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晨的闹钟特别的刺耳,苏放难得不耐烦地伸手制止了它嚣张的叫声。一开一闭的瞄一眼时针,该死的7点半!大半夜的失眠,搞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入睡,现在这个时候却要被自己逼着起来,连很少赖床的苏放都恨不得砸点什么泄愤。
那个公司到底会不会要我?专业几乎100%的不对口怎么解释?要是让我当场作一份企画书什么的,不等于让我死给他们看?现在的公司干的好好的又为何要离开?苏放眼睛依然闭着,脑子却又回到困惑了自己大半夜也没结果的问题上。有生以来第一次去推销自己,如同把自己放在一个天平上让人来估量,苏放只觉得前面是看不见的苍白。
7月的气温,让匆匆赶来的苏放狼狈得很。跟着好几十个人头走进一个会客室样的地方,苏放的情绪是沉到了底。掏出手机,频繁的在手里按捏,要不要给他发个短信?算了,还是等完了再说吧。
这边,童泽的短信倒来了: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等着被宰割。苏放在心里说,明知道不会有戏,还偏偏给自己找这么个地方,真不知他想什么!不过,苏放所有的心思,都只在心里,脸上永远看到的是好吧!都行!童泽就是吃准了苏放好说话,从大学里的死缠烂打开时,到毕业时不由分说的把苏放拉近自家的翻译公司,苏放从来都没抱怨过。前些日子让老头子知道了这事,童泽说我从新帮你找个公司吧,即使如此,苏放也还是笑笑说好。作为被放弃的一方坦然得让童泽不安。
苏放站在一桌子的人面前,背诵简历,看似注视着前方,实在苏放没把任何一位看在眼里。倒是余光告诉他,最左边的那个人一直盯着自己。
“请告诉我,你觉得你可以胜任企画这个工作吗?对于这个职位,你可以做出点什么贡献?”一个谢顶了的老头问。
“工作可不可以胜任,要干了才知道。至于说到贡献,目前也实在想不出。”苏放一贯的温和声音,给人诚实的感觉。
“老汪。”最左边的乐涵天制止了老头:“你把这个翻译一下。”
苏放看说话的人,凌厉的眼光投向自己。苏放友善的微笑,在接过递过来的纸的时候,他看到乐涵天迷了一下眼。
这里是房产公司,需要翻译?虽然有疑惑也不妨碍苏放把内容很快的翻译完。
“好了,就到这里。下一个。”
当天下午,苏放在人才市场的时候收到电话,让他马上去冠景房产,一个漂亮干练的女人领着他去走马观花,最后告诉他,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2
离开丰洵翻译的时候童泽说以后多联系,苏放依然是笑着说好的,有事call我。转过身寂寞的感觉淹没了一点点的难过。
上班了才3天,对于企画一窍不通的苏放,就被何音安排到跟着老周作即将开发的新住宅小区的宣传计划。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苏放是处处陪着小心,虚心的服从一切,还算幸运,宣传计划很快就顺利通过。连何音这个看上去不怎么会笑的女人都当着大家的面跨苏放干的不错。
就在苏放以为可以参与更多的case时,企画部的头何音却似乎把苏放忘了似的,除了看以前的企画书以外,苏放找不到可以插手的地方,看着人人都在忙碌,失落的感觉闷得心发慌。
这样的日子几乎过了一个月,那天何音突然把苏放叫了过去。
“这个小区马上就要开始销售,给你1个星期,交出销售企画。”不给苏放开口的机会,挥挥手把人赶了出去。
看了不少从前别人做的,才开始有点了解,突然间这么个大企画,要苏放一个人来完成,苏放的心里是忧多于喜。
从来没有过的拚命,苏放如期把企画书送到了何音手上,却不想半个小时后,就被扔了回来。两个字:重做!
快11点了,办公室里只有苏放一个人在奋斗。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走?”乐涵天站在办公室门口,依靠着门框,不经意的问。
“乐,乐先生,你也没走啊。”苏放有点不好意思地站起来。
乐涵天看着他,隐藏在你看似温和的表面下的那张脸,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我有事忙。你呢,忙什么呢?”
看到苏放做的那些,乐涵天笑着摇头:“这样何音还是不会放过你的。来,我教你。”
乐涵天专著着电脑,嘴和手指一样的频率点化苏放,几个小时下来,苏放还真的开窍了不少。
苏放打了个哈欠,及时用手掩住,还是逃不过乐涵天的嘲笑:“困了?是不是这些搞了好久?”说着站了起来,“我去买点咖啡,你要?”
“谢谢。”
自从面试以来,今天是第一次单独对话。听同事说,除了乐涵天,公司还有一个副总倪冲是老板远房亲戚,可能过些日子就要回来了。以后,就是这2个人中的一个接管公司。对于这些权利争斗的8挂,苏放从来都是一笑了之,再怎么样也不会和自己撤上关系吧。
乐涵天不仅买了咖啡,还带回了面包,还正好是苏放喜欢的奶酪面包。
“今天不用上班了,回去睡觉吧。”
“不行,这个何经理今天要的。”
“我给她好了。走,我送你。”
乐涵天的口气让苏放不能说不,乖乖的跟着走。
回到家的苏放却睡不着了,一到上班的时间就给何音去了电话,说明一切。
如果说和童泽一起让人觉得开心,那么乐涵天则让人觉得安全。
因为这个企画,苏放让同僚另眼相看,虽然接受赞美时有那么点惭愧,却怎么也无法隐藏虚荣心带来的快感。
进公司5个月了,除了参与一些企画的工作外,公司一些宣传资料的翻译都由了苏放完成,有几次加班到深夜的时候,好像约好似的,乐涵天总会出现。苏放喜欢这样和他坐在一起,即使有时候他只是在一旁观看。
周末的早上,乐涵天等在苏放的楼下,一个朋友的展览会少一个现场翻译,乐涵天让苏放去帮忙。
开着车,乐涵天开玩笑的口气:“休息天,让你帮忙,希望人家不会有意见。”
苏放居然有点脸红,“那来的人家,我一个人过。”
“噢,你父母呢?”
“他们很早就分开了。”
“对不起。”
“没关系。”的确是没关系,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虽然还依稀记得妈妈带着哥哥离去的那天下雨了,可是再想起时已仿佛是他人的故事了。
一整天的工作量还真的厉害,站了一天的苏放只想可以回去躺下,偏偏乐涵天的朋友要请客,苏放只好跟着去,只到快9点了才散场。
“你怎么没喝?”
“我要开车送你。”乐涵天的声音传到微醉的苏放耳里,好像天乐般动听。
乐涵天停下了车:“到了。可以请我去坐坐?”
“当然。就是,比较脏,没打扫。”
“哈哈,不怕。”
2个人面对面坐在地上,手里的咖啡还是乐涵天泡的。
小小的房间,看得出主人还是很爱干净的,至少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洗手间里没有看到第2把牙刷,看来和了调查到的一样,他现在是一个人。对于苏放,乐涵天除了象征性的问过父母以外,什么都不问,因为调查书里都写了。
看他都昏昏欲睡了的样子,乐涵天想有些事不用太急:“我看我还是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苏放想说别,却掐在喉咙口出不来。
“怎么了?”乐涵天从来自信,当然知道自己在苏放心里已经开始不一样了,故意要拆穿似的逼问。
“没,什么。开车小心。”苏放也知道自己的掩饰功夫并不好。
“快去睡吧。”乐涵天像对待自己的宠物,轻轻的搂一下送到门口的人,“晚安。”可惜苏放看不到乐涵天的表情。
要不是酒精,苏放这一晚怕是要失眠了。
3
出乎大多数人的意外,苏放被调到乐涵天身边成了他的助理。乐涵天的理由是可以多教苏放一些东西,其实不用任何理由,苏放也会在梦里笑出声。
中午,苏放去买了乐涵天指定的饭盒回来。咦,人哪去了?
办公室有一个小间,搬来1个星期的苏放从来没踏进过,即使现在门留着一条缝,也不敢就这么去推。
这边还在犹豫要不要喊,乐涵天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
小间显然是用来休息的。暗紫的地毯上,正铺着一条仿造草皮,周围散落着许多个白色的小球。
“买来了?”
“嗯,快吃吧,要凉了。”
“等会儿,等我打完。”
苏放说了声哦,就想离开,却被乐涵天叫住。第一次看人打高尔夫,虽然是练习,苏放也看得认真。
“玩过吗?”
“没。”
“来试试?”
苏放没有推辞,接过了球杆。晕,这个小家伙比看起来的难伺候多了。
“看来你还真的没玩过。不行,怎么能这么握呢,应该这样。”乐涵天一根一根手指的教苏放握杆,面对面相反的感觉总觉得别扭,“不行,来,还是这样。”说着从后面整个的贴上去,等于把苏放环抱在胸前,“右手的小指勾着左手的食指,对,就这样。”
前胸贴后背,手叠手,后颈还不时有说话时的热气冒出,几乎不用多少时间,苏放就开始充血。冷静!冷静!打球!打球!
“放松,对,就这样推。”乐涵天过着老师的瘾,“再来一次,慢慢的就会有感觉了。”
被动的被乐涵天撤着,又试了好几次。
“还是先吃饭吧。”苏放微微用力,想挣脱出来。
“急什么,再来5次。”
5次?很快的,坚持!坚持!绝对不能让他看出来!
看着前面的人已经泛红的侧脸,乐涵天故意紧了紧手臂,贴着苏放的耳朵:“放松,只要随着我摆动就行。”感觉前面的人气息不稳,却又竭力掩饰,那种辛苦的样子,乐涵天的成就感瞬间庞大。
“快去吃饭吧。”苏放现在真的很想发泄,哪怕是大声地吼叫也好。可是对乐涵天,永远都是随和。
你想逃,偏不让。“等一下,帮我把球收拾起来好吗?”
苏放无奈的弯下腰,一个一个的捡。“一共20个。”直起身转过来的苏放,不知道乐涵天一直监工似的跟在自己后面,险些撞个满怀。
“一,共…”
不是错觉,苏放被乐涵天搂着,即使不是太用力的拥抱,也可以让苏放幸福到窒息。什么话都没有,默契的听着彼此的心跳。
只要爱我一点点就行,苏放垂直的手臂也慢慢回抱过去。
我要你爱死我!乐涵天突然松了开来,看着苏放僵直在半空中的双臂,习惯性的一笑,吻住了苏放。
因为这里是公司,这天的游戏到此为止。以后的日子即使同样的游戏变得自然,也依然没更深的进展。苏放以为那是疼爱,却不知道乐涵天嘴里口口声声地不舍得到底是什么。
幸福的日子都是飞快的,3个多月的调教,苏放不再是连个什么是企画都不懂得外行了。同时,3个月也让乐涵天的在苏放心里生了根。
“倪冲要回来了?”苏放家里,乐涵天坐在地上看书,苏放把头枕在他的腿上,默默的看着。
“你也听说了?”
“全公司谁不知道。”
“其实你不说我也和你商量。”乐涵天突然的严肃让苏放不敢轻视。
商量?根本不用,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一定做到。苏放想坐直,被乐涵天阻止,“别动,躺着吧。”还顺手为了一颗葡萄给躺着的人,“让你去跟着倪冲,好不好?”
为什么?老实说苏放不愿意,但是这是他要求的,那么一定有道理。苏放含糊的恩了声。
“你应该也听说了,何老头身体不好,估计要退了,找个人继位是当然的,为了公司我付出的比谁都多,凭什么他和我争,就因为他是何老头的亲戚?
“你想让他滚蛋?”苏放当然不是笨蛋,会听不出他后面的话,只是不知道自己又能做什么。
“是,要他消失。”
“消失?我…”
“傻瓜,紧张什么,又不是要杀人。我的意思就是要让何老头不信任他,哪怕是人为的。我需要可靠的人帮我,这个人只有你,明白?”
乐涵天并没有100%的把握苏放会答应自己,但是这步棋计划了很久,从招苏放进来开始,到加班时的陪伴,到手把手的指导,直到让他爱上自己,一切都为了除掉一个障碍。乐涵天告诉自己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何意。
当然明白,就是让我去当奸细。不是没有分辨能力,只是现在的苏放让一些东西盲住了心。苏放隔在他大腿上的头动了动,表示同意。
乐涵天不露声色的松了口气,果然他已经爱死自己了。不是没被人爱过,但是这样毫无条件的,多少让乐涵天涌出一丝不忍。不!不能想这些!让他爱上自己,就是为了利用,报复!
乐涵天调整了一下呼吸:“首先我会把你推荐给他,取得他的信任,之后的事一步步来。”为了打消苏放的不安,继续道:“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也别担心,一切有我挡着。”
苏放本来还担心到时候连自己也被当作倪冲的同伙一起扫地出门,但是乐涵天的话就如同现在靠着的怀抱,让苏放觉得那会是万无一失的保障。
“嗯,知道了。就是以后….”
“以后什么?怕见不到我?我们还不是在一个公司,有时间还是可以在一起的。”乐涵天不忘及时送上一吻。苏放,这怪不得我,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对于乐涵天的安排,倪冲单纯的没多想,自己离开公司那么久,正需要一个助手来帮自己。
唯有何音知道乐涵天的目的,只是她什么都不会做。老头子的固执无法让他相信一个女人也可以做到最好,身为女儿的她只好置身事外,与其说谁会是胜利者何音不会在意,倒不如说她内心偏袒乐涵天,毕竟那个人差点就成了自己的姐夫。苏放,从他被乐涵天弄进来的那时起,何音就知道他会是那粒被咬的鱼饵。何音以为苏放只是运气不好被选中罢了。
4
“早。”
“早。”
“乐先生早。”
电梯里,倪冲的左右站着乐涵天和苏放。
乐涵天专注的望着跳动的数字,看不出情绪的表情落在苏放眼里永远是一种魅力。不过还是更喜欢昨晚2个人时的笑容,平淡中带着诱惑,自信里夹着宠爱,每一次苏放都想要把这个笑容定格下来,烙在心里。
昨晚乐涵天到半夜了才离开,苏放心里有一万个让他留下来的念头,也不敢违了他的意说出来。不是说只要爱一点点就好的吗?怎么现在开始不满足了?人都是贪心的动物,总想拥有更多。涵天,再多给我一点,好不好?
乐涵天感觉到苏放满是爱意的眼光,索性再转过点,眼不见为净。
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乐涵天双脚翘在办公桌上。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中,苏放用自己的稳重老实加一点点的能干获得了倪冲的信任,现在几乎成了倪冲的影子,在公司暂时还比较孤独的倪冲甚至在喝多了的时候把自己的初恋故事告诉了苏放。最近连着2次,由倪冲负责的项目都在投标中输给了不出名的旭洋,这让本来还没混到人缘的倪冲更显得被动。乐涵天知道,1周后市中心那个高级办公楼的投标,对倪冲来说是背水一战了。
这边,倪冲正在伤脑筋,连着2次失败,唯有靠这次打败旭洋挽回面子。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回来前一展抱负的雄心差不多已经灭了一半。很多事是不是自己太乐观了,来了快半年,似乎还很难被大家真正的接受,平时可以说话聊天的除了苏放几乎没别的人。
苏放乘倪冲上厕所的空隙,用他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然后消去记录,所以即使已经干了很多次,倪冲还是没能发现。今晚,乐涵天要他去见一个姓唐的人,说一切都会在今天结束。
乐涵天的书房里,何老头,乐涵天,老汪,中间还有众目睽睽之下的苏放。何老头手里的一叠资料当然是乐涵天准备的,乐涵天知道,老头不那么好骗,所以刚才带着老头亲临了现场。
苏放紧张的低着头,刚才何老头的问话都一一按照准备好的证词回答了。现在让他更为不安的是要面对倪冲,多次的问过自己是不是非要如此不择手段,只是所有的犹豫都会在一瞬间被那个烙在自己心里的笑容代替。偶尔抬起头,彼此相望,诉说的各自不同的心思。
明天开始,是不是又可以时时刻刻跟着你了?不用再隔着墙壁想你现在会在干什么了?好想去那个小房间让你手把手的教我打高尔夫。
等会儿,苏放,你就会恨死我的,只是,你要明白,这都是我必须做的,也是你该得的。如果不是你,何意不会死,我也不用等那么久,费那么多力才得到冠景,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怪不得我。乐涵天自己也不清楚,对于苏放的恨是因为他间接的害死了何意还是因为几乎到手的权利因为何意的死而付之东流。但是,不管哪个,都把乐涵天面对苏放时产生的不忍一笔带过。
“叔叔,什么事找我?”倪冲人还未踏进来,声音已经到了。
打量了这个所谓的侄子因为疑惑而不安的表情,何老头耐着性子把几张纸递了过去:“解释一下吧。”
是一个通账的复印件和自己手机的通话记录,让倪冲吃惊的是居然写着徐蔚。
“这,哪里来的?”徐蔚这个名字,几乎没人知道的,怎么会?难道是她出了什么事?过渡的担心让倪冲显得心慌。
果然如此!看他出的汗!枉费我还那么信任他。何老头大拍桌子,“少给我装糊涂!倪冲,从小我没有亏待过你,甚至还想把公司都交给你。现在,你,你居然出卖我!”
