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销魂蛋-苹果冒险Season1

      A-G字头 2009-11-30 17:03:00

文案:

金棕相间的短发、一脸坏笑的痞子样;

桑堤雅各布不管哪个方面都是

能力一流的帅警察--兼破坏份子。

灿亮的金发、完美的外表;

派瑞斯温文内向的程度跟长相完全不搭调,

甚至还觉得在太平间工作不用面对活人很舒服!

这两个家伙竟然会是亲兄弟?

不但是兄弟、还是不知道几年没见过面的兄弟!

 

 

1

夏日午后,纽约市异常的闷热,过份燃烧的太阳,将街上的行人晒得昏昏欲睡,住宅区内人烟罕见,除了几名偷溜出屋外逗留的小鬼之外,鲜少车辆经过。

突然间,几辆SUV车像发疯似的飙进这个住宅区,白烟、刺耳的煞车声,整齐划一的各自甩尾在路边停下,好奇的路人张望,车里跳下数十名攻坚装扮的纽约刑警,机警的指挥着疏散附近的居民、路人,其中一名金棕相间发色的高瘦男子,咬着口香糖,一脸不耐烦的把玩着自己的MP5,安全锁开了关、关了又开。

「桑堤!正经点!」留了短胡的比尔。安德森横了他一眼,人高马大的外形,再加上那一口德州腔,给他顶帽子、牛仔裤,这家伙活像是横行在西部的牛仔。

「这是我最正经的模式了。」被唤作桑堤的年轻男子,搔了搔一头乱翘的短发,金棕相间的发色在阳光下万分耀眼,再配上他老是挂着一脸坏笑的痞子模样,桑堤雅各·威勒就是标准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样板。

「思哼!」第六小队小队长汤姆·冯斯清了清喉咙,顺便厉了桑堤雅各布一眼,总算吸引到这名永远像脱缰野马般难以控制的纽约刑警,虽然他破案能力一流,但是闯祸的本事也不遑多让。

「我们首要任务是拯救人质,进入后迅速制伏歹徒,记住,有个八岁的小女孩等待救援,你们是她唯一的希望,现在开始对时......」队长汤姆小声但沉稳的指派着任务,在他们精英的第六小队管辖下,竟然发生了掳人勒赎案,歹徒也着实太大胆了。

「嘿!威勒!救人第一,还有......别朝人头开枪!行动!」抢先一步拦下令他头疼的下属,队长汤姆语重心长的提醒着,这个狙击手出身的队员,执行任务的模样像个杀手多过像个刑警。

「知道了!长官!」桑堤雅各布夸张的行礼,吹出一个大泡泡,跟着扬了扬末端切过一道伤疤的眉毛,一脸坏笑的接近房子。

碰的一声,大门让撞锤击开,屋内的人在午睡中惊醒,还没来得及反应前,就让涌入的攻坚小组制伏。

「安全!」比尔一脚重重踢倒想拔枪的歹徒,将人狠狠踩在地上,向桑堤雅各布使了个眼色,后者机灵的踹开房门,钻向另一间。

「NYPD!不准动!」桑堤雅各布大吼,MP5的红外线瞄准光裸着上半身的歹徒眉心,队长交待过不可以朝头射击,但没说过不可以瞄准吧?

「人呢?那个小女孩呢?」桑堤雅各布发狠的揪着对方的耳环,将人拖到房间中央,鲜血自撕裂的伤口中不断的冒了出来,回去肯定又是一顿骂,刑警不好当,一个不小心、拿捏不准很容易背上『伤害』的黑锅,只是这时的桑堤雅各布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他就是痛恨欺压弱小的人,尤其这次的被害人只是个八岁大的小女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名歹徒惨叫,其余的刑警连忙上来制伏他,顺便将桑堤雅各布架开,深怕他闯出更大的祸。

「桑堤!」比尔大叫,桑堤雅各布心有灵犀的使了个眼色冲到另一个房间,严格来说并不是房间,而是一间简陋的浴室,浴帘遮去一半,桑堤雅各布机警的握好MP5,神情紧张的慢慢靠近。

碰的一声,屋后的栏杆被撞断,从桑堤雅各布的角对积巧可以看见后院,一名穿着运动服、戴着鸭舌帽的高壮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桑堤雅各布跨前一步想从浴室的小窗钻出继续追,眼角余光却瞄到浴缸内的物体,不由得倒吸一口冷空气。

「比尔--!比尔!快叫救护车!」浴缸里躺着一名小女孩,喉咙被划了一刀,皮肉外翻、大量的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的粉色洋装。

「该死!该死!」桑堤雅各布用力的重压着小女孩身上的伤口,却依旧无法阻止血液的流逝,随后进入的警察更是被吓一跳,场面一阵混乱。

「我们来迟了......」队长汤姆指挥着救护人员,望着小女孩的身影沉痛的说道,以他们的经验判断,那名小女孩早在攻坚之前就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桑堤雅各布重重的踢了门板一脚,他痛恨这种无力感,他痛恨欺负弱小的混帐,他要这些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

「还有一个在逃的嫌犯!那个家伙才是主谋,为什么不让我质询那些混帐!」桑堤雅各布在副局长办公室内大吼大叫。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了,纽约市警局早就习惯了他的无法无天,甚至暗地里支持、叫好,倒不是因为他们全都反对副局长,而是面对这么冷酷、无情的案件,最基层的警察、直接面对受害者家属的警察,永远无法理解高层口中的妥协。

「因为这案子已经广受瞩目,媒体全都来了,所以局长认为由我出面比较合适,事实上,这已经是我的案子了,谁破坏了它、谁阻碍了我升迁的机会,我会让那个人生不如死。」姬琳恩·赛德扬高了半边眉毛,棕红色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挽成个髻,就像她的为人一样,绝不容许半点错误。

姬琳恩能爬上副局长这个位置,靠的当然不是她的美色,而是她擅于公共关系的手段,虽然知道那些下属们在背后的闲言闲语,她倾向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它过去,但她绝不容许有人在她的管辖之下犯错,这样会连带影响她的仕途,身为女性,她已经要面对比一般男人更多的压力,她不能任由桑堤雅各布这种只知道洒热血、却不知道用脑袋的男人扯她后腿。

「妳......什么叫媒体全都来了?」桑堤雅各布握紧拳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不在乎是不是能升职,他只在乎能不能破案,为那些已经死去的受害者出一口气,但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极限,若不是他从不伤害女性,他真想一拳挥过去,打醒这个只知道站在镁光灯下的蠢女人。

「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个案子你不用管了,聆讯的事情你若是敢插手,我一定会调你到档案室!」姬琳恩冷笑两声。谁是上司、谁是下属,这种事桑堤雅各布最好时时刻刻牢记在脑海里。

「你......」桑堤雅各布气得发抖,虽然姬琳恩早在他心目中被归类于巫婆了,但她就是有办法一次又一次的翻新定义。

「现在,你护送琳西去找奥尼尔,你就待在那里,直到验尸报告出炉后,第一时间交回给我。」姬琳恩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再跟桑堤雅各布纠缠下去。

重重的甩上门,桑堤雅各布气愤的搔了搔自己金棕相间的短发,他现在就去,他就盯在那里,如果奥尼尔敢把验尸的顺序往后排,那他就亲手掀了纽约市立太平间。

「妳这又是何苦?」轻轻的叹了口气,第六小队小队长汤姆·冯斯倚在门边若有深意的瞧着里头那名娇小的女性,整个警局就属他最了解姬琳恩的苦心,若不是有她在背后默默支持,只怕以桑堤雅各布那种火爆个性,早就被踢出警界了。

「反正我已经不是第一天当女巫了。」姬琳恩低声笑着。她知道桑堤雅各布在背后怎么喊她,身为年轻女性她自然很难过,但既然已经站在这个位置上,她就必须有所付出,她不介意这个『被每个人讨厌』的代价。

「赛德,妳可以告诉威勒那小子真相......」

「说了他也听不懂,以他那种脑袋只怕很难装下这些游戏规则。与其让他冲动的动手揍嫌疑犯,倒不如把他赶到奥尼尔那边去,至少,在桑堤的威胁下,奥尼尔的手脚会快一点。」

「辩方律师是谁?」汤姆好奇着『游戏规则』,能让姬琳恩这个难缠的女人如此慎重对待,可见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角色。

「海伦,海伦·汉纳。」姬琳恩脸色一沉,这位律师几乎是纽约市警局最头痛的人物,她太擅于抓人把柄,一个不注意,警方可能被她整得声败名裂,在海伦·汉纳的眼中,法律不是用来维持正义的,而是用来玩弄的,法律,永远只会保护那些懂得法律的人。

「喔......那把威勒那小子调开是正确的......」

◇◇◇

入夜的纽约市气温骤降,反常的程度一如它白日的高温。派瑞斯·威勒缩了缩脖子,过薄的毛线上衣似乎无法抵御这猛然刮过的寒风,看了看眼前高耸、阴森的建筑物,呼出口白烟后拉开大门进入。

叮铃一声,服务铃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值班的彼得。柯耶夫不情不愿的睁开眼,拖着疲累、沉重的身体晃到服务台前,他已经连续工作超过三十个小时了,现在已经过了八点,天杀的还有谁会跑到太平间闲聊天?

「现在已经是非上班时间,明天请早......」彼得不耐烦的打发着人,随意的瞄了一眼站在大厅内,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年轻男子,及肩的亮金色头发十分显眼,还有海蓝色的眼珠,彼得扬了扬眉,就外型来论,这个陌生人挺漂亮的。

「呃......我是派瑞斯·威勒,我是来报到的......」派瑞斯小声的回答。身为病理系的学生,他应该对这种福尔马林的气味很熟悉,但真正站在太平间内,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报到?你应该在下午就出现的吧?」角落里,又有个中年男子冒了出来,穿着白袍显得他的黑眼圈更严重。奥尼尔·林恩伸出手跟派瑞斯交握,后者细长的眉毛下由得靠拢了一下,奥尼尔身上不只有福尔马林的气味,还有不易察觉但仍是被他嗅着的血腥味。

「抱歉......我、我有个报告......」理亏的派瑞斯结结巴巴。奥尼尔跟彼得对望一眼,好吧!他们开始有些喜欢这个年轻人了,太过优秀的外貌下,派瑞斯似乎很不擅于跟活人打交道,这点很适合他们的职业不是吗?毕竟,没有人会想要个花俏的太平间工作人员啊!

「海瑟的报告?她要你们交出一张人体剖面图?从骨骼、血管到肌肉无一不缺?老天......我早叫她别这样恶整学生了,这女人虽然漂亮,但心地真是非常的不善良兼变态啊......」奥尼尔摇摇头大笑,语气轻松、自然的就像他跟那位传说中的可怕医学院教授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事实上,他们的确是同学。

听着奥尼尔的调侃,派瑞斯只能尴尬的陪笑,他能说什么?一个是他的指导教授,一个是他未来老板,识相的话还是闭嘴。

「怎么想到这里打工?以你的外形,干点别的不是赚更多?」奥尼尔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派瑞斯,后者升起一股让人用眼神解剖了一般的不愉快感,他知道自己的外貌可能在别人眼中算是非常优秀的,但这不代表他性格上就会因此变得更张扬,事实上,派瑞斯一直对自己的金发、碧眼很自卑,谁都不想让人当成是空有美貌而没脑子的笨蛋。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而且,海瑟教授说你这里需要人帮忙。」派瑞斯小声回答,在这里不管做什么、说什么,回音都异常的大,老旧、空洞的建筑物,时不时的冒出一些莫名的声响,派瑞斯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选择这里了。

「喔,那你真是来对地方了。」奥尼尔领着他进入工作场所,配上他的话语、笑容,气氛更显诡异。

「你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收集死者的基本样本,头发、指甲还有身上的饰物,全部摆进证物袋后再将尸体整理干净,送进冷冻柜后就大功告成,喔,记得挂上标签,尸体不见了很麻烦!」奥尼尔一边解释,一边将解剖台上那个女子的头发、指甲剪下,左眼部份被轰出个大洞的模样,顿时吓得派瑞斯脸色苍白,咽了咽口水退了一步

突然间,那名女尸右手抖动了一下,吓得派瑞斯瞪大眼,但是硬生生咽下尖叫声,奥尼尔赞许的竖起姆指,看来这个年轻人很适合这个职业。

「静电,下回别穿毛线衣,如果你不希望她跳起来扑向你......」奥尼尔取笑着,派瑞斯只能勉强压下不适感,又一次后悔为什么要选择这份工作。

挂在奥尼尔脖子上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派瑞斯倒吸口冷空气,过多的福尔马林气味让他一阵反胃。

「嘿!漂亮小子,工作来了!」奥尼尔皱起眉,领着派瑞斯又回到大厅。麻烦来了,而且还是个随时有可能掀掉这栋太平间的大麻烦。

「派瑞斯?......你为什么在这里?」正在填写着申请单的桑堤雅各布,吃惊的瞪着跟在奥尼尔身后的金发年轻人,其实,派瑞斯的脸色也不比他好看。

「我在这里工作,不然你以为我在这里干嘛?」派瑞斯没好气的扬高半边细长的眉毛,这里是纽约市立太平间啊!不是在这里工作,那还能是什么?

「你们认识?」奥尼尔跟彼得很感兴趣的打量两人。

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消瘦外形,还都刚好有一头金发,只是桑堤雅各布的偏棕色,派瑞斯则是金得发亮;各都有一双海蓝色眼珠,桑堤雅各布的像深海,蓝得接近黑色,派瑞斯则是典型的海天蓝,蓝得透明。以奥尼尔『观人』无数的经验,这两人肯定是百分之一百的高加索人,高挑的骨架还有白肤,仔细观察,还会发现两人眉宇之间有些相似,搞不好是兄弟,等等......刚好都姓威勒,那肯定是兄弟了。

「你在这里工作?纽约市立太平间?纽约!这个纽约?你既然在纽约为什么不通知我?我就在纽约市警局!亲爱的小弟......喔!对了......他是我弟弟,小威勒,派瑞斯·威勒。」桑堤雅各布先是夸张的发了派瑞斯一顿飙后,才想起遗漏了什么,转头向奥尼尔、彼得两人随便的介绍着,那两人也很习惯了这样的桑堤雅各布,这个男人只有在需要他们的时候,才会突然想起他们其实还存在。

「嘿!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前一次听到你的消息......等等,那是几年前?你人还在新墨西哥卧底!我该怎么通知你,亲、爱、的、大、哥......」不甘心被骂的派瑞斯反击。奥尼尔跟彼得两人又觉得很有趣了,要知道从刚刚开始,派瑞斯一直都是很斯文、说话很有礼貌的大学生模样,突然间变成另外一个人,对着向来以火爆著称的桑堤雅各布张牙舞爪,哈!他们还真是兄弟。

「喔......你们两个实在很有趣,一个叫『圣地亚哥』,另一个叫『巴黎』,以出生地命名吗?」彼得不怕死的开着玩笑,果然得到了威勒兄弟两人极为相似的杀人眼神,不管是桑堤雅各布还是派瑞斯,都十分痛恨有人拿他们的名字取笑。

「严格来说应该是受孕地吧?他们两个都是美国人呀!美国是属地主义......」看过两人数据的奥尼尔相当不会察颜观色的多加解释,只不过这些小细节也为他赚得了另外两记杀人眼神。

◇◇◇

手里捧着一杯味道其实不怎么样,但是温度让人难以拒绝的廉价咖啡,桑堤雅各和派瑞斯两人安静的坐在休息室里,等待着奥尼尔及彼得处理琳西尸体的交接事宜,一张沙发两人各占一边,一头一尾。

「呃......你现在在念什么?你、你还是学生吧?」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桑堤雅各布清了清喉咙,勉强的找些话题。他跟派瑞斯虽然是亲兄弟,但是两人的关系并不紧己的亲哥哥,除了血缘关系之外,他们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喔......你未来会当法医?」桑堤雅各布不耐烦的东张西望,他是来等待报告,奥尼尔最好别想拖延太久。

「不会......我在这里打工,只是为了经历好看,到时候方便申请学校......」派瑞斯又抿了一口咖啡,细长的眉毛忍不住聚拢,他真的要认真考虑这项决定是否正确了,廉价的咖啡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啊!

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之间再一次的沉默,桑堤雅各布侧着头偷偷观察派瑞斯,他印象中的弟弟个子其实好娇小,怎么转眼间长得这么高大了?同样的,派瑞斯也借着喝咖啡的机会瞄了桑堤雅各布几眼,什么时候他哥哥的眉毛尾端多出了一道伤疤?什么时候调到纽约?两人之间有太多疑问,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询问,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友好到无所不谈。

「嘿......我们在装什么熟络?」桑堤雅各布终于受不了这种诡异气氛,低头笑了起来,派瑞斯也跟着松了口气。认清了彼此之间其实是陌生人这层关系,两人反而比较能轻松面对,从朋友开始当起,说不定更容易一些。

「嗯......爸/妈怎么样了?」才刚认清彼此像是陌生人,下一秒却又默契十足的异口同声,桑堤雅各布跟派瑞斯互看一眼,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们就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心有灵犀,这一点仅剩的默契看来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进而改变。

「你先说!」又一次异口同声,两人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太平间里回响着,更显得诡异。

桑堤雅各布摆摆手,神态坚定不容反驳,他是大哥当然由他说了算,况且这是他的习惯--让其它人开口交待事情,谁叫他是纽约市警局里最火爆的警察,聆讯本来就是他的强项。

「妈......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大概又到哪里去参加影展了吧?」派瑞斯低着头苦笑。他跟谁都不亲近,自从父母离婚后,桑堤雅各布跟着父亲,而他跟着母亲,但是他能见到莉露·达拉斯的机会可能不会比她的影迷更多,谁让她是世界级的国际巨星。

「真是厉害啊......」桑堤雅各布干笑两声。小时候,他曾经怨恨过,为什么莉露要选择派瑞斯而不要他,只是现在想想,派瑞斯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有个国际巨星的妈妈,压力肯定很大,否则他不会变成这么孤僻、寡言,相比之下,自己还算有个正常的童年哩!

「你呢?......我......我是说......爸......」派瑞斯轻轻一叹,他有些不知该怎么称呼提姆·威勒教授,对于这个父亲,他的印象停留在一只LV的方型皮箱,身为人类学、考古学教授,提姆·威勒的生活就是不断的在旅行。

「呵呵!老威勒跑去中国,听说那里挖出一具人骨,好像可以证明什么?天知道他说的那些东西,我一概都是听、不、懂。」桑堤雅各布呵呵笑着,他跟父亲提姆·威勒的感情十分亲近,虽然两人常常天各一方,但只要一有空,啤酒、薯片还有球赛,就能让两父子天南地北的聊得没日没夜。

派瑞斯静静的回望着桑堤雅各布,心底小小的羡慕着他开朗的个性,如果当年提姆选择的是他,会不会今天这么开心的就是自己了?只是发生过的事情永远无法追回跟改变,派瑞斯很早开始就学会了跟命运妥协,躲在书本后头的日子他过得很轻松。

「威勒!好了。」彼得探头进来,桑堤雅各布看了派瑞斯一眼,两人起身前往解剖室。

阴阴冷冷的空气流过,派瑞斯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他并不是第一次看解剖,身为病理系的大学生,他接触最多的就是人体器官,只是站在这里,纽约市立太平间,代表的意义大不相同,只要不是自然死亡的尸体都会被送到这里,尤其是桑堤雅各亲自护送过来的,对他们而言,这不只是一具尸体而已,还代表了一桩未破的案件,派瑞斯的心情不由的沉重许多。

「喂!这是你的『处女夜』吗?」桑堤雅各布转头询问,派瑞斯愣了好久才明白,前者是在间他是不是第一天值班,他不喜欢桑堤雅各布眼神中的保护意味,打从他们分开后,派瑞斯就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对于桑堤雅各布一碰面就摆出来的保护者姿态,他只感到厌烦。

「我见过解剖。」派瑞斯赌气的站前一步,奥尼尔不等他准备好心情,动手拉开遮盖的白布,前者不由得倒吸口冷气,翻搅的胃液不断的涌到嘴边。

「老天......」派瑞斯虚弱的一声惊呼,算是替站在这里的四个活人内心下了一个批注。琳西安静的躺在解剖台上,微卷的棕发轻柔的覆盖着她的前额、双颊,若不是她喉咙那道可怕又残忍的伤疤,你会觉得她其实只是睡着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会在下一秒钟跳起来,开心的拉着你的手旋转。

「她......好年轻......」平抚了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难过,派瑞斯长长的呼出几口气,如果他选择了这份工作,未来只怕还有更多这样的场面,他觉得自己被撕裂成两半,一部份的自己想转身逃离这一切,但剩余的大部份却想尽一份力、帮上忙,这小女孩已经没有机会再开口说话了,如果不能为她做些什么......捉住凶手?那她岂不是太可怜了?

「八岁,琳西才八岁......这是一桩绑架勒索,只是......」

「你们去迟了?」

「你怎么知道?」

惊愕的瞪着派瑞斯,桑堤雅各布不相信他仅只一眼,就能从伤口上判断出琳西的死亡时间,虽然派瑞斯很聪明,但是他还没聪明到这个境界,就算是经验老道的奥尼尔。林恩也不可能办到。

「如果你赶上了,你就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了......」

定定的回望着桑堤雅各布,派瑞斯诚恳的回答着,这就是他心目中的桑堤雅各布,正义、善良,为了保护弱者从不计任何代价,他希望他能永远保持这份热诚,永远是他心目中的那个桑堤雅各布。

「你们如果要继续深情对望,麻烦换个地方,不要打扰我工作!」奥尼尔没好气的下着逐客令,他已经私下更动了解剖顺序,所以一定要在今晚完成所有检验,拜托桑堤雅各布那个大麻烦别再连累他了。

「好吧!我先回警局,有结果马上通知我!你有我电话吧?号码没变!」桑堤雅各像是躲避派瑞斯的眼神一般,边说边退最后甚至干脆的转身离开,不等其它人的反应。

「桑堤......雅各布......其实...你没给过我电话......」派瑞斯想呼唤,最后苦笑的放下手,面对着奥尼尔好奇又关心的目光,前者装成不明白的静静观察着解剖。

大会议室里挤下了快两百名学生,吱吱喳喳、大声喧哗的各色嗓音此起彼落,就算已经念到了大学,这些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年轻人,还是幼稚的跟高中生没两样。

这是海瑟·乔伊森的课堂,随随便便就是上百人的课堂,并不是因为医学院的学生特别爱戴她,而是她刚巧教了一门必修的解剖学,铁面无私的严格筛选下,学期未能在她的魔掌之下全身而退的学生不多,所以班级才会愈来愈大,修课的学生愈来愈多,一如往常的热闹。

「真是要命......乔伊森那个老巫婆究竟想当死多少人?」露薏丝环顾了大会议室一眼,她怎么记得刚开学时人数没这么夸张,她讨厌这种拥挤的感觉,尤其是那些男人意图不良的眼神,跟这些低等生物同处一个空间,呼吸同样的空气,她担心自己会得到什么莫名的传染病。

「找个男人给她吧!这样她就不会欲求不满,我们的日子也能轻松点。」安娜望着镜子,小心的描着自己丰厚的唇办,她跟露薏丝是典型的富家千金,甚至还是金发美女,她们自成一个高高在上的小团体,很不将教授、讲师放在眼里。

「拜托......这些也配称做男人?」露薏丝横她一眼,跟着两人笑成一团,布料极少的上衣衬托出两人傲人的身材,果然就有一堆男学生痴痴愣愣的望着她们,露薏丝发狠的扔了一团纸层过去,她的社交圈才不容许出现这些劣等基因。

「别这么说,我看......威勒不错。」安娜咯咯笑着,眼神示意的瞄了瞄往前两排的派瑞斯·威勒,低着头、翻著书的背影很吸引人,尤其是那个背脊和屁股。

「派瑞斯?思......外形及格,但是个性好闷啊!」露薏丝审视了一番。像是听见自己名字被提及,派瑞斯回头正巧对上她们,那双海天蓝色的眼珠甚至比她们更漂亮,露薏丝扬扬修了又修的细眉,好吧!派瑞斯的外形不仅仅是及格而已,他够资格加入她们的小圈圈。

「嘿!派瑞斯!」露薏丝跟安娜走近派瑞斯,受到这两个社交界的女王垂青,一堆男学生投给派瑞斯既羡慕又嫉妒的复杂眼神。

「嗨......露薏丝、安娜......」派瑞斯揉了揉太阳穴,他并不想显得无礼,只是看了一整晚的解剖,回到家后又翻了好几页书,现在累得脑袋一片晕呼呼,果然熬夜很伤身呀!

「怎么啦?去哪鬼混?」露薏丝大方的坐在他的桌前,伸手捏着派瑞斯的下巴,大会议室内,除了作风一向狂野的她们之外,其余人都一阵尴尬,尤其是当事人派瑞斯,他早说过金发碧眼带给他的只有麻烦,没有半点好处。

「我们晚上要去『暗巷』,一块儿去?」显然对派瑞斯很感兴趣的安娜凑了过来,亮了亮她跟露薏丝虎口上的剌青。奇怪的几何图案让派瑞斯印象深刻,他曾听班上同学说过,那是一间名叫『暗巷』的夜店专用的图案,只有VIP才有资格刺在虎口上,一旦你成为『暗巷』的VIP,日后进入这里吃喝都不用钱,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为了这个刺青,这两位社交界女王还费了不少劲。

「不了......我得打工......」派瑞斯苦笑着婉拒,他跟她们是不同世界的两类人,为了支付庞大的学杂费,他不努力不行。

「打工?你在哪里打工?我们去捧场。」安娜不死心的追问,露薏丝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没有哪个男人敢拒绝她,尤其是以这么瘪脚的理由。

「不了......妳不会想来的......」派瑞斯干笑两声,纽约市立太平间,似乎不是个可以捧场的地方啊!

「嗯哼!」门边的海瑟·乔伊森冷冷的瞪着安娜,用眼神警告她回座,严肃气氛的课程开始。

◇◇◇

红蓝相间的警示灯不断闪烁,桑堤雅各布配合广播哼着歌,悠闲的望着窗外,纽约市最近的天气实在太反常了,这么大的太阳高挂,晒得每个人出了一身、一身的汗,天气烦燥到让大小抢案不断。副局长,那个嫁不出去的老女巫一声令下,要他们出来巡逻,桑堤雅各布也乐得远离她的势力范围。

「好热......这里是曼哈顿岛啊!又不是迈阿密的海滩......」桑堤雅各布搔了搔金棕相间的短发,凌乱的像是刚睡醒。

「晚上又喊冷,现在又喊热,你让上帝很为难啊!」握着方向盘,比尔轻松的笑着,他跟桑堤雅各布认识了很多年,也做了很多年的搭档,这个小老弟的脾气他比谁都熟,闲下来时就停不住的抱怨,而且还是那种很没建设性的抱怨。

「你这个有老婆可以抱着睡的男人,不会理解我那种寂寞的夜晚,孤枕难眠的滋味。」桑堤雅各布哼哼两声,比尔完全不给面子放声大笑。

这可能是他听过最没逻辑性的谎话了,这世上如果有人会完全不懂得寂寞滋味,那个人的名字肯定叫桑堤雅各布·威勒,这个男人可以一觉醒来,发现有三个妞躺在他床上,重点是,他还不认识她们。

「别开玩笑了,听说你弟弟也在纽约?你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怎么从没听你说过?」转动方向盘,比尔将车子驶向光明照不到的阴暗角落,纽约市并不是全然那么光鲜亮丽的完美。

「你听谁说的?」

「彼得·柯耶夫。」

「该死的俄国佬!」

又一次让桑堤雅各布逗乐,比尔忍不住猛摇头,他也到过纽约市立太平间数次,和那位操着一口浓浓俄国腔的彼得结成朋友,比尔必须承认,在那种地方工作,还能出现一个像彼得这么八卦个性的人实在很不容易,彼得跟桑堤雅各布两人正巧同年,看到他们的相处方式,会有种回到高级中学般的错觉,幼稚的很可爱。

「我和派瑞斯很多年没联络了,昨晚突然碰面......他妈的还真有点尴尬......」

「你们怎么会很多年不联络?出了什么事?」

「不是我跟他,而是......唉--老威勒跟他老婆离婚了,所以一个儿子跟他,一个儿子跟他老婆,就这样!电视台的肥皂剧情。」

「你们几岁时分开呀?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有个弟弟?」

「老威勒离婚时......我好像才八岁吧?派瑞斯更小,六岁还是五岁?那时,他跟着妈妈到法国去了,真是没想到一分开就这么多年嗖的一声不见......」

「那你们能在纽约重遇真的很不容易,要珍惜!」

「知道啦!啰嗦......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吧!」

嘟的一声,通讯器传来呼叫的声音,桑堤雅各布连忙抓起响应,有个命案现场就在他们巡逻着的街道附近。

「我们知道了!」

◇◇◇

黄色的封锁线阻隔了两个世界,桑堤雅各布站在线内,面无表情的看着线外频频张望的路人,纽约怎么了?这个古老的城市怎么变得像猛兽般无情,一个年轻女孩被残忍的谋杀了,弃尸在大型垃圾筒内,而这些来来往往的人都视而不见?若不是一个流浪汉翻动垃圾筒,她是不是就这样从此消失,永远没人发现?

「桑堤雅各布?」派瑞斯惊讶的叫唤,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纽约市没这么小吧?

「派瑞斯?」还是很不习惯在命案现场看到对方,桑堤雅各布搔了搔短发,看来他得适应小威勒身上那件烫着市立太平间几个大字的外套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面。」比尔觉得很有趣,桑堤雅各布显然忘了说明他弟弟长得比他还帅气,后者轻轻一叹,他未来的日子不好过了......

 

 

2

无聊的站在一旁,犯罪现场调查课在收集证据时,桑堤雅各布会觉得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同站在一旁好奇张望的还有派瑞斯,从决定到纽约市立太平间打工后,他发现生活变得很奇妙,原本不可能靠近的地方,他现在得第一时间赶到。

「喂......你怎么会在白天出现?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值夜班的不是吗?」桑堤雅各布侧着头,好奇的疑问。也许从现在开始,他们兄弟俩会经常碰面,愈早化解了他们之间的陌生感愈好,幸好桑堤雅各布就是一个自来熟的狠角色,跟三教九流的人都能成为好朋友,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弟弟。

「我只是漏填了一张表格,所以趁下课的时候到市立太平间里补填,结果就这样了......」派瑞斯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他也没什么太紧凑的社交生活,所以被派来出任务,只不过是多占去他一些看书的时间罢了。

「那也不该是你吧?你算起来才......第二天工作不是吗?」桑堤雅各布看了派瑞斯一眼,及肩的金发全拢在耳后,这家伙的外形跟那身风衣外套真是极端的不协调呀!

