没有叫,嘴里填满了东西,被紧紧地抓著下颚,想叫,也叫不出来吧?
「嗯……流,你、真该来试试,这小子的後面……啊……不得了呀……」
奇赞美著,更加运用腰力向上顶、抽出、再狠狠地贯穿,向德恩的身体已经发抖很久了。
「留著慢慢来,再怎麽说……嘴也挺不错的啊……」
一手抓著向德恩的头发,一手抓著他的下颚,流的身体前後摆动著,身体的下半部中央地带,正在享受向德恩口腔内的热度。
「看你们玩得这麽高兴,我也加入好了。」


奇微微惊了一下,流则是顿了顿,浅浅地笑开。
紫每次都只是看,从来没有过哪一次三个人一起「玩」的时候,紫会主动加入行例,他都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欣赏。
今天,还真是例外。
而向德恩,下身被粗暴地侵占著,嘴更是无法自己控制,能做为不愿意表示的,只有掉得更凶的眼泪。
紫的加入很简单,他只是拉开拉鍊而已,不像其他两个同伴跟向德恩一样全身都赤裸,带点命令地向奇说:「把他的腿拉开一点。」
奇停止抽插,疑惑了下,明了地笑笑:「你会把他玩死的。」
紫却面无表情:「用了一整罐的乳液……大不了下次换其他牌子。」言下之意,死不死对紫来说无关痛痒。
奇依言将已经颤抖得很厉害的大腿再度拉开,明显地看到一根粗大的暗红物体翻搅著发红发青的小穴。
当紫的手指去拨开那根本再容不下任何东西的洞穴时,向德恩才知道紫想要做什麽,重新挣扎了起来。
那!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挣扎的话,他一定会死!
「乖一点。」紫朝向德恩笑了笑,握著自己加入奇的行例,塞入那个小穴中。
奇难受地适应突然加入的物体,果然还是太挤了。
「嗯──」
向德恩痛苦地闭上眼,那是一道,垂死的闷哼。
「去他的……」异常的坚持,紫残忍地一个用力,整个,进入了他的身体……

如果一开始,没有那个游戏,或者,一开始,根本不该来就读这个学校?
但,事情已经发生,无力挽回……


当紫进入向德恩的身体时,裂了、流血了……
应该要庆幸奇和流同时在这个时候射了吗?不然,他肯定会死的吧?
即使他们退出,紫却比他们还可怕……甚至是恐怖而持久的折磨。
笑著看向德恩的三个人,露出很满意的笑……很满意的笑。
笑声……轻轻的……
那是地狱里,三个恶魔轻轻的笑声。


第二章

鼻间传来一阵原子笔的香水味,很浓、很重,把他薰醒了。
一抬头,往下一看,是密密麻麻的国字交错成一道道的考试重点,毕业旅行过後还剩下四个多月可以准备高中第一次学力测验,好快,就要考大学了。
向德恩揉了揉双眼,耸耸僵硬了的肩膀,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撒满夕阳的馀晖,放学多久了?竟然没有半个人来叫醒他,原来他的人缘已经惨到这种地步了吗?


「转学?」
听到自从毕业旅行回来後全身不对劲的向德恩轻声说著,他的三个死党活帖瞪大六只眼珠,满是不信。
「你疯啦?哪有人在高三、在这种快要学测的时候转学啊?!」小刚先有所反应,推了推那副几乎占了他满脸的眼镜。
「恩,你吃饱没事干啊?」这一群死党里,「算是」长得最帅的五荣挑挑眉,杀死苍蝇不留情的那种,俊到让向德恩抬起手来遮住那道道光芒。
「说!不说原因就不让你走──」为人最狡猾最卑鄙最心机重,却是对向德恩最好的阿直一手勾过他的脖子,明明是关心听起来却像威胁。
能说吗?那种理由,那种──那种!
向德恩苦笑了下,不能让他们知道,尤其是个性冲动的阿直。
「因为……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她读那所学校,我要追到她!」好不能说服别人的理由,连向德恩都不禁觉得,自己怎麽这麽老实连说个谎都不会。
「好啊,你这个色鬼啊你……」
「好样的,连学业都敢赔上。」
「那就先祝福你能上全垒啦!」
在非常莫名奇妙的情况下,三个在向德恩眼中此刻被看成白痴的死党,还教导著他要怎样讨女孩子的欢心,颠三倒四地大大谈论驭妻术,一点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的自觉性都没有,还敢教他些什麽乱七八糟!


背著沉重的书包,里面是一堆课本讲义考卷跟重点笔记本,为了考到好一点的学校,向德恩可是卯足了全劲在认真念书,谁叫那三个老怪物人长得丑成绩却这麽好,说什麽要四个人一起考上大学的蠢话。
都没考虑到他这个人称天才的向德恩,就偏偏功课不行,其它却样样精。
好重……可是,却没有比人的身体压下来还重──
搞、搞什麽,怎麽会想这些无营养的东西!
最後,向德恩干脆将书包放在地上拖著,反正走廊也没说多脏,而且现在没什麽人,都走到北栋教室来了却一个人也没瞧见。
全校大概只剩下他一个没人缘的笨蛋吧?
悠哉地吹起口哨来,向德恩沐浴在夕阳下轻松地走著,突然!从後方被捂住了口鼻──
接著便是一阵拖拉,连书包也丢在地上无法顾暇,向德恩使出全力地挣扎抗拒,他根本没办法看到施暴者是谁,一味漫无目的地被拉著。
对方的力气大得让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己著急了……
「不……」才稍稍扳开一点点让嘴巴呼救,又随即被捂住,用更大的力量压制。
身体……在惧怕著,自从那个毕旅夜後,向德恩敏感地察觉,这个人……一定有什麽目的,否则怎麽会敢这麽做,而且力气如此之大,一定是个男人。
敢做这种几近绑架行为而又是男性的,向德恩只认识三个!


被迫拖拉到最近的厕所里之後,向德恩又被狠狠地推到墙壁上,跟著,一具身体用著全身的力量压制住他让他无法动弹。
他终於看到对方是谁……
再也没有其他人的眼睛,比得上这个人的美丽。


「你干什──」还来不及喊出来的话立刻被阻断,用对方的手。
向德恩不明白眼前这个能用美丽来形容的男人要做什麽,带他来女厕又不准许他开口,难道他还想……
试著扭动却没办法,对方却察觉到向德恩的意图「蠢动」,难得的第二次看他笑开,那样美丽的笑……「我记得那晚,这里我可都没嚐到,想试试吗?」
强硬地撑开向德恩的双脚,邪恶的手指向下探去,有意无意地刺入那密口。
「嗯唔……」
向德恩惶恐地吱吱唔唔,想起了毕旅那晚,惨痛的经验……那种生不如死、永无结束的猛力贯穿,受伤流血的痛苦,他一辈子也不想再领教一次。
「不想试就给我闭嘴。」
似是担心厕所外面所发生的状况,流紧皱著漂亮的眉,却如他所言没再挑拨他。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了,向德恩不知道流在紧张些什麽,外面一点动静也没……
砰──
一声巨响传开,真真正正是一声比鞭炮的猛然性还突然的巨响,不知道那是什麽和什麽相撞的声音竟然可以如此惊天动地,著实地吓他一跳,反观流,良久之後,一点事也没有地缓缓放开他的嘴。
「应该没事了,可以走了。」流恢复一贯地面无表情,拍拍身上的灰尘。
「啊?」一堆堆问号相继冲出脑袋,向德恩不明所以地看著流。
後者却打开厕所的门准备出去,像是想到什麽地又转过头来:「就因为那件事想转学的话,也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办,逢谁就向谁说自己想转到哪里,这算什麽躲藏?技巧也不好一点,偏偏转到这所学校!你这是羊入虎口。」
向德恩一愣,明明流说的是国语,为什麽他是有听没有懂?


「等一下,你说的是什麽……」
急急忙忙地跟上流的脚步,向德恩推开厕所的门,哑然无言地看著眼前一片……像是战争扫过一样的实录。
走廊上隔著教室的墙很明显地凹了个洞,有一个人头这麽大这麽深,水泥碎片散落了一地,而他的书包……他的书包!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书包,里面有一堆考试重点的书包不见了!
「这个是……这是谁用什麽工具……破坏公物啊?」
「是拳头。」
流再次皱著眉看著墙上大洞旁的无数裂痕,看样子「那个人」是相当的生气。
「拳……拳头?牛的拳头还是恐龙的拳头啊?」向德恩看著那个洞,不知不觉地想像自己如果是这片墙的话,恐怕早已成碎泥了吧?
「没办法,如果你想要一个人想得快发了疯却只找到那个人的书包,你也会气到在墙上打个洞。」
这……这个是人打出来的洞?在拍电影啊现在?
向德恩突然很想很想爆笑出声,可是看流一脸的严肃样,他就不好意思笑了。
「就算想找人也不该在墙上打个洞啊……学校肯定会找他赔钱,不便宜吧这个?倒底是怎麽打出一个洞的啊?」他是真的想知道,好学来保护自己。
「大家都说我们三个人里脾气最坏的是奇,其实猜错了;武术最厉害的也是奇,却又猜错了,这个洞,是用气功打出来的。」
「照这麽说来,这个洞……是紫打出来的?」向德恩不住打了个鸡皮疙瘩,最不想提到的人名却从自己嘴巴说出来。
没得到流的反应,向德恩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再度瞧了瞧面目全非的墙壁,哇……原来紫,是如此强的一个人,不能惹……
「走吧。」流一个转身就强迫拉著向德恩的手往校门口走。
「去……去哪里啊?我才不要跟你走!」
他拍打著流抓著他不放的手,整个身体往後蹲在地上死赖著不走,流则转过身来用那张美丽绝伦的脸恶狠狠地吼著:「不想死就跟我来!」
却没料到向德恩的脾气是固执加任性,流二话不说地将他扛了起来,挂在肩上。
看起来这麽柔弱的人,竟……竟……
「喂──」毫无用处的抗议声回响在广大又无人的校园里。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有点不爽,却又只能无奈地坐在沙发上,刚刚他还真是敢反抗啊,差点就忘记眼前这个人也称得上是「高手」,随便挥个两下他大概就只能趴在地上求饶了吧?
而这个跟他家比较起来,像是座皇宫一样的地方,竟然是流的家。
不好……
而究竟是哪里不好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个曾经算是强暴他的人带他回家,用意是什麽,真的是用「屁股」想也想得通呀……
什麽叫做「不想死就跟我来」,现在他真的是很想一头撞死还比较痛痛快快!
「喂,你这样走来走去,到底有没有听见我──」
「闭嘴!」
向德恩吓得两边肩膀同时缩起来,因为流凶的样子、不管他的脸是有多漂亮,只要一想到他是空手道黑带,向德恩也不好再发难。
真是一无是处的瞻小鬼!向德恩在心想如此臭骂著自己。
「在他家门口……嗯……继续看著,别让人发现……打电话给他家长说他今天不回去……自己编理由,别烦……就这样。」
从进门就在打电话的流好不容易断线後,却把向德恩当透明人似地上楼,把他丢在客厅。
「喂……是你带我来这里的耶,猪头!」扁了扁嘴,向德恩晃著脑袋审视著宽大无比的客厅,一台电视也没。
这里是郊区,流开著一看就知道是名贵跑车将他绑来这里,路上是九拐十八弯,加上他又是个超级大路痴不会认路,不然他早趁流上楼的时候自己离去了。
而且更离了谱的是,流好像跟自己是同龄吧?既然如此,十七岁可以合法开车了吗?


「喝。」流递上一杯果汁,坐在向德恩的对面。
「谢啦,我正好渴。」向德恩高高兴兴地捧起果汁,咕噜两三声就喝得见底。
「你惹麻烦了还这麽高兴,不知天高地厚!」
「是你阻止我回家,是你把我抓来这里,我喊都没喊连抱怨也没,又是你拿果汁给我,喝完了又对我吼来吼去……」所谓见好就收,看到流愈来愈臭的脸,一想到他的武功很强,声音便愈来愈小。「我什麽时候可以回家?」
「你回得了吗你?」
「谁说我回不了?!」个性冲动地跳起来,向德恩虚弱地(因为不敢)瞪了他两三秒後,直接往门口方向走去。
没料到走没几步,头也昏了、脚也软了地倒了下去。
意识模糊地被一只大手拦腰捞起,正在想著为什麽会突然没了力气,向德恩的眼睛漂到桌上空空的玻璃杯,那果汁……有问题……
「恐怕是你还没踏进家门就会被劫,被劫之後的地狱……是你没办法想像的,错就错在你引起了紫的兴趣!让他这麽积极地设计你……」
明明意识已经不清了,向德恩却还是听得到流轻柔的声音。
什麽地狱?
他早就经历过了不是?还有比那天晚上更可怕的地狱存在著吗?


身体首先感到不适的部位,是嘴唇。
好奇怪,怎麽会是嘴唇在痛呢?又不是被小鸟啄食、也不是吃了什麽超级麻辣火祸的强力後劲,那为什麽嘴唇那麽痛?
而且全身根本没办法动弹,连将眼皮掀开这样简单的事也觉得很累,那杯果汁还真是……果然「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乱拿。
喂喂喂、真的很痛啊──
「嗯……」向德恩困难地抬起手想摸自己发疼的嘴唇,却意外地摸到一个光滑的……下、下巴?
猛地一睁眼,还真的看到一双很可怕,那种想将人折吃入腹的眼睛,近在咫尺!
搞什麽、混帐你个王八蛋,肚子太饿也不用咬我的嘴唇啊白痴!
向德恩惊恐地以像小鸡一样的力气推拒著压在身上的巨大肉块,无奈那杯不知道有什麽成分的果汁让他实在浑身没力,根本推也推不动。
压在向德恩身上的男人像是笑了下,手指滑向他的胸前,隔著布料捏揉粒粒果实,直到它发硬发疼。
不要……你这个变态!
向德恩肯定压在他身上的是一个男人,有哪个女人的胸部会平成这样的?而且又野蛮力气又大又粗暴,一定是个男人,那就没什麽好顾忌的了,他伸起还算活动自如的右脚贴在那肉块的腰侧上,借靠著床的助力一踢。
那个男人吼了一声被踢到床边,向德恩见机不可失,立刻连男人的脸都来不及看便急急忙忙想跳下床。
当脚底踩到大理石地质的时候,向德恩像是听见胜利的呼喊高兴了下,却没料到下一秒整个人被提抱起来,狠狠地、算准了重力加速度地将他丢在床上。
男人重新压制他,而他也清清楚楚看到了男人再熟悉不过的英俊面孔,讨厌的恶心的感觉立刻从胃部冲上来,差点让向德恩吐了。
却害怕於男人的一切一切,对方实在强到让他一点反抗也没法做。
「ㄗ……紫……」
结结巴巴说出来的,是一点也不想说出来的名字。


「不过是具男人的身体,倒底有什麽好迷恋的?」
伸手解开制服上的钮扣,里面是一片平坦的胸部,虽然瘦、却不是病态的那种瘦,皮肤还算柔和具有弹性。
「看,硬起来了,男生的这里也是有感觉的不是吗?」
不在乎对方的疼痛似的用力地揉捏,满意地听到阵阵闷哼,乳头也红肿著。
「是啊,就是这一具身体,你究竟是用了什麽魔力让流敢背著我把你藏起来?呵……没有用的,从来没有我想要而找不到的人。」
说出来的话明明是具有责备性质,话者却轻声说著,除了靠在耳边的向德恩听得见之外,要是有另一个人在房里的话恐怕也是听不见的细微声音。
脱掉裤子的沙沙声,和著一道轻轻的笑声。
「好漂亮的双腿,真想让它们流些鲜血来点缀一下,看看会不会更美?」
抓住躺在床上的人的分身,大姆指往那具排尿功能的小洞上一攒──
「呃嗯──」涨红的脸;涨红的分身,颤抖著痛苦。
「怎麽了?你好像不太想和我聊天啊……从头到尾都我一个人在讲话。」
紫漾著残忍的笑看著向德恩,双手被自己的领带绑死在床头柱上,嘴巴也被自己的手帕塞住,身体又被紫压在身下,如何动弹?如何要起场该死的聊天?!


「嗯嗯……」不要!不要再进来了!
「想说话吗?不行的,流还在楼下以为我在你家的门前等你呢,有时候替身很管用,这就骗过他了。要是拿掉这手帕,你会叫出来吧?流听到你的叫声不可能坐视著不管,他一定会上来的。」
紫温柔地说著,却残酷的再一次将向德恩的大腿拉开到极限,只进入前端的分身诉说急切,可是这小子……一开始就紧闭著不让他闯入,再这样下去,只好硬来。
「听说,有人曾做爱做到死了,你信不信?」
语毕,後腰猛然使力冲向前,贯穿而入──
「呃──」双目一瞠,承受著利刃般的铁杵直捣後庭,向德恩的泪齐拥而出,那是疼痛的表示,亦是苦难、亦是不甘不愿。
室内散播著血的气味,那圈悲鸣著的肌肉想要合起排拒入侵,意想不到的,紫真的退了出去,向德恩感到有股热流淌出,那是不是血……?
强……强暴……
「果然,没有乳液的结果是苦了你。」
向德恩泪眼蒙胧,看不清紫的容貌,意识逐渐飞扬,接著,听到紫那声无所谓的音调所发出来的声音:「但是血也有润滑的效果,不是吗?」


不算慢的节奏进出著,向德恩腰发软却还硬是双脚被抬高架在肩上,紫不时伸手用拇指挑开密口周围的裂伤处,还在流著血。
「嗯……嗯嗯……」只能以闷声喘息来表达痛苦。
「呼……真是……淫荡的身体……」
再次用力挺身,深深的进入动作只有惹来向德恩更多的泪,洞口发颤著涨痛,紫就维持著这样的姿势不动,整个的、全部的埋入他的体内。
「你让我很满意。」手来到向德恩身前,抓住那因过度疼痛的疲软部位,点燃兴奋的火苗。「做我的工具吧,你是很好的发泄管道。」
泪因为猛然摇头的动作像断不了的线一样,沾湿了早已浸泪的枕头。
「嗯嗯!」
捏著那慢慢涨大的紫红部位,紫铁冷著一张脸,不高兴地看著向德恩否定的答案,盯著他承受涨痛皱紧眉头的双眼,套弄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对我做这种事!
无法阻挡的欲火,在这种情况下却也被强硬地撩拨起来,向德恩紧绷著全身,血液由各条血管集冲到紫给予压力的地方,急欲喷发……
随之而来的大拇指封住唯一的出口,紫不让向德恩舒解反而享受著因他的挣扎而剧烈收缩的那圈肌肉。
「嗯──」
眼前瞬间布满了黑点,向德恩就这样,晕了过去。


「啊!」
睁开眼睛的时候,向德恩一度以为自己瞎了,眼皮既睁不太开、想要再度阖上却也阖不太上,眼睛很痛……也很肿。
再来是不太能控制自如的身体,一条腿被用力地抓起抬高,身体的中央……说不出口的那个部位已经麻了,可是仍然有人不放过。
「已经搞了几个小时,还这麽紧,嗯……真了不起呀。」
那是奇的声音,为什麽奇会在这里?
向德恩的视线随即转到左边去,开著领口的紫算是衣服整齐地坐在椅子上抽烟,不像是一般市面上买来抽的品牌,有点麝香的味道散在鼻间,很好闻……
紫没有看他,只是专心地抽烟。
「够了……不要了,啊……」口中的手帕和绑著手腕的领带不知道在什麽时候被拿开了,可能是在他晕倒期间。声音发不太出来,体力都被磨得一丝不剩无法挣扎了。
「你在说什麽……傻话,流都还没呢。」奇说话还不忘奋力抽插著。
「好痛……住手……」
就在向德恩虚弱地伸手推阻时,右边伸来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整个上半身被带到右侧,出现一张美丽的脸……此时漾著只有他看得见的表情……是同情吗?
「流……啊!」突来的猛力贯穿,呐喊被封在流的吻里。
轻轻的、柔柔的吻,甚至有些舒服。
放开了向德恩後,流恢复以往的面无表情,刚才那瞬间的同情彷若云烟一样,一闪而逝,只有悦耳的嗓音未曾改变,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著:
「向德恩,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逃不了了……」

无 法 第三章

我们之间,没有约定、没有诺言、更没有可笑的契约,只有一条说不清看不见是什麽的细绳,绑住我们,挣扎不开、逃避不掉。
究竟是谁倒霉?
应该是我吧?任由他们三个人……打开我的身体……
但其实是不分轩轾,我们都中了毒,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毒……
那是男人的滋味。

「请问……」
一道柔甜的声音,在下课十分钟教室内外都吵杂的情况下如果不是仔细听的话,是绝对听不到这道细柔声音的。
忍受不了在学测终於考完後,同学们天天像放牛吃草一样不论上课和下课都跟蚂蚁没两样的──聚集在一起吵吵闹闹浑浑噩噩过日子,没了生活目标只剩下等分发大学和毕业的份,纯綷是年轻人所谓浪费青春的点范。
向德恩无可奈何地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双眼迷蒙地找寻那道声音的来源,谁叫昨天星期日,痛苦的一天……
调整了视线焦距,站在桌前的,是同班的何碧凤,眼角略微向下看起来有些忧郁,可是嘴角偏偏又向上扬组合成一张让人感到舒服毫无压力的脸。
很慈祥……


不自觉地舒缓了紧皱的眉心,向德恩难得的柔和了脸上的线条,笑了下。
「有什麽事吗?」
何碧凤称不上漂亮的脸发出微微粉红,虽然是一张不起眼的面貌,却意外地让向德恩想多看她让人放松的脸旦一会儿。
「呃……今天……」她指了指黑板上右下角的地方,值日生栏下的两个名字,用白色的粉笔写下向德恩、何碧凤,字有些歪七扭八,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卫生股长的笔迹,还真不是普通的丑。
「我们是值日生,下节要上的篮球课……体育股长要我们借五颗球,我们……」
何碧凤玩著十指不敢看向德恩的眼睛,静静地等他。
「走吧,我们去借球。」
起身後双手插著口袋,向德恩走在前面,比他还矮一颗头的何碧凤则走在後头,这个画面看起来……竟是不可思议地协调。


自从高三生考完学测後,该上的学业也都上完了,就算想要补充什麽人生大道理的知识,未来的远见,用在各个松了弦的学生们身上,是白费心机了。
好不容易脱离了可怕又有如地狱般的考试後,谁还管的了国英数的内容是什麽,早就恨不得把它们全数还给老师逍遥去了!
所以,在这种老师没心情教书、学生没时间理老师的情况下,学校重新排了课表,每天都有体育课,每天都是室外活动。
就算是在教室中,大家也都自习。
至於自习的内容是什麽,学校已经不管了,同乐会派对校园烤肉什麽的,应有尽有。
对同样是学生的向德恩来说,面对这些结果应该都要高兴才对,可是偏偏……星期一的他,就是提不起那股劲。


举步艰难地走著,股间的伤……昨天那个人突来的执著,按照贯例地星期日是他们享用「大餐」的日子,却因为流和奇临时有事无法参与,丢下他和……
不想提到那个人的名字,讨厌,大概就是那个人的代名词。
还以为少了两个人,今天他来学校会比较好过一点,没想到那个人发了疯地和他彻夜做爱不让他睡觉,比其他两人在场的时候还要疯狂。
好久没有流血的地方,被他弄出伤口来,好死不死,今天又是值日生!
装做没事一样抬著篮子,向德恩拿著比较重的那一篮,连记分表也顺便夹在下巴间,只让女生提点东西。
「呃……你还好吧?你脸色看起来很苍白,这个我来拿好了。」
何碧凤担心地瞧著他,伸手想要取过他手上的篮子。
「没关系。」脸上都冒出冷汗,一点也不像没事一样。
「不要紧的,我力气大到小芬都说我不是个女的。」轻轻松松地抢过向德恩手上的篮子,她笑了笑:「没说错吧?」
不知道为什麽,看到她的笑容,他竟然也跟著笑起来了。
然後,眼睛就突然间看不到东西了……


醒来,就是那麽一瞬间的事。
翻开眼皮,没有作声。
向德恩贴著柔软的被子,学校可真出得起钱啊,这保健室的绵被睡起来竟是这般舒服,不自觉地有股安心散在心中。
转头一看,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刚刚好映在双手捧书细细阅读的人身上,风吹起没系起带子的窗帘,若有似无地遮著那个人白皙的脸庞。
那样美丽的人……
他不由得看呆了,流,是那样的漂亮,明明是个男性呵,明明对他来说是个该恨的人却因为那张脸……并不是说恨不起来,而是带著一丝不太可能出现的欣赏。
女人缘很好吧?他们三个?各个都是这样的出色。
那为什麽要来招惹我?还跟我一起转到这个学校来折磨我?
叹了口气,向德恩又重新地轻轻将双眼闭上。


「还在睡吗?」
才刚刚闭上眼,立即一道声音出现在门边,向德恩紧皱了下眉头,这个声音……
「嗯,可能昨天也太累了吧。」流一看到来人立刻合上了原文书,起身让出坐位,像是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意思。
「你要走?这次不要了吗?」来人抬起一道眉,没理会流让出的坐位,而是往向德恩的病床方向走去,边走……边拉开颈上的领带。
「不了,紫找我谈事。」听到再次开门的声音。
「那这次不是便宜我了。」熟悉的轻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流,顺便帮我锁上门。」
「别玩得太过分,他才晕过去。」喀的一声关门。
那个人已经扯开盖在身上的绵被,向德恩不禁流下冷汗,心跳正以急速跳动著,他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


不能反抗!继续装死!
向德恩在心中这样吼著,因为他知道,对付这个人只要一反抗是根本获得不到大发慈悲的放过,可是……手掌已从衬衫底下攒进来了……
「呵……」又是那声令人厌恶到想吐的轻笑!
「我看你还要装睡装多久?」
一语道中,向德恩猛然睁开双眼,双臂大力挥过身前的「障碍」,欲起身却被重重压回来。他瞪著眼前果不其然漾开一抹嘲笑,一张脸生得狂傲、天生就是活在阳光下闪亮的人──方温奇!


「今天不是星期日!放开!」向德恩狠狠地瞪著,毫不放松。
可是如果瞪,能够让这个人怯步的话,当初在旅馆的那件事也就不会发生。
「胆子到是被紫养得大了,几个月下来也懂得斥喝了?」奇一点也不在乎身下的眼神抗议,迅速拉开拉链连同长裤底裤一起拉下来。


「呃!」当手指入侵的时候,向德恩重重地哼了声。
穴口周围感觉到热液流下来,昨天灌到里面去的精液都清出来了,所以现在流下的,一定是血。
伤口很痛、像利刃刻画过的痛。
「紫昨天一定让你够呛的了吧?」明明就是加注了同情语气的话,动作却是大相径庭,手指一次增加到两根狠狠抽送,奇满意地看著对方皱眉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低下头来,想要去吻因痛而抿著的嘴唇。
不料,向德恩抵住压下来的肩头。
「今天放过我吧,好不好?改天我会私下补赏你。」
求人是这样求的吗?奇挑高一道眉,看著向德恩一点也不像投降的表情,那是让男人倒尽胃口的屈辱,还有那麽点……嫌恶。
奇二话不说愤怒地抓著凶器,猛力一挺,耳边传来皮肤撕裂的声音。
向德恩瞬间刷白了整张脸,嘴巴张大却发不出声音,冷汗细细地从额上冒出,承受著奇一下比一下更用力的冲撞,将怒气都集中在交合的地方,流下来的血,腥味是那样浓烈……

「你以为我会那麽仁慈,放过你吗?」

放学,就在所有学生回家後,学校里,空荡、有种废虚的感觉。
得到警卫准许,一辆银色GT跑车极速开到校园的保健室後门,司机下了车弯身等待。直到一位长相阳刚高大的男子跑著被一团白被单包住的「东西」出来後,司机敬了个大礼。
男子却不理他,将「东西」抱进前座扣上安全带,走过车身入驾驶座,长扬而去。
仍旧站在原地的司机自头至尾不敢抬起头,可是,却用了眼角馀光瞄到……
刚才那团白色被单,不小心伸出了一只脚踝,很美的脚踝。
被单里的,是人。


无 法 第四章

客厅,却不像客厅,倒像皇宫的地方。
不是只有空间令人叹为观止,墙上挂的名画、出自中东某国的地毯,踩起来很软、不像在走路,像是地毯柔软的毛,在爱抚脚底。
但……从小过惯这种生活的人,是不会有这种自己的家有比别人漂亮的感觉。
尤其是这三个人。
对他们的「新」同学来说,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他们──优。或者在前面加个副词:很、顶级、超。
但对他们的「旧」同学来说,那就得分男女了。男同学认为这三个人是不可侵犯的存在,却也很明白,人人心中总是羡慕著的,这样传奇性的存在:外表、背景无可挑惕,唯一的缺就是太望不可及,没有人「敢」去接近。而女同学,也只敢暗自著迷著。
三个光芒万丈的人物,三个令人不由赞叹的人物,所有人都知道,是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的朋友。


「听说……他在你别墅里?」轻吐烟圈,姿势优雅得让人看了转不了眼,顺便惊讶,怎麽有人可以将抽烟如此粗俗的举动诠译得如此。
「是啊。」不在意的轻哼,惹来另外两人的轻轻皱眉。
「你犯规了。」熄了烟,正眼瞧著。
「呵……」肚皮抖了一下,笑声里有嘲讽、有不以为然。「我们之间……什麽时候存在条规了?就像人早晨起床会看见太阳一样,不用说,不用想,事情就是这样定下来了,没有拒绝没有接受,什麽都没有。」
「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平衡?」一道轻柔的声音划过,配合著声音主人的容貌,惊为天人的美。
「我们四个就像平衡,少了、多了都会破坏平衡……包括有人想踢出其他两人来与剩下的那个人享受平衡。」
「你在暗示什麽,流?」肃著一张脸,即使这样还是英俊的一张脸,从客厅的沙发椅站起,高大的身躯看来很有威胁性,但他知道,他们三个人是不可能威胁彼此。
「没什麽。」笑了笑,宛若春风吹来花正开。「只是在讲一个荒谬的故事罢了,你不喜欢听,我就说别的。」
「我想听,而且很感兴趣。」紫露出以往一般邪恶的笑,眼睛里什麽情绪也看不出来。
流走过来,搂著与之平高的肩膀,装满友情的一个拥抱。「我只是想说,再怎麽样,这个平衡就快结束了,不是吗?奇?」


对呀……天气明明不冷的,五月天对台湾的天气来说,很热了。
可是他却感到冷,冷的不是皮肤外表,冷的,是人心。
披著唯一的一件床单,向德恩赤著脚走到窗前,毫无阻碍地透过落地窗望出去,一片大得他之前没见过的花园,各式各样的花朵、不时还藉著风将花香传来房里,鼻间时时充满著花的味道。
但是,来到这里几天都望著同一副景好几百遍,心中的那股震撼,早就没了。
已经三天了,怎麽他的家人不会为他紧张吗?
想必奇做了万全解释,向德恩该觉得家人们笨吗?该觉得学校的人们笨吗?


房间传来开门声,有人进来,不用看,向德恩也知道那是谁。
果不其然,来人轻轻地从背後抱住他,顺手伸进披在身上的床单内,里面是一丝不挂的。
「我什麽时候可以回家?」问得很淡,好像这件事一点都不重要的样子。
「我什麽时候阻止过你?」奇硬是扯开被单,低下头吻著光裸的肩、抚著滑嫩的腰身,那是昨天才爱过的地方,全身──从头发到脚趾,都仔细爱过。
忍无可忍,向德恩使尽吃奶的力气转身推开比他高快一颗头的身体。
「你──」整个脸霎时红起,向德恩拾起地上的床单重新盖在身上。「你不让我穿衣!这叫我──怎麽回去!」


没错,自从星期一的下午,在奇的侵犯下昏死之後再度醒来,他就被带到奇独自拥有的别墅里,直到今天星期四,第四天的早晨。
不让他穿衣服,说是喜欢他裸体的样子;不让他洗澡,而是奇亲自帮他洗;不让他好好睡觉,几乎是和对方在床上度过这些天。
每天的每天,只要他睁眼就会问奇:我什麽时候可以回家?
答案总是千遍一律的,而後果也只有那麽一个……被压在身下的那一个。
没有喘息的空间。


「我喜欢你裸体的样子。」
这个答案,就算是奇不开口,向德恩也可以从他的眼里读到这项讯息,那双饱含欲火的双眼……让他害怕。
不只是精神害怕,身体也叫喊著痛苦,像昨天,又有血丝流出来了,奇却还是不罢手,也讽刺地提醒著他,这副身体……半年多来哪一刻是完整无缺的?
「别这样……你让我回去吧!」握紧拳头,指甲刺入肉里却没有痛觉,难道他真的无感到这种地步了?
「这麽急做什麽?反正你现在回去,你的家人也没一个在。」
「你说什麽!你对他们做了什麽!」下一秒,向德恩冲向奇抓起他的前领连披挂在身上的被单掉了也无力管辖,力气虽然薄弱,眼神却是坚强跟……恨。
他怎麽──怎麽可以!
「瞧你紧张,只不过请你爸妈的公司给他们点出差机会,给你弟一个去外县市棒球比赛而已,你以为我会杀了他们吗?」
阴著一张脸,奇抓开他的手,这会儿光溜溜的食物主动上门,他却没有了那欲火,仅仅是走到床边坐下。


「你要离开,可以。」
一句话,稍稍几个字,将向德恩打得精神起来,撑大著眼睛再次冲向奇的面前:「你说真的!是真的吗?」
「对,还会给你一套漂亮的衣服穿。」奇指了指他的裸身,向德恩红了脸尴尬地以手遮著重要部位,奇面无表情地续道:「但,你得先告诉我,你那个样子……多久了?」
不解地抬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麽,过了几秒,不只红脸、向德恩整个身体都红了起来,脸上不是害羞,而是比屎还臭的脸。


这应该是个心病吧?
至於多久了?他也不清楚。还这麽年轻呀……往後他更不想靠药物来帮助,他一直是这麽告诉自己的,只要远离这三个人,还是可以恢复正常的吧?
──性器官勃起功能障碍,简称性无能。
他还以为没人会发现,这种样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也许是身体在抗拒著激烈又疲倦的性爱,那三个人只顾著找自己的乐趣,哪还管得了他呢?
到底多久了?
忘了,这种情况也许是逐渐性的,一个月前?两个月前?三个月前?