出卖?倪冲本能的否认:“不!我没有!叔叔,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没有?那么你如何解释2次的失败,别和我说都是巧合!也别说不认识旭洋姓唐的!”
“那2次我知道是我无能,但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姓唐。”
“不认识?不认识联系那么勤快?”
自己的通话记录上,同一个号码被红笔醒目的勾画出来。
“不是,我从没打过这电话。”倪冲这才注意早已退到一边的苏放,深入陷阱的感觉开始慢慢腾起。
苏放依旧低着头,把乐涵天的话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苏放,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何老头怒瞪着苏放。
苏放像背书一样陈述,因为已经是第2遍了,所以听来那么流利顺畅。一边倪冲的脸在亮白的灯光下,越来越扭曲。
倪冲一把抓住苏放的衣领:“你胡说什么你!我明白了,你帮着他害我!”
乐涵天把2人分开,冷冷道:“倪冲,这事是谁主谋大家都清楚,你以为现在嫁祸于人有用吗?”
“乐涵天!你这混蛋,真该想到你不会那么好心。你,你不得好死!”倪冲直指乐涵天骂。
“都给我住嘴!”何老头一声令下。
“叔叔,这些都是他们故意陷害我的,我发誓!”倪冲明白目前自己的不利,唯一可以抓的救命稻草就是老头了。
“噢。这,也不是没可能。”何老头的话让乐涵天和苏放几乎同时叫出声来,幸好老头继续道:“可是你如何解释徐蔚账号里的钱,除了我和你父母,好像没人知道这个人吧?难道是我陷害你?”
倪冲无法解释!这个名字多少年不曾被提起,作为自己心里的一个秘密,他从来不和人分享。老头说的对,除了这个名字都可以伪造,偏偏这个名字注定了自己洗不掉的罪名。
“不说话了?倪冲,我真的没想到阿!”看着呆立在前面的所谓侄子,老头突然口气软了;“既然放弃解释,那就什么都别说了,你,走吧!”
倪冲明白这是赶自己走,永远都别想回来。冠景在自己的心目中,并不是非要不可的东西,只是这样的离去,实在不甘心。只怪自己读书读成了白痴,傻到以为人心也和书本一样单纯,忘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倪冲缓缓的走上2步,委屈和愤怒的眼光在从乐涵天身上扫到苏放,“会有报应的!”
苏放被这个声音震的一阵摇晃,求救的眼光看向乐涵天,却无法从他眼里读出任何内容。
没有任何血腥的场面,倪冲走了。留下的苏放还在那里站着。
“涵天,交给你了。”何老头疲惫的叹气道,走了。倪冲不管如何是自己的侄子,惩罚总要有人来领受。
苏放才敢抬眼看乐涵天,乐涵天却背过身去,踱步到墙角,那里有一根高尔夫球杆。
乐涵天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为了自己,为了何意,为了让何老头相信。当年,自己站在何意的墓前发誓说要报仇,可是现在在机会眼前却不是原来想的那种快感,好吧,没有快感算得了什么,自己恨眼前的人,这就够了!
“老汪。”乐涵天把高尔夫球杆扔给了老汪。
苏放搞不懂他们在做什么,前看后看。
“苏放,这是对出卖的惩罚。”苏放无法理解乐涵天背对着自己说的话,一种危机感让他想要抓住什么:“涵天!”
高尔夫球杆打在苏放的后背上声音闷闷的,钻心的痛楚让苏放大叫一声马上就跪了下来,在失去知觉的那刻,乐涵天看到的是一双迷茫的眼睛。
5
苏放醒来的时候,有那么一时间的迷惑。我是在哪里?怎么那么疼?
何音听医生说,麻药的效果差不多要过了,果然床上的人,轻轻的“啊”出了声,身下的被单被紧紧地扯着,毫无血色的双唇一启一合的,努力的呼吸。
“被再用力了。”何音抓着苏放还插着针头的左手,“弄断针头就麻烦了。”
睁眼就是冰冷的天花板,苏放不知道自己的床边还有人。是何音,她?冠景?乐….? 什么都是真的,不是噩梦!一下子背部伤口的疼痛都好像传到了胸口,看似无形的空气浓缩般的压在心上,逼得苏放恨不得把心都呕出来,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不痛。
“为什么?为什么?”苏放需要发泄,麻药的作用让无法动弹的他只能无助的甩动自己的头。
“别这样,停下来。”何音双手压着他的肩膀,厉声制止他。苏放在突然的外力下无奈的安静了,微微张合的嘴唇却依然在不甘心地问为什么。额头的发迹处,点点的汗珠在漫漫膨胀,和他的双瞳一起,扩大到无焦距。
何音松开手,压在他的枕边,对着这双绝望的眼想说抱歉,想说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想说我以为结果就是你和倪冲一样被赶走所以才袖手旁观的,想说……。可是那天乐涵天的话,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是:“ 刚做了手术,会牵动到伤口的。”
苏放呆呆的望着什么,何音也不再看他,慢慢的走到窗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深呼吸之后,何音听到一个无力的声音:“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他有权知道全部。
“你想听的话,我告诉你。”何音看不到苏放点头,也看不到他闭上了眼,滴到枕边的汗水里多了一种涩的成分。
“乐涵天曾经有个未婚妻,也就是我的姐姐何意。如果她没有死,那么现在应该都有宝宝了。可惜….我记得那天是5月16日,他们2个去市图书馆附近的家具店看家具,就在马上要到的时候,为了躲避一个乱穿马路的行人,乐涵天的车子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公车,我姐当场就没救了。乐涵天伤的不重,从他知道我姐死了那刻起,他就发誓要找到那个人,可是人海茫茫,即使在避开的瞬间记住了那张脸也没用。想不到,有一天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你说他怎么可能放弃,是你给了他机会。”她顿了顿,“这种大难不死的事,不是什么家常便饭,你应该不会忘记!”
那天何意赶到那里,看到乐涵天冷漠的站在那里,地上的苏放死了似的一动不动。还没等何意开口指责乐涵天太过分,那个人已经开口了:“不是我心恨,苏放就是导致那场车祸的人!”
原来他以为自己就是那个间接害死他未婚妻的人?一切从开始就是圈套,等着自己乐不可支的去钻。可是,为什么就不能问问我,听听我的解释,为什么连一个让我说“3年前我根本不在这个城市!”的机会都没不肯给就定罪了?退一万步,即使那个人是自己,不能看在我不是故意的份上,难道也不能看在我那么爱你的份上吗?是到如今才知道自以为的爱从来都是被当作垃圾。从未如此痴迷过一个人,痴迷到可以为你死!乐涵天,如果你直接对我说拿命来,我会给的。只是不要这样的欺骗!一想到那个自己想要烙在心里的笑容背后刻满了欺骗,苏放觉得心在被那个笑容撕扯,碾碎。
没有听到任何的反应,何音又才转过身来,“事情就是这样。如果说不恨你,那是假的,但是…”因为何意,何音无法去指责乐涵天的过分。
“你休息吧,我走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何音再也不想在这里逗留了。
“等等,帮,帮我叫医生来。”苏放淡淡的说。
是伤口的疼痛还是心痛哪个更需要吗啡来麻醉,苏放管不了了,只想睡死过去,永远都不再醒来。
6
何音接到看护阿葵的电话说苏放自杀了的时候,苏放被送进医院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段日子,这个名字一直没被乐涵天提起过,好像从来都不曾存在。
公司楼下,准备赶去医院的何音遇到了正要去机场的乐涵天。要不要告诉他?一个念头在何音心里浮上来,可是再看看他这些日子来对所有人的冷漠,算了,他也不见得想知道。
“出去?”乐涵天开口。
“有点事。出差?”
“对。车来了,先走。”
车子在高速道路上奔驰,乐涵天抓紧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闭目养神。真的很累,一个月来忙着应付各方面的人和事,累到几乎除了工作就什么都不会想。现在,难得的偷闲时光被那双迷茫的眼占据,刺得乐涵天隐隐的痛。不知道好了没有?应该出院了吧?和当时看着脚下的身影时相比,不见了那份复仇带来的被动的快乐,多了一份不安,担心。
何音赶到医院,看护阿葵也说不清什么,最后还是医生告诉她,苏放囤积了因为失眠给他的每天一颗的安眠药,然后在昨晚的时候,全部的吃了,不幸被发现了。
苏放睡着,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何音站在床边,居然看到他牵动嘴角的微笑,一定是做梦了,是不是笑容从此都只能在梦里了?何音等不及苏放醒来就走了,她不会也没有立场说什么鼓励和安慰。
苏放手术醒来的第3天,医生明白地告诉他因为严重的伤到了脊椎神经,从此他胸部以下将丧失感觉。丧事感觉?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谁可以告诉我?是不是从此所有的痛感都有心来承受?怪不得会那么痛,那么疼!老天爷,这就是我错爱了一个人的报应吗?回答我啊!一阵近乎歇斯底里的折腾之后,被药物镇住的人绝望的仰望着水泥砖块堆成的天, 从此的人生就意味着床,现在的自己连坐都坐不起来,要用什么去幻想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天。乐涵天,为什么不再恨一点,好让我死了扮鬼去找你。
吃一堑长一智的阿葵开始严加防范,让无法动弹的苏放找不到可以寻死的方法。只能在心里哀求:我不要求去天堂,只要求去地狱,收了我吧!
终于又一个月后苏放的第二次机会来了。那天,阿葵刚帮他刮完胡子,就听到外面走廊上有人吵架,喜欢看热闹的阿葵把剃须刀一放就去了。等到她回来绘声绘色的描述给苏放听的时候,早忘了刚才自己没把剃须刀收起来的事。
夜深人静,那把刀片在一点点移动,感觉不到疼,有的只是解脱般的快感。一点点流失吧,我所有的痛,合着微热的黏糊糊的液体。
失血过多对本来就已经残破不堪的苏放来说是雪上加霜,游离在生命边缘的人的安宁的脸庞,让何音霎那间错觉那已经是在天堂的样子了。也许,还是走的好。苏放动了一下,就这个小小的动作提醒了何音,不能让他死去,哪怕只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良心,他苏放必需活下去。
“别再干傻事了。”
苏放一醒来,就知道自己还没变成厉鬼。傻事?说的真对,是傻!连阎王都觉得自己不过太傻,够不到做鬼的智商,不肯收自己。
“苏放,或许,你还是出院的比较好,告诉我,这里还有你的亲人吗?”何音以为离开这里,换一种生活,或许会有所改变。
苏放别过脸不看她。亲人?有还是没有?多年前父母的离异后,自己随父亲到了北方,直到2年多前毕业了才回到这个出生长大的地方。和应该还在这个城市里的母亲及双胞胎哥哥之间已是十年的空白,别说自己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
“我知道你父母离异,你父亲也过世了。那么你母亲呢?只要还在,我一定可以帮你找到她。”
“自己的事不用你操心。”苏放很想离开医院,可是现在的自己,要如何离开?母亲,已经遥远的称呼,又可以给自己带来什么
“你!”何意火气被生生的压住:“你不说,就以为我查不到吗?”free
乐涵天当初的资料里,并没有他母亲的内容,可是何音决定了的,就一定要做到。何音调动法院的关系,终于查到了当年他父母离婚时候的资料,有了人名,就容易找了,只要她还在这个城市里。公安局的户籍也不是绝对保密的,很快的,何音就找到了苏老太的家。
十年未见的儿子,再见时却是那个样子,老人已经哭不出来了,而只会握着儿子纤细的手,喃喃的重复:“小放,怎么会这样?要是妈....都是妈不好…”
面对着已经印象模糊的脸,即使自己是如此的孤独无助委屈,可是那声久违的“妈”还是叫不出来。
7
苏放出院的那天,何音最后一次来到医院。
“苏…”何音看到“苏放”从病房里走出来,怎么可能?
出来的人坦然地咧嘴一笑,“我是苏敬。”看何音依然没反应过来,“小放是我弟弟。”
哥哥?他有个哥哥?还是双胞胎的!只有仔细看,才能感觉哥哥其实要比弟弟多一份圆滑,机敏,“你是?”
“我是苏放的同事。”
“你就是何小姐吧,听我妈说了,这些日子麻烦你了。小放和我很多年前就分开了。”
“噢。”何音若有所思的附和:“去你家的时候,没见你啊。”
苏敬指指走廊的尽头,“小放整晚没好睡,我们去那边说。”
“我在外地工作,这次是回来出差,想不到居然….”
“是吗。那么说很快要离开?”
“嗯。本来是2天后就要走的,现在和公司请了几天假,等帮他们安置好了再走,就我妈一个人照顾小放,我也不放心。”
何音不知道接下去说什么好,只好扯开话题,“你妈呢?”
“办出院手续去了。等会儿小放醒了就走。”
一个清洁工推着一辆装满了清洁剂,塑料桶等的手推车过来,拐弯的时候,一个脱手手推车向他们冲来。
“小心。”苏敬推开何音,自己也在手推车即将撞上的那一刻,灵活的闪身躲过。
何音看着又一个苏放,“没事吧?”
“嘿嘿,当然。我的身手可不是骗人的。”边说边比划着一下拳脚。
“噢?”
“不骗你。以前还差点被车子撞,幸亏我躲得快,一点事都没有。”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不会的!何音再次凝视这张脸。
“不信?”
“不,是。”何音急忙掩饰:“我,我只是在想,被你躲过的车子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那辆车可能也是为了避让,结果自己却撞上了公车。”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就因为一张同样的脸庞,里面躺着的人承担了所有不该的惩罚!苏放,为什么当初我痛述你的“罪状”的时候,宁肯让误会继续下去也什么都不说?是不是因为已经错的太离谱,太荒唐,以至于你都不懈说了?何音望着眼前的人,很想抽他,然后再抽自己。苏放,你居然还可以睡着了?真想把你拖起来,问问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委屈着很伟大?是不是存心要让自己,还有乐涵天一辈子都良心不安?手放在门上,何音迟疑了,真的有资格去责问他吗?问了就会不一样了吗?还不是依然如此!其实他比谁都明白,真相早已无关重要。
“怎么了?”何音情绪突然的变化,让苏敬以为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何音费力挤出一个微笑,“没什么,突然想起公司里还有事,先走了。”
何音没有回公司,一个人漫步目的的游荡,她需要时间来想明白一些事。
2个星期后以来,何音在公司会议室的门口终于有了和乐涵天单独相处的机会。
“涵天,那个,我是说前些天你不在的时候,医院来电话说苏放他,自,杀,了。”何音尽量平静的说出每一个字。真相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多一个人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自己能做的,就是让一切到,此,为,止。
乐涵天太过合身的西装掩盖不了他一刹那间的颤抖,是吗?你真的走了!也好,有些话就等以后见了面说吧。
“开会的人呢,都什么时候了?不想干,都给我滚回去。”乐涵天突然转身对门外大吼,把正要进门的几个部门经理吓得你看我,我看你。
事实再次证明这个无论世界少了谁地球还是一样的转,乐涵天依然过着他匆忙的日子,只有何音注意到他再也没去过何意的墓地。
8
春去冬来,日历翻过700张。
苏放坐在书桌前准备今晚上课的内容,因为腰部几乎没有力量,只能左右手交替着一个打字一个支撑轮椅扶手来保持平衡。
苏妈妈准备好了午饭,站在房门口揉捏着自己的肩:“小放,吃饭吧。”
“噢,马上就好。”
儿子是越来越消瘦了,虽说比前刚出事那会恢复了一些,可谁知道近2年来他是忍受了怎样的艰苦才再一次学会爬学会坐的。苏妈妈的眼睛又湿了,赶紧擦掉,别让小放看到,她知道儿子在自己面前竭力的表现出乐观和平静,就是为了不希望自己难过。
桌子上摆着苏妈妈刚做好的2菜1汤。“小放,怎么不吃?”