「柯耶夫先生到下城去了。」派瑞斯平静的回答,虽然他不知道一天之中要『收』多少件任务才算正常,但从彼得跟奥尼尔的神态来看,这样的数量在纽约市来说并不特别。

「那家伙叫彼得,死俄国佬......」桑堤雅各布哼哼两声,派瑞斯好奇的回望着他。说句心里话,他其实有点羡慕桑堤雅各布及彼得的关系,可以用这么不屑的语气称呼对方,他们一定很熟稔吧?

「我不知道你还有国籍歧视?」协助完犯罪现场调查课的探员收集证据的比尔,摇着头走近威勒兄弟。单看桑堤雅各布一人,还不觉得他们家的基因恐怖,现在多加了个派瑞斯,才惊觉他们两兄弟实在帅气的过份,那种外形不去当明星真是浪费了。

「我歧视的不是他的国籍,我歧视的是他本人!」桑堤雅各布嫌恶的撇撇嘴。比尔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有意思的打量着派瑞斯,他跟桑堤雅各布确实长得有些像,只是文静的气质不是桑堤雅各布那个火爆的小老弟能模仿得来,相比之下,头发较长的派瑞斯看起来比较秀气些。

「你叫......派瑞斯?」比尔伸出手,友善又有力的与派瑞斯握了握。后者微微笑,他不太擅长跟陌生人相处,只是这个操着一口德州腔的男子,似乎是桑堤雅各布的同事兼好友,不管是哪个理由,他都不该拒绝对方的好意。

「叫归叫,不要多做联想啊!」桑堤雅各布扬高了那半边有伤疤的眉毛,凶恶的眼神警告着,别拿他们兄弟俩的名字开玩笑。

本来还没有多做联想的比尔,让桑堤雅各布一提醒,才惊觉他们两人的名字是智利与法国首都,顿时间想笑又不敢笑,五官痛苦的扭曲着。

「太好了......现在是谁拿自己的名字开玩笑......」派瑞斯没好气的横了桑堤雅各布一眼。后者觉得自己很无辜,顶着这个奇怪名字又不是他的错,最该死的就是老威勒提姆教授,真不知道当初他脑袋究竟在想什么。

「好了!你可以去处理了。」犯罪现场调查课的探员简单的交待一声,派瑞斯点点头,自车上取下尸袋走近现场。

「真糟......」桑堤雅各布啧的一声,看着派瑞斯跟另一名工作人员小心将那名女尸自垃圾筒内搬出来,他自犯罪现场调查课那里打听来,现场没留下任何可以证明这具女尸身份的物品,这种无名案件处理起来既麻烦心情又糟。

「没有钱包、手机,大约是行抢之后杀人弃尸吧?」比尔看了一眼现场,并没有特别凌乱,恐怕这里不是第一现场,调查起来不容易啊!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派瑞斯轻轻一叹,那名女尸年纪十分轻,大约和自己差不多吧?命运却这么不同,她已经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而自己却成了替她收尸的太平间工作人员,生命,好脆弱。

「你发现什么?」桑堤雅各布好奇的凑过来,蹲到派瑞斯身旁观察着。这名女孩活着的时候应该很漂亮吧?即使死去了,她依旧显得这么安祥,似乎下手杀害她的人特别留心,尽量不伤害她,也许:他们该往情杀的方向推想。

「她身上这件是PRADA,我们班上好多女同学都穿这个牌子,一般来说,打扮成这样的女孩,没有什么机会『落单』......」派瑞斯干笑两声,不意外的想起那些由这种类型的女孩子组成的社交团体,有多少男孩愿意付出一切,就为了泡上这些女孩。

「情杀?」桑堤雅各布看了比尔一眼寻求支持,后者同意的点点头,只是,他们现在还弄不懂,为什么要将人扔到这里来?如果她是下城的女孩,弃尸的地点也太远了一些。

「尸体才刚出现尸斑,还有尸体直肠温度接近三十,照推算......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小时。」派瑞斯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尸袋的拉炼拉上,太过沉溺于自己的思考中,丝毫没察觉桑堤雅各布及比尔望着他的眼神有多惊恐。

「派瑞斯......你能看一眼就推算出死亡时间?」桑堤雅各布张口结舌,怎么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他小弟有这么天才?

「这怎么可能?谁能用『看』的看出直肠温度?」派瑞斯翻了翻白眼。

「可是你刚刚那一长串......」比尔仍处在震惊中,看来威勒兄弟都有各自过人之处,不能小看。

「我从法医那里看来的,他全写在记录里。」派瑞斯微微一笑,至于推算出死亡时间,这是简单数学,实在不是什么难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就看一眼?你全记得?」

「是啊......这没什么吧?我是医学院的学生。」

随着派瑞斯无所谓的耸耸肩,跟着将女尸推上车,桑堤雅各布跟比尔还是处在惊恐中。只一眼,就能记下大量信息?基本上,这跟通灵有什么分别?

大量的水冲洗着尸体,奥尼尔神情严肃的处理着,他平日里可能不算正经,唯独在工作的时候,他永远保持着最祟敬的心情,这些尸体的最后希望是他,能不能留下最后一句话,就得靠他的仔细观察。

碰的一声,推门弹开,派瑞斯背对着他拉了一具尸体进来,奥尼尔不由得皱起眉,又一具?一天之间,收进三十来具尸体算是正常,但是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同时涌进,就有点问题了。

「工作还顺利吗?」奥尼尔帮忙将尸袋搬上解剖台,一个年轻女孩?第一次出任务碰上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派瑞斯的运气看来比他跟彼得好多了,他们俩的记录是,一具无头尸跟工地意外被钉得浑身钢条的男人。

「嗯......桑堤雅各布希望能早一点拿到验尸报告。」派瑞斯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适应得这么快,也许离开了活人的范畴,他才能如鱼得水吧?在太平间里值班竟然有种意外的舒适应,他喜欢待在绝对安静的地方。

「又想早一点拿到报告,麻烦请转告威勒先生,我只有两只手、一颗脑袋。」奥尼尔没好气的抱怨,将剪刀交到派瑞斯手里,用眼神示意,这是他的尸体,他必须自己处理。沉吟了半会儿,长长的呼了口气,派瑞斯轻柔的捻起那名女尸的一撮头发,剪下。

「我跟桑堤雅各布并不熟,大概没什么管道能替你转告他......」派瑞斯静静的回答,温柔的握起那名女尸的手,小心的剪下指甲。

「既然你们住在同一个城市里,多见面、多聊聊吧!」奥尼尔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派瑞斯肩膀。也许是因为这份职业的关系,奥尼尔很懂得珍惜这两个字,待在市立太平间,看着尸体来来去去,你会发现人的生命既短暂又脆弱。

不晓得该怎么响应就选择不响应,派瑞斯小心的除下那名女尸身上仅剩的饰品,接下来就得替她清洗干净,然后等待解剖、上标签、冷冻,还没查出她的姓名之前,她就只剩『珍·都伊』这个代名词。

「喂!来帮忙!」碰的一声:推门又被撞开,彼得气喘吁吁的拉了两具尸体进来。奥尼尔再次皱起眉,今天是怎么了?愈晚愈热闹?又两具?

自动自发的帮忙,派瑞斯狐疑的望着彼得,他一直以为属于商业中心跟闹区的下城,治安怎么说也该比较好,但是事实似乎正好相反。

「你一定不会相信我们在哪找到这两位小姑娘,第五大道上!她们的车就停在路边,一直到警察去取缔,才发现这两个小姑娘已经死亡了。」彼得激动的呱啦呱啦一长串俄文,一边动手拉开尸袋拉炼,一旁帮忙的派瑞斯害怕的猛退一步,吓得彼得跟奥尼尔不得不停手先关心他。

「怎么了?」奥尼尔看了一眼。又是女尸,亮金色的头发竟然跟派瑞斯有些像,另一名则有着棕红色的长发,两人的共通点就是年轻漂亮,一看就是属于高高在上的名媛。

「露......露薏丝跟安娜......她们、她们是我同学......」派瑞斯难过的望着她们,今天上午,安娜还开过玩笑要到他打工的地方捧场,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安静的替露薏丝剪下指甲,派瑞斯无法想象,这位社交女王死亡的消息传回学校,会引起怎样的骚动?安娜同样安祥的躺在另一张解剖台上,她们两个都十分注重自己的外貌,打扮的这么漂亮,大概又是准备彻夜狂欢吧?现在的女孩,他永远无法理解,就像他带回来的那具尸体,同样漂亮、年轻,也同样不明不白的失去生命。

仍然握着露薏丝的手,派瑞斯的目光停留在她虎口上的刺青,心没来由的一跳,冲到安娜身旁查看着,果然也有那个剌青,不知为何,派瑞斯望着标着编号061017的冷冻柜,派瑞斯拉出那名脚趾挂着『珍·都伊』的女尸,僵硬的手上同样也有那个几何刺青。

「『暗巷』......?」派瑞斯在脑海中思索了许久,终于挖出这间夜店的名字,这肯定是关键!抄起自己的包包及外套,派瑞斯想也不想的冲了出去。

◇◇◇

在这座繁华、热闹,几乎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的城市里,就连它的司法单位都有着时尚的外形。派瑞斯站在纽约市警局的建筑物外,看着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进出,他深刻的觉得自己与这座岛、这个有着可爱名称『大苹果』的城市格格不入。

「有事吗?」值班台内一名中年警察抬头询问,虽然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神情和善了,但是不自然突出的双颊,以及肥大的肚子让派瑞斯有些紧张感,这个连坐着都像座山的警察,站起来该有多吓人?

「呃......我想找桑堤雅各布......桑堤雅各布。威勒,请问他在吗?」派瑞斯小声的询问。以他的经历,他从未进出过这类场所,纽约市警局跟他想象的很不一样,没有什么长得很凶神恶煞的警察,反倒是一群看起来十分肥胖的中年男子,这样的刑警,有战力吗?

「威勒?......嗯......有人报案,威勒他们出去执勤了。」值班台内的那名警察翻了翻记录,跟着咬了一口甜甜圈后再回答。派瑞斯扬扬眉,他想,他找到这些中年男子肥胖得不象样的凶手了,鼎鼎大名的甜甜圈先生!

「有什么事要我转告吗?」好心的提醒,那名警察多看了派瑞斯两眼,瞧这个金发小子的模样,不像是罪犯,更像是被甩的受害者,桑堤雅各布荒淫无道的情史又多另一笔辉煌纪录。

「不、不必了......」派瑞斯连忙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为什么会跑来找桑堤雅各布?就凭露薏丝虎口上的几何刺青?也许警方早就掌握线索了。

「等等......威勒!这个小鬼找你!」那名警察想拦住派瑞斯,才刚站起来,就看见第六小队回到局里,立刻扬声提醒桑堤雅各布。

「派瑞斯?」桑堤雅各布惊讶的瞪着派瑞斯。别说他惊讶了,第六小队的其它成员全都瞪大眼的看着这名金发及肩的年轻男子,派瑞斯恨不得有个地洞能钻进去。

「他就是你那个念医学院,现在正在奥尼尔那里打工的弟弟?」第六小队里最先回过神来的居然是一名娇小的女性,被桑堤雅各布讥讽为人间凶器的莎曼莎·葛雷。

「嘿!派瑞斯,她是莎曼莎·葛雷,你可以跟着喊她莎米,至于我,你应该还记得吧?比尔·安德森,而这位是小队长汤姆·冯斯。」比尔友善的向派瑞斯介绍着,若在平时,派瑞斯应该会礼貌的跟每个人握手、打招呼,可是现在比尔跟汤姆两人各抓着一名彪形大汉,派瑞斯只有下意识的往角落缩去。

「嘿!兄弟,来找我有事?」桑堤雅各布显然心情很愉快,几个混蛋公然在大街上闹事?不亮一下身手,岂不是辜负了他火爆小子的威名。

「我......没事......我只是回家时顺路经过......」吱唔了半天,派瑞斯终究还是将原本想说的话全咽回去,实在是太愚蠢了,未经证实的话,桑堤雅各一定不会相信。

「顺路经过?亲爱的小威勒先生,你家、市立太平间跟这里,基本上呈现三角形啊!」桑堤雅各摇摇头,怎么会有这么别扭的小弟?他家跟市警局根本是两个方向,他是怎么『顺路』的呀?大方承认是想念他这位英俊、帅气的老哥有这么困难吗?

「我家?......你怎么会知道?」派瑞斯愣了一愣。印象中,他从没有告诉过桑堤雅各他住在哪里,后者大方的指了指臂章上NYPD几个字母。

「你调查我?」派瑞斯脸色一变,音量不自觉增大。

「调查,是我的工作之一。」桑堤雅各竟敢摆出无辜的笑脸。

「你.........」

「不只如此......这是我的电话,记好喔!」

掏出自己手机拨号,派瑞斯裤子口袋里的电话疯狂的震动着,吃惊的接起,直想对着桑堤雅各那张痞子笑脸砸过去。

「桑堤雅各,你这个烂人!」派瑞斯暴怒的口不择言。

响应他的,竟然是整个警局的掌声,其中还夹杂了好几句『他是啊!』又或者『他真是他妈的烂人!』心有戚戚焉的评语。派瑞斯惊愕的瞪着桑堤雅各,这个男人居然还是那张欠揍的痞子笑脸,张开双手万分得意的迎接这些掌声。

「每个月,总有一两个年轻女性站在你现在站的位置上,大骂『桑堤雅各是烂人』。」刚将歹徒压进审讯室的比尔,同病相怜的摇着头、安慰着派瑞斯,年轻人的世界确实是他这个耿直德州男子所不能理解的呀!

「好啦!别站在这里发呆,我请你喝咖啡!」桑堤雅各一把揽过派瑞斯肩膀,不容他拒绝的将人拖进警局里。

◇◇◇

好奇的东张西望,派瑞斯有些不能理解的看着穿着各式制服的人们来来往往,桑堤雅各的办公桌上堆满报告、杂物,还有吃了一半的中国食物,凌乱的像个普通又再普通的办公室人员,和他想象中的执法单位很不一样。

「莎米,人就交给妳了!」桑堤雅各站在审讯室门边嘲内喊,跟着悠闲的摆摆手,晃进休息室里,再不久,就拿了两杯飘着香气的咖啡出来。

「如果你在忙,我、我先回去好了,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接过桑堤雅各递给他的咖啡,派瑞斯显得有些不自然,他不想因为自己一件未经证实的事情,结果害得桑堤雅各玩忽职守,更重要的,他实在不认为让那个娇小的女警去问口供是件明智的决定。

「别紧张,如果你是担心莎米应付不来,那你真是小看她了,如果把你跟她推上擂台,被打趴下的会是你呀!兄弟......」桑堤雅各啜了一口咖啡后轻笑,随后又感觉到自己小腿骨一阵酸痛,该死的莎曼莎·葛雷,练习时下手也这么重,活该她到现在还没人要。

「我印象中的你,说话怎么不是这么损?」派瑞斯浅浅的抿了一口咖啡,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喝到了沥青,俊脸扭曲的直想把它吐出来,桑堤雅各凶狠的眼神逼他咽了回去。

「你印象中的桑堤雅各只有八岁。」桑堤雅各勉强自己再吞一口难以下咽的饮料,他实在不是冲咖啡的高手,嫌恶的将自己那杯摆在一旁,有些残忍的点明他跟派瑞斯之间无法弥补的时光。

「......嗯......谢谢你的咖啡,我先回去了。」派瑞斯小声的说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想来找桑堤雅各,就算两人是亲兄弟,其实他们一点也不熟稔,更别说亲密,他不懂自己究竟想做什么,这样时时刻刻的黏着桑堤雅各,也不能改变他们其实是陌生人、他在桑堤雅各心中没什么份量的事实。派瑞斯苦笑两声,他早该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不是吗?

「喂!派瑞斯,你是怎么搞的?我会吃人吗?为什么每次看到我都一副见鬼的神情?」桑堤雅各情急之下捉住派瑞斯手臂,很惊讶对方竟然会这么瘦,这家伙是怎么过活的?愈是如此,桑堤雅各愈是不肯松手,他血液里奔流着喜爱照顾弱小的因子,更何况派瑞斯是他的亲弟弟,有什么理由放任他一个人自生自灭?既然老威勒跟那个大明星都不在,自己当然要照顾好他。

「怎么了?吃不吃?」一见到威勒兄弟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头,比尔连忙拿了盒甜甜圈过来打圆场,嘴如果太空闲就会说错话,塞点食物就对了。

「不了......我不爱吃甜食......」派瑞斯礼貌的婉拒,比尔跟桑堤雅各两人则不在意的各塞一个大号的甜甜圈,糖霜不客气的沾在比尔的胡子上。

「为什么警局里老在吃甜甜圈?我看影集都这样演。」派瑞斯低着头小声笑着,有些感激比尔像个老大哥似的适时出现,果然比毛毛燥燥的桑堤雅各更值得信赖。

「谁爱吃甜甜圈啊?只有它是二十四小时都有,不然你外送中国菜过来好了。」桑堤雅各没好气,看看这里来来去去的胖子,就连比尔都愈来愈不象话,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这位德州汉子非常英挺、帅气,结果婚后以及长期吃甜甜圈的双重荼毒下,只差两三步,他就能赶上坐在值班台后的东尼了。

气氛明显的和缓许多,桑堤雅各感激的向比尔使了个眼色,后者扬扬眉的离开,桑堤雅各拉了把椅子在派瑞斯身前坐下,老天能让他们分隔了十多年后再重聚,他不会再让自己的亲人平白无故的在他生命中消失,一家团聚,这一直是桑堤雅各最大的心愿。

「派瑞斯,你知道,有什么事你都能跟我说。」桑堤雅各不太自然的放轻音量,就算对着自己马子,他都少有如此温柔的时候,果然引起其它警察的侧目,然后这位火爆小子就狠瞪众人一眼,他的闲事也敢管?

「你以为我想说什么?」派瑞斯失笑,他想桑堤雅各八成误会他来的目的。

「你知道的,男人的话题,事业、女人......不管你有任何烦恼,哥都可以帮你。」桑堤雅各拍了拍派瑞斯的肩膀,一副老成、可靠的模样,只可惜后者压根就不信他。

「桑堤雅各,如果我在这两方面有问题,最不可能帮上忙的就是你!」

「喂,兄弟,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也用不着这么直接吧?」

「我只是想告诉你......今天晚上,我们又多收进两具尸体,是我的同学......我发现......我发现她们身上都有共同的刺青......」

话才刚出口,派瑞斯才意识到他经历过什么,是他亲手替自己的同学打理最后仪容,这个晚上,他失去了两个同班同学,一想到这里,派瑞斯的脸色苍白,在验尸的当下他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可是现在......

「嘿,深呼吸、深呼吸!」察觉到派瑞斯的脸色惨白的吓人,桑堤雅各倒了杯水给前者。他能理解这种感受,曾经,他也失去过伙伴,刚开始并没有特别难过,直到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突然意识到对方已经死了,那种重压在心里的窒息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直到大哭一场后才逐渐恢复情绪,他相信派瑞斯正面临着同样的状况,他会陪着他,撑渡过这段日子。

「我没事......」派瑞斯稍微挡开桑堤雅各安抚的手臂,他不想让人觉得他软弱,需要别人的关心及照顾。

「你刚刚说的刺青,是什么样子?」桑堤雅各拿了纸笔,试图转移话题,派瑞斯安静的接过,认真的回想之后再画下,他的记忆力很好,不代表他的素描能够见人,果然就瞧见桑堤雅各扭曲的表情。

「我......我不晓得是不是真的有关联......也许就像你说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派瑞斯为难的笑了笑,亲眼见到同学被解剖的情况之后,他不想独自一人待在自己冷清的公寓里也是情有可原。

「有没有关联是警方来判断,我们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兄弟!」桑堤雅各笑了起来。大约就是这样的笑脸,虽然有些痞、有些欠揍,但总显得热力十足,所以派瑞斯才会不自觉得靠近一些,可是每当一靠近,又会意识到自己和桑堤雅各是两个世界,无法融和的尴尬让他又下意识的退却,就这样前进、后退、前进、后退的不停挣扎。

「嗯......我明天还有课,我先回去了......」这一回,派瑞斯离开的很果决,不容许自己有半点迟疑。向他人寻求温暖是最不明智的方式,没有人会留下,没有人会多看自己一眼,如果天真的伸出手,只会被愚弄得遍体鳞伤。

「喂!派瑞斯!」桑堤雅各叫了几声,可惜派瑞斯充耳不闻,他实在搞不懂自己这位弟弟,为什么总是拒绝别人好意,甚至让别人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他怎么跑了?」刚讯问完,莎曼莎好奇的探头出来。她还打算替派瑞斯举办个派对,谁知道人一转眼就不见了。

「谁知道?本来还想送他回去的,结果叫都叫不住。妳呢?问完案了?」桑堤雅各不以为意,好奇的看了看派瑞斯留下的画,这是什么鬼刺青?

「那两人因为车子被偷了,才会跟泊车的小弟起冲突,现在我们多了一件窃车案!......咦?这是『暗巷』的标志啊!」莎曼莎凑了过来,不加思索的回答。

「『暗巷』?妳知道?」桑堤雅各惊讶,本来他还以为得花多少时间来调查,哪知道根本不用费力。

「亲爱的,纽约市里最有名的夜店,每晚有多少人在那里排队想尽办法就为了进去喝上一杯『青春之泉』,你居然不知道『暗巷』?这可是纽约年轻女孩最时髦的刺青了,特殊颜料能在黑暗中发出血红色的光芒,能刺上这个图案,你就是『暗巷』的VIP。」莎曼莎如数家珍,桑堤雅各好奇的看了看她的手,前者白了他一眼。

「如果不够年轻漂亮,是没有资格得到这个刺青的!......你是在哪里认识这个幸运儿?」莎曼莎忍不住好奇,听说VIP能带自己的亲友进入『暗巷』,或许她也有机会去疯狂一番。

「是啊......很幸运,现在有三个躺在市立太平间......」

◇◇◇

「你们听说了吗?露薏丝跟安娜死了!」这正是所谓的好事无人知、坏事传千里,派瑞斯坐在角落里,仍无法抵挡八卦流传到他身边。

「那怎么办啊?我还想叫她陪我一起去『暗巷』呢......」其中一名女孩嘟着嘴,派瑞斯觉得有些心寒,她眼神中只有失望、没有伤心,露薏丝跟安娜的死,对她而且只不过是计划被打乱了,而不是什么难过的事情。

「妳弄到『暗巷』的邀请函了?」又有一名女孩跟着吱吱喳喳,显然,『暗巷』的邀请函比同学的死,引起更多的注意力。

「我爹地是什么人......」前一名女孩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邀请函,突然间,目光落到了派瑞斯的身上。高挑、消瘦还留着一头及肩的金发,派瑞斯的外形让他再沉默寡言都会有女孩子主动贴上。

「嗨!威勒,......今晚有没有兴趣,一起到『暗巷』狂欢?」

面对着那名女孩的邀请,派瑞斯第一时间涌起的是反胃、恶心,但随后又冒出了个念头,也许,他该为露薏丝及安娜尽一点力。「好的,谢谢妳的邀请......」嘴角略微上扬,派瑞斯拥有不输桑堤雅各迷倒女孩子的魅力。

 

「这么急的叫我来,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碰的一声,桑堤雅各踢开解剖室的推门,他其实很不喜欢到这里来,阴阴冷冷、四处飘散着福尔马林的气味,只有派瑞斯那种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喜欢待在这种地方,一想起派瑞斯,桑堤雅各忍不住的东张西望。

「你如果是想找另一个威勒,现在还不是他的值班时间!」奥尼尔头也不回,仍旧专心的解剖着,一件、一件的内脏掏到秤子上记录,血淋淋的景象让桑堤雅各禁不住的转过头去,正巧看见躺在桌子上的文件。

「那是昨晚三件命案的解剖记录,我想你会有兴趣。」奥尼尔一边工作、一边解释,桑堤雅各同样也很习惯了他解剖时目中无活人的姿态。

「三件命案真的有关联?」桑堤雅各很意外,为了派瑞斯的一席话,他真的有认真的查了一下,可惜那个叫露薏丝及安娜的命案不归他们小组管,而且也没有迹象显示是同一人所为,所以才没有将三件命案摆在一块儿调查。

「嗯......表面上是没什么相关性,但是解剖后发现,她们的死因全是急速脑血管病变,而且颈子上还有伤口......」奥尼尔指了指报告中的照片,每个女死者脖子侧边都有两个牙痕般的小洞,桑堤雅各惊吓的回瞪着奥尼尔,别告诉他真的是他想象的那一回事。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她们的死因是中风!颈子上的伤口只是旧伤。」

「中风?她们才几岁啊?」

「除此之外,我还在她们的血液里检验出半人工致幻剂,现在正在化验,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应该是麦角二乙胺......」

「等等......那是什么?」面对着奥尼尔不断吐出医学泡泡,桑堤雅各终于忍不住的举手打断,请使用地球上的语言好吗?

「就是俗称的LSD......**!」看着桑堤雅各一脸呆样,奥尼尔只好委屈自己说得再浅白一点。

「她们三人是因为服用了过量的**死亡?」桑堤雅各灵光一闪,还有什么地方能提供这些年轻女孩大量的**?不由得想起派瑞斯留给他的几何图案,真是好样的!

「LSD确实能造成心跳加速、血压升高的症状,不过一般而言,服食了0.05至0.10毫克就会出现幻听、幻觉的效果,不太可能让脑血管破裂......」奥尼尔还在喃喃自语,但桑堤雅各早没兴趣继续往下听,碰的一声撞开推门冲了出去。

「我会回去调查,晚上碰到派瑞斯,替我问声好!」

◇◇◇

「拿不到搜索令?什么叫拿不到搜索令?现在有三件命案都跟『暗巷』这间夜店有关,而妳告诉我,拿不到搜索令?」兴冲冲的回到纽约市警局,桑堤雅各让姬琳恩·赛德狠狠的浇了一头冰水,签不下搜索令,他只能望门兴叹,『暗巷』不是普通夜店,亮亮警徽是进不去的。

「没有证据证明,这三件命案跟『暗巷』有关,法官不可能冒然签给你搜索令,纽约市有太多商业交易你并不了解。」姬琳恩叹了一口气,她也很不平、她也很为难,但现实就是现实,『暗巷』的老板史文斯基家族在约纽市掌控太多金融事业,别说是她了,就连法官都不见得得罪得起。

「哈!这真是太讽刺了,我就是要搜索令进去才能找出证据,而妳现在却要我拿出证据才发给我搜索令?」桑堤雅各冷笑。

「这就是现实。」

「去他的现实!」

「桑堤雅各!」

「妳如果还有点良知,妳如果还想在这位置上坐得心安理得,麻烦妳想想办法,现在有三个无辜的女孩惨死......」

桑堤雅各凑到姬琳恩身前,两人靠得那么近,近得可以嗅着彼此的气味,姬琳恩身上的第五号香水,令桑堤雅各不由自主的别过头去,不经意的瞥见她办公桌上正摊开的文件。

「这是什么?你们要告那几个混帐谋杀琳西?」

「是的,你不希望?」

「希望!我当然希望!那些混帐该坐电椅一百次,但是......还有个首脑没落网不是吗?你们这个时候起诉......」

「检察官希望早一点完结这件案子,不需要提醒纽约市民,我们还有个绑架案主脑在外逃亡。」

「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这么做!这是欺骗!」

「桑堤!我们仍然会想办法捉住那个主嫌,你不会放弃的不是吗?」

「别骗自己了,结案了,就不会有人再用心了,琳西已经没有办法为自己说话了,除了靠我们替她将歹徒绳之以法,她在这世上已经什么也不剩了,别欺负这样一个女孩,她不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桑堤......」

「听我说,姬琳恩!平日里,我也许和妳不大对盘,但我知道妳的为人,夹在不守规矩的下属及做出太多妥协的高层之间,妳比谁都为难。虽然我老是在背后说妳是巫婆,但我还是很开心、很骄傲能在妳手下办事,别让我觉得自己跟错了人!」

「桑堤......」

「别结案!别这样对待她!」

语重心长的再看姬琳恩一眼,桑堤雅各难得的不甩门离开,姬琳恩瞪着眼前的那份待签核文件,长长的叹了口气后,苦笑两声阖上。

 

 

3

厚重的门仍然阻隔不了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派瑞斯一脸迟疑的站在夜店『暗巷』的对街,一个晚上了,他被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搭过讪,强烈的怀疑自己,为了来这一趟而向奥尼尔请假究竟对不对?只不过,奥尼尔跟彼得两人的反应实在令他费解,一听说他要来『暗巷』,尤其是女孩子的邀约,这两人竟然比他还心急,甚至还在衣着上提供了大量但不实用的意见,最后派瑞斯仍是一条牛仔裤、一件衬衫的站在这里。

「嘿!威勒!」上午开口邀约派瑞斯的那个女孩探出身子,敞篷轿车说明了她的家世不凡,派瑞斯很惊讶她的改变,原来一个清纯的女学生,到了夜晚经过了彩妆的点缀,可以变得这么性感。

「喔喔......妳朋友?相当帅气呢!」同车的其它女孩咯咯直笑,派瑞斯又想打退堂鼓了,他实在不擅于跟这些女孩们交往,绝大多数的时间里,他分辨不出她们口中的话语、眼神究竟是真心或者假意,就像现在,和其它人相比,派瑞斯简直朴素到不能见人,可是她们眼神、口中的赞美又不像假的,派瑞斯觉得自己很头大,看来他真的应该将自己埋回书本后头。

「别理她们!我们走!」派瑞斯的女同学横了她的好友们一眼,神情骄傲的挽着派瑞斯走进『暗巷』。出示了那张邀请函,她们可以大大方方的走进这间纽约市里最受欢迎的夜店,派瑞斯看了站在门口排队的男男女女,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愿意在这里耗上一整夜?