「多久了?」
「不知道,我没算过。」
「那知道是什麽原因导致的吗?」
「……」哈哈……向德恩突然想笑,导致这样结果的人正在问他呢,就好像打了别人一拳又紧张地问:谁打你了?!
沉默散开,话题也因为答者的顿住而结束。
奇始终看著一脸清秀又无可奈何的他,那打量的眼神……很令他不自在。
「好,你走吧。」向德恩点了点头,正要起身。
「等等。」连忙地抓住他的手,奇缓道:「但是我有个条件。」不意外地接收向德恩发狠的瞪视。


「我想吻你。」不是开玩笑的语气,也不像是要捉弄,奇的表情,很认真。
向德恩疑惑地看他,猜测他究竟耍什麽花招。
当他是默默准许,奇欺身上前封住对方欲拒的唇,如狂风暴雨般──
刚开始的挣扎不过一两下,实在抵不过强大的力气……对方是三料冠军呀,向德恩轻轻将手贴在奇宽大的肩膀上,微微颤抖。
更过份的都做过了,何况是一个吻?
原本狂暴得像是要将他吃下去一样的吻,因为停止拒绝而变成一个深入又温柔的吻,奇的舌头向他卷来,舔著、吸著、爱抚著……
大掌也从向德恩的腰部渐渐下滑下滑……覆盖在男性脆弱的地方上。
他很乖地闭上眼,没有反抗,一切都交给奇去了,反正他要做什麽事情,不到得手是不放过的,何必去浪费气力呢?
眼前黑黑的什麽也看不见,只用身体去感觉,幻觉吗?竟然有轻飘飘的感受。
奇离开他的唇,缓缓地吻下、再往下,将他平躺在柔软的床上,双手轻轻地在他身上游走。
好像他的身体是世界地图,奇则去征服这世界,用嘴。
「嗯……」轻哼声,好像是鼓励奇更加勤奋的催化剂。
最後,到了始终软垂的地方,奇竟然毫不犹豫地含进去。
那是烫人的热度。


「不要!放开……不……」


性爱游戏刚开始的时候,这个地方曾被用手照顾过,可是後来,不知道那三个人是不是怕麻烦还是觉得恶心了,这个地方就被冷落。
从那天起,应该是吧,就没再雄风过了。
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是正常;可如今……这个脾气燥得要死、永远也觉得他不可能会为别人服务的奇,竟做了……


「够了,没用的……奇,停止吧!」推阻著黑色的头颅,向德恩欲起身却起不了,一只力量够足的大掌压著他。
突然!雷电感受一般,急速的尿意冲向中央。
「啊……」
勃起了。


全数吞了进去,连一滴精液也没有外露,进到奇的胃里去了。
难堪地红了脸,不敢去看奇的眼睛,身体轻轻地发抖著──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吃了自己的……
不料他轻笑著满足,向德恩怯怯地望过去,其实奇是一个很帅的男孩子,尤其是笑著,光芒万丈也不过如此。
「是我赢了吧?」奇得意地笑,还不时舔著嘴唇,更让向德恩想找个大洞攒。
「别、别这样。」
「害什麽羞,这不是正常了吗?」又笑了两声,奇却马上敛起脸,以一种难以明定的眼神看著向德恩,久久……
「干嘛?」脸上有什麽东西吗?
叹了口气,奇走出房门不一会儿拿了套衣服扔在床边:「穿上了就走吧,司机在门口等你,到毕业前你是不会看到我了。」
向德恩惊讶地转过头,嘴巴开开合合像是想说些什麽却说不出口。


他终於……终於可以摆脱恶梦了吗?

第五章
为著眼前的幸福高兴著吗?
却不知道,那短暂的幸福後面,是恶魔的怀抱。
                   ──Kay Chen


还不到一个月就毕业,即将升上大学的紧张心情跟要结束一场宴席的悲伤,凤凰花就要开了啊。
台上的老师讲著没人听的课,底下学生各做各的事,向德恩也不例外地,靠窗户的位置让他有种往外头看风景的习惯。
算起来也有半个月了,再没见到那三个人。
那次跟奇荒唐的交合彷佛是人生最後一次跟同是男性来做爱,那次跟紫的独处好像是分别前的最後狂野,还有……忘不了的美丽容颜,流优雅地读著书,从窗外进来的风……吹著他柔软的头发。
这一切,从毕业旅行开始,好像才昨天发生的一样。
终於要从地狱里爬出来了,过往的两个星期日,从他没有被「召唤」的这点看来,那三个人是决定放了他。


到毕业前你是不会看到我了……


不知道那所谓的看不到「我」就是奇代表著三个人在说话,是的吧?他总算可以安心的睡觉、安心地和五荣小刚和阿直他们一起打闹来度周末了。
而且推甄的结果也出来,他们四个打不死的死党完成了考上同一间大学的梦想,台湾最好的大学,五荣还叫著他不许再躲在家里死不肯出来见人。
是啊……亏欠他们几个了,考完之後「那样」的模式仍存在,几乎无法见到他的好朋友们一面,可现在……
他终於知道了为什麽历史上,那麽多人抛头颅撒热血地为了古代来说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自由。
身体可以一天一天地好起来,记忆也会一天一天地淡忘去,人就是这样地活著,不可能一辈子就为了一个污点而赔上一生。
而且,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噗──」一个喷啤酒的动作,已经让向德恩的脸满是酒渍。
「卫不卫生呀你。」
夸张地抹了下脸,向德恩拾起桌上装满水的杯子没风度地回敬一泼,想不到这阿直奸诈小人头躲了过去,将这水全数贴向正拿甜不辣来的小刚,脸上的青春痘颗颗都照顾到了。
「什麽──你泼我,看我不!」果然是不落人後的小刚,气得鼻梁上的眼镜抖啊抖的抓过五荣手中的果汁一倒──可能是刚才那些在他眼镜上的水阻挡了他的视线,这回有色果汁全数在阿直的头上。
恶~~还黏黏的。
「哇咧,你有没搞错!」阿直马上抄了杯加料汁往右一撒,哦,一堆黑黑红红看不出什麽东西的料占满五荣自傲的俊脸。
「干我屁事啊!」立刻发出五荣式叫啸加狂吼。
「哪……这回大家都共患难到了呀,公平公平。」向德恩撇撇嘴。
静默了三秒,四个人爆笑出声。
一同看了看周围,小吃店老板、顾客们傻了眼盯过来看这四个高兴地互泼啤酒的白痴。


能这样,真好。
就这样,真好。
多久没有笑到流眼泪了?
旁人也许看不出这到底有什麽好笑的,可是,向德恩就是觉得好笑,他的死党们也觉得好笑,这样,就好了。


「那你什麽时候要带她来让我们瞧瞧啊?」
向德恩双眼发愣直视阿直那满嘴豆干又硬要说话,这个修练,高啊这个。
「傻了啊你,问你了恩!」小刚爆著牙再调整个眼镜,这次向德恩换个对象又是直盯。
「白痴,问话都不答的。」五荣嘀咕嘀咕,向德恩的视线落到他身上,五荣夹了一半的菜就这麽立在空中,这小子,是谁讲话就看著谁是吧?
这会儿换三个人瞪著一个人。
「没没没……虽然你们长得很丑,可是……总觉得好久没跟你们聊、好好看你们了。」满意地看著三个人目瞪口呆,向德恩没事人一样吃饭。
「发烧了你?」
「竟敢说我丑?」五荣自恋地摸了摸脸。
「刚才讲到一半呢,什麽时候带嫂子来见见她老公的弟兄啊?」果然是心狠手辣出了名的,阿直一语命中向德恩目前的死穴。


何碧凤、何碧凤、何碧凤、何……
永远都是那样,挂著一个腼腆淡淡的笑容,人长得不是顶漂亮,可一看就是那麽让人放松毫无压力。
向德恩,何碧凤。看,多合的名字,两个名六个字摆在一起就是那样好看。(恋爱中的人嘛……即使没什麽好看也硬要说好看。)
这还是他的初恋呢,原来告白不是想像中的困难,挣扎著要不要去说的过程才是痛苦,紧张得要死还不知道人家女孩子接不接受……
「好啊……」
凤凰树下,结了苞还未开完成的凤凰花好像还没什麽香味,向德恩却闻到了另一种香,那是自何碧凤身上传来,淡淡的香皂味,跟女同学身上浓得要死的名牌「臭水」不一样。
说话声音也是柔柔的,配著一副微笑,好像不靠近一点就听不到抓不到了。
突然地,他很想抱抱眼前柔弱的女孩,抱得紧紧的无一丝缝隙,就是这个,恋爱的感觉。


「喂喂,别装傻啊,就周日吧,把嫂子约出来瞧瞧。」好像一副什麽都他说了算的口气,阿直肯定几口啤酒,醉了。
「对对对……嫂子嫂子嫂子……」起哄的,当然是另外两个姓奸名诈的。
「没问题没问题……到时我会记得发三张大大的红帖,还不叫你们给我来个超级大红包拿,哈哈……哟,尿急。」
热的打闹完,喝了那麽多啤酒现在才想小解,向德恩问了老板有没有厕所,在屋子後面。


洗脸的时候,门被打开。
厕所不大,这麽刚好一个人站在洗手台前就挡住了厕所的去路,向德恩下意识地将臀部往外挪了挪好让进来的人过去,却没想到有一股热贴住他身後,紧抓住他的腰,很紧!
「你!」奋力地挣扎著,却没想到来人把他的身体往下压在洗手台上,不让他起身,股间感受到一道压力。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麽见鬼的东西!
「放开!你谁啊你?!」突然,耳边抚过一阵鼻息。
「真是绝情啊,连我都忘了吗?」那道温柔的声音,是向德恩忘也忘不了的。


那是什麽?
对,是恐惧、是害怕、是羞耻。
「流,放开我。」说话声因为抵在他身後的物体越发坚硬而颤抖,他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日子了!那样痛的、那样没有呼吸自由的生活。
流很干脆地放开他。
惊讶之馀,向德恩第一个反应就是拔腿往外跑,无奈身高不及人、力气不及人、能耐不及人被拉了回来。眼角瞄到,门,被上了锁。
「别碰我!」
拍掉抓住自己身体的手,向德恩却没料到对方更是猛力地将他按在门前,不让他逃、无法自由活动的囚住他。


又是那种眼神……
向德恩屏著气息,跟流的脸只有十公分的距离,他清楚地看到流的眼里,有一种除了残忍与冰冷以外的东西,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在流皇宫似的家中,这是第二次,那种带著同情的眼神。
为什麽同情?为什麽这双眼睛如此美丽?为什麽这麽美丽的眼睛有时候却是冷酷以及无情的?为什麽……他突然很想,摸摸流的眼。
「你有女朋友?」很快地,同情又被突如其来的冷静掩盖过去。
「你问这个做什麽?」
心中警铃响著,他们三个……知道了什麽?
「给你一个忠告,还是跟她分手吧。」


──还是跟她分手吧。
不是「跟她断了」也不是「我要你甩了她」,没有命令的成分,纯粹是询问跟建议的语气,分手吧。
流这麽问,背後的企图是什麽?


「不,我喜欢她。」
「……」
「奇说,在毕业之前,我是不会见到他的。」
「……」
「请你们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知道你们毕业後就会到国外念书,以後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会,放了我吧。」
就在两天前,向德恩才从同学那儿知道,校内那三个跟他同期转来的同学,已经顺利完成国外申请大学的手续,不意外的话,毕业的那天晚上,就搭著飞机走人。
跟他说的那个同学还不时露出欣羡的眼光,说那三个人多优秀多优秀,女同学们的眼泪都快淹没学校。
他的地狱,已经结束了。


流别过头,让出了个位置。
虽然出忽向德恩的意料之外,但,他所说的是流完全没办法反驳的。
只是,当向德恩正跨步走出时,流轻轻的说著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紫……他因为忙著出国的杂务,所以还不知道何碧凤的事……你最好在我们离开之前,别跟她在一起,我能说的就这麽多了。」
向德恩惊立在原地不得动弹。
擦过肩,流先出了门,只剩下淡淡的香味,代表他刚才出现过。

无 法 第六章

忠告:举凡对暴力情节免疫力低者,请勿续看
   --又,容易进入情节而为男主角抱不平,而想打作者的
     也请离开吧,小毒很弱的

 


台上的人,很英俊。
该怎麽说呢……
如果,向德恩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的话,他也一定会像其他来到儿女毕业典礼的家长们一样,赞叹出声:真是个人才,样貌是样貌,能被选为毕业生代表,可见能力是一定有的。
可是,向德恩认识他,而且在某一方面非常的熟。
那个人曾经许多次进出自己的身体,最深的地方……猛力的、可怕的、令人不自觉发抖的,甚至是残忍,没错,残忍又冷酷,笑的话……永远是那抹冷酷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笑。
他所知道的紫跟同学知道的完全不一样,即使是在中渚高中的时候(前一个中学,详情看第一章),虽然人人都怕他们三个,但同学们怕的那种程度比起亲自受过他们三人照顾的自己,显然连一颗小米也比不上。
外表,真的很容易让人误解一切。
三个优等生,外表夺人又家庭富裕的优等生,谁不赞叹?谁会没事去看那阴暗的一面?
可……就属他看到了,那戴著张张面具的魔鬼们。


在唱骊歌的时候,向德恩其实没什麽感觉的。
死党们和他皆考上了同所大学,何碧凤也落在同一个城市,再加上自他转来这里後,每下愈况的人绿,周遭实在没什麽好让他感伤的人事物。
他眼角瞄来瞄去,瞬时碰上了一双阴郁的眼睛,里面装满了怒气,很单纯也很直接的怒气,但脸上倒是没什麽别的表情。
心里猛地一紧!
那眼神……
向德恩反射性地别过头,冒著冷汗微喘著。
紫,你的影响力对我来说,还是这麽大。


终於,典礼结束。
各个家长们带著鲜花带著礼物送给自己的孩子,向德恩微笑地看著这一幕幕的感情上演,顺便抱怨著,老弟那家伙怎麽还不来。
向智全,还叫什麽「智全」,根本智慧一点都不全嘛,只有四肢有那麽点发达,头脑真是一点也不灵光。昨晚还说什麽今天要送给他哥一个超级超级的大礼物,结果呢,一根毛也不见它飘来。
「恩!」三声合音。
「哟哟哟──毕业了,快发个宏愿吧。」暴牙不停开合的小刚,威力依旧不减。
「啊,还不是发什麽把嫂子娶回家的三八愿望,真是。」五荣今天特别毒啊,想必是舒服日子过多了是吧。
「对了,嫂子呢,怎不见她啊?你们不是同班?」对了,就是这个阿直,死穴每次都是由他来刺。
他们三个,两天前中渚提早举行毕业,所以现在特地来祝贺他,可怎麽感觉他们是来让他发糗的……怪怪。


他并没有听从流的话。
在前几周,他把何碧凤介绍给三个死党认识,把她都快包围得看不见了,还好碧凤人好品性也好,不同三个猪头一番见识。
「跟她父母在聊吧,待会伯父伯母就要出差了,送完碧凤就走。」向德恩解释。
「唉,还什麽伯父伯母,直喊了爸妈吧。」五荣一出口,向德恩从脖子到整个脸瞬间红上来。
「你懂什麽,人家父母就快出差,恩是体贴老婆让他们聚聚,了不了啊你。」嗯,可以很清楚听到暴牙互磨的声音。
「你也会害羞,表笑死我了,哈哈哈……」这麽狠的话,除了阿直谁说得出来?
就说嘛,从刚才他们三个死猪头出现,他的背脊就凉到现在,果然是来让他发糗的。


「这个给你。」对方拿个方型的礼物给他,腼腆一笑,明明不是特别好看,向德恩却觉得如同百花齐放,虽然这个词俗套,却适合他此刻的心境。
难怪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现在完全能体会这句话。
「是什麽?」
向德恩决定先送何碧凤回家,两人此刻走在回家路上,上午的太阳不是很太,把两个影子在地上照得长长的,有时还因为角度而身影重叠,这种感觉,真好。
「你拆开看看吧。」她轻点了下礼物,示意他快打开。
「好。」向德恩开心地笑了,因为,她笑。
抽掉暗红的锻带,拆开宝蓝色的包装纸,接著打开盒子,是一只表。
「这……」好像贵重了些。
「你不会想要退给我吧?」
微微嘟起嘴,在以前向德恩觉得这动作在女生脸上让他作呕,可现在,真的看见何碧凤做了,却感到一丝被撒骄的骄傲,原来男生真的是喜欢这一套呢,但前提是这是个喜欢的女生。
「不,我觉得太好看了。」看著发出银光的表,向德恩一时文笔灵感来到,感觉这光就是他们之间的恋情,闪闪发光。(毒:呃……这句子算好吗?)
「我帮你戴上。」
「好啊。」
「果然适合。」抓著他戴上表的左手转了转,她满意地笑了。
「谢谢你。」向德恩跟著傻笑。
走著走著,何碧凤的家就在身前,他轻轻俯身在她额上印了个吻,这个已经是他们之间习惯的动作。
「恩……我家现在没人,要不要……进来?」微微的红晕出现在她嫩嫩的脸上,很是可爱。
「只能现在吗?」向德恩看向不懂的她,续道:「我回家拿个东西,待会再过来,好不好?」


「等我。」
「好。」
微风吹过,风里,有暧昧的味道。


其实向德恩的家离何碧凤的家很远,不,应该说,是他家离学校太远了,坐个公车还得半小时,不像她家才离学校十分钟脚程。
所以当向德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後的事。
进家门後,他匆匆忙忙跑上楼冲进房里,看到桌上粉红色的纸袋子後,他露出一笑。
「果然在这里。」
袋子里装的,是一条黄色丝巾,在一次跟死党们逛街时看中的,他当时就觉得这条丝巾简直是为了何碧凤而制造,太适合她身上的气质了。
却没想到,今天打算送出去的礼物却没带到。
拿了之後,他高高兴兴地下楼,客厅里,他看到惊吓的一幕。


向智全,他向德恩的弟弟。
要说他们长得很像却也不像,只是有时候那麽一闪眼看过去会觉得他们兄弟俩像,相处过後,十个人有十个人会认为,他们根本就不是兄弟嘛。
只有差四岁,个性却差个十万八千里。
如果说,向德恩是冷静派的(就是所谓见风转舵,难听一点是瞻小),那麽,向智全就是所谓火爆浪子,打架很爱、交朋友很爱、棒球很行、泡马子抢第一、更在球队里赢得了个什麽「火孩儿」的称号。
脾气真是糟到不行,连生下向智全的父母都一致认为,这孩子是基因突了变的产物,一点也不像向家温和(儒弱代号)的精神。
向智全可以吃便全天下任何的人便宜,可就是无法让别人也吃吃他的,尝试者杀无赦,所以当向德恩一下楼看到弟弟头也破了脸也青了白色上衣也血污了……怎麽也不信。
竟然有人敢惹他弟?!


「摔了你?!」向德恩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
「才没这麽丢面!是给人打的!想不到那家伙这麽强势,还是他惹我的耶,说什麽我这麽小学人买什麽保险套,我一不爽就打过去,哼!想不到……哎呀呀,好痛痛痛……」
向德恩手拿著面纸帮他擦掉额上还在滴流的鲜血。
「对啊,你这麽小买什麽保险套?!」明明心疼又担心的要死,向德恩嘴上还是摆著哥哥为弟弟好的态度。
「还不是为了你!让你跟凤姐姐早早亲热,把她娶回来啊。」一副大义凛然、理所当然的样子,换来老哥一个敲头打。
「说什麽你,懂不懂什麽叫尊重?」
原来这就是弟弟所说超级超级的大礼物?!著实让他哭笑不得。
向智全马上扁下嘴,一副快哭快哭模样,这样凶悍的火孩儿只有在哥哥面前听话。
看到此景,向德恩叹了口气。
起身到楼梯口,向德恩想打个电话给何碧凤说晚点到。


铃──铃──
直到第十四声的时候,电话才被接起来,可是什麽声音都没有。
「碧凤?」向德恩挑了挑眉,难不成播错电话了?
「呵……」
听到这个气音,向德恩当场脸色惨白。
「你还没上她?味道挺不错的。」说完就断线。
拿著电话呆在原地,紫的声音像双手掐著他的脖子,没办法呼吸……


搭了公车、用最快的速度跑的到她家,跑到脚发软、手发抖才发现,原来他手里还紧紧捏著那变了形的粉红色纸袋。
踹开大门,往里一口气冲到最顶楼,碧凤的房间。
一开门,向德恩才完全地崩溃掉。
吸不了气进去,吐出来的气也有浓浓的血腥,口腔里全是苦涩,好像吐血了。
在床上,何碧凤脸上全被眼水盖著,眼睛是合上的,晕了过去;嘴巴被黑布绑著,难怪──那通电话完全没有出现她的声音;身体也全是赤裸、双手双脚被分别打开在床柱上绑著。
上方,那具男性肉体,还在律动著……
不过,眼睛却是看著向德恩的,露出了一抹很好看的笑容……好看到很可怕的笑容……


「啊啊──你这禽兽──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吼著叫著跑著。
向德恩抡起拳头挥向那张残忍的笑脸、恶魔的笑脸!
没有回避,紫就这麽被打偏倒在床上,连哼也没有哼一声。
扯过床单盖著何碧凤裸露的身体的时候,向德恩的眼泪流了出来,有恼、有恨、有怨、有自责……
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
他解开她手上脚上的细绳,准备抱起她的时候,紫却转过身,大掌一击,击中了他的胸骨,真的是飞著出去撞到墙壁。
果然,实力相差太大。
吐出了闷在心头上的那口血,向德恩透过模糊视线看到紫不带任何表情、冰冷的脸孔,同时也是俊美得无法直视的脸孔。
紫走到他身前,伸脚就是好几踹,让他抱著头也没办法阻挡,身体没有一个地方是被放过的。这些似乎都还不够,紫还拉起倒在地上任冯处置、毫无力气的向德恩,还以脸上的一拳,力气大上十倍的一拳。
「唔!」
被摔在地上,像团烂泥一样。
没办法保护自己喜欢的人,碧凤……


「哦,这个是什麽?」像小孩子一样好奇无辜的语气,紫捡起地上被捏得不成形的粉红色袋子,拆开,甩甩手中的黄色丝巾。
「感情真好啊,是送她的吗?」
「还真是适合呢。」
「她开门的那一刻简直像个圣女一样,乾净得让我差点跪在地上了。」
「我从来没嚐过这一类型的女孩子,虽然丑了点,但身体还算不错,血流了很多,哭得也厉害了,让我不得不把她的嘴封起来。」
「咳……咳……人……人渣!」断断续续地,向德恩忍著胸骨错位的痛吐出词,眼睛也肿得不像话。
收起微笑,紫蹲在向德恩旁边审视著他的左手腕,上面有著一个刚戴上去的手表,他想也不想地直接把它从向德恩手腕上粗鲁摘下。
向德恩痛呼了声,紧张地看他笑了下。
不知道他是怎麽办到的,一个收手,块块纯银相接的表带断成一节节,镜面也破了,里面的精细零件也掉出来。
想修好,是不可能的了。


紫拿起丝巾,将向德恩的双手跩向後背绑起。
又让他趴在地上呈现跪姿,像狗一样。
「不……不要,你这个变态!」感到紫正在脱他的裤子,向德恩不顾疼痛地扭著身体,感到骨头刺进肉里,不知道助骨是不是……是不是断了。
「我从来没正常过。」
「我的东西就是我的,还给我交什麽女朋友,你还有那资格去弄别人吗?弄得起来吗你。」
「乖乖让我抱不就得了,你以为……呵……今天的事,是谁害的?」
轻轻松松按下挣扎,紫脱去了他的裤子,手指立刻往那皱褶挖开。
一段时间没有使用的地方紧紧地闭著,入侵者却自顾地往里捣入再捣入,惹来向德恩轻轻的闷哼,只是手指,就流血了。


刚进入的时候,向德恩没有吼没有喊没有叫,只是默默承受,报复性地痛死也要紧紧夹著不让紫成功,却没料到接到一掌又一掌大力地打向臀部。
到最後,紫跟他一同地疼著的狠狠抽送。
施与受都痛苦,却没有任何一方愿意退让。
直到紫往前捏著他的脆弱,向德恩才大叫一声,进出的更加顺利。
不过也就这麽一声,他紧紧咬著牙忍受股间越来越胀大的东西,又像利刀划开皮肤,进入时捣乱了内脏,抽出时拉出前端肠壁。
只有血,从头到尾直流。
人的血,又最为腥,不一会连向德恩也闻到呕得想吐的血味。


「啊!」
一个使劲的挺身换来短促的呼痛,直冲而入的热流让向德恩知道一切都结束了……这样没有意义的性事。
「嗯……」紫退出的时候,有种伤口被揭开的感觉,很痛。
双脚立刻呯的一声软在地上,却震到胸骨,忍也忍不住的痛……
几乎马上地,紫掠过向德恩转身,让他躺在地上,其实视线已经一片雾了,只听见耳边的低喃。
「我也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你。」
「特地叫人订做的。」
「这是提醒你,就算出国,我还是在你身边。」
向德恩看不太清楚紫的表情,只能听出,他好像很高兴,不知道在高兴些什麽……
眼前突闪过一丝光芒,他却没力气再计较些什麽,好痛……好累……
快点离开吧,你这个恶魔!
上天没有听见向德恩的祈祷,一阵爆发的痛、从来没有过的穿刺,集中在他的会阴部。
「啊──」
随著惨叫,向德恩晕了过去。


--隔天就再贴了章,了表我这麽多天没发文
  这篇在这就卡掉了,大大们想不想拿票砸小毒?
  尽量砸、尽量砸~~

无 法 第七章(完)

痛醒的。
眼睛瞬间睁得老大,他吓到在一旁照顾他的人。
「ㄍ……哥……」向智全两个眼睛红得肿大,像金鱼一样,扁著嘴。
向德恩还记得,他每次想向老哥索取什麽或装可怜的时候,都会用这一招,可……这次不像演戏。
「……」躺在病床上,他张开嘴巴正想说些平麽,声音却出不来,连吸个气,也能感到胸腔快裂开。
他……哑掉了?!
「哥……」一见情况不对,向智全立刻上前安抚他。
「你已经昏迷快五天了,其间又发了几次烧,医生说喉咙受了点伤害,不过再过几天休息,就会好的。」
向德恩感到弟弟的手,发著抖。
怎麽?他们已经……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吗?


「助骨断了两根,已经接回去了。」
「哥哥脸上的伤不是很重,眼睛只是出了点血没有伤到眼角膜,医生还说很幸运呢。」
「有奇怪的人来到家里说了些话,妈妈哭的很伤心,连爸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爸爸哭,哥……你说,那些是什麽人?」
「还有……」数度哽咽,向智全已经哭的浠沥哗啦,眼睛看过去更肿了。
「呜……这个,是从你身上取下来的……」
向德恩接过那个发著光的东西,银色的、很优美的一个……环。
五厘米宽,上面有个名字,刻得很美。
莫·东·紫。
闭上屈辱又乾涩的双眼,连哭……也哭不出来。
意想不到,紫竟然在他的分身上,穿了个环。


碧……凤……
「你是说碧凤姐吗?她……发生了那件事,她原本躲在房里不肯出来,听到你发烧昏迷不醒的消息後,来看过你一次。」
「抱著你,哭不停,直到累得睡著了,伯父伯母才接她走。」
他喜欢的人啊,那是他喜欢的人啊!为何……连保护她都做不到,身为男人,连这都做不到……还有什麽用!
──我想见她。
──是的,我想见她。


没有的。
他们一见面,什麽也没有说,什麽也没有做。
她只是站在门边,他只是躺在床上。唯一交集的,是那两双眼睛,含著思念、含著心疼、含著不舍……
她……应该什麽都知道了吧?她的男友,是这样脏的人……这样脏……
岂知,她跑过来,紧紧的、紧紧的抱著他的手臂,以脸贴著他的掌,那脸上,全是泪水了,她这样说著:「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怎麽会没事呢?
一个女孩子家的清白……
可是,当向德恩接触到她以他为重,那种好像全世界还有他活著就有希望的表情,让他感伤的泪立刻回了去,不能这麽软弱、不能的……
总觉得这个女子,要保护她。


「Hi,还好吗?」
向德恩看到来人不止惊讶,还有点想笑出来,可碍於口中塞著吴碧凤递来的水果而不敢喷出,看看这谁啊,不正是咱们奸到比万里长城还厉害的阿直兄吗?怎麽弄成这副德性?!
「你……还好吧?」向德恩总觉得这句话该回问他才是。
看看阿直脸上,可比自己还严重啊!头上缠著纱布不说,看那青青紫紫的瘀血在一张平常时看还挺帅的脸上(起码比现在好看),身体只差个躯干就包成木乃伊了这个。
「你跌到水坑里啦?」咳咳咳……胸骨还在痛啊,竟然喊这麽大声。
「你就不知道阿直啊,在机场闹得多大。」五荣出现在後面,无声无息。
小刚也是一脸沈重,的确,阿直看上去是真的严重。
「怎麽啦?」敛起表情,向德恩问。
不可能……他们不可能会知道那件事的……他记得告诉过弟弟,不要告诉他们三个人的。


「那天本来要去给你们夫妻俩个惊喜,结果……」


是啊,他记得,毕业的那天,他对他们说:「不跟你们去庆祝啦,我送碧凤回去。」
那时,他们还暧昧地笑著说,什麽送!到最後还不是进屋了。
那时还真的是为了他们各个脸上的黄色表情恼了,他们碧凤,一直只是感情上的往来,哪像他们几个装满媒体副作用的垃报东西。


「我和小刚忙著打救护车,阿直紧张地看你的伤势……直至看到那环……阿直就冲出门了。」
什麽叫难堪?
还有什麽比这个,比在朋友面前……还、还难堪?
向德恩看向低著头不说话的碧凤,安静地,她没有告诉他。
惨白著脸,他不知道要将目光摆在哪里,他知道,阿直是对他最好的……


「那混帐,才不屑说到那个人的名字!」一激动,阿直差点跌倒,向德恩忘了伤口般的想上前,痛得咬牙切齿,好在五荣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将你们送到医院後,阿直就跟著进医院了。」小刚难过地说。
连五荣最自豪的帅脸此刻也阴著:「在机场,阿直跟那几个人打了起来。」
一听到这,向德恩大口地喘著气,瞪大著双眼射向阿直:「你干什麽!你难道没看过……咳……没看过他们打人吗?!送什麽死去惹他们!你死了难道要我去上柱香做数吗?!咳咳咳……」
吴碧凤急忙地拍拍他的背,拿了杯水给他顺气。


「不然你要我怎样!他辱了我兄弟,怎麽也得讨回这口气!」


一句话,有这麽一句,原本发誓了不再流的泪哗啦哗啦地滚出,向德恩一直以来都知道,阿直他……对朋友虽然诈,却是往著好意的。
你们,不介意吗?
不知不觉地问出口,换来三道责怪的眼神。
──介意什麽,白痴哦你。
──事情都过去啦,那三个混家伙逃也似的飞出去了,哼!想必是怕了我的拳头。
──被人揍成这样,还敢说?
──你一定得糗我是吧?!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失去的已经失去,更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所拥有的。


四个半月後──
「嗯,好累哦。」
「这麽快就累啦。」体贴地帮她按摩,向德恩露出幸福的微笑,笑里还带有一点点幸灾乐祸。今天看了场电影,马上又吵著逛街,铁打的身体也不过如此。
「啧,怎麽觉得最近……体重增加了吧?」
马上遭到皮包式攻击,吴碧凤整个脸气得鼓鼓的,女人啊,最致命最脆弱也是最被别人讲不得的身材,刚刚好就这麽让他给踩中地雷。
上了大学,没有什麽远距离的爱情,从台中搬上北部来,他跟碧凤天天恩爱甜蜜个什麽劲,看得那三个血气方刚的死党们羡慕的要死,最近他们还常常跑去联谊,说什麽就快告别单身生活。
切,他们三个怪人交得到女朋友,那真的可以例入台湾十大奇迹。


握著验孕棒,吴碧凤深吸一口气。
不可能的,不可能会这麽巧的。她得了尾椎弯曲,月事时常是不固定,有时一年还来不到五次,由於治疗过程太可怕才让她一延再延,被……的时候,还庆幸著医生曾经告诉她,这种病很难受孕。
所以,不可能的。
但最近真的很奇怪,嗜睡、贪吃,除了呕吐之外……
她将棒子放进杯中,静候……
拿出,也让她的脸色发青了。


向德恩发狠地摔著宿舍里的一切。
「恩,别这样!」刚刚赶到的阿直,拨开看热闹的同学们,冲进去抱住发了疯的人,无意中被向德恩一个砸破了头。
鲜血直流,这才让他恢复了神智。
「阿直……」呆呆的,显然是受惊,看了看自己破坏的四周,更是吓了跳。
「你这样,嫂子该怎麽办!」一吼,向德恩整个的清醒过来,忙著帮阿直止血。


「为什麽……为什麽……」
老天,你在开什麽玩笑。


紫的孩子。
仇人的孩子。
不该来的孩子。
却拿不掉。
医生说,像碧凤这样的体质是很难受孕的,再加上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好不容易肚子才微微凸了起来,不细看还看不出来怀孕,如果现在拿的话,很危险。又,如此难受孕的身体还拿了的话,下一胎恐怕……
陪著去检查的时候,吴碧凤当场泪撒,医生不时以不负责任的眼光看著在一旁安慰著的向德恩,他也不理不解释地随他人去了。
後来,伯父伯母上来台北照顾碧凤,接著,向德恩去了很多次都被拒绝,直到有一次差点跟伯父吵起来,她才过来阻止。


「嫁给我,好吗?」
「我原本就这麽想了,等到毕了业当完兵,我就有这种打算了。」
「我爱你,不可能放著你不管,碧凤,我们一起养这个孩子吧,这是我们两个的孩子,跟其他人都没关系的。」

「别哭啊,我是真的爱你。」
房间的门,被伯母关了起来,向德恩在里头,陪著她,也哭了。

望著天,好蓝。
不知道英国那边的天,是不是也这麽蓝?
你们还会回来台湾吗?
别回来了吧,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欢迎你们的,过去的都过去了。
我和碧凤的孩子,跟你们三个人的任何一个一点关系也没有,而我,也跟你们没有关系了。
如今,我要当爸爸了,我们也算,两清了……
                      ──FIN──

 

 

第一章

 

好久没有做恶梦了,

才发现,原来我不曾从恶梦中醒过来。

                ──Kay Chen

 

那是一双眼,一双很美丽的眼。

正在看著他,一直一直地,看著他。

突来的寒意自心中升起,除了那双眼就看不见其他五官,可是,他非常坚定,这双眼,他看过,也曾经……有那麽点喜欢上这对美目。

是谁呢?到底是谁拥有这对令人舍不得移开视线的眼睛?即使眼里出现的是狂猛的吞噬,即使他自己也是害怕著的,他仍是对它们不感到讨厌。

到底叫什麽?