苏放放下才吃了几口的饭碗,“不怎么想吃,可能早上吃多了。”
“胡说,早上也就光喝了牛奶。”苏妈妈不放心的用手试试儿子的额头,果然。
“不舒服就别吃了,先去睡会,妈把这里收拾好了就去医院。”苏妈妈站起来推儿子进房。
“不用,一点感冒,吃点药就好。”
“不行。”苏妈妈记得医生说过,像苏放那样,因为肺功能也有一定程度的影响,感冒很容易引起肺炎,不能马虎。
对谁都顺从惯了的苏放,只能笑笑接受。
医院大楼外的长椅上,苏放等着他妈,因为轮椅出点了故障,苏妈妈去找人修了。
秋天的风不止于刺骨,让苏放觉得冷的是这2天巨大的温差。几乎从一早坐到现在,真想躺下来,苏放担心今晚课了。不行,说什么也不能不去。虽然一周才2次,对苏放来说也是弥足珍贵。
从不把感冒放在心上的乐涵天,要不是助理老郑硬逼着是不会上医院的。
医院里365天的高峰,把乐涵天恼得直埋怨老郑。好不容易看完了,这医院里的车道偏又那么挤。
“老郑,开快点,不能让人家等。”乐涵天必须30分钟内赶回去见客户。
“出了大门应该就开得快了。”
车子在一步一步爬,等的心烦的乐涵天无聊的看着车外的人景。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独自坐在长椅上苏放显得格外的冷清。透过晃动的人影,乐涵天看到了他。
“苏放!”声音不大,却很短促,惊异的语气把老郑也引了过来。
“谁?”
不理睬老郑的问话,乐涵天死死的睁大眼睛,没错,真的是你!你还活着!2年来被自己刻意埋葬的情绪,一点一点沸腾了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要强迫着自己才可以不想起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高尔夫球杆就会不由自主地心痛,仿佛被那1米多长的杆子捅破了心。去抱着他,去搂着他,乐涵天现在想到的只有这个。
嘟嘟,后面汽车的喇叭声,把手已经搭上车门的人从梦中拉了回来。
“要不要靠边?”老郑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他敏感的体会到一定是有什么太过重要的人或者事搅拌了乐涵天心里的平静。
“回公司!”
回公司的路也变短了,短的来不及让乐涵天好好回味刚才长椅上孤单的身影。
这边,苏妈妈也终于回来了。
“妈,看你急的,我又不会跑了。”
大喘气几下,“修,修车人太,太多,好说歹说小老板才让我插队。”苏妈妈坐到儿子旁边,“ 冷不冷?风真大。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不冷。妈,你休息一下,不急。”苏放看着老妈被风吹乱的头发,和2年前相比多了几根白发。苏放知道,老妈要弥补那曾经断了10年的亲情,所以即使再绝望,苏放也告诉自己就算给老妈和自己一个机会也要活下去。
“妈没事。晚上还要上课?”
得到苏放肯定的回答后,苏妈妈马上把儿子抱到轮椅上,现在赶回去还可以乘上课前让他休息会儿。
9
乐涵天卧在沙发里,手里的那张老郑从医院病历上弄来的地址已经被他捏成了团,等他再想把纸摊开来铺平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皱褶再也无法消去。苏放,是不是我刻在你心里的伤痕也是如此,无论如何也没有烫平的一天?
2天前意外匆匆的一面,好似卸下了乐涵天所有的武装,这才看见自己血淋淋的悔恨和痛惜。苏放,要怎么做才能重新拥有你暖炉般温暖的爱?一直以为你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结果也的确如此,只是没想到连同自己的感情也一起陪葬了进去。现在你活生生的存在着,真好,早知道就不用一个人躲起来流泪了,是不是?乐涵天想笑,笑自己也有如此的脆弱的时候,扬起的嘴角接到的却是一滴滚落的水。
企画部的内线电话提醒了乐涵天现在是工作时间,等他收了线,才想起来何音,是她,都是她!
“何音!”乐涵天突然出现再企画部门口,“别的人都给我出去!”
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人都坐着不动。
“听不懂吗?都给我出去,马上!”
何音站起来,莫名其妙的乐涵天对何音来说并不觉得惊奇,这样的发神经也不是没见过。“你们都先出去。”
等到最后一个人带上门离开,何音重新坐下,抬头看着站在自己办公桌前的人。“说吧,怎么了?”
乐涵天把手里的纸团朝何音扔过去,“说,为什么骗我?”一字一句的吐,就怕何音听不明白似的。
“我骗你什么了?”
啪的一声,乐涵天双手拍在办公桌上,眼里满是愤怒,“少给我装蒜!他还活着!你知道的!”
何音捡起纸团,耐心的铺开,却被乐涵天抢了过来,纸被撕成了2半。
“你终于找到他了!是的,是我骗你,可是,我是为了所有人好!”
“为了所有人好?”顾不得门外的人们会不会听到,好像只有大声地吼,大声地叫才能排泄他心中的痛。
“是的!”何音也离开椅子,尽可能的制造一个可以平等对话的机会,她需要勇气来说出所有憋在心里的话,“不管是为了谁,他都是‘死’了的好了。对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认为死会比活着难,这谁也无法否认!对我,需要他的“死”来麻痹自己,骗自己说一切苦难都到了尽头,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少一点良心的谴责,才可以活得轻松一点。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当初没有阻止你吗?即使我知道他没死,那又如何,谎话说多了就成真的了,不是吗?“ 何音冷笑着看了眼不再出声的人,“对你,他是生,是死,还不是一样?你的目的都达到了,这就够了!今天,你拿着一个地址来质问我,请你告诉我,这意味着什么?是要告诉我因为他没死,你还不过瘾要赶尽杀绝?还是要告诉我你想去对他说声对不起?你说阿,乐涵天!”
乐涵天闭上了眼,怕那里泄漏了什么。过了会儿,转身向前跨了几步,然后轻轻的道:“如果可以,我想赶尽杀绝我自己。”
“很好! 那么说,你是要去对他说对不起了?你以为他会接受?笑话!你,我,早没有资格说那3个字了。”
苏放,真的没有资格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了吗?
乐涵天死寂般的沉默不语,任何音在目光在他的背影上漂浮。虽然乐涵天偶尔不经意的神情,也让何音猜疑过,但是从没像今天那样给何音一种越来越偏离轨道的感觉,莫非乐涵天真的爱上了他?千万不要!
“涵天,不管你现在对他如何,忘了吧,就当他死了,总有一天,什么,都会过去的。”
都会过去?不会的!我知道!
10
和每次一样,乐涵天把车停在那栋老式公房的10多米远处,借着黑暗倒也不那么明显。乐涵天知道,苏放每周一,四的晚上会去不远处的一个学院上课,此外基本极少出门。
看看表,差不多了,他应该回来了。才抬头就看见苏放慢慢的滚动轮子朝这边来。
公房门口的路灯下,苏放掏出电话,响了几声后没人接就挂了。妈哪里去了?左右看看,没一个人影,苏放拉了拉外套领子,把斜背的挎包抱在胸前,静静的等待。路灯时灭时亮,几乎每一次的闪亮,乐涵天都可以看到他别扭的移动重心,地上被拉长的影子也跟着一起摇晃。
冷吗?就连一个细小的缩紧脖子的动作都没逃脱车里人的眼睛。每一次到这里,乐涵天都要咬着牙默念上N遍不要,才能忍住冲出车门的冲动。明知道来一次,心就无休止的被穿透一次,却还是克制不住的要来,只为了可以看上一眼。基本上,苏放一到就会被他妈抱进去,只留下乐涵天一个人在那里呆坐,有时候也会走下来,绕到对面,对着窗帘后模糊的影子说上一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话。
苏妈妈领着一个马甲袋子,连奔带跑的过来。
“小放,等很久了?”
“没。刚到。妈,你去哪了?”
“小允的妈妈说有人送了她好多蟹,一时吃不掉怕不新鲜,就让我去拿。”苏妈妈把马甲袋来开点,“看,虽然小了点,看上去还不错。要不是她拉着我说小允的事,也不会耽搁。”
“你上次说小允她妈要我给他儿子补外语,还要不要?”
“哎,这个,以后再说。”苏妈妈心里并不愿意儿子受累。“等会儿,妈先去开门,就来。”
车里的乐涵天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是直直的看着,直到苏妈妈把儿子抱进了屋,再出来把轮椅那进去,乐涵天才发觉已经盯着路灯下冰冷的水泥地看了很久,看得眼都酸了。
周五下午,乐涵天正苦恼于如何弄到江对面的那块地,不仅好几个竞争对手都眼红着这块地,即使到手了,要动迁掉那里的住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老郑推门进来,“涵天,那个姓汪的又来电话了,意思就是约你明天去打球。”乐涵天知道老郑说的是市里主管土地规划的重要人物。
“不去。”乐涵天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一定要约自己去打高尔夫。
“可是,已经推了2次了,再推的话,怕…..”
“我说过再也不打那个了,不明白!”
老郑面有难色,“这次江对岸的事,如果他肯帮忙….”
“要不,你陪他去。”
老郑看着板着脸的老板,“我也不会打。”
乐涵天宁愿给他打一次球的10倍的钱,也不想再去碰那些球杆。
“我看还是去的好,最多你不玩。”
乐涵天明白老郑说的有道理,自己也对那块地势在必得。“让我想想,等会儿答复你。”
第2天,一行4人,一早向郊外出发。
姓汪的第一次打,乐涵天特意为他叫了一位教练,自己就如球童一样跟在后面看。
1个小时下来,还是不得章法,姓汪的开始埋怨教练不行,非要乐涵天教他,无奈乐涵天只好为他摆pose。别想,不许想,这是玩,无论怎么挥动都不会伤到他的!
“我上厕所。”5分钟后乐涵天躲掉了。一直等不来的老郑找到厕所,听到有拳头在墙上撞击的声音。
11
苏放在网上应聘了一家翻译公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种不用出家门的兼职翻译是最合适的工作了。
翻译公司的人告诉他必须来面试一次,公司就在大名鼎鼎的兴宇大厦。
电梯来了,苏放扭头看老妈:“可能要一个小时。”
苏妈妈慈爱的拍拍儿子的肩:“妈就在附近商店里转转,等会儿在这里等你。”看着儿子进了电梯,苏妈妈才放心的离开。
因为附近都是办公楼,可以让苏妈妈转悠的店家并不多,毫不容易才挨过30分钟,苏妈妈就开始往回走。
离兴宇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人口密密麻麻的人群驻足仰望,路边停放着的消防车和楼上窗口不断冒出的黑烟表明刚刚发生了火灾。
“哪里着火了?”苏妈妈问人群中的某个人。
几个声音迫不及待的抢白:“5楼。差不多都没了。”
5楼?小放不就是去的5楼吗?苏妈妈心脏开始加速,垫起脚前后左右的边望边叫:“小放!小放!”
“对不起,请问电梯还可以用吗?”
旁边的中年人快嘴道:“着火了,电梯当然要停。”
没有电梯,小放不可能下来。难道他还留在哪里?苏妈妈被自己吓倒了,推开身边的人群往前挤。
“不行,谁也不能进去。”消防员将苏妈妈拦住。
苏妈妈急切的哀求: “我儿子在5楼,请让我进去。”
“5楼的人都已经从楼道下来了了,不会有人的,我们都看过了。”消防员耐心的解释。
“我儿子他腿不方便,他一定还在那里,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找他。”苏妈妈已经要哭出来了。
这里的骚动引起了赶回到兴宇楼下的乐涵天的注意。是他妈?
乐涵天3步并2步跑了过来,一把拉开消防员扯着苏妈妈的手:“伯母,你?”
苏妈妈真是急糊涂了,也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认识,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小放他,他还在上面,他们不让我上去,没人去救他,他怎么办啊!”
苏放在上面?乐涵天没时间去追究苏放为什么会在这里,只管往里冲。
“喂,你给我站住!现在谁也不能进去。”
乐涵天那里管你说什么,一拳打掉拉着自己的人。
“拦住他,快!”
苏放,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不断地念叨着,恨不得自己长出翅膀来飞。
一个在前面冲,后面3个在追,到了5楼乐涵天终于被消防员拿下。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乐涵天手脚并用,嘶叫着。如果不是自己,他应该可以轻松的逃生的,都是我!都是我!“苏放!苏放!”
“他妈的,你们放开我!要是他有事,我饶不了你们!”乐涵天依然只能无助的吼叫,手脚并用的挥舞。
“真的不会有人,刚着火就都疏散了。”安慰的话,乐涵天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绝望却越来越浓。苏放,难道你真的连赎罪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了?!
黑烟稍微有点淡了,拗不过乐涵天的发疯,消防员勉强同意带他进去找了。来不及戴上面罩的人不顾不管的乱冲,苏放,苏放,你在哪里?看不清楚只好用手摸,就怕错过每一寸,灼热的墙壁,发热的门柄,碰在手上再烫也感觉不到疼。
乐涵天灰黑着脸跟着消防员一起下来,楼下的人已经散了不少。苏放,找不到你,那说明你已经安全的逃了,是不是?乐涵天抬头望着上天,老天爷,如果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祈求你的机会,那么请你,请你保佑他平安!
“小放!”苏妈妈过渡紧张后的突然松懈,几乎跪倒在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儿子旁。
“妈,你怎么了?”苏放疑惑。
“小放,让妈看看,你没事?”苏妈妈这才站稳,拉着儿子的手,“告诉妈,怎么下来的。”
“下来?电梯啊!”
“电梯还有?”
苏放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不平常,渐渐淡去的烟雾,让5楼焦黑的残迹越发醒目。
“妈,你以为我在上面?”苏放明白了老妈为什么担心,笑笑安慰道:“都是我听错了,不是兴宇,前面那个青屿才是,我到了5楼就知道错了。”
幸好不是这里!苏妈妈恢复平常的心跳,“真的把妈都急死了。要去找你他们还不让。后来,有个….”