『暗巷』里出乎派瑞斯意料,他原以为这里会挤满男男女女,谁知道里头的世界又是另一番景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迷醉的氛围,流窜四周冲击着你的心跳的是充满黑暗、邪恶的摇滚乐,酒吧前有着极度俊美、漂亮的男女在互相调笑着,难怪人们会说,没有条件的人永远跨不进『暗巷』,小小的包厢内则是一队又一队的人们在欣赏着舞台上的乐团表演,跟着彼此啜饮着彼此的鲜血。

「他们......」派瑞斯惊讶不已,他甚至在其中一个男人口中看到尖利的银牙,他是不信鬼神的科学主义论者,这些对他而言简直不可思议。

「那些是假的,我也有!」派瑞斯的女同学拿出一个银制小盒,里头摆了一副吸血鬼似的尖锐假牙,说着、说着就当着派瑞斯的面前将假牙戴上。

「要这种东西干嘛?万圣节又还没到?」派瑞斯无法理解,环顾了四周,果然包厢内的男男女女都有这样一副奇怪的牙齿,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那些人似乎热衷于啜饮彼此的鲜血。

「方便咬破你的皮肤,吸你的鲜血啊!这就像一种契约、誓言,喝过彼此的血液之后,我们就是同一国的,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彼此照顾、互相帮忙,这就是『暗巷』里的秘密同盟,要进入上流社会,就得经过这个仪式。」同一个包厢内的另一名女孩也戴起那个诡异的尖牙,一步一步的向派瑞斯逼进。

「妳知道吗?随便的交换体液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妳的口腔内有伤口的话......」派瑞斯略退了退抗拒,好意的提醒着。

「老天......威勒你真的很不浪漫啊!」同为病理系的女同学翻了翻白眼。

「今晚,你是我们的祭品,乖乖的臣服,向我们奉献出你自己吧......」一同前来的另外两名女孩,一左一右的压制住派瑞斯,尖牙在他的颈边缓慢的摩擦着,奇怪的感受让他不由得泛起阵阵颤栗。

「你不觉得这样的关系很性感?我知道,露薏丝她们一直都想将你占为己有,但可惜的是,她们没这个机会了......」派瑞斯的同班同学毫不在意的跨骑到他身上,深深的吻了他一口,尖锐的牙齿轻咬着他的舌头,微弱的刺痛感让他猛然清醒,派瑞斯暗骂自己两声,他会跟着进来『暗巷』,为的就是调查露薏丝她们的命案,不能让自己迷失在这里。

「露薏丝经常在这里流连?」派瑞斯略微推拒,几名女孩显得有些扫兴。

「露薏丝和我们不一样,她跟安娜是可以进入宫殿品尝『青春之泉』的VIP。」其中一名女孩伸手指了指『暗巷』的二楼包厢,自这里的角度看不清楚那里究竟有什么,但派瑞斯相信,那个被唤作宫殿的包厢,肯定可以俯瞰整个夜店。

「那里是朱利安·史文斯基的私人包厢,他就是这间夜店的老板,史文斯基家族在纽约市的势力有多庞大,不用我多介绍吧?」

「朱利安·史文斯基?」

派瑞斯轻声的念着这个其实很陌生的名字,跟着注意力又让那些女孩子们的惊呼声吸引,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纽约市上流社会中最受人瞩目的年轻富豪,朱利安·史文斯基搂着他的名模女友慢慢的走进『暗巷』。

那个年轻富豪脸色有着不自然的苍白,就好像他制造出来的地下社团吸血鬼一样神秘,而他的女友,那个长腿、金发碧眼的名模,则像每一个时装杂志的封面人物一样,美丽但不真实。

「她就是那个打败露薏丝,成为史文斯基新欢的女人?我猜想,她全身上下肯定没一样是真的......」几名女孩叽叽咕咕的讨论着,派瑞斯借口要上洗手间而趁机溜掉,他想他是真的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暗巷』的气氛虽然诡异,但是喝喝鲜血不会让人马上死亡,再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新发现,他情愿将时间花费在死人身上。

 

二楼包厢内,朱利安·史文斯基翻看着『暗巷』的财务报表,这里提供了大量的邪恶梦幻,还有来来去去的俊男美女,肯为『暗巷』付出大笔投资的人不少,纽约市里有着病态另一面的上流精英们,撕下伪善的假面具之后全都有着让人无法直视的丑恶。

「朱利安,你不下楼玩?」陪着他的那名金发女模引诱着,『青春之泉』的神秘魅力令人无法抗拒,尝过一次之后,就会爱上那种仿佛走入天堂般的痛快。

「不了。」朱利安嫌恶的摆摆手,不愿再多看她一眼,他讨厌不真实的女人,偏偏,他愈来愈难遇到表里如一的人,每个人在她美丽的脸孔底下都暗自埋藏了另一张不为人知的丑恶。

金发女模撇撇嘴的自顾自去寻欢作乐,朱利安再看了一眼报表,神情不由得有些凝重。

「昨天出了意外?」朱利安拿起话筒,另一头立即有人接听。

『是的,份量出点差错,已经处理好了。』

「这种事我不希望再次发生,你们注意一点。」

『是的,史文斯基先生。』

挂下电话,朱利安·史文斯基长叹口气,挣扎着该不该下楼寻找自己的女伴,他来『暗巷』是为了要放松自己,只是最近他愈来愈不快乐,最初的那份心跳、冲动已经逐渐平息,他再也找不回让他兴奋的事物,原本走向那名金发女模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拐弯,他还是决定先去洗把脸,冲淡那种无法言喻的阴沉。

「啊......抱歉......」朱利安·史文斯基刚走到大理石制的洗手台前,一名高瘦男孩和他擦肩而过,礼貌的道了歉。

原本不在意的朱利安·史文斯基,自镜子的倒影中瞧见了一头亮金色的及肩长发一闪而过,有那么一瞬间他忘记了呼吸,就好像有柄巨大的铁锤狠狠的撞击在他胸口,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因为这次的撞击全都活了回来,于是他转身,追了出去。

「喂!妳那个同学好闷啊......」等得有些不耐烦,那些陪着一块儿来狂欢的女孩子全都蠢蠢欲动的想找其它男伴了。

「威勒很正直、单纯,妳们不觉得,让这样好教养的男孩堕落才有趣吗?」派瑞斯的女同学挑衅,几名女孩不怀好意的嘻嘻笑着。

「嘿......威勒......」其中有名女孩注意到派瑞斯朝这里走回,连忙扬声提醒其它人,话还没全出口,就让另一个男人震惊的久久不能自已,朱利安·史文斯基也朝她们这里走来?

派瑞斯本想和那些女孩们打声招呼后离开,谁知道让她们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就好像自己身后站了个什么怪物似,派瑞斯连忙一转身,差点没撞上站在他身后的朱利安·史文斯基,原来靠得如此接近,才惊觉对方的身高不输自己,剪裁合宜的仿古西装让朱利安·史文斯基更有种邪恶、华丽的神秘感。

「你很面生,第一次来『暗巷』?」朱利安·史文斯基笑了起来,他其实不算帅气,只是那一身无法模仿的气质太吸引人,让人不自觉的一步一步跌入他的陷阱里。

「我是朱利安·史文斯基,有没有兴趣到宫殿坐一会儿?」友善的伸出手,趁着派瑞斯基于礼貌的回握时紧捉不放,冰凉的体温让后者不由得一惊,在挣脱不开的情况下只能任由朱利安·史文斯基带离。

气氛显得份外诡异,派瑞斯的同学,包厢内的女孩们纷纷用着忌妒的眼神看着他,她们前前后后来到『暗巷』不少次,朱利安·史文斯基从没有认真瞧过她们,派瑞斯才第一次来就吸引到他的目光,不仅如此,还是头一次让尊贵的朱利安·史文斯基亲自来邀请人,这比天方夜谭还更让人不可思议,肯定成为明日纽约市上流社会的闲聊话题。

至于其余包厢的男男女女则是投射着羡慕的眼光,能登上宫殿代表着你有机会成为『暗巷』的VIP,『青春之泉』神秘的吸引力众说纷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每个人都想尝试看看。

唯独一个人,用着不友善、甚至怨毒的目光瞪着派瑞斯,朱利安·史文斯基的前女伴,如果宫殿有另外一个人进入,这代表着她再也得不到那个男人的宠爱了。

 

「先坐一会儿。」朱利安·史文斯基摆了摆手,服务生安静的端上两杯饮料,派瑞斯好奇的望着那杯冒着气泡的血红色饮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春之泉』?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样,但从服务生小心翼翼的模样,又觉得它不简单。

「那就是『青春之泉』,喝的时候得小心,它另外的名字叫液态火焰。」朱利安·史文斯基挑衅似的看了派瑞斯一眼,随后接起一直闪着红色小灯的电话,不耐烦的神情说明着他被打扰了。

『史文斯基先生,陆恩小姐想见你。』

「我不想见她!」

『但是......』

「没有但是,打发她离开,永远别让她踏进『暗巷』了!」

果决的挂断电话,朱利安·史文斯基回头瞧着派瑞斯,用眼神催促他尝试看看,后者基于年轻人该死的好奇心,果然浅浅的抿了一口,轰的一声一股热劲直冲脑袋,呛得他猛咳起来。

「哇呜......我想,我知道它为什么叫液态火焰了......」只喝了一小口,派瑞斯就觉得自己脑袋像是让人点火燃烧似的,要是整杯灌了下去,只怕就当场炸开了。

「那是因为你不习惯,『青春之泉』真正吸引人的地方你还没尝到。」朱利安·史文斯基捂着嘴轻笑,派瑞斯望着他的神情有些变化,该说,自派瑞斯的目光看出去的世界有着不同的色彩,光影流动着交织出一幅美妙的画。

「老天......这是什么?」派瑞斯望着自己的双手,彩色薄雾自他的指缝间缓缓流泄、滑动,他头一次惊觉原来自己的感官能如此敏锐,音乐、气味甚至触觉全都那么不一样、那么吸引人,就好像......真正的存活着。

「这是『青春之泉』。」朱利安·史文斯基将血红色的饮品递到派瑞斯唇边看他咽下,那股热辣辣直冲脑门的滋味,让后者不由自主的溢出呻吟。

朱利安·史文斯基深情的望着人,伸手抚摸着派瑞斯亮金色的头发,那细滑的触感还有淡淡的香气,全让他无法自拔的着迷,口中尖锐的利牙抵在派瑞斯颈边,不容对方反抗的抱紧人,狠狠咬下。

「嗯......」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派瑞斯本能的想反抗,朱利安·史文斯基用了全身的力量压制住人,他爱死了这干净、纯洁的血液气味,吸吮间嗅着派瑞斯的发香、听着他鼓燥的心跳,朱利安·史文斯基有多久没享受这种到达天堂般高潮的快感,透过吸收对方血液中的『青春之泉』,朱利安·史文斯基也开始品尝着迷离的幻觉。

另一方面,因为『青春之泉』的效力以及失血的原因,派瑞斯很快就陷入了接近弥留的状态,无法形容的全身放松,仿佛幼儿回到子宫般的安详。朱利安·史文斯基恋恋不舍的放开人,他还处在高潮后的余韵中,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希望再享受一次舒坦。

「等他清醒,问他愿不愿意成为『暗巷』的VIP,我喜欢我的猎物有选择的权利。」朱利安·史文斯基微笑的亲吻着派瑞斯亮金色的头发,他不担心后者说『不』,因为在纽约,没有人能拒绝他。

◇◇◇

打了一个哈欠,桑堤雅各伸了伸懒腰走进纽约市警局,他不是故意要如此精神不济,只是不晓得怎么搞的,每天再早上床就寝,隔天只要一想到要回到办公室,一想到要面对姬琳恩那张巫婆似的脸孔,他就像精气全让别人吸光似的立刻精神不济,这种情形通常要在第一杯莎米的爱心咖啡下肚后才会好转。

「桑堤!大新闻!」显然,桑堤雅各没等到他的第一杯爱心咖啡,屁股还没沾上座位,桑堤雅各就让人高马大的比尔拖进审讯室......隔壁。

「喂!我有起床气,不要一大早就跟我告白,我不领情!」桑堤雅各没好气,比尔狠狠的转动着他的脑袋,将前者的视线对上单向玻璃,审讯室里莎米正陪着一名年轻女性说话,从她又青又紫的脸庞来看,大概又是什么家暴事件。

「这女人是谁?」桑堤雅各不怎么有兴趣,通常这种家暴事件都是由莎米或汤姆负责,案子若落到他手里,他保证揍得那个男人爹妈都不认得。

「你猜是谁?」

「我怎么知道?我有起床气,不要卖关子!」

「名模,柔伊·陆恩!」

「什么?」噗的一声,桑堤雅各将喝下口的咖啡喷了出来。那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几乎半毁容的女人,居然是全纽约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

「你猜,是谁下的手?」比尔故做神秘,桑堤雅各扬扬尾巴有道疤痕的眉毛,纽约市里玩得起名模又不担心被告的男人不少,但是敢动手伤害还不怕上法庭的就不多了。

「朱利安·史文斯基?」

「正中!有了柔伊。陆恩的指控,你可以大大方方的去搜『暗巷乙了!」

嘿嘿两声,用不着莎曼莎·葛雷的爱心咖啡,桑堤雅各·威勒整个人的精神全都来了。

◇◇◇

「她是个强悍的女人,真的强悍......」莎曼莎·葛雷拿着做好的笔录走进小型会议室,第六小队的所有成员以及副局长都在等着她。

「有两个混帐不只殴打甚至还强暴她,柔伊·陆恩却抬头挺胸的走进纽约市警局控告朱利安·史文斯基伤害,我佩服她。」莎曼莎摇了摇头,看着原本该光鲜亮丽,让男人小心翼翼捧在手上呵护的名模,如今脸上却青一块、紫一块,她发誓,她一定会替柔伊·陆恩出气,还她公平正义。

「以史文斯基家族在纽约市的势力,我看一条伤害罪根本撼动不了那个二世祖,况且,动手的原本就不是他,大可以推得一乾二净。」姬琳恩摇头叹息,她并不想泼其它人冷水,但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她相信检察官们一定不会冒着得罪史文斯基家族的风险去起诉朱利安。

「所以柔伊·陆恩提供了更有利的情报,我相信检察官一定有兴趣......」莎曼莎扬了扬手中的笔录,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姬琳恩狐疑的接过手去细看。

「喔......我爱死这个女人了。」桑堤雅各高举双手投降,有多少男人的置物柜上贴着的就是这位金发名模的照片,就连桑堤雅各也不例外,现在,她又多添了一样让这些警察深爱她的理由。

「这是女性复仇记吗?」比尔不怎么认同,既然柔伊·陆恩从一开始就握有许多不利于史文斯基家族,或者说是朱利安·史文斯基个人的证据,她为什么一开始不明说,非得等到这种时候?

「小心,别得罪女人。」莎曼莎饶有深意的笑了起来。

「朱利安·史文斯基在『暗巷』内贩卖毒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而且,以史文斯基家族的庞大财力,实在不需要运用这种生财途径。」第六小队小队长汤姆·冯斯与姬琳恩认真的讨论着,这项指控实在令人费解,出入『暗巷』的全是纽约市的上流精英,这些人为什么残害自己?

「根据柔伊·陆恩的说法,其实不算贩卖,而是寻求刺激,朱利安·史文斯基让年轻漂亮的女孩们喝下掺有**的饮品,然后那些富有的男人们则吸吮她们的鲜血,彼此共同达到一种近似于高潮的境界,听她形容的像是让人无法自拔的滋味。」莎曼莎解释,桑堤雅各和比尔对看一眼,两人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

「这种行径太病态了。」耿直的德州汉子果然不能接受。

「嘿!这里是纽约,什么都可能发生。」桑堤雅各下了一个不算批注的批注。

「柔伊·陆恩还提供了另一件消息,『暗巷』似乎发生过命案,好像**的份量不对,导致一名女孩死亡,有两名保镖负责弃尸,她要我们留心一辆宝蓝色的莲花跑车......」姬琳恩翻看着笔录念了出来,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股说不上来的困惑感,这些名词似曾相识。

「弃尸?」桑堤雅各疑问,别忘了他手中有一件无名女尸,死因就是**过量。

「两名保镖?」汤姆皱眉,那天晚上他们逮捕回来的闹事者,就是『暗巷』的保镖。

「莲花跑车?」比尔搔了搔头,他曾去问过其它组的警察,派瑞斯那两名女同学正是死在一辆莲花跑车上。

「该不会......所有事情全让我们碰上了?」莎曼莎失声惊叫。

「『暗巷』当晚搞错了**份量,所以有三名不幸的女孩喝下,其中一名当场死亡,另外两个顺手偷走了一辆莲花跑车,结果没开多远也死在车上,而保镖找不着车子,随意的将先前那名女孩弃尸了事,回头寻找车子之时又发生纠纷......一夜之间,连锁效应似的发生了上述事件,然后通通以各种理由被带回纽约市警局。

还有更加巧合的事情,那辆莲花跑车是朱利安·史文斯基专门买来让他的女人开的,而那晚,他的新欢正是柔伊·陆恩......」莎曼莎摇摇头,这是什么人际关系?柔伊·陆恩会有今天这个下场,全是因为她失宠了,这个叫朱利安·史文斯基的男人,简直是女性公敌。

「不管怎么样,好好搜索『暗巷』,任何微小的证据都不能错过!」

◇◇◇

『暗巷』的二楼包厢,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提了个银色的公事箱进来,面对朱利安·史文斯基的任何命令,他从来都不加过问,即使是替他『处理』那些女孩,在纽约市里,史文斯基家族说出来的话,几乎等同于法律,所以他现在等在这里,等那个『幸运儿』清醒,等他点头答应,然后替他刺上那个『暗巷』VIP的几何刺青。

看了一眼仍在沙发上昏睡的年轻男孩,那名男子无声的轻笑,典型的『朱利安品味』,这名纽约市里最抢手的年轻富豪只有一个爱好,金发,毫无杂色又金又亮的头发。不少人猜到朱利安·史文斯基的喜好,那些年轻漂亮的男男女女全跑去染了一头金发,可是他心里清楚,朱利安·史文斯基的挑剔,他只喜欢天生的、纯粹的金发,就像现在躺在这里的男孩一样,那些让朱利安·史文斯基弃如敝屣的女孩们全都犯了同样的错误,表面的假象无法获得进入天堂的门票。

低吟一声,派瑞斯幽幽转醒,吃力的爬了起来,颈子上的痛楚让他不由得闷哼一声,再次倒回沙发上。

「慢点,喝口水。」那名西装笔挺的男子好意的倒了杯冰水给他,**的药力再加上失血,派瑞斯会有好一阵子神智不太清醒。

「老天......我的头......」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握紧玻璃杯猛灌着冰水,派瑞斯这辈子没这么渴过,偏偏双手仍在发抖,不少水溅了出来,晶莹的水珠顺着他苍白的双颊、削尖的下巴缓慢滑下。

「发生什么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派瑞斯脑袋糊成一片,刚想站起来,双腿又发软,这样来来回回磨菇了许久,终于靠着墙站稳脚步。

「你喝多了。」那名西装笔挺的男子简单的回答,不需要解释得太详尽。

「老天......海瑟会杀了我的......」派瑞斯晃了晃脑袋,看清楚手腕上时针、分针的无情显示,他翘掉了病理系教授冷面杀手海瑟·乔伊森的课?这下子别想轻松过关了。

「对不起,打扰了......」脚步仍不太稳,派瑞斯扶着墙慢慢的走着打算离开,那名西装笔挺的男子情急的一把拉住他。

「史文斯基先生交待过,等你清醒之后,替你刺上『暗巷』的刺青。」

「成为这里的VIP?喔、不了,我想我不会再来了......」

随意的摆了摆手,派瑞斯一手撑着墙、一手扶着自己额头,踩着忽高忽低的步伐,吃力的离开。

◇◇◇

「纽约市的白天街景真是不一样啊......我有没有说过,我其实比较喜欢白天的纽约?」副手席上,桑堤雅各一路没停过的叽叽喳喳,话多、长舌得连坐在后座的莎曼莎都自叹不如,听说她才是第六小队的唯一女性吧?

「你会喜欢白天的纽约,是因为罪犯都在夜晚出没吗?」莎曼莎轻声笑着,虽然这么说不太有说服力,桑堤雅各是出了名的热血份子,逮捕犯人会让他肾上腺素激增,他应该不会太过讨厌纽约的夜晚才对。

「亲爱的,妳太小看纽约了......」握着方向盘的比尔摇摇头,这颗华丽外貌下包含着各式各样光怪陆离事件的大苹果,绝不会是白天、黑夜二分法切割得这么简单。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喜欢白天,就连『暗巷』这种地方,看起来都比较顺眼。」车子停下,桑堤雅各笑着跃下车,望了望眼前建筑风格混杂着前卫、古典的『暗巷』,桑堤雅各亮出了搜索票,大大方方的推门进入。

才刚送走派瑞斯的那名西装笔挺的男子,好整以暇的等在空荡荡的吧台前,早在三十分钟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桑堤雅各他们拿到搜索票,正朝着『暗巷』前来,三十分钟,足够他们做很多事,处理掉许多该处理掉的东西了。

「威勒先生?」无法牵动面部神经的笑容,那名西装笔挺的男子礼貌的伸出手,桑堤雅各扬了扬眉,连他姓什么都知道?看来早做准备了。

「废话不多说,希望你们合作。」将搜索票亮了出来,桑堤雅各嚼了嚼口香糖,挂着一脸痞子笑容的等待回应。

「一定。」点了点头,那名西装笔挺的男子毫不犹豫的领着他们上楼。

「这么干脆,看来我们查不到什么了。」比尔在桑堤雅各耳朵旁低声说着,后者比了个稍安勿燥的手势,他就不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将所有证据消灭的一乾二净,现在就来比比看谁更细心,他们第六小队可不是浪得虚名。

「请问你是......?」莎曼莎东张西望,最后注意力摆回陪同他们搜索的那名男子身上,看得出来,他的身份地位肯定不低。

「坎特,『暗巷』的经理。」那名西装笔挺的男子简单回应,莎曼莎不自在的点点头,能一大清早就穿成这样,回答问题时永远保持一抹丝毫感受不到诚心的笑容,这个叫坎特的男人也不简单啊!

「能不能麻烦你替我准备一杯『青春之泉』?」莎曼莎微笑。

「葛雷女士也有兴趣?」韦尔斯·坎特扬了扬眉,莎曼莎不禁有点惊讶,她似乎没说过她姓葛雷吧?

「你知道的,证物、化验,叭啦叭啦......」桑堤雅各耸耸肩的接回,韦尔斯·坎特理解的点点头,跟着转身离开。

「妳觉得他送来的『青春之泉』会掺有**吗?」比尔不解,太过老实的个性让莎曼莎及桑堤雅各不约而同的送他一记白眼。

「我只想把他支开......好人......」莎曼莎哼了一声,百合钥匙转了转,上锁的房门应声而开。

「呼......女人,果然不能小看啊......」桑堤雅各吹了声口哨,率先的跨了进去。

谁都不知道二楼包厢里其实暗藏玄机,事实上,也不算暗藏玄机,只是没有人敢在不经过朱利安·史文斯基的同意下,任意打开他的书房。不过,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桑堤雅各·威勒,这个被投诉的档案堆起来大约有他一个人这么高的不良警察,谁管他同不同意!

「老天......怎么没有人说过朱利安·史文斯基有恋物癖?」莎曼莎望了望四周,一柜一柜的收藏品让她吓出一身冷汗。

玻璃柜内,一小盒、一小盒修剪整齐的金发,每一撮底下都标示清楚人名、性别及年纪,有些甚至还附上了照片,全都是年轻、漂亮的金发男女,看着这些收藏品,莎曼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脑袋,背脊一阵恶寒。

「难怪他身边永远是金发妞,我还以为他品味这么高呢?原来这家伙是变态......」桑堤雅各啧啧有声。美女当然是要活生生一整个才有意义嘛!光要一撮头发干嘛呢?太有钱的男人果然很难理解啊!

「我想,他应该是迷恋某人,才导致病态的吧?」比尔捏着手帕,小心翼翼的拉开抽屉,不知该觉得反胃还是觉得认同,抽屉中的收藏品足以解释这一切。

「喔......是莉露·达拉斯,原来朱利安·史文斯基疯狂的喜欢她啊?」莎曼莎凑了过来,抽屉中全是那名国际巨星,金发碧眼的世界级美女莉露·达拉斯的照片,其中还有不少是她跟朱利安·史文斯基的合照,背景大多是各地影展,看来他为了追求这位女神般存在的金发美女,世界各国的追着她跑。

「老天......这下我是真的反胃了,那女人年纪大到生得出史文斯基了......」桑堤雅各打了个冷颤,完全没空理会莎曼莎及比尔投过来不相信兼鄙夷的目光。

这种感觉好难解释,全世界男人的梦中情人是自己老妈,他该怎么开口回答?嘿,不好意思,那个女人虽然看起来很年轻漂亮,但请相信,她有个快三十岁的儿子,喔......不,她连生了两个......

桑堤雅各从来没跟警局里的其它同事说过,那个国际巨星,莉露·达拉斯是他老妈,一来,她已经跟他老爸离婚了,所以名义上,她不再是威勒太太,第二,让别人幻灭实在太残忍了,他决定还是守口如瓶比较好。

「真怪,史文斯基既然那么喜欢达拉斯小姐,为什么还会变成喜欢收集金发的变态?」比尔摇了摇头,环顾朱利安·史文斯基这一屋子的收藏,没有一件及得上莉露·达拉斯那种又金又亮的头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放弃追求最美好的?以史文斯基家族的势力,他不可能配不上啊?

「也许他发现残酷的真相了......」桑堤雅各小声的说着,莎曼莎耳尖的瞪着他,频频用眼神追问什么真相,桑堤雅各直截了当的将她脑袋转向另一边。

「的确是,像莉露·达拉斯那么美丽的人,世界上很难再找出第二个。」莎曼莎心有戚戚焉,就算她身为女性,也无法否认莉露·达拉斯那种充满神秘感的美艳,岁月似乎无法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永远是那么年轻、漂亮。

「不过那头金发倒是出现了第二个,桑堤他弟的发色很接近啊!」比尔笑了起来,任谁见到派瑞斯,第一印象就是他那头亮金色的及肩长发,原本无心的一句话,桑堤雅各却没来由的眼皮抽了一下。

「怎么了?」瞧见桑堤雅各神情突然一变,莎曼莎关心的询问。

「没事。」口里说着没事,桑堤雅各却猛拨着派瑞斯的手机号码,响铃了却没有人接听,不安的感觉愈升愈高。

「该死......接电话啊!笨蛋!聋了啊?」桑堤雅各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手心冒汗的狂按着重拨键,铃声响得再久,始终没人来接听。

「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感受到气氛的紧张,比尔神情严肃的追问,桑堤雅各平日里很少这么失态,从他渐渐转为苍白的俊脸来看,比尔及莎曼莎或多、或少猜到可能是派瑞斯出事了,毕竟在纽约市里,桑堤雅各就只有小威勒这一个亲人。

「派瑞斯这个笨蛋!为什么不接电话?」桑堤雅各气得差点将手机摔出去,比尔先一步的拉住他,真摔坏了,火爆脾气的大威勒肯定会更加暴怒。

「会不会是他正在上课?他不是医学院的学生吗?」莎曼莎安慰着,说出一些连自己都不大相信的话。

「有人会在上课的时候任由电话铃声狂响吗?你在开会时敢吗?姬琳恩那个巫婆还不将你的脖子掐得像筷子一样细!」

这正是让桑堤雅各最不安的地方,他担心派瑞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甚至是危险,导至他没有能力接听电话,一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又更加苍白一些。

「桑堤,你去看一下!这里我们来就行了!」

「兄弟!我欠你一次!」

 

 

4

SUV车高速甩尾停进停车格,桑堤雅各一边跃下车、一边亮出证件,其实他也不必这么做,身上那件制服以及臂章,就足以证明NYPD的身份。

「派瑞斯·威勒在吗?」警卫室里,值班的保全人员让桑堤雅各紧张的神情弄得很不安,连忙翻了翻门房刷卡记录,确定了派瑞斯在今天早上就已经回家,而且到现在都没离开过。

「威勒先生......有什么问题吗?」保全人员紧张的询问,虽然不认为那个斯斯文文、高挑俊美的金发男孩会是坏人,但这年头人不可貌相,谁知道他是不是什么警方通缉中的杀人犯。

「没事,他是我弟弟,只是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我担心他出事。」桑堤雅各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金棕相间的短发,他也没料到自己的紧张感会传染到其他人,也许派瑞斯那个笨蛋只是睡过头而已,他只是在自己吓自己啊!