对了!好像是单名的……

当初在得知那个人的名字时,还开了一番玩笑。

念起来就像激进的河流。

姬·流。姓姬,名流。

 

「喝──」

向德恩突然醒来,不是被梦吓醒的,而是……

「哥!你有没有搞错?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睡?」

向智全,看起来实在是不像智慧全能的人,高高站在床上踩著他老哥的肚子,一副好像他是全世界最伟大的人一样,是啊,被踩的人不是这白痴老弟,当然踩得这麽爽,还舍不得移开脚底!

「小声点,当心吵醒……」

向德恩往右一看那空空的床位,嗯?老婆大人怎麽不见了?难道今天……

「今天几号?」

「六月六号,没错!就是你婚礼的日子──」扯著喉咙的大叫。

「啊!」向德恩急急忙忙扫过贴在肚皮上的脚底版,顺便抛开绵被压在老弟的身上,才发现向智全身上是一套标准燕尾服。

糟了糟了,今天可是他和碧凤的婚礼啊。

怎麽傻了地忘光呢?

 

「爸爸,你好像晚了一点哦?」

──向晓轩很义气的拍拍他老爸的大腿,一副假装成熟稳重的样子,看了就……一样跟他老妈把自己吃得死死。

「吃你的早点。」匆匆地咬了口面包,向德恩拍拍自己八岁儿子、长得很像妻子的脸颊,一边将西装外套穿上,一边还蹲低著头让向智全整理他的头发。

「爸妈呢?」

「早就过去大嫂那边帮忙了。」

「哈哈,只有爸一个人睡过头。」向晓轩将「爸」那个字音拉得高高的,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这死小鬼,到底是不是自己教出来的啊?

 

 

 

其实他们早在八年就结过婚了,只是,周遭的事将他们磨得太累。

那一年,吴碧凤休学产下孩子又复学,所以他们并没有举办什麽风风光光的结婚典礼,只到法院登记结婚。

大学毕业之後,向德恩去服了一年半的兵役,孩子也是由爸妈帮忙带著的,结业後立刻投入职场赚取养家费用,他和小刚、阿直跟五荣合创一家中规模的公司,好不容易进入了状况,一个月前他才跟妻子提起重办婚礼的事。

当时吴碧凤高兴地抱著他,他也笑了。

只要她高兴,他什麽都好。

 

 

 

 

 

 

逆风处,有道身影拉长著。

风中,有永恒麝香的烟味混杂在风里,吹来。

一双融合著残酷的眼,盯著山下那方的宴会,从那里传来的声音中的某一道,是他从来没听过的笑声,那疯狂的半年多里,从来没见过的笑。

只有一次,看到那表现过平静、屈辱、害怕的脸上映著开心的笑容,但,却是为一个女人而绽放。

当初,在那个人身上穿的环,可能早已被拿下了吧?

那个写上他名字的环……

 

「恩!」一听,这个……这个熟悉的声音是……

「呐,送你!」

一大把人工栽培绿色玖瑰顶了过来,阿直兄那道在向德恩眼里永远奸诈的眼神还是依旧威力十足,果然,是来搞破坏的,哪有男人会送另一个男人一大把玖瑰的?何况!现在是他的婚礼啊!

「你是想怎样妹?说清楚啊?」斜视过去,阿直身後不是另外两个混蛋是什麽?

「没啊,你不觉得这花很美吗?又配嫂子的气质,看,多淡雅。」哦,原来狗嘴里真的能吐出象牙?

向德恩感动地看著阿直,果然是好兄弟,为了碧凤,真是帮忙将场面搞得更好看一点,说来也对,这场婚礼本来就是阿直当主办人的。

一听说碧凤想来个大自然的婚礼,马上就拉过认识的人威逼利诱的,将那老兄牧场里的牛只给赶光光,真的为他办了个「大自然」的婚礼,在牧场啊,台湾施行放牧的牧场也不过几个,真是为难阿直了。

不不,是为难阿直的那位朋友了。

 

「你们看看,嫂子拿这绿玖瑰的捧花一定很好看吧?」

立刻的,身後的小刚跟五荣马上出现。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对啊,配级了。」

「跟嫂子身上的气质真的很符合,你都不知道啊,阿直是费了多大的劲才把这绿玖瑰拿到手。」

仍旧帅气的五荣,听说最近又跟哪个女明星怎样怎样,唉,向德恩暗地里叹口气,花花公子一个,也不照照镜子,虽然真的是长得不错啦,但也没有倾倒众生的本领啊……他倒是知道一个很美的……

顿了一下,向德恩才忆起,那是个不能说的人。

「而且啊,阿直还说这样嫂子在今天,一定是最美的人啊。」

小刚笑了笑,眼里像是闪过什麽一样,城俯真是一天天加深,越来越有阿直二号的样子。

小刚已经没了那暴牙,二年戴牙套的时间真是丑到最高峰,可是一过那时间,眼镜也拿掉了的小刚虽不至於说到帅,可却比之前好看太多了,跟大学时期所谓壁草、杂草的称号比起来,好太多了。

而且最近也有女朋友了。

 

向德恩眼睛笑得眯眯的看著三个好友死党,最後落在阿直认真看著玖瑰花的脸上。

──真好,有你们在,真好。

「没什麽啦,我只不过想让大家了解到,像嫂子这样美的一朵花是插在怎样的屎粪上。」云淡风轻一句话,阿直老兄再度赢得奸人头号。

「……」向德恩瞪大眼。

收回前言!

靠!果然会变成这样!

 

进到木制小屋里,向德恩勾起幸福的微笑。

那是他今生,最爱的人,坐在椅上任由化妆师妆点那张平凡却在他眼里很美的脸,看她张开刚刚贴上眼睫毛,向德恩真想,今後一辈子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著她醒来。

「怎麽这麽看我?」吴碧凤脸红地低下头。

不是做作的害羞,而是,她的个性本就如此。

「真希望,我这一生就这样瞧著你啊,连眨个眼也不愿。」向德恩蹲下身,抬头看著那张往下更低的脸,紧紧抓著她的手,那双,戴著白手纱的手。

「油嘴滑舌。」她轻笑起来。

「那就不好了,你还得陪我这张油嘴滑舌六十年,还得看著我这张油嘴滑舌是怎样没了牙齿,天天天天只能扁著嘴说爱你呐。」

「害不害臊啊你。」吴碧凤轻轻的一掌打过来,那力道,是完全舍不得伤害的像挥蚊子一样弱的力气,根本,就不是生气啊。

而且,她还笑得更开心。

所以,向德恩也不管化妆师一脸诚心祝福他们又一脸尴尬的样子,朝她吻了过去。

 

「啊──爸爸妈妈亲亲啊,羞羞脸。」耳里传来向晓轩的儿音。

向德恩整个脸紧张地看著自家老婆真的用力地挥了下他的脸,转过身不理他了。

哼,这个臭小子!

向晓轩挑起一道眉,幸灾乐祸。

 

一个脸儿小小的,扑上了些些的红粉,向晓轩个子小小的躲在……不,应该是被挡在巨大婚纱的身後,与另一个长得一般可爱的小女孩一起拉著新娘身後重重的礼服尾巴,走来。

向德恩看著六个伴郎,有两个是不认识的向智全的朋友,和伴娘,碧凤亲戚家过来的,她们各个不顾形象差点流著口水看著自家兄弟,而那个白痴弟弟全然无所觉,还不知道他今天煞了多少女孩子傻傻地看著他嫂子笑。

──看什麽看,那是我老婆又不是你的。

全然不晓得,向智全不过是喜欢这个嫂子。

 

从爸的手上接过碧凤的手,向德恩笑著双眼紧紧地盯著自己的妻子,总觉得,这个婚礼,才开始是他们成为夫妻的第一天。

是因为婚礼的关系吗?是因为受到所有亲戚好友祝福的关系吗?

不重要。

向德恩眼里,只有那唯一的她。

 

就在一片幸福和乐的时候,吴碧凤将手上绿玖瑰的捧花扔了出去,怪的是,那捧花被风吹得竟垂直的掉到了新郎的手中,现场突然一片寂静。

向德恩也觉得怪,明明就在离碧凤不远的地方,怎麽捧花……

「哈哈哈……」阿直的笑声打破全场宁静。「恩,这个意思就是说,上天要你嫁给你老婆,而不是嫂子嫁给你呐。」

哄堂大笑一番。

向德恩苦笑,还真是第一次感谢这个时时刻刻都在挖苦自己的人啊。

 

突然的,不绝於耳的重重的声响在每个人的耳里传开,是直升机的声音。

就在众夥讷闷的时候,机上撒下成千上万的花瓣,粉红色的,一片一片,更是让婚礼的热闹度升到最高点。

「阿直还真是费心。」

向德恩讶异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原来是阿直啊,这麽破费干嘛,搞成这样不便宜吧,但嘴里还是说著:「是啊,是啊……」

回过头找那道奸人的身影,向德恩用嘴形问著:「你在搞什麽花样啊?」

阿直却,一如他般的,茫然。

怎麽回事?

撒了花瓣,直升机越来越近地面,好像要撞过来一样,向德恩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

 

最後,直升机停在了大片的牧草上,在场的所有人被机器所刮起来的风吹乱了发、吹乱了服装、吹乱了仪态,不变的是,大家还是笑得很开心,晓轩甚至还牵著另一个一块当花童的小女孩的手,玩起地上的花瓣。

空中飘著碧凤头上的白纱,也笑著。

向德恩却不怎麽笑得出来,只是看著三个死党,要他们招来,这是谁的排场?

三个,小刚、五荣跟阿直,都是不知所措。

 

直升机的门拉了开,一个小队五、六个人下来,一身机动服装,向德恩整个脸刷白了,他们身上带……带枪!

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朝著天空的扫射,尖叫声四起,向德恩拉著碧凤往屋内跑,转头看著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还好……智全拉著两对父母跑,阿直抱起两个地上的小孩就冲向车子,小刚跟五荣忙著带开人群。

而碧凤,身上厚重的礼服阻碍了她的跑,不得以下,向德恩毙著气拦腰抱起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这个……上一秒还是他的婚礼的地方。

 

一个回头,料不到那些从机上下来的人,一开始就往向德恩的方向追,他除了带著心爱的人跑之外没有第二个办法。

「恩──」阿直的暴吼传来。

後背突然一痛,向德恩摔了出去,碧凤也甩出了几尺远。

向德恩原是想起身,却整个人被拉了起来,双手双脚立刻被绳子捆了起来,身体上下两个地方被人抱著,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脸,他们的头上套著只露出眼睛的面罩。

「你们是谁?!做什麽绑我?!」

激动地像被丢出水的鱼一样乱扭,向德恩想不到这些人是这麽固执地抓著他,往直升机的方向移动,毫无伤害其他人的意思。

──难道……他们的目标是我!向德恩何种人物?犯了什麽人?需要这样抓我?

「放开!放开!不说我就不跟你们走!」事实上,他也不是用走的,而是被人抬著,轮不到说不的权利。

「阿直──」

「恩──」阿直立马地冲了过来,但,距离却好远好远……

千不该万不该,向德恩喊了这样一个名字,随即被人用黑布将他的眼睛挠了去,什麽也看不见,只听见一连串再度响起的枪声。

「不!不!阿直呢?不要再开枪了!」心急如焚地,想要解开眼睛上的黑布却被人固定了双手,只有耳边,不停的叫喊,他好像还听到了碧凤的声音,哭泣的声音……

到底!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

 

直升机的门被关上,将所有的叫喊隔了开。

向德恩不停地喘气,刚才的挣扎、刚才的跑全化成无用的喘气,还敏感地察觉到,一道视线,不怀好意的视线,然後,他的袖口被往上拉了开,一阵凉意袭上,然後,他的手臂感到一阵痛,尖锐的痛。

「你是谁?为什麽破坏我的婚礼?我没有跟任何人结仇。你是不是找错了人了……你是不是……」

被黑布遮著看不到东西,却渐渐地感到无力,向德恩连口也无法开了,全身软绵绵的,好像还靠倒在一个人的怀抱里,听觉却还是在的,他听到了一阵,很好听很好听,曾经在记忆里被归属为……恶魔的声音。

「向、德、恩。」

接著,他眼上的黑布被揭开来,意识是越来越模糊。

但,还是看得清楚眼前抱著自己的人,那个,强暴自己、强暴碧凤、在他的身上给与无限耻辱的人,紫的微笑,在他雾般的眼前,晃著。

 

--写了这麽多 Kay Chen 的名言,难道就没有一个大大要问,谁是 Kay Chen 吗?

 

第二章

 

「我说过什麽?」

「真不像你,你竟然会忘掉东西?」一个高大的身影带著精干气息,一张脸上尽是阳刚,彷佛受到日光永远的洗礼的人,靠在墙边,玩著手中的扑克牌。

「啊……对了,好像是……」一股浓却不令人反感的麝香传来,随著香还有一道烟,话者再度吸了口,麝香味道的香烟。「不好意思啊,真的忘了。」

「你说,你再也不会回来这个地方,也不会再执著於那个丑八怪!」

有些愤怒的,奇将手上的扑克牌撒满了空中。

「你,不像是来劝我的啊,看来像是……失望透了,我把他接来不好吗?难道你没有一丝的期望吗?不要告诉我,在那个人房子附近的侦探不是你派去的?」

轻轻淡淡的,没有一点点的情绪,跟奇比起来,紫像是永远躲在後边的,不露声色的人。

但,谁都知道,这样稳藏自己的恶魔……最为可怕。

「流,你怎麽说?」

 

奇转而面向那几乎躺在沙发上,懒懒地一动也不动的人,只有撑起下巴,看著从紫手上香烟传来的雾。

笑著,流坐了起来,以前不常笑的冷冰的脸跟现在比起,虽然有著表情,却笑得比没表情还要寒,让人无法直视的、太过的美丽。

「八年了,已经这麽快就八年了,我们在国外也八年了啊。」

说著不著边际的话,流站了起来,走到奇的面前挠过去他的背後,再轻轻地将下巴贴在他的肩上,流的身材跟他的比起来,纤细许多。

「奇,我知道……你一直将某个人的照片带在身上,一直一直……从出国那天开始,八年了。」流还是笑著。

奇没有否认地抿紧嘴唇。

紫斜眼看去,也笑著。

空气中,还是那浓烈的麝香,没有停,一直以来,没有停的一天。

 

微微地半眯著睁开眼,他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很美丽,很清澈,很可怕。

他知道这不是做梦,身上传来的轻轻触感让一切都不是梦,他却动不了,很无力很无奈,无法移动的身体也不是完全的不能移动,但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觉像在举著二十公斤的铁。

流,你还是没有变,还是这麽的美丽,美丽到让我害怕的那种。

趴在床的另一边,流一手靠著脸一手贴在向德恩的胸膛上,不时还玩著新郎的胸花,红绿交杂的一小束,看著看著觉得碍眼了,流面无表情地将它拿下。

「新婚快乐。」

跟眼睛一般清澈的嗓音,流在向德恩的眼前晃著手中的胸花,微微地笑起来,怕是世上第一美人来看了这笑容也要羞愧。

 

「向德恩,我们又见面了。」流再度笑开,如花一般的笑容,却不像花般那样让人安心,反而的,是让人恐惧。

「你变了,变老了点,养小孩不容易吧?」手指来到向德恩的脸,摸著眼角上细细的纹路,不深,不近看还看不太出来。

「你的小孩八岁了吧?很可爱啊,挺像你老婆的,很有气质的感觉,倒是不太像你这副丑模样,虽然你老婆也没好看到哪儿去,但还算可以,生出一个这样漂亮的小孩……」手掌,往礼服的内里进了去,抚模著,换来一丝丝挣扎。

但,很快就被按压下来。

「动不太了吧?给你喂了药,没这麽快退。」

「难得聊个天,就别打差了吧?」从开始到现在,流几乎是每说一句话,脸上的笑容也就加深一些。

但是猛然间,流的阴寒瞬间袭上,光一手就扯开了礼服内的白衬衫,几颗扣子被扯得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叮当几声就再也没回音了。

向德恩看著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眼张不太开,话没办法说的情况下,只有冷汗直流。

 

「你为什麽不听我的话?!当初为什麽要不知死活的天天带著那个女人四处晃?!我就这麽不值得相信吗?!那麽这个地方就──」

流粗鲁地撕开向德恩裤子,撕开那不堪力量的内裤,一阵冷意直串向德恩全身,并不是天气的冷,而是心,凉了。

 

「看来你并不喜欢那个礼物。」

手抓著向德恩垂软著的部分,流对它吹了口气。

冷颤立即地,布满向德恩的全身。

「没有感觉吗?废了吗?不可能的吧?你已经娶了老婆啊。」轻笑一声,不大不小,正是嘲讽的语气。

「信我一次,好不好?」

语音甫落,流那张美丽如昔的脸凑了上去,张开那唇……

向德恩宛如被铁缒猛打一阵,什麽感觉都集中去了腹部,无法克制的激动兴奋、满腔的热火烧著,那却是不愿,他抬起无力的手颤抖著伸去那上下移动的头颅,贴上,轻轻的、甚至可以说没什麽力气的推阻。

却遭来更激烈的服侍……

「不……要……」感到自己在别人的口中涨大,向德恩伸出去拒绝的手也被抓了住,压在床上,这下,真是动弹不得。

 

一阵剧烈的抖动,向德恩闭上了眼,再度睁开看见的是流,喉咙上滚动了下,难道他喝了……

「好难吃……真的很难吃,第一次的时候你也是这麽难以下咽地吃入我的东西吗?」一副绝美的脸在面前,想著流刚刚喝下了自己的东西,向德恩暂时地失了神。

可是当身後传来扩张的疼痛,他猛然回过神。

不──我不要,再被强暴了!

无法移动、无法挣扎、无法吼叫、连基本的「不回应」,也无法不去做。

向德恩自暴自弃地缓缓转过头,闭上眼,不看不听不想,自己此时被压在身下重复著多年前的恶梦。

 

不料,流却强硬地转过他的头,吻上去,嘴里尽是腥苦的味道……

「信我一次,好不好?」

就著话,流仔细地撑开入口,缓慢地进了去。

八年没有使用过的地方排斥著,两人都皱紧了眉头,两个人都在痛著。

「恩……」

向德恩张开眼怒视著那张完美的脸孔,说出来的话只有气音:「不要叫我恩,那是给我生命中重要的人叫的,你,不配。」

他立即看到流的表情瞬间顿了下,好像……闪过了什麽冷静、讽笑、阴郁之外的表情,跟脆弱有那麽点……相像。

就在向德恩疑惑的时候,下身立即被惩罚性地猛力地进出了数下,他还感到几股热流从股间滑了下来,流仍进出著,那麽,是不是流血了?

「呃……」全身软得不像话,向德恩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双脚被抬了起来、被架在另一个人的肩上,那个人,再度压了过来。

嘴巴张得老大,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越来越痛的地方除了撕裂的感觉再无其他,流执意地往更深处发掘,眼流已经在向德恩的眼眶处打转。

 

「恩……」流摸著向德恩光滑的胸膛,腰部一下一下地往上顶,重重的毫不留情。「有人在看我们做呢,我不得不……你知道的,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们从小就在一起。」

「要是早知道会把你害成这样,那毕业旅行一夜的疯狂,我就不主动了,怎麽也把你护住,赶你打你都好,就是别用这样的方式。」

「这样,我也不会……」

「说这些都没用了,是不是?」

「如果说,我会把你救出去,你信不信?」

「你会不会,原谅我?」

 

「信我一次,好不好?」

 

流小小声地在他的耳边这样说著,可下身撞击过来的力道却从未减弱,括约肌也知道反应了地紧紧吸住,虽然痛……但身体还是记得的。

向德恩撇了下嘴角,没有说话,脸色甚是苍白。

──流,你说,我会信你吗?

 

你觉得,恶魔的话,能够相信吗?

 

第三章

等到要逃的时候,才发现

我的四周,全是网

            ──Kay Chen

 

一惊而醒,牵动了伤口。

身体虽痛,身体却是清爽的,连衣服也是绵质的舒服。

「唔……」扶著腰,向德恩一看清楚眼前的人马上往床边一缩,差点失衡摔下去,

调好姿势,他警戒地看著对方像没发现他存在似地坐在桌前,看著一叠东西,看得很认真。

良久,向德恩紧张得全身的肌肉都快抽筋,才看见对方转过头来,朝他笑著,真的是──头皮都冷得发麻。

「你真是令我惊讶,想不到你有自己的出版社。」

低低沉沉的嗓音,明明知道这是恶魔的所有、恶魔的招式,向德恩还是,忍不住心跳了下。

毕竟,能让这样优秀的人夸奖,不容易。

但是,他为什麽会知道自己和阿直他们合办的周刊?那周刊的内容明明就跟他的行业完全无关联,这麽小的旅游周刊,影响得动他?

──紫,你究竟,抓我来这里做什麽?以前的荒唐,还不够吗?

 

放下文件,紫站了起来,缓慢地朝向德恩的方向走去。

第一个闪过脑海的想法,就是逃!

向德恩一踩上地马上腿软了下来,股间的伤口狠狠地折磨著他,紫一点也不担心轻松地将他的身体再度捞上床,身体随之压下。

向德恩立即地将手肘挡在两个男性躯体之间,一股巨大压力不停往下。

「你!你……别这样,莫东紫,我已经,不想再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我有妻有儿有包袱,再也不是无知青年了,请你……放过我……拜托你,你想玩多得是有人陪你,放了我这个为人夫父的可怜……」

「嘘……」紫立即示意性地让他别出声。

随即,拨开了向德恩额上的发。

「傻瓜,你哪里看出来我对你还有兴趣?」

移动著紧贴著的下腹部,紫满意地看到对方一脸惊惧地皱眉,但很快地因没有感到一点硬度而又松了眉。

「看你丑的……我要什麽人没有,还要屈就你这种长相的?我怕上了还会吐呢。」轻轻的语气说出,还是维持著淡淡的笑容。

很诡异的,笑容。

「那你为什麽要把我绑……请来这里?」

「呵……」

笑得更绝。

向德恩好像……又看见了八年前的那一个下午,紫那令人感到心惊胆颤的表情,那样好看却又那样致命的笑。

 

「你不要我。」

顿了下,向德恩不明白紫话中的意义,是什麽。

「经验了许多的男男女女,我遇上的都是一个样子,巴著我不放苦苦纠缠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差点闹到去变性嫁给我的,都有……」

停顿了下,紫深深地望进向德恩那双不甚讨人喜欢,有些软弱却带著坚强的眼睛,一看讨厌,百看却……越看越顺眼。

原来啊──就是这眼睛在作祟。

「只有你,视我为最低等恶心的细菌,躲我躲得像什麽,好像沾染了我会让你死了一样,你,竟然不要我啊。」

 

「向德恩,你帮我个忙。」

一点请求的语气也没有,紫的话,简直是命令,天生王者的命令。

 

他其实不知道紫的家里究竟是什麽行业,他只知道他们三个人都很有钱,流的家族是政客,奇的家族是商业名流,而紫……从来就没有人知道。

如今,万万没想到……

会是这样。

杀手这种名词是他一直以为只在电视里出现的,暗杀这种行为也是从历史里才读得到的东西,紫的父亲是专门培育这方面人才的首把交椅,政界、黑道、白道、贵族权士之间的明争暗斗……

杀手这样的人就在人们之间的角斗里占了重要的角色,你攻我防,再派出更优秀的人埋伏在你们那,找到了适当的机会,下手。

难怪,他一直觉得紫这样的狠角色,不像正常人。

 

「老家伙……以为我会一直听他的话吗?那个女的,什麽生出後代的老掉牙玩意,他还不是玩得这麽凶,连男人也敢玩了。」

「什麽真心喜欢的人,他也会有那种东西,要是我找到一个,他也就不会管我了。」

紫眼里的怒火和渴望的欲火燃烧著,撕起身下人的绵质衣服,向德恩奋力地重新挣扎了起来。

「不……你说,上我还怕吐的!」语落,力道顿时减轻。

「你到是记得这个,果然……」放开了他,紫站了起来整理自己。「你生命中重要的人才能叫你恩吗?那麽,我从现在开始就要这麽叫你了。」

 

「恩,我要带你去见我父亲。」

「後天是他的人的生日,举办了很庞大的庆生会,你只要假装是我的情人在他面前演场戏,我保证,只要他相信了我就放你走,再也不缠著你。」

宛如被抽走了胸腔里的所有空气,向德恩呼吸不过来地大口喘气,紧抓著胸口,显然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

「为什麽……为什麽是我,你大少爷一挥手,还不怕没个成千上万的人来吗?」

张嘴一笑,紫摇摇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恩,你就是不明白,因为你不要我啊,演完了这场戏我们也就没有瓜葛了。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吧。」眼里意谓著为什麽休息,一清二楚。

 

耳中,飘过了碧凤清脆的笑声,还有晓轩怕没人知道他笑的巨大儿音,阿直他们三个联合起来捉弄他的奸诈笑容,爸妈们信任仰赖的放心微笑,智全白痴却一脸诚意的傻笑。

 

碧凤,我会跟你白头到老,一起掉了牙皱了脸。

晓轩,我要看著你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阿直,我想知道什麽样的女孩会配上你这麽奸诈的人。

小刚,我还没喝到你的喜酒,红包你老是叫我要给多一点。

五荣,我对你老了还耍帅的样子感到浓厚的兴趣,看看我到时怎麽回笑你。

智全,我的弟弟,你不嫌弃的话,就连下辈子我也要当你的哥哥。

爸爸妈妈,我最不想做的,就是让你们失望。

只要答应了,不过是忍著短短的时间,我接下来的日子就可以跟我生命中重要的人,一起度过。何况,现实也没有让我有反对的权利。

所以,我答应。

 

第四章

他在高山上的一别墅,整大片的私人土地,简直是现代人绝罕的生活方式,一切都是这麽自然,还有动物会在附近出没,如果不是那几辆跑车和别墅里现代化的摆设,他会认为自己已经与世隔绝。

只有几个佣人在这里服务的地方,是他现在所住著的,那天当他答应了紫的命令後就被专人接到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还是太没有危机意识,昨晚才来到这个地方,他却出奇地睡得特香。

向德恩走路微微跛著的来到落地窗前,山上早晨的空气清馨的很,吸了大口气,想著,碧凤也很喜欢大自然啊,如果他有能力也在山上买房子……

并不一定要跟这一看就知道是富翁在住的地方一样,就算是木屋,她也会很高兴的吧?

看著那片被园丁照顾得极好的大花园,一道小小的影子突然闯入向德恩的视线,是一只白色小兔子,似迷路也似逛街的在花花草草间乱窜。

不知不觉,他的嘴角缓缓向上。

──多麽自由自在的兔子啊,你拥有著我所没有的东西,你爱去哪就去哪,可是……你怎麽不去别的山呢?去公有山地也好过这里,这个地方是属於别人的,那麽,你也算是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瞧著瞧著,向德恩拿了朵室内的花从二楼阳台上丢了下去,落在白兔的身前,白色兔子跳了下,鼻子上下左右动了动靠近,在花蜜上嗅了嗅。

看见兔子可爱的举动,向德恩笑得更开心。

却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他看到了那花被穿过的子弹射得花瓣四散,而刚刚活泼乱跳的兔子倒在一旁,血浅向四周小黄花上,尤其是他投下的那朵粉红花上,是血……

瞬间的惊愕让向德恩的脸色刷白,双唇在打架地抖动,然後,他看到了那个拿著小型猎枪来到兔子身旁的人。

那双黑色的眼睛盯著他,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

 

 

「你……你为什麽杀了它……」

好不容易逼自己镇定,向德恩双眼悲伤地看著那个八年没见到的人,那个时候……还记得啊,自己的性无能只被这个人发现,还被用了特殊的方式治疗。

奇,变了很多,原本就高大的身体现在成长得更壮了,像一条巨柱,推也推不动的巨柱,站在二楼阳台下,黝黑的脸暗黑的眼,立体的五官成长得更为男人,一身整齐的衣服配著黑长马靴,好像古欧洲人那样皇室的打扮。

一个在台上俯视,一个在台下仰望,好像罗密欧与茱丽叶,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不像那段永世不靡恒古不变的恋情。

「好久不见了。」声音,依旧是那样的低沉。

只是,奇声音里像是加入了什麽,他听不明白,也无心去听。

「你为什麽要杀了那只白兔!!」

气愤终於爆发。

笑了下,那副样子上是一片阳光。「我最近迷了上打猎,正好这只兔子被我发现了,既然被发现了,就得猎下。」

语气之中,不知道隐藏了些什麽。

「就为了这个?!这个大自然的地方,可不是拿来打猎用的!」

「你又知道?或许在其他的山中我不会猎杀,可是这得弄清楚,是这个小家伙自己闯入这里,又不是我逼他的。」还是笑著,那排可恨的白色牙齿闪著光芒,不是好意方面的光芒。

向德恩抽了口气,不可置信地瞪著,只是,双眼内装盛的,不是怒火,而是错愕混和著心忧。

──奇,你在示威吗?你在隐喻著什麽?在八年前,是我主动去招惹你们,是我先去到你们的领域,你们才会把我逼到角落,将我当兔子一样征服掉我吗?这一切,都变成了我的错吗?

「你在暗示什麽?」向德恩几乎是只剩下气音在问话,心思被打击得全然无以修复。

「没什麽,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奇低下身拾起小白兔的尸体,问:「你喜欢这小家伙?送你。」

一听,怒火重生。

「我要具尸体做什麽?!没人会像你一样变态!」

「可以将它标本起来放在室内观赏啊,心情好的时候还可以近身摸摸它的身体,顺顺它的毛发,就当它还是活著的留在室内,无法腐烂也无法逃离你的身边了,永远的,都是属於你的了,多好。」

奇将小兔子高举起,配合轻轻的嗓音,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不错的音调,听在向德恩耳里却只剩毛骨悚然。

──我永远也弄不懂你们这些人在想些什麽!

向德恩在奇紧迫逼人的视线中闭上眼,离开阳台回到室内,以後都想著,不敢再胡乱看风景了。

 

 

早晨用餐的时候,向德恩一下楼难得地看见流,在翻著Time的英文杂志,一听见走路声他立刻抬头,满意地看到向德恩走路不稳地来到餐桌前坐下,美丽的脸上有了笑容。

流如此的举动换来一顿白眼,却也不在意地再度低头看杂志。

而奇,换下了华丽的服装,一身名牌运动服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用餐,高雅地拿著刀叉,没看他一眼。

老佣人立刻凑了过来问他要些什麽──豆浆油条有没有?