苏妈妈想起来什么似的环视四周:“对,就是那个先生,他拼了命的进去找你。”
苏放顺着老妈的手指望去,那个人从来没有过的衣冠不整,一脸狼狈的站在那里。老妈说的人是你?苏放扭头苦笑,乐涵天,这辈子都不想想起的人,现时现地的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这到底算什么?绝望过了头的时候,苏放的记忆就被有意识的麻木了,那个人对苏方来说,如同马路上偶尔遇到的小猫小狗,不会为他的生死去在意。苏放明白如果说哪一天还会再见,无论是为了什么,以什么样的方式,除了再次赤裸的展示自己的伤口以外,不会有别的意义。不想再见你!如果很不幸的死后在地狱里相遇,那么宁可在地府里多熬500年,也不要和你有来世相遇的可能。
乐涵天在苏放一出现时就看到了,比起路灯下的灰暗,白天的他即使清瘦了很多,淡淡的苦笑也依然掩饰不住往日的柔和,要不是看到自己时一刹那间冷化的目光,乐涵天差点以为那些曾经只是噩梦一场,那个人还是和从前一样正在那里乖巧的等着他。只是,目光一往下移到他身下的轮椅,乐涵天就慌忙的逼上了眼,那个东西太刺眼。乐涵天把拳头握得紧紧的,他恨不得撕开自己的心肺,让苏放看清楚,那里刻着多大多深的一个悔字。苏放,对不起,那样的眼光不是属于你的,求你给我机会让我来暖化它。
“先生,刚才谢谢你了。”苏妈妈走近乐涵天。
“妈,回去吧。”苏放突然把轮椅转了个方向,把那个人影丢在背后,那些化古的无尽的恨与痛开始复苏。
苏妈妈搞不懂状况,这才想起来听刚才乐涵天的口气他和儿子应该是认识的,不明白儿子为什么故意的转身。
“那,谢谢了。再见。”苏妈妈回到儿子身边,儿子的眼睛有点红,“小放,不舒服?”
“没。妈,快走吧。”不顾老妈的反应,独自向前去。
乐涵天看着他扔给自己的背影,滚动的轮子不是压在人行道上,而是自己身上。放弃吗?这是他希望的?可是,叫我如何放下?那双半夜里把自己从梦里唤醒的眼神,几乎时时鞭打着自己的灵魂,一辈子,一辈子都放不下!
“苏放。”乐涵天抓着他放在扶手上的手臂,卑微的望着他,用眼睛述说着别拒绝我,给我机会赎罪,给我机会让我说爱你,求你!
无奈再辛酸的表情,看在苏放都觉得滑稽,好笑。“你,抓疼我了。”
等乐涵天一抽回手,苏放又催着他妈:“快走。”
苏妈妈明白儿子的眼睛发红真的不是因为病痛,她看了眼乐涵天,让人无法不同情的没落,等待着被拯救。“小放,妈在那里等你。”儿子的反应实在太不寻常。
那就再了断一次。苏放轻轻的推动轮椅,靠到路边一个树下。
“说吧,还想怎么样?”冷冷的语气让人不敢相信是苏放说的。
坐着的人吝啬的不看自己,只把目光投在自己的双腿上。乐涵天缓缓的蹲下来,伸出的双手很想去拥抱什么,犹豫之下还是落在冰冷的轮子上。看着他,看着他,有怜,有爱,有痛,开启的双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说?那么,请让开。也请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苏放要推轮子,却被乐涵天死死的抓着。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说阿!”苏放无奈的松开手,捶打着自己的双腿,“还不够吗?我都这样了,你该满足了,还想怎么样,乐涵天,你说阿!如果说真的是我无意中害死了何意,难道这样残破的我还不能让你解恨?”苏放终于无声的哭了,他没有去擦,任泪水从一点变成一条,一条变成一滩。
“不是的,不是的”乐涵天来回的摇头,他想说不是什么不满足,想说如果可以我宁愿坐在那里的人是我,可是说出来的却是“,对,不,起,我…”乐涵天抖动的发着每一个音,脸被埋在大大的手掌里。即使泪水流在自己烫伤起泡被磨破掉的掌心,也比不上被他的泪水浇过心上更痛。
不远处的苏妈妈,看到儿子抖动得厉害的,不放心的过来,推开同样红着眼的乐涵天:“小放,怎么了?”警觉地瞪了眼蹲在地上的人。
苏放仰着头,木然的望着无云的天空,无力的说:“妈,我想回家。”
“好好,这就走。”苏妈妈疼爱伸出手为儿子摸到泪水。
“苏放,让我送你。”乐涵天漂浮的语气里透出他心底的惧怕,被拒绝的惧怕!“我,我只想送你回去。”
苏放大大的吸了口气,等了会儿,才挤出几个字:“你,没有资格。”
没有资格!谁告诉我那个姓资名格的家伙哪里去了?很多个声音,有倪冲的,有何音的…也有自己的,一起在说:是你,是你自己毁掉的。
苏放的影子越来越远,留下乐涵天空洞的躯壳在原地风化。
12
如果不是公司搬到了兴宇,如果不是那个不大不小的火灾,不知道要到何时才有相见的勇气。自从知道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乐涵天很多次的想去相见,却迟迟跨不出这一步,就怕心里依旧怀着的一丝丝希望,也会像尘埃一样被抹掉。
那天苏放的一句没有资格,让乐涵天绝望到不敢再去面对,但是那份牵挂和思念依旧迫使他会等在他上课的学校对面,看着他进去出来,一个多小时的等待在乐涵天而言,是折磨也是宽慰。
因为堵车,乐涵天赶到学校附近时已经是开始上课的时间了。乐涵天把车停在往常的位置,点燃一根烟,盯着车顶发呆。不知道烧了几根烟,才发现快到下课时间了。
他的身影那么特别,乐涵天绝对有自信不会错过,即使那次他被几个学生样的簇拥着出来,乐涵天也可能越过人头找到他。下课15分钟了,苏放还是没有出来。再等等,一定有什么事耽搁了。结果一直等到整栋楼的灯都灭了,依然没看到他的影子。乐涵天怎么会知道因为教室调剂上的问题,今天0时休课,下周再补。
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会不会是来的路上有什么意外?或者说生病了?被自己的猜测弄得阵阵揪心,管他会不会再次被鄙视,乐涵天掉头往苏放家去。
在半个月没来的地方急刹车住,乐涵天问自己要干什么?敲门进去问寒问暖?他早说了自己没资格,即使自己脸皮够厚,怕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大家
被剥到流血。这能怨谁?是自己的冷血残酷把到手的幸福断送的。乐涵天,你怎么还有脸想要去追回来,做梦去吧!乐涵天把头埋在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声掩盖了某人的抽泣。
已经熟门熟路的乐涵天站在苏放的窗外,冬天的窗帘厚实得几乎分不清谁是谁,唯有从影子的高度上去判断那个应该是他,没出意外就好。这一晚,乐涵天就这么站着,直到天亮。
回到公司刚坐下来,老郑就进来了。
“什么事?”乐涵天只想闭眼休息一会儿,不耐烦地问。
“江对岸的那块地昨天是定下来了,这回多亏了姓江的。等会儿要开会讨论接下来的具体行动,你看要是…”老郑猜不出这个老板整夜都干什么去了,弄得满身的疲惫,最近都是如此神神秘秘的,很多时候一下班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知道了。还有事吗?”乐涵天习惯的把脚翘到桌子上。
“下午你忘了要去善怡中心?”
“什么善怡?”乐涵天想不起有这么家和自己打交道的公司。
老郑接道:“就是去年我们出资赞助的医疗中心啊,忘了?上个月终于重新开张了,今天请几个赞助商去参观。”
想起来了,是为了公司的形象问题被逼着做的投资。钱给了不就好了,那来那么多花样。
还没等乐涵天否定,老郑连忙提醒:“今天的新闻会上,这可是最好的广告。”
乐涵天抬手挥了挥,表示都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乐涵天来到善怡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康复中心。呆的坐在那里,台上的人讲了什么一个字都不知道,乐涵天的脑子里都是刚才看到的镜头,那些再普通不过的道具,到了这里都成了跨不过去的障碍,每一个艰难的动作里都带着苏放的影子。不是没想过他的艰难,只是想象突然间被真实化了之后带来的冲击让乐涵天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吞噬了。
苏妈妈从上周开始,在地区的一个图书馆里找了个整理书籍的差事,每天早上,她会把所有的包括苏放的午饭都准备好了出门,一般下去2点就可以到家。
一早醒来看到老妈近来,状态不佳的苏放还是挤出一贯的笑容,如果老妈知道自己不舒服怕是不会去图书馆了。
因为已经晚了,苏妈妈来不及看着儿子把早餐吃完,吩咐了几句就出门了。看着桌子上的那碗馄饨,连碰调羹的兴趣都没有。很想躺回床上去,又怕老妈回来看到大惊小怪的,再说老妈说过等会儿有人来修洗衣机,要是躺下去了就怕爬不起来给人开门了。
苏放在大腿上放着一个靠垫,双手搁在扶手上,书就放在靠垫上看。平时没有感觉的肢体此时像被过山车压着一样的胀痛,逼得苏放看不了几个字就合上。
门铃响,以为是修洗衣机的,没想到却是那张脸,苏放反应过来要关门,乐涵天已经半个人跨了进来。
几乎又是一整夜的失眠,换来的是乐涵天的决心,即使到最后还是无法挽回哪怕一丁点,自己也要去陪着他照顾他,不管其中爱是多少责任是多少。
苏放本来就不好的脸色现在更加的暗,“来做什么?说了不想见到你,聋子还是白痴,听不懂?!”苏放知道不用问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乐涵天要找的话,自有办法。
苏放依然停在门口,乐涵天也不好强行进去,这次他没有蹲下来,高高的身影几乎把苏放都盖住了。“苏放,给我机会,让我照顾你。”明明应该是探问的口气,听起来却是命令。
苏放把轮椅把后退了点,“机会?乐涵天,你还好意思说?从来你都不曾给过我辩解的机会,甚至连我行走的机会都剥夺了,你说,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机会?告诉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给你的机会就是死亡!”苏放激动地有点颤抖。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我罪该万死。”
“很好,那怎么还不滚出去,有的是车等着你撞。”从来不会对自己大声说话的人,如果不是心中的恨太深,怎么会如此刻薄。
乐涵天走近一步,“我不会去死,至少现在不能死,因为我要留着命照顾你。”最后几个字说的很慢,他要让苏放相信自己的真心诚意。
“照顾?真是笑话!你以为你打了我一巴掌,而我还应该对着你给的糖感激涕零?”
“不是的。苏放。”来之前想好的话,现在却都忘了怎么说。
苏放的眼里开始冒出水气,乐涵天一阵心痛只想去抱着他,或许这样可以让他实实在在的体会自己那颗心是在为他跳。
“放开!你给我放开!”刚被一双手搂住,苏放就用力抵触,无奈自己的力量太过淡薄,最后苏放只能一口狠狠地咬住乐涵天的手臂。
真的像是被割下来一样的疼,乐涵天咬牙忍着,直到苏放自己松了口。
怀里的人渐渐的不再动,“苏放,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只是求你,让我照顾你,好吗?”
“你先放开。”看似安静下来的人说。
乐涵天放开了已经有点陌生的身躯,刚后退了一步,苏放就把还在腿上的书和靠垫一股脑的扔了过来,“姓乐的,你去死!”却不想没有掌控好重心,整个人扑到了地上,乐涵天慢了一拍,没能接住。
“别碰我。你,滚。”苏放趴在那里,软软的说,已经没有力气再激动了。
苏敬一到就看到苏放倒在那里,而旁边的人半蹲得僵化着。
“小放。”把行李包随手扔在地上,苏敬推开挡路的人,抱起苏放。
“哥,我疼。”
“别怕,哥在这。”抱着苏放进了房间。
苏放,我知道你有多疼,我知道!乐涵天终于支撑不住的跪了下来。
13
图书馆因为周围的工事下午被迫停电,苏妈妈推掉了同事们一起吃午饭的邀请赶回家。
乐涵天被苏妈妈的到来唤醒,靠墙坐了很久的人站起来:“伯母。”
苏妈妈当然记得乐涵天,他来找小放?为什么一个人在门口?小放又在哪里?回想起那天2个人的样子,苏妈妈不免担心起来。
“小放呢,他在哪里?”
“他..”乐涵天指着里面。
苏妈妈看到地上苏敬的包,“小敬回来了?”边说边往里走。
苏敬听到声音从房里出来,带上门的同时对着老妈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睡了?”
“刚睡着。妈,小放不舒服,你怎么留他一个人在家?要是….”苏敬想起来家门口的人,对着乐涵天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边。“妈,认识?”
苏妈妈还在犹豫该怎么说,乐涵天走了过来:“伯母,我想看看他。”
“小放他,他睡着了。”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和儿子有过什么,那天回来后,苏放有整整一天几乎不说话,吓得自己也不敢问。再看看这个人,满眼的痛苦眼看就要溢出来了。苏妈妈为难的向苏敬看去。
苏敬也走近一步,“你到底是谁?”
这个人有着和苏放几乎一抹一样的外表,从不知道他有哥哥。曾几何时,他也时常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微微仰头静静的听自己说话,时而露出一个温馨满足的微笑。
“问你呢。”
再催乐涵天也还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自己算是他的什么?应该算是仇人吧?乐涵天自嘲的拉动一下嘴角,然后避开苏敬的目光向苏妈妈求救:“伯母,我知道你们在怀疑我这个人,但是,现在请先让我进去看看他,等会儿再回答你们的问题,行吗?”不知他现在怎么了,刚才的那声“我疼”早把乐涵天的心揪出了血。
苏妈妈心软了,拉拉苏敬的衣袖。
“轻点。”苏敬看着房门说。自己在,想来他也不敢对小放怎么样。
乐涵天感激地点头,轻手轻脚的去推门。
苏放脸朝里侧卧着,鼻梁上还有一条半干的泪痕。乐涵天缓缓的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面朝他的背脊。是不是这里?还很疼?乐涵天生怕吵醒他,手指抖动着摸上那个自己下手的地方,却忘了苏放几乎不会感觉到了。我真的是疯了,只有疯子才会对一个全心爱自己的人做出如此的伤害。不仅害得你的世界从此要低一个高度,连同你的未来你的快乐也一并让我毁了。满脑子被报仇权力所左右的自己,以为伤害你就能换来心理的平衡,刻意无视有过的一丝不忍,哪怕看到你倒在我脚下,我还对自己说我该庆幸。但是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的样子变得会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眼前,也会时而幻听到你叫一声涵天,直到何音说你死了,我才知道我失去的是什么。苏放,我知道有些事错了是无法弥补的,只是请你看在我真心想对你说一声我爱你的份上收回你的话,好吗?老天爷让我们再见,难道不是为了给我们重来的机会?
苏妈妈推门进来,把乐涵天叫了出来。
隔着茶几,3个人面对面坐着。苏敬看着这个陌生男人,低着头双手捏在一起搓。
“现在可以说了吧?”
乐涵天重重的咽了口口水,依旧看着自己的手:“第一次见到他,是3年多前….”乐涵天低声道来,几乎没漏掉一个细节,最后他说:“就这样,他,他再也站不起来了。”话音刚落,苏敬就举起身下的椅子砸了过去。
乐涵天的额头立刻有血渗了出来,苏妈妈吓的大叫“小敬。”无奈不可能阻止苏敬的愤怒。“你这个畜生!混蛋!我杀了你!”
苏敬拳脚相加,早把乐涵天打翻在地。“妈的,现在还有脸来伤心忏悔?!告诉你,为了小放,我今天就废了你!”
“小敬,小敬,够了,不要了,会出人命的。”苏妈妈拉扯苏敬一次次高举起来的手臂,“够了,小敬,要把小放吵醒了。”
苏敬沮丧的垂下拳头,跌坐在地上,哭叫道:“妈,都是他,都是他害得。你不知道,想到小放受得罪,我,我真的想杀了他。”
苏妈妈流着泪紧紧抱着苏敬,“妈知道,看着小放,妈怎么会不心疼呢。只怪小放太傻,爱上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可是,你想想,即使杀了他,小放也还是不会好起来的啊。”
横在原地的乐涵天一度幻想就这么死了也好,结果暴雨般的拳头还是停了。动不了了,不是因为苏敬的拳头,而是因为被复述的往事踩得支离破碎。
还是苏敬先冷静下来,“你给我起来!”乐涵天很听话的坐直,混合着血丝的眼泪滚了又滚。
感觉到苏妈妈走进自己,乐涵天抬起头,平生第一次苏妈妈抽出了一巴掌。“你,你说,为什么要这么害小放?他欠你什么了?你说!”