「喔......那我陪你上去看一看!」拿起钥匙及门卡,保全人员同样也是尴尬的笑了笑,领着桑堤雅各进了电梯,后者环顾四周,很好奇派瑞斯怎么负担得起这层公寓的租金,虽然说是在上城,但以坪数面积来说,实在不像一名病理系的学生住得起的房子。

「你和派瑞斯熟吗?」等待电梯上升的这段时间里,桑堤雅各没话找话闲聊的试图化解沉默的尴尬,同时又想藉机多了解与他其实并不熟稔的亲兄弟。

「威勒先生很安静的,平时见面顶多点点头、打声招呼。」保全人员诚实的回答,即使不多话,这里的所有住户都认识派瑞斯·威勒,太过出众的外貌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

「他有女友吗?你知道的......威勒家族女人运很好啊!」桑堤雅各得意的扬扬眉,保全人员点头同意的笑了笑,从外形来看,桑堤雅各这种略带点坏、有点痞样的男人,或许更吸引女性的目光,威勒兄弟档在这方面实在有令其他男人妒忌不已的优势。

「威勒先生并没有带过任何人回来,至少,我没遇见过,你和他......」保全人员不禁有点狐疑,从桑堤雅各的问题上来看,他和派瑞斯似乎没什么交情。

「我跟派瑞斯分开很久了。」桑堤雅各轻轻一叹,虽然说是大人们的事,但威勒夫妇在他们还年幼时离婚,对他造成不小的打击,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让桑堤雅各一直无法对女人许下承诺,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跟某个女人共渡一生。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楼层,桑堤雅各及保全人员一前一后的走到派瑞斯房号1302的门前。桑堤雅各又一次的拨着手机,铃声自屋内响起,许久不见有人接听,桑堤雅各和保全人员对看一眼,后者理解的扭开了门锁,紧张的跨了进去。

「威勒先生?」

保全人员走进干净、整洁的客厅里叫唤,桑堤雅各则开门进到卧室,迎面刮来的冷风让摆在床上的报告翻飞。

「派瑞斯!」桑堤雅各惊叫,保全人员连忙冲了进来,张口结舌的瞪着已经整个人跨了出去,如今正危险的坐在阳台栏杆上的派瑞斯。

「威勒先生!」保全人员急的想冲上前去将人扯下来,桑堤雅各抢先一步的拦住他,在他员警的生涯里,处理过不少次意图**的案件,这时如果太大意、太惊吓到对方,极有可能刺激得令他当场跳下楼去。

「嘿!兄弟,你在做什么?」桑堤雅各小声的询问,慢慢的一步一步靠近,派瑞斯侧着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注意力又摆回天空,有些灰、有些蓝。

「有个声音在叫我。」派瑞斯喃喃自语,似乎想再听清楚什么一般,身体向外倾了倾,桑堤雅各及保全人员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那里......有声音在叫我过去......」派瑞斯指着天空,嘴角微微上扬,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沮丧,相反的,心情似乎还挺愉快,愈是这样,桑堤雅各愈担忧。

「是吗?那个声音还说了什么?」桑堤雅各再靠近些,略为拉高音量的吸引派瑞斯的注意力,果然后者回头望着他,泛红的眼眶说明他刚刚哭过,桑堤雅各没来由的心狠狠紧抽了一下。

「过去......就会很好、就会很快乐,然后就不会寂寞了......」派瑞斯着魔似的小声说着,回头看了看天空,想抓住什么却又捞不着什么,双手在空中挥啊挥,桑堤雅各紧张的直想尖叫,深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摔下楼。

「派普,兄弟!我能一起过去吗?」桑堤雅各强行压下想将人揪下栏杆的冲动,他一定得很小心、很小心,确保万全无误的状况下才能动手。

「你也要一起去?」派瑞斯回头看着他,莫名其妙的心情愉快,灿烂的笑容仿佛回到小时候。那时,不论做什么事情,他们兄弟俩永远在一起,桑堤雅各即使走在前方,也会停下来等他跟上,然后再牵紧他的手继续向前。

「是啊!可以吗?」桑堤雅各虽然脸上挂着笑,可是心底却有种想哭的冲动。派瑞斯究竟是怎么了?这些年他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为什么他那个原本爱笑的小弟,再见面时会变得这样陌生?安静、阴沉的像个影子。

「好啊......」

「那......那你要牵紧我的手,我们一起过去,到哪里都不分开。」

「牵紧......你的手?......到哪里都不分开?」

「嗯!不分开!」

桑堤雅各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派瑞斯静静的望着他,然后缓慢的伸出手,指尖相触的那一刹,桑堤雅各从没感觉过痹烩更刺人的火烫,先是轻轻的握住派瑞斯的手,渐渐的握紧、再握紧,直到桑堤雅各有把握将人扯下来的那一瞬间,突然使劲!

碰的一声,两人双双倒在阳台上,桑堤雅各像个肉垫似的任由派瑞斯重重压在他身上,丝毫不感觉到任何疼痛,桑堤雅各只记得紧紧抱着派瑞斯,害怕这个弟弟会突然从眼前消失。

「威勒先生!」保全人员冲了过来,慌乱之下他也不晓得自己叫唤的究竟是哪个威勒?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牢牢的环抱着人,桑堤雅各察觉了派瑞斯的眼神不对劲,严厉的大吼、命令着。

◇◇◇ 

等在病房外,桑堤雅各虚脱的瘫在椅子上,他差一点、差一点就失去了派瑞斯,如果他晚到一步、如果他不打那几通电话,派瑞斯是不是就这样跳了下去?然后草率的被视作**结案?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害得派瑞斯差点丢了小命的混蛋!

急促的脚步声接近,比尔及莎曼莎两人片刻不停的奔到桑堤雅各身边,谁都料不到派瑞斯会突然想跳楼,在来的路上,比尔及莎曼莎两人争论了不下数十遍,还是猜不出任何理由,会让优秀如派瑞斯这样的男孩子想轻生。

「怎么样了?」莎曼莎坐到桑堤雅各身旁握了握他的手,女孩子天性的敏感让她明白眼前这个看似坚强的男人,内心有旁人无法碰触的脆弱,桑堤雅各·威勒一直很希望一家人能再团圆,而他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了亲弟弟,内心的打击肯定不小。

「医生还在检查。」桑堤雅各搔了搔金棕相间的短发,有点扎手,又让他想起握紧派瑞斯那一瞬间,修长的指头传过来刺人的火热感。

「派瑞斯在跳下去之前曾说......他不想再寂寞了......我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哥哥?我一直没注意到派瑞斯不快乐......」桑堤雅各勉强的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太习惯照顾别人,永远是他们第六小队最坚强的后盾,可是他现在唯一没照顾好的那人,正是他的亲弟弟,桑堤雅各陷入一种自我厌恶的情绪中。

「嘿......桑堤,也许你以前不是个好哥哥,那是因为你没有机会,现在你肯定会是派瑞斯最好、最好的哥哥,他不会再感到寂寞的,因为他有你啊!不是吗?」莎曼莎温柔的笑着,十指相交紧握的手中,传来阵阵安定。

「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变相的在嫌我吵啊?」桑堤雅各抽回手,故意的露出个痞子般的笑容,刻意的和莎曼莎保持着距离,后者明白的退回原处,他们之间只有友谊,不可能再更进一步。

「威勒先生!」

病房门打开,医生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桑堤雅各三人紧张的凑上前去,情况已经不能再糟了,别再喂给他坏消息了。

「我们替另一名威勒先生做了检查,发现他血液中含有危险剂量的LSD,这是造成他幻听、幻觉的主因,我想你们警方有义务调查。」医生简单的报告着。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桑堤雅各追问,他现在没空理会是哪个混蛋喂了派瑞斯什么LSD还是LED啥的,他现在只在乎派瑞斯有没有危险,是不是平安了。

「喔!是的,威勒先生目前的状况很稳定,但是在戒断LsD时会造成倒叙反应,我们还要再多观察他一阵子。」

「谢谢,我现在能进去看他吗?」

面对着桑堤雅各关切的眼神,医生微微笑的替他开门,后者感激的跨了进去,病房内有些昏暗,派瑞斯安静的躺在床上休息。

「嘿!兄弟,好一点了吗?」桑堤雅各莫名的放轻声音,不知为何,面对着这个多年不见的弟弟,他总是以一种连其他交往过的女友们都得不到的小心翼翼的方式来对待。

「老天......糗死了......」派瑞斯用那只没打点滴的手臂扶着额头,他不是想寻死啊!他没那么脆弱,只是为什么会爬上阳台栏杆,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是不怎么帅气......」桑堤雅各低声笑着,拉了把椅子在派瑞斯床边坐下。

「你不必值勤吗?」派瑞斯回望着他,昏暗的病房也无法阻止桑堤雅各金棕相间的短发闪耀光芒,他印象中的哥哥永远像个太阳似的吸引着众人目光。

「有比尔他们帮忙掩护,放心吧!」桑堤雅各眨眨眼,第六小队的深刻友情让派瑞斯万分羡慕。

两人之间又突然没有了话题,尴尬的气氛让派瑞斯不得不转过头去、闭上眼睛,心底有股声音尖叫着希望重新获得桑堤雅各的关爱和注意,可是脑袋中却又有一股声音提醒他冷静,他不需要依靠别人,自己一个人不是也过得很好?

「派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受不了这种沉闷,桑堤雅各扬声询问,派瑞斯触电似的回瞪着他,吓得前者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差点没神经质的按下呼叫铃。

有多少年没听见有人喊他的小名?派普,那是桑堤雅各取来开他玩笑的小名,可是派瑞斯却很喜欢,因为桑堤雅各在喊他小名时,嗓音特别宠溺,那是专属于『哥哥』的语气。派瑞斯没想到桑堤雅各还记得这个小名,甚至,没想到他就连喊这个小名时,还是一样的神情、一样的语气。

「是我笨,在『暗巷』乱喝东西。」很快恢复理智,派瑞斯以为桑堤雅各是来问案情,于是耸耸肩的回答。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你为何会突然心情沮丧到想跳下楼去?你对我说过,你不想再寂寞了......」桑堤雅各神情变得严肃,派瑞斯面无表情的回望着他,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很寂寞而已。每个人都有心情脆弱的时候......」派瑞斯微弱的声音却像尖锥般狠狠的凿进桑堤雅各心里,不自觉地靠上前去,又一次的握紧派瑞斯的手,高烧退了,修长的手指反而变得冰凉。

「兄弟,你有我的电话,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找我,你不需要觉得寂寞,我一直在这里。」握紧派瑞斯的手,桑堤雅各温柔的说着。这种感觉仿佛回到小时候,不论发生什么事,年幼的桑堤雅各会牵紧小小的派瑞斯,永远不放手。

「谢谢......哥,谢谢你及时抓住我......」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大力的回握桑堤雅各,派瑞斯无法克制自己的红了眼眶。

「笨蛋!『抓人』也是我的工作之一。」揉乱了派瑞斯的金发,桑堤雅各低声的笑了起来。

◇◇◇ 

才刚跨出病房门外,桑堤雅各的脸色又是一变,前后相差程度之大,让比尔深深觉得这家伙不去当演员可惜了,如今的桑堤雅各·威勒杀气腾腾,十足十的火爆小子一个,他非得抄了朱利安·史文斯基的『暗巷』不可,竟然敢这么对待派瑞斯。

「你冷静点,这件事我们还是得寻求正当途径,虽然有了派瑞斯及柔伊·陆恩的证词,我们还是得小心谨慎,史文斯基家族在纽约市可不是吃素的,手下的律师群可能就比我们警局的员警多。」比尔驾着车子,好意的提醒着,真心的担忧这位性格太冲动的小伙子会做错事情。

「该死的混帐,竟敢把脑筋动到派瑞斯头上。」桑堤雅各一脸低沉的盯着仪表板,现在如果给他一把枪,他肯定直接轰掉朱利安·史文斯基那个变态。

「你该小心你自己呀!桑堤,你也是金发。」后座的莎曼莎玩笑似的搔了搔桑堤雅各金棕相间的短发,后者射给她一记杀人目光。一想到朱利安·史文斯基的恋金发癖他就反胃,回头他就把自己染成黑的。

「我们在『暗巷』找不到什么有利的证据,不过柔伊·陆恩的口供很重要,这关系了三条人命,我想,检方一定会动作的,首席检察长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比尔替自己打着气。只是这些话说了,车内的三人都不觉得乐观,他们在纽约市待得太久,太了解高层们的妥协,这不只是个寻常的杀人案,这牵扯到了史文斯基家族,牵扯到了纽约市的经济动脉,桑堤雅各怀疑有多少机会能见到朱利安·史文斯基他们上法庭,一次又一次令人泄气的结果,常常让他不由自主的萌生起离开这里的打算。

「别想太多了,总有一天我们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 

回到纽约市警局,出乎他们意料之外,首席检察长以及那名难缠的女律师海伦·汉纳全在副局长办公室里。

「发生了什么事?汉纳那女人跑来这里干嘛?」桑堤雅各拉住了正准备出勤的同仁询问,后者看了副局长办公室一眼后摇摇头。

「汉纳代表史文斯基家族来进行和解。」离开前,那名同仁撂下最后一句话,桑堤雅各他们三人吃惊不已的瞪着副局长办公室,在『暗巷』中提供掺有**的饮品,这也想和解?怎么和解?他们当检察官、警员通通是猪吗?

「她是来为伤害案进行和解的。」第六小队小队长汤姆凑了过来进行资讯补充,桑堤雅各理解的点点头,肯定是付出大笔金钱让柔伊·陆恩撤消告诉,隔着玻璃看海伦·汉纳那得意的神色,九成九已经达成协议了。

「陆恩小姐已经撤消告诉......」汤姆轻轻一叹,桑堤雅各翻了翻白眼,果然不出他所料。

「现在他们在进行另一项谈判。」汤姆又是一叹,桑堤雅各三人好奇心被勾了出来。

「什么事?」

「我们放手对『暗巷』的继续搜查,他们就让『暗巷』停止营业,不对外公布理由。」

「什么?怎么可以这样?他们在贩售**!有三个女孩因此丧命了!」

「如果不这样,他们会继续营业,然后检察官将会面临庞大律师团的反扑,其中当然包括了难缠的汉纳,到时的结果会怎样,没人能预料......」

「不!你们不能妥协,绝不可以!」

在桑堤雅各怒吼的同时,副局长办公室内,海伦·汉纳与首席检察长握了握手,达成协议。

◇◇◇ 

「喂!怎么样了?」敲了敲门,桑堤雅各嗑着葵瓜子晃进病房,自从派瑞斯住进来之后,前者是一有空就往这里钻,小冰箱里摆了这位号称纽约市里最火爆的警察的零食,如果不是拎着啤酒进医院太夸张,只怕他真的会一箱一箱的搬来。

「我很好啊......」派瑞斯敷衍的回答着。事实上,他恢复的情况十分良好,除了刚住进来那几日仍有幻听、幻觉的状况之外,现在已经完全正常了,更没有LSD上瘾的问题。

「你确定?医生不是说了会有什么......什么倒啥的症状?」桑堤雅各搔了搔金棕相间的短发,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三天两头跑来,老威勒跟那个大明星都不在,他有责任要照顾好小威勒啊!

「倒叙式精神异常。这是在戒断麦角二乙胺一阵子之后,仍可能出现的视觉、时间扭曲或者是身体形象改变的迷幻现象,简单说就是重新经历了一次以前的幻觉,这一类的精神异常可能是LSD,也就是麦角二乙胺引起的慢性视觉障碍......」派瑞斯一提起这些就很来劲,原本还想继续往下解释,在瞧见桑堤雅各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后只能乖乖闭嘴。

「不要再吐医学泡泡了,有一个奥尼尔就够了,不要想当奥尼尔二世!」桑堤雅各比着手势,像是在唇间拉上拉链的威胁着,这些读太多书的人老是会犯这种毛病,直接告诉其他人答案不就得了,偏偏好爱解释,而且用的不是地球上的语言,谁有兴趣听?

「不说我了,你老是窝在我这里,不要紧?你可是NYPD啊!」派瑞斯抓了一把葵瓜子也跟着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经过了这一次事件之后,他和桑堤雅各之间的感情急速升温,很多时候他甚至怀疑,他们其实并没有分开过,相处起来是那么自然,桑堤雅各的喜好、桑堤雅各的小缺点,他都愈见清楚。

「照顾市民也是我的工作之一啊!」桑堤雅各扬了扬横了道疤的眉毛。

他并不是故意打混摸鱼,可以这么解释,他让姬琳恩那个巫婆给赶出了纽约市警局,为了起不起诉『暗巷』、告不告朱利安·史文斯基的事情,他又一次的跟他的女上司大吵一架,得到的下场就是被强迫休假,原因很简单,有他在会坏事......不过,这倒是第一次他乐得休假,难得有机会陪陪自己弟弟也是不错的一件事,犯不着把时间浪费在朱利安·史文斯基这种烂人身上。

「说实话吧!桑堤雅各。」派瑞斯啧的一声,这几日除了桑堤雅各常来探望他之外,莎曼莎·葛雷、比尔·安德森都来陪过他,自然从他们口中听到不少有关『暗巷』事件的消息,况且,纽约市里最受欢迎的夜店无预警、无原因的关闭,新闻报导得天花乱坠、流言四起。

「他们不打算控告朱利安·史文斯基那个混蛋......」桑堤雅各面色阴沉,一次又一次的妥协让他觉得很没劲,臂上挂着NYPD的臂章却不能保护市民、伸张正义,这完全背离了他的原则。

「因为没有胜算?」派瑞斯显然比较冷静,这就像动手术一样,当成功率实在过低之时,为什么要勉强开刀?徒增死亡率而已。

「对方答应会关闭气暗巷』,可是我相信,不久之后一定又会弄出个新的出来,这样的事情肯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毒瘤若不除去,怎么能得救?」

「如果再开,你不会让它再关闭一次?搞破坏听说是桑堤雅各·威勒最拿手的一件事。」

「莎米说的?这女人......」

「葛雷小姐说要替我办个派对,庆祝我康复喔!她是你的谁啊......?」

「谁都不是!你不要打探别人的隐私,混帐!」

伸手揉乱了派瑞斯的金发,桑堤雅各长长的叹了口气,重重的靠向沙发上,派瑞斯体贴的倒了杯水给他,有些能理解这个正义洁癖的男人,心中的苦闷。

「那三个女孩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真的很不公平......」桑堤雅各闭起眼睛,他仍然记得那天晚上找到第一个死者时的情景,年轻、漂亮的她却被人这么随意的塞在垃圾箱里,她的生命不该这么轻贱,真的很不公平。

「桑堤,我知道你会盯着朱利安·史文斯基,我知道你一定会阻止他继续干坏事,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放弃的,对吧?」

静静的回望着派瑞斯,桑堤雅各心底有股暖流在慢慢的熨烫着。前者可能永远都不晓得,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桑堤雅各就觉得自己得救了,在连自己都开始质疑自己,在连自己都开始不相信自己的时候,派瑞斯仍用那双漂亮的海天蓝色的清澈眼珠直视着自己,开口说着他相信,桑堤雅各真的觉得自己得救了,不过,打死他也不会让派瑞斯知道。

「不说这些了,告诉你一件很可怕的事实,史文斯基那个变态会对你有兴趣,完全是因为他疯狂迷恋莉露啊!」

「老妈?」

「是的......就是那个莉露·达拉斯。」

努力的消化着桑堤雅各扔过来的讯息,威勒兄弟两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个极度恶心的表情,莉露·达拉斯是他们的母亲啊!

就算她外貌看起来再怎么年轻、美艳,她还是无法改变那个事实,她生了两个目前快接近三十岁的儿子啊!朱利安·史文斯基这个男人的品味真是让人不晓得怎么说他才好......

「说到这个,你没和莉露连络吗?你躺在医院里这么久,她一点都不紧张?」桑堤雅各好奇的询问,他和提姆·威勒的感情很好,这名疯狂的考古教授虽然常常将自己埋在某个不知名的墓地里,但只要桑堤雅各的一通电话,不管多远他都会飞回来,所以他才认为莉露与派瑞斯的感情也该如此,毕竟相依为命了十几年。

「妈妈她......她想要的是一个漂亮的儿子,而不是一个时时刻刻黏在身边的儿子......」派瑞斯低头轻笑。

他其实不怪莉露,她生来就是受人瞩目的明星,那种骄傲、自信女王般的个性,会嫁给当年仅仅只是一名普通学者的提姆·威勒,只能说爱情真的极有魔力,完全冲昏了她的脑袋,等她清醒了、提姆清醒了,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虽然仍然相爱,但无法勉强的在一起,他有他的世界、她有她的天空,所以两个人选择分开。

派瑞斯一直跟在莉露的身后,一直生活在她五光十色世界的阴暗中,他不习惯也不喜欢那个繁华、喧闹的演艺圈,于是他完全沉浸在书本的背后一直到现在。

「有时,我会觉得你比较适合跟着妈妈,她的世界好热闹,你一定会喜欢。」

「也许吧......你大概也会很爱老威勒的安静,你们两个可以一整天不开口说话啊!真是厉室......」

威勒兄弟俩相视一笑,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他们碰头了,即使父母亲不在身边,他们也能彼此照顾彼此。

「嘿!不聊了,你不是要出院?东西收拾一下吧!我去替你办手续。」桑堤雅各看了看表,他今天来的目的是接派瑞斯出院,可不是真让他来这里摸鱼打混的,后者点点头,他本来就收拾到一半嘛!全都是桑堤雅各打扰他才停手的。

吹着口啃,桑堤雅各等在服务台前跟小护士调笑着,出众的外貌还有那偶尔有点小坏爱耍嘴皮子的个性,桑堤雅各很受女孩子欢迎,这阵子来得勤快,让他跟这些不管是轮值哪一班的护士们建立起深厚的友谊,基本上,只要他开口,要约她们出去肯定没有任何困难,偏偏他就是不开口,吊足别人胃口的令人又恨又爱。

「小威勒先生要出院了吗?」办理手续的护士语气不由得有些失落,服务台内的其他几名护士则低声窃笑着,她们戏称桑堤雅各及派瑞斯为大小威勒,年轻、帅气的两人很快就在医院内造成话题,别说护士们喜欢威勒兄弟档,就连病人、病人家属都常常打听。

「舍不得呀?派瑞斯是医学院的学生,说不定未来会到这里服务喔!」桑堤雅各挂着一脸灿烂笑容逗着这些护士们,果然就瞧见她们心花怒放的咯咯直笑,虽然他没真的问过,但谁在乎病理系将来做什么?派瑞斯应该会是医生吧?桑堤雅各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说谎。

啪啪、啪啪,一名穿着白衣白长裤的女护士快步跑进服务站,桑堤雅各瞄了她一眼,不由得心中暗暗诅咒了几回那个让女护士改穿长裤的混蛋,完全损害了他健康男性的视觉福利。

「喂!你们知道吗......」一口气还没喘过来,那名女护士就忍不住张口说话,通常以『你们知道吗』这几个字做开头的对话,十次有九次都是可性度很高的八卦,桑堤雅各也跟着好奇的凑了过去,女护士们瞧了他一眼嘻嘻笑着,一点也不介意他的『共享』。

脚步随着心跳频率的加速而跟着变快,桑堤雅各神情愈来愈紧张,按着电梯按键的手竟然有些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气愤、心急,刚刚从服务台那里听来的消息,让他不由得担心只有一人留在病房里的派瑞斯,也许只是他多心,但是意外永远就是在意料之外的时候发生,巧合......通常不是好事!

柔伊·陆恩打伤了史文斯基,这正是桑堤雅各刚从服务台那里听来的最新消息,现在可能是各家新闻台的头条,SNG车八成很快就会包围这间医院,因为这两个大人物动手的地方,正是这间医院的中庭。

桑堤雅各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人会到这里来,但最好不是他所想的,史文斯基最好不要想打派瑞斯的主意,否则他才不在乎他是不是纽约市内最有势力的家族,桑堤雅各绝对会让他好好尝尝什么叫威勒家族的愤怒。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桑堤雅各不情不愿的接听,放弃等待电梯直接推开逃生门一路往上爬,该死的医院,没事建这么高干嘛?

「威勒,说话!」

『桑堤!我是莎米。你还在医院吗?副局长要你立刻回警局。』

「回警局?为什么?我不是还在休假中?」

『桑堤......史文斯基也到了那家医院,赛德担心你会因为冲动而干出什么蠢事。』

「拜托......我虽然很想揍他,但是我不会,好吗?」

『桑堤......』

「我知道,我马上回去,派瑞斯今天出院,我送他回家后立刻回去,就这样。」

啪的一声挂了电话,三两步的冲上最后几阶,桑堤雅各连门都懒得敲的闯了进去,病房里哪还有派瑞斯的人影,刚收拾好的包包跌在地上,活动的桌子翻倒,桑堤雅各心底警铃大响的冲了出去。

「快报警!」

见到正好经过的护士,桑堤雅各大吼了一句,手机飞快的按着,他非得出动所有的NYPD将朱利安·史文斯基这个变态家伙暴打一顿才行。

◇◇◇ 

几分钟前,派瑞斯仍在病房内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嘴角不由自主的勾出一抹弯弯的笑,他那个在纽约市警局执勤的哥哥真的很呱噪啊!离开病房之后,耳根突然变清静了,他反而有些不习惯哩!希望这不是什么幻听、倒叙反应。

咯的一声房门被推开,派瑞斯头也不回的低声笑了笑,时间真是刚好,他正巧收拾完,桑堤雅各就来接人了,看来他们威勒兄弟档的默契十分惊人哩!

「我好了,可以走了!」派瑞斯将包包拎上活动的桌子,却让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吓了好大一跳,不小心碰倒了桌子,包包跌落在地。

「派瑞斯·威勒?要查到你的名字还不太容易呢!看来,你不常出入像『暗巷』这种场合,幸好你的同学不难贿赂,我才能知道你住院了,怎么样?没事吧?很抱歉让你这么难受,我没料到『青春之泉』的份量对你而言太沉重了。」朱利安·史文斯基微笑的说着,脸颊上还有一道浅红色的疤,派瑞斯瞄了一眼,猜想应该是刚受伤不久,八成是哪个女人刮了他一巴掌,不小心留下的。

「谢谢你的关心......」派瑞斯干笑两声,慢慢的靠向门边,有些气馁的瞧见门外站了两个人高马大的黑人保镳,派瑞斯自问自己不是能靠武力取胜的角色,力拼绝对没有胜算。

「威勒......」朱利安·史文斯基情不自禁的拉住派瑞斯的手臂,原本心中就有疙瘩在的后者,吓得当场甩脱他冲了出去,这一个变化让朱利安·史文斯基先是一愣,随后也跟着追了出来,两名保镳更是不落人后,没两下子就在电梯前截住派瑞斯,跟着将人推了进去。

「你究竟想干嘛?」派瑞斯脸色有些苍白,但忍不住气愤,没有哪个人会因为自己天生的一头金发而被变态盯上会觉得快乐的。

「我问过了,你不是出院吗?我送你。」朱利安·史文斯基笑了笑,不容反抗的拽着派瑞斯的手臂离开电梯。

「朱利安·史文斯基!」一男一女异口同声。停车场内,柔伊·陆恩及桑堤雅各刚好瞧见朱利安·史文斯基将派瑞斯押进轿车里,后者向那两名黑人保镳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像铁塔一样高壮的黑人阻挡着桑堤雅各及柔依·陆恩,拉拉扯扯之际,桑堤雅各听见了派瑞斯的闷哼,显然是朱利安·史文斯基不耐烦他的挣扎而动手揍人。

「混帐!」

桑堤雅各愤怒的踹了其中一名黑人的小腿骨,痛得对方蹲下身去,跟着又一记回旋踢扫飞另一名黑人,柔依·陆恩吃惊的瞪着桑堤雅各,这个看似单薄的纽约刑警,一出手就是关节技,让他打倒的人只能乖乖的躺下呻吟。

「派瑞斯!」尖锐的轮胎擦地声,桑堤雅各气愤的追了两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利安·史文斯基那辆银白色蓝宝坚尼飞驰离去。

「警官!」

又一阵煞车声,柔依·陆恩打开副手席的门,桑堤雅各想也不想的跳上车去。

「快追!」

「不用你说,我也要朱利安付出代价!没有人可以甩掉我,就算他姓史文斯基也不行!」

一辆银白色的蓝宝坚尼、一辆宝蓝色的莲花在马路上急马追逐,桑堤雅各不断的拨着电话要其他人支援,该死的朱利安·史文斯基,竟然疯狂到绑架派瑞斯?

就在此时,交通繁忙的马路上突然一辆卡车失控打滑,朱利安·史文斯基为了躲避追击而失速撞上翻车,更要命的是,桑堤雅各他们这辆莲花跑车也因为追得太急、太近,跟着擦撞了卡车一百八十度的转了一大圈,惊吓得柔伊·陆恩尖叫连连。

「你没事吧?快报警!」桑堤雅各随口问了一声就跃出车子,原本热闹、繁忙的马路大堵车,零星的擦撞声不断,这些桑堤雅各都顾不了,紧张的冲到翻倒的蓝宝坚尼那里,小心翼翼拖出浑身擦伤的派瑞斯。

「兄弟,没事吧?」桑堤雅各扶着人走到路边,派瑞斯虽然神情惊恐,但他显然深受幸运女神眷顾,还加上他系安全带的好习惯,除了擦伤之外,似乎没什么大碍。

「我没事,快救他......」派瑞斯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伸手指着仍卡在车里面的朱利安·史文斯基,显然,他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让变形的车体卡住无法脱身。

不管心里多么不喜欢朱利安·史文斯基,身为纽约市警员的桑堤雅各仍不能见死不救,正想折回去救人之时,奇怪的气味飘至,派瑞斯看了看那辆卡车,脸色立变,来不及唤回桑堤雅各之前......惊天动地的大爆炸震坏路面!

 

 

Episode2 水霉菌危机

 

5

黑暗中,慌乱的脚步声、呼救声此起彼落,刺痛的灼热感沿着背部慢慢扩散至全身,桑堤雅各想睁开眼却办不到,后脑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闭紧双眼,想开口呻吟才觉得闷哼声全让人堵了回来,一股又一股的温热空气窜进他嘴里,想挤入他的肺叶中,只是他浑身上下的所有细胞全在尖叫着很痛,没有一条神经愿意为他传导命令,吸进第一口空气吧!跟着,一股沉重的压力抵在他的胸前,一顿一顿的敲打着,桑堤雅各以为心脏应该会很痛,这么用力的槌打着,可是他的心脏却连些微的颤动都没有,桑堤雅各觉得自己完全沉入一片黑暗的海洋底,微凉、舒服、放松,直到又一股空气硬是强势的窜入他口里,努力的渗进他的肺叶中......

「桑,睁开眼,别扔下我!」

「桑,求求你......」

◇◇◇ 

猛烈的吸进一口冷空气,桑堤雅各无法克制自己的狂咳不已,莎曼莎·葛雷以及护士急忙的跑到他身边,调整着他的呼吸器及姿势,等了半天终于让桑堤雅各恢复平静,苦笑的望着两个美女,他全身像是快散开般疼痛,虚弱的没力量耍嘴皮、吃豆腐了。

「还有什么问题,请按铃叫我。」护士朝着桑堤雅各甜甜的笑了笑,跟着转身离开,后者有些泄气,他还想多呼吸一会儿那种芬芳的气味,就算是心理作用也好。

「嘘......放轻松点,你还很虚弱......」莎曼莎抚了抚桑堤雅各金棕相间的头发,没想到不上发胶后,头发过细过软全塌下来,少了点刺猬般的距离感,桑堤雅各看上去更稚气些。

「老天......我快散开了......」桑堤雅各倒在床上长长的呼了口气,肺叶里还有挥之不去的灼热感,每一回合的肺泡交换氧气,都让他有种痛不欲生,干脆死了还轻松些的念头。

「遇到这么强烈的爆炸,你没死真的是老天特别眷顾你。」莎曼莎轻声笑着,泛青的眼圈说明了她这几日来的辛劳。所有事情都发生在转瞬间,他们才刚接到桑堤雅各打来寻求支援的电话,怎么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超级惨烈的连环车祸,一辆载有危险气体的卡车失控,结果就在繁忙的道路上发生大爆炸,真是该死,这下又有不少人准备背黑锅等丢官了。

「我脑袋糊成一片......莎米,帮个忙,填补一下空白......」桑堤雅各吃力的多吸几口气,他之所以会这么糟,像块破布似的瘫在这儿,除了爆炸时的冲击之外,还有很大一部份的原因是吸入了有毒气体,这点反而更加要命。

「报应......」莎曼莎摇摇头,她本来不应该幸灾乐祸,在这场惨案中,最严重的莫过于爆炸发生的当下,被卡在蓝宝坚尼里的朱利安·史文斯基,他奇迹似的活了下来,只是全身上下大面积的烧伤,还有那些有毒气体的侵蚀,她虽然没亲眼瞧见他的惨案,但从来来去去忙着急救的护亡、医生脸上,她可以读出情况绝不乐观,而这一切,几乎可以完全怪罪于史文斯基家族。

「那辆卡车不该在白天驶入纽约市的,只是它属于史文斯基家族底下的公司,所以运用特权横行于街道上,结果就变成这样......这场车祸影响甚大,我看副局长的脸色都青了,那些交警们有得忙了。」莎曼莎苦笑,同时也很佩服姬琳恩·赛德面对媒体时的冷静、理智,回答每一道问题、每一道质询,都是那么从容不迫,更重要的是,她尽可能的维持了警方的尊严,不让他们受到责备,也许,她应该对姬琳恩改观,她其实没那么巫婆嘛!