老佣人随即顿了下一脸难色求救似地看著另外两位大少爷,想必这里没有人点过这麽「平民」的食物。

流噗的一声笑出来,奇则是看恐龙一样两眼张得大大的看著他,久久才吐出几句:「恩是特别的客人,别殆慢了,给他买去。」

原本看见奇一副屎脸也狂笑著的向德恩一听到奇叫他什麽的时候停下笑声,脸上正色地随即道:「别叫我恩,那不是你可以叫的。」

流也停了笑容,跟奇一起看著他,那表情……

是愤怒,却发不出来的愤怒。

「恩,原来你还起得来,想必今晚的舞会你可以好好表现了。」紫的出现非旦没有化解这尴尬的场面,反而像火上浇油那样,愈烧愈烈。

 

 

「可不可以……别那样叫我。」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紫原本睡眼惺忪,一听到向德恩这麽说,立刻扳起脸眼神像刀子一样射过去:「我以为我们是早就说好的。」

「我会答应你假装成你的情人,可没有要你那样叫我,就算你想让演戏效果好一点看起来亲近一点,你可以叫我德恩,我同事都是那样叫我的,感觉起来也不疏远。」

不知道是吃错了什麽药,他大力地维护自己根本已经是被人侵占走的权利,不怕死的言语换来身旁两道惊讶的眼神。

也许,他是凭著自己跟紫做交易,以为他们是站在天秤的两端,他们是平衡的,有权利提出自己的条件,但他却估计错了两点。

一点,是他根本没有谈条件的筹码,紫提出了这个游戏基本上是他个人仁慈得过度了,即使他不愿意配合,紫这样的狠角色会做出怎样的事来逼他,他也无法掌握。

另一点,就是紫阴晴不定的个性,没有人,即使是紫的父亲,也不能喝斥著叫他服从别人。

 

 

「你说什麽?你是在跟我说话吗?」眯起眼,声音是轻柔的像爱人间细语一样,流和奇这麽多年的朋友当然知道这个人愈是发怒愈是表面平静。

「紫,段段还没起床吗?看样子你们昨晚很激烈。」

流嚐试著打和场面,指了指紫胸膛上从没扣好的衬衫露出来的抓痕,红红的一道一道。

紫却没听到似的紧盯著向德恩,像是在等他的答案一样。

向德恩皱了皱眉,道:「你聋了吗?我当然是跟你说话。」

似风一样的掌划过向德恩的脸,往餐桌上打下,几声巨响像刺一样刺进耳里,厚度不薄的长型餐桌靠近紫的那一根桌脚硬声而断,另一根与之相对的桌脚也支撑不了地折了。

桌面立刻倾了一边,奇的餐点随著角度滑到地面上,玻璃盘突兀的碎裂声在空间内响起。

向德恩脸色发白地看著那桌那盘,心中的惊讶瞬间回了来,八年前的恐惧再度涌上心头,记得那时候的紫,就曾经在坚硬的墙上打出一个洞,他竟然自以为是的忽略了这点,紫是个这样难以遇测的人。

八年前的种种教训还不够他了解吗?

向德恩缓缓地将视线挪回紫的脸上,那脸,完全不是生气的样子,甚至还有著笑意。

「紫,你吓坏他了。」奇站了起来,口气镇定。

「你心疼?」挑高眉,紫反而是笑了。

「你明知我没有。」

紫看看奇再看看流,收回笑容,不发一言地拉起向德恩,不顾他意愿地拖著他往楼上走,股间被侵犯的伤虽然可以走路却不能太过快速,何况是跑。

「放、放开我──」

根本不像是阻止的音量,其中害怕的成份百分之百。

好痛、好痛……紫究竟要做什麽,他带我往他房间的方向做什麽?!

 

 

一进到房内,向德恩连方位都还没定好就被扔到床上,重重的,让他痛得咬牙切齿。

床上有道好听的声音、惊吓般的声音传来,向德恩转过去看到一个只有十八、九岁脸孔的年轻人,刚睡醒的眼睛慌乱地左右找寻,直到看到紫才松了口气的样子笑出来。

「紫,怎麽了?」甜甜的,像是情人般的呼唤。

那笑,那眼,好像好像,并不是视觉上的像,而是那眼神、那时而委曲求全时而坚定的眼神,好像自己……

「没什麽,吵醒你了,你继续睡。」紫也是回笑地看著床上的人,只是那笑容里,感觉不出温度。

「你要我怎麽继续睡啊。」失笑了下,他转而看向向德恩,好奇地问:「他是谁啊?」边说著,边毫不在意自己的祼身站起,在地上找到衣物,换上。

向德恩撇过头去,脑子动著,刚刚……流是不是提到了什麽人……段段……

「你不是问西装为什麽这麽赶吗?就是给他做的。」意外地,没有骂人没有不耐地,紫回答了他。

「哦?」尾音拉高,穿了条长裤的段月靠近看了看向德恩,说:「原来是他啊,我还以为你多有品味。」

「哼……」紫轻哼了声,加注了对向德恩嘲讽的轻哼,他摸了下段月的臀部,充满著暖昧的空气中,有一丝丝刚才被紫拉进门来不及体会的,纵情之後那还未散去的腥味。

「不闹了,去吃东西。」段月嘴上虽是这麽说,身体却是靠近紫的方向去。

「你先去吧,我待会过去。」

送走了段月,紫转身回来,脸上不覆刚才的嘻皮笑脸。

向德恩整身突地凉了起来,像是爆风即将来临。

 

 

打开那超大衣厨,紫一手抱了一大叠衣服扔在他身上。

「换上,一套一套给我换,换到我满意为止!」表情跟语气是完全搭不上的冷静,紫拉过一张椅子立在床边坐了下来,双手环在胸前,脸上没什麽表情。

「这是什麽?」

「呵……」紫轻笑了下,眼神是兴味盎然。「恩……你难道忘了我们晚上要去哪里吗?这几套西装的其中一套就是今晚要穿的,昨天赶出来的呢,别白费了师父们的心思了。」

向德恩随手抓了一套,看清上面的mark,咋舌地看著上面那英文标记,他记得这款的光一条领带就十万有馀了,而手上起码有五、六套。

「你先出去,我换。」对於自己名字被如何叫,向德恩已经不敢再开口纠正,口气也是配合的。

「你全身上下哪个地方我没仔细看过?还害羞什麽呢?恩……」刻意作对一般,紫一再柔声地喊他的匿称。

向德恩一阵凉意自背脊延上,全身的鸡皮疙瘩冒在皮肤上,脸也红了一片,迟迟不肯动作。

「这几套里没你喜欢的吗?没关系,待会还会再送几套来,你可以慢慢换,在我没满意之前,你所能做的动作就只能给我持续换,明白了吗?恩,你看我对你多好?」

肚子大声地叫著饿,向德恩伸手解开自己的钮扣,慢慢地脱下,别过脸不去看紫就比较不这麽难熬,却忽略了那双瞬间张大直盯著他身体不放的眼睛。

 

 

直到下午,早餐和午餐都没吃的向德恩没什麽力气地持续换著衣服,而紫的餐点却没停地让老佣人送上来,在他面前吃的津津有味,而他却只能重覆地换衣服。

直到宴会时间到了,他被接上车,都还没有机会吃到一点东西。

 

第五章

向德恩这才见识到什麽叫「有钱人的世界」。

从一下车的排场看来,两排站著弯著四十五度腰的服务生,好像自己变成什麽总统一样受到最顶级的对待,一进那大得离谱的门口,立马的有人接过身上的外套,什麽酒、香槟的唯恐侍候不周的凑上来,拿了杯透明的液体,向德恩看过去那黑压压一片的人头海。

那、那不是某市市长吗?那、那个正在发脾气的不是好莱坞的那个谁谁谁,片酬千万美元的那个,还有那边……

各国的人在一起不算什麽,各国的名人齐聚一堂才属稀奇。

他很累地抬著头看从那高度掉下来肯定摔个粉身碎骨的天花板,猜测著这是几层高,嘴巴张的大开深怕蚊子苍蝇找不到地方攒。

「恩,你的口水掉出来了。」

紫在一旁轻笑著,说话还特地将唇贴在向德恩的耳根旁,说完还不忘伸舌舔了下他的耳朵,伸入那小洞……

「你!」嫌恶地推开,下一秒,向德恩又被拉了回来,腰上的力道重重地提醒他今天来到这儿的目的是什麽。

 

 

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男女穿梭在自己眼前,每个好像都跟紫很要好那样亲亲我我,完了之後,那些人总不忘将目光瞥他一眼,像是在审视什麽一样,然後,一副「凭你也能霸占紫」的脸色。

向德恩不禁苦笑起来。

拜托这些人也张大眼睛,是谁想离开而又是谁一直拉著不放?他皮相就是长这样,美容个百遍也是这样。

紫在跟别人说话时不顾他的无聊,又硬是抓紧著他的手不让他离去取一些食物也好,肚子唱空城从早唱到晚了,那怪物竟还不让他吃东西,愈想愈是委屈。

无聊地抬头晃晃,却看到一双紧迫盯人的眼。

脑中叮地一声响,向德恩立即转过头不敢看,冷汗直冒。

那是一双夹杂著欲跟怒的眼。

奇……

 

 

「你穿这样真是好看……」来人端了杯酒在他面前晃了晃。

吓了跳,向德恩对这一句赞美真是受宠若惊,这大概是全场的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认为他跟「好看」扯上边缘的吧?

「谢谢你的……」

呆了下,那笑容好熟悉好熟悉,不是表面的像,而是那种感觉。记得阿直曾经跟他说过,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好看的地方,只有那笑容还勉强可以,感觉起来特别亲切,就像是垃圾堆中意外发现的一个宝那样,非常的难得。

他当时只觉得这不过是阿直另一个糗他的理由,没怎麽在意,直到现在在别人的脸上感觉到那种亲切,才知道,还真的是不难看啊……

怎麽自己照镜子的时候没啥感觉?

这个人好像叫做段段,真可怜,世上怎麽会有人取名取成这样?一断再断。

「哦,你误会了。」

只见段月朝他笑了笑,这一笑真是让所有的人都能对他有好感,跟今天早上的情况不同,段月身穿小礼服,而且很合身,把他的好身材显现得一清二楚。

「啊?什麽?」

「我不是称赞你好看,我是说我设计的这套礼服还真好看,穿在这麽烂的身材上还是那样好看。」最糟糕的是损人还不让人感觉讨厌,这张脸真是生得……

向德恩傻了下,被那三个猪头糗得习惯了这几天都没人糗他,如今跑出个陌生人用这麽毒的语气挖苦,他却也没什麽生气,还觉得有股熟悉。

阿直真的是可以跟这个人来拼一拼,不知道谁会赢?

阿直……不知道他们怎麽样了,事情过了三天,也不见报纸登出什麽抢亲的头条,想必这件事是被紫给压了下来。

──我……真想你们。

「你真有趣,难怪啊……」段月拿著杯子轻轻朝向德恩手上的那只互碰了下,发出清脆声音。

「有趣?不会啊,我是个有够平淡的人。」

「是吗?」真正平淡的人会将自己的平淡说出来吗?段月不甚在意地喝了口酒。

「你刚刚说这是你设计的?不会吧?我记得这品牌的创始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

「是二十八岁。」

「哦,二十八岁,嗯?你……」向德恩不可置信地眼球上上下下来回看著眼前的人,明明就是十八、九岁样子的青年,怎麽可能会是年纪比他还来得大的?

难道──这叫做富有跟穷人之间的差别?有钱人比较会保养……

「Moon,大家都说这个品牌最好之处就像在晚上看到月亮那样,穿上的人都光芒万丈,看看你,都可以这麽像一个人。」

「……」持续的傻眼中,向德恩觉得这个人好像比阿直来得毒也说不定。

「我叫段月。」伸出手,感觉上却像是跟他握手是无比光荣那样的伸法。

「哦,我叫向德恩,不要叫我单名恩,谢谢。」回握。

「恩,在跟谁说话呢?」向德恩的头顿了一下。

那个原本在跟别人聊天,现在聊完凑到他身边,两具身体贴得无比亲近,还在他脖子处偷了个香的人,还叫著他的单名破他的功,不是紫是谁?

「Hi,紫……」段月眯起眼,往紫紧抓住向德恩腰上的那只手看。

「原来是段段,辛苦你了,你把恩的衣服设计得这麽好,我都被他再次迷住了。」倾身向前,紫放开了向德恩,是今晚以来的第一次离他的身,伸出双手跟段月来了个让人害羞的贴身拥抱,亲著脸颊。

向德恩终於松了口气,准备快落跑去拿个食物来吃,不然待会儿这现场会多一具饿死的尸体。

 

 

突地,四周霎时暗了下来,向德恩抖了下、眼前还没适应过来什麽也看不见,然後就听到一道女声「应该是神要下来了吧?」

神?谁啊?紫的父亲吗?等一下要演戏给他看的人吗?

正等著什麽时候可以开灯,他立刻被身後一具高大的身体给制住,嘴在下一秒也被一只大手给封住,往进场的反方向拖走。

──这味道!这样刚烈的味道!那个人!

瞬间,向德恩眼中,怖满恐惧……

──救、救我……碧凤、阿直、智……全……莫……莫东紫你这个大混蛋!你刚刚拉我的手拉得好好的干嘛放开!

 

 

 

灯又亮了,随即地他被带入没人看见的阳台角落,耳边听到的是掌声四起,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却像是响过那掌声一样。

身前将他紧紧压在墙边的人,有一双黑得深沉的眼睛,放开了手,那嘴立刻贴上了他的,一个不知道是什麽的软物体进入──好重的海苔味道!

然後是那蠕动的舌头,将那粒粒带著海苔味的东西往他的喉头顶入,而後,是一阵长久的折磨。

──放开、放开!好恶心!你把什麽弄到我的胃里去了!方温奇!

上天好像是真的听到他的呼唤一样,招唤著奇放开,他立刻大口地像是没命般喘著气。

「我知道你早餐午餐都没吃,是寿司。」

呼呼……向德恩发难似地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个语气理所当然的人:「你是不会直接拿给我,一定要用这种恶心的方法?」

奇笑了下,伸手拨开向德恩弄乱的发。「谁叫你惹了他,你以为我当面拿给你,他会让你吃?恩,你真是令我惊讶。」

向德恩不知自己何年何月何日做了什麽惊天动地的伟大工程,这两天老是被人说成惊讶,无聊也被当有趣。

突然,一只不规矩的手潜入改良过的西装外套,贴在衬衣上来回细细地摩擦。

「不……紫说过,不碰……」被压住的身体比自己不知大几倍,向德恩做著无谓的挣扎。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不知道紫跟你玩什麽游戏,我先说了,他说放了你是一回事,那约定可不是我跟你做的,我还是有资格能碰你……」

──你只要假装是我的情人在他面前演场戏,我保证,只要他相信了我就放你走,再也不缠著你。

紫的话在脑中回响著,他一直以为这三个人是连体,哪个人说的「我」字就代表了三个人……他完全估计错误,突然地他想起了流,那个一直叫他相信的人,那张美丽的脸……

「啊……」

裤子的拉鍊被拉开,手也就这麽穿过内裤握著那阳性……双手在刚才的抵抗就被奇的另一只手给控制了,其实要反抗很简单,他只要大叫就可以了……大叫……紫不可能不管他,今日他的身份是紫的情人,要是紫不管,那他父亲怎麽可能相信?

像是猜想到他的意图,奇狠狠地对准那唇吻了上去,手上的力道加剧,阵阵痛苦又兴奋的闷哼自向德恩的鼻间传出。

──有那资格碰我是吗?奇,你在说什麽笑话?全世界只有一个人有资格碰我,那就是我的合法妻子,我唯一的爱,吴碧凤!

牙齿一收,血腥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

奇被利刺刺到一样向後一退,怒气横生地一握手。

「啊!」不大不小的痛呼被宴会的热闹给盖了过去。

胯下立刻痛得萎缩下去。

原本痛得滑落的身体被奇给拉了上来,他替正恍神的向德恩整理衣裤,恢复了刚才整洁的样子。

「紫一定在找你吧?别让他等了。还有,他父亲可不是这麽好应付的人,记著了。」最後,奇还伸出两指夹起他抬不起的下巴,摸了摸他的脸,在上面吻了下,离去了。

 

 

哼……他当然知道,调教杀手的人物,会是这麽好对付的吗?

好痛……捂著下腹部,向德恩擦掉了眼角痛到逼出的眼泪。

还是坐到了地上,什麽都不想管了……

果然是有钱人家,这里的风景真美,繁华的城市吧?那里,一堆移动中的灯光和将黑夜照得像白日的招牌,好想就这麽一直坐在这里,任谁来叫都请不动。

未来该怎麽办呢?如果紫的父亲不相信他,那紫会做出什麽样的事来?

唉……好累。

看那招牌,好漂亮,饭店?嗯?怎麽名字这麽熟?

什麽──

这里、这里是台北?

那饭店……他家就在那饭店附近而已啊!自从在台北设立了出版社搬来这里从没一天甘愿,直到这一天,他才知道台北突然变得好可爱,他的家,就在那里啊!

流……流……你曾经跟我说过什麽?你叫我相信你,然後呢?

──如果说,我会把你救出去,你信不信?

那天,那样美丽的脸晃在他眼前,说著这样的话却做著侵犯他的行为,他当时是不信的……可是现在……

归心似箭,他终於知道这句成语体会起来是如何的。

他,赌了!

 

 

 

 

……流,你在哪里?

对那三个人的任何一个,从没如此急切过,向德恩拐著脚、走路姿势有些怪的在人群里寻找,每个男男女女虽然都很漂亮,却没有那一双,他所看过的人以来,最美丽的眼。

不可能的,他们三个人是朋友好比战友,彼此了解彼此在一起,他们的家族之间是如此联系,流不可能不来的。

忽略掉那一道道落在他身上的嘲讽目光,向德恩只知道向前走、向前找,不料一个顿步不知道踩到了什麽或是别人故意他,他整个身体一倾扑了出去,周围立刻净空,笑声也四起。

简直是欺人太甚!我就不相信你们有钱人没跌倒过!

四肢像龟那样动著,双手困难地撑起自己,向德恩却发现有双纯白色的皮鞋停驻在自己眼前,一点擦痕也没有的光亮皮鞋。

顺著那裤管缓缓地抬头,洁白的裤、洁白的西服、洁白的长发飘在空中好像快看不到发丝般的透明……红色的眼睛,白得让人想抚上的皮肤,向德恩揉了揉眼前,因为眼前的人好像神一样的存在。

白子……

 

 

向德恩立刻地从地上挣扎起来,身前的白色男人四十岁左右,可看上去好像更年轻,好有味道的一张脸,是一个白子,他的身边有个像娃娃一样精致的女孩,又不像女孩,那双眼好像历经世世。

然後再旁边,流!

「向德恩?」

美丽的眼睛,对了,他就是在找这对美丽的眼睛啊。

几乎是差点扑上去。

「流!流!我……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鼻头一酸,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欲哭,也许是刚才被偷袭、也许是刚才发现自己的家就在不远处、也许是刚才跌倒时被嘲笑,向德恩就这麽紧抓著流的衣角,眼眶都红了起来,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能了解他,向德恩。

流先是一头雾水,接著抿紧唇,抚了抚向德恩的头发,安慰性地。向德恩感受那大掌下的温暖,主动地伸过头去,眼泪也滴了一滴下来,但很快地就止住欲掉落的第二滴。

好难过……胃和头都是,没有吃饭就喝了酒,再这麽一哭加跌倒,整个天花版都在动一样。

「你跑去哪里了!到处找不到!」愤怒的暴吼传来,其实只要稍加注意,可以听出这道声音里隐约有著担心。

向德恩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到本来一脸帅得紫生气起来还是帅的样子,看著他把自己给拉到怀里,抱著,像抱小孩那样的抱法。

然後,紫继续出声,抱著他一起微微欠身:「父亲,就是他。」

 

 

谁?

只见那白子双眼盯著他,观察著的眼神……

向德恩差点下巴落地,这、这位是紫的父亲?他一直以为半百的人应该像自家老爸一样,挺著圆嘟嘟的啤酒肚,平时在家里就是打赤膊要不就穿汗衫在家里来来去去,说不定有钱人还留把大胡子来显示自己的稳重。

紫的父亲,是个训练杀手的人,可面前这位……全身白色的又配上那红色的眼睛,多是外表让人惊讶,却一点杀戾之气也没有。

这样的人,这样表情和善的人,真的是紫的父亲,也有半百馀岁了吧?

果然有钱人的保养法是比穷人还好就是了?

莫东神一笑,那红红的眼睛淡淡扫过那张平凡的脸,伸出手。

「你就是德恩吧?我已经听紫说起你。」

受宠若惊一般,向德恩发抖著手伸出去握著白皙得快看不到颜色的手,实际上并不是紧张的原因,是因为胃痛:「伯、伯父您好,请问您有满四十岁吗?」

这是他心中唯一的疑问,难不成富有人家都妖怪吗?老不死的?

诸不知全场的人都往这里看,嫉妒的、羡慕的,更多的是愤恨的眼神,可相通的是一听到向德恩的话,一片霎时安静。

只见白子身旁的女孩,精致的五官笑了出来,声音也是甜甜的像在人的心头上滴上蜜一样,拉了拉那身白色的衣袖:「他真有趣。」

接著,全场也笑了出来,大多不是真心笑的。

 

紫却不意外地笑笑看著向德恩,不得不佩服的演戏细胞,对他从来没这麽温柔地将手指抚上他的脸。

「怎麽哭了?是因为我没找到你吗?」声音柔得快滴出水来,柔得向德恩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而上,就这麽将脸偏过几个几度,克制自己不露出嫌恶的样子。

可,实际上好像是失败了……

紫立刻变脸,整个原本笑著的嘴角跨了下来,皱起眉头;那片白色的脸上也微微一变,挑起了道眉,他心中大汗!!原本不舒服的身体硬是加注了极大的压力。

「没、没事,我只是因为……想你而已,刚刚的黑暗吓到我了……」

匆匆忙忙地执起紫的手贴在脸上,向德恩说著连自己也想吐了的假话。

一见状,紫愣了下再度地笑开,另一只手也凑过来抚上他的腰,受不了……

 

胃痛难当,再加上厌恶的人的手贴在自己身上,更是想吐,於是哗啦的一声,明明胃里就是空空的却还是吐了些胆汁出来。

黏黏的还混著粒粒的白饭和海苔,看了看,又再吐一次。

连吐了两次,耳朵里也只剩众人喧哗的声音,叫著好脏好脏……

眼皮一翻,向德恩就这样什麽都不管地「睡」了过去。

 

第六章

「你有什麽看法?」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处,说话的人却散发著光,连黑无法将他遮掩起来。

「从没看紫有过什麽紧张的样子,这倒还是第一次呢……神,你觉得呢?一个男人啊,谁叫你,说什麽後代的话,你真有那麽重视?骗人。」像洋娃娃那样的精致五官的女人,噘著脸,却还是美丽。

「呵……蜜,你还看不出来啊?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喜欢我儿子啊。」

「啊?是吗?」有些假装地捂起小巧的嘴来,双眼却是闪著精光的,语气一点不像是同情。「这样的话,紫不是很可怜吗?」

「何况……你还记得吗?八年前我儿子惹下的大祸,你还记得吗?」从黑暗处里走出来,全身白色的人,或许他站在雪地中会让人误以为和雪融在一起般,如此透明。

声音却是不容忽视的存在:「想不到我有孙子,我还以为那家伙玩这麽凶不留任何种,蜜,你也猜错了一点,我啊……已经老了,会想抱抱孙子是人之常情呀,别把我想得太不人道了。」

洁白的脸上,一张脸除了细细的纹路,一点也看不出老的样子。周围所充满的气息是平和、神圣,不像人所有的。

 

「你啊,又想玩什麽了呢?讨厌……那是你儿子啊。」

精细的五官,笑出来。咯咯似地女音,巨大的空间里,夹杂著丝丝喘息。(毒:什麽喘息?不解……请大家自行想像)

 

嘴巴苦涩,很想喝水。

「好……好渴,给我……水……」

向德恩这麽喃喃地祈祷著的时候,还真的有人将他头枕了起来,喂了水,向德恩如饮甘露般伸出了舌头,迷迷糊糊地,看不太清眼前的东西,唯一的知觉是,胃好痛……

「唔──」

不属於他身分部分的柔软侵入口腔,带著他所渴的水滴,原先还毫无意识地吸吮著那湿意。

很柔软啊……不怎像是液体,这是什麽?软软的,好像……舌头!

向德恩瞪大著双眼,这才清醒过来,推去来人的肩膀。

「你……做什麽你!」有些愕然地看著,眼前的美丽。

流脸上带些激动的红潮放了他,下床,整了整身上的混乱,遮俺去那脸上微微透露的情欲,不让向德恩发现。

平息後,他往床上丢了份文件。

「这是什麽?」浑身充满著戒备,向德恩拿起文件,没什麽重量。

「我想,你对这个会感兴趣的。」那张美丽的笑脸不知为何,增添了不明所以的光芒,说完,就走了。

莫名其妙地一探周围,向德恩发现,他已经回到住了两天的房子,空旷的、华美的、在深山中无法步行而出的房子。

──我的家……不知道离这里多远呢?

今晚在前往舞会时,只顾著自己的肚子饿和适度地和紫保持距离,完全没去注意路上的行程是什麽,一点也没留意,说不定还经过了自己的家而没察觉呢,而回来的时候,早是尸体一具的没反应了,怎麽去记路?

况且……说到舞会,想到……奇的警告,他才不会让任何再碰他!但,好无力呀,在这里几乎是什麽也无法去做,就连那个约定……也是紫自己私下早就认定他只有妥协一路。至於紫的父亲,像神一样存在的人,好像是叫……莫东神吧?这名字取得实在是太符合了,真的是一个神样的人。

那红红的眼睛里,像一处不会流动的死水,很平静。诡异的白色充满著整个身体,就连那头发也是如此,最平静的湖里越是危险,不知道,紫的父亲是不是这样的人?

是的吧?所以,更是不可能向那个叫神的人帮忙自己,那他唯一的路──

姬流。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他已经没什麽力气再思考下去,也许流真的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但,他也只在重逢的第一次做过保证,难以预防那样美丽的人、改变得那样多的人是不是会反悔。

再加上刚刚……

捂著唇,向德恩心里滑过颤栗,好霸道的一个吻。

低下头,凝视著手中的薄薄纸张,这是什麽呢?

他抽出文件里的资料,看到前几行便颤抖了手……

──这……这是!不、不要……不要是我想像的那样!

 

病历号码:1000123658

姓名:林永直

入院日期:六月六日

 

阿直!阿直!你没事的,你什麽可能会有事呢?

你没听人家说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可以活二千三百六十五岁,永永远远当你的阿直,永永远远是最奸诈的那个人。

我知道你特意熬夜著策划婚礼细节,还命令五荣他们别让我知道,说你爱面子;我知道其实你花了大笔的钱租来那牧场,哪来的朋友真的一丝不计较的借你牧场?这些,其实我都知道……

我的婚礼上,难得帅得不可思议的你,抱著一大束的绿玖瑰站在大片的绿地里说,要让碧凤成为全场最漂亮的女人,你那麽满足的笑容让我感到,此一生我没交错你这个朋友。

我记得,我最後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你还喊著我的名字呀,你还向我跑来呀,你忘了吗?忘了吗?

即使你是个什麽优点都没有的人,即使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挖苦我,可是,你,在我心中却永远是我的兄弟!

 

咬紧牙,泪水在眼中打转,什麽神都在心里一一祈祷了遍,慢慢地,将文件全数抽了出来。

清清楚楚地在病名後面看见完美勾勒的三个字:重枪伤。

伴随著期望破碎的声音,是无声滑落的热泪。

 

向德恩没什麽感觉地、呆滞了地看著眼前发著狂的、由恶魔化身的野兽。

野兽的脸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帅气横生谁也比不上的优秀,他在舞会上曾见识到野兽的意气风发,那麽多的男男女女喜欢著野兽,好像只要野兽弹弹一根手指,漂亮的人就会凑上来自愿奉献。

可是没有的,那只野兽现在真的是野兽了,气冲冲地来到他的房间,将他手中的文件拍掉,扭曲著那张原本英俊万分的脸庞,丈著自己的一身武力,便开始破坏著一切。

不到几秒的时间,所有的家具除了床之外都毁了,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对了……还有他,还没被毁掉,应该说,毁得不够完整,八年前毁了的地方被亲人给治愈了,可是,现在那亲人中的某一个,正受难著,连生死……都不明。

「妈的!贱人!我又不是她生的!个屁!我才不要那个女的,死也不要!你知道吗?!他要让我结婚啊,那个是谁?我连理也不想理的女人,真想杀了她算了!什麽蜜的女儿!天作之合!」

就连高中时代受耻辱的时候,被打的时候,被强暴的时候,向德恩都没听过紫这样优秀的人说出什麽不受控制的话,印象中,他该是永远人上人的模样,永远是冷静看著一切操控著一切的模样。

这样发疯的紫,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我要走。」

向德恩回过神,看著那身衣服凌乱了的野兽,第一次是坚定的、平和的面对,应该要害怕於野兽的样子都没显现出来,像一只没生命机械那样冷静。

再次说著那句让紫的脸更寒冷十度的话:「我要走。」

 

戏,我已经替你演了,戏,已经演完了,结果是什麽,跟我毫无关系,你们本来,在八年前的出国之後,就该跟我完全断了才是。

但,我不计较了,真的,我不想再和你们任何一个有瓜葛。

我,也有我生命中要保护的人。

其中一个,正在医院里,我,要离开。

 

「呵……」刚才的怒气好像蒸气瞬间全消失了一样,紫笑了出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那种,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

「你说什麽?你要走?恩,你怎麽可以这麽走了呢?你没听到我说的吗?父亲要我结婚呢,你听清楚了吗?」

「干我什麽事?」平淡地,回应。

一张冷酷的脸拉了下来,紫站著看那坐在床上的人数秒,静静地看著。

突地,冲上前去揪起向德恩的衣领,声音还是那般轻柔:「当然干你的事了,恩。我说过,要父亲相信了我们我才能放你呀,不能这样不遵守规则的,是不是?所以,你不能走,戏,还没完呢?明白吗?」

依旧是平静地回视著,向德恩眼睛看著他,眼里却没有他:「阿直的事怎麽说?」

顿了下,紫敛起眼神皱起眉:「只要我父亲没相信我们的一天,你就不能走。」

「阿直的事怎麽说?」

「只要他们还逼著我娶妻的举动没停止,你就不能走。」

「阿直的事怎麽说?」

眼神一冷,紫刹时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两张脸仅仅剩下五公分隔开。

声音是无情的:「这里,右胸腔,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那个人还没死呢,不用这麽急著去送终,但你再不听话,我就不保证了,你知道的,我家族是做什麽行业,无声无息地让一个人消失,再容易不过……」

瞬间放掉衣领上的压力,紫下了床,转过身准备离去。

向德恩急了,立刻爬了起来,一个不慎跌了下去,趴在地上紧紧抓住了那人的脚。

「不──你不能……你不能……」

你怎麽可以!烦我还不够,还要去烦我的亲人吗?你一定,要把我逼到这种程度吗?

转过头,一抹得逞的笑容随即漾开,紫蹲了下来摸摸那低下去的头。

「哭什麽呢?虽然我还挺喜欢看你哭的,你今天哭了呢,是饿坏了吗?」双眼中满是旁人不易看出的担心,还有,一种隐藏著的,欲的味道。

「我……拜托你……不要……」向德恩紧抓著他的裤管不肯放,彷佛这麽一放,也是放掉了阿直的性命。

「你乖乖的话,我什麽也不会做的,真的,恩……」

扯开那紧紧握著的手,紫随即抱起那饿了一天的身体,看起来像是抱著绵花一般的轻松,压下怀里的人的挣扎,走出房间。

「走吧,吃东西去,我准备了海鲜餐。」

那是,向德恩的最爱。

 

第七章

他有些傻了。

自从在两天前知道了阿直的事,他就一直是傻的,还是,其实他从来没有清醒过?

紫也在那天晚上逼他吃饭之後就再也没出现了,哼,真好笑,连能不能吃饭都是被他给逼的。

两天来,坐在床上望著外头的风景,天气很好,六月天,山上空气很好,只是一直待在房子里,很闷。

门被打开,向德恩没什麽反应地看著窗外,一阵风刚好这麽吹进来,竟有凉爽的感觉。

「你好久没下楼了。」一只手抓过来,直直地、准确地叠在他的手中,温柔的皮肤触感,很舒服。

转过头,是流,那双盈著担心的眼。

你是不是来救我的?你能救我吗?自那夜过後,我也没再看到你了,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呢?你,是不是玩弄我而已?

 

「你撒谎。」丢下轻轻一句,向德恩转回望著窗外,树叶正被吹动呢。

流整了整面容,难得地笑了,这个笑不是学生时代所习惯的冷,也不是要将人往死里整的狡猾,更提不上一点假情假意,唯有的,是真心的温柔的一个笑容,为了眼前的人而笑的。

可惜,向德恩并没有看见。

「我很高兴你相信我,真的,那天晚上我很高兴,这是不是也代表著,你原谅我了?」抬手正要摸上那张平凡而面无表情的脸,停了下,料想到对方可能也不喜欢被碰,流又将手收了回来,连带那还放在向德恩手上的手。

「向德恩,我说过我会救你出去的,相信我,你知道吗?其实延著後院那条小路走下去大约十分钟,就是一个小城镇了,城镇里有一间小小的派出所,到时你就安全了,真的。」

 

安全?

向德恩终於的,深深地转眼看他,那张美丽的脸,眼睛不大却微微地向上扬著,看著你的时候有些像狐狸,一只美丽的狐狸,盯著你,你会因为感到太过美丽而不敢看。

「你为什麽,不再叫我单名了?」

紫坚持著要叫他恩,奇也坚持著要叫他恩,刚开始,流在那张床上,火热的身体进入到他的深处,狠狠撞击的时候……也叫他恩,那为什麽後来不叫了?