“因为他间接害死我的未婚妻。”
“你少给我胡编!”
“我没有,这是真的。”乐涵天笑了,“我当时只想报仇。”
“我不信!小放连对人说话都难得有大声地时候,怎么可能?”即使分来了10年,苏敬对弟弟的印象还是没变。
既然都说了,也无需再隐瞒什么,乐涵天又说起了那次车祸。
苏妈妈望着乐涵天,“即使如此,小放也,也不是故意的阿!你,怎么可以….”
而苏敬却异常的沉默,好一会儿才直直的对上乐涵天的眼,冷冷的道:“你知道吗,那个人是我。”
14
几天后的周末,苏放在给小允补课。第一次的时候因为陌生还比较老实的小男孩,今天是怎么也藏不住本性了,3分钟一扭5分钟一动的,就好像坐在了刺猬上。
“苏老师,我口渴。”嘴里啃着铅笔,脑袋趴在书本上无辜的看着苏放。
“你知道冰箱在那里的。”对10分钟前刚喝过一杯可可的小孩子,苏放只能无奈的笑。
小孩拿着2个杯子近来,“阿婆给你的茶。”
小孩慢悠悠的品着手里的果汁,2个小时的可能真的长了点,苏放把书合上,“要不休息一会儿。”
被说到了心坎里去的人哪有不从的道理,把杯子往苏放手里一塞,瞄着书架去。“苏老师,可不可以拿下来看?”
原来小孩指的是苏放从前搜集的几本摄影集。“可以。”
“苏老师,你也喜欢拍照?”
“曾经喜欢过,大学的时候参加过几天摄影俱乐部。”都好多年不玩了,自己都忘了。
“我长大了就想当摄影师,和我小舅舅一样。咦,这是谁拍的?”摄影集掉出几张照片。
苏放凑过去看,“我拍的,怎么,给点意见?”看他一本正经的,倒还像那么回事。
“嗯,啊,”了几声,小孩子老实交待看不懂,不过,马上又眼珠子一转,“小舅舅看了一定知道。”
“你小舅舅也喜欢拍照?”
“当然,小舅舅他可行了。”一脸的骄傲,“好多人都去看他的摄影展呢。”
“噢,你小舅舅真了不起。”
休息够了,小允苦大仇深的被压回到书里。
隔着房门也可以听到有人来了,小允如同自己家里来了客人一样,殷勤的出门迎客。
“小舅舅?!”
来人溺爱的捏捏小允的鼻子,“好好学习了没?”不等小允的回答,转向苏妈妈,“伯母,下雨了,我姐让我来接他。其实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进来坐。”苏妈妈赶快让出一条路,“小允好像还没到时间吧?”
“小舅舅…”小家伙对着救兵撒娇。
苏放也出来了,“小允,今天累了就到这里吧。”
“谢谢老师。”表情好比奴隶翻身得解放。
“苏老师,辛苦你了,小允很调皮的吧?”来人依然站在玄关,一手搂着粘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疼爱的问。
“小孩子调皮才可爱,小允很聪明。”
听到夸奖自己,神气的抬头看了看高高大大的人,满心期待着肯定。
“这倒是的。”叶文逡毫不客气接受赞美,认同的眼光从小允那里离开移向苏放时心底掠过一抹波动。
不管怎么说,来者是客。“现在雨大了,坐会儿再走吧。”
叶文逡被苏妈妈留下后,由小允搭线,话题自然的引到了照片上。
“小舅舅,你说好的,要带我去看你的摄影展的,现在就去吧。”
叶文逡看了看表,“今天不行了,赶过去都关门了。明天吧。”
小孩子不高兴了,嘴巴噘得老高,“明天人家还要补课阿。”
老姐也真是的,干嘛把孩子逼的那么苦呢。叶文逡很是同情小孩,“明天补课到什么时候?”
“上午都要补。”
看来是不行了,摄影展明天上午结束。眼看叶文逡要开口说不行,小允急忙拉上苏放,“苏老师,你也想去看的是不是?”
“我?”苏放不记得自己说过。
“是的,你刚才说的,怎么忘了。你看,小舅舅,苏老师都想去看,你就带我们去吧,现在。”
叶文逡看看苏放,想去相信小允的话。“今天是不行的了,要不,这样吧,明天中午,等你补课结束。”
“好啊好啊。”小允哪里知道叶文逡为了这个承诺,过会儿必须要和人家商量希望乘展览结束还没来得及清场的间隙带他们去。考虑到苏放,叶文逡觉得自己这个安排很合适。
“小允,你和你舅舅去吧。”
“苏老师,小允也希望和你一起去的,是不是?我想那个时候应该不会有很多人。”后面的话就是在说“你不会是麻烦”。
因为调课的关系,这周苏放有3次课,上完周五晚上的最后一节课,苏放疲惫的不想多说一句话,慢吞吞的整理好讲义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苏放。”苏放以为消失的人出现在校门口,平白的灯光下那些苏敬留下的痕迹还依稀可见,一贯的整洁使得憔悴也不太明显。
苏放不理睬他,只顾向前去。乐涵天等在这里当然有他的目的,不会只为了叫一声。
“等等。”苏放感到轮椅被缠住的同时,安全带搭扣也被利索的结开。
被他突然的横抱起来,苏放反射性的用嘴攻击,无奈那人充耳不闻。
“你神经病,你要带我去哪里?”靠在出租车里,苏放对着终于松开自己的人怒骂。
乐涵天双手抓着他的手腕,“苏放,我想和你谈谈。”低沉却坚定的口吻。
现在自己被他带上车,没人解救的话什么都做不了,无和奈何的认命。“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乐涵天并不理会他的问题,掏出电话按了号码递过去,“和你妈说一声,晚点回去,免得担心。”
忙着说电话,急转弯时双手腾空的苏放倒向一旁的乐涵天。
“别动,靠着我。”一上车乐涵天就看到他辛苦的双手撑着座位,心底的痛感就随之延伸,直到他倒向自己时已经蔓延到全身。
“开稳点。”搂着不再动的苏放,乐涵天的命令夹带着怒气漂向司机。
9点时分的兴宇,时而还有晚归的人从里面出来。乐涵天无视他人的注目礼,抱着苏放一路上到11楼。
老郑等在那里,看到乐涵天就快一步的拉开大门,然后是他办公室的门,最后才是一个小间的门。
“不是让你把空调开了吗?”乐涵天站在小间门外望着天花板。
“刚开了。”老郑虽然按着乐涵天的吩咐做了着做了那,因为已是初春时节,唯独把开空调的事给忘了。
乐涵天没好气地抛出一句:“回去吧。”
这是苏放熟悉的地方,即使公司搬了家,这里还是一样,除了没有暗紫地毯上那道绿色。
乐涵天把苏放放在沙发上,随手抓过地上的2个还在塑料包装袋里的靠垫,蛮恨的撕拉掉包装,轻轻的前后拍打了几下之后垫在苏放的2边,“这样可以吗?”
15
握着乐涵天塞到手里的脚型杯子,苏放还记得那次他买来后,自己看了半天都决定不了要左脚还有右脚。现在自己手里的是左,右在他那里。
空气里只有沉默,低头盯着杯子里的水面,苏放可以感觉到他一直都注视着自己。那天,本来睡着的人,被外面的打闹声吵醒,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听了个清楚。苏放问过自己为什么要隐瞒人为意外这个事实,是因为心死过了之后刻意的回避还是根本在心底里不想否定自己曾经的付出?没有答案的最后,苏放总是会听到自己的心在说:这是报应,倪冲说的没错!至于苏敬最后说出的话,苏放不是没想过告诉乐涵天,告诉他这是一个惨大的误会,也可以想象到他会是怎样一个扭曲的面容,只是这样难免有一天苏敬也会知道,既然结果已经注定又何必连带着让苏敬也怀上一份内疚。
杯子里的热气渐渐的散去,说要谈谈的人却一直不开口。
“是请我来喝茶的?”
若有所思的人走了过来,手里的杯子随手放在地上,从今以后都必须蹲下来才可以平视他。
“苏放,我爱你。”乐涵天说得理所当然。
苏放的眼里带上了重重的陌生,好一会儿才让嘴角划出漂亮的弧线,如果不是他的睛里浮现的猜疑和惧怕,一定会以为此刻就是幸福。
“原来你是让我来听笑话的。”要是在从前,因为这句话我苏放会自豪的宣布没有枉费来人世间走一遭,但是现在,从这句最神圣的话语中只能读出荒谬与哀伤。
被苏敬赶出来后,乐涵天有一整天都躲在车里,他不愿相信自己以为的仇人居然是张了同一张脸的另外一个人, 也不敢承认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冷血动物是自己,那些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摧毁于自己的一念之间,如果说当初去问一问,听一听他的解释,或许就是完全不同的结果。真的无法挽回了吗?上帝,请你告诉我,要如何才能去重塑它?绝望,懊悔让乐涵天恨不得去颓废去毁灭去消失,这样就不会再有痛苦到死掉的感觉了。但是只要自己一闭上眼,那些在善怡中心看到的画面就会自动在脑海里回放,乐涵天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他这一生即使是煎熬,也必须要用爱去守护他,这不是责任不是忏悔,而是使命。痛定思痛之后,乐涵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只看到进进出出的很多人,有律师,医生,保险经纪…
“不是的!相信我是真心的。”
“相信?相信这一次不是谎言利用?” 苏放竭力的控制着不让自己太大声,“乐涵天,你不知道,比起你对我身体的伤害,我更恨你的欺骗,它,让我心死。”
“对不起,对不起,”多么软弱的抱歉,可是除了这个又能说什么呢?乐涵天把苏放拥在怀里,“苏放,要我怎么做,才可以不离开我,才可以相信我,告诉我,请你告诉我!”
“晚了,来不及了!如果说当初你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如果。”
“来得及的! 我,我知道说什么弥补都是空的,我要的不是弥补,我要的是让我爱你,一个爱你的机会,一个爱你的权利。求求你,不要拒绝我。”
“爱?你让我用什么去承载你说得爱?曾经,我也那么爱你,可是换来的是什么?生不如死!你没有给过我活的机会,老天爷也不给我死的机会,告诉我,乐涵天,现时现地,我还要爱来做什么?它会让我有什么改变?可以跳还是可以跑?你说!”管不了那个怀抱是不是自己要的,苏放只想哭出所有的委屈和无望。
乐涵天不再言语,搂着他安抚着他,任何的话语此刻都是多余。
“我已经负重不了了,放了我吧。“
“不!我不放!”乐涵天手指捏着苏放的下颚,逼他看着自己,“我不会放的,无论你说什么!苏放,你说世界上没有如果,我不想几十年之后因为今天的放弃而反复问我自己如果坚持了会怎样,我不会允许自己有这样的如果,所以,所以,我不会放弃。”
“你,是还嫌我死得不够彻底吗?”何必再来招惹我,难道非要都累死才罢休吗?
“我只是想把我们2个都救活。”
乐涵天送苏放回去的时候,出租车一停,就看到一个人迎了上来。
“苏老师,伯母在给里面。”叶文逡来是给苏放送几本摄影集的,要找的人不在就留了下来陪苏妈妈聊天,等到苏放来电话说就要到了才出来。
苏放看到叶文逡虽也觉得意外还是礼貌的笑笑:“是你啊,那个,麻烦叫我妈出来好吗?”
“伯母说怕你肚子饿,在给你准备吃的。”叶文逡站在车门前,不急不慢的解释。
“苏放,我送你进去。”乐涵天柔声插话,伸手弯腰的同时不忘瞥一眼旁边的人。
苏放看了眼乐涵天期待的表情,“那麻烦你了。”双手伸给了叶文逡。
叶文逡熟练的抱起苏放,回头把诚恳地笑容送给乐涵天:“麻烦把轮椅拿出来放在这里,我会来拿的。”
苏放低着头,所以没有看到乐涵天突然下垂的手臂和用力握紧的拳头。
“不谢。”乐涵天默默转身去搬轮椅。
16
几天后的傍晚,苏放意外的接到了那个时候为自己开刀的王医生的电话,说有事找他。挂了电话30分钟不到,王医生就带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来了。
简单的寒暄之后,王医生切入主题:“苏放,这位陈医生是我的朋友,刚搞了一个新的物理治疗方案,现在需要进行一些临床实践,已经找了几个病人,我想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让陈医生用他新的治疗方案给你试试,对你是一种机会,也算帮陈医生一个忙,你看可以吗?”
自从出院回家后,很多个原因使得苏放从来都没想过做什么治疗。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是试试总没什么坏处。
“可以,陈医生觉得我合适的话。”
“那好那好,那么以后我隔天的上午来,行?”陈医生就怕苏放改变主意似的马上接口。
“可以,上午我都在家的,每次一般要多少时间?”
“一个小时左右。”
“噢。那么,就麻烦你陈医生了。”人家是免费来给自己服务,该客气的是自己才对。
从苏放家里出来刚钻入出租车,陈医生就拨了乐涵天的电话。不用说什么新方案临床实践当然都是借口,知道现在的苏放不会接受自己的安排,乐涵天只好动足脑筋来编谎话。
又到了小允补课的周末,小家伙一开始上课就不停的看时间,因为小舅舅答应了自己等会儿来带自己去买漫画。
“苏老师,上次你不是说还想看我的画吗?明天有时间的话。”叶文逡记得那天摄影展回来的时候,苏放听说他专业是画画的就说有机会想去观摩,即使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叶文逡也故意当成是真心话。
“叫我苏放就好。”叶文逡每次跟着小允苏老师苏老师的叫,都让苏放觉得别扭。
“好,苏放,明天行?”
周一要交的翻译稿也弄好了,明天时间是有,就是总觉得自己只会给人添麻烦。
“小放,整天闷在家里,也该出去走走。”苏妈妈一直希望没什么朋友往来的儿子可以多出去走走,好过整天闷在家里。
虽然叶文逡为了明天带苏放去自己家,作了很多准备,但是此刻他并不急着要答案,他不想给苏放压力,只希望他慢慢可以感受:“要不,苏放,你安排一下,好的话给我电话。”
小允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一个劲的拉叶文逡的衣服。
“好吧,明天什么时候?”苏放看着小允急侯侯的样子,怕热闹了小家伙。
“明天你起来了给我个电话,我就来接你。”不想他为了守时而特意早起。
“那好。”
“明天见。”
刚到叶文逡家,苏放就接到翻译公司的电话,有一个急件希望可以马上弄出来。苏放为难的向叶文逡解释必须回家的理由,叶文逡则建议他在这里做,反正弄好了也是邮件传送。
叶文逡家里没有椅子,平时干什么都喜欢坐地上,为了苏放的到来,他特意去买了那种没有脚的直接放在地上的椅子,可以让苏放坐得和自己一个高度,但也不至于因为没有靠背而吃力,现在椅子正好派上用场。
苏放工作的时候,叶文逡不声不响的在一旁看着,看到苏放频繁的交换着手打字,叶文逡实在有点不忍心。
“你说我来打吧,这个键盘不好使。”说着把键盘稍微往自己这里拉,他要让苏放觉得真的是键盘的问题而不是他的问题。
很快一个个字母从苏放嘴里出来,变成叶文逡手里的一个个单词。
下午看看天色很好,叶文逡说自己想去写生带着苏放走了。
车子开上了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山,叶文逡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一块空地。铺上厚厚的毯子,才把苏放抱了下来。
从这里看出去,半个城市都尽收眼底。叶文逡在苏放面前支好画架,而自己则紧贴他的后背坐下。
“别用力撑着,靠着我。”叶文逡按着苏放的肩头往自己身上靠。
“这样你还能画?”挟在他和画架之间,苏放觉得不自在。
“没事,画着玩,又不是什么大作,好坏都无所谓。”
苏放托着调色盘,叶文逡的画笔在纸上走,同时还不停的给苏放解释这里该怎样画那里又为什么要这样画。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看着西下的夕阳,苏放感受到了久违的闲静。
17
自从那天晚上看着苏放被那个男人带进去后,乐涵天再也没去见过苏放。但是这绝对不表示他妥协了放弃了,乐涵天决定了的就会做到,暂时抛开那些无端端闯入脑海里的画面,乐涵天自有他的打算。
老郑推门进来。
“来得正好,怎么样了?”