「派瑞斯?派瑞斯呢?」桑堤雅各突然想起了让朱利安·史文斯基强行架走的派瑞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只记得似乎有将人拖出那辆撞得变形的蓝宝坚尼,接下来怎么样了他就全不记得,环顾四周不见人影,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别紧张!派瑞斯很好,是他救你的,要不是他一直不放弃的急救,先恢复了你的心跳及呼吸,否则你根本撑不到医院。」莎曼莎微微笑,一想到这个亮金色及肩长发,还有一双海天蓝迷人眼睛的派瑞斯,就不禁很佩服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在车祸现场他的冷静、医学知识救了不少人,她相信他未来会是个值得信赖的好医生。

「人呢?自己老哥躺在病床上要死不活的,他跑哪去鬼混了?一点兄弟爱都没有......」桑堤雅各嘟着嘴,他现在的状况是每呼吸一口肺叶都会疼痛,但即使如此,他不会少抱怨一句。

「替你偷渡食物进来......亲、爱、的、大、哥!」派瑞斯站在门边,没好气的扬高半边眉毛,桑堤雅各干笑两声,所以说人就是不能在其他人背后说三道四,永远会让当事人莫名其妙的听见。

「嘿,你知道的,他其实不能乱吃东西。」莎曼莎好心的提醒,不过她也很信任派瑞斯,这个有着医学背景的男孩做事很有分寸。

「我知道。」派瑞斯礼貌的微微笑,这回换他十分本事的跟其他护士混熟了,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应该注意哪些事情,他全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不陪你们聊了,我回去执勤,等桑堤康复后,我们会举办个派对,都得到场唷!威勒兄弟!」莎曼莎拍了拍派瑞斯消瘦但结实的上臂,揉乱了桑堤雅各的头发,爽朗的大笑两声后离开。

「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桑堤雅各爬了起来,派瑞斯连忙替他调整好坐姿,几天前还像块破布似的任人搬来抬去,意识恢复了,整个人也不安份了。

「啤酒。」派瑞斯神秘兮兮的自纸袋中拿出一瓶气泡水,满意的欣赏着桑堤雅各从兴奋转为失望的神情,他这个哥哥的情绪完全写在脸上,毫无掩饰的可爱。

「说谎的小孩鼻子会变长......」桑堤雅各冷冷的威胁,派瑞斯失控的大笑起来,连带的影响了前者,也跟着放肆笑着,心情好得飞扬。

「派普,谢谢你。」笑够了,桑堤雅各伸手揉乱了派瑞斯的金发,他真心的感激这位弟弟是怎样努力的想维持他的生命。

「不,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没扔下我。」派瑞斯低声的回答,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一刻他有多惊慌,桑堤雅各浑身是血的倒在他身边,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他只能发疯似的槌打着他的心脏,桑堤雅各不能死,不要留下他一人面对这一切,不要留下他......

「笨蛋!我永远不会松开手,永远不会丢下你。」桑堤雅各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口,豪气的一把将派瑞斯拉了过来、拥在怀里,兄弟两人身形相若,彼此为彼此的依靠互相依偎,谁都不能再拆散他们了。

◇◇◇ 

「哇--干杯!为我们祸害遗千年的桑堤雅各又一次的大难不死干杯!」喝得有些醉,第六小队小队长汤姆忘情的高喊着,客厅里的男男女女高举着杯子,用力的敬着他们警局内最麻烦也最热血的不良份子,桑堤雅各。

「桑堤!你知道吗?你知道什么时候让我最开心?」汤姆搂着桑堤雅各的肩膀,后者一阵苦笑,他亲爱的小队长肯定喝得很醉,否则他不会这么亲昵的喊他『桑堤』。

「破案的时候?」比尔的步伐也有些不稳,心情愉快的回问着汤姆。

「错......是你们出勤后还能活着回来的时候......桑堤......要珍惜......不是次次都这么幸运......」汤姆打了个酒嗝,薰得桑堤雅各直皱眉,另外两名警局同仁好心的替他将人拉开,他总算有空闲能陪一陪同来参加派对,但显然有些无法融入团体中的派瑞斯。

「嘿......怎么一个人躲在阳台这里?」桑堤雅各拎了两瓶啤酒出来,看见派瑞斯手中的苏打水差点失笑出声,都多大年纪了啊?

「没什么话题......」派瑞斯回头看了看客厅里的众人,大声喧哗成这副德性,不怕被人投诉吗?不过他很羡慕桑堤雅各,拥有这些同仁、朋友,真是世上最珍贵的友谊。

「喝酒是不需要话题的!」桑堤雅各抢走派瑞斯手中的苏打水,就连奥尼尔、彼得两人都喝得面红耳赤,派瑞斯还能保持清醒实在太不给他这个哥哥面子了。

「喂!我......我不会喝酒的......」派瑞斯尴尬,他不是没有喝酒的纪录,怎么说也是大学生,再疯狂的派对他都有幸参与过,但是酒量一直都不是他能拿出来自豪一番的事情。

「什么?不会喝酒?那更要灌醉你了!」耳尖的莎曼莎正巧听见这一句,完全没有同情心的将派瑞斯拖回派对中,这下子所有人都来劲,你一瓶、我一瓶的全都等着让威勒兄弟喝到趴下为止......

羽绒被舒舒服服的贴在身上,桑堤雅各懒散的呻吟一声,他喜欢每天早晨让阳光穿透窗廉后温暖的叫醒他,赤裸的肌肤与干净的羽绒被摩蹭着,桑堤雅各伸了伸懒腰,手臂不小心挥到另一个温热的物体,嘴角不由得上翘,这不是第一次有个陌生女人躺在他床上了,最高记录是三个啊......

「亲爱的......」桑堤雅各像只小狮子似的低声咯咯笑,大手毫不客气的搂了过去,光裸的背肌、细软的亮金色头发,很好,桑堤雅各很满意自己酒醉后仍然非常非凡、出众的品味。

对方背对着桑堤雅各侧睡,看着薄被贴在身上的起伏棱线,这名金发妞肯定也是一丝不挂,桑堤雅各的手色胚似的在那人背脊上扫来扫去,肩好像有些宽......?好吧!也许欧洲女人比较高大;腰细归细,但是好像太偏骨感没什么脂肪?好吧......说不定他找到个运动过量的女人;大腿结实......运动嘛!结实是应该;然后......然后这个是什么?

「老天!」摸到了不该摸的东西,桑堤雅各吓得缩回手,动作过大的翻下床去,惊醒了床上的另一个人。

「该死!」床上那人同样也惊吓的自另一边摔下,闷哼连连。

「派瑞斯,你疯啦?你怎么会睡在我床上?」桑堤雅各咆哮,莫名其妙的脸像火烧似的红,还在宿醉的脑袋分不清楚东南西北,这就是问题所在啊!以他从前的纪录,他真的会不记得酒醉之后干过些什么蠢事啊!

「不要大声吼我!头好痛啊......是你叫我洗澡睡觉的......我怎么记得为什么会睡在你床上?」派瑞斯抱着头、缩在床边,都说他酒量不好了,这些心肝脾肺肾全都没了的家伙还一瓶一瓶的灌他,昨晚他差点没将五脏六腑全都呕出来,现在再加上个快裂开的脑袋,他发誓,他未来若是再碰含有酒精的任何饮料,就保佑他出门让车碾毙。

「你......你睡就睡吧......干嘛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桑堤雅各揉着太阳穴,他的记忆力一点一点的飘回来,昨晚确实有叫吐得一塌糊涂的派瑞斯洗澡、睡觉,看那家伙苍白得泛青的脸色,十成十的没本事自己搭地铁回家,自己又头晕眼花不可能开车送他,让亲弟弟借住一晚没什么大不了,他也就没放在心上,哪知道天亮后会面对这种问题?

「你不是也没穿......」派瑞斯横了他一眼,两人对看半晌后同声一叹,看来,裸睡也是他们家可怕的遗传跟习惯。

「派瑞斯......我们......我们没发生什么吧?」桑堤雅各哑着嗓子干笑两声,他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啦!不过身为男人,通常很少有机会觉得不对劲,不是吗?

「我们?......没有吧?」派瑞斯认真的想了一下,除了吐得太多胃不舒服,脑袋因为宿醉快炸开之外,他没感到任何奇怪的地方,看桑堤雅各布的神情似乎也正常,所以......应该......没有吧?

「桑堤......你不会每次喝醉,每次都来招酒后乱性吧?」派瑞斯低声笑着,愈了解这个哥哥,愈觉得他有趣,像这种男人到现在竟然还能保持单身,真不知道是他太不幸还是太幸运。

「闭嘴!」桑堤雅各布瞪了派瑞斯一眼冲进浴室,后者愣了一会儿后回过神,拔腿想追已经太迟了,里头都传出冲水声,派瑞斯只能气愤的狠踹了浴室门一脚。

「桑堤雅各布!你太过份了,这不是待客之道!」

「笨蛋!这叫长幼有序!」

随意的擦着头发,派瑞斯穿着向桑堤雅各布借来的衬衫、牛仔裤,兄弟两人的身形差不多,所以衣裤共享这点很方便。只是衬衫上的气味让派瑞斯有些不习惯,他喜欢让阳光曝晒过的衣裤,桑堤雅各布显然没那个闲功夫。

「蛋要全熟吗?」厨房里,桑堤雅各布神奇的弄着早餐,很难相信这样一个粗粗鲁鲁的男人竟然会下厨,而且,厨艺似乎还挺不赖。

「我不吃早餐,给我杯咖啡就好......」派瑞斯看着窗外,桑堤雅各布这栋公寓地理位置很好,白天阳光能够透进来,暖暖的感觉让人很舒坦。

「不吃?你怎么过活的啊?试试......大威勒秘制太阳蛋。」桑堤雅各布一手捧了两盘煎蛋,一手拎了两杯咖啡走了过来,派瑞斯连忙接下,很佩服他这种侍应生的身手。

「老威勒都是我在照顾的,我的厨艺不是自夸喔!」桑堤雅各布笑了笑,忙着替吐司涂上一层厚厚的花生酱,跟着又咚咚、咚咚的冲进厨房倒果汁,望着他的背影,派瑞斯突然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家,不就该是这样?有人烦恼着你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只是一想到要将照顾人的母鸡角色与桑堤雅各布划上等号,派瑞斯又有种想大笑的冲动。

「说真的,我们真是很不熟啊......你有什么话想问、想说,不如趁现在?捉紧时间互相了解一番。」桑堤雅各布满意的咽下一大口咖啡,果然顶极的咖啡豆喝起来就是顺口,可见不是他的手艺差,而是警局里的咖啡豆太烂。

「真的什么都可以问?」派瑞斯看了看桑堤雅各布,弄不清楚为什么,总之他有些雀跃,好像只要能将两人距离再拉近一些,他就会觉得快乐,似乎不只他是这样,桑堤雅各布同样兴奋。

「我记得......你有个女友叫多米妮加。金还是杨什么的?后来呢?」派瑞斯浅尝了一口咖啡,好奇的询问着。

「她叫多米妮加·范达克。」桑堤雅各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连女孩子的姓名都记不熟,活该派瑞斯交不到女朋友。

「其实,我和多米妮加已经结过婚,也离婚了......」搅拌着咖啡,桑堤雅各布低头平静的说着。少见他如此严肃的神情,派瑞斯不由得静了下来,他不知道该为了这个消息感到惊讶,还是为了他哥哥仍走不出婚变的伤痛而感到难过,桑堤雅各布意外的是个痴情的男人。

「这就是为什么你无法对其他女人许下诺言,一直单身到现在的原因?」派瑞斯小心的询问,他虽然好奇,但情感上他不愿意剌痛桑堤雅各布的旧伤。他对那个叫多米妮加·范达克的女孩有印象,这是他唯一几件从旁听来关于桑堤雅各布的消息,其中就属多米妮加·范达克占大多数。

他知道她有多漂亮、多聪明,跟桑堤雅各布甚至是兢争对手,派瑞斯甚至能想象桑堤雅各布有多迷恋她,结婚、离婚,人生中的大事他都没有机会参与,派瑞斯望着人心底有些苦涩,他到底还是桑堤雅各布生命中的陌生人。

「我跟多米妮加啊......我们一直都各忙各的,时间、空间都是感情的杀手,等到她有天醒觉发现她爱她的事业多过于她爱我,然后她就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打包带走了......」

「你呢?难道你没有去挽留?你们很相配的,不是吗?」

「挽留?我足足晚了两星期才发现她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你不觉得太迟了吗?我花了太多精力在破案、抓犯人上头,直到两个星期后,才发现家里的气味不一样了,就像现在这样,你找不到半点属于多米妮加的东西,更别说残存的香水味了......」

「然后?」

「然后她就维吉尼亚州寄了封离婚协议书给我,我们还是朋友。」

「我很抱歉......」

不知道为什么?每回听到不好的消息时,派瑞斯总是习惯性的道歉,事实上,这不可能、也不会是他的错,但他总是先道歉,好像这样,那个叙述着事情、受到伤害的人就会好过一点。

「不需要的,这不是你的错,况且......我是骗你的!」

桑堤雅各布得逞似的坏笑起来,派瑞斯那种正经、为难的神情让他觉得好可爱,都已经念到医学院了,还是病理系的高材生,脑子竟然还单纯的说啥都信,这样的弟弟不去招惹他岂不是好浪费?

「桑堤雅各布!」派瑞斯气得差点抡起马克杯就扔过去,怎么有性格这么恶劣、差劲的人?而且这个混蛋还跟自己有血缘关系?八成是抱错的!

「好了、好了!我跟多米妮加没结婚,不过也差一点了,至于其它,就像我之前说的,时间、空间确实是障碍,我们太忙于彼此的事业了,最后感情就变淡,现在像亲人多过像情人。」

「你还喜欢她吗?」

「喜欢!为什么不喜欢?......不过她真的在维吉尼亚州,她在FBI学院当犯罪心理学的教授,前一阵子听说已经订婚了,希望她这次能把自己嫁出去......」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只是气氛不再尴尬,反而是那种理所当然的宁静,兄弟俩低着头、啜着咖啡,享受着这美味的早餐。

「轮到你了!有没有女朋友?」咬了几口吐司,这回轮到桑堤雅各布好奇不已的打探着。凭派瑞斯的外貌,他没理由交不到女朋友,可是他的行为举止又像是个苦行僧,这年头还有如此低调、深居简出的年轻男子已经很不简单了,更要命的是,他还帅得一塌糊涂,该不会是有什么机能障碍吧?

「没有,我是同性恋。」派瑞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桑堤雅各布一口咖啡全都喷了出来,震惊万分的盯着前者,脑海中无数思绪翻飞,愈想就觉得愈有可能。

「呃......那个......我是不会歧视的......」桑堤雅各布干笑两声,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有血缘的亲兄弟,他一定会用爱包容这个备受世俗眼光欺压的弟弟。

「不必了......因为我也是骗你的。」得逞似的低声笑着,派瑞斯不甘示弱的扬扬眉,一顿美好的早餐就在兄弟俩你扔我一块吐司、我丢你一团花生酱中结束了。

◇◇◇

拢了拢衣领,桑堤雅各布呼出一口白烟,最近天气反常的厉害,前一阵子白天还有热辣辣的太阳,最近倒是乌云密布,不管白天、黑夜都一样寒冷。

「早......天气真是冷......」值班台前的东尼朝桑堤雅各布点点头,肥硕的身子让寒风一刮,不由自主的抖了两下。

「早......怎么了?气氛不太一样?」桑堤雅各布探头探脑,副局长办公室内又站满了人,姬琳恩·赛德铁青的脸色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难看。

「缉毒组的组员似乎将人犯跟丢了,副局长很生气啊!这篓子捅大了......」东尼压低音量报告着小道消息,桑堤雅各布吐吐舌头,他深表同情啊!这祸若是他闯下的,只怕姬琳恩会当场插瞎他眼睛,再割开他喉咙、拔出气管再捅进鼻孔里,他敢肯定她会这么干。

「早!咦?......桑堤,你竟然没迟到?」莎曼莎踩着愉快的步伐晃了进来,她还记得昨晚离开桑堤雅各布公寓时,威勒兄弟醉成什么德性,桑堤雅各布根本是昏死在浴缸里,派瑞斯也好不到哪去,抱着马桶睡得天塌不惊,再怎么帅气的威勒兄弟档,灌醉后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狠毒的女人......」桑堤雅各布咬牙切齿的瞪了莎曼莎一眼。害得他神智不清赤身裸体和派瑞斯同床共枕一整夜的当然是她这个邪恶的女人,竟然连合所有人来灌他酒,居心何在啊?她该不是以为可以借机侵犯吧?

「唷!兄弟,还好吧?」晚了一步进门的比尔,看来永远是桑堤雅各布的好伙伴,开口的第一句话充满关心,后者感激万分的倚向他肩膀,莎曼莎佯装思心的翻了翻白眼离开。

「威勒!安德森!有任务!」小队长汤姆探出头来严肃的命令,桑堤雅各布和比尔对看一眼,拿了车钥匙便离开。

◇◇◇

长长叹了口气,派瑞斯看着课表,他从没翘过任何一堂海瑟·乔伊森教授的课,只是他也很清楚,如果你已经迟到了,那就别想走进她的教室里,海瑟·乔伊森绝对会让你死的比躺在解剖台上的那个人更加难看。

调整了一下沉重的背包,派瑞斯咽了咽口水,终于下定决心还是不硬着头皮走进教室里,只是学期中的课业实在不轻,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做报告,最好还能有个厉害的前辈能指导,脑袋中灵光一闪,怎么就忘了那个好地方?下定决心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纽约市立太平间,奥尼尔。林恩正低着头认真的解剖着,所有非自然死亡的尸体都会送到这里来,要怎么处理跟判断,全都要靠这位灰发的中年男子。这一头,奥尼尔轻放着交响乐工作着,那一头,彼得·柯耶夫一张嘴没半刻停歇过的嘀嘀咕咕抱怨,一整个早上,他已经接进了十八具尸体,而且来自四面八方,这些人是串通好的吗?这么刚巧全都挑他值班的时候不明原因死亡?

叮铃一声,派瑞斯背着包包晃进纽约市立太平间,他本来打算找个安静的角落做报告,如果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还能顺便问问奥尼尔,但在接到彼得射过来得救似的目光后,他肯定自己来错地方了,这正是所谓的自投罗网啊!

「亲爱的,你是我个人的救星啊--!」操着一口俄国腔的彼得扑上前来,熊抱式就想给派瑞斯一个热情的拥吻,吓得后者左闪右闪的推拒,他只是开开玩笑说自己是同性恋,拜托老天别当真。

「很忙吗?」派瑞斯苦笑,这句算是白问了,排了一排还没拆开的尸袋,他相信今天绝对轻松不起来。嘿!他在骗谁呀!这里是纽约,啥事都有可能发生。

「你帮彼得处理一下。」奥尼尔一边解剖、一边指示着,派瑞斯望着他的背影很是佩服,看他下刀的手法那么纯熟,奥尼尔应该有更高的成就,但他却愿意窝在这个小小的太平间,做着没有人愿意做的事,派瑞斯真的很佩服。

「你抬头、我拾脚!」彼得招呼着,派瑞斯点点头,两人合力将名高壮男子搬上解剖台。

「这是怎么一回事?」才刚将一名女死者的头发、指甲收进证物袋里,派瑞斯抄写着标签,还来不及将人推进冷柜中,彼得又推了具尸体进来。他们已经忙了」整晚,陆陆续续不断有人被送进来,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问我?」彼得没好气,他已经累得快虚脱了,刚刚开车时眼皮差点闭上,他恐怕撑不到谁来交班就先累垮了。

「你有什么发现?」奥尼尔动动脖子、动动肩膀,他也有些吃不消,停下手边的工作休息一会儿。这阵子的相处下来,他们发现派瑞斯的记忆力惊人的好,不仅是记忆力,处理、分析能力更不可小看,就好像一部活生生会走路的处理器,他可以将翻看过的数据过目不忘,夸张的是他还能交叉比对,奥尼尔知道派瑞斯很细心,他会留意死者身边的小东西,或许会有相关。

「没有......这些人来自不同地方,身上的对象也没有共通性。」派瑞斯泄气的摇摇头,他们有的资料太少,很难做出任何推论。

「你呢?」派瑞斯一边拉开尸袋,一边好奇的问着奥尼尔,他在这里还算是新人,说老实话,他也分不出来今晚这样的情况算是正常还是异常?

「喔喔喔喔......这、这......」另一头帮忙抬着尸袋的彼得赶紧闭气。弥漫在解剖室的气味令人无法忍受,就算他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忍受力并没因此提高多少。

「派瑞斯,来帮忙!」也许是因为这具尸体的状态太不寻常,奥尼尔眼睛一亮,指示着派瑞斯及彼得两人优先处理。

翻看着手边记录,派瑞斯大致报告了一下发现尸体的经过,看来是因为连续几日的异味让邻居们起疑,最后请警方进屋探查后才发现屋主已经死亡多日了,由于没有明显外伤及他杀的嫌疑,尸体就这样被打包送入了纽约市立太平间。

「已经发臭才知道邻居死了,纽约人真冷漠......」彼得·柯耶夫撇撇嘴,派瑞斯望了他一眼搭不上话,他也是不大与邻居来往的那类人,假如有天意外死在屋里,他想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看了看尸体各个部位,奥尼尔没办法找到任何一处明显的外伤,就连针孔都找不到,一个比派瑞斯更加高壮的年轻男子,没理由在自家暴毙吧?捻起手术刀划过胸膛,等他打开胸前壁之后,派瑞斯依序剪断肋骨,一般人很难想象原来人体是这么复杂的,只是再怎么复杂,人的生命还是一样脆弱。

「这......我的老天......」面对着那名尸体自食道以下大面积的坏死、腐烂,派瑞斯惊愕的说不出话,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可怕的病症,有些超乎他理解力的只能求助似的看着奥尼尔。

「临床实验跟课本是有很大分别的,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多、更难以理解的病

症。」奥尼尔专业的切下一小块组织放进培养瓶里,接下来就要交给专业人士来处理了,至少,你得弄明白这个年轻人的真正死因,究竟是什么造成如此可怕的溃疡现象。

「嗯......我知道了,谢谢。」派瑞斯低声的道谢,奥尼尔若有深意的瞧他一眼,这个年轻小伙子是真的很认真上进,未来绝对是个值得信赖的好医生。

◇◇◇

所谓的专业人士,正是像海瑟。乔依森这种不苟言笑、铁面无私的狠角色。一直以来,她就是解剖病理这方面的权威,任何疑难的组织化验、病理诊断,绝大多数都会送到她的实验室来,更何况奥尼尔·林恩还是她的好友兼同学,自然不可能轻松的放过她。

「珍妮!这个样本是从哪送过来的?」海瑟贴紧显微镜,一次又一次的检查着,神情混杂着不敢相信及恐惧,陪在一旁整理报告的女学生珍妮咽了咽口水。

「那个是......那个是林恩博士派人送过来的......」珍妮翻了翻记录,她一直都不喜欢那个林恩博士,会待在太平间那种阴森地方工作的男人,肯定不正常。

「该死......还有多少人碰过这个样本?」海瑟一边拨电话、一边咆哮,珍妮吓得脸色发白,她也碰过那个样本了,她不想死啊......

◇◇◇

「有没有搞错啊?还在为那个毒犯跑了的事发火呀?」才刚踏进纽约市警局,桑堤雅各布有种让一阵冷风刮得往后倒退好几步的错觉。人还没站稳,就看见副局长怒气冲冲的越过他走了出去,面色铁青的活像吞下了几枚氢弹,随时准备大爆发。

「不能怪她,那可能是纽约市破获的最大宗毒品走私案,现在人犯失踪了,她能不生气?谁影响了她的仕途,这不是活生生的捅了她两刀吗?」值班台的东尼摇摇头,他很同情那几个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察,纽约市不小啊!但能藏人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现在差不多全翻过两三回了,这还找不到那个带走大批精纯可卡因的毒犯,实在没有道理,除非他人间蒸发了。

「像这种人要让我遇上......哼哼......」桑堤雅各布掐了掐手指,他最痛恨的就是贩毒的混蛋,桑堤雅各布为什么会想当警察,正是因为可以明正言顺的痛扁这些人。

他曾经有个要好的朋友,正是让毒品活生生的消磨掉一条生命,所以桑堤雅各布痛恨这些人,有一回还因为过度防卫而将毒犯打成重伤吃了张黄牌,不过桑堤雅各布绝不会后悔,对付这些人,以暴制暴是最快而又有效的方法。

「桑堤!」一直不发一语的比尔终于忍不住扬声,他跟桑堤雅各布是好搭挡,自然要负起老大哥的责任看好这个火爆冲动的小老弟,桑堤雅各布什么都好,正义感十足,只是有时热血过头了很容易坏事,他不希望再收到一张投诉单。

「我知道、我知道......」桑堤雅各布举手投降,走了两步就让刚准备出去执勤的莎曼莎拦下。

「桑堤,派瑞斯找你!」莎曼莎伸手一指,众人的目光瞟向会议室前那个亮金色及肩长发,身形高瘦的年轻人身上。

「什么事?」桑堤雅各布搔了搔金棕相间的短发,有点不知该怎么反应,他还没想过自己的小弟会这么黏人。

「我的报告掉在你公寓那了。」派瑞斯耸耸肩,他实在是忙胡涂了,临出门上课时,才发觉不见了两份作业,九成九是留在桑堤雅各布那里,该死的派对。

「喔,我带你去拿,顺便送你去上课好了。」桑堤雅各布瞥了比尔一眼,是兄弟的话,就替他掩护。

派瑞斯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这正是他来的目的,威勒兄弟俩才刚走到门边,又让一队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挡了回来。

「请问,桑堤雅各布·威勒先生在吗?」黑衣男子礼貌但语调诡异的询问。

「我是......」桑堤雅各布狐疑的回答。

「喔!我想知道,你弟弟派瑞斯·威勒的下落?」

黑衣男子的话才问完,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站在桑堤雅各布身后的那名金发青年。

 

 

6

「你说、有没有这么笨的人?有没有?有没有?」桑堤雅各布面色铁青在隔离病房门外走来走去,以发怒来表现关心似的踹了垃圾桶一脚,引来其它人的注意。

「桑堤,派瑞斯不是笨,他只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事实上,若不是乔伊森博士检验出不对劲,根本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莎曼莎安慰着,只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没什么用处,止不住担忧的频频张望,就害怕检验出来的结果不乐观。

嘶的一声,隔离病房的门滑开,一名个子娇小、穿着白袍的女性跨了出来,桑堤雅各布等人连忙迎了上去。

「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桑堤雅各布急问。

「我不是医生,我是博士。」那名穿着白袍的娇小女性微微笑的回答,桑堤雅各布不由自主的扬高末端有道伤疤的眉毛,现在是怎样?在说冷笑话吗?

「初步检查,威勒先生并没有出现被感染的现象,我们已经抽血去化验了,需要两天的时间,这两天请威勒先生不要离开他的住所,等待报告结果。」

「两天?不行的,我还要准备考试......」卷着衣袖,派瑞斯一听见自己被禁足两日,连忙扬声抗议,医学院的课业不轻,况且他还有一份肝脏肿瘤的解剖病理报告还没完成,整整两天不能离开自己的公寓?还不如杀死他比较干脆。

「考什么试?你都快没命了还想着考试?」桑堤雅各布刮了他脑袋一记,跟着扯着派瑞斯的衣领将人拖走,一旁的莎曼莎及比尔频频道歉的也追着离开。

◇◇◇

拎着派瑞斯的衣领,桑堤雅各布将人拽进小公寓里,干净、整洁的环境很有派瑞斯的个人风格,除了书、还是书,看得见的地方都堆满了厚重的书籍及纸张,光是瞄一眼,桑堤雅各布就能明白派瑞斯是个多无趣的人。

「要不要喝点什么?」派瑞斯微微的叹了口气,看样子他是别想离开公寓半步了,桑堤雅各布威胁的眼神说得太明白,他要是敢反对,他真有可能把他锁在厕所里。

「你这里该不会没有啤酒吧?」桑堤雅各布舒服的摊在沙发上,长腿勾啊勾的将茶几拉到身边垫脚,派瑞斯的公寓和自己的相比虽然不大,但家具、装潢什么的似乎都是最好的,住起来的滋味应该会挺不错。

「桑堤雅各布,你在执勤中。」派瑞斯白了他一眼,扔了瓶苏打水给他,自己则捡了罐矿泉水。从打开冰箱的那一瞬间,桑堤雅各布差点傻眼,天知道派瑞斯是怎么过活的?怎么有人的冰箱打开,里头只有矿泉水跟鸡蛋?喔......还有苏打水,人类不能这样摄取营养吧?

「派瑞斯,我还是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怎么你会突然有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感染的危机?」桑堤雅各布搔了搔金棕相间的短发疑问,他只是担心派瑞斯的生命安全,至于那位什么博士吐出来的一堆医学泡泡,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我没有看到病原体的样本,所以也没办法告诉你是什么事情,不过应该跟我们昨天解剖的那具尸体有关,他从食道、胃部到肠子都出现了大面积的溃疡,看来应该是样本检验后发现了是被感染的,担心会扩散吧?」派瑞斯简单的解释着,他相信说的太复杂,桑堤雅各布绝没有兴趣往下听。

「感染?那我们会不会有危险?」桑堤雅各布呛了一口,他是不太懂这些医学上的事,但生化电影他可没少看过一部半部,内容不都千篇一律的很恶心吗?睡一觉起来,所有人都感染变强尸,然后主角得很神勇的杀死他们......