一丝奇妙的感觉压在胸腔上,好像听不见答案就不罢休一样,胸口紧紧地说不出是什麽感觉。

 

反倒是流,奇怪地看著:「你不是说,生命里重要的人才能这样叫你,我想,我应该不是吧,我确实不适合这麽叫你。」

向德恩有些激动起来,这是第一次──

自从来到这里,不,该说,自从九年前毕业旅行过後第一次的,终於有人来在乎他的感受,他也是个人,不该是被摆弄的,连最基本的尊重也没有。

流……流……

真实中,你究竟是一个什麽样的人?

 

「我亲自走过一遍了,路上应该是没什麽大问题,但山路都是不好走的,你要小心,这个拐拿著,怕有蛇。」

那个美丽的男人如此说著,将拐递到他手里,滑滑的木质上面,男人的温度还没散去,握在手里,发热。

亲自走了一遍吗?政客的小孩从出生就不该做太劳动的事才对,如今为了一个说不出的抱歉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底限了吧?就算流说不出那「对不起」三个字,他也已经,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歉意了。

「记著,明天下午三点,我会支开所有的人,在此之前,你在房里好好待著,别乱来,等到三点,下山找到那派出所,我想他们应该很乐意帮助你的。」

交代完,流静默地看著向德恩几秒。

接著,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一股冲劲自身後而来,一双手挠到了他的胸前,就这麽,紧紧地被从後面抱住,主动的行为,让流露出不解的眼神,却夹杂著欣悦。

「谢谢你。」

很轻很轻的一道声音,仅仅围绕在两人的耳根之间。

向德恩心中的感情,也就这麽悄悄地流泄了。

 

「我所能做的,也不过这些,和你所失去的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麽。」

 

计划很顺利,感觉起来。

隔天中午的时候,向德恩在房里吃著仆人送上的午餐,海鲜烤。他不知道紫是怎麽办到的,怎麽晓得他的偏好,到现在还没见到他的人,奇也是,还有流……空气中似乎还漂著那乾净的味道,流的味道。

如果,紫知道他跑了,流会不会被发现?

可是阿直……

管不了这麽多了,这一切,原本就不是我自愿要来的,该在八年前就结束的没有结束,就在今天吧,永永远远地断除,带著碧凤和晓轩,搬到国外什麽的都好,记得姑姑嫁到法国,那边……也不错吧?

几乎是食不知味地吞下饭来,为了下午的逃跑计划……不,这不是逃跑,是光明正大地回到他该所属的地方,这不是逃跑。

 

推开後院的门,真的,一路走下来,向德恩连一只鬼影子也没看见。

探出一颗头,後院都是些落叶,他跨身踩下去,沙沙作响。

「谁?」一道突兀的声音。

反射性地转过头,向德恩当场刷白了整张脸,比死了还难看。手中的拐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像心一样,碎了。

为什麽……为什麽……他记得,流说过,他会支开所有的人,这个「所有的人」里不是包括这个男人吗?没有吗?

瞥眼去看那条小路,延著那条小路下去的是一个小村庄,村庄里有个派出所,很快,他就能离开这里了,不用痛苦了。

──我的妻,我的儿……

「恩,你在这做什麽?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出来了。」紫笑了,那个恶魔,在他面前晃著。

快回忆!紫跑得快不快?快不快?!自己在国中的时候是校队,教练当时跟他说要是他能好好培养的话当上国家选手都没问题,但是脚却在那关键时刻受伤了,妈忍心不得再也不让他上校队了,所以──究竟──紫,跑得快不快?

「你怎麽了?脸色这麽难看?不是有好好吃饭吗?」

从来没有过的语气,要是向德恩仔细听的话,紫今天的心情很好,说不定他只要编个出来透气的理由再回房从长计议的话,说不定往後不会出现如此多灾难。

是,灾难!

 

听若罔闻的,向德恩只知道那恶魔踩著脚步向他靠近了,一步……又一步……

转眼,即冲向那条小径。

风刮过脸,两旁的细小树枝刮过脸,脸上一堆刺痛,向德恩却还是冲著,不要命似的,在及膝的草间、满是石草的草间,奔著。

身後,是失控的满是怒火的暴吼:「向──德──恩──你给我回来!!!」

一声过後,随即的踉跄,脚稍微被石头绊得扭了下,不过不要紧,这双脚还是可以跑的。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不能停下,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阿直在医院里等著我呢,当我进门的时候,他一定会皱著一张丑脸骂我,像个娘们一样逛街逛到迷路了吗?现在才回来!然後小刚跟五荣会一起联合起来将这几日糗我的份讨回来。智全又会扁著嘴到我身边,默默地靠著我说,哥你总算回来了。

碧凤,那张平和的脸肯定又瘦了,不用担心了,我的人像是已经回到你身边一样高兴,晓轩这些日子把你磨得够烦吧?

很快的……我已经看到小小的村庄了,就在我的眼前啊。

 

向德恩在电视上曾看过,被熊扑到的英雄很勇敢地杀了熊,那麽他想问,如果是被一个恶魔扑到呢?

背後一阵猛力的撞击,抱著他的,跟他一起滚在草地上几圈後停下来压在他身上,那个可怕的恶魔,没有表情。

 

下午的阳光还很刺眼,那个人被影子笼罩著,满脸阴暗,好像回到了八年前,他第一次亲眼看到紫失控那样子。

「放我走……」轻轻的声音,缓缓的挣扎,慢慢地力气加重了起来,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惊天动地,带著绝望的呐喊。「莫东紫──放我走──!!」

十几个耳光无预警地落下,打得他连看都快看不见了,视线一片模糊,身上的人折射成两三个黑影。打得他再无力气反抗,忙著护住自己头的举动也阻止不了那暴打。

突然的,停下来了,向德恩满嘴都是腥臭味,眼睛瞬间肿得快张不开眼了。

一道冷静却残忍的声音,在耳间传开。

 

「走是吧?我让你再也没办法走!」

 

头昏得没办法,身体被翻转了过去趴在草地上,好刺人的草皮。好像是被脱了裤子吧?不知道,眼前的世界在旋转,无力地往前爬行随即被拉了回来。

向德恩张开嘴,还来不急呼救,便吐出一声凄厉的渗叫。

身後像是被狠狠地撕烈开来……无数的冲撞,大力地毫不留情地带著那粗长的硬块一起进来。

他紧紧地抓著地上的草,往下抠著地上的土壤,折磨却还是一波接著一波而来,毫无止境……

喘息和明显痛苦的呻吟被锁在山中,只有树上的鸟儿知道,却因不忍看而飞了去。

 

无 法Ⅱ 第八章

 

我的手,无法自由;我的脚,无法移动

我的人,无法躲藏;整个的,被囚禁了

                ──Kay Chen

 

夕阳,橘黄色的天空,很远、很美,却触摸不到。

他像死了一样的睁著眼看著那片自然的美,不时的身体还重重地颤抖了下,嘴间尽是苦涩,泪也将眼睛上的伤渍得痛了,他却毫不在意地茫然地睁开眼,看著那只满意的魔鬼站起来,擦著自己流到魔鬼身上的血。

血红的,一片又一片,在裤档的位置。

眼神像刀子一般射过来,直直地射进向德恩毫无焦距的眼里。

像是嘲笑他的自不量力一般,紫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角度。

「还以为会吐的,想不到……你後面还跟以前一样棒。」

得不到回应,紫有些无趣地撇撇嘴伸出手大力扯住他的发,抓得头皮快被扯了一样,向德恩痛哼出声。

拖著,就往山上走。

「啊……」全身是伤,下半身还赤祼著的被拖著,背贴在地上,所有的施力点全集中在头皮上,像快被扯了一样。

绿绿的草地上,一行的血延著步行的路线落下,从股间流出。

 

床上,发著烧,男人脸上红得不像话,被控制著的全身发烫的身体,摇晃著。

「不要……」接近死亡的感觉……

紫将力量化在腰间猛烈地顶了进去,男人的洞口无力地吞吐,受了伤的痛好似一道不会合上的口一样,还能感到冰凉空气流到深处。

「好热……」快融化了一样,快将他给整个吞噬一样,向德恩的体内因为发烧而高温,他舒服地往那处执著著,舍不得离去,稍稍地抽离再重重地撞去,肉体互触的声音不绝於耳。

双腿大张地被抬高,向德恩满脸的泪水并不是意识上的想哭,而是因为难过、因为生病、因为疼痛而逼出来的泪。

臀部缓缓地向後挪了挪,好了……好一点了,那身体里不停抽插的东西总算是出去一点了……

「让你逃!」双手一拢拉了回来,强力地顶入。

「啊……」虚弱无力的声音。

 

「还记得吗……这双腿,你的脚毛怎麽这麽少呢……像个女人一样,好光滑呀,看,多美……沾点血,很好看啊……比流还好看……」

「不知道,断了的话,还会不会这样好看……」

 

「啊──!!!」

碎裂的声音!骨头断了的痛!像一根巨大的铁锥直直锥入心脏,呼吸停了一样,吸不进气、也吐不出……

紫的手只是放在脚上而已,脸还是笑笑的,从未如此的笑,好猖狂的笑。

亲手的──将向德恩的左小腿骨给折了断。

这样,他就没有逃掉的工具了。

 

破门而入的声音,向德恩的眼前已是一片红雾,看不见……

眼皮阖上,全身冷汗冒出。

「紫──你──你做了什麽!」奇的声音,分外的紧张,失去了冷静。

埋在体内的邪恶退出,向德恩也只能轻轻地哼了声,有人抬起了他的腿,他是不是……再也不能走路了。

碧凤,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美啊……」

侧过头,向德恩吐著寒气带著微笑看著那个仰望著天的平凡侧脸,都说了她特别怕冷还硬要来阳明山上看雪,零下的温度把碧凤的鼻头冻得红红的,像小丑。

天空飘著雪花,还说什麽台湾亚热带的气候要看到雪实在不容易,就算如此,也要顾顾自己的身体啊……笨蛋!

「看看你,鼻水都掉出来啦。」

吴碧凤慌张地下意识去摸那人中,一片乾乾的,马上一个轻掌打过来:「又弄捉我,真是!」

「我怎麽舍得。」从後面抱著她,向德恩低头贴在她的颈边,闻到长发上飘过来的香味,淡淡的,很耐闻,是碧凤的味道。

「注意你的身体啊,上个月的感冒好不容易好的。」说著说著,抱得更紧了。

「你呀……越来越婆妈,阿直都说你是我老婆而不是我老公了。」

假装一气,向德恩瞪向旁边那个噪音制造群,都几岁的大男人了,还跟一个小孩过不去?!

一群袖手旁观的人看著两个一大一小对峙中的人,大的是阿直、小的是晓轩,所争之事也不过是拍照的时候两个人特爱抢镜头,吵著谁站中间谁站旁边。

碧凤先笑了出来:「要是有相机在的地方,他们没一次不吵。」

「早知道就别带他们几个出来,一群臭家伙。」

「呵呵……」清脆又细微的笑声,特别好听。「其实这样也不错,有些乐趣。」

「是啊……就这样。」

除了耳边大人和小孩的吵架声、一群人的爆笑声之外,他们俩人只是亲蜜地贴著身体,厚重的衣服也阻隔不了彼此的心跳,看著被雾迷蒙的群山,薄薄的日光照射下来,一切是这麽地充满希望。

「一辈子就这麽过吧,将来老了,隐居在山上、空气新鲜,到时晓轩也可以带著一家大大小小来山上看我们。」

碧凤侧过头,以询问的眼光看著。

向德恩的回应是低头的一吻,对方还害羞地脸红,从小丑变关公了。

「是啊……」他眼中流出的无限温柔。「我们还可以在後院种种菜,他们来了不用再到城市买,自己种的菜最健康了,也可以种种茶,你知道的,小刚最爱品茗了。」

她乾乾地咳了两声,轻轻地。

向德恩立刻脱下身上的厚外套往她肩上一披:「我们走吧。」

第一次的,成为夫妻都七年了,碧凤主动地吻上。

「真想把你的好全部藏起来。」说著的时候,双眼没离开过向德恩的。

「这麽贪心?好吧……让我想想。」作势思考了会儿,向德恩露出无赖般的脸狡诈地勾起一抹坏坏的微笑。

「呀──你、你、快放我下来。」一把拦腰抱著尖叫的她。

向德恩全心全意鼓足气对那山与山间喊出:「吴──碧──凤──我──爱──你──」

那群原本围著阿直跟晓轩的人群看过来,各个甜甜地笑开,眼神有祝福的、暧昧的、投以「你好样的」任何眼神都有。

「你真是……」害羞著黏过来的双颊,红得像是爆血管。

但那脸上,是幸福的笑。

「我的好,不是早就都给你了吗?」向德恩帅帅的,露出雪白牙齿的笑,让吴碧凤短暂的失神了。

 

 

 

脸上一阵湿意,一滴一滴的水直直落下。

怎麽了?是下雨了吗?他在室外吗?

这麽热气腾腾的水,是泪吗?上帝,你也会落泪吗?你终於……落泪了吗?

张开泪,还没对好眼睛焦距,向德恩感到呼吸困难,伸手想摘掉套在鼻上的氧气罩,立刻遭到一道声音的阻止。

那是他日日夜夜期待著的声音,一道,特别温柔的女音。

「别动,你身体还虚著,就这样……就这样……」

向德恩不信世界上有上帝这种东西,打从高三开始,可是现在他却信了,上帝派来他的女神,出现在他的面前,吴碧凤。

激动地想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努力地伸手抓住那渐渐清晰的影子,温热的触感……真的是他的爱,他的碧凤。

想思化成泪水,奔了出来。

一点也不顾身体的痛,压下肺部快烧掉的难过,向德恩真想立刻起身抱住她,再也不和她分开了。

 

 

「乖……别动,这样就好了。什麽都别说,我会在你身边的。」

令人安心的微笑,带著泪花的微笑,碧凤的脸又逐渐晃著远去。

 

 

向德恩再次醒来的时候,满鼻腔都是药味,但呼吸是顺畅多了,氧气罩也拿掉,整个人很安心地躺在床上,身体没有疼痛。

慢慢地看向窗外,阳光很大、很好,树上还不时传来知了知了的夏蝉声。

这里不是他所认为的那别墅,而是一片很白色的空间,可以确定的这里也不是医院,台湾的医院哪一家有这麽好的窗景?望去,是一片绿油油的,有股错觉,这里甚至不是台北。

突然想到,他再次入睡前所看到的人……

向德恩开始慌张地抬眼找著,这个房间除了他以为再没有其他人。

想下床的时候,他发现──

脚没办法走路,是啊,没办法走路,左小腿上著夹板绑著绷带,白白的一圈一圈绕著像一层白色的皮附在上面,他的腿看起来很肥,不,应该是肿。

他应该愤怒的他应该发火扔东西的,却什麽也没做的坐在床上一脸平静。

「碧……凤……」嗓子也很哑,发出来的声音像老人。

脑筋停顿著,向德恩就这麽瞪著眼看著门口,像一尊雕像坐在那,动也不动。

 

 

一个小小的黑影跑进来,两边脸颊红红的两团,大笑著冲过来扑到向德恩的怀里。

「爸爸……爸爸……晓轩好想好想你啊……」

原本笑著笑著的小孩变得哭了起来,弄得向德恩的衣服湿了一片。

「晓……轩……你怎麽在这里!你不该在这里!快……」向德恩陷入慌乱,双手紧紧地抓著向晓轩小小的肩膀,摇晃。

为什麽!不能……不能让紫看到他,那是我的儿子,不是莫东紫的,是我跟碧凤的孩子!

「爸爸……」小孩痛了地皱著眉,却还是乖乖的待在父亲的怀里,双手环过父亲瘦瘦的胸膛抱著。

「快躲起来!躲起来……不能让人看见!」拎起向晓轩,他执意起身,不料左脚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而大力地跌趴在地上,小腿上手术後的那伤口裂了开来,血慢慢地浸出白色的绷带。

这时,向德恩才开始感觉得到痛。

「爸爸──你流血了流血了,妈妈妈妈……」向晓轩的小手在伤口上方腾空著,嘴里呼著气,轻声喊著不痛不痛,脸色却是铁青的,像是被刚才的一幕给吓得不轻。

「恩,你别吓我呀!」冲进来扶起向德恩的人,一身长裙一头长发,那是他最爱的发,上面有著碧凤专有的味道,令人安心的味道。

「你也……你也……」紧紧地抓著吴碧凤的衣角,向德恩大口大口地喘气,样子看上去像是随时会断气一样,她在他背上轻轻地顺著安抚。

怎麽会这样!我答应过那家伙,我很快就可以回家的了,很快的,为什麽你在这里?为什麽晓轩在这里?他们要做什麽?

流跟他说过的,他会支开所有的人,为什麽紫会在那儿?为什麽……他总是觉得回家的路,是这麽的远……

「告诉我,我回到家了!告诉我,你们不是被绑来的!告诉我……」抓著难受的胸口,向德恩轻轻躺靠在吴碧凤的腿上,声音里,是绝望的。

「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抱著他,吴碧凤轻声细语。

他乾涩地闭上双眼,将泪忍下。

 

无 法Ⅱ 第九章

 

 

一别墅似的医院,在台湾还真的是仅此一吧?

只有三间病房,却有一整个医疗团队,一个礼拜七天都是不同的医生来替向德恩换药,一个个都是这样冷酷平淡的,像是例行公事来来去去,倒不是一脸的不耐,而是没有感情那样,行尸走肉。

但这一个月来,热得发汗的天气,都仲夏了,向德恩已能下床走动,不用人扶却要用拐撑著。靠著吃吴碧凤做给他的饭、跟向晓轩打闹来渡过每一天,有时候还坐在後院的大草坪上,一颗看起来几百年的大树下乘凉,向德恩老是被老婆骂著不能天天待在冷气室里,不病都养出病了。

听她的话,反正他也不喜欢屋子。

 

 

只是……他一直没有再问,他们一家三人是怎麽到这里来的?

问了也只怕那答案让他连晚上做梦都会吓醒以提防什麽人又要再次闯入这里,麻烦既然没找上门,何必去自找?

他从碧凤的口中得知,阿直确实是中枪,右胸腔虽然不是放心脏的地方,却一样危险,好在祸害是真能遗千年,在他被绑後的第四天,阿直脱离了生死一线的时期,醒来。

醒来到是不好,阿直联合小刚五荣他们透过管道一直在找寻他的下落,当然,他们是找不著的,那三个人在台湾的势力……不容小觑。

只要不去想自己其实是被囚禁著,这样的日子也不会很难过。

何况,碧凤一直想在老了以後跟他一起住在山上的不是?现在不过是有人逼他们将计划提早了而已。

编出来骗自己的谎言虽然无力,即使连自己都不想相信了,他也得相信。

与其担心恶魔随时上门,还不如养好小腿的伤,再……再做打算!

因为,再怎麽样,全世界还是这麽在运转,时间仍然从沙漏中滴落。

再怎麽样,太阳明天还是从东边升起照耀你不会抛弃你!

 

 

天气正热,些许的风吹过,意外的访客通常就是这麽被吹进来的。

 

 

在客厅看电视看到快睡觉的向德恩,就在眼睛眯上的那一秒,听到:「你的嘴巴大到让蟑螂跑进去了。」

喝!什麽!

下意识地舔舔嘴唇,手背顺便划过去,什麽蟑螂,没有啊?

向德恩眼睛呈现死鱼状态,然後就看到那一个熟悉的笑容进到他的视线里,段月……那个有著一个很惨名字的男人,那个长得一点也不像二十八岁的男人,提著一个水果篮坐到他身旁,篮里有苹果木瓜和香焦,还有一瓶有著漂亮瓶身的酒。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弱啊……」段月伸出食指戳戳向德恩受伤的左小腿。

「喂!会痛!」立刻拨开来人的手。

其实已经不太痛了,该愈合的地方都愈合了,却结痂还不成疤,但向德恩就是不想让这个人碰,因为他跟某个人……有关系……

被他碰到,就好像被某个人碰到一样,身体起了不小的颤栗。

「你来做什麽?」

「当然不是来说好话给你听的。」段月转头望到屋外去,阳光照得前廊空空一片,又转回来:「我刚看见你老婆了,挺清秀的,还有那个小家伙,是你儿子吧?长得很可爱啊,长大一定迷死很多人。」

「你来做什麽?」向德恩这下睡意全无,敌意瞬间升起。突然提这个做什麽,他和这位国际级名服装设计师自创名牌家不是这麽熟吧?

「可惜,你儿子一点也不像你。」

──不像我?你话里是什麽意思!

心中想要保护的秘密被狠狠刺穿,那个连向德恩自己也尽量不去碰触的事实,不管段月是有心还是无意,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律草木皆兵,一手粗鲁地抓起段月的衣领提拉了过来,缩短了彼此之间的距离,眼神是恶狠的,和从来未曾如此失礼的举动和威胁:

「说!你到底、来做什麽?!」

 

 

原本还微笑著的脸,此刻已面无表情,盯著向德恩的怒脸。

「没什麽,我并不怎麽讨厌你,所以以朋友的身份来看看你。」毫不在意地这麽说著,段月拨开衣领上的手,拿起颗苹果咬。

向德恩没料到对方只是单纯地这麽想,由不得联想到某个同等级奸诈的人,现在人也许躺在病床上,那个人也是刀子口豆腐心。

跟紫的「关系」好一点,难道就是坏人了吗?想到这里,不禁脸稍稍红起来,自己也跟那个人有过那麽多次……那自己也不是好人了吗?

突然间,抱歉涌上心头,向德恩正想说些什麽的时候,段月再次开口:「也顺便告诉你,姬先生受伤了。」

一句话,像炸弹,轰的一声,五体歼灭。

 

 

流?流受伤了?

「怎麽受伤的?」没来由的心中一窒,向德恩抓著心脏,发抖。

难道他被紫发现了吗?知道他放走自己,支开所有的人,唯独、唯独……

「听说是被打的……喂,嚐嚐,这水果还真好吃。」

被打?!难道是真的……

向德恩一直以为,流欺骗了他,说什麽要帮他离开那个地方,全是编出来的,要不自己也不会断了脚,在这里,全家人都受困著。

他一直不知道是谁,将碧凤他们接来。

紫,是你吗?

你总是抓住我,总是这样的,我这小人物对你来说这麽有用处?宁愿囚著这麽不开心的我,也不要去找一个肯乖乖配合你的人?你到底,在坚持什麽?

 

 

向德恩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沙发上,电视还开著,重播昨晚已经和老婆小孩一起看过的台湾特有乡土剧,演了一千多集都还没下档,简直变成了剧中人物的一生传奇了,没有结束的一天。

虽然知道它的剧情是这麽八股,演了还演就是那个样子,他还是很爱看,即使已经没什麽剧情可言。

现在,他却按掉那电视。

摸著段月给他的一封信,连他自己也没发觉,他是这麽温柔轻轻地摸著,好像那封信有生命一样,怕把它摸痛了。

慢慢地打开来看,信上面很简单,不超过五个字再加上一个署名而已,却在向德恩的心中狠狠刻划著,说不出是什麽感觉。

好像蚂蚁在心脏上头咬著咬到麻痹了还不够,蚂蚁还得走进去继续啃食里面的东西,他所要,保护的东西。

 

 

恩,对不起。

──流

 

 

水流一样美的字,彷佛每一个笔划都泡在水里像水草一样会流动的,那样的特殊就生该是属於流的字。

不知为何,向德恩并没有怪罪那个人又再次犯了他的禁忌,叫他的单名,真的不怎麽在乎,甚至有些高兴流叫了自己的单名,恩。

默默的将手中的信捏了捏。

下午,就这麽过去了。

 

 

 

又半个月过去,向德恩明显地胖了三公斤,身体不再轻飘飘,虽然胖了却也没长什麽肉,光光一个断腿事件就让他瘦五公斤,补也补不齐。

另一件,腿伤极好的复元让他体会到身体还是年轻的,加上碧凤三不五时大补小补,现在已经不用撑拐就能走路,只是还不能跑,打在骨肉里的钢钉还要再大半年多才能拿下。

「走,爸带你去後山!」向德恩一手捞起八岁大的儿子,跟亲亲老婆报告去。

「老是这样乱跑,医生说脚都不太能过度……」话还没说完,就被向德恩给吻了去。

吴碧凤慌慌张张,怕小孩在学坏了,谁知道他老早把儿子的眼给盖上,不给看,她这才放心地回吻,眷恋著……等放开的时候,她脸已红了。

「乱不正经!」一点也狠不起来的斗嘴。

「你还相信那个个像牛头马面的医生,我的身体我清楚,晚上来喝酒吧?好久都没有……」向德恩暧昧地坏坏地笑笑。「上次段月拿来的那瓶,听说是好酒,我们把它拿来喝成交杯酒!」

她幸福地一掌打过去,打上向德恩色态百出的嘴脸。

「走罗──」挟起小小的身体,就往外去。

「啊~~*&%#@」向晓轩尖叫到口水都掉下来,一会儿害怕一会儿又叫著爸爸还要还要。

 

 

天空很蓝,不像台北那样有著厚重的云层,向德恩坐在後山的大草原里,晓轩在放风争,跑来跑去像是永远不会累那样,一直叫爸爸爸爸快过来。

这里,应该说是高尔夫球场比较恰当,只是没有,被填补起来,当大草原用。

远远的,看到两三个大热天却穿著黑色西装的人在那,左走右走,那些人……上个礼拜出现,很明显的「监视」企图,向德恩却也随他们去的,只要不打扰到他与亲人同乐的时间,远远看著倒没关系。

反正,他也赶不走他们……

太无力了。

 

 

「还累吗?」将晓轩赶上去睡觉後,碧凤走下楼,伸手捏捏向德恩的脖子。

笑了下,跟家人相处,怎麽会累?他抓起她的手。

「来,坐下。」她依言坐在向德恩面前。

「又要搞什麽把戏?」眯著眼,平凡的容貌,平静的气息,好像永远不会离开身边那样。

「嘘……」向德恩执起她的手,将另一个装著半满酒的杯子递上,手臂绕过她的,古代的东方礼,交杯酒。

轻轻地张开嘴,细细沙哑的声音化成音符,唱了出来。

「看那远方有一位姑娘,

她在为我歌唱,

她在为我舞蹈,

我执起她的手掌,将红线放在手上,

生生世世,

我的新娘……」

唱著当初结婚时,小刚那时参加了大学的民谣吉他社特地为他们作的一首歌,但歌词太不流行,向德恩并不喜欢唱,也仅仅在法院公证後的公车上为她哼上一次。不知为何,现在唱起来却不再顾虑什麽丢不丢脸的,他的歌声,老婆大人向来是不嫌弃。

只见吴碧凤望进他眼里,没有说话,不一会儿,便流泪。

「真好听。」

「是吗?小刚老是说我把他的歌唱到不像他风格了,荒腔走版五音不全,八个字就把我打得不成人形,只有你……只有你会觉得好听……我也,只有你而已。」

一凑近,向德恩将额头靠在她的额上,抱著,清馨的味道随之而来,令人感到安全不用顾虑一切的味道,好像全世界只剩平静两字。渐渐地,唇移了过去。

轻轻地吻著,小心翼翼地吻著,珍惜地……吻著她。

 

夜晚,向德恩真是醉了,说好了约定的事没有做就这麽一个人睡了,吴碧凤不时帮他擦脸和换衣服,一边看著他的睡脸漾起幸福的笑。

 

嗯?现在是……什麽时候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的关系,向德恩反射性地抓著自己的睡衣,像是想把它剥开那样,却又醒不来,太困也太累。但不舒服的感觉仍是持续著,冷汗也渐渐从额头上冒出来。

突然,一只手正在解开他的衣服,从下而上的钮扣,一颗一颗慢慢解上来,解完将它摊在两旁,露出滴滴汗水浸濡的胸膛,不瘦不胖,刚刚好的肌肉没有练到很可怕,只有微微的算是正常男人范圈的身材,伸手解开的那人在看见的时候轻轻叹了一声,不响,连向德恩也听不到,睡得太沉了。

「碧……」是碧凤解开了他的衣服吗?真好,她总是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正当向德恩继续沉沉入睡前,一双手伸上他的胸膛,一双很大的手,可他因为酒醉之故身体与外界接触的功能敏锐性大大减弱,根本分不出这双手是大是小是粗是细,但身体还是敏感的,清楚知道有人在摸他。

而且,摸得很温柔,很舒服。

一抹濡湿袭上,正好落在他的右胸上的点,不自禁的几乎只是直觉反应地哼了一声,却怎麽也睁不开眼。她……可从来没如此大瞻过呀……

一点一点的痛,从胸部到颈上,像被咬了一样落下。

向德恩无意识地伸手搭上那人的头,短短的硬硬的头发刺得他好痒,奇怪……碧凤去剪头发了?怎麽他都不知道。

眼睛还是睁不开,眼皮像千斤一样沉重,只有触觉,身体被摸过的地方发疼发麻,然後,那个人的唇堵了上来,夹著狂风暴雨之势的,将舌入侵,带来阵阵疯狂的意谓,但向德恩也仅仅让来人予取予求,他,实在无法移动身体,也无法睁开眼睛,那瓶酒太烈了吧?喝下去的时候很好喝,却不知道後劲是这麽地强。

所谓毒药,也是好吃的,不是?

 

他的裤子被轻缓地解了下来,皮肤接触到凉凉的空气让他抖了下,赤祼祼的肌肤摩擦著绵被,奇妙的感觉,却是舒服的。

那双手又不放过他了,隔著底裤细细地摸来滑去,顺著形状时轻时重的压力让他接连喘了好几口气,将近两个月的没有舒解,极欲喷发。

很快地,内裤点点湿意。

重重的笑声猛地传来,低沉的男音,这下向德恩可是清楚地听见了,双眼也是几近垂死般惊也似地极度张开,抬眼,却是黑压压一片。

没有灯光。

 

谁……!你是谁?!

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向德恩也只能透过窗光淡淡的月光看见个人形,在他身上,相对的那人的眼一定也是瞧著他的,如此露骨的眼神,连空气也是沉闷的,像是下一刻他只是有那麽点反抗举动的话,马上整个身体就会被撕碎了。

所以他只是屏住气息,身体也许在抖也许没有,酒醉的麻痹感,让向德恩无法思考太多,那人因此更是嚣张的拨开最後一层束缚,也拨开了他的身体,拨开了他的所有,一切一切……

一根手指进入後身,试探。

向德恩大气不敢喘一口,也没力反抗,那酒……怎麽会选在今天喝了那酒。

──碧凤呢?去哪了?晓轩呢?睡了吗?不能让人听见不能让人听见,不要抓著我不放,放手你……放手,嗯!

闪电般的感觉,划过。

释放後的满足舒服,释放後的无力,向德恩甚至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只闻愈发清晰的喘息,弥漫在这个房间里,化也化不开……

然後是突然的,拔出手指再进了润滑过的手指。

不敢相信……进到体内的是自己的东西,自己的排泄物。身下传来淫靡的声响,液体在肉与肉之间相互摩擦的声音,连他听了也脸红,令他更为大骇的事是,来人的力道轻柔、按摩似的旋转,不痛……甚至有……异样……的感觉……

再来,手离开身後,来到那受伤的已经结了疤不再缠著绷带的左小腿上,轻轻地抚来摸去,最後是整个手掌贴上去,热度像是可以焚烧一切那样,烫人。

对方发出来音调是低沉的、柔声的、不舍的,说:

「很痛吧?我来晚了……」伴著重重的叹息,又加入了点愉快:「看来,你的性无能不再发了吧?」

向德恩一顿,伸手想去摸那个人的脸,想扯……但下一秒,粗长的硬块挤了进来,慢慢的力道,不重却异常坚持的进入。

「啊!」张嘴唤了声,向德恩体会到的只有涨到快将他的下半身给撑破,痛却不痛的厉害,意外得来的温柔。

 

 

──我知道你是谁。

──除了我自己,还有一个人知道我曾经性无能的秘密,只有你,全世界只有你而已……

 

第十章

 

如果连至亲至爱的人都没有了,

我还剩些什麽?

──Kay Chen

 

 

一个月前,当向德恩正被医生换完药,躺在房间床上休息的时候,吴碧凤正在前厅阅读文章给儿子听,那个人,就是在这时候闯进来。

她一直将这件事埋藏在心里,也不许晓轩跟他爸爸提起这件事。

那天天气很好,难得的凉爽,一个小台风还没登陆就转向但却也带来些许的雨水,外头还在飘著微雨。一个白色的人影从门口进来,走路走得很缓慢也很轻盈好像没踏上地板那样,吴碧凤仅是抬眼望去即被震住,不只是视觉的震憾、心中更是大为惊讶,世上竟有这样的人存在──

像是神一样存在的人,活生生走到她面前。

白色的发丝、白色的脸、白色的眉毛、皮肤、衣服、鞋子……一切都是白的,好像拿一滴墨滴在这个人的身上,那点墨黑也会被他吸收漂净成为白的。那双眼却是如火焰般的红,比人静脉里的血液还鲜红,倘若这个人的泪也是红的,吴碧凤绝不会讶异。

「你好。」淡淡粉红的唇动了动,声音不似外表般虚幻。

「你、你好,请问……」

「德恩在睡吗?」

「嗯,你是……」

没料到老公会认识这样的人,吴碧凤起来招呼,才发现儿子已经傻了的一直看著来人,看著看著傻傻地笑著,说:「叔叔,你好漂亮。」

说完,就蹬起脚想去摸那白色的长发。

「晓轩!不许没礼貌!」

「好可爱的小朋友,是德恩的孩子呀……长得像妈妈,不像爸爸,倒也有点像……」语音长长不结束,吴碧凤宛如被铁锤狠狠敲了下脑袋,身形重重地顿了下,只因为那片白色口气里的弦外之音……

她紧紧地抱著身高才及她腰身的晓轩,眼底尽是莫明的情绪,混杂了些许惊恐。

「你是谁?」好似明知故问。

「我姓莫,莫东神。」

 

向德恩早上起来坐在床上,忆起昨夜的……梦。

好真实的梦,腰间不时传达酸软讯号,其实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言,身体上黏黏的感觉让他想好好洗一场澡。

奇……是怎麽进来的?