老郑知道老板指的是什么:“了解了点。”
乐涵天指指沙发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了过去。
“说吧。”
“公司才开了2年,老板也是1小年青,总共也就5,6个人,现在翻译公司那么多,一直以来因为在价格上比别的公司所以还有点生意,但是目前似乎日子不怎么好过,而且听说…”
“听说什么?”
“要把几个兼职的都裁了。”
“兼职的?”乐涵天想了一分钟,这事看来必须提前:“ 约他们老板。”
乐涵天让老郑去了解苏放任兼职的公司,归根结底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个公司掌控在自己手里,不是对这行感兴趣,而是不想他再为就职奔波烦恼。
老郑知道乐涵天准备把这家小翻译公司弄到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约是没问题,但是,我们,对这行也不熟悉。
乐涵天意味深长瞥了眼旁边的人,“弄个公司让你过过老板的瘾不好?”
老郑无话可说了,直到后来,老郑才明白乐涵天费力把这家公司纳入手中的原因。
中午开始就一直在给陈医生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每次陈医生都会来自己他的情况,今天莫非有什么事?坐下来对电话瞪眼,眼睛酸了就站起来绕圈,乐涵天怎么也摆脱不了烦躁。
手机响了,乐涵天抓起手机地手有点抖,冲口而出:“怎么不接电话?”
“我电话没电了。那个,有点事耽搁了,忙到现在才结束。”
“出了什么事?”反正陈医生都知道,不需要隐藏自己的焦虑。
“放心,他没事。是他妈。”
悬着的心降了下来,“噢,他妈怎么了?”
“离开的时候,他妈抱他上轮椅把腰扭了,放心,我都看过了,他一点没事,倒是苏妈妈这几天怕是不能照顾他了。这不带着老太太看病,忙到现在。”
“噢。”今天是上课的日子,没人帮他,他要怎么跨过门口的台阶。
“知道了,老陈,辛苦你了。”乐涵天好像刚才在屋子里绕圈耗去了太多的力气,有气无力的合起电话。
被警察叔叔故意刁难的乐涵天赶到苏放家,苏妈妈说了声上课去了就把乐涵天关在了门外。
傍晚开始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越来越密,在等待的时间里,乐涵天去买了一把大大的雨伞,一把可以为2个比风挡雨的伞。
苏放一出来,就看到一顶超大的宝蓝,衬得伞下的人都变小了。
“苏放。没带伞?就这样一个人淋着雨来的?”疼爱之情一目了然。
头上是一片宝蓝的天空又怎样,曾经倒塌了就不可能再撑起来的。苏放把轮椅锁住,扭头看远处,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一辆车子在乐涵天的身后停下。叶文逡事先已经和学院门卫打过招呼,才勉强同意这此停几分钟。
“有点堵,来晚了。”叶文逡走到苏放旁,却完全无视另外一个人,“等急了?可以走了吗?”
苏放笑笑点头,想要解锁却被叶文逡阻止了:“下着雨呢。”说完利索的把人抱起,和上次一样,礼貌又不容推托:“麻烦你送我们到车那里,谢谢。”
如果说第一次见叶文逡还没引起乐涵天足够的重视,那么今天叶文逡的举动着实把乐涵天气到吐不出一个音。凭什么让我给撑伞,刚想发作的人扫过在别人怀里的苏放,强忍了下来。不想他淋雨,那怕几滴,乐涵天自己几乎都在伞外,默默的跟着。
从反光镜里,苏放看到那顶宝蓝倒在那个人身旁。
“月亮真圆。”叶文逡突然冒出一句。
一直靠着车门不言语的人附和的恩了一声,却忘了今天即使没有乌云,也不是圆月的十五。
18
叶文逡并没往回开,而是开上了高速道在那里打圈。从苏放的沉默里,叶文逡读出了一些事。到今天为止,对苏放的了解都局限于表面上,他和那个人有个怎么样的故事,又是怎么受的伤等等这些疑问,一路在叶文逡的心里反复。但是叶文逡知道自己不会去问,这倒不是说他不在乎,而是比起从前叶文逡更想去在意他的明天。
也不知道绕了几个圈之后,叶文逡打开了CD,被舒缓的小提琴曲唤醒,苏放扭动了一下几乎僵直的脖子。
“累了吧?”叶文逡的声音就像他们刚看了一部温馨的喜剧,而不是一直被笼罩在沉闷之中。
“嗯。”苏放借着吐气回答了一声。
算是得到了肯定,对这里并不熟悉的叶文逡紧盯路标寻找下一个出口。刚下高速道路,眼前就有一个加油站。
“去加点油。”叶文逡把车停好后独自下车,指着旁边的一家便利店:“我去买点喝的,咖啡?”
苏放笑着点头。
叶文逡要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冲出了一个人,把叶文逡撞得倒退了一步。不用指望什么道歉,因为那人根本就没停顿的意思。想着快点买好咖啡返回车里,叶文逡也懒得计较,直接进了店门。
要是他回头看看,就会发现那人冲着自己的车子奔去。等到便利店的店员大叫抓住他抓住他时,那人已经发动了车子,留下呆立在一边的加油站小弟和追赶过来的店员。
“电话,在哪里?”叶文逡拉着加油站小弟问,他自己的电话还留在车里。
来不及后悔熄了火却把钥匙留在那里,报警才是头等大事。
那人一上车,就对着苏放威胁:“不许动!”
本来不动的人倒是被这句话吓得动了一下,不过很快苏放倒冷静下来,既然做不了任何事还不如安心的坐着好了。
那人一路提速,天色黑黑的看不出到了那里,对面偶尔有车驶过,借着车灯苏放才看了眼那人,没有电影里常有的两眼凶光。
“你别动,我不会伤害你。”望着出奇安静的苏放,那人也恢复了镇静。
反光镜里并没看到有车追上来,那人把车停了:“你,下去。”
苏放苦笑了一下:“我也想,可是动不了。”
“妈的找抽?”那人以为苏放故意玩他。
“我的轮椅在后面。”苏放抬手指着后面。
赶忙打开车顶上的灯,真的看到后坐上有一台轮椅。
“妈的。”那人骂着,把轮椅扔了出来,然后把苏放也扔到了路边,走了。
幸好口袋里有电话,苏放给老妈打了电话,然后就是等待。雨还在下,苏放半依在轮椅上,很冷的感觉。
叶文逡找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湿淋淋的把地当床的苏放。
怀抱着他,熟悉的心疼又回来了,叶文逡怕吵醒他似的只轻轻的唤了2声。
车子的事自有警察去处理,叶文逡现在的心思都在病床上的人那里。以为发烧了不会那么快醒来,哪里知道他会被疼痛痛醒,按照医生说的叶文逡帮苏放按摩了半个小时,才重新看他昏昏欲睡过去。
叶文逡很清楚自己第一次见到苏放时的波动,也的的确确在跟着这个心动去行动。只是每当转过身后,叶文逡也会重复的问过自己,苏放是不是只是自己一个用来填补思念的替代品?叶文逡需要时间彻彻底底看明明自己的心,更需要时间让苏放来适应自己。如果不是昨晚的意外,叶文逡还不知道同样抱在怀里的心痛是不同的感觉,苏放不是小智的替代品。
“醒了?还疼吗?”下午的时候,苏放醒了。
“不了。你,一直都在?”
“是啊。饿吗?你妈送来了粥。”
“不饿。”
叶文逡也不勉强他,只是抓着他的手看着,然后轻轻的吻了一下。虽然是手背,也让苏放退缩的想把手抽出来。
“苏放,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叶文逡自说自话的继续:“6年前,我认识小智的时候他才大1,他大3那年,我们的事被他父母知道了。我记得那天在他家,他父母用尽了他们所知道的所有骂人的词语,小智的反驳更是火上浇油,我在一旁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那是他的父母。后来,他爸把我单独叫出去,他妈则把他关在房里。谁都知道一时半会儿的不可能有结果,我想还是等他父母火气过了再谈,所以我就走了。那里知道他从窗户里看到我走,以为我再也不会回去了,为了追我急得从窗口跳了下来,3楼的高度不是很高,好像他从前也跳过,但这次很不走运。我陪了他一年,每天不停的和他说话,有时候还偷偷带他去以前的一些地方,幻想着有一天他会开口叫我,可是最终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
叶文逡一直埋着头,过了会才抬头看着迷茫的人:“苏放,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觉得我是在把你当成他的替身,老实说摄影展的时候,抱你上车那一刻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些最后的日子,直到昨天为止我并不清楚对你是怎么一种感觉。但是经过了昨晚,我想我可以告诉你,苏放,我喜欢你,不是谁的影子。”叶文逡记得昨晚的自己,担心,焦急,差不多就要抓狂了的心,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被痛感淹没了。
说话的人没有一点胆怯的样子看着自己,喜欢?意味着什么?一丝欣慰之后更多的是彷徨。
“苏放,你现在不用回答我,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告诉我,不急。”叶文逡合上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的拍拍。
后天叶文逡要离开2周时间,他选择这个时候说,是为了让彼此都有一个缓冲的空间。
19
陈医生到苏放家没看到人,很快乐涵天就知道了整件事。丢下那个正在汇报工作的经理,抓起车钥匙就走。
中午时分,住院部的走廊里端锅抱瓶的人不少,那房门并没有关紧,仿佛在等待他似的开了一条缝。
又是那个人!即使是背对着自己,乐涵天也一眼就可以认出。
苏放拿着饭盒,只顾埋头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叶文逡双肘搁在床边,手里是另一个盒子,时不时地挟点什么往苏放的饭盒里放,每当这个时候苏放总是抱以略带腼腆的笑。
这样的笑对乐涵天来说,是熟悉的陌生,它提醒着乐涵天曾经拥有过的温暖,也再一次把残酷的事实呈现在眼前。乐涵天不敢进去,面无表情的观赏他人的温馨,在听到他入院的那一刻被提到嗓子口的心,现在又活生生的被那个背影压到了谷底。
刚才冲出办公室,慌忙到连外套都没拿就为了可以亲耳听他对自己说声“没事。”,现在却怎么也挪不动双脚,不是因为乐涵天觉得自己是不能入戏的配角,而是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怎么会来的。那天,苏妈妈扭伤了腰的当天自己就出现在苏放家,如果说一次的巧合不被怀疑是幸运的话,那么第2次绝对不是用一句“碰巧来看个朋友”这样的借口可以糊弄的。要是让苏放知道陈医生是自己安排的,一定是拒绝所谓的恩赐和同情,加上鄙视自己打着幌子的“监视”。
“明天什么时候走?”苏放躲开了叶文逡凑到嘴边的纸巾,尴尬的说。
“一早。”手里的纸巾被抽走,叶文逡空空荡荡的手指收了回来,“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明天?今天不行?”
“你想的话,我去问问。”叶文逡也觉得今天比较合适,明天自己走了,出院时的麻烦就得他妈去忙,虽说他妈的扭伤好了很多,也总是不放心。
叶文逡站起来,接过苏放手里的饭盒,“我去问问,就来。”
和乐涵天一样,叶文逡也认出了远处的那个有点佝偻着的背影。
2天的时间都荒废在医院里,苏放不得不为晚上的课加紧准备。
苏妈妈把晚饭都摆好:“小放,吃饭吧,时间不早了。”
“噢。”苏放摇着轮椅出来,“妈,要不今晚就…”
“哎,担心什么,妈都好了。”老太太摆动着圆圆的腰身,还真的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真的?”苏放的筷子撂在半空,不信任的问。
老太太当然是用力的点头。苏放不再罗索,总有一天老妈会老到抱不动自己的,哎,那个时候要怎么办?哥一直说要自己和老妈搬去他那里,知道老哥是一片真心诚意,只是未来的嫂子会怎么想,有谁会欢迎一个包袱?
“谁啊?”听到敲门声,苏妈妈边走边问。
“伯母,我来接苏放。”乐涵天总是习惯用他带有命令感却也不失文雅的语气。
“小放?”苏妈妈期待儿子的反应,偏偏苏放看也不看来人,只顾着填饱肚子。
乐涵天早准备好接受冷落,向里跨了一步,轻轻带上身后的门,“我在这等你。”
母子2个人的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没有人会喜欢被人盯着吃饭,更何况是那个人。赶了很多次,绝话也说够了,还是像苍蝇一样的围着你转,苏放已经懒得说什么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你空气。
“妈,走吧。”准备好了的苏放从房里出来。
“嗯。”苏妈妈放下洗了一半的碗筷,走向卫生间:“妈洗洗手就来。”
苏妈妈洗了手出来,看到苏放坐在了餐椅上,而轮椅却不见了。
“小放,他?”
苏放点点头,还没开口说什么,乐涵天又返回来,二话不说的抱起苏放,“下课后我会送他回来的。”
虽然苏放是没有抵触的任由他摆布,乐涵天还是敏感的知道苏放没有像叶文逡抱他时一样的用手勾住自己的脖子。
“谢谢。”刚坐上轮椅的苏放,冷不防冒出2个字,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去。
乐涵天落在2,3米后,一路无语的走去,走回。其间,乐涵天说过的唯一的话就是在苏放下了课出来时的那句“我推你吧。”,结果依然是被忽略。
到家了,一个哑巴停了下来,老妈怎么没出来?还没等苏放拿电话要打,另一个哑巴已经手伸过来,不怎么费力的就把苏放抱在怀里。
苏放敲门,“妈,妈。”连喊了几声都不见回应。
“有钥匙吗?”
苏放从自己背着的包里掏出钥匙。
钥匙孔比较低,乐涵天必须蹲下来点才可以让苏放对准钥匙孔。老式公房的走道里黑黑的,苏放对了几次都没成功。
“我来吧。”这样不上不下的蹲着,也着实吃力。说着松开一右手,苏放也随着“掉”了下去。
苏放因为不明所以的恐惧而本能的阿了一声,乐涵天赶忙安慰道:“抓着我脖子。”左手死死的搂着苏放的腰,让他悬空的贴着自己。苏放现在就是再厌恶再不懈,也不得不让自己的双手死命的搂着乐涵天的脖子。
拿过钥匙,一打开门,乐涵天就把钥匙扔了,重新横抱起来。自己的脖子被掐的快要透不过气来了,而苏放微微抖动的双臂也说明了他有多害怕被摔下去。
“好了。”乐涵天赶紧示意他可以安心了,心想再怎么我也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房间里黑黑的,老妈那里去了?苏放按亮了墙上的开关,地上是一片狼藉。
20
不光是桌椅被翻了个儿,连带着一些抽屉里的琐碎都被侵倒得满地都是,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墙上也是花花绿绿的印象派。
“妈!”比起眼前吓人的场景,苏放自然是更担心老妈。
乐涵天也想冲进去看看老太太是否安好,可是这样抱着一个人,脚下又是大大小小障碍物无数,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迈步。
“放开我。妈!你在哪?”苏放急得乱动。
“我去看,你先坐下来。”才踮着脚尖一步一摇的把人送到沙发上。
乐涵天在厕所找到了被捂着嘴捆住了手脚的苏妈妈,看起来除了惊恐之外并没受到过大的伤害。
“妈,你怎么样?这到底怎么回事?”
“妈没事。我也搞不清楚,你,你们,”苏妈妈看了眼在打电话的乐涵天,“你们走后不久,听到有人敲门说找你,我就让他们进来了,谁知道会这样。”老太太的心还跳的厉害,自我安慰的用手按在胸口上。
看到老妈没事,苏放才有心思想别的,“几个人?他们说了什么?”