「如果是由空气散播的话,你已经死了。」派瑞斯白了他一眼,多少能猜到对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打算再理会那个神经病,派瑞斯翻出自己的报告看了几页,随后又长叹一声,看来他们真的是两兄弟,让桑堤雅各布这样一闹,他的思绪全都飘回昨晚那具尸体上了。

「喂......你再解释、解释嘛......」桑堤雅各布凑了过来,好奇心杀死猫啊!像这种类似于电影情节的事件,总让他特别来劲嘛!

「我怎么解释?我根本没看过样本,如果不是昨晚帮忙奥尼尔解剖,我甚至没有被感染到的危机,要我多解释,除非......」

「想都别想,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

威勒兄弟两人互瞪了一眼,桑堤雅各布佯装恶犬般吠了一声后,得意的扬着车钥匙离开,人走到门边又不放心的回头多看两眼,派瑞斯狐疑的回望着他。

「别乱跑,我送晚餐过来。」小声的交待一句,桑堤雅各布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溜掉,派瑞斯愣了一愣,随后低声的笑了起来,连关心别人都要用这么迂回的方法,除了可爱,他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形容这个名叫桑堤雅各布的男人。

其实没什么要紧的大事,纽约市近日风平浪静,让桑堤雅各布心情极度愉快,哼着歌晃回警局,还没跨进办公室,就让副局长姬琳恩·赛德邪恶、阴冷的目光盯得背脊直发寒。

「那女人吃炸药啦?」桑堤雅各布缩了缩脖子、咽咽口水,压低音量的询问值班台前的东尼,后者看了一眼副局长办公室,摇摇头拉着桑堤雅各布躲到角落去。

「不关你的事,她只是正在气头上,你知道的......她习惯性的想找你发火,偏偏这回又不是你捅篓子,她才会憋得脸色这么难看。」

「不是吧......」桑堤雅各布替自己感到委屈。有时,他会出现些一般人眼中超过职权,被称为『冲动』的行为,很多时候他是在替姬琳恩解决问题,他又不是傻子,谁会这么无聊一而再、再而三的惹麻烦,他只是想说自己的记录上已经不好看了,反正黑锅也不是第一次背了,所以干脆坏人当到底,什么倒霉事就由他这个一辈子都升不了官的『火爆小子』来处理好了。真是没想到,他以为他跟姬琳恩有这份默契在,结果这个女人还真的训他训上瘾了哩?

「威勒!」小队长汤姆急冲冲的跑了过来,桑堤雅各布翻了翻白眼,长叹口气。

「又怎么了?」

「这个失踪案,你跟葛雷两人去处理。」

看着汤姆·冯斯频频使着眼色,桑堤雅各布哪会不明白,这位义气得吓人,非常罩自己下属的小队长,想尽办法要将桑堤雅各布支开,省得让其它人捅下的篓子波及。汤姆很欣赏桑堤雅各布,他是少见的好手,聪明、机智更不乏小手段,更重要的是,桑堤雅各布十分有正义感。

他知道他眉尾上的那道伤疤是怎么来的,那时桑堤雅各布为了救助一名小女孩,让子弹惊险擦过,那时一脸是血痛得几乎快晕过去的桑堤雅各布,却只记得那名小女孩是否安全,从那一刻起,汤姆就下定决心,他一定会尽全力让这个好警察能留在警界。

「妳说......柯林·罗奇先生失踪多久了?」莎曼莎抄写着笔记,桑堤雅各布东张西望,这个起居室奢华的令人咋舌,坐在他们眼前轻声诉说事件的女人则年轻、艳丽的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随手拿起摆放在装饰用壁炉上的相框,桑堤雅各布扬扬眉,向莎曼莎使了个眼色,相框里的女人不是现在报案的年轻女子,他甚至还注意到了,她手上巨大的钻石戒指其实尺寸不合,桑堤雅各布慢慢的走到她身前,高瘦的阴影笼罩着她。

「芬妮,芬妮·高登?请问妳与柯林·罗奇先生是什么关系?」莎曼莎明白桑堤雅各布眼神中的提示,不动声色的张口询问,那名叫芬妮·高登的女子紧张的喝了口水,桑堤雅各布又注意到了那瓶气泡矿泉水,和派瑞斯家中的一样,价格不菲哩!

「他是我丈夫,可是他已经失踪一个多星期了......」芬妮看了桑堤雅各布一眼,不自然的神情全落入两名经验老道的纽约市警眼底。

「失踪了一个多星期才报警?」桑堤雅各布佯装惊讶,芬妮又瞅了他一眼,像是害怕又像是埋怨。

「柯林......柯林和前妻还有往来,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罗奇先生在他前妻那里?」

「是那个女人杀了他!肯定是!」

芬妮突然的情绪失控让桑堤雅各布与莎曼莎又对看了一眼,前者似乎惊觉自己的失态,猛然喝了口水却意外的呛了起来。

「高登小姐。」莎曼莎连忙拍着芬妮的背脊,帮助她顺气,桑堤雅各布再一次的看了看壁炉上的相框。

「这就是罗奇先生的前妻?」桑堤雅各布拿着相框让芬妮指认,后者点点头。

「行了,我们会去调查,一有消息会通知妳。」

◇◇◇

「你对高登小姐很不友善,不相信她?」驾驶着车子,莎曼莎好奇的询问,桑堤雅各布这人一向很痞,嘴巴又不老实,看见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很喜欢占便宜,可是他对芬妮。高登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这让她觉得很有问题。

「不......我不是不相信她,只是......我不喜欢拆散别人家庭的人......」桑堤雅各布看向窗外,这是他心底一处无法碰触的地方。没有多少个小孩能接受,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为什么可以在一觉睡醒之后,妈妈就带着弟弟永远离开了。

他那时还单纯的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听话,自我谴责了很多年,虽然老威勒教授不断的说明这不是他的错,他跟莉露。达拉斯只是不适合,并不是不相爱,但这早已在桑堤雅各布心底狠狠的划下伤口,对他而言,婚姻是神圣的,如果你不能遵守誓言,不能不离不弃的照顾着对方,那就别轻易的许下誓言。

「你觉得,是不是真像她说的,是罗奇先生的前妻杀了他?」

「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去调查!不是叫妳猜测!」

「我只是觉得,高登小姐没有动机杀人,她是罗奇先生的太太啊!该瞧见她手上的钻石戒指有多大了吧?」

「那妳也该瞧见,那个戒指的尺寸不合吧?」

「你想说什么?」

「去查查,罗奇先生死后,最大得利者是谁?......不只如此,再查查罗奇先生还跟哪些人来往。」

「商业上的竞争?」

「我只是担心我们忙了半天,结果这个叫罗奇的安安稳稳的抱着另一个女人在哪个小岛上晒太阳渡假!」

「喔......男人......」

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桑堤雅各布伸脚踹门,跟在他身后的莎曼莎、比尔两人同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眼神,虽然这是他弟弟的公寓,那也不行这么没礼貌吧?况且他们还穿着NYPD的制服啊!

「桑堤......」拉开大门,派瑞斯愣了一下,他只知道桑堤雅各布会过来吃晚餐,没预料到莎曼莎及比尔也会来,有一瞬间不知该怎么反应,随后又想起自己的装扮,耳根立刻通江。

「喔!很可爱喔!我喜欢那个发型。」桑堤雅各布开着玩笑,就看见派瑞斯杀人似的眼神狠瞪着他,连忙扯下扎着马尾的发带,随意的搔了搔及肩长发。

「我......我不晓得你们也会来,刚刚才在打扫房子......」派瑞斯有些手足无措,看得出来他不常招呼客人到家里,临时要找出几个杯子都有困难,幸好莎曼莎及比尔并不是那么讲究的人。

「我们晚上还有班,吃完了饭还得回去执勤哩!」桑堤雅各布帮忙搬动桌子,有人打扫房子的方法是将客厅完全净空后才开始动手的吗?他真不知道派瑞斯是有严重洁癖还是没脑袋?

「如果很忙,你不必刻意过来的......」派瑞斯低声回答。莎曼莎觉得他实在很可爱,以派瑞斯的外形,他不该有这么腼腆、害羞的行为,偏偏他就这么害羞、腼腆,从见面到现在,他正眼瞧她的次数,真的是十只指头都数得完。

「然后你呢?打算不吃东西饿死自己还是想偷溜出去?你那个冰箱啊......」桑堤雅各布摇摇头,他也是单身男子呀!可是他厨艺很好,很懂得照顾自己,怎么派瑞斯这方面这么低能?所有脑细胞都拿去念书了吗?

「其实,你以后可以到桑堤家吃完饭再回来,比较顺路不是吗?」莎曼莎提议,威勒兄弟看了她一眼,桑堤雅各布是惊喜,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好办法;派瑞斯则是惊吓,说到底,他还是不懂得怎么跟其它人好好相处,尤其是桑堤雅各布。

「干嘛再回来?你们是两兄弟,住一块儿不好吗?」比尔问得理所当然,威勒兄弟又是一愣,跟着互看一眼。桑堤雅各布其实一直很想邀请派瑞斯搬去他那里,只是他们毕竟分开了这么久,现在突然重逢就要表现得很亲密?似乎有些强人所难啊!他不介意等,有一天,他们一定会一家团聚。

「以后再讨论吧!我饿死了......」瞧见威勒兄弟都不答话,就猜想这两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莎曼莎笑笑的转移话题,尴尬的沉默无声无息的冲散。

「你知道吗?这是小玲特别为我做的,她说中国人讲究的是吃什么、补什么喔!」餐桌上,桑堤雅各布得意的展示着他的战利品。他太爱吃中国菜了,警局附近的中式料理店全都跟他熟透了,其中又以杨老板和他最要好,因为杨老板的女儿小玲跟桑堤雅各布同年,很难不多心的猜想杨老板在打什么主意。

「那是内脏......」派瑞斯面有难色,打死都别指望他会动那道菜,况且他根本不会使用筷子,真不懂桑堤雅各布怎么会这么喜爱?

「这叫鲁味,可以当零食吃的!比尔你不是试过?怎么样?」桑堤雅各布百分之一百是那种有好东西会逼着自己好友一同分享的人,所以派瑞斯表明再多次他不爱中式料理,他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的送来。

「嗯!口感很特别,有点咸,不过上回拿来配啤酒还不错。」比尔诚实的回答,不过派瑞斯望着他的眼神写满不信任。拿来配啤酒?这位德州汉子的重点只是啤酒吧?

「试试啊!」桑堤雅各布兴奋的怂恿着派瑞斯及莎曼莎,这名第六小队的唯一女性向来瞻大,什么新鲜玩意都敢尝试,果然就挟了一块进嘴里,表情还算正常。

「我放弃......」派瑞斯摇头拒绝,桑堤雅各布皱起俊眉,这个年轻人怎么连一点尝试新事物的挑战精神都没有?他一定要好好的训练、训练派瑞斯。

「喂......你不是连点实验精神都没有吧?小玲说过了,吃肝补肝,你常要熬夜念书,试试吧!」桑堤雅各布漾起一张人畜无害的阳光笑脸说服着,莎曼莎捂着嘴忍笑,桑堤雅各布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苦口婆心的妈妈,想尽办法在哄自己的小孩吃饭。

「我才刚做完一份关于肝脏肿瘤的报告,......我对着那个肿瘤样本已经好几个星期了......」派瑞斯干笑两声,瞪着桑堤雅各布手上的肝切片,他没当场反胃得吐出来,已经算是他胆识过人了。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狠角色不愧是狠角色,桑堤雅各布能当着所有人惊疑的状态下,面无表情的将那块内脏吞下。

◇◇◇

在家闲置了两天,派瑞斯终于拿到报告,也确定了身体状况一切正常,换言之,他解禁了。解禁不代表日子就能轻松,背起了背包、手上抱着一大迭的资料,派瑞斯急冲冲的奔进教室里,他要再错过几堂海瑟·乔伊森教授的课程,他想他得晚个几年才毕业得了。

「威勒!派瑞斯·威勒!」珍妮急忙的拉住高她一个头有余的派瑞斯,不等他回应就拖着人往回跑,她只不过是乔伊森教授的其中一名小助理,如果连找人的事都办不好,那她下学期的打工机会可能就泡汤了。

「怎么了?」派瑞斯很尴尬,让一个个子如此娇小的女孩子拖着跑,实在不是个多帅气的画面。

「同伊森教授有急事找你。」珍妮将人拖到门口,用眼神示意要他进去,派瑞斯喔的一声咽了咽口水,深呼吸几口气之后拉开门。

病理系的权威,四十来岁的海瑟·乔伊森其实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青春外貌,火红色的卷发随意扎在脑后,派瑞斯还记得第一次遇上这名终生职教授时,还因为她那张散发着异国风情的性感容貌心跳了好久,不过随后让她的严厉、冷静震摄到,海瑟·乔伊森可不是个普通女人,这些年轻、幼稚的小伙子们敢把脑筋动到她头上,保证让他们后悔此生为人。

「没事了?」头也不抬,海瑟。乔伊森神情专注的看着显微镜,派瑞斯先是点点头,后来察觉对方根本没看他,只好小声的回答一句是。

「你过来看看,你觉得这是什么?」海瑟·乔伊森让出了位置,派瑞斯狐疑的走近,淡淡的香水味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凑近显微镜,动手转着微调纽,镜头下清楚的出现一团细小的丝状物,派瑞斯再调整镜头,还能看见薄薄的横隔壁,分出类似细胞的小单位。

「有隔膜,还有双鞭毛状的游动孢子跟多核孢子囊,是真菌?」派瑞斯不够自信的询问。

「这答案不够精细,如果想从我手上过关,你得加把劲。」海瑟·乔伊森手叉腰,她其实很欣赏派瑞斯,一班近百人的学生当中,就属他最认真、作业最仔细,更别提他在奥尼尔那里打工时的超乎水平的表现,派瑞斯唯一让她看不过去的就是那不够自信的态度。

再次深呼吸几口气,派瑞斯重新观察着那个真菌样本,脑海中大量的信息飞过,很快的他完全冷静下来,他之所以不够自信,完全是因为海瑟·乔伊森正是他的压力来源,一旦他忽略了身旁这个女人,他可怕的记忆力及分析能力就立刻展现。

「这是林恩博士送来的样本?」派瑞斯一边询问,一边感到不可思议,语气中的惊讶让海瑟。乔伊森不由得轻声的笑了起来,她教过那么多学生,总算有一个脑袋灵光的会举一反三。

「是的,我培养后发现它是霉菌,不只是这样,还是属于水霉属。一般而言,这类的水霉菌只对植物及水生动物有害,你们却能从尸体的消化道刮下......十分有趣。」

「我记得了......」

灵光一闪,派瑞斯冲到书架旁搬出一本厚重的图鉴,十分快速的翻到他想要的那一页,过人的记忆力让他的检索能力比计算机运算还强大,里头详细的介绍了水霉菌,这通常都出现在淡水域中,让感染的鱼类、水路两栖的两生类死亡,但就是没写到对人类也致命。

「等等,这似乎不太一样。」派瑞斯一边看着图鉴,一边再一次的观察着样本,不解的神情让海瑟·乔伊森也凑了过来,研究了半晌久久不语。

「教授......」

「这并不奇怪,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物种消失,同样的也有数以千计的物种诞生,我们只不过见证了其中一个物种的变异而已。」

「是这个霉菌杀死了那个人?」

「是的。」

实验室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重,他们发现了一种致命的霉菌,而传导过程似乎是经由食物、饮料之类的东西进入人体,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污染源是什么?情况似乎变得很棘手......

◇◇◇

小会议室内,桑堤雅各布低头翻着查访得来的资料,看来柯林·罗奇的失踪案确实有可疑之处,他跟芬妮·高登的婚姻看来并不如表面上的美满,否则一个男人不会将保险的受益人更改为他的前妻。

「这样,不是更说明了他前妻有谋杀他的嫌疑?」莎曼莎好心的分配着外卖送来的墨西哥菜,他们的工作量不轻、压力又大,吃东西变成他们最好、最直接的发泄方式。

「谁会这么做?这不是让别人怀疑自己吗?」比尔不认同的反驳,婚姻这种事情很复杂的,桑堤雅各布及莎曼莎两人都没有什么资格评论。

「难道是高登因为气愤罗奇将受益人改回他前妻,然后杀了他?这也同样愚蠢!」莎曼莎不以为意,总面言之就是男人不好,不该娶了一个又一个。

「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把罗奇先生找出来,就算要定谋杀案,也得有具尸体吧?」桑堤雅各布伸了伸懒腰,像这种寻访的调查方式是最累人的,他情愿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你一拳、我一拳的对决,偏偏真实的警察工作其实很少遇到这种状况,只是当他察觉时,已经太迟了。

「什么尸体?」敲了敲门,东尼领着派瑞斯站在小会议室门边。见过几次面后,东尼对这名亮金色及肩长发的年轻人印象很深刻,鼎鼎大名桑堤雅各布·威勒的血亲兄弟啊!确定了桑堤雅各布他们只是躲在小会议室里摸鱼,东尼就大方的带着派瑞斯杀进来见他。

「兄弟,你怎么三天两头往这里跑?真的爱上你大哥我啊?」桑堤雅各布厚脸皮的开玩笑,派瑞斯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敷衍。

「我是来找你拿我的作业,还摆在你公寓里啊!」派瑞斯翻了翻白眼,他很需要那份报告,偏偏桑堤雅各布从来没认真放在心上。

「你们干脆一起住不就得了?作业就不会东落西落。」比尔又一次的提议,他知道桑堤雅各布一直很羡慕他那种『家』的感觉,偏偏老威勒教授一直忙于自己的事业,现在出现了个弟弟,他相信桑堤雅各布一定很渴望两人能一起生活。

「可能不太方便吧?」桑堤雅各布耸耸肩的笑着,他很怕听见派瑞斯拒绝,与其那样,还不如他先开口,反正他不是第一次当坏人了,只是他没注意到,派瑞斯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在心底,渴望着家庭温暖的,不只桑堤雅各布一人。

「你们......你们刚刚说的尸体是怎么回事?」试图转移话题冲淡奇怪的气氛,派瑞斯好奇的瞄着桑堤雅各布手中的资料,后者大方的摊开来让他看个够。

「没什么,只是我跟桑堤在处理一个失踪案,我们猜测......也许被害者已经不在了......」莎曼莎好意的重新分配着外卖食物,既然已经来了,留下派瑞斯一块儿分享,这是她试过好几次,口味相当地道的墨西哥菜。

「不了......我不吃外卖......」派瑞斯小声婉拒,桑堤雅各布反手刮了他脑袋一记,不可以拒绝女孩子的好意。

「你们没听说吗?」派瑞斯无辜的揉了揉自己脑袋,跟着狠瞪桑堤雅各布一眼,这家根本暴力成性,谁跟了他谁倒霉。

「什么事?」比尔好奇的询问,他一直觉得派瑞斯很有趣,懂得很多、个性又腼腆,是个难得一见的优秀青年。

「奥尼尔解剖的那具尸体,检验出致命性的水霉菌,而它传播的途径是经由消化道......」

「这跟我们吃外食有什么关系?那个人倒霉不代表我们也会吃进那个什么......什么霉菌吧?」

「不只他一人......我们这几日陆续检验出其它尸体也有同样的溃疡现象,可惜我们只知道病源,但是传播途径却无法掌握......」

泄气的解释着他们的发现,派瑞斯轻轻的叹了口气,消化道的严重溃疡,可以有太多种可能性,所有喝的饮料、吃的食物都有嫌疑,他们仍然无法锁定特定目标。听完派瑞斯的解释,小会议室的众人不由自主的放下刀叉,现在看着那些墨西哥菜,都觉得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谁都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藏有那种见鬼了的致命霉菌。

「既然事情这么严重,你们怎么不早说?由着纽约市民仍在懵懂无知的随便吃喝?」桑堤雅各布皱紧俊眉,他不相信派瑞斯会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果然后者一脸讶异。

「可是......奥尼尔早将报告送到这里了......」派瑞斯替奥尼尔抱屈,桑堤雅各布扬高受过伤的那道眉毛。

「报告送到姬琳恩·赛德那里?」

「妳这是什么意思?派瑞斯说他们早把报告送过来了,妳为什么一点表示都没有?现在有个神经病在食物里投毒,会死人的啊!」连门都懒得敲,桑堤雅各布不客气的拽着派瑞斯进入副局长办公室,后者一脸尴尬。

「什么神经病投毒?」姬琳恩冷冷的扫了威勒兄弟一眼,先是很惊讶派瑞斯的外貌,他真的是少见的、极度典型的金发碧眼的高加索人种,随后又恢复冷静,神情不善的狠瞪着桑堤雅各布。

「派瑞斯说,他们检验到许多具尸体,里头都有致命霉菌,喂......这东西不会平白无的自己长出来吧?妳该感到庆幸它不是透过空气传播,否则曼哈顿岛就能上演『活人生吃』了。」

「喔?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妳应该通知市民,现在有种东西吃了会死人啊!面对媒体不是妳最拿手的吗?怎么这一回反而低调了?」

「喔?那请你告诉我,吃了什么会死?」

等待着威勒兄弟回答,姬琳恩一针见血的嘴角勾出一抹令人有些难以忍受的得胜笑容,桑堤雅各布求救的看向派瑞斯,后者只能苦笑的摇摇头,太平间里一点头绪都没有。

「如果你不能回答我,吃了什么会死,那我要怎么面对媒体?我要怎么告诉纽约市民?」

「那总比什么都不说强啊!」

「没必要引起恐慌。」

「这不是恐慌啊!现在是有人在下毒,说不定是恐怖份子......」

「证据呢?」

又是冷冷的一箭,桑堤雅各布被戳得整个人萎下去,姬琳恩有时冷静得让他无力招架,偏偏没有反驳的立场。

「是不是有证据,妳就会正视这个问题?」停了几秒后,桑堤雅各布重新复活似的振奋起来,他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是的,这正是你的职责。」姬琳恩手一指,懒得再理会他们兄弟俩的低头批改公文。

◇◇◇

又拽着派瑞斯回到小会议室,莎曼莎刚巧收拾完一桌的墨西哥菜,从派瑞斯那里听来的消息,相信他们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太需要叫外卖了。

「怎么了?又在副局长那里吃了一顿苦头?」比尔喝了口水,摇摇头的笑着。桑堤雅各布正义感十足,但就是太过于冲动,很多事情是他自己考虑的不够周详,倒下是姬琳恩刻意针对他了。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相信赛德那女人一点事情都不做,置纽约市民于不顾......」桑堤雅各布还在那里嘟嘟囔囔,连派瑞斯都注意到了小会议室里的气氛突然一冷,转头一瞧就见到副局长正和第六小队队长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之后那个高壮的中年男子就面色不善如恐龙般一步一步的向这里走来。

「喔喔......」莎曼莎有些幸灾乐祸的拉着派瑞斯闪到角落里,果然就看到小队长汤姆才刚推开门,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威勒!你在做什么?冲进副局长办公室里大呼小叫?你不想干了吗?」看着汤姆·冯斯与桑堤雅各布的身高差,派瑞斯突然有种想笑的念头,那两人的神情好像是一个对顽劣孩童束手无策的家长,正在气急败坏的训话,而那个死小孩典型的左耳进、右耳出。

「赛德又想干什么了?」桑堤雅各布不以为意的扬扬眉,他吃定了姬琳恩。赛德就算火气再大,也不会将他革职,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这件案子就由你负责,副局长要证据,要能面对媒体、面对群众的可靠说法。」小队长汤姆。冯斯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样令他头痛的下属,还要多久才能让他不用再操心?

「收到!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桑堤雅各布得胜似的笑了起来,扬扬眉的挑衅躲在角落的派瑞斯及莎曼莎。

「你打算怎么办?」自己的搭挡被委以重任,比尔当然不能置身事外,况且这事情真的很严重,他有妻子、小孩,他不能让他挚爱的亲人受到伤害。

「派瑞斯,你写一份数据给莎米,我要所有因为这个什么见鬼了的致命霉菌而死亡的名单,什么人名、性别、工作、住址,有多详尽就给多详尽......」桑堤雅各布想了一会儿后命令着,小会议室内的众人又是一愣,没想到第一个被指派任务的竟然是毫不相关的派瑞斯,听说,他不是纽约警察啊!

「桑堤,这些事我可以自己去查,而且局里的计算机跟奥尼尔那里的数据库有连线,给我点时间,我可以列出来给你,别麻烦派瑞斯了,他还是学生。」莎曼莎不傀是女性,总是比较细心,派瑞斯感激的瞧她一眼,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被搅和进来,他只是需要这份经历才到太平间打工的,他并没有像桑堤雅各布那种莫名燃烧的强烈正义感。

「喔......别对这部会走路的处理器太好,小威勒的记忆力、分析力比计算机还快喔!」桑堤雅各布得意的笑了笑,他虽然跟派瑞斯分开了很多年,但是他印象永远无比深刻,当年才不过两岁半的派瑞斯,就可以凭记忆以认图形的方式,将一些艰涩的单字全部背下来,那时他的爸妈有多惊喜啊!以为家里出了个天才,事实上,派瑞斯可以称得上天才,他的脑袋对文字、图形比一般正常人还要更敏感。

「谢谢你喔......」派瑞斯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随后认命的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他虽然不大愿意耗时间在这种事上,但就像比尔所说的一样,这个事件非常严重,多浪费一分时间、纽约市民就多一分危险。

「你其实可以不必这么做的......」莎曼莎有些为难,另一方面很震摄于派瑞斯的速度,不管是他的打字能力还是他的记忆力,不一会儿已经列出长长一串窗体。

「不,这样也能帮助我重新思考,也许能厘清一些事情......」派瑞斯专注的列出数据,口中喃喃自语一些其它人不大懂的医学泡泡,忽然间站了起来,吓得比尔刚吞下口的水又全都喷了出来。

「水,是水!桑堤,他们全是因为喝了包装水才死的!」

 

 

7

派瑞斯的突然叫嚷,让小会议室内的众人全都一愣,比尔更是夸张的不只是喷出口里的水,还顺手扔掉了那个瓶子,桑堤雅各布狐疑的瞪着制造动乱的原凶。

「小威勒先生,麻烦你多解释一些,这样我没法子跟那个巫婆交待。」桑堤雅各布捡起瓶子横了比尔一眼,他相信派瑞斯一定有什么根据才会做出这个推论,但不可能这么巧,能让比尔说喝到就喝到。

「水霉菌,顾名思义就是生长在水中的霉菌,虽然我们这次发现的是突变种,所以才会对人体有害,但它的本质和其它类的水霉菌相同,是在水中存活并且繁衍的真菌类。」派瑞斯拉了块透明玻璃制的白板过来,开始描绘着这个可怕霉菌的模样,桑堤雅各布很想提醒他不用多此一举了,在场应该没有人听得懂、跟得上他的思维。

「这和那些人死亡有什么关联?有太多加工食品会用到水这项资源了,你不能排除这些可能性。」莎曼莎一边抄写着、一边不忘提出反对意见,桑堤雅各布颇为得意的瞧了她一眼,看来,他们纽约市警局也是能人辈出、卧虎藏龙呀!