这样的问法说来好笑,说不定这又是奇所说的属於他们的领地,闯入的小白兔没有拒绝主人来探望的权利。他们要来要去通行无阻,就属自己永远待在他们随手可即的地方,永远没能享受自由?

昨夜……唯一意外的,便是从来没减去痛苦的进入,竟然缓缓的……在奇侵犯了不知道第几次,疼的咬牙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受升起。

头一痛,向德恩反射性地捂著头,他的宿醉向来与别人不同,并不是不难受,而是前所未有的脑子清晰。这也让他想起这一个多月来安逸日子刻意不去想的问题,究竟──他的处境,连同家人,能过这样的日子多久?

知道是一回事,真正体验了又是一回事。

奇的来临,逼得他不得不正视,他,仍是被囚禁著过著与外界断绝音讯的日子,昨日是奇……那麽今日、明日、後日……那个人,那个伤害他断他一腿的人,是不是也会跟著出现?

 

头越来越痛。向德恩正纳闷每早准时叫他起床的碧凤竟然没出现,房里也看不见她人,掀被起身走出房门来到晓轩的房间,门一开,绵被很乱好像起床得很匆忙一样,一道人影也没有。

异样的预感在心中悄悄生苗,转出房间,向德恩往下走,越走越快越快也越急。不知道是怎样的感觉横生,说不定……碧凤和晓轩不过是在楼下吃早饭,待会儿那臭小子还会笑嘻嘻地骂自家老爸睡到太阳晒屁股。

客厅没有他们的身影!

只有……一个人背著他坐在沙发上,一个男人,站了起来转过身。

──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的人,他的字就像水草飘动那样的人,一个,美丽的男人,在向德恩身前,笑著。

 

「你……」不自觉的,应该是退怯的脚步却往前走,向德恩来到流的身前,伸出手去摸那个漂亮的男人,从眉毛到脸颊,细细摸著,著魔似的。

流也闭上眼,乖乖地站著,安心地站著。

彷佛一定要仔细认真的确认这个人就在自己的身前,向德恩眼睛眨也没有眨一下仰首望著,呼吸竟然也急促起来。一种名为思念的感情从心中彻底奔腾而出,好似能催泪,鼻头渐渐酸了起来。

「你好吗?」沙哑著,向德恩终於在良久後问出来。

对方睁开眼,他如愿以偿地看见那双美丽的眼睛中有自己的倒影,接著,身体就被一只手拉过大力抱住,没有一丝细缝。

一种思念化成的感动漫布在空气中,没有人开口。

向德恩脑袋一片空白的突然印出一张脸孔,一张安逸的平凡的脸孔,一个该与他牵扯一生的女人脸孔。

──不!不能这样!我在干什麽?!我在抱一个男人!

向德恩双臂奋力抵了上去,硬生生拉开彼此的距离。转过头,向德恩不敢看那个男人,现在怕是一看,就再也回不了头。

「你来做什麽?」僵硬地问出。

「……我来接你。」流的眼中尽是温柔与怜爱地看著向德恩,还伸出左手顺了顺对方明显变长的头发。可惜,向德恩却看著地板,毫无注意。

「接我?什麽意思?」拍掉发上的手。

「紫的婚礼,就在今天。」

 

「什麽?」错愕一下子爬满了脸,向德恩又是高兴又是惊讶地盯著流,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那麽……那麽……自己是不是自由了?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不知道紫跟你玩什麽游戏,我先说了,他说放了你是一回事,那约定可不是我跟你做的,我还是有资格能碰你……

奇在生日派对中对他说的话,字字句句或明或暗的威胁,昨夜……身体里还留有那个人的味道。紫的罢手,并不代表一切,他依然能感受到奇的疯狂。

腿上的伤好似没愈合过一般隐隐作痛,向德恩知道,紫的婚礼一定是他父亲所做的安排,很难想像那恶魔妥协的样子。

自由?他跟他的家人朋友,终於到了解脱的一天吗?

 

碧凤呢?晓轩呢?

「是谁将我的家人接来?他们现在呢?我……我找不到他们,你能告诉我?」

不知在俺饰些什麽,流转过身叹了口气:「是神将他们接来的。」

莫东神?为什麽这麽做?果然还是不信的吧,任谁都看得出像自己这样的人怎麽可能是紫的情人,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笑掉人大牙。

「换衣服吧。」流指了指不知何时在沙发放著的西装。

「换衣服做什麽?」

「傻瓜,当然是参加紫的婚礼。」

 

明明是八月初的天气,云却是乌的,夏天难得一见的阴。

婚礼在一白色外观的别墅里举办,广大的後庭院摆满了玫瑰百合,自助式的长型桌子上罢设精美的食物。人很多,大部分都是电视上看得见的大人物。

向德恩的头左晃右摆看著来来往往的人,独自坐在树丛旁的白色椅上,看著每个人笑著走来走去。

跟流一到达这里後,那个美丽的男人说著要去哪去哪办事就不见人影,丢他一个人跟谁都不认识,默默在角落吃著盘中食物。

其实他心底甚是紧张,一瞬间有太多事让他想起,首先,就是自己的妻儿。

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他问流有关他们的下落,那片美丽只是淡道,到了婚礼会场一切问题都会解开的。

如星光闪亮的双眼不时还用著关切的眼神深深望过来,好似他向德恩是外星人一个,他从未见过那般瞧著。

 

「爸爸──」特别熟悉的儿音。

向德恩一转头,看见一个将头发抓得乱有个性穿著一套小小西装的孩子奔来,他从来也不知道,原来晓轩是这样帅,身为父亲,真是大大骄傲。

碰的一声撞过来,小家伙兴奋得像是装上金顶电池的小兔,活力无穷。

「怎麽在这儿?你妈呢?」总算知道流所说的,到了婚礼会场一切问题都会解开,原来他们也被接来参加婚礼。向德恩不禁想著,是否是见证著紫的婚礼,为一切画下句号,从此不相往来──

因为,本来,他们三个和自己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妈妈在楼上,好漂亮呢。」

「楼上?」

 

一阵喧哗,叮叮的清脆声音响过耳边。

看见一抹白色的人影拿著透明的玻璃杯,那人好像快跟杯子化为透明一体那样,白的快看不见了。还记得,就是这个人将碧凤他们接了来。

一种怪诞的思绪瞬间缠上脑子,向德恩打起冷颤,突如其来的不安和恐惧因为这个白子的男人而升到至极,总觉得,连他身上透出的白色气息也说明著,这个人的可怕和未知。

「婚礼开始吧。」不算低沉的声音宣布了这个神一般存在的男人,也不过跟他一样是个人类,向德恩撇撇嘴,刚刚的心悸随之远去。

 

总算是看到紫了,那个人,好似永远没有什麽能摧毁一般自信地站在那儿。

记忆中的疯狂好像也变得不是出自这个人一样,无比镇定和自傲的气息,英俊的脸散发著让人不忍去瞧的光芒,怕一眼触即,自身就会羞愧至死。这样上天集幸运於一身的优良男人,竟是抱过微不足道的他,向德恩?

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今日他的婚礼,向德恩只有松了口气的为他祝福,不知哪里来的宽大包容──只要他放了自己一家,放了自己朋友,当做什麽都没发生?不可能的,但伤会愈合,未来还很长,哪怕忘不了?

 

向德恩原本想露出微笑的脸在看见新娘子的时候,整个人──彷佛停顿了维持生命的所有机能。

新娘在向德恩的心中向来是美的,今日,也不得所有人不信,原本平凡的脸孔在妆点过後像被磨过的玉一般,露出气质非凡的美,好像任何人也玷污不得一样,那样圣洁。身上穿著一件贴身的白色及地礼服,不似传统那样隆重厚度的婚纱,而是贴著腰身露出整个身材曲线的礼服。那发,那向德恩过往最爱在其上嗅著发主人香味的发高高绾起,一个高贵的妇人。

──碧凤……

有人将两个串联在一起,结上粉红小花的花圈套在紫和新娘的头上。

──那是我的妻子。

一对如画的新人,走了出来。

──一辈子就这麽过吧,将来老了,隐居在山上、空气新鲜。

八岁未满的向晓轩再怎麽天真也知道,自己的妈妈正和另一个男人进行婚礼,整张脸立刻皱了起来扁著嘴,一副快哭的模样喊著爸爸、爸爸。

──到时晓轩也可以带著一家大大小小来山上看我们。

新娘挽著新郎的手臂,缓缓走到神父面前,一场在乌云底下的婚礼。

──「真想把你的好全部藏起来。」「这麽贪心?好吧……让我想想。」「吴──碧──凤──我──爱──你──」「我的好,不是早就都给你了吗?」

向德恩的泪,不知不觉地滑落。

 

我爱你,你能不明白吗?

 

第十一章

 

那个意外的访客,在向德恩面前下达暗示。

「等会看到契约书,你一听我指示,就会在其上签下你的名字。一、二、三……」手指一弹,该醒的人却真正进入催睌的世界。

向德恩总觉得莫明奇妙,刚刚好似做了什麽梦一般。

「流他……姬先生的伤……严不严重?」

「这是姬先生给你的一封信。」漾起一道笑容,一道,感觉起来极像向德恩的笑容,意外的访客已经达到目的,再留下也无用。起身便离去了。

 

「新娘子很漂亮吧?」段月不知何时出现,还靠在向德恩的身边。「那礼服就是我设计的,今年婚纱最新款。」

听者有无听进去无从得知,眼睛快掉出来那样直直瞪著前方那对新人,目睹全世界最怪异现象的表情不过如此。向德恩全身发抖,抖得脸上的冷汗终於滑成一行行的水柱,泪也不停涌出。

「我真的不讨厌你。」看著新郎的俊容,段月缓道。「我其实也不一定要听紫的命令,只是……他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帮他,他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在他身边,你懂吧?这种感情,不,我不会说成是爱的,我只是想帮他。」

向德恩失去与外界的联络管道一般,宛如死尸般走向前,那个方向,是那对新人正在誓言的方向。

 

「算我对不起你,道歉,也没有用吧?」

 

那是坚定的声音,牧师读出要新郎新娘互相允诺终生的句话,好似千百年来男男女女不过为了忠贞二字而寻找对方,他长得是如此仁慈,所以每个人都要听他的话,问不论什麽什麽情况,你都陪在他或她的身旁,愿不愿意?除了愿意不可以有第二个答案出现。

「我愿意。」多麽好听的声音,不迷死众家男男女女,管他是结婚了没有,莫东紫三个字刻在家中一片墙上拿来瞻仰也好。

「吴碧凤女士,是否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你都会陪在丈夫莫东紫身边,不离不弃?」句句轻柔说著,好像毒那样,温柔却强硬地要你喝下。

「不行……不能答应……不能答应!碧凤──啊──」

痛失手臂一般地哀叫出来,一个平凡如斯的男人站在天生一对俊男美女的身後,发疯还不足以形容,声音是惨痛甚至让人还不忍心去听如此凄凉悲愤的声音,平凡的眼里快流出血那样,红红地瞪著、瞪著──

眼底再容不下其他。

突如其来地扑过去,推倒、压在新郎的身上,向德恩掐住那毫不在意地看著他的人的脖子,自信的笑怎麽也无法从那人的脸上剥下,却始终盯著这已到发狂地步的人,不顾一切打算将他往死地里送的大力掐著。

这算什麽?看他出糗?好整以暇地看著?

说多不公平,就有多不公平。

其他人像被这个自信的人邪恶的人残忍的人蒙上什麽布在眼睛一样,随即就成群的人来制止他这个平凡到可以成为垃圾的人。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扭著挣扎著,却一点解脱的迹象也没有,向德恩恍然中寻找那最爱的身影,果然,就在那儿,望著他哭。

想读出泪眼里到底藏著什麽样的讯息,他还在努力著拨开人群。

她不是一个人站在那儿。

一个帅的英俊的卑鄙嘴脸不知是假惺惺还是什麽,紫用那心的大掌抱过她的肩膀安慰著,别哭──你认识这个人?

什麽傻话!向德恩眼里再度亮起腥红,那是我的妻,我的爱,你有什麽资格有什麽资格!?将她还来!

「碧凤……我是你的丈夫,我是你的爱……」你是我的爱。

观众此起彼落的抽气声,大得盖过一切混乱。

「我已经跟你离婚了。」

真有这麽一句话,可以将人打入地狱。

 

一张白花花的纸,薄薄一张,上面写著黑黑粗粗再明白不过的五个字。

──离婚协议书,最下面有碧凤和他的亲笔签名。

拿著纸的人脸上有股熟悉的笑容,向德恩之前甚至认为这个人是无害的、神圣的白色……这样仁慈长相的人怎麽可能是杀手呢?

拽抓过来,双手将它撕个粉碎:「我不信我不信!我根本,就没签过这种东西!」

 

一台有著录影功能的数位相机,画面开始有些摇晃,後来出现在那小框框中的是他……向德恩握著笔签著那张纸,纸还照出特写。

然後……他看到镜头中还有另一个人,一个笑容很像他的人……

 

向德恩乾涸著泪坐在地上,彷佛全身的动力瞬间被夺走。

直到有人将他的下巴执起,入眼的却是一片模糊,声音,却是一辈子、永远也忘不了的残忍。

「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视线慢慢有了焦距,紫的笑容出现在面前,竟然可以笑得如此慷慨漂亮,好似全天下就只剩他这麽一个「好人」,全天下的人,都得听从他的,绝不能反抗。

向德恩依然呆滞,两眼无神的回望。

你说些什麽屁话,从来就没有的忠心,何来背叛?

「你以为你是谁!?」抡起一拳揍过去,那张英俊的脸立刻红了,却不是错愕的表情,是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嘲笑著的讽刺看著他。

 

走过去新娘子身边的时候,意外的,向德恩竟没有遭到阻止。

「跟我走。」语气平静坚定。

「你根本走不了。」那双自始至终不敢看他的双眼频频逃避,似有隐情。

「只要有你和晓轩,我们哪里都去得了。」

「你根本走不了。」

「再去一次阳明山上吧,那里,说不定还有之前说话留下的回音。」

「恩,别傻了,带著我,你哪里也去不了。」终於正眼看过来,吴碧凤的眼中,不是新娘待嫁的紧张兴奋,而是以他为她整个内心世界的中心,只要他好只要他平安,什麽都无所谓……

「你……」你做了什麽?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到底做了什麽蠢事……

 

「我宣布,经过证实,向晓轩,也就是跟紫基因比对成功的莫家子孙,正式改名为莫东轩,敬双喜临门。」

「敬双喜临门。」观众持续惊讶,却仍是那起杯子,敬祝那片和霭的白色……

 

「莫东紫,你是我所知道全天下最恶毒的人,不论是我还是我的周围,我的自尊我的羞耻我那一点点的骄傲和我的家人,你全部,都要夺个一乾二净,我不禁想问你,你还是个人吗?你连做一个人的资格也没有。」

字字句句,清晰而不大声不小声,恰恰是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到。

向德恩绝然,毫无表情。

莫东紫靠了上去,仅用了他们两人听见的音量:「什麽是恶毒?那才是你的擅长,真正夺走一切的人,是你。」

向德恩不懂也不想了解这个疯子在说些什麽,只是瞥过眼,看见紫那双眼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情绪。

那正是向德恩此刻不想去了解的情绪。

他只想著,不论如何,一定要在今天带走晓轩,才能挽回对他来说急转坏处的情势。

 

晓轩躲在草丛旁的棚下,只有他一个人躲在那边,八岁的小孩,应该也听到刚刚莫东神的宣布,小小的身体,发抖著。

而每一个人包括了婚礼上的主角,都在注视他,向德恩还想耍什麽把戏。

就在刹那,棚上的架子倾了一边,另一边也迅速下落。

向德恩脑筋也空白地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将向晓轩抱在怀里保护著。

──我什麽都没有了什麽都没有了,你叫我一声爸爸,你就是我的儿子,我不想失去你,甚至,要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这样的想法在一声大过一声的惊骇语浪中,压过一切。

 

没有想像中的痛,好像什麽都没砸到他一样。

根本就没有痛。

向德恩睁开眼,转过头去。

看到一丝彷佛从未降临在他生命的阳光,照亮著他。

 

「奇──」

「恩──」

方温奇撑了撑身体,棚架整个砸压在他身上,冷汗沾满了这个永远阳光气息的人。

「发什麽呆,还不出去!」

怒吼震醒了发愣的向德恩,他急忙地带著晓轩爬出奇勉强用他的身体撑起的小缝隙,接著急忙地搬开压在奇身上的棚架。

奇却一个大力翻摆,人迅急窜出。

向德恩拉好他好似不稳的步伐,紧张地问:「你还好吧?」

奇只是吊著眼:「哼,原来你也会关心我……呕……」

大口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向德恩管不著恶心地捂上奇的唇,好像这麽做就可以阻止他吐血一样。这也才看到,鲜血从奇的背後流下,一地全是红的。

「怎麽会这样!?」他剥开奇深色西服,背上严实两处大洞,不时冒著鲜血。

奇益发苍白的脸,眼睛睁不太开却专注地看著那个一脸担心的人:「咳……你……你没事就好……」

这一连串动作,也不过在几秒内发生的。

 

「恩,我们快走。」

从来没想过再次见面的情景,阿直瘦了点,拉著他,晓轩早被五荣给整个抱起。

远方传来阵阵呼叫,这群有钱人……大概头一次痛恨自己的地方太广大吧?

「可是他……」向德恩一脸忧心地扶著随时会趴下的人。

「……把我放著,还要你扶,多丢人咳咳……你快走……」已经闭上眼的人好像死掉一样,向德恩紧张一探鼻息,还好,还活著。

他轻手轻脚和阿直一同合力将奇放在地上。

「你们……」你们怎麽会在这里?

「别管,先走再说。」阿直拉著他,快速绕道。

向德恩却频频回头,那块原本绿绿的草地,渐渐变成一片红海,直到消失不见……

 

──你没事就好。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刻在他的心上。

 

第十二章

躲在台北。

也不是躲,那些大人物真正想要找出他这个小人物,也用不著找,勾勾小指头向德恩就会毫无地方可藏的现形。

寄住在阿直的家里,向德恩天天失心了一般,除了发呆,就是替阿直做一些家事。

在父母叹了口气,弟弟向智全松了半个身体後,他常常过意不去,要家人也陪著他受罪。幸好现在是暑假,晓轩不用上学,否则发生这样的事,真的就得剥夺小孩上学的权利了。

 

 

一个太阳高挂的中午,向德恩收到一封法院的通知。是紫寄来的,他找了个律师追诉晓轩的抚养权,直到阿直回来前,他就继续看著这一张薄纸的动作。

铁一般的事实。

阿直也替他找了个出色的律师,可是没有用,光光那一张结婚证书和DNA报告书就在在证明,他,向德恩跟向晓轩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结果很快出来,法官判决,向晓轩,正式改姓莫,名东轩。

当天出庭,没看到碧凤,只有那英俊冷冷残酷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意味深长地看著他,向德恩根本只顾紧抱著明明就是自己的儿子,看到两个大热天穿著黑西装的庞大男子,应该是保镳吧?从他的手里,抓过哭得很厉害的小孩。

「爸爸──爸爸──放开放开!!爸……」

向德恩什麽也不能做,呆在原地,一副难舍的样子泪却是流不出来。

五荣跟小刚陪他来,也只能安慰性地陪在他身边,同样什麽也不能做,眼睁睁看挣扎在两个大人怀里的小孩被带远,带走──带出向德恩的生命。

无法反抗的悲哀表现在脸上。

直到紫来到他面前,他才有一点点的反应。

悲伤蒙蔽一切,面前的男人好像嘲笑他的儒弱。

──我什麽都给你了,你还不满意吗?!你还想要我怎麽样!

一拳就要挥过去,立刻被紫挡了下来。

「你该好好珍惜你的自由,你自由了啊。」恶魔一样的男人,紫在他面前没有咬牙切齿、没有发疯咬人,仅是双眼冰冷……也不是冰冷,向德恩总觉得那双眼好像有什麽即将冲出来。

咬紧牙,别过头,向德恩直觉再看下去,面临的将是吞噬。

谁料的到,紫竟伸出手。

……以一种疼惜的方式抚上他的脸颊。

就在五荣小刚要过来阻止时,紫很干脆地放手,转身离去。

向德恩的眼里尽是不懂。

 

婚礼那天,流通知了阿直。

事後才听阿直叙述,流找到他们时,他们还吓了跳,准备抄家伙打过去时,流轻轻松松六个字化解他们之间的匆忙及恨意。

「向德恩,救不救?」

阿直全面一边倒,认为流真真正正不是个坏人,如果是的话,何必亲自去找他们,何况是在婚礼当天?

对於流,向德恩只有感谢,在向死党们述说自己曾被流安排回家,武荣直接出声──果然是我们这一国,说不定将来也可能接嫂子他们归来。

但向德恩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有那个人在,就绝对不可能的!

莫家是不会放手的!

 

过了许多天,日子还是这麽过了。

向德恩开始工作,不理会阿直的劝说,应该在家里好好躺著休息。奇怪的是,明明就没病啊,明明只是心空空洞洞,耳根突然清净没有晓轩吵闹的声音,为什麽要休息?还是躺著休息?根本不需要的。

日子还是持续著走动,全世界并不会为了一个向德恩而停止转动,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另一件事,他在报上看见,方氏集团继承人遭棚架刺伤,生命垂危。找了找日期,竟是快两个礼拜前的报纸了。顺便翻了翻往後的一份份纸张,大副的报导到最後却了无音讯。不时痛骂著媒体,失去了抄作的价值就不刊登了吗!

所幸,阿直还是有点人脉的,替他探听著奇所在的医院,那是一家方氏集团建立的大医院,奇的病房就在独栋的白色建筑里。

一天,向德恩带著一篮水果,前进医院,很多人守在门口,他立即被挡在门外,直到有个年轻女士匆匆忙忙地走出来请他进去。

即使被准许进入,向德恩还是在大厅还是足足等了几个小时,等他真正看见奇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那个男人应该永远阳光著才对。

不该像现在这样,一脸疲倦的样子,闭著原本该散著热烈光芒的眼睛,躺在床上休息著,四周充满著原本该是温暖现在却死气沉沉的气息。

方温奇,那个在婚礼会场上救了晓轩……救了自己的男人。

宽宽大大的身体,保护著下来,扛著棚架,就在那时候他的背就被架子给穿背了吧?竟然还撑起整个身体将架子弹去,这样的男人,这样强的男人……是在保护他呀。

向德恩轻轻将篮子放在床边的茶几上,明明是没出声的,奇却睁开眼望过来,开始是迷惘地望著,後来视线渐渐清晰,什麽感情,说不出的感情像针一样,不……不是针了,是软软的雪泡飘了过来。

无言。

向德恩搬了张椅子坐下,就这麽跟他对视起来。

「还好吗?」苦涩地问出,向德恩觉得喉咙好像卡了什麽菜刀一样,艰难发声。

「你怎麽在这儿?快走!」没什麽力气的叫喊,不是生气、不是怒火、不是懊恼,而是一层厚厚的担心。

「我来看你。」

「不需要你来看!」

「吃水果吗?这葡萄补血,很好吃……」向德恩不理会纸老虎般的叫吼,剥起葡萄皮来,细细撕开,取出果肉放在小盘子上,一个一个慢慢剥著。奇不作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剥皮,瘦了吧?他──已经听流说过,连他儿子也被莫家收了回去,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憔悴,眼睫毛下盖不住的黑眼圈。

突然心疼了起来。

「来,吃吧。」拿起叉子凑上去,奇还是毫无动静,向德恩以为他是嫌脏,急忙道:「我洗过手才剥的。」

还只是看著,看著,许久过後,奇才移开那张瘦瘦的脸:「一起吃吧。」

吃了几口,奇突然大力咳嗽起来,向德恩随即拿了卫生纸过去,整个葡萄果肉都吐光。向德恩见情况不对想出去叫医生,不料手被一道不小的力量紧紧抓著。

「别走……咳咳……没、没事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向德恩看他一手抓著他不放,一手抓著自己的胸口,虽然担心害怕,却也听他的话坐下来:「你……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平息下来,奇抬眼:「你指的是什麽?」

「是……」无法承受那双眼中所带来的不知名情绪,向德恩低头:「你冲过来了,你像什麽?像柱子那样撑起天的感觉,我在想著,你是谁啊?堂堂一个富商之子方温奇却救了我,你说不定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你究竟想些什麽?我实在猜不到……」

「这麽难感觉到吗?这麽难猜吗?」奇抓过向德恩的手,贴在自己鼓鼓的左胸膛上,发热著的胸膛。「这里,感觉到没有,它在跳动。恩,它跳代表我活著,我活著就能继续喜欢你,你明不明白?」

烫伤一般急速抽回来,向德恩握著自己刚刚贴在别人心脏前的手,发颤著好似甩脱不了那种……心脏强力跳动的感觉。

又是那种不明所以的眼神,射了过来:「恩……」

明白了──明白了──原来……这是喜欢的情绪,多特别,男的跟女的表现就不一样吗?明明,碧凤也曾这麽瞧著他看啊,是真的男女不同?还是故意忽略压抑掉这种眼神?迳自将之视为野兽的眼神?明白过来,那也不过是单纯的喜欢。

 

「知道吗?像你这样不起眼的人,我本是一眼都不想看……谁知道,却是愈看愈想看……像我这样的人,竟会把你的照片带在身上,你说,你有什麽资格让我喜欢?充其量也只是身体使用起来销魂……」

向德恩突地插话:「我们不可能!」

奇停止,望去,那个人正在远离啊,果然,一开始就毁灭了的东西,怎麽也不可能变成爱情的。

看著难过……是啊,像他这样的人也是会难过,为了一个小小的向德恩而难过。听闻父亲准备在德国建公司,也许,他是该过去……

「我不会打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心里的想法……」越来越远的距离,他就快看不见那在他们三个中显得渺小的身影。

「别再退了,再退我就看不到你了,恩……我有个请求,能不能……让我吻你……」

被点名的身影大力地顿了下,似乎是在考虑。

「就一下,吻一下就可以了,这样我也……」奇伸开双臂,等著。

向德恩明知道那是不能答应的,可奇的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落漠,双脚原是退怯,如今又向前移去。

抱在那宽厚的怀里,向德恩有一股自遇上他们三个以来,第二次的安心。

吻,也只是轻轻的,没有过份的举动。

好像迟来的平静,无负担的一个吻。

 

出了病房,等著向德恩的,是那个美丽的男人。

「我知道你要来。」轻轻柔柔的声音。

「只是没想到你一个人来,你瘦了。」流那原本伸出去即将抚摸到向德恩的脸颊,不料一个挥手,被拒绝。

「给我他的住址。」眼中是强烈的坚持。

「谁的住址?」有些明知故问,流的眼睛里没有向德恩的身影,逃避过去的眼神。

「你会帮我吧?」经过了这麽多的事情,向德恩总算是一改之前的发呆,一见到流不知为何心中的弱点像茧一样被丝丝剥离,只剩下赤裸裸的脆弱,倒在流的面前。「我受不了了,我想她……我想她……好想见她……流,你帮帮我吧……」

扶住闭上眼的向德恩,流瞬间透露了一丝恶狠的情绪,低声:「真这麽在乎她……」

睁开眼:「你说什麽?」

流还是原来的流,一如往常跟帮助他时候一样,一脸的体贴和令人心安的本事,向德恩却没有注意到,漂亮的眼睛里是深沉的黑色。

「我知道了……」流始终还是抚上了向德恩滑滑的脸颊,怕弄坏似的力道轻柔无比。「我会把紫的住址给你的……」

 

第十三章

天色应该是暗的才对,却因为光害,整个天变成要亮不亮要黑不黑的红紫色。

位於山腰四层楼房子的阳台上,飘著一股浓浓的麝香味,夹杂著香味的是阵阵白烟。一个男人自上而下看著移动的灯,行走的车子一来一往,一排排像装饰圣诞树的灯泡,男人没什麽表情地看著,只是将烟夹在手上,若有所思。

对於一个新婚的男子,一切,不该是这样才对。

应该跟著另一个终身伴侣,好好享受为期一个月,夫妻生活间最甜蜜恩爱的密月期才是。

但对一个连婚姻对象可能都是由别人来决定的男人,上述的话全是垃圾。

紫照理来说并不会听从於别人才是,就算对方是他的父亲莫东神,也一样。但当他知道他的新娘就是八年前自己曾在愤怒下播过种,侵犯过的女人,情况又不同了。那女人,是「那个人」的妻子,那个──让他心神混乱、无法平静下来这几天总是想著他在婚礼场上表情悲伤破碎的人的妻子。

向德恩,这个人,紫在高中时代的时候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也根本不知道班上就是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同班了三年只在那毕业旅行的夜晚才知道有这个人。

开始的时候真的只是身体,这种三等货色有著一副让他高兴的身体,其中和著丝丝抵不过的抗拒,征服起来特有味道。紫胁迫那个人连同流和奇保持著肉体上的关系,不过是一时好玩而已,毕了业出了国,父亲在黑白两道上的势力早晚有一天会握在自己的手中。

但,那天,流和他相约在吃喝很便宜的一家店,正抱怨著好友怎麽会选这个一点也不高级的地方吃晚餐的时候,便看见那个人了。从第一天真正认识向德恩开始从来没见过的笑,现在却看见了,不再是什麽三等货色,那是一副很动人的笑容,清清爽爽没有一丝做假的笑,对著一个女生三个男生笑著,还不时被三个男生推来推去而脸红……

暧昧的气氛,那个女的……那个女的,是他的女朋友吧?原来,他也有女朋友啊?被玩弄到有些腻了的身体,能去抱女的吗?

一场无名的火,被点燃。

那时剩不了多少天就毕业了,出了国两不相见,半年多的肉体关系还玩不够?这长相能让紫持续这麽久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时,手中是一份那女孩的资料,吴碧凤……

毕业当天,蛰伏在远远的地方,看见那个人手中闪光银白色的光芒,这麽巧,他莫东紫正要送出去的礼物也是相同的颜色。

那个人离去了,他上前去按铃,女孩一身乾净气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二话不说捂出她的嘴硬是拖进去,挣扎得很厉害,但阻挡不了怒气横生充满著力量的男人,像是要撕裂眼前的女孩。哭叫,就用胶带;抵抗,就用细绳。向德恩会喜欢什麽样的女孩?

──那个人是我的,那个人的女朋友,自然,也是可以去嚐。

紫把身下的女孩弄得奄奄一息,电话里,故意的言辞,就是要激起那个不敢正面抵抗的人,看看他能为一个女孩做到什麽地步。

那个人真的是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打了。三脚猫,才一点点力气就把那个人弄得吐血,也发现,这样一个惨兮兮脸上乌青的人还能引起他的欲念?没有柔情,连他也是疼痛地做完这场,留下记念品,垂软的分身上滴著血滴,闪著白芒芒的光环,上面有他的名字。

幸运的男人,还有朋友来机场上闹?紫一个扭动就把那个叫阿直的家伙给弄脱臼了手,流和奇跟他本是共同体,自是不会放过地打了几下,这样就不行了还敢来为朋友出气?闪边去吧。

在国外的日子,如鱼得水,但他心中不时还出现一个不清楚的笑容,那个人,从来没对他笑过啊。玩笑地翻开奇的皮夹,竟有一张笑得灿烂的照片,从一个偷拍的角度,是那个叫向德恩的男人。原来是奇喜欢的人啊……没怎麽在意,还是不想去在意?再没多少个月就回台,父亲安排了他的女人,他未来的妻子,父亲想要抱孙子,那个冷血的人竟说要抱孙子?气恼发怒,连父亲也抵不了他青出於蓝的优秀功夫底子,终於勉强答应,要是他有个喜欢的人,带来让父亲证明後也就不逼了。

突然想起那个软弱却在意外时坚强的人。

是他的话,紫就愿意去演这场戏。

原来有个儿子了,儿子还八岁了?不要紧,直接抢过来就是,怎麽也想不到,原本不怎麽在乎的,一看到本人,蠢蠢欲动什麽的感觉全都回来了,他,莫东紫,想要这个男人。

但,在那个男人的世界里,只有朋友和家人,他莫东紫算什麽?避之如鼠蛇都来不及了怎麽可能会对他百依百顺,他有的手段也不过是强取豪夺,伤了的身、断了的骨,好像都没办法阻止那个男人的归家欲。

父亲将那人的家人接来,并且告诉他,那个可爱的八岁小孩,是他的亲生骨肉。

哈哈……多麽的好笑,那个男人竟然留下了他的种,应该视他如仇人的人竟留下了他的种,心里多了点什麽,还来不及去消化过滤,他立刻向父亲说。

「我想娶那个女人,吴碧凤,我想娶她。」

──断了你的一切,你就什麽都无法依靠了吧?你会不会……就此变成我的?