“2个,没说过什么。”
自己家里根本就没值钱的东西,难道是劫财的走过了地方?不,那样的话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名字,看来是专门对着自己来的。苏放想不出会是什么人,如果说是深仇大恨,那么不会如此简单的就放过了,会是谁?
“伯母,你是不是要去医院看一下?”收起电话的人来问。
“不用,我真的没伤到哪里。”
“那好,苏放,警察很快就会到的,今天看来这里是不能住了,暂时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苏放犹豫的望着他,又看看老妈。
“放心。不是我家,是家宾馆,不喜欢也就1,2天,这里总要收拾好了才行。”乐涵天唯恐自己的说服力不够,一味的诚恳。
他说的有道理,苏放无声的默许。
警察走后,乐涵天就把他们安置到了找好的地方,直到凌乱的房间2天后整理好才搬回去。
周日睡到大中午的人还赖在床上,就有电话进来。
“苏放?”从来不会打电话给自己的人,又发生了什么事?
“嗯,是我。”苏放的声音顿了顿再继续:“那个,今天有时间吗?”zybg
乐涵天掀开被子坐直了,看来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事?”
“我的电脑出了点问题,想问问…”
“电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终于他会主动要求自己了!乐涵天就差兴奋得大叫了。
苏妈妈从图书馆回来,就看到乐涵天在那里摆弄,儿子则在一边忙着翻译稿件。
不光电脑出问题,连网络也爬不上去。稿件傍晚前要发出去的,苏放只好去乐涵天公司发。
2个人出去直到晚上才回来,苏妈妈什么都没有问。
晚饭后,苏妈妈和儿子围着一碟苹果。
“妈,你还是先去哥那里住段日子吧,我和哥说过了。”
“你哥他不会同意的。”苏妈妈当然放心不下苏放。
“我说已经找了个保姆,再说你也太累了,该休息休息了。”
“妈没关系,那次的事妈不会怕的。”
“不关那天的事,”对于警察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的事,苏放也想淡化了,“那种事不会再有了。不要担心我,其实,我,是,想搬去和他一起住。”苏放的声音越来越小。
“搬去和他一起住?”即使这几天来可以看出儿子和他的关系在漫漫的融化,但这个决定也还是意料之外。
苏放不敢直视老妈,借着嘴里有苹果,轻轻的点头。
“可是,小放,你,他?”
等到嘴里的苹果都消化了,苏放才开口:“妈,放心,他现在对我也,我也明白你想说的,我搬过去不表示就…”
这几天从他和儿子的接近中,也看出了他的体贴呵护,要不是,要不是….看着儿子欲言又止的为难,苏妈妈也找不到言语了:“小放,你觉得这样好的话,妈都依你。只是,妈一想到都是他害得你这样的,心里就…”
“妈..”
“好,妈不说了。”苏妈妈心里对乐涵天的痛恨再大也抵不过对儿子的迁就,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儿子开心。
看到基本上说服了老妈,苏放最后不忘补充一句:“妈,别告诉哥我搬去他那里。”
苏妈妈无奈的点头。
送走了苏妈妈,家里就苏放和乐涵天2人。
“苏放,我们准备一下吧?老郑就要来了。”乐涵天看着独自看电视的人说。
“准备什么?”一脸的无辜。
不会吧,难道连搬家的事都会忘了?那天晚上乐涵天听出苏放的意思,真的以为是在做梦,这几天来夜里会笑醒,白天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而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自己,患得患失的不安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等到了,却不想他都忘了。
“不是说好了搬我那里去的吗?你说过让我照顾你的。”乐涵天惴惴不安的心上串下跳。
“噢。那个阿,我改注意了。”轻松自在的回答。
“什么?!”想发作,又硬硬的压了下来,“苏放,别开玩笑,你知道我等这天…”
敲门声打断了乐涵天的话,进来的当然是老郑。
把老郑凉在一边,乐涵天还是抱着希望,希望那只是苏放的一个玩笑:“苏放,你看,老郑都来了,如果你不想准备的话,那我明后天再来拿,好不好?”
苏放放下手里的杯子,“乐涵天,我不会去的。你,还有他,可以走了。”
“啊?”老郑跳了起来,“那他这些天的忙乎都白费了?叫人连夜赶工翻修,看了一个又一个保姆….”乐涵天没让老郑再说下去。
苏放相信老郑的话都是真的,不然不会有保姆来向老妈请教自己喜欢的口味。
“那是他自找的。”
“你?”
“老郑,你先出去。”赶走了老郑,乐涵天走近坐着的人,“苏放,别孩子气了,好不好?”
“谁说是孩子气?!”
“好,算我说错了。现在,我再说一次,让我照顾你,爱你,不要拒绝我。”
乐涵天的眼底都是希望。苏放摇头,“不可能的。”
“那为什么…”
“好玩罢了。比起某些人的欺骗,实在是小儿科。”苏放志高气昂的样子。
“苏放。”乐涵天转身,背脊随着有力的呼吸上下起伏,最后低沉的说到:“我明天再来。”
乐涵天知道自己没资格生气,他说得每一句都是事实,希望之后的失望把怒火点了起来,恨不得将从前的自己烧成灰烬。暂时离开吧,明天再说,或许他只是一时的玩笑。
21
萎靡不振的和老郑回到公司,冲等在会议室门口的那些人一句“延迟半小时”就把人打法了。乐涵天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从云端坠落的感觉磨灭了他对明天所有的憧憬,好像心都一下子给冻结了。
会议室的大门被人大力的推开,久违的人带着往日少有的笑容从容的打招呼:“大家好啊。”
御座的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无不或惊异或不解的望着来人,乐涵天给门后苦着脸的秘书一个眼神,门被合上了。
“这里在开会,请你先出去。”乐涵天坐着没动一动,投以来人一个鄙视。
倪冲只当没听到,伸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的同时不忘对一边的人报以礼貌的微笑。
“倪冲,你想干什么?”乐涵天关了手里的文件夹,眼睛盯着桌面。
“好久不见,来叙叙旧总可以吧?”
2人眼光对上的那个时候,乐涵天看到了倪冲眼里那股势在必得的野心。
“你们先出去。”所有的人都在乐涵天的一声令下后起立,退出。
隔着泛着乌黑漆光的会议桌,2人间的空气随着彼此不再友善的表情而变得沉重。
“说吧,什么目的?” 乐涵天笃定的语气仿佛来者是个1块钱就可以打发的乞丐。 当初用手段排挤掉倪冲,对日后可能的秋后算账今天当然也有过准备 。
“拿回我的东西。”倪冲果敢的开门见山。本来嘛,从那天被赶走之后,长时间等的就是你乐涵天被我踩在脚底下的那一刻。
乐涵天牵动了他那很富魅力的嘴角,“做,梦。”即使今天的你已不是以前的倪冲又能怎样,如果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到我的话,你还真是白来这一趟了。
“噢?”倪冲食指敲打着桌面,缓慢而有节奏,“今天来是通知你,不是商量也不是谈判。”
“哈哈,你以为冠景还是何老头的时候吗?”
“何老头的东西我还不稀罕,我要的就是你乐涵天的。”
“好极了。我等着你,随时来拿。”
“我会的!”倪冲站了起来,“不妨碍你们开会了。对了,那小子叫什么来着,苏放是吧?听说老天爷,哦,不对,应该说是你替我行了道,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哈哈。”
听到倪冲说出苏放2字,乐涵天刚才的冷静瞬间消失。
“激动什么,坐阿。要走的人是我。”
“别动他!”
已经迈向门口的人停了下来,“什么?”
“我警告你,不,许,动,他!”强硬的语气夹带着拳头撞击桌面的响声。
“噢?”倪冲迷眼看着脸色异常的人,“就算老天替我行了道,我也不会放弃替自己讨回公道!那次只是一个警告。”
“那,是,你,干,的?!”乐涵天走近过来,一字一个停顿。
“聪明。不过,他本人可比你有风度多了。”
乐涵天的手抓住了对面人的衣领,“再说一次, 不准动他!”
乐涵天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双目喷火。换了从前,这会让人胆战心惊,可是今天倪冲的有备而来绝不仅仅是纸上谈兵的空洞。
2人扭打了起来,直到会议室的大门撞开,才被门外等着的人拉开。
倪冲摸了把嘴角的血丝:“乐涵天,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那个苏放,同样不会放过!”
管不了自己的凌乱的衣服和眼角的刺疼:“你,有本事就冲我来,我奉陪到底!但是,要是你敢动他,我保证我不在乎同归于尽!”
“威胁?告诉你,我动定了!除非,,,”倪冲诡异的眼珠子一圈扫过,“除非,你,乐先生,求我。”
谁也没有想到,乐涵天先是单膝,然后慢慢的过渡到双膝,跪了下去。“算我求你,只要,放过他。”再多双诧异的眼睛看着自己也无所谓了,骄傲自尊和他的平安相比都轻如鸿毛。
倪冲没想到,往日的胜利者也有低头的时候,给手下败将下跪,这对高高在上的乐涵天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为了那个苏放?倪冲觉得眼前的乐涵天太过陌生。明白了,姓乐的,既然你暴露了你的软肋,我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同情和蔑视在倪冲眼里闪过,对着矮了半截的人扔下一句何必当初。”后推开围着的众人,走了。
何必当初!何,必,当,初,4个字,一字一字刺刻在乐涵天的心上。从来不知道害怕的人被迅速逼近的恐惧感笼住,不为自己,只为他。
不是老郑拉起他,怕是跪到脚麻都不会动。
22
乐涵天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眼里的顺从依赖都只是为了哄骗他妈离开,而不是自己以为的柳暗花明。早知道倪冲找了回来,宁可坐以待毙的一个人独自去承担也不肯给自己一个机会,苏放,你以为我会允许你这么做吗?
苏放打开门,背对来人冷冷道:“现在还不是明天。”
乐涵天不请自进,又把吵人的电视关了。
“他什么时候找你的?”
“谁?”
乐涵天拉过轮椅,双手压在扶手上:“你早知道那是倪冲干的,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放皱了皱眉头,努力表现出轻松:“他找过你了?”
“这个不是重点。我在问你,他什么时候找上你的?”凌厉的目光盯着苏放。
“第2天来的电话。”
“还说了什么?”
“这与你无关。”
乐涵天咬了下嘴唇,语重心长:“苏放,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嘿嘿,他说的难道你会猜不出?”苏放撑着扶手移动了一下身子。
“既然那样,那,我只能把你带走。”
“带我走?去哪里?你那里?乐涵天,你难道还不死心?”
“是的,我不会死心。但是,现在带你走不是为了这个,在没用弄清楚倪冲的计划前,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要找的是我,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自己的事?”乐涵天一只手盖在苏放的腿上,“你以为我们还能分得清吗?”
分不清的纠缠?就像他眼底的混浊一样,永远也无法澄清。
“我,不会跟你走的。”
“苏放,这个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对不起,我今天必须带你走。”乐涵天用力把人抱了起来,“东西我明天会来收拾。”
“放下我,你给我放下。”苏放软塌塌的在他怀里,下垂的双腿随着乐涵天的走动在那里被动的摇晃。
乐涵天一步也没停下来,任由苏放的拳头在自己的脸上,肩上落下。
门口遇到隔壁的老头,苏放才止住了双手,喘气的和老人家问好。
过激的运动让本来已经开始的不适愈加排山倒海,但是怎么也不甘心这样任人摆布,虽然苏放也知道这样近距离的攻击对他的伤害很小,无奈这是自己唯一可以的抵抗。
老郑等在车里,看到乐涵天出来,赶紧打开车门把2人迎到了车上。
“苏放?”看他整个人倒下似的靠在车门上,乐涵天想伸出手,结果被抛了回来。
20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了一家酒店式公寓前。
“苏放,到了。”车里的灯亮了,乐涵天才看清楚苏放脸色惨白,下唇被深深的咬住,额头有几点汗珠滚落下来。
“苏放?!”乐涵天觉得苏放现在用力到手指发白抓着的不是身下的皮革,而是自己的心。
怎么不再痛一点?痛晕过去就好了。痛感对苏放来说太熟悉了,却依然不能习惯。
想抱紧他,又怕弄疼他,乐涵天竟然不知道要如何下手,只会一个劲的问:“怎么了?苏放,怎么了?”
老郑已经习惯了乐涵天的失态,“快进去再说。”
一句话提醒了乐涵天,颤颤巍巍的抱起早已无力到近乎虚脱的人。
“怎么说?还是去医院吧。”房间里乐涵天一直都没放下苏放,怀里的人也乖巧的很,逼着眼努力的呼吸,幻想每一次呼吸都能把疼痛吐一分出来。
“嗯,陈,”老郑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故意咳了咳,“那个,医生电话里说了,去医院也没什么用,止痛剂也不是好办法,唯有忍过去,或许按摩可以让他舒服点。”
“忍?!”这要到什么时候? 苏放,都是我让你承受本不该你的痛苦,我他妈的真该下地狱!乐涵天的额头埋在他的头发里,他也快被痛死了。
第2天早上,乐涵天去苏放家收拾行李的时候苏放还没醒,持续到半夜的折磨将2个人都弄到筋疲力尽。回来的时候乐涵天领着陈医生,解释说是在苏放家遇到的。
苏放就这样被“软禁”了起来,连手机号都给换了。白天乐涵天去公司的时候,除了保姆一定还有老郑看守着,最可气的是学院的课也被乐涵天暂停了。
苏放每次吵了闹了,乐涵天只是沉默的任由他发挥,砸东西也好,打他咬他也好,除了不能离开以外,乐涵天纵容他的一切。
苏放合上手里的电话,刚才老妈无意问到小允,提醒了苏放自己还欠叶文逡一个回答。
23
即使是中午,这里的车位还是不容易找,所以倪冲为自己一入车库就眼尖看到角落的2个车位而庆幸了一把。反光镜里没看到有车子跟近来,一进一退,就把车子停在2个车位的当中。那家伙怎么还不来?还要我给他占车位!过分!
“喂,在哪呢?我早到了。”
“马上,10分钟。”
已经在店里坐下的倪冲收起电话,重新往车库走。
“这谁啊,车子这么停!”倪冲离开车子很远就听到一个尖尖的高音。想必自己没听到的还有更多吧。
悠哉悠哉的渡步到车前,“这位小姐,我这车那里得罪了?”其实倪冲并不太生气,一般来说轮胎还是禁得住那么几脚绣花腿的。
女人像做贼被抓似的脸红,转眼又一副真理在我手里的架势:“你不会停车啊?这样让我怎么停。”
倪冲装摸作样的审视着,“哎,这真是得,怎么停的?!教了那么久还是学不会,这女人,开车就是少根筋。不好意思,那是我女朋友停的,我这没钥匙,得等她来。”
“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个说不准,估计1时半会儿来不了。”倪冲不耐烦地看表,嘀咕:“这都半给小时了。”
女人看着这个好像满怀歉意的家伙,大吐一口气,刘海也被吹了起来,“倒霉!”转身上车走了。
倪冲双手抱胸靠在车边,坦荡荡的领受从每一辆经过的车子里射出来的杀人目光。刚才那个女的绕了一圈又转了回来。我的车子是你随便踢得,活该你在这个画圈圈。
“终于来了。”倪冲看到叶文逡的车子,自己也钻上了车。
叶文逡看着多年不见的高中同学,疑惑:“你占的位子?”要知道在叶文逡的记忆里,那个印象中老实胆小甚至还有点迂腐的倪冲几乎是从来不会去争取点什么的。
“废话,要不你现在来停哪里去。”
2人坐定下来,等服务生退了下去,倪冲开口:“那天怎么走了?”