「这是因为水霉菌是腐生的,如果在其它食材里出现,应该没有人会吃下肚,所以可能是存在一般的包装水中,结果让人不经意的喝下......」派瑞斯还在那里很详尽的继续画着、继续解释,桑堤雅各布终于忍不住的抢走他的笔,谁看得懂呀?结果威勒兄弟档竟然像小孩子般在小会议室为了一枝笔拉拉扯扯。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的自来水?」一直静静听着分析的小队长汤姆·冯斯,在点了好几次头之后紧皱着眉头询问,如果真是因为自来水中有这个所谓的致命性水霉菌,那问题就严重了。

「不可能!如果是这样,死亡人数就吓人了,派瑞斯这个混蛋也就没空在这里烦人。」桑堤雅各布敲了派瑞斯脑袋一记,后者想反击,无奈战力确实不如以凶暴出名的桑堤雅各布,最后是汤姆重重的敲了桌面一记,才让这两兄弟分开。

「那我们该怎么做?」比尔严肃的询问,他已经打算先将老婆、孩子送去亚特兰大,至少翟烩个事件结束后再让他们回来。

「看来,又是繁琐的查访了。」桑堤雅各布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们必须一个、一个的去追问死者家属,弄清楚他们究竟喝过些什么,看看能不能缩小范围,最后将这个可疑的『水』给揪出来。

莫名其妙的让桑堤雅各布住,最后还是没有拿到自己遗留在他公寓里的作业,派瑞斯泄气的推开纽约市立太平间这扇没什么人感兴趣的大门。

「你迟到了。」奥尼尔平静的说着,派瑞斯小声的响应一句抱歉,前者并不以为意,推了一组工具走进解剖室里。

「又有人被送来?」换下外套,披上白色外袍,派瑞斯连忙跟进来,解剖台上摊着几具未开封的尸袋,奥尼尔正准备处理其中一名女陆。

「是的,希望不是因为那个致命性的水霉菌,否则死亡人数已经升高至三十一人了。对了,报告不是已经送到纽约市警局了吗?为什么没听到相关新闻?」奥尼尔整理着电锯,这阵子打开了太多胸腔,使用太密集,他考虑着是不是该申请一组新刀具了。

「赛德女士认为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之前,暂时不对外公布,只有私下调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戴好橡胶手套,派瑞斯开始除下那名女性身上的所有饰品,小心的脱下她的衣物,意外的发现她手上的钻石戒指十分松动,就像完全不合尺寸一样。

「有什么恐慌是『必要的』?......怎么了?」奥尼尔先是冷笑了几声,随后让派瑞斯迟疑的神态弄得有些好奇。

「这个戒指很贵吧?」

「嗯......钻石戒指着重的是颜色、净度、切磨及克拉,这一颗......透着蓝光,很稀有......而且......喔!竟然超过四百毫克......」

奥尼尔喃喃自语的将那枚戒指放上小天秤,很惊讶它的重量,不过对派瑞斯而言,更令他吃惊的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古板的中年男子竟然会这么懂这些女人才会感兴趣的奢侈品。

「看来,你不太了解你的指导教授呀!海瑟很喜欢这些......」奥尼尔笑笑的将戒指放进证物袋里,不知为何,一提起那名美艳、冷静的病理系教授,派瑞斯就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甩了甩头,命令自己专注于案件上。

「谁会买这种昂贵的戒指却不合自己手指尺寸?」派瑞斯觉得不对劲,好奇的翻看着这名女死者的数据,奥尼尔则开始了解剖手续。

「派瑞斯,过来看一下,又一名......」奥尼尔眉头皱了起来,这名女性的食道、胃部呈现大面积溃疡,派瑞斯拿了一个培养皿小心的刮下组织膜,密封起来贴上标签。

「看来这事情得尽快解决,否则问题会愈来愈严重。」奥尼尔摇摇头叹息,派瑞斯同意的点点头,脑袋飞快的转动着,记忆着这名女性死者的所有数据,他想,他有必要通知桑堤推各。

◇◇◇

捧了一大迭资料回警局,莎曼莎疲累的瘫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除了忙着那个致命水霉菌的事件之外,她手边原本就有柯林·罗奇的失踪案,不管是哪一件,都有时间上的压力,蜡烛两头烧得让她觉得浑身的力气快用尽了。

「莎米,还好吧?」比尔关心的倒了杯热咖啡过来,他也是查访了一堆人、看了一堆数据,现在两只眼睛酸痛的不得了。

「累死了......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莎米感激的喝了口热咖啡,自从派瑞斯送了些高级咖啡豆给桑堤雅各布之后,警局里的咖啡就突然间变好喝了。

「没有,这些人都没有共通点,更别提相同的饮食习惯了,光是啤酒就有好几种,可乐、汽水种类多的吓人,真要一家、一家调查起来,恐怕几个月就过去了。」比尔泄气的摇摇头,这类案件本来就已经很复杂,上头还命令不能声张,虽然他理智上理解,万一消息曝光了,会对饮品市场造成多大的冲击,到时,别歹徒还没抓到,他们警局就让工会告脱一层皮;只是理智归理智,行动上他还是觉得万分不便,工作量大得让他连抱怨都懒得抱怨。

「桑堤那里呢?」莎曼莎动动肩、扭扭腰,决定再努力一会儿,不尽早比对出共通点,不赶快找出可疑的饮口叩,他们不能向检察官申请搜索票,接下来的侦察工作就完全不能动弹。

「他还在忙,不过刚刚接到派瑞斯的电话,好像又出现另一名受害者,他赶去太平间接人。」

「派瑞斯倒是很有心愿意帮忙啊!」

「是呀!其实他们兄弟俩很有默契,未来派瑞斯如果真的当上法医,他会是桑堤最强而有力的帮手。」

「如果桑堤受得了派瑞斯一直在吐医学泡泡的话......」

「呵呵......是啊!如果他忍受得了......」

◇◇◇

SUV车横向甩进停车格,桑堤雅各布边摇控锁上车门、边冲进纽约市立太平间,阴阴冷冷混杂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扑鼻而来,不管在这里进出多少次,他永远无法习惯。

「桑堤雅各布。」派瑞斯扬了扬手中的资料袋吸引桑堤雅各布的注意力,另一方面将那个封上标签的培养皿小心的摆入另一个数据袋中,这个样本要尽快送到海瑟·乔伊森的实验室去。

「又有死者?」桑堤雅各布的气色并不算好,超时、超量的工作让他的肤色更加苍白,双眼底下泛青的黑框再配上他金棕相间但凌乱的短发,除去那件绣着NY吕臂章的制服,他整个人像个吸毒过量的混小子多过像个警探。

「分妮·高登,刚送来的,奥尼尔认为趁早到她的住所采样,也许能更快找到传播那个致命霉菌的途径。」派瑞斯将其中一份资料袋塞到桑堤雅各布手里,他已经整理好所有的信息,希望能帮得上忙。

「分妮·高登?」桑堤雅各布惊叫,不会是那个芬妮·高登吧?这个世界也太小了一些。

「怎么了?」

「她来报过案,她的丈夫柯林。罗奇失踪了,真的是那个芬妮。高登?」抽出资料,桑堤雅各布简直不敢相信,他认得那枚松脱不合尺寸的钻石戒指。

「嘿......你要送样本去检验?」桑堤雅各布呶呶嘴,派瑞斯诚实的点点头。

「上车吧!我送你去,拿着这个危险的东西去挤地铁太可怕了。」桑堤雅各布拎着派瑞斯的衣领朝外走去。

「桑堤雅各布......这里不是往哥伦比亚大学的方向吧?」看着窗外的景色,派瑞斯不禁狐疑的询问,握着方向盘的桑堤雅各布还在狂踩着油门。

「顺路,先去问一下话,打铁趁热啊!」桑堤雅各布挂着一脸坏笑,派瑞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有种被利用的感觉。既然有个顶着病理系高材生头衔的亲弟弟可以使唤,没理由平白无故的放过是吧?桑堤雅各布得意的扬扬眉。

停好车,桑堤雅各布示意派瑞斯跟着他进去,后者觉得有些尴尬,他并不是执法人员,这样算擅闯民宅吧?而且还是个警探领着他这么做的,那个警探还是他哥,派瑞斯有种被活逮就死定了的感觉。

豪宅里只剩下佣人茫然的收拾东西,短短几个星期内,男主人失踪、女主人不明身亡,这座漂亮的豪宅像是让人诅咒般的人人自危。

「对不起,请问你们是......」一名穿着体面,应该是管家身份的男子迎上前来,灰白的发色说明他早已不再年轻,一连串的变故让他更加苍老。

「NYPD。」桑堤雅各布亮了一下自己的警徽,至于派瑞斯,就当他不存在吧!

「有罗奇先生的消息是吗?」管家眼神不由得一亮,但随着桑堤雅各布摇头否决后,又逐渐黯淡下来。

「我们是为了高登女士的事前来,她的死因是霉菌感染,所以我们来搜查一下她惯用的饮品,另外,你们也得到医院检查一番,万一也感染了这类霉菌,需要尽快做治疗。」派瑞斯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竟开口插话,神情严肃但冷静的让人真以为他也是警探,桑堤雅各布手背在身后给了他一个大姆指,赞扬这位小弟的过人机智。

「霉菌感染?老天......」管家倒吸一口冷空气,原本在帮忙收拾房子的佣人们一阵惊慌。

「别紧张,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就没事了,不要拖到像高登女士那样就真的没救了。」桑堤雅各布好心的提醒,几名佣人脸色发白的瞧着管家,后者先是很为难,随后点点头的同意他们先离开。这屋子里的人都经历过芬妮·高登病发时的模样,谁都不愿意像她那样痛苦的死去。

「你们要检查太太惯用的饮品是吗?请跟我来。」管家深吸几口气之后,拎了一串钥匙,领着桑堤雅各布、派瑞斯两兄弟下到酒窖里。

小心的微调着温度,同时进来这么多人,管家担心酒窖里的温度会升高,到时存放在这里的美酒全都会变质。

「太太很少在外头吃喝,就算出门去,也会带上自家珍藏的葡萄酒。」管家一边解释、一边亮开灯。

一整柜、一整柜的葡萄酒就这样映入眼中,桑堤雅各布忍不住的吹了声口哨,这些上流社会的有钱人,生活的也真够奢侈,这里随随便便一瓶酒就能抵得过他一个、甚至两个月的薪水。

「会是这些小东西做怪吗?」桑堤雅各布探头探脑,伸手挥了挥蜘蛛网,存放在这里的葡萄酒都好几年的历史,里头长了霉菌应该不稀奇。

「我不确定,除非每一瓶都打开检验......」派瑞斯摇摇头,他又没有通灵,怎么可能光靠目测就能判断。

「每一瓶都打开?喂......你知道这一瓶是什么吗?」桑堤雅各布没好气,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嘛!别说一向冷静的女巫姬琳恩·赛德不在这里,就算是自己也懂得这些酒的价值,派瑞斯实在太胡来了。

「穆东·罗特希尔德,1945年份。」派瑞斯冷冷的回答。兄弟俩的你一言、我一句让站在一旁的管家很傻眼,这两人的装扮绝不可能懂得这一些,可是派瑞斯甚至连瞄都没瞄过一眼,就能正确无误的喊出酒名,看来纽约市的警探果然有两把刷子。

「你知道就好,近三万美元一瓶的价格,你想打开它检验?」

「那你又问我水霉菌是不是长在这里面,我哪里知道?」

威勒兄弟俩又开始针锋相对,管家很担心他们两人愈吵愈烈的情况下,会波及这些珍藏的美酒,连忙清了清喉咙,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也许不是这些,太太最近不常涸烩些酒,不如我们上去厨房那里。」管家赶紧将桑堤雅各布及派瑞斯带离酒窖。

等着管家拉开巨大的双门冰箱,桑堤雅各布又一次忍不住的吹着口哨,里头堆满的食物、饮料可以维持一大家子一整个星期的份量,回头再想想派瑞斯那个空荡荡的冰箱,那家伙还是地球人吗?

「嘿......你们的品味还真像,同一个牌子的气泡矿泉水。」桑堤雅各布这么多年来的侦办经验,常常眼睛一瞄就能找出不对劲的人、事、物,就像现在,一打开冰箱他就看见了排放得很整齐的矿泉水,应该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着这些气泡矿泉水很有意见。

「等等......」派瑞斯抢过那瓶气泡矿泉水紧紧盯着,桑堤雅各布让他的神情弄得紧张起来。

「怎么了,兄弟?不会是这水真的有问题吧?」桑堤雅各布的脸色不由自主的白了一些,他当然会觉得紧张,别忘了,派瑞斯·威勒这个死大学生,也是这个品牌的爱用者,他还亲眼见过他喝掉一瓶。

「别吵......我正在想......」派瑞斯俊眉愈靠愈近,脑海里总有个念头闪过,但始终无法清楚捕捉,愈是着急、愈是一片空白。

「太太每次做完运动后,都会涸烩牌子的矿泉水,所以我们每一次都叫好几箱。」管家好意的补充着,没想到『运动』这两个字令派瑞斯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

「是这个,一定是这个!我们第一次解剖的那名男性,身体非常健壮,事后你们去调查也发现他并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同时还是一家健身中心的会员,不仅如此,接下来解剖的那三具尸体也是这间健身中心的会员,而这间健身中心......」

「提供这牌子的矿泉水!」

桑堤雅各布接完话,重重的槌了派瑞斯的肩膀一下以示嘉许,随后掏出行动电话通知莎曼莎。他们有明确方向了,这一回还不手到擒来?

◇◇◇

车子停在教学大楼底下,看着派瑞斯拎着那个资料袋平安的奔进去,桑堤雅各布油门一踩,加速的飞驰回纽约市警局。

原本以为一回去,就能跟比尔、莎曼莎他们一起出动,直捣黄龙的杀去那间出产含有致命霉菌气泡矿泉水的食品公司,就算他们不是故意的,但是品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同样不可饶恕。

只是刚踏进办公室,桑堤雅各布就让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莎曼莎·葛雷竟然在副局长办公室内和姬琳恩·赛德大呼小叫?看她指手划脚的模样,再加上姬琳恩铁青的脸色,副局长办公室内的两个女人火气都很大。

「怎么了?」桑堤雅各布敲敲值班台,东尼老是待在警局里,什么大小屁事问他最清楚。

「好像是葛雷想申请一封搜索票吧?结果副局长接到一通电话之后就挡下来了,接下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她们吵了快半个钟头了。」东尼不以为意。整个警局中,就属第六小队的这些队员们最不守规矩,顶撞上司、不服从命令的次数不断的刷新纪录,从前只有一个桑堤雅各布让汤姆。冯斯很头大,现在是近墨者黑,连莎曼莎·葛雷都开始不安份起来。

「什么电话?」桑堤雅各布冷冷的问了一句,懒得等候东尼的回答,一步一步的逼近副局长办公室,很意外的,这一回他记得要先敲门了。

「请进。」伴随着姬琳恩的招呼声,莎曼莎冷着一张脸拉开门。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桑堤雅各布不由得苦笑,女人的战争果然比男人的更可怕。副局长办公室内的气氛,简直可以用弥漫烟硝味形容,如果给她们各一把剑,可能会当场扑在一块儿,互捅对方几下。

「坐下,两人都坐下。」姬琳恩看了桑堤雅各布及莎曼莎各一眼,无奈的叹口气,摆了摆手让两人坐下来谈话。

「葛雷,妳先和桑堤雅各布说明案情,我再补充后续。」姬琳恩疲累的揉揉太阳穴。在她的位置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绝对的伸张正义只是一种天真的想法。

「我们查到那间出产气泡矿泉水的食品公司叫美诺生技,很可惜的,我们申请不到搜索票去进一步调查。」莎曼莎将调查得回来的资料递给桑堤雅各布,后者翻一翻,美诺生技是一间相当具规范的食品公司,一切证照都是合法的,不管怎么看都是一间正常营运、信誉良好的食品公司,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令人更加怀疑。

「申请不到搜索票?为什么?」桑堤雅各布狐疑的望着姬琳恩,希望她能给出个合理的解答。

「因为史文斯基家族插手干预。」很可惜的,回答他的是气愤难平的莎曼莎,而且答案还是他最不想听见的那种。

「史文斯基?这关史文斯基家族什么事?现在是怎样?纽约市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归他们家族管吗?会不会太过份?」桑堤雅各布一把无名火就这样没头没脑的烧起来。他最痛恨的正是官商勾结,没想到进入警界后,看得最多的正是这四个字。

「你没看仔细吗?美诺生技是史文斯基家族企业底下的一个子公司。」莎曼莎冷哼,这个理由对她面言胜过千言万语的解释,从一开始的完全不懂,到现在她的了然于心,史文斯基家族惯用的手法正是这样,以高压的手段息事宁人,绝对不损害家族名声。

「我不懂了,这有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公司进行恶意破坏,他们难道不想捉到凶手吗?让我们进行调查对他们有什么损失?」桑堤雅各布冷冷的瞧着姬琳恩,后者仍是那么疲累,苍白的容貌让前者不忍心继续逼问。

「除非他们做贼心虚。」莎曼莎又一声冷哼。桑堤雅各布好奇的瞧了她一眼,这名女警探很少如此失控,大概是在查案的过程中遇上什么麻烦,才让她气愤成这样。

「葛雷,妳先离开。」姬琳恩终于忍不住的再叹一口气,莎曼莎不服气的盯了桑堤雅各布一眼,提醒他要坚定自己的立场,随后不情不愿的拉开门出去。

「妳不要紧吧?脸色很差。」等大门自动关上,桑堤雅各布低声询问,语气中的关心令得姬琳恩。赛德这个女强人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她的职业,又可能是因为她的个性,总之,很少有男人会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尤其是这个老是惹事生非,与她针锋相对的桑堤雅各布,只是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姬琳恩必须承认,真的很迷人。

「没事,只是最近的案子很烦人。」轻声的笑了笑,姬琳恩有着一种其它女人所没有的过度严肃的气质,只是这样的她反而有另一股魅力,就好像男人偶尔会幻想,自己的女友是拿着教鞭的老师一样,姬琳恩也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威严,只是现在在桑堤雅各布眼中看来,却像是另一种吸引力。

「缉毒组的那件案子?」

「别插手!」

听着姬琳恩的低喝,桑堤雅各布高举双手佯装投降,这个女人真是打不倒的,即使双肩已经堆积了如此多、如此巨大的压力,她还是能冷着一张脸的命令你。

「姬琳恩,这个案子关系重大,并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不查就不查,人命关天啊......」桑堤雅各布语重心长,他相信她是懂的,他也相信肯定是有什么理由,能让她即使懂,还是必须妥协。

桑堤雅各布的眼神很诚恳、清澈,有种让人不由自主想依赖的诱惑力,姬琳恩甩甩头,她一直是靠着自己努力才爬上这个位置,她不能在这种时候改变自己,依赖,是很致命的一种习惯。

「美诺生技已经答应回收所有气泡矿泉水进行检验。」姬琳恩渐渐恢复平静的语气。她只是因为这阵子缉毒组接二连三的出错让她备感压力才会跟莎曼莎吵起来,媒体并不会因为妳是女人而对妳宽容,事实上,更会因为妳的性别而对妳的能力加以质疑。

「不公布消息?那已经卖出的呢?现在根本不知道是只有一批货受到污染,还是所有的气泡矿泉水都有问题?万一仍旧有人喝到含有致命霉菌的水呢?妳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我们公开搜查,那一定会影响美诺生技旗下的所有产品,甚至整个市场的同类型产品,这又会是多大的商业危机?」

「这是史文斯基家族该担心的问题吧?」

「是的,但是他们同样也是许多议员的政治献金最大支持者,史文斯基家族的势力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喔......所以这又是政治?」

「桑堤......」

两人突然静了下来,气氛又是一阵尴尬,桑堤雅各布愈来愈不能忍受每件事都牵扯上交易、妥协,他要的是伸张正义,如果有人犯罪,那他就得受到审判,可是他现在看到的全不是那样。史文斯基家族是什么背景,他很清楚、姬琳恩也明白,这个由最大的黑道家族逐渐漂白而成的企业,曾经干了不少令人发指的恶事,如今却能在纽约市上流社会呼风唤雨,完全不受谴责,这一点都不公平。

「我累了,而且我也不会放弃!」桑堤雅各布冷静的站了起来,姬琳恩让他的态度吓了一跳,而且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解下了警徽及手枪,桑堤雅各布并不留恋的摆在姬琳恩桌上,后者莫名的泛起一身冷汗,他累了,所以他不想再穿着这身绣有NYPD的衣裳?可是他不放弃,所以桑堤雅各布会以个人的力量继续追查下去?姬琳恩不敢再往下想。

「桑堤!你想做什么?我不许你胡来!」姬琳恩尖叫,桑堤雅各布只是摆摆手离开她办公室,拉开门那一瞬间,前者高分贝的尖叫声引起众人的注意。

「汤姆!汤姆!」姬琳恩追了出来,桑堤雅各布这个手长、腿长的男子早就跨了出去,她只能求救似的望着第六小队小队长。

「怎么了?」汤姆·冯斯很吃惊,连忙拉着姬琳恩的手臂回到副局长办公室,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桑堤雅各布,平静的面孔却清楚明白的写着暴风雨前的宁静,而他更下敢相信姬琳恩的慌乱无措,这个刚毅的女强人从没有表现过她的软弱。

「桑堤雅各布把这个留下了。」姬琳恩指了指桌上的警征及配枪,这回连汤姆·冯斯都跟着脸色一变。

「他对我们的一再妥协十分不满,看来这一次,他真的忍受不了大暴发了。」汤姆轻轻一叹,语气中隐约的也有些抱怨,虽然他明白姬琳恩的难处,但仍是不能消减他的失落感,他曾经也和桑堤雅各布一样,是个充满抱负、充满理想的警探。

「难道我愿意这样吗?你知道朱利安·史文斯基还躺在医院里不死不活吗?你知道老史文斯基一直不肯接受他孙子的车祸是因为意外吗?那你又知不知道老史文斯基一直想找个人来责怪?」姬琳恩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足以显示她心中的激动,她并不是害怕麻烦、害怕得罪那些权贵,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手下莫名其妙的让「妳是说莱诺。史文斯基?他想对付威勒?」汤姆。冯斯不能说不震惊,只是并不难想象。

莱诺·史文斯基这个在纽约市,不,在美国商界跺一跺脚都能吓翻一船人的厉害老人,年轻时似乎靠着不光明的手段牟取暴利,得罪了不少黑道,才使得他的独生子在一次旅游途中与妻子双双遭到暗杀,这件案子至今未破,剩下老史文斯基和他的孙子朱利安相依为命,如今朱利安又因为车祸爆炸瘫在病床上,这辈子永远无法恢复了,可以想象这个厉害老人会有多伤心、多愤恨。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谁在爆炸现场?谁飞车追逐?我不相信莱诺·史文斯基查不出来。」姬琳恩嘲讽的笑着。他们是刑警,却要担心着自身安危,而坏人们反而可以高枕无忧?

「所以这一次妳才会这么快就答应配合,妳不想威勒继续调查?怕的就是老史文斯基会趁着这个机会对付桑堤雅各布?」

「这只是其中之一,另外,我们调查这个事件,最后的目的不就是要美诺生技停止制造那些气泡矿泉水?既然他们愿意主动配合停止产线,也同意与受害者进行赔偿会谈,我看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要让他们面对市民的公审?而且,你真的以为他们会败吗?史文斯基家族会因为这个事件倒台吗?」

一边听着姬琳恩解释,汤姆一边翻看着莎曼莎调查的书面报告,美诺生技确实是很正派的公司,至少,在书面上是找不到任何破绽,这次的事件顶多就是品管不够严谨,最有可能就是民事赔偿,检察官不可能因为这些证据穷追猛打。

「妳希望我怎么做?」

「桑堤雅各布是你的直属部下,劝劝他别那么冲动,他是个好警探。」

◇◇◇

在病理实验室里面对着肝脏肿瘤好几个钟头,之后又赶到纽约市立太平间里忙了许久,等回到家门前时,派瑞斯已经累得抬不起手来开锁。

很意外的,钥匙还没插进孔里,大门就已经开了,派瑞斯愣了一愣,站在门外想了好久,他出门忘了锁门吗?这不可能......

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派瑞斯咽了咽口水,紧张的跨进公寓里,伸手在墙上摸了摸,啪的一声照明灯大亮,单人沙发上那名金棕相间短发男子,漾着一张欠揍的笑脸,夸张的抛给派瑞斯一记令他作恶的飞吻。

「你怎么会在这里?」扔下背包,派瑞斯的情绪从惊吓瞬间切换成愤怒,不过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所以没什么威吓力。

「喔......想你嘛......」桑堤雅各布孩子气的笑着,派瑞斯踢倒了几罐空的啤酒瓶,额上的青筋不由得跳了几下,这个混蛋竟然窝在自己弟弟家里喝酒、摸鱼?

「桑堤雅各布!我是问你......你怎么进来的?」派瑞斯质问的语气并不强硬,因为他最近确实很忙,也许在慌乱中忘了锁门也是很有可能,他不能将过错全推在桑堤雅各身上,虽然这个躲在自己弟弟家里喝酒的混蛋确实该死。

「你的电话一直是留言信箱,所以我就做主让自己进来了......」桑堤雅各布咯咯笑着,得意的扬着他开锁用的百合钥匙。

「老天......你......」派瑞斯气得都不知道该找什么话来骂人,有时教养太好也是一种错误。

「派普......收留我,我没地方去......」打了个酒咯,桑堤雅各布张着漾着水气的眼睛瞪着人,派瑞斯头一次发现原来他喝醉时,眼珠的颜色会蓝得像深黑色的墨。

「怎么了?你没交房租被踢出来了吗?」派瑞斯没好气的收拾着房子,到处都有空酒瓶,桑堤雅各布到底暍掉多少啤酒?一想到这个,派瑞斯又是一愣,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桑堤雅各布灌下这么多酒?

「回去,局里的人一定在等着我,才......才没那么傻自投罗网......」桑堤雅各布缩在沙发上低声笑着,可是脸上苦涩的神情让派瑞斯心头一紧,虽然他们兄弟俩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他认识的桑堤雅各布很坚强,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么脆弱的模样,安静的坐在地板上,背靠在单人沙发的扶手,如果桑堤雅各布想说,他愿意听。

「嘿......派普,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头发很香......」因为角度刚好,桑堤雅各布靠向前去嗅了嗅派瑞斯亮金色的及肩长发,不知为何,这种气味让他觉得很舒服、很放发,眼皮渐渐沉重,支持不住的缓缓闭上。

「桑堤......」轻轻叹了口气,派瑞斯看了一眼伏在单人沙发扶手上睡着的桑堤雅各,用这种姿势睡一晚,他保证对方明天早晨绝对脊椎骨歪的爬不起来。

「老天......你真重......」派瑞斯吃力的将人半扛半抱的扔上床,略喘口气后考虑了一下最后再认命的爬上床替桑堤雅各布褪下衣物,这个混蛋跟自己一样有裸睡的习惯,真是诡异的家族遗传。

拉好薄被、关上灯,确定桑堤雅各布睡得很沉之后,派瑞斯小声的离开卧房,看着客厅里被弄乱的杂志及空酒瓶,长叹口气之后开始收拾着。

等派瑞斯裹着浴袍、擦着头发自冒着水气的浴室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喝了几口冰开水,派瑞斯打算先看一些书再上床睡觉。才刚坐下、翻开厚重的书本,桑堤雅各布遗忘在茶几上的手机不安份的震动着,考虑了一下,派瑞斯终于还是接起。

「喂?派瑞斯·威勒。」

『派瑞斯?桑堤雅各布在你那里?我是比尔。』

「是的,桑堤雅各布在这里,要叫醒他听电话吗?」

『不了!他在你那里就好,要他别乱跑,我明天早晨去接人,就这样。』

咯的一声电话被挂断,派瑞斯狐疑的望着手机,并不是很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现在也累得不想多管,放弃的阖上书本,脱了浴袍钻上床,兄弟俩互相倚偎的沉沉睡着。

 

 

8

唏唏嗖嗖的声响不断传来,派瑞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翻了个身,意外的发现身旁的位置还留有余温,一惊之下差点摔下床,愣了半天才想起桑堤雅各布留在他这里过一夜。

「桑堤雅各布!」低声的唤了一句,派瑞斯随手拢了拢及肩的亮金色长发,就闻到一阵香气往他房间飘来,桑堤雅各布好奇的探头探脑,手上还拎着平底锅,热气腾腾的太阳煎蛋还在锅底叽叽啧啧。

「醒了,蛋要全熟还是半熟?」桑堤雅各布漾开一个孩子气的笑脸,从他东翘西翘的凌乱发型来看,八成也才睡醒没多久,这么短时间内能够煮好咖啡、烤吐司顺便煎蛋,派瑞斯低声笑着,如果桑堤雅各布是女人,他会考虑娶她。

「你哪来的这些食材?我记得冰箱里只剩......」派瑞斯随手扯过几件衣裤换上,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自己冰箱里还剩些什么。

「半桶过期的香草冰淇淋......」桑堤雅各布没好气的接话,这个弟弟能活得这么大个儿,真的是奇迹一件。

「幸亏我昨天有先见之明,买了一堆东西过来,否则被饿死了谁理赔?」桑堤雅各一边嘀嘀咕咕的念着,一边将煮好的咖啡端到茶几上,兄弟俩坐姿不佳的窝在沙发上吃喝起来。

满足的咽下一大口香醇的咖啡,派瑞斯啧啧两声的舔着嘴唇,桑堤雅各布像是明白他的想法似,笑着将另一块煎蛋倒到他盘子里。

「安德森先生找你。」毫不客气的大口吃着,派瑞斯想起了昨晚的电话。

「安德森?」桑堤雅各布愣了一下,随便将抹好果酱的吐司塞进嘴里。

「比尔·安德森,你的同事呀!你睡胡涂啦?」派瑞斯探手过去摸了摸桑堤雅各布额头,这家伙不会裸睡裸得感冒了吧?

「拜托......叫他比尔就好,你喊安德森我还不晓得是谁。」桑堤雅各布哼哼两声,不以为意的继续吃吃喝喝。

「你不回电吗?不担心局里有急事?」派瑞斯狐疑的看着人,桑堤雅各布突然出现在他公寓里已经很诡异了,现在还表现得一副不打算理会纽约市警局的模样,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叫你别乱跑,他等会儿过来接你。」

「接我?」

看着桑堤雅各布那种欲盖弥彰的神情,派瑞斯扬高半边眉毛,这家伙该不会知法犯法,然后连累他成为共犯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桑堤雅各布失声笑着敲了派瑞斯脑袋一记,他猜想得到比尔急着找他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希望他别那么冲动,辞去纽约警探的职务,只是他现在还不想面对那些人,有好多事情他需要一个人冷静的想一想。

「桑堤......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派瑞斯关心的询问,虽然不见得帮得上什么忙,但王少有个人能听听他诉苦也是不错的,桑堤雅各布的工作累积了不少压力,是时候让他释放。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不再适合当警探而已。」桑堤雅各布微笑着回答,但派瑞斯却瞧见了他眼神中的苦涩,以他这种过份正义洁癖的个性,确实不容易在这个混杂的社会里生存,可是派瑞斯更明白的是,桑堤雅各布是个好警探,他如果就这样放弃了,不仅仅是他自己,更是纽约市民的损失。

「所以,比尔急着找你只是想要劝你回去?」

「大概吧?」

苦笑两声,桑堤雅各布长长的呼出口气,和派瑞斯聊了一会儿后,他的思绪更冷静了,他比谁都更明白,自己没办法说放下就放下,看着罪犯逍遥法外比杀了他更加难受,只是想了愈多,他就愈觉得自己不能回去,他也许可以不在乎自己未来能不能升迁,他可以不在乎是不是会遇到更大的麻烦,甚至丢了小命,但是他不能不在乎其他好兄弟的安危,如果比尔、莎曼莎甚至是姬琳恩因为他一意孤行而受到伤害,那桑堤雅各布会更加的不能原谅自己。

「桑堤,你是个好警探。」派瑞斯平静的说着,桑堤雅各布望着他那双海天蓝色的眼睛、心中又开始慢慢的、一点一滴的累积出能量,至少他还有这个弟弟会一路力挺他,对吧?

「喂......不提这些了,有没有兴趣陪我去钓鱼?」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桑堤雅各布一扫先前的阴郁之气,又露出了那个欠揍的痞子笑容,情绪转换之快速,让派瑞斯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钓鱼?......现在?」派瑞斯音量不大,但明显的属于惊叫,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认真听过他说话?他应该不只一次提到自己有报告要交、有考试得准备吧?

「是啊!我们从来没有一起出去玩吧?」桑堤雅各布坏笑的很有魅力,一般而言,被诱惑的人几乎会立刻败下阵来,可惜派瑞斯不属于那些人,皱紧的眉头靠拢成个川字。

「现在不行,我得准备考试......」派瑞斯摇摇头拒绝,桑堤雅各布很受伤的瞪大眼睛,这可是他第一次遭到这类挫折,不过这也可能是他第一次约个男人。

「别说谎啊!我查过了,还有好几个星期才考试,只是出去玩几天嘛!」桑堤雅各凑上前去蹭了蹭人,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强烈的需要派瑞斯同行,甚至,带着他去执行他的计划可能还会有危险,只是这一刻,他突然不是那么想单独一个人,小威勒是他的亲兄弟,亲兄弟拿来利用一下不过份吧?