 

手指上的烟缓缓没了红点,燃掉了尽头,紫略微一弹,烟头消失在黑暗之中。

身後传来剧烈的动静,几个人的呼喝和其中一道,很熟悉的声音。

转过身来,直冲出房来到阳台的是一脸平和的向德恩,他身後还有几个黑西装黑墨镜的人。

紫一个挥手:「下去!」

剩下他们两人的地方,四周散著不明不白的气氛,向德恩低下头嘴角微微一动:「她呢?我找不到她,你将她藏哪儿去了?」

「你怎麽来的?」压下心中突兀升起的激动,紫转过身,不去看。

「你放了她吧,你不爱她的。」

「又是流给了你什麽?」

「紫,求你了……」声音越发的凄然,让人听了都忍不住动容。「让我的老婆和儿子……回家吧……你怎麽说我怎麽听你的,好不好?」

紫终於转过来,看见那个可怜的男人跌坐在地上,一张脸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平和,替代的是绝望爬满了脸,软弱成了全部。

紫见况并不是同情,而是嗤笑:「恩,你怎麽会这麽笨呢,我说什麽你都忘了?好好珍惜你的自由,换来这个可是不容易的。」走了过去,蹲下来与向德恩平行的角度抬起他的下鄂。「你大概不知道吧?父亲跟吴碧凤做的约定,只要她跟了我,我就得保证不去碰你……这次,主动找我的却是你啊……」

大骇一般,向德恩感觉世界正在崩塌:「你……你说……」

「是,你老婆为了你,卖给我了。」

 

看著趴在地上的男人,紫微笑了。

终於的,成功打击了这个男人,若一个婚宴是动摇向德恩的初始,那麽这几句话便是毁灭掉向德恩心智的过程,说不定还变成一个废人。

这样……就能紧紧抓著这个男人了,再也跑不掉了。

要好好打造一个精美的牢宠,关住这个男人,每天每天只能想著他,求著他。已经不去在乎父亲的警告、与吴碧凤的约定,是这个男人自己来的,一切,他都能做得心安理得。

紫站了起来,打算回到室内,找个什麽鍊子的栓住向德恩,再也不让他逃离,没料到走了两步,肩上一阵剧烈的疼痛,血滚热的冒出来……

「你这个恶魔!我真希望,世间上从来没有你这个人的存在!」

存在……?

紫咬牙,一个转身一用力,打算杀了他的男人被揍得倒在地上。

恨他的存在?紫何苦也不恨世上有向德恩这个人的存在,教会了他,什麽叫心动、什麽叫心悸、什麽叫心痛。

 

是爱,紫的爱如此特别,用伤害的用抢夺的用不顾他人的感受来爱。从小就受杀手训练的人,爱能正规到哪里去?生死里活著的人,怎麽可能知道,爱便是包容宽恕保护疼惜而不是一要再要毫无止境。

因为害怕、因为不知所措、因为从来没有人来告诉他爱是什麽,所以只能用伤害他爱的人来填补那空虚、那不安。

「啊──啊──」不时的惨叫,惊心动魄。

紫捏紧身下不时往前爬动的腰,拉了回来,更用力地往那处撞去。

肩上被小刀刺穿的血肉被放置在那,对紫来说没什麽,只是拿来惩罚向德恩的理由而已。

「能让我这样失控的,不是你是谁!让我伤了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不是你是谁!你可知道!为了你,流的手整只被我给废了!为了你,我娶了不爱的女人!为了你,我……」越吼怒气越是高涨,在别人体内的东西进出得更是凶猛,像要取了身下人的命一样。

向德恩断断续续地痛呼,手指抓著地板抓得指甲都快脱落,涨裂流血的感觉依然没有离他远去,反而惹来更强的力气注入。

他说什麽……

流的手……废了?

向德恩眼中一片血雾,忽然想起那个美丽的男人在拥抱他的时候,只用著左手,向来惯用右手抚上他脸的人,如今好像也都用了左手去摸……

──姬先生受伤了……听说是被打的……

是那次逃离失败之後,手被紫毁去的吗?

向德恩心头一阵难受,气差点换不过来,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隔著阳台栏杆的点点灯光也变成了黑点,头脑有晕眩感。

此时一只手将他的脸自背後抓了过去,顺道将趴跪著的身体转动,身体里的撕痛让他忍不住哀呼,泪就这麽给逼了出来。

 

从肩上流到手上的血沾在向德恩的脸上,紫的脸色也是苍白。

紫硬是凑过唇去吻,跟无比粗暴的下半身相比,唇上的一吻却是柔的,轻轻地舔过向德恩下唇,舌在疼痛呻吟时入侵,慢慢地犹疑地纠缠起他的舌来。

受到近日来的打击,原本就不好的身体,又被迫如此,向德恩开始恍惚起来,下半身被抬起来,腰部酸软。

紫的情况也不好,肩上的伤口不大却深,血还在持续的流著,不知为何坚持做著这麽废力的事,撑起身下的腿抬高揽在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肩上。

「唔……啊……」

最後那几下攻得特别猛,紫一个低吼正面倒在向德恩的怀里。

而向德恩感到最後深入得快穿透他的身体,惨叫两声便也跟著昏了过去。

 

第十四章

全身都是酸痛地半眯著眼,向德恩随即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将他拉上去,衣领被紧紧抓住,眼前只有一片白色,所触及的,除了白就再也没有其它。

「你打算杀了紫?」冰冷冷说出来的,配合衣领上突然松开的手,向德恩再次跌在地板上。体内的属於另一个男人的东西从股间流出来,厌人的黏腻……全身似乎即将被拆散的痛苦。

世界在向德恩的眼前终於一点一滴恢复了颜色,只是站著从高高角度望著他的人仍旧是一身的白……视线瞄去,说是有颜色也不太像真,药和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然後,他看到一个头发被包起来的人套著氧气罩静静地躺在白床上,看起来是如此的安祥……

渐渐认出了躺在床上那个人的脸,难以形容的乾枯憔悴,向德恩瞬间撑大了眼站起来又倒下去接著又强硬地撑起身体,半是爬半是摇晃地扑向床──

「碧凤──碧凤──」声带像被刀割过一样的刺痛,喊叫出来的声音好似磨砂纸互搓的声音,饱含著凄惊与久久不散的……思念。「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这不是真的吧,醒来啊,我来看你了,碧凤,你在婚礼上多漂亮,你那时还不是这样的……」

流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想不到再怎麽隐瞒还是让他知道了……

吴碧凤并不是第一天这样,自从嫁给紫之後的两个礼拜,人日渐削瘦下去,明明是有在吃的身体却反而瘦了,瘦了之後过不到几天整个人连站也没办法站。医生的诊断竟是什麽病也没有,立刻转去精神科,除了轻微的忧郁症也检查不出其他的。这时,吴碧凤就已经开始陷入短暂的昏迷,接著是越来越长的昏睡,到今日,已经第五天没有醒来。医生说,後事的准备……

──确定救不活了,检查不出来的病根也不知从何治疗起。

 

「恩……别激动,你的身体……」流看见眼前的裤子已经红湿一块,赶紧扶住他却被挥开,现在的向德恩眼里,只剩下她。

「碧凤,你睁开眼看看,我来了……我来了……你怎麽就这麽贪睡呢?」双手握上放置在床上冰凉的手,向德恩将手贴在脸颊上想将之温暖。

「睡美人,起床了……」

躺在病床上的人竟然真的动了下缓慢地睁开眼睛,看清来人更是震惊地张大眼,抬起另一手抓下罩在鼻子上的氧气罩,吴碧凤轻轻地微笑起来,想将最好的一面献出去。

 

「你来了?」女人的说话只剩下气音。

「是啊,没带鲜花没带果篮,你出院後我什麽都补给你。」向德恩也笑,尽管笑容是僵硬是苦笑也硬撑著。「你出院我们马上搬去山上住,嘉义好不好?空气新鲜些的地方,还是移民?去纽西兰当牧羊人?」

「好啊,把爸妈他们全接过去。」弯弯的眉毛,洋溢著幸福,嘴角弯著,笑著,吴碧凤脸色真的看起来好一点了,总算像个活人。「不知怎麽的,我就病了,晓轩不知道哭得厉不厉害……」

「他没事,这小鬼就是一副大人样,没事的……」渐渐浓厚的鼻音。

「我从来没有背叛你……」

「我知道,我爱你你爱我的这件事全世界不是都知道了吗?难不成要再上一次山用尽全身的力气再喊一遍?」

吴碧凤要笑出声却咳了起来,向德恩脸色瞬间刷白拍著她让她顺气,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恩……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就小刚作给我们的那首。」

「好……」向德恩凑上前去,轻轻地吻在吴碧凤的唇上,还是,很爱著的人。

「看那远方有一位姑娘,

她在为我歌唱,

她在为我舞蹈,

我执起她的手掌,将红线放在手上,

生生世世,

我的新娘……」语音在白色的空间内回响著,向德恩不知不觉也掉下了泪来,她明明就好了啊,醒来了啊,为什麽哭呢?该是笑的才对,心里却像墨点到纯水散开暗黑一般点点的悲伤涌上心头,闷得快换不过气,只能让大量大量的泪水涌出来。

「真好听……」吴碧凤再次笑了,如此虚弱的笑──

「恩,好好想著我,当我不在的时候,好不好?」平凡的一张脸,却是漾著幸福的笑容。今天,世界上有一个叫吴碧凤的平凡女人,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慢慢地阖上双眼,永远不再……醒来……

向德恩握著突然无力的逐渐冷去的手,好似听见了青天霹雳的声音,雷打了下来,击在他心脏的位置上,碎成四分五裂的心,永远黏合不上。

 

「真想把你的好全部藏起来。」在一个空气稀薄阳光却照耀的地方,她的双眼从来没离开过的望著眼前的男人,鼻子发红地吐出热呼呼的雾气,女人这麽说著。

「我的好,不是早就都给你了吗?」男人,理所当然的回答。

 

「伯父,请容许我将他带走。」在一片哭喊及激动逐渐平息後,流拦腰抱起昏厥的向德恩向莫东神低头请示,只见茫茫白色的身影没什麽表情,来到窗边看著蓝天。

「流,这个人伤了我儿子。」

「伯父,您看到刚才的一幕了,恩他不是故意,他只是恩念过剩,何况……」流看了眼躺在床上嘴唇上勾的女人,已经死去,双眼一暗,声音里有一丝听不出的难过。「以後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这个人,以後再也不许接近紫,也不许接近莫家的任一个子孙。」那片白色是从未有过的凌厉尖锐,好似一个眼神足以教人死,不再仁慈不再掩饰,这,才是真正的莫东神,名响於杀手界的人物。

 

第十五章

向德恩在独自的房间里醒来,这是他的家,不是阿直的不是紫的不是其他人的,是他跟吴碧凤所建立起来的家。

站了起来,他顺道抚过床头、镜台、桌子、到客厅、沙发、电视……一样一样,都是和碧凤两个人搬回来的。

身体不痛了,好不真实的感觉,自己这次又昏迷了多久?

碧凤……已经离开人世了吗?真正和她所有过的接触全在脑子里跑了一遍,向德恩却不相信,此生的最爱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

摸过脸颊,向德恩发现自己并没有哭,而是镇定地坐在沙发上看著电视机上摆著的全家合照。灯光折射整个照片的亮面,特别看不清碧凤的面孔,她是……笑著的吗?

有个人进来,坐到他身边,将他抱著,很紧很紧,是谁呢?

「我希望你没事,没事的……伯父不会对你出手的……」

向德恩这才看清楚来人,是那个美丽的男人。一股庞大的力量突地冲上脑子,让他整个人晕眩了下,不知为何,心情激动了起来,好想对著这个美丽的男人大吼大叫一番。是太过压抑了吗?连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想向流吐诉自己心中一切的苦,一切的痛。

手禁不住抓了过去,简直是捏了,向德恩使尽全身的力气抓捏著流的肩膀,对方仅仅将他抱得更紧,并没有抵抗,好像流也想感受他此刻的痛苦一样,陪著他。

向德恩张了张嘴巴,强烈地喘气著,喘著、大口大声的喘著,声音在一瞬之间哀号出来大哭起来,无法阻止的泪水直流。即使他想努力克制,在一两秒压下哭声後却又在下一秒又更大声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整个身体倒进流的怀里。

流只是咬牙忍著肩膀上被抓的疼痛,没有出声,默默地陪在一旁。

「好难过……啊……为什麽会……这麽难受!我的心……好痛、好痛,可不可以不要这麽痛……咳咳……停止啊,怎麽停不下来停不下来,怎麽会……流……我好痛啊……」偌大的客厅全是向德恩的哭声及吼叫。

流左手按住他的头往怀里抱,再往後轻轻拍著他的背像是哄著小孩一样。

向德恩鼻间里全是流的味道,微微淡淡的香味,向德恩原本环绕著他的腰的双手开始狂乱地扯著他的衣服,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撕扯。

流仅是轻抓住向德恩的手:「别这样,不要做让自己会後悔的事。」

「给我──给我!」向德恩眼底除了想要发泄,再无其他,唇急急忙忙地想找到对方的,咬上去,疯狂地撕咬,流的嘴角已经流出血来。

闭上眼,流整个身体试图放松,将自己交给他协助他脱掉自己的衣服。

看到那片洁白的胸膛和那张皱起眉头的美丽脸旦,向德恩眼里只想著舒发自身的痛苦,吻上那具身体,脱掉身下的裤子,掰开那比他强健的双腿。

流闷哼了声,身体往上大力地抖了下,双手紧抓著身下的沙发,关节的地方整个泛白,室内漫布著欲的味道和……向德恩的哭声及喘息。

 

流自头至尾,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是恩啊……所以,没有关系的……

 

隔天早上,流下半身特别疼痛地醒来,向德恩一脸困惑地望著他,帮他清理身体。

「是我自愿的,你不必後悔。」流这麽说,假装成云淡风轻,走路却是蹒跚摇晃。

向德恩硬是将流留在家中照顾,有时会在不经意之间发呆。过了几天他收到莫家寄来的丧帖,那天下午他关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晚上流在客房睡觉的时候房门被向德恩打开……

向德恩抚上流废掉的手臂,轻轻地爱惜地摸著那已经没有感觉的右手,流在那天晚上被吵醒吓了跳却很快平息下来。

两人相拥睡至天明。

往後几天,向德恩则是越不敢看流的双眼。

丧礼当天,流和死党们陪向德恩来到莫家。

向德恩看到来来去去皆是些不认识的人……碧凤也不认识他们吧?他们来参加一个陌生人的丧礼不觉得奇怪吗?

接著,他看到向晓轩……不,是莫东轩,穿著一套小黑色西装站在灵堂旁,跟一个多月前比起来,东轩变得不太像小孩,不再天真地笑了,一副成熟样地冷静,但在看到他的时候,嘴唇还是略微一扁眼眶红著却没有哭出来。

八岁的小孩主动来到向德恩身边拉著前任爸爸的手,什麽也没说,向德恩看到那张酷似妻子的脸不禁悲从中来。

那个白色一般的男人不一会儿就过来将莫东轩牵走,莫东轩只小小声地叫向德恩爸爸。

向德恩愣在原地,看著儿子渐渐被带远的背影。

听流说,莫家有套训练子孙的方法,极为严苛,代代这麽传下来。

当时向德恩一听,心疼的表情随之展现。

 

祭拜过吴碧凤,向德恩避开人群避开认识的人,独自待在角落看著墙外一片绿草,不时还仰望著乾净无一丝云朵的蓝天。

──碧凤,我会好好想著你,当你不在的时候。

 

叹口气一回头,向德恩看见穿著连衬衫也是黑色的西装的紫,却看不见那被他刺伤的肩膀究竟伤得如何。紫一脸说不出是什麽情绪,有些接近无奈的皱起眉,一把抱住他,用著想将他揉进身体里的力道,他轻轻痛呼了声。

向德恩挣扎两下无法挣脱开,也就随他去了。

良久的静默过去,紫终於开口:「我其实可以违抗父亲的命令,跟你一起,走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向德恩静静地听著,被抱著,周边只充满著似浓似淡的麝香味,看不见紫的表情,却可以听出来那声音里隐藏著难以言喻的哀伤。「可是靠著父亲的势力,他会找到我们。他说如果我再见你,他就要杀了你,我可以保护我自己却没办法时时刻刻看著你管著你,你明白吗?」

随著说话,紫捏住腰的力量越来越大。

「不明白。」向德恩的声音里,却没有高低,也没有抱怨。

 

「哈……」从来都是笑得让人恨不得怕得躲起来的笑声,如今却彷佛自嘲。「向德恩,这个名字是什麽意思?大恩大德?不,你对我一点也没有大恩大德,你把我的所有都夺走了你知不知道?我空了这个身体你却没有回报我啊……」

向德恩轻轻摇著头,不明白,夺走一切的明明就是这个男人,夺走了他的妻他的儿,他所经营的家人全都没有了,碧凤过世,晓轩……再也变不回姓向。

「最残忍的,原来是你呀……」紫放开他,在他的脖子上挂了条用红绳系过去的金锁片,纯金的样式,上面一个图案也没有。「挂著它好不好?拜托了……至少我在你身上还有个位置可以站。」

向德恩震惊,看著这个用著低下语气的男人……确实是莫东紫,那个自八年前就开始给足他痛苦记忆的男人,竟然求著他,为了让他挂上一片金锁?

「你是什麽意思?」

「恩……我再也不见你,这是最後最後一次了。」这次的注视特别的久,好像在用眼睛素描著向德恩的全部一样,良久,紫的身体渐渐退後……退後……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起头发遮盖住眼睛,向德恩好像快看不见那张总是刻著残忍的英俊脸庞,只看见紫的嘴唇动了动,听不真切,还是,故意忽略掉那几个字。

 

「恩,我爱你……」说完一个转身,曾经的固执完全地断绝掉。

紫──不再回头。

 

丧礼回到家,流立刻张罗著吃的,聊天聊到,奇今早就去德国了,没有去丧礼而想向向德恩说声抱歉。向德恩只觉得奇怪,应该是向碧凤道歉的啊,怎麽会向他赔起不是来?

然後又坐在客厅里隐约看到流在左右走动厨房的样子,他不是个政客的儿子吗?会做菜?这麽疑惑的同时,向德恩不知不觉地把玩起紫戴在他脖子上的金锁片。

流左手端著食物走出来,这个美丽的男人竟还穿著围裙?

向德恩马上笑了出来,好久没有出现的笑容,一直笑著。

流愣在原地不动,美丽的双眼移不开向德恩的笑脸,也跟著笑起来。

同时,也瞄到脖子上那闪闪发光的东西。

「紫的东西怎麽在这里?」抓过金锁片,流的眼里闪著不知名的情绪。

「应该是……他送的吧。」向德恩不太想提到这个人的样子,只因……那句飘在风里,听不见紫所说的话,可总觉得,好像又知道他在说什麽,说的时候,紫的表情难以忘怀,无可耐何占了大部分。

流却细细说著:「这可是他母亲唯一留下的东西啊……」

忽地一怔,向德恩心跳加快了些,紫说得是──是……

向德恩抓回金锁片,柔柔地摸著光滑的表滑,好像知道了些什麽,心中却又有另一道声音压抑著不想知道,最後只是咳咳两声说该吃饭了。

 

流不知不觉中在向德恩的家安顿了下来,奇妙的是,向德恩没有露出厌恶或拒绝的样子,心中还有些高兴。阿直他们有时候会来家里吃饭,简直将流当成兄弟般一起喝酒一起胡闹,说什麽流的样子真漂亮,干脆嫁进来好了。

向德恩隔天将酒醉刚醒的三只千年邪恶万年奸诈的猪头给踢出门。

有时候,向德恩不禁想著,什麽时候流会回去,难道他不工作的吗?还是当自己在工作时,他其实也做著自己的事并不是成天在家?

流真的不介意待在这个地方吗?

这麽想著,向德恩吓了跳,想著的不是将他怎麽弄出家门,而是担心,这麽简陋的地方要不要装修一下,好让流住得更舒适些。

 

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了呢?

碧凤才去世不到半年呀,他和流也不过住在同一屋檐下,双方都很自觉地没有挑开那道尴尬的界线问。这个曾经强暴自己的男子,这个曾经帮助他的男子,这个曾经为了向德恩这个人而废了右手的美丽男子……

不可否认,流在他心中的地位确实特别,难以厘清的爱和恨……

当初,是谁告诉了他「一时好玩」的定义,压了上来,开始了往後无数个充满恐惧及耻辱的日子。当初,又是谁警告著他别带著碧凤出去,别到处招摇;用著平静地一张脸告诉他「我会救你出去」。

是谁呢?

最後,又是谁陪在他身边呢?

爱与恨,究竟要怎麽分别呢?曾经有过的感动,确实是为了那个美丽的男人啊……

 

「怎麽不开灯?」

看过去,就是这个人啊,姓姬名流的人。

刚开始听到这个名字时,他还笑著,念起来就像激进的河流。姬流。

向德恩微微一笑:「想看看在黑暗中,谁第一个开灯,发现我。」

「无聊。」果不其然的嘲笑,流转身进厨房。

是啊,是挺无聊的。但,有人陪他一起无聊就不叫无聊了……

「喂,你觉不觉得这房子要叫人来重新装璜一下?」

 

无 法 最终章 ── 姬流

 

 

不知道是谁告诉我,足够的耐力,可以改变一切。

是的,只要足够的耐力……事实证明,这句话,是对的。

 

好吵。

下课十分钟却也不得安宁,奇坐在我旁边瞪著那噪音的源头,他的耐心和脾气向来不好,眼前那一群男生再不住嘴的话,大概就会有流血事件了。并不是每次下课一吵奇就会发飙,他昨晚跟几个女人大战去了,直到早上都没睡,本来是想翘课,就在紫一句化学老师上课很有趣就跟来。

脾气会好,才怪。

果然,他撇撇嘴站起来走过去。

我向紫使个眼色,他仅仅露出兴趣的微笑。

我们三个是一体的,任何人也无法分割我们的命运,所以奇不爽就是我们不爽;奇不顺眼我们也就顺眼不得。紫搭著我的肩,跟著过去。

结局不用说,一场还没开始打就胜利的架,实在不用花太多口水说明,那五个高声讨论著别校女孩的男同学全部挂彩。当时女生的尖叫实在刺耳,紫一身乾净样靠著墙看,没有阻止的意思。後来清醒过来才发现,原来我也加入了战局,双手跟奇一样,都是血。

我恶心地甩甩手。

「流,用这个擦吧。」紫脱下他的白色衬衫扔给我,我笑了下,他是趁机露好身材吗?果不其然听到女同学又羞又怕的抽气声。

 

那个人很刺眼,不知道为什麽过了上个礼拜那次的流血事件,他竟然还敢笑得如此夸张,奇怪的是,他竟惹起了我的注意。怎麽说?一个长得不怎样的人惹了姬流的注意?紫跟奇不笑死我才怪。

总是有三个奇怪的人围著那个人,他长得就是一般一般,没事阿直长阿直短。阿直?大概是一个人名吧?而他的名字?不知道,我没有记住的必要。

只是觉得他的笑容特别,好像一件很简单的事就能让他满足的笑,笑声不难听、不刺耳,就傻傻的,看著看著也想跟著他一起笑了。

只是,我是笑不出像他那样的。

 

毕业旅行?多无聊,班上没人靠近我们,要个毕业旅行做什麽?

「听说是学生们争取到北上的机会啊,这麽多届以来第一次,挺好玩的吧?」紫淡淡说著,我点点头同意,奇也说好。那就去吧。

结果接连的雨天,紫却说看到大家那麽失望的表情真好玩,他向来这样,把别人的痛苦当乐趣,相处久了也就这样,他并不是恶意,只是喜好怪了点。

无聊?那就来打牌,找点事做才不无聊,玩得正起兴敲门声就响了。奇一边咒骂,从刚才输到现在的人,依他的脾气来讲没有冲出去杀人就很好了,果然上次打了人被他那富有的父亲念了一顿吧?

算了,连紫也装傻的靠在一边看著我,我去开门就我去开门,这有什麽?

是向德恩。

原来,我早就记得了他的名字?

他看起来紧张得随时都会晕倒一样,不知在喊些什麽,喊完就冲到尽头不见人影,我应该笑了吧?不然紫也不会过来摸我的脸说,流你笑得真好看。

「我发现新乐子,玩不玩?」这麽有趣的人应该早点抓出来,有福同享,我不会这麽吝啬的。奇果然一声好耶地把牌扔掉,正要一起出门时敲门声又响了,不会这麽笨自投罗网吧?紫走在前面,开门的理所当然是他。

果然,事实证明,向德恩就是这麽笨的一个人。

 

我提议的乐子,当然要由我先开始。

果然,是一副很好的身体,没有想到的是从来不管做什麽事都静静在一旁的紫也兴奋了,向德恩昏了两次醒了两次,最後一次晕过去就像死了一样苍白的脸毫无血色,这麽禁不起玩,我都没进去就不行了?算了,反正──反正什麽呢?来日方长四个字竟然从大脑里脱逃而出。

看著那张泪流满面的脸,也不知为何,竟然在意起,他醒来後要怎麽办?那个容易满足笑著的人还是那个容易笑的人吗?

 

他转学了。

班上再没有那张满足而乾净的笑容。

 

在堂叔标著教务主任的桌上看到他的照片,向德恩三个字,心中原本的平静又被混乱取而代之,是那个人呢……紫在旁边,也看见,难得的紫会记住这样一个人。

「真怀念那具身体的滋味呢……」紫的眼中,闪著邪念。

那个人是我发现的,你想做什麽──突然捂住了头,我在後悔吗?後悔将一颗被撤上土保护住的纯玉给擦了乾净摆到我们三个的面前……

跑去学校,做著近乎绑架的行为,紫他,很生气啊,找不到人就到向德恩家门口等待,第一次,看到紫如此认真,如此有耐心,如此对一个人,有心机。

抱著那个怎麽看怎麽不入眼的人上楼,很轻,很安稳地躺在我怀里,我的手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贴在他的胸膛上……猛然收了回来。

我,姬流,从来都知道自己做些什麽事,从来都清楚自己的想法,从来不会後悔做过的每一个决定,这一刻,我大错特错──我竟将,一个令我心动的人,当成大餐给贡了出来。

 

「你藏著他?」

「是抓来。」

「没通知我?」进出著那具昏死的身体,我避过那处连接流著血流著精液的地方,紫太过紧迫逼人。一个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一个是……喜欢的人,我的理智我的聪敏我的机灵最终还是……选择了朋友。

「我那天可没享受到。」轻轻一笑,忍著气地笑著。「不过想先抓来玩玩。」

「最好是这样。」紫笑著,他的笑向来如此,并不是故意这样,却还是让我心凉。

 

我的同情在看到那张凄惨的脸时显露出来,随即又忍住,吻上他的唇压抑一切。

这只是一场游戏,紫和奇很快就会腻了的,到时就没人会去理向德恩了,没错,就是这样。我也很快可以,将原本就是我看中的宝物收回来。

直到奇的囚禁,我才大大感到事情的不对劲。

方温奇,身为他的朋友,还不清楚他吃过就算的个性,男男女女来来去去他向来不去重视,名副其实种马一只,要他费力气去囚禁个人怎麽想也不大可能。

却,真的发生。

整整四天的囚禁。我提醒他,这个游戏明明就是四个人,其实我有我的私心,我这麽说著其实正在提防。紫和奇一天天明显的热情,我则一天天计划著忍耐著,什麽时候那个人才真正纳入我的手中。

想不到,他有了女朋友。

她不怎麽漂亮,真的,站在一起却该死的绝配……提醒他,警告他最好将那女的甩得远远的藉著紫的名义,其实不过是想著……在出国前看他一个人就好……这样就好……还是当初让我心动的笑容。

漠视我的下场,很简单……我带著紫来到那家店,打听到他将带著女友到这里吃饭,其实一半试探一半观察,紫从未有过的注意力从未有过的专心全花在这个小人物的身上。果然……不见心计的紫总算露出了尾巴,不愧是好朋友,我们三个,堪称身世手段极为高明的人,竟都裁在同一个人的手里。

一个极为平凡的人手里。

 

毕业典业结束那天下午,我们三个来到机场,只见紫的心情特好。

那个叫阿直的人跑来捣乱,不管如何,我们三个终究为一体,紫的事也是我和奇的事,打了上去,即使知道这个人是向德恩的弟兄。

飞机上,知道了那件事,紫得意地说著:「将一个不漂亮的东西装上漂亮的东西,看起来也顺眼多了呀……」

我在机舱的厕所内握拳搥向镜子,如果不是你不听我的话!我也不会!

我在心疼,我的心在流泪,可是我忍著,出来时还平静地对紫说──要装上漂亮的东西不会连上面一起装吗?

我真是无可救药了吧?

 

「这麽丑的人,要我再回去?一根手指再也不想碰。」

有一天,在屋里闹著,玩笑之中打开了奇的皮夹,好久……没看到那张满足的笑脸,原来我……是这麽想念他,不著痕迹地盯著,好想、好想……看他长成什麽样子了……

却听见紫这麽说著,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好像要他再看一眼照片也费他力气。原来奇──才是我要提防的人物。

在国外的学习及工作经历,拥有自由两个字的日子很快就没了,家族事业一切的一切都等著我们三个,却没有悲哀,只想著哪个时间向父亲请示回台湾……看那个人。

我将天天累积下来的想念压制著不让别人知道,和以前一样的灯红酒绿相同的花花世界。随著日子过去,已经不想去征服那个人了,远远地看著他笑著,远远地看著他幸福,也很好。像他这样的人,向德恩光光这三个字就知道是正派的善良的,不要将黑暗的带给他。紫已经不要紧,根本忘了他一样,奇没有具体的行动,所以……由我来保护这个笑容好了。

算是弥补了我为他带来那段痛苦的日子。

没料到,紫却在我和奇两个人面前,笑得像个纯真的孩子,纯真……紫不可能会和这个词搭上。

「我们一起回去!回台湾!找那个……叫向德恩的人!」

奇一脸惊讶,蠢蠢欲动的样子。

只有我,最平静,但那只是外表。

内心,我有了底,紫……奇……我的朋友,这次,我的理智我的聪敏我的机灵……全部都让我给放弃。

──我要保护我的爱情。

 

**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岛,踏在这片土地上,竟有丝丝期待与那个人的会面……

「流,给你吧,让他回忆回忆过去的那段日子吧……」紫整个人几乎趴在我身上,不理会奇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想不到──紫竟擅自将他掳来!

抚摸著向德恩的身体,看著他惊讶地醒来。多麽刺眼的新郎花瓣!我发狂扯了下来,忍住……忍住……平息过後,我看到他的眼里尽是无法抵抗的……瞬间淡漠下去的感情,这张脸,没有我想看到的那副笑容。

我……我会救你……我保证,你得相信我,你相信我好吗……我错了,我也不过是要你的原谅,真该在毕业旅行的那一夜就将你暴打推出房门也好……

我得到的回应是,好似那双眼永远不会有著信任看著我。

对於亲密的人和讨厌的人,他是怎麽分的?以一个字的称呼和两个字或三个字的称呼对他来说好像很重要,竟为了人家如何称呼他而跟紫闹起来,真是不想活。紫是怎麽手段的一个人,经过了毕业当天的事还敢如此?

但在我的心里,也想著公开叫他。

恩……

恩。

突如其来的,他告诉我他相信我,伴随著眼泪地向我说著,流,我相信你……

我当然知道他对家人的定义,在向德恩的眼里,家人永远是第一,姬流?在他心里算什麽地位?明明知道他在利用我的,明明这就是我提供给他利用的啊……看到他的眼泪就会想到他的笑容,如果没有我,他还是会那样笑著的吧?

原来,我不过是要他对我,露出个真心的笑容。

 

他也很重朋友,对於他口中的阿直,除了学生时代在班上听过他宏亮的声音之外就只有那次在机场上打架的记忆。林永直……我只是觉得,有告诉他真相的必要。

两天没有下楼,关在房间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果然,林永直这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莫名的空虚填上了莫名的嫉妒,那是多麽丑陋……

──突然想著,如果我也受伤了,他会不会为我流上一滴泪?

 

是真心要助他逃走的,在奇贪婪露骨的眼神前,在紫若有似无的关切中,我无法拿捏,无法切确保护他。尤其是紫……高深莫测的心计,是我永远也比不上的。

调开了屋子里的人,来到父亲所举办的慈善会,我只看到奇……怎麽可能?

「紫呢?」细细的汗珠从额上冒出来,好像血管里的血液流动的速率也感觉得到。

「他说这会场太无聊了,不想来,稍後会给你补偿。」

什麽──他还在家中吗?那向德恩──下午三点,现在几点了──

抓住奇,在他暗黑的双瞳里,我看到自己从所未有地紧张著,好像身体被割了块肉似的,完全地失控了,连话也不知道在说什麽,只看见奇的眼睛越睁越大,什麽该说的不该说的我有没有说出去我不知道。

只记得最後一句:「不行──我不能失去他!」摸了摸脸,原来是掉泪了。

我也不过是个人,再怎麽强,也不过是个人类永远不可能变成无敌的。

 

来到门前,奇先冲了进去,大吼的声音几乎要让我所有神经都断了!直到看见红白交错的床上,躺著个奄奄一息的人……我将赤裸的紫,不顾情义拉扯了出来。

「是我──是我放他出来的,是我要他逃的──你有种找我好了,他不过是个怎样的软脚,要让你这麽对他!!」第一次的动手、第一次的叫骂,第一次看见,紫,我从小到大的朋友眼里,闪著想将我杀掉的念头。

其实并不止右手受伤而已,不愧是受过杀手训练的人,打起人来甚至连自己的朋友也可以这样无情。眼睛肿得剩下一线眯著眼,看著奇拉开那头发狂的兽,我却是笑著,捂著右手与肩膀连接的关节处,脱臼了,我发狠地用力一错手,整个断掉,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这下,我的右手废了。

我想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在知道我右手残了时,怜悯我而得到他的泪?