「你还调查我哪些事?桑堤雅各布你不要愈来愈过份了!」瞄了自己桌上的笔记型计算机一眼,果然电源开着,天知道桑堤雅各布还偷窥了他些什么。

「喔......你笔记型计算机里的宝贝?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桑堤雅各布!」

◇◇◇

靠在副手席旁的车窗上,派瑞斯赌气的不想看见桑堤雅各布,除了气恼他偷窥自己计算机之外,很大一部份是在生自己的气,为什么会被那个混蛋说服,竟然放下了报告不做、考试不准备,陪着这个疯子去钓鱼?天知道他们要去哪里钓鱼?

「喂......你不要不理我啊!开车不说说话我会睡着的。」桑堤雅各布低声笑着,惹恼派瑞斯实在很有趣,那个一向斯斯文文的病理系大学生,其实就像个气球一样,很容易戳爆,愤怒点很低吶!

「会睡着就停车啊!」派瑞斯没好气,注意力突然让车窗外的景象吸引,这里不是海边吧?如果要去钓鱼,为什么往山里开?

「桑堤......」

「怎么了?风景很漂亮吧?」

侧着头盯着桑堤雅各布,派瑞斯猜想着那张幼稚笑脸底下的动机,他还没天真到真的认为桑堤雅各布想和他培养兄弟感情,肯定有什么事情,会让这位有正义洁癖的纽约警探,不远千里的拉着他到深山里。

「桑堤雅各布,如果你有什么计划,你可以直接和我说,不然我该怎么配合?」派瑞斯低声的说着,虽然还不清楚桑堤雅各布有什么疯狂的想法,但前者已经很开心有这个机会能帮上忙,兄弟两人同心协力的完成某件事,不知为何,光是想想就让他有些热血沸腾,看来,他还是改不掉小时候的习惯,喜欢跟在桑堤雅各布的身后冒险。

「你知道矿泉水的制作过程吗?」并不正面回答问题,桑堤雅各布转动了一下方向盘,不经意的反问。

「水流过麦饭石滤净,同时溶出矿物质,调整水质。」派瑞斯不明究理,但仍然从脑海中翻出他所需的资料。

「那你知道美诺生技的气泡矿泉水来自哪里吗?」桑堤雅各布扬高半边眉毛嘿嘿两声,一脸坏笑的痞子模样,让人总想挥他个两拳。

「你......这座山?你去那里做什么?」派瑞斯不是太惊讶,他多多少少已经猜中桑堤雅各布的思维,只是没料到他瞻大妄为到这种境界,这算不算擅闯私人土地?

「野地调查呀!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那些致命霉菌会出现在美诺公司的气泡矿泉里?」

威勒兄弟档各背了一个背包,装足了他们所需要的物品,桑堤雅各布在前头领路,一步一步带着派瑞斯往上爬。

「桑堤雅各布,你确定往这里?我......我觉得我们愈走愈偏僻啊!」派瑞斯略喘了几口气,长期待在实验室的人,果然比不上整个纽约市到处东奔西走的警探,他仅仅只能勉强的跟上桑堤雅各布的步伐。

「相信我,快跟上。」桑堤雅各布回头望着派瑞斯伸出手,温和的笑脸让后者微微一愣,不自觉握住桑堤雅各布的手,任他带领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

「我查过了,美诺生技的产物范围在那里,应该是他们制作矿泉水的水源地。」

「你查过了?」

「用你的计算机呀!你的那些宝贝......」

「桑堤雅各布!」

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派瑞斯赌气的不想再理会桑堤雅各布,分开一丛矮树,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空地,少许的垃圾散落在地面,不难猜想还有别人溜到这里远离尘嚣的偷得浮生半日闲。

「喔......看来也有人偷偷跑来这里渡假哩!」桑堤雅各布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着遗留下来的垃圾,大多是食物的包装纸,还有营火烧剩的灰烬,更令他觉得有意思的是,他还发现了两对鞋印,一个大些、一个小些,看来应该是有个男人带他的女友或老婆来这里观星吧?

「你想在这里露营?」看着桑堤雅各布那种跃跃欲试的嘴脸,派瑞斯不知该怎么反应,他其实很欠缺这方面的经验,以前就算和朋友们出去玩乐,虽然这种机会不多,但不能说没有,可是派瑞斯的习惯很特别,不管玩到多晚,他一定会乖乖回家,也许是因为离开了他熟悉的环境,他就很难入睡。

一想到这里,派瑞斯不禁狐疑的瞪着桑堤雅各布,他曾在那个男人的公寓里,不,他的床上一觉到天亮,就算是因为让人灌酒灌得烂醉,再怎么说还是一次很特别的经验。

「不行吗?你看这个角度,刚好没有遮蔽物啊!观星正好耶!」随意的抬头望了望,欣喜的发现他们的正上方并没有任何的树叶遮蔽,这里就像是一处天然的观星台,真的挺适合情侣、新婚夫妻来这里露营,很可惜的,他竟然得跟个男人在这里过夜,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他的亲弟弟。

「桑堤雅各布,我真的搞不懂你......」派瑞斯横了他一眼,躺在冷冰冰的泥地上看星星?哪里有趣了?只不过他主要的目的是想陪陪桑堤雅各布来散心,派瑞斯相信以他的那种正直性格,小低潮过去后,马上就能生龙活虎,所以他才没拒绝桑堤雅各布的邀请,两人到外地走一走,等他冷静一些、充电一番,回去后又能恢复那位正义感十足、永不言败的桑堤雅各布。

「弄不懂就不要弄懂,你去捡木柴,记得要捡干燥的,我来搭帐篷。」桑堤雅各布边哼着歌、边解下背包,一看派瑞斯那德性就知道他肯定没有野地求生的经验,只好委屈他这位万能又无敌的大哥一手包办了。后者撇撇嘴,嘀咕两声的开始去捡木柴,他现在只能希望桑堤雅各布的充电期短一些,离开都市太久,他觉得自己会窒息。

捧着捡来的木柴,派瑞斯一脚高、一脚低的踩着满地落叶继续往前走,这里可能靠近水源地的关系,所以要找到干燥的木柴还挺不容易,派瑞斯丝毫没发现自己离营地愈来愈远。

啪的一声踩断枯枝,派瑞斯被畔了一下差点摔倒,手脚灵巧的试图平衡自己,结果刚捡来的木柴掉了一地。

「该死......」小声的咒骂着,派瑞斯蹲下来重新捡拾,突然间有样东西映入眼中吸引了他的目光。

长满杂草的泥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拖痕,黑褐色的泥土与周违的草地格格不入,生命力强韧的杂草全都往同一个方向生长,叶片上也出现了黑褐色的斑点,派瑞斯拔起一叶观察,那是污渍。

「桑堤!桑堤雅各布!」派瑞斯忍不住的大声叫唤,意外的发觉自己语调中的颤抖,他似乎来到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心里作用似的瞧着四周的光线忽然暗了许多。

一听见派瑞斯的叫唤,桑堤雅各布本能的想掏枪,只是手一摸腰后才记起自己已经缴械了,咬咬牙的冲了过去,他没那个闲暇时间多想了。

「派普!怎么了?」跨了几步就找到人,桑堤雅各布手一扯将派瑞斯拉回身后,目光同样也瞟向让后者脸色苍白的地方,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个凶案现场,而他们所能做的只有尽量保持原状。

「这是凶案现场吧?」一旦桑堤雅各布出现在他身旁,派瑞斯就发现自己不再紧张,一不紧张,他冷静的思维又开始高速运作着,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影集也看了很多,像这样子凌乱的地方,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学校也有教这些?」桑堤雅各布蹲在那块黑褐色的泥地前,小心的、尽量避免碰乱现场的拿些石子将这里围起来。

「是没有,不过......那些是干掉的血迹吧?通常失血一夸脱就会轻微休克,二夸脱就会严重休克,三夸脱就会死亡,我虽然无法精确的告诉你那里有多少血迹,但是看面积,我想那个被害者一定没那么幸运......」

赞赏的瞅了派瑞斯一眼,桑堤雅各布心情愉快的继续找着更进一步的证据。有这样的弟弟很不赖,不是吗?谁家的弟弟会放下报告、考试不管,就因为担心你不高兴,所以大老远的陪你到山里露营,尤其在他还不是很拿手、也不是很喜欢的情况下。

来了,遇到可怕的事情,这个弟弟又不显得特别惊慌,相反的还会陪你分析案情,张口闭口的吐着医学泡泡协助你,桑堤雅各布莫名其妙的朝着天空抛了一记媚眼,感谢上帝!他爱死这个弟弟,爱死这个名叫派瑞斯·威勒的男人了。

「你发现什么了?」派瑞斯不理会桑堤雅各布刚刚那记媚眼有什么含义,好奇不已的跟着探头探脑。

「鞋印,有趣的鞋印。」桑堤雅各布捡了一根枯柴拨开杂草堆,又是一大片黑褐色的泥地,还有一些凌乱的鞋印。

「有趣?」

「你还记得在我们扎营地那里也有鞋印吗?这一阵子纽约的气候不稳定,下过雨的泥地让鞋印保留下来,从尺寸上来看应该是一男一女。」

「听不出有趣在哪里?」

「你试试比对一下你自己的脚跟地上的鞋印......」

听着桑堤雅各布的解释,派瑞斯略为凑近些,惊讶的发现泥地上的鞋印小了自己许多,所以这堆凌乱的脚印是女人留下的?

「如果你跟你女友两人是鸳鸯大盗,杀了人之后躲到这里来,你会让你女友拖着尸体去丢弃吗?」

「你想说什么?」

「猜猜看,是谁被丢弃在这里?」

低笑两声,桑堤雅各布毫无畏惧的继续往前走,不管是谁,他不会让那个被害者孤零零的被遗忘。看了看四周渐渐昏暗的天色,派瑞斯咬了咬牙跟上。

◇◇◇

枯叶、碎石及泥地,桑堤雅各布每踩一步都得停顿半会儿,这里根本不可能有人走近,而且拖行的痕迹到此为止,理论上他应该要调头就走,犯不着让派瑞斯跟着他冒这不必要的风险,可是不知为何,总有一股力量躯使他不断往前,他解释不出来,但以他执勤这么久的直觉,一定有事发生。

咕噜、咕噜,松动的碎石一大片、一大片的往下滑,桑堤雅各布的心脏差点跳出喉咙,虽然惊吓不已,但表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至少,他不能让派瑞斯知道他刚刚差点一脚踩空滚下山去,否则这个没见过大风大浪的病理系高材生,可能会让他活活吓死。

「嘿!小心脚步。」桑堤雅各布略吸一口气,干笑两声的佯装不在意,实际上他的心跳还没平复,伸出手想牵稳派瑞斯,深怕这个小子也一个不注意的滚下来,更惨的还是连累自己一同摔下山去。

「我自己会走。」派瑞斯不领情的挥开他的手,赌气的向前跨了两步,他就是不希望让桑堤雅各布瞧扁,虽然他不是NYPD,但他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甚至帮上忙,他再也不是那个跟在哥哥身后拼命追赶的小男孩,他绝对有实力能跟桑堤雅各布并驾齐驱。

「派瑞斯--!」桑堤雅各布来不及惊叫,那个笨蛋竟然脚一滑摔倒,若不是前者反应快极,只怕他真的就这样一路滚下山坡。

「你要不要紧?」紧张的将人拉了起来,桑堤雅各布仔细的检查着派瑞斯身上的伤势,除了裤子擦破、膝盖有些瘀青,看起来没有大碍。

「我没事......」派瑞斯咽了咽口水,望着桑堤雅各布那白得吓人的脸色,说老实话,他心底有些莫名的高兴,有多久没有人这样紧张他、关心他,就算会挨桑堤雅各布的骂,他还是觉得开心。

「你这个笨蛋......」伸手揉乱派瑞斯的亮金色及肩长发,桑堤雅各布松了口气,望着那个爱逞强偏偏没本事的笨蛋,桑堤雅各布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派瑞斯跑动着肥肥短短的两只腿追赶他,跟着重重的扑倒在地,桑堤雅各布不敢说,有时他是故意的,他只是喜欢看弟弟哭红眼睛,因为气愤、因为害怕反而双颊泛红的脸蛋,就算再聪明,在他眼中,派瑞斯永远是那个爱哭的弟弟。

「我不是!」派瑞斯不服气的反驳,他可能运动神经不发达,但绝对不笨。

「你就是!」桑堤雅各布冷冷的哼了两声,对他面言,连路都走不好的人,当然是笨蛋。

「桑堤雅各布!」

「慢点吵架!......下面是不是有东西?」

听了桑堤雅各布的话,派瑞斯小心的探头探脑,他的视力自然不如跟书本一向不太亲近的桑堤雅各布,只是从他的角度来看,山坡底下杂草堆中像是真的有东西。

「你在这里等,我下去看看!」

「别想,要去一块儿去!」

面对着脑袋诡异固执的派瑞斯,桑堤雅各布只能微微叹口气的点头同意,威勒兄弟俩小心翼翼的慢慢往下爬。

「老天......这是什么味道?」愈接近山坡底下,一股恶臭迎面扑来,桑堤雅各布忍受不了的赶紧捂住口鼻。

「尸臭......别说你没闻过......」果然是在太平间打工的狠角色,派瑞斯仅仅是双眉微微枣拢一些,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嘴角忍不住的勾起笑意,看来,桑堤雅各布也不是无敌,忍受不了恶臭是他的罩门呀!

「这是你的工作了,请便。」桑堤雅各布横了派瑞斯一眼,竟然退了好几步试图远离这里,后者眼捷手快的拉住人,有难同当。

「好像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派瑞斯捡了根枯木拨开杂草堆,突然一只腐烂得白骨都露出来的手臂映入眼中,在肌肉组织间蠕动着的蛆,让威勒兄弟俩一阵恶心。

「他......应该是滚下来的吧?手骨已经断了。」派瑞斯一张俊脸有些扭曲。他一直觉得在太平间的这份工作最挑战的部份,就是要处理这些『新鲜』的尸体,爬满的蛆还有随时都会掉落的腐肉,大约只有彼得·柯耶夫那个俄国佬才能保持愉快的心情搬搬抬抬。

「这个男人挺有钱的呀!看他的钻表和钻戒......」桑堤雅各布蹲在一旁朝着尸体呶呶嘴,派瑞斯注意到他挂在手上......该说挂在腕骨上、指骨上的钻表、钻戒,突然间又是灵光一闪。

「桑堤......」

「我看到了。」

微微叹了口气,桑堤雅各布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破案,那枚戒指和芬妮·高登手上的是同一款男女不同型式的设计,他想,他找到了失踪许久的柯林·罗奇,那个有钱、有两个老婆,如今留下一大笔遗产及保险金的男人。

◇◇◇

「嘿......兄弟,带弟弟去钓鱼?」回到纽约市警局,一进门就瞧见比尔不怀好意的表情,这年头,两个男人真的不太适合跑到荒无人迹的地方去钓鱼呀!

「多事......」桑堤雅各布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什么钓鱼?钓尸体还差不多,他跟派瑞斯连营火都还没来得及升起,就发现了柯林·罗奇的尸体,天底下有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副局长找你。」比尔恢复严肃语气,桑堤雅各布先前来那么一下,就算姬琳恩·赛德并不会真让他辞职,但是保证少不了一顿骂,比尔以口型说了句保重,同情万分的看着自己好兄弟跨进副局长办公室。

低头批着公文,姬琳恩甚至不必抬头就能知道进来的是谁,敢不敲门就径自走入副局长办公室的人,除了不要命的桑堤雅各布·威勒之外,还会有谁?

「坐。」轻轻的说了一句,桑堤雅各布瞧了姬琳恩一眼,不知为何,他觉得她似乎憔悴许多,自嘲的笑了两声坐下,他竟然会觉得姬琳恩这个女巫憔悴?当心让她扔进锅里煮了。

「我看了你的报告,已经找到柯林·罗奇的尸体?」意外的没有火气,姬琳恩平静的询问,桑堤雅各布末端有道疤的眉毛不由得抽动一下,这不像姬琳恩啊!

「派瑞斯......不,我是说奥尼尔·林恩已经在解剖,很快就能证实他的身份,如果真的是柯林·罗奇,那么,这个失踪案就可以完结了。」

「可惜,已经没有人在家里等他了。」

看了两眼报告,姬琳恩情绪丝毫没有起伏的提醒着桑堤雅各布,柯林·罗奇的现任妻子,芬妮,高登比他更早被发现死亡,致命霉菌夺走了她的性命。

「我知道,你带着派瑞斯·威勒闯入美诺生技的私人土地......」

「那不关派瑞斯的事!」

「我知道!我只是要你藉这个命案的关系,扩大搜查......」

「扩大搜查?姬琳恩......妳......」

「我也很关心纽约市民的生命安全,至少,我要知道那些霉菌不是美诺生技公司刻意制造出来的。」

突然间,两人的话题消失,只能尴尬的对望着,桑堤雅各布竟然有些冒汗,他从来都不知道,单独和姬琳恩·赛德待在副局长办公室里,压力会这么大,他甚至觉得空气里飘散着的淡淡香水味,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对了......这个还你......」像是有些紧张,姬琳恩不怎么顺利的拉开抽屉,将桑堤雅各布的警徽、配枪摆在桌上。

「下回再乱丢,我就把它们扔进垃圾简里!现在,出去!」面对着姬琳恩突然间的咆哮,桑堤雅各布反而心情愉快,朝她眨了眨眼,欠揍的抛了记飞吻的离开副局长办公室,关上门前还能听见她的怒吼,桑堤雅各布嘴角勾出痞子似的微笑,这才是他的女巫上司,纽约市警局副局长姬琳恩·赛德。

「喂!兄弟,还好吧?」比尔招了招手,桑堤雅各布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莎米呢?」抄走比尔桌上的甜甜圈,才离开一天而已,桑堤雅各布就开始想念起警局里的甜甜圈,真是要命!

「她去找罗奇先生的前妻来认尸。」

◇◇◇

手术刀切下去的那一瞬间,黑色的脓血溢了出来,奥尼尔脸色一白的迟疑了一会儿,高喊了两声,要派瑞斯进来帮忙。

「我正在处理他的指纹,要送回警局比对......」派瑞斯探头进解剖室,他其实有些排斥解剖这具尸体,光是看奥尼尔一只、一只的夹出那些蠕动的蛆,就恶心的让他连喝水都想吐。

「那些东西让柯耶夫去送,我要你过来看一下这个!」

已经剖开了死者身体,奥尼尔等派瑞斯走近后,用力打开他的胸腔、腹腔,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溃疡。

「你说你跟桑堤雅各布是在水边发现他的尸体?」奥尼尔疑问。

「嗯,他有一半的身体泡在水里。」派瑞斯指了指特别浮肿的部份。

「你觉得这个尸体跟其它几具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溃疡的面积比其它人大许多......」

「嗯,刮一块组织到显微镜底下看看!」

听从奥尼尔的命令,派瑞斯小心的刮下一小部份的组织,调整着显微镜,跟着倒吸一口气,密密麻麻的霉菌满布,就好像在这块组织上建立出自己的王国。

「我想,我们找到了致命霉菌的源头了。」也看了显微镜一眼的奥尼尔,摘下眼镜后语重心长。

 

审讯室内,莎曼莎·葛雷陪着一名中年妇女小声说话,那个女人已经有些年纪了,发色有些灰白,但看得出来她极有教养,尤其是一双手很漂亮,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桑堤雅各布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有道颜色深浅不一的痕迹,曾经,那里应该有枚闪耀的钻石戒指。

「嘿......怎么样?」敲了敲门,派瑞斯探头探脑,比尔招招手让他进入,一同观看着莎曼莎问话。

「你怎么老往警局跑?干脆来这里当差算了。」桑堤雅各布喝了口咖啡,嘴叼着杯沿的开着玩笑。

「我来送报告。」派瑞斯伸脚踹了桑堤雅各布一下,后者毫不客气的也给了他一记反击,比尔当成不知道的任威勒兄弟打闹。

「解剖完成了?」桑堤雅各布拉了把椅子让派瑞斯坐下,顺便将那杯早就不热、失去香气的咖啡塞到他手里。

「嗯......你绝对不会相信我们验出什么了。」

「什么?柯林·罗奇是外星人?」

「......桑堤雅各布,你真的很幼稚!」

安静不了两秒,威勒兄弟俩又开始扭打,比尔只好使出蛮力的将两人拉开,甚至得牺牲自己阻隔在这两人之间。

「嘿!莎米问完话了!」比尔试图转移话题,就看见屏幕内的莎曼莎·葛雷领着那名女性离开,过不了多久,这名年轻、干练的女警也进到这间观察室里。

「嗨!派瑞斯!」一进门就热情的朝派瑞斯打招呼,莎曼莎手中的公文夹让突然间不爽快的桑堤雅各布抢走。

「那个女人知情,妳说她前夫失踪甚至死亡的时候,她连眉毛都没多动一下。」桑堤雅各布啧的一声,最毒妇人心啊!

「是的,她说是她告诉芬妮·高登,罗奇先生买了一份保险,受益人是她。」莎曼莎微微一叹。她不知该同情还是觉得那个女人可怕,年华老去后丈夫就另娶她人,失去了青春等于失去了一切。

「柯林·罗奇有病啊?干嘛把受益人填她名字?」桑堤雅各布叫嚣。

「是她告诉柯林·罗奇,他现任妻子与别人有染......」莎曼莎补充。

「等等......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比尔打断插话。

「是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她告诉柯林·罗奇,他的现任妻子与别人有染,所以柯林·罗奇一气之下,将保险受益人更改回她的名字,接着,她以要将钻戒送给芬妮·高登的名义将人约出,然后在无意间透露出保险受益人是她......」

「然后芬妮·高登与柯林·罗奇摊牌,失手杀了他,将人扔下山坡?最后柯林·罗奇的前妻得到一切?老天......这女人真......邪恶......」

在场的所有男性不由自主的咽咽口水,不管是芬妮·高登,还是柯林·罗奇的前妻,这些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起来比男人更狠。

「她没想要柯林·罗奇死,她只是不想他们活得这么美满快乐。」莎曼莎替那个年华老去的女人反驳着,她不相信有人会算计得这么厉害、城府这么深。

「总之......她是最大赢家。」桑堤雅各布打了个冷颤,他想,他更不相信婚姻了,要跟个女人不离不弃一辈子,这得冒多大风险。

「我不明白,芬妮·高登既然杀了她丈夫,还弃尸了!她为什么还要报警?」一直不发一语认真听着的派瑞斯,忍不住的问了一声,经验老道的另外三人同时看向他,眼神中的笑意看得他又是一阵微微的怒意。

「派瑞斯......你天真的好可爱,你丈夫丢了,你会不闻不问吗?不报警,其它人自然会联想到凶手是你啊!你哥哥我是很聪明的!」桑堤雅各布挑了挑眉,派瑞斯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对了!派瑞斯,你刚刚说解剖有什么新发现?」一见到威勒兄弟又打算吵成一团,比尔赶忙岔开话题。

「嗯,那个致命霉菌和美诺生技无关,他们完全是无辜被连累的,那些霉菌是来自于柯林·罗奇先生身上,本来只是普通的水霉菌,甚至不会在人体上产生反应,可是柯林·罗奇似乎有长期接触并吸食毒品的习惯,所以改变了体质......」

本来以为自己吐不了两句医学泡泡就会让桑堤雅各布制止,可是说了一长串后没听见那熟悉的冷哼声,派瑞斯狐疑的瞄了桑堤雅各布一眼,就看见观察室内的另外三人目瞪口呆的瞪着他。

「你说......他长期吸食毒品?哪一类的毒品?」桑堤雅各布惊的都呆了,有没有巧合的这么厉害?

「可卡因。」派瑞斯不服气的回答,他当然知道是哪一类的毒品呀!对于这一些证据,他都十分细心留意。

「老天......你说,你送报告过来?」比尔站了起来,拉开门准备离开。

「嗯,指纹、血型,你想得到的数据都有。」派瑞斯一头雾水,但还是老实的回答。

「我最好叫缉毒组的那些人过来认一下......」比尔快步的走了出去。

◇◇◇

收拾着餐桌,派瑞斯的心情有些紧张,虽然不是第一次跟桑堤雅各布独处了,但这可是第一次,他哥哥,那位纽约市警局里最火爆、最冲动却也是最正义的警探正式邀他回家吃饭,回家,光这两个字,就让派瑞斯心口一阵热烘烘。

「冰箱里有白酒,去开!」捧着两盘义式海鲜局面,桑堤雅各布命令着,他的厨艺可不能小看,老威勒就是靠他喂养活的。

「你的案子都忙完了?」将冰冷的白酒倒入杯里,派瑞斯试着找话聊,至少,他现在可以跟桑堤雅各布聊着公事,两人之间陌生的感觉愈来愈淡。

「嗯,剩下的部份是缉毒组的事了,我要是插手,姬琳恩就插瞎我的眼睛。」桑堤雅各布假装害怕的模样让派瑞斯忍不住的放声笑了起来。

突然间,门铃声急促的响着,威勒兄弟俩互看一眼,两只蓝色眼珠都写满了不解,桑堤雅各布搔了搔金棕相间的短发,狐疑的拉开大门。

「桑堤!我听说你车祸了?怎么样?伤到哪?」扑进门的那个男人一记熊抱让桑堤雅各布反应不过来,餐桌旁的派瑞斯更是呆立当场。

「提、提姆·威勒?你......你怎么回来了?」

「什么提姆·威勒?我是你老爸!你出了车祸我能不回来吗?」

灰白发色的提姆·威勒狠敲了桑堤雅各布脑袋一记,跟着张口结舌的瞪着派瑞斯,那亮金色的头发、海天蓝的眼珠太像某人,不必说明他都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呃......老爸,他是派瑞斯......派瑞斯,他是老爸!」桑堤雅各布尴尬的介绍。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互瞪着半天说不出话,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该怎么打招呼?问过得好吗是不是太陌生了?一大堆问号在脑海里乱飞舞。看着那两人僵立在餐桌前,桑堤雅各布低声的笑了笑,看来他的晚餐该多准备一份,这对父子肯定有说不完的话,正打算去关门,突然间一股香风扑鼻,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你搞清楚,我不想参加首映礼就不参加首映礼,他只是制片不是上帝!......提姆,我不想住饭店,派普住哪我不记得了,打电话又没人接听,今晚我要留在这里。」低头嘲着行动电话大吼,亮金色的大波浪卷发擦过桑堤雅各布脸颊,震惊的呆瞪着闯进他公寓里的那个女人,莉露·达拉斯女王般无视他直接走到提姆·威勒身前说话,丝毫没察觉她的两个儿子就在同一个空间里。

「妈?妳......妳怎么会在这?」派瑞斯惊愕的瞪着莉露·达拉斯。

「派普?你怎么在这?......我跟提姆一直都有连络,我在纽约市又没熟人......桑堤?你怎么也在这?」莉露·达拉斯热情的抱住派瑞斯猛亲一口,这位大明星对待儿子的方式从来都不像一名母亲,随即注意力又让桑堤雅各布吸了过去,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同样也发狠的抱着他,在他脸颊上留下鲜红色的唇印。

「妈--不要这样!......还有,这是我家......」桑堤雅各布死命的擦着脸颊上的唇印,莉露·达拉斯果然还是一样任性,哪有这种专爱看儿子出糗的母亲?

「你家?」莉露终于正眼瞧了瞧桑堤雅各布,她一直以为这是老威勒的房子。

「我早就告诉过妳......。」提姆无奈的说着,他太明白自己的前妻,莉露·达拉斯的任性已经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你和她提过的事情,她的大脑会选择性的记忆。

「派瑞斯,你跟桑堤一起住?」

也许演技太好,莉露太过戏剧性的质问方式让派瑞斯招架不住,求救似的望着桑堤雅各布,今晚太刺激了。

「你们慢慢去猜!懒得理你们,还有,晚餐也留给你们,吃完自己收拾!」桑堤雅各布拉着派瑞斯转身就走,留下莫名其妙的威勒夫妻档。

夜晚的风刮得人一阵乱抖,桑堤雅各布的心却嘶吼着开心,一点也不觉得冷,从身旁的派瑞斯脸上,他也读到了对方一样兴奋,好像祈祷了很久、很久的愿望,突然快要实现了,不管什么原恩,提姆。威勒跟莉露。达拉斯不远千里的赶了回来,也许这一次,会是他们一家团聚的大好机会。

「喂......现在我们去哪?」

「你公寓,收留我吧!」

 

苹果冒险·持续行进?

 

 

后记

「喂!我们来做t本刑事侦探的小说吧!」连唱了近四个钟头的歌,某人在机车上头也不回的来了这么一句,于是......Apple Voyage就这么诞生了。

首先,偶像我必须解释Apple Voyage是怎么来的,不管它的中文应该译为什么,对我而言,英文的简写是AV两个字就行了!

为了AV这两个字,偶像我快翻烂了字典......

一开始,我以为我会不习惯,写多了武侠、写多了鬼文,天马行空完全不需要考虑它合不合理的世界突然不见了,刑事侦探小说多出了很多限制,后来我发现,这些担忧全是多余的,我就是爱写嘛!一个案件、一个案件的层层迭迭,我简直像上瘾一般井喷式的狂写呀!

要不是生理状况不允许,我大概会在Notebook前生根吧?

Apple Voyage又是一种新的玩法,故事的背景拉到纽约,Sorry啊!为了迁就偶像我坚持用Apple这个字,只好让所有人搬到那颗叫大苹果的纽约去冒险啊!这一搬,还真觉得搬对了,因为......怪事发生在这里觉得好正常呀!有连续杀人魔的存在像是应该的。

对于这个新的尝试,人名、地名全都是不熟悉的外国人、地,一开始我也遇到了苦果,我记不住我写了哪些人啊?甚至,我根本想不出这么多名字,于是,列出了一张表来帮助自己记忆,我终于了解那些外文翻译的小说,为什么第一面全是人物介绍了,我百分之一百的相信,那是因为译者记不住究竟出现了哪些人。

Apple Voyage的另一个突破,就是我终于将魔掌伸向亲兄弟了呀!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有多热血兄弟爱了!结义兄弟、黑道兄弟、学长学弟......只要沾点边的就萌啊!这回,这回终于忍不住染指亲兄弟了啊--!果然,有血缘最高!

最后,照例的感恩一下看到这一页的读者们,你们永远是我最强大的支持!

也希望你们会喜欢威勒兄弟档的冒险,继续闯荡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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