我想知道,废了手的我,会不会多一丝夺得他的机会?

原来,我还是想要他,向德恩,我还是想要这个人,没有办法再以保护的理由守护著这个人。

以断手断脚来获得的爱并不值得──但对我这个无可救药的家伙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看著监视的影带,他过得很好。

伯父,紫的父亲将吴碧凤──他的妻子连同儿子一起送了过来,看到他如此幸福的笑著,我应该高兴才对,我应该欢天喜地──我保护的笑容,他还是可以如此笑著的。但没有,腐蚀著我整个身体侵占我整个脑子的激烈……不论是欲还是妒,都将我折磨个遍,那个女人那个男孩怎麽可以大方地独占了他的好呢?

那个叫吴碧凤的女人……那个叫向晓轩的男孩……

 

紫怀著歉意来看我,想要俺饰的责怪还是被我瞧出来。不行吧?对不对?连你,也对向德恩的影响力吃惊了不是吗?打我的时候手劲下足了十成不是吗?连看出我的残废是我自己弄出来的都没察觉,这样的紫,脆弱了。

而脆弱的人,我是不看在眼底。

「流……你快好起来,可以参加我的婚礼。」

「婚礼?」我疑惑,一丝异样的情绪传上来。

「是啊……想知道我的新娘子是谁吗?」一脸期待的样子,紫不是不同意婚事吗?

「谁?」答案就在下一秒让紫给脱口而出,丝丝的讶异却抵不过翻山倒海而来的高兴,哈哈哈……我忍著笑意,紫啊紫……一世聪明的你怎麽会在这点犯上错误,那个人……会恨你一辈子的,永远永远的恨著,永远永远不会对你露出笑容。

那副笑容,注定是我的了。

 

很思念,这个人,平凡著一张脸,刚睡醒的样子很讨我喜欢。

一惊,他……他……他的眼神……我在心里高喊著,一条手臂算什麽,一条手臂让我换来了这个人的专注,他看我的眼神里,有一丝非怜悯的感情。

快了……就快了……再让我砍断一切杂乱充满在我们身边的杂草吧?

婚礼场上的棚架,一个好的地点好的方式好的手段,那是向晓轩待著的地方。几个大螺丝关系著一个人的生命,拆了下来,装上微型爆裂物,神不知鬼不觉……做完这些,我又立刻去找他的朋友们来接他。

原来──向晓轩不是个可以下手的对象啊……紫的儿子,光光是这一点我就决定放过,再怎麽说,紫还是我的朋友,出生入死过的朋友。

没有想到的是向德恩这个人,他脑袋究竟想著什麽?可以放弃生命去保护个不是自己血亲的儿子?没有想到的是奇这个人,为他挡下来了,心中不知悲或喜,事实证明,我,还是自私地选择了爱情。

吴碧凤,很乾净又不让人僵硬失措的一个女人,感谢著我曾经帮助向德恩的逃跑,眼里毫无一丝的圣洁只让我想狠狠夺去她的眼,再也没办法露出引我自愧的眼神……是啊,这个女人竟让我一时之间打算收手。

还是给了毒药。在她的饮食里加入一种从伯父那里偷得来的东西,日日渐渐,这种厉害的药,医疗器材是根本查不出来。原本的一丝丝手软也让向德恩在医院里心痛的表情给摧毁殆尽,全都是了斩断他延伸出去连接到那个女人的无形感情。

 

莫家总是让人意外。

莫东神,伯父,这个人令我又敬又畏,布下的眼线告诉我,向德恩的去向以及後来发生的事。伯父看到紫全身是血地趴在另一个男人身上,伯父,这个可怕的男人,即使逼著紫做著他不喜欢的事,却还是很爱著紫的。

他带著我日夜算计到手的男人去了医院,难道是……

来观看我布下一切的结果。

向德恩,不用期待他不哭的不是?可是在碰触到那个人时得到的反弹,还是让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他的哭声,他的悲伤,他的眼泪,他的深情,他的歌唱,一切都告诉我,就算我得到了这个男人,心也不会是我的。那个女人还是,赢了,人生最後的一句话都在告诉我讽刺著我,这个男人的心,是她的。

我不信……却不得不信。

「流,这个人伤了我儿子。」丝丝露著寒冷的杀意席卷而来,我立即苍白了脸,更紧地抱住因为激动因为受伤而昏倒的人,在伯父的面前,我的自信什麽全都没了,伯父不得不承认是个我无法比较的人。

但,他也许并不讨厌向德恩吧?又或许他知道紫的心意,要是杀了这个人,也等於杀了他和他儿子的关系。总之,伯父放了这个人。

 

他睡了两天,我替他擦药又净身,心底只有平静,好像,全世界只剩我和他了。

身体被破坏著,无所谓,因为是向德恩,是我爱的人,只是那疼痛果真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他怎麽没疯?在学生时代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忍过来的,我只想著,能分担他的痛苦也好。

──就把你的伤心难过给了我吧。

 

他知道我的手废了?

细细柔柔地摸著我的右手,是因为下午收到的丧帖而难过吗?他的眉头没松开过地在夜晚进了我的门,除了看著我和摸著我之外,什麽也没做。

「疼吗?」他小心翼翼地问著。

「已经没关系了……」他抱著我,躺在我的怀里,睡去。

陪他去丧礼,照片上的那个女人还是依旧平凡,莫家媳妇的丧礼,看到了很多人,也看到了紫。

「流,你说,他恨我吗?」如此困惑的眼神看著我,这是紫,竟有些求救的意味。

我并没有回答他。

静默良久,紫叹了口气:「也好……不能当他的最爱,当他的最恨也好……起码他会因为恨而永远忘不了我。」

我搭上他的肩,这是我的朋友。奇去了德国离开这里,他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让自己的伤害减到最低,爱情的世界里,谁不受伤呢?紫到如今,也明白了这一点。

即使如此,还是留了那金锁片,紫一直拿在身边的金锁片给了向德恩,迟钝的人还是笨一点好了,闭上嘴不做说明,这个,我是能准许的,是吧?

 

住了一段时间,我擅自住进来,没有得到反对。

住了不短时间,我变成阿直他们认同的一国,向德恩仅是笑著。

我现在可以每天看到他满足的笑容,原来是个爱笑的人啊,让我更加珍惜著。

我现在可以每天叫他,恩,他就会回头也没有阻止。

──那是给我生命中重要的人叫的……还记得当初他亲口对我说著这句话,愤怒的眼神刺伤我,如今……我是不是成为,你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了?

「想看看在黑暗中,谁第一个开灯,发现我。」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坐在沙发上,等我来发现他的吗?我发现了──虽然有著痛苦疯狂的过去,虽然有著难以预测的未来,我还是发现了这珍宝。

我是第一个开灯的人。

我是第一个发现你的人。

──不知道是谁告诉我,足够的耐力,可以改变一切。

我做到了,这个人。

向德恩,是我的了。


      
 全文完

 


番外一

那是一道材质很好的门。
什么材质的?
说不出来,经过的时候会有一股味道,很香,有点像檀木。
目前,他最讨厌的味道。
向德恩停在房门前,就这么停着,没有动作。
从刚才被司机接到这里,一路走到门前,他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
今天,是星期日。
照理说,这种日子,就是该跟着家人在家里看电视,或是跟朋友外出狂欢,再怎样,也绝不是像向德恩这种处境。

能不开这道门吗?
能就这么转身走开吗?
向德恩并不是紧张门后是陌生的,相反,他对这门内的一切非常熟悉,床上、桌上、椅上、浴室、墙壁,甚至是地上……记忆是鲜明的,也是痛苦的。
发颤着的手,因为害怕因为难堪,但,最终向德恩还是吐了一大口气,将抖着原本停格在空中良久的手往前贴向门把。
门在此时忽地往内大开。
向德恩一个不稳整个人倒了进去,跌撞在一个胸膛前,还来不及反应,整只手被大力抓过去,像在拖什么垃圾一样被扯过去,一直扯──往床的方向!
「等……」
才吐个字,向德恩被一重度的力道提起来,狠狠摔去那床。
头昏眼花正是如此,他捂着后脑,好似脑子旋转了三百六十度,昏昏沉沉。
一个身体,压了下来。
向德恩随即双手顶上去,明明是知道无法反抗的,这却是自然反应,仅管星期日的约定……做了至今半年之久,仅管不再流血,仅管自尊已经被训练得面对这种事时不皱一下眉头,他──还是觉得排斥。
而且,今日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除了那张邪恶的残忍的刻着英俊的脸,没有其它,没有其它……
「……只有你?」声音里,不知何来的漠落。
今天,没有看到那道美丽的身影……
紫笑了下,一手摸上身体底下的胸膛,恣意揉捏,满是色情的味道。
「高兴吗?」说完,紫的头低下去,吻着。「流和奇都不在,你期待很久了吗?」
向德恩不知道紫心里想要的表情是什么,但绝对不是此刻出现在自己脸上的。
他透了了什么情绪吗?
只觉得这个人长得真的好看。

但,原本热烈的英俊笑容,却变成了冷的,寒的,冰的,是那种令人恐惧的深沉,紫的眼里,没有一丝身为人该有的气息。
「呃……呼呼……」双腿大张,露出整个局部。
向德恩低下头,别过脸,耳根都发热发红着,试图不去理会那道缠人的视线。
中指又往身后更进去,什么润滑也没有,向德恩皱起整个脸,不敢置信,自己的手指正在侵犯着自己。
「够……够了吧?」眼皮微微一张,细的视野看过去,紫靠着床头观赏,向德恩一个气愤将手指抽出。
不料,紫不知怎么办到,刷一声来到眼前,对他一笑。
「啊!」突刺的疼痛,别人的指头朝自己也没见过的地方挖开。
双腿一合,只是让来人有充份的理由将他的腿掰得更开。
「不……」还有手,向德恩推出去,却是被抓住,整个人往床上压。
紫动着三根指头,来回困难的移动着。
「这里有复合的能力不是?果然如流所说,隔一段时间用比较好,不容易松掉啊……」抽出手指,双方的衣服都还没褪去,紫便掏出不知何时兴奋起来的东西,如同长矛、如同铁椎,像过去一样疯狂地蚀入。
「啊……停……还没准备……啊啊……」
向德恩感到有个粗长的东西进进出出,使用那圈肌肉,不顺畅地来回,穴口……明明就还是干涩,紫却执意,将之拓开。
一股难受的便意。
那不放过他的硬块,冲进来,却是缓慢地拉出去,让他有如徘泄物溢出的恐惧感而拼命紧紧吸着,就在几乎整个出去,他也同时微微松了口气之际,那硬块又像要断了他的命一般,挟着征服的意味,贯穿而入。
「啊──!」
眼泪悄悄滑出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紫,则是满意地舔去了那透明的水滴。
这时,向德恩被一个力道给抓上去,跨坐在紫的快乐中枢上,整个的,毫无缝隙的深入到底,随之而来的一道惨叫。
等着一切都平息后,天色已渐渐发白。
躺在床上的人一动也不动,闭着眼苍着脸睡去。
手指贴在沉睡的人身上,男人在对方皮肤上滑来滑去,都是精液。
最后,手指到了靠近心脏的地方。
「这里……」英俊如斯的笑容展现,双眼说不出是什么,云雾一般,散开来,遮蔽了。
「心,不知道能不能走进去看一看?」
「心啊……你的心。」
「应该会有一道门摆在那,不让人通过吧?打开这道门的钥匙呢?」
「我送你一副钥匙吧?」
一惊而醒。
坐在床上,满是大汗。
向德恩紧抓着胸前的金锁片,似是反射的动作。
梦到了那个男人,还记得,一股永恒存在的麝香,随时都会闻到一样。
梦里的内容,是真实,发生在几乎十年前了……再没见过那个男人,已经足足两年。困惑的是最后一面,飘在风中的句子。
……钥匙?
向德恩呆呆地看着那片金锁,戴了两年的金锁。
缠绕在脑子里的,是那在梦里的句子。
「我送你一副钥匙吧?」
永远没有人知道的真相,一个男人的感情。
如梦一般,无法证实……

——完——


番外二

他这一生,注定有两个爸爸。
其实,他应该还有一个妈妈,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再也见不到他唯一的妈妈,只能偶尔去山上,她的坟前祭拜她。
六岁开始,他才有点记忆。
那时候,他很幸福,他的爸爸妈妈都很疼他,妈妈在煮饭的时候,常常哼着一首曲子,旋律他还记得,似乎很古老,但妈妈哼出来的声调是如此愉悦。
这时,他的爸爸就会摸着他的头,那时,他还很小。
「听,这就是你小刚叔叔做来送给爸爸妈妈的歌,好听吗?」
他那时什么也不懂,只是露出刚长齐的小牙,嘻嘻的笑。
他一直很幸福,这是确定的。
他有三个亲爱的叔叔,爸爸跟他说这三个叔叔都是他的干爸。
其中有一个特别爱同他玩,爸爸都叫他阿直。
所以,他也跟着叫阿直,而不叫他叔叔,三个叔叔里,他就只直呼这位叔叔的名字,阿直。
他真的很幸福,这是他唯一的认定。
直到有个白色头发的美丽哥哥出现,同他说话,却要他叫爷爷。
这么年轻的人,是哥哥,不是爷爷。
但那个整身都是白色的哥哥硬是要他叫,他真的叫了,那片白芒芒的人笑得很高兴。
他参加过很多婚礼,就在他八岁的那一年。
突然间,他就有两个爸爸。
他被接到一橦梦幻般的大宅里,很宽广,却没有人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爸爸妈妈都不见了。

只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出现在他面前,这个人他认识,是在婚礼上跟妈妈结婚的人,那时爷爷宣布他是姓莫,是莫家的子孙。
他八岁而已,还不懂。
爷爷说,这个人才真的是他的爸爸。
他不明白,一个人,都是有两个爸爸的吗?怎么同班的小梅、大胖、阿明都只有一个爸爸?
这个爸爸长得很好看,好看到比他之前的那个爸爸还帅。
真的,打从一开始,他看见这个爸爸时,心中有一点得意。
──原来我的爸爸是这么帅的啊!
可是后来就不这么认为了。
这个爸爸一直在勉强他。
早晨一定要跑十公里,再来就是拉筋、倒立、午后四个小时的蹲马步,要是做的不好,晚上不能睡觉,要闭着眼睛站在寒夜之中提着水桶训练听力和平衡。
爸爸对他很严格,要他学很多的「工具」。
语言、计算机、机械、商学、法律、剑……还有枪。
他开始想念以前的爸爸,他不想变成莫东轩,他想变回向晓轩。
妈妈去世了。
他自从看见妈妈跟现在的爸爸结婚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她,再一次的见面,却是妈妈的遗照。
在丧礼上,他看见以前的爸爸。
没有哭,只是思念涌出胸口。
在他学习现在爸爸给他的东西时,他曾因为做不来而哭泣。
爸爸冷冷地告诉他:「莫家的人,不需要眼泪这种东西。」
说完,又是一夜无眠的训练。
所以,他才八岁的时候,就哭不出来了。
看到以前的爸爸,他哭不出来。
只是怀念,以前的爸爸在他哭时会抱着他安慰,好怀念那怀抱。
却只能喊声「爸爸」。
还看见以前的爸爸跟一个很美丽的人在一起,真的很美,他的视线只有一阵模糊,是泪也不是泪。
有一天,他在上药品学时,他学到莫家的一种药。
那种药,杀人于无形。
可以让一个健康的人,在短期间里变得虚弱变得生病,却查不出病因来。
授课的人是爷爷,那个一身白的人。
「这种药只有莫家人能使用吗?」
爷爷身上充满一种无形的光芒。
「也可以这么说。」
「有没有可能被外人拿来使用?」
「那么……就只有被莫家认同的人才有可能。」
被莫家认同的人……
那时,他十二岁。
那时,他已经懂很多东西,包括死亡,包括……
包括他两个爸爸之间的一切。
其实他也有恨的感情。
爷爷跟他说,莫家的任何一代子孙都逃不过一种命运。
恨其父,爱其父之父。
老实说,他真的喜欢爷爷,但,他也真的恨爸爸。
甚至有时候,他不想认那个人为爸爸。
甚至,他也恨另一个爸爸……恨他为什么忍心丢下一个八岁的孩子?恨他为什么就这么不理他了?也恨自己……为什么还想做另一个爸爸的儿子?
那个很美的叔叔,还有那个曾经救过他一次的叔叔会和爸爸隔一段时间就聚一次。
这时爸爸会叫他过去,因为那个叫流的叔叔想看他。
他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是谁叫流叔叔这么做的。
向……德……恩……爸爸,爸爸……
每当他看着流叔叔时,他就想起那个对他说:「晓轩!你这小鬼……又惹你妈妈生气了?」的人。
可惜,没有了……
妈妈没有了。
爸爸,也没有了。
他十三岁那年。
有一天,天气很冷。
那天是他第一次跟爸爸……不,是跟莫东紫打架。

莫东紫说:「打赢我,就让你自由一年,不过,机会只有这一次。」
于是他拼了命,将他这几年所学的所有东西,能用的都用上了。
结果他那夜跪在豪华屋子外头,反省为什么打输了。
其实那根本不是打架,莫东紫几乎是打算杀了他吧?
身上都痛,也都是伤。
流血的地方被爷爷止住。
爸爸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看他一眼,一眼,已足。
那眼睛里装的,不是暖意也不是爱,而是冷,无止境的冷和漠视。
什么也没有。
如果是恨也好讨厌也罢,起码让他知道爸爸还是有放一种「感情」在他身上,他却什么也看不到,虚无。
那天夜里,他受不了。
他逃了。
带着疼痛的身体,内外伤布满,就逃走了。
街上,他看到很多的圣诞树。
在那广大的宅子里,他从没看过这些。
不过他还是知道这是圣诞树,八岁以前,年年的圣诞节,爸爸妈妈带着他吃大餐,亦或去乐园里玩。
他温暖且充满感情的童年只有这些记忆。
往后,都被莫家的训练给占满了时间,也空不出闲来回忆这些,曾经有过的一切幸福。
幸福……原来他是曾经有过的。
「曾经」。
他不知该往哪里走,他只想去一个地方。

从头至尾,他的内心深处,唯一认定的家。
却只敢爬上家边的大树,躲在暗处,望着里头的动静。
他看到他以前的房间。
好熟悉。
几乎没什么变。
床上有一只超人布偶,一堆机器人玩具摆在床头,一切,都没有变。
或许,爸爸也在期待他的归来?
心脏激动起来。
一阵酸意也随之聚集在鼻头处。
可惜,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哭了,已经忘了那种哭的感觉,所以眼泪流下来的时候,他不知道那是泪,以为是水。
房间门被打开的那一瞬,他吓了一跳,忙着在树上躲好。
进来的那道身影,很眼熟,有种久违的感受。
平凡的脸,却很慈祥……
──那是、那是!
他差点攀不住树干往下掉,身体猛地颤抖,一种强烈爆发的感情充斥在胸腔。
──那是我爸爸,是我的!
爸爸走进来,环视房间一圈,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瞧过一遍,摸摸玩具、书桌、椅子,到绵被,爸爸坐上去,手里拿了相框,不知是什么照片,他看得出神。
其实他的距离离房间的窗很近,他看见了,那是三个人的全家福合照。
泪,流得更凶。
房里,爸爸盯着那照片,忽然用手捂住嘴鼻,肩膀大力地抖了抖。
忍着伤心和难过,只为一张相片。
是那位美丽的叔叔。
爸爸还是继续哭泣,叔叔走过来一起坐在床上,搂过他。
爸爸就往叔叔的怀里哭。
「晓轩……晓轩……」
叔叔的表情很冷冰,也很镇定地看着地板,一句话不说。
突然亲吻起爸爸的脖子来。
手,也慢慢伸进爸爸的裤间。
一把推开,挣扎起来。

「这是晓轩的房间!」
叔叔听若罔闻,压上去……
这些,他都看见,他看见爸爸推着叔叔,这明明就是拒绝,叔叔还是持续地脱着两人的衣物。
他为爸爸愤怒,他为爸爸难过,他为爸爸流泪。
他浑身都疼,脑子也痛。
他听见自己,喊了声。
「不──」
他看见爸爸慌张地推开叔叔跑至窗前──
看见了……
隔了五年……
总算相见了。
莫东轩很安心地看着向德恩,虚弱地:「爸爸……」
他看见向德恩朝他伸出手,他还记得那是个温暖的怀抱,好象在招唤他一样,吸引着他过去。
可是,身体却如此无力……
无力……
于是,他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落地前,他看见暗暗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但他的心里有个愿望。
──我希望……我希望回到那个叫做向德恩的人身边,做他的儿子。
耳边,是向德恩的吶喊,惊叫。
叫着他的名字,向晓轩。

——完——


番外三

病房里,到处都是浓重的药味。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看起来像是只有十几岁的男孩,他鼻孔插着管子,躺着眼睛闭上却也无法抹灭此人带着俊气的长相,即使:这个人了无生息。
而床旁的一台机器,不停地发出叮叮的声音,是唯一表示此人还活着的证明。
病房里,除了躺在床上的病人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啊……」那个人发出几近失落的声音,站了起来,来到病床旁的小桌子边,「花枯掉了,这样,不太好吧。」
那个人索性将花瓶里的花抽出来,他看着花瓣边缘呈现像是被烧毁的咖啡色,叹息一声,这才丢进垃圾筒里。
但很快地,他微微一笑,对着床上那不会回应的人,说:「我去买个花。很快就回来。病房里要是少了花,好像让人打不起精神。
那个人走到门边,回头,眼底尽是化不开的关爱,这些,毫无保留地给了一个不知道还要多久才会醒来的病人。
「等着,我很快回来……晓轩。」
「医生!医生!我儿子怎磨样?!他没事吧!他没事吧!」激动到站不住脚的人,要不是有另一个人扶着他,绝对会因为站不稳而倒在地上。
「恩,你冷静一点。」
医生见到向德恩身边的人,露出吃惊的样子后整个人停滞几秒,耳根不禁红了起来。而那个人好像是瞪了医生一眼,他才别过头,拿着文件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那个人的眼神……好像……好像有着什磨不该看到的东西。
听着医生解释着儿子的情况,向德恩始终没有听明白。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儿子他没事吗?」
「这个……」医生脸上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毕竟一个人的生命可不是开玩笑的。他皱起眉头,语气沉重的说:「向先生,我没有办法预测你儿子会昏迷多久。」
从两层楼将近三层楼高的树上摔下来。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向德恩从来没有想到,还能见到唯一的儿子。
多年以来,他对于小孩的思念,从来没有间断过。好几次,他看着以前全家福的照片,除了对着亡妻偷偷流泪,就是心疼地看着相片上笑得灿烂的晓轩。很想……很想知道自己的儿子长得多大了?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
所以当他知道,流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莫家和另外两个人碰面时,他拜托流看看他的儿子。即使只是从别人那里听到儿子的近况,他也心满意足了。

在与晓轩见面的那一瞬间,向德患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
——晓轩,你怎么会在这里?
——晓轩,你不知道爬树很危险的吗?给我下来!
其实,最想问的,不过是:晓轩,你,你过得好吗?
但是,他的儿子挂在树上,伸长的手好像是要拉住他。他也伸出手,就在那一刻,手心都还没有感觉到儿子的温度,眼前的身体就滑下树干。
他心急如焚的推开流,奔下楼,跪在后院的草地上,看见晓轩伤痕累累的样子,在树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地看见晓轩脸上的伤了。
他趴在地上,伸出颤抖的手指,晓轩紧闭着眼睛,他不敢摸,却轻声喊着:「晓轩……」眼泪早就已经滑落。只是向德思都没有发现而已。
在医院附属的花店买了几朵百合。向德恩又买了一些面包。打开病房时,他停在门口,手中装着花与面包的塑胶袋掉至地上。
流来了,他坐在自己刚刚离开的椅子上。
流见到他回来了,便站起来,脸色苍白。
病虏里的访客,不只流—个人。向德恩两眼发直,肩膀不自觉发起抖来……
应该说,他的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那个人,笔直地站在那儿,看着他。眼睛像是钉子,将他狠狠的钉在地上,不得动弹。
病房里的药味淡掉了,取面代之的是扑鼻的麝香。
永远的麝香……
向的恩这辈子,只认识一个仅抽这款香烟的人。
站在门口,前进不得,后退不了。
向德恩神情恐惧地看着,那个跟五年前一样相貌没有什么变化的紫。
紫将手中的香烟扔在地上,用搞得光亮的皮鞋踩熄。原事应是粗鄙的行为,紫做起来却没有半丝不妥。
这个男人。看起来仍是这般自信骄傲,仍是这般……紧迫盯人。
紫看着门口的向德恩,没说话,嘴角勾起邪恶的角度。幸那是今向德恩全身寒冷的笑容,没有温度。
下一秒,房间里的任何人也猜不出紫想要做什么,他朝向德恩的方向跨出脚步,沉稳的走了过来。
额上冒汗,向德恩被那双眼睛盯住了,逃不了。许多的回忆涌入脑海里,他知道这个人的可怕,全世界再没有别人比他更清楚。这男人英俊皮相下的恐怖手段。
就在几乎只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紫被一只强劲的手臂拦下来。
紫微一皱眉,看着拦住他的人。流,只剩下一只手臂的流。
紫笑了,轻松而邪魅。
「流,你这样保护他,只会让我……」接下去的话,紫没有说出口。
而流以恶狠狠的眼睛看着他,「OK。」紫摊开双臂,退了一步,走到病床旁,「那我就先带莫东轩走了。」
「不——」
向德恩伸出手,想要阻止那个恐怖的男人碰他的儿子。却被流住后抱在怀里,往死里抱的力量,挣扎不开。
不能再让晓轩回倒莫家,不能!绝不能!
看着晓轩的一身伤,连白痴也知道,那绝不是从树上掉下来这么简单而已,莫东紫正慢慢地杀死他的儿子。
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五年前他本来就不该让晓轩回到莫家,就算被说成绑架。
也好,就算被法院判刑也罢,他当初都该不顾一切带晓轩离开。
逃得远远的,远远的……
向德恩眼角泛泪看着流。
「流,我拜托你……」
流咬住嘴唇,一语不发,只是狠狠地抱着怀里的人。
暗地里,紫轻轻笑了一声。
很好,他要的,就是向德恩这样的反应。
「向德恩。」
一阵好听的声音在叫他,即使知道那是恶魔的声音,他也抬起头来。
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向德恩眼睛泛泪了啊……
紫记得,这个表情他还是记得的。
喜欢向德恩笑的样子,但更喜欢向德恩哭的样子,从前……。|
瞬间,紫的表情充满了疲惫及无奈,皱起来的眉头很深,很深。
紫的眉间,充满了复杂到让向德恩看不清的感情。
「向德恩,你又变老了,一年一年,看你,越来越老。」
向德恩点头,是啊,谁不会老?就算人不老,也很难心不老。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紫哼一声,笑出来,「我的儿子,长大了,我也跟着一起老,我们一起老。」
话里,是恶魔的声音,是恶魔的算计,但,听起来,却充满无限哀伤。
「紫,晓轩是我的儿子。」
「我知道,这是他的幸运,真是幸运。」紫又走过来,他比之地站在离流和向德恩三步远的地方,「恩,你想不想
把你的儿子要回去?」
向德恩猛地瞪大双眼,而在他身后抱着他的流,眯细了美丽狭长的眼睛,警惕的看着紫。
「你说什么?」
「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把儿子还给你。」
心,猛然跳动起来。
晓轩不是个物品,不能这般让来让去。或许,让小孩选择自己的路,这才叫公平。
可是向德恩怎磨可能想得到这么多?他又怎么知道紫在说出「条件」这两个字的时候,隐藏在底下的用意是什么?
只知道,晓轩可以回来了,他的儿子……
所以,当他问出「什么条件?」的时候,也不管圈住自己身体的手臂颤了两下。
紫的嘴唇没有勾起,却散发出淡淡的笑意。
「你离开流,你们在今后的日子永远不相见,这样,我也会放开你的儿子。绝不会食言,公平吗?」
门被轻轻地带上了。
耳边充斥着机器发出来的声音,「叮,叮、叮。」
周围强大的压迫感一瞬间被全数抽走,取而代之的,是刺入心里的冰寒。
从已经离开的紫话中回过神来,向德恩微微转过头,嘴唇随即被霸道地占有,他力不从心的抵抗着流,察觉到对方传来的怒气,几乎要将他淹没。
原本在唇上的力道转移至颈脖处,紧抱着他的一只手下滑到臀部深陷处,狠狠地按了一下,身体战栗的发起抖来。
「不……这里是医院……」
并没有理会夹杂在虚弱喘息里的婉拒,流啃咬着向德恩苍白皮肤的脖子,从不让别人看到的难受表情,也只能埋在这颈肩处,悄悄的独自承担。
将向德恩压在墙上,即使只剩下一只手,他还是有很多方法让对方乖乖听话。
「流!晓轩他……晓轩他……」
压抑的言语,燥热的身体。
「恩,你嫌我碍眼了吗。!」
总是俊美且宁静的脸,像是可以好好端详一辈子的面孔,永远腻不了……
刻在皱得深深眉头上的,是流的悲哀。
乞讨来的关注,诱骗来的恩,即使对自己信心十足,也难免迟疑了。
紫的话,透露了些什么。
向德恩伸手贴上一向如此美丽的流的脸颊上,谁也无法插手管辖的小小幸福。
是真的有过幸福的——却真的为了紫的条件面动播。
比新生儿还脆弱的、比保鲜膜还薄弱的爱情。
「我没有……从来没有嫌你碍眼。」
连回答的话,也参杂着不确定的语气。
头皮发麻了……
回到家里,流什么话也没有说。
一切只剩下急于确认的身体接触,粗暴的动作让全身不自觉地僵硬。连脚指头也蜷曲起来,无法阻止的欲火在疼痛之间也被点燃了。
大床发出吱吱的声响,呻吟卡在喉咙深处,像个哑巴一样喊也喊不出来。
流再次有力的项入,好像要将他的身体弄坏一样,应该是低低叫了一声吧?
这些流都没有接收到,继续持久的性爱。
腰部支撑不住,流就将枕头拿来塞在腰部下处,双脚虚软地被抬起,打开……坚硬的地方再次插进来,深深地突破那圈已经逐渐失控的肌肉。
耳边好像听到野兽的叫声,他睁开眼睛,见到的却不是野兽,是比神还要俊美的人。
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配合到最后的……
再次喷发的时候,向德恩张大了嘴巴,另一张嘴唇凑上来,夺去他的呼吸。
他转开头,发现流的手又抚上他的腹部,挑逗他不知释放了几次的地方。
「流……拜托你……停止吧。」
经过了一番努力,体内的火又燃烧起来,流的手指像是热油一样。
眼前起雾了,黑色的一点一点,他知道自己快受不了了,泪不觉滑落。
这些都没有关系。流会温柔地舔去他的泪水,即使下半身仍是狠狠进出,他也会温柔地吻着……
「啊……」
低低的叹息。
向德恩记得自己晕过去前,好像说了些什么。
「我不会离开你的,流。」
房间里,那个人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房外,流拿着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响过三声,电话那端的人接起来了。
不需要报上名字,他们两个人都已经熟到这个地步。
「你是什縻意思?」流问着,许久没有的阴冷出现在脸上,那是在一起生活过后就不给向德恩看见的表情,足以令人惧恐发毛的表情。
话筒里传来轻轻的笑声。
「流,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换作是你,你高兴得起来?」
「我只不过是在提醒他,他跟一只恐怖的恶魔住在—起呢。」
流既没有紧张,也没有慌乱。
「你说什么,我不懂。」
「吴碧凤,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
「我们是永远的朋友,那么你就得跟我们品尝一样的滋味,那是……什么也得不到的滋味。」
「我无所谓。如果你告诉他,我就把他杀了,这样不是更好?谁也得不到,就连见一面,也没有办法。」流笑了,没有声音的笑,那依然是一张美面的脸孔,「紫,你说这个主意好不好?」
电话彼端,挂断。
一阵盲音茫然的从话筒里传出来。
流对着没有人会回应的电话说:「你们的爱,怎么也比不过我的决然,当然,如果他死了。我也会死,我已经什么都放开了。」
流回到温暖的棉被里。

趴在床单上的人,动了两下,睁开眼看见是他,而后又静静地睡着了。
他勾起微笑,将手贴在恩光滑的背上,来回抚摸。动作之间带着绝对的爱意,以及深藏在爱意底下的独占欲,那是会吞噬掉灵魂的欲念。
「我们会幸福—辈子,直到头发白了,牙齿也全都掉光,到那个时侯,我还会这样爱你。只是,我怕到那个时候。你会老到忘记我,我只好杀了你,将你的血肉吞下肚子里,你就不会忘了我。」
流轻轻地弯下身子,小心谨慎地在向德恩眉上烙下一吻。
——晚安,我的宝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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