叶文逡知道他指的是3天前的高中同学聚会。
“突然有点事。”叶文逡用毛巾轻轻的拭擦着手指,“还是说说你吧,出国后就没消息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回来了,3年前。”
“3年?还以为你刚回来呢。回来了都不找我,老朋友都忘了?”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呢,哎,刚回来后挺忙的,后来又发生了些事,所以…”
“什么事?”
“都过去了。”事情是过去了,但不代表结束,在哪里跌倒的我要在哪里爬起来。
叶文逡不再追问。
“怎么,还在画画,拍照?”
叶文逡笑着点头:“除了这个,不会别的。你呢,哪里混?”
“汇承。”
“噢,不错,大公司。”
“什么不错,还不是为人家打工。这种地方,除非干出点什么成就,不然谁都不会看你一眼。” 只要打败乐涵天把冠景吞了,那些老家伙们就不敢再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记得,你好象学的是物理,怎么?”叶文逡知道汇承主要的业绩在于贸易和房产。
“学的那些都没用。我算是明白了,读书都是浪费,还是社会会熏陶人。”倪冲问自己如果没有乐涵天和苏放,今天的自己还是不是任由人捏的软柿子?
“哈哈。”短短的对话,叶文逡再次感叹前面的人已不再是一个只会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书呆子了。
“你呢,那个小智,是不是叫小智?还在一起?”
叶文逡是自己向倪冲坦白的,在认识小智后不久。那个时候的倪冲很少会去管别人的事,这也是叶文逡放心告诉他的原因。
“小智,他,早不在了。”说着塞了自己一口牡蛎。
“不在?”虽是疑问句,倪冲心里也明白这话的意思。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现在一个人?”
倪冲的问题让叶文逡想到了苏放。自己离开了半个月,回来却不想连个人影都找不到。苏放,即使不接受我,也用不着躲着吧,我难道让你那么为难?
看到叶文逡若有所思的苦笑:“笑什么?”
“没笑什么。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八婆了”给倪冲夹了一只虾,自己则夹起一片鲷鱼就吃,没注意到自己沾了酱油里没融开的大块芥末的后果就是几秒后被呛得眼泪鼻涕的大失形象。
等撤去了所有的盆阿碟啊换上来清口的抹茶时,叶文逡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苏放只一个字,叶文逡就听出是谁了。
“苏放?”叶文逡慌忙站起来,对对面的人边做抱歉的手势边对着电话说,“等等,我换个地方说。”
倪冲走了出去。很可惜他没看到自己身后一张写满“莫非”“真的”等各种疑问词语的脸。
24
苏放打完最后一个字符,click发送键,稿子被传了出去。自从停了学院的课,翻译的工作倒多了起来,恰到好处的让苏放不至于无所事事到寂寞,也决不会太过受累。
保姆去买菜了,乐涵天背对着苏放坐在桌子前,那里堆放着一些图表。
听到稀稀疏疏的声音,乐涵天警觉地回过头,看见苏放正往床边移。“要什么?”话没说完人已经到了床边。
“把那个拉过来。”苏放指着处于手臂长度外的轮椅。blzyzz
“靠得不舒服?”乐涵天按住苏放的肩,“别起来,等感冒好了。”
苏放像听不懂他的话,推开压着自己的手,“我就是想起来。”
乐涵天犹豫了几秒钟,“那就一会儿。”他知道不答应的话,又会和上次一样从床上滚下来。
“苏放,你在哪里?还好吗?….我想见你。…..无论什么话,我都想当面听你说。”这些都是刚才叶文逡电话里说的,最终苏放告诉了他地址,估计很快就要到了。
乐涵天当然只以为苏放是躺腻了要活动活动,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上厕所的间隙苏放已安排了一场会面。
敲门声,乐涵天以为是买菜回来的保姆,所以当叶文逡一声“我找苏放”在耳边响过之时,乐涵天的脸色从坦然到疑惑,愤怒,沮丧,最后才回落到了平常。
“苏放。”2个人同时念出一个名字,一个兴奋一个可怜。
“进来阿。”倒是夹在中间的人最像个局外人。
叶文逡对乐涵天微微点头,算是对他给自己推让出一条通道的感谢。
“我有事和他说。”即使后面的“请回避”没说出口,正要关门的乐涵天也完全听懂了。
跨步走到桌子前,把那里的纸张粗略规整了一下,乐涵天说了声“我就在下面”后就漠然的走了。
乐涵天没有下楼到lobby去,他靠在门上,里面的人说什么他听不到也不想听到,只隔着一扇普通的门,为什么感觉它是一道无论如何再也打不开的心门?苏放,我把钥匙弄丢了,就真的不再有复制一把地可能了?走廊里别无他人,望眼过去的几扇大门都紧锁着,锁着它们各自的世界,不会有乐涵天的世界。
周日不会出现的老郑跨出电梯就看到低着头靠在那里的乐涵天。
“怎么来了?”乐涵天注意到靠近的脚步声,抬头看人已站在了一旁。
“陈医生让我送点药过来。”
乐涵天像是敷衍的吱了声,指着走廊的那头示意去那里。
老郑犹豫的看着紧锁的门,想问什么,被乐涵天制止了:“他在里面。”
“那…”
“姓叶的在。”对于叶文逡,乐涵天和老郑都已经从材料上了解了。乐涵天哭笑参半的表情硬是让老郑张大到一半的嘴僵化住了。
老郑听到开门声就去拉乐涵天的袖子,提醒他人出来了。
“等一下。”乐涵天追着叶文逡上去。
“什么事?”那双柔和的眼睛好像在问“先生,你是?”
乐涵天一直在等叶文逡出来,总觉得有什么要说,可是此刻却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来着,或许根本就没清楚过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叶文逡,别以为看不出你藏在无辜眼神后的目的,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叶文逡的心里远不是他看起来的轻松,苏放刚才的那些话都还在心里翻腾,“只能是朋友。”“给不了你要的。”….要不是一贯的涵养以及还抱有的一丁点希望,现在叶文逡不会那么好脾气的绅士着,刚才也不会赔笑着安慰苏放说乐意当个好朋友。
“没事的话,恕不奉陪。”叶文逡不想再见眼前的人,那个在苏放心里不进不出的人。
“别再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抬脚的人停了下来,“我不是来看你的。”
“他是我的。”乐涵天借着这里没人,近乎失态的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你的?抱歉,我没听懂,请你告诉我,他是你的什么?”叶文逡转身过来的目光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挑战的色彩。
乐涵天会事态, 那是因为有苏放,但是这不表示一涉及苏放的时候就必须无措,乐涵天还是从前的那个乐涵天,冷漠,自私,骄傲….,唯一不同的是如今意识到了心里那个软软的地方藏着一个人,而从前只是没意识到了罢了。
“我爱的人。”乐涵天双手插在裤兜里,恢复镇定后自然的道出。苏放,我承认 因为那个迟到的意识,或许已经无法准确地定义你的存在,但是爱你这件事是我的自由,你有理由不接受,却没权利剥夺。
不远处的房门又开了,苏放迫不及待的大喊:“叶文逡,你的东西。”
苏放手里拿着一个墨绿色的盒子,感觉到2双光线在自己身上游走。
“你忘了东西。”
“噢。这是给你的礼物,我老远带回来的。”老朋友般的语气,也有藏不住的温柔。
苏放不信的看着盒子。
“苏放,怕你不要,所以想离开后再电话告诉你,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叶文逡的苦笑着解释。
“我要,谢谢了。”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不忍心拒绝。苏放不是没考虑过叶文逡的可能,只怪如今苏放的心里都是恨,恨到再也没有空间来容下任何人。
“可以打开?”
“当然。”叶文逡饶有兴趣的蹲下,看着那个手链暴露在苏放眼里。
“真好看。”苏放是由衷的赞美。说不出形状的一块透明的小石头,褐中带红,被一根细细黑色皮质带子从一端穿过。
“戴上试试看?”叶文逡询问着,手已经挑起了手链。
苏放点头。
“拿开你的东西。”把这一切都看了个彻底的乐涵天,哪里管得了你是朋友之情还是情人之意,上前拉住苏放。
“别戴,苏放。”不要把这个第一次的机会给他,求你!乐涵天太想把那根东西扯断,烧毁,最终却还是不敢。
“乐涵天 ,你放开!”苏放想甩掉抓着自己的手,眼睛却不敢去看乐涵天受伤的表情。
感觉到苏放冷冷的目光刺在手背上,手指上棉质的感觉消失的同时,乐涵天大大地吸了一口气,他怕此刻的心脏会缺氧。
25
叶文逡匆匆离去的时候,倪冲一时间有跟着去的冲动。怎么可能,只是重名的巧合罢了,即使是同一个人,也可能只是叶文逡的一个普通朋友,偏偏刚才叶文逡紧张的神色似乎又不像。万一真的叶文逡就是喜欢这么一个人,那么自己要怎么做?只当没这回事还是为了朋友放弃?倪冲就这样在自我安慰和揣测不安中来来回回。
“喂,在干吗?”晚上的时候,倪冲还是耐不住给叶文逡去了电话。
“整理照片,什么事?”
“有很多?”
“也不是。”其实2个多小时过去了,叶文逡也就反反复复的摆弄了那么2张。
“下午茶你开溜了,现在有兴趣出来喝一杯?”
“好吧。30分钟后见。”从来不贪杯的叶文逡答的那么爽快,倒让倪冲更加疑团重重。
倪冲挑了一家相对安静的酒吧。
“该你的下午茶让你跑了,这晚上的该你。”
“没问题。”叶文逡抬手在朋友肩上一拍,扭头对酒保:“再来一杯。”
进入酒吧后,2个人还是和午餐时那样,东一句西一句的海阔天空。
叶文逡不贪杯,但酒量到是不错,倪冲也就由着他一杯接一杯。
“今天怎么那么好兴致,中奖了?”
“就是!中了大奖,被拒奖。”叶文逡开心的嘿嘿了几声,眼底微妙的变化让倪冲暗自心里咯噔了一下。
“胡说什么你。”不会吧,难道真的是?
“开玩笑,别当真。来,喝阿。”叶文逡举杯相邀。
终于还是醉了,叶文逡在混乱中道出了苏放和乐涵天2个名字后被倪冲架了回去。
乐涵天把办公桌上的电话连扔带砸的挂了。平时一个个都没少关照他们,一到关键时候都他妈的缩头了。前段日子搞的一个游乐场项目,都进入首期开工了,却不想接二连三的出人为的问题,合作者的推出,银行贷款的搁浅,搞的乐涵天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当初乐涵天顶着公司里多个反对意见决然的要拿下这个是因为看准了它日后的回报,如果短时间内还是无法保证资金来源,那么就意味着到今天为止的投入都付之东流。何音说汇承有意接手,当然开出的价码是惨不忍睹。
一个星期后,乐涵天决定投降,再这样拖下去,人工,材料等等的支出会把冠景拖垮,暂时的放手总还有来日方长的时候。
汇承和冠景从来都没什么往来,冠景对于汇承这样一个主力不在于房地产的大公司来说,并不构成威胁。不用说,这一切当然都是倪冲的计划,借着汇承的力量一步步打垮冠景,乐涵天算是明白了,倪冲要的不是把冠景收入囊中,而是一个废掉的冠景。回想起倪冲电话里的笑声,乐涵天一百次的告诉自己,壮大自己是头等大事,一个强有力的自己才能对抗倪冲,才能保护好他。
大约从1年前开始,乐涵天从公司里抽出一部分资金投入到期货当中,灵活的头脑加上一点点手段使得他这一年的收获不小,期间有地下的境外公司找上他,比起国内死气沉沉的盘子,美国的期货市场可是刺激得多,乐涵天也试着玩了几把,钱虽没怎么赚到,倒也累计了不少实战经验。 近来这段日子苏放占去了他一大半心思,所以也就没在那里多花心血。现在,对金钱的渴望让乐涵天决定重操旧业,谁都知道期货的盈利是诱人的,当然风险也是巨大的。不过,乐涵天有信心在短时间内靠这个补回损失。
这边,比起手段更看中结果的商人思维也因为游乐场项目使得倪冲在公司的地位一度高升,不忘乘胜追击的他,大胆的向公司提出投资证券期货的设想,列举了很多知名大公司其实都参与其中的事实和可能的巨额回报,最终居然赢得了赞成票。好你个乐涵天,你喜欢死的快点,我就成全你。
有钱能使鬼推磨,从期货公司的盘房人员到进场的红马甲,有哪一个不能买通,乐涵天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及时汇总到倪冲手上。一上手就选择了快到交割期的铜,一个买一个抛,但是初次尝试的手软使得到了交割期还没能把价格压到乐涵天买入价之下,就这样初战是倪冲这个新手小输。
失败不但没能打击到倪冲,反正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瞄准你乐涵天手里未平仓的单子,只要有足够的资金作后盾,就不信拖不垮你。
26
结束了一系列的常规复查,陈医生推着苏放从检查室出来。
“我刚才打过电话了,老郑说很快就会到。”
苏放习惯的笑笑点头。
今天老郑上午家里有点事,乐涵天一早把苏放送来交给陈医生就赶回公司去了,说好等会儿老郑会来接人。
一个同事模样的人走过叫住陈医生嘀咕了几句后走了。
“陈医生,有事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就行。”
“噢,那,你不要离开,老郑马上就会到。我去去就来。”陈医生边安抚地说,脚步已经启动了。
门诊大楼的入口处,苏放无聊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好久都没有出来透气了,今天的天气真好。打开刚才一直关着的手机,叶文逡的电话就来了。
“苏放,在哪里呢?去找你保姆说你去医院了,生病了?”
“没。例行的检查而已。有什么事?”自从那天之后,2人就一直没联系过,大家都需要时间来调整自己。
“朋友的一个私人性质的摄影展,或许你会有兴趣去看看。”叶文逡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再去见他的机会,没多想的就直接找上门去了。
“好啊。什么时候?”
“今天。可是你,有时间?”试探着。
“嗯,检查都完了,正准备回去呢。”
“我现在去接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结果苏放就被抢先一步的叶文逡接走了。
“有没有不是榻榻米的单间?”叶文逡一进上次和倪冲一起来的日本餐馆就问。
“有,这边请。”
这边2人吃着聊着一片祥和,那边的乐涵天则早已心急如焚,苏放不见了!老郑要不是在电话里说的,只怕要被砸。手机也关了,是倪冲还是只是他自己的一意孤行?乐涵天也知道对着老郑大吼“你给我去找!”只能是一种发泄,这要到哪里去找是好?
正从游乐场工地往回赶的倪冲,一接电话就听到乐涵天的威胁:“倪冲,你把他带哪里去了?我说过,你要是敢伤他,我绝不饶你!”
“啊?”倪冲想骂你神经病,我是要动他,但是要等到你乐涵天自身难保的时候。“噢,人不见了? 哈哈,不是被你藏的好好的,怎么丢了呢?”
“你少给我装算,到底他在哪里?”好傻的问题,真的是倪冲干的话,怎么可能又会告诉你。
“哪里?我也想知道,好去凑一脚,哈哈。”
“倪冲!”
“叫什么叫!告诉你,不是我!”
“不是你?”
“我早说过我不会放过他,所以呢,干了当然就会承认,但是现在看来,哈哈,乐涵天,你的冤家还真不少。”
“妈的!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撒谎!”啪的一声,乐涵天把气都出在手机上。
心情大好的倪冲禁不住地咧大了嘴,真想找个人庆祝一番。
叶文逡后悔告诉倪冲自己在这里吃饭,好不容易2个人的时间让那个飞来的家伙给搅了。
“文逡。”倪冲下面的话和满脸发自心底的笑即刻冻住了。原来苏放是被乐涵天的这个对头骗走的。
“苏放,倪冲。”叶文逡又补充道:“高中时候的同学。”
苏放望着依然站着的倪冲,愧疚胆怯同时在心底掠过,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样一想反到安心下来。不需要表面的客套,苏放低头喝起碗里的汤。
“喂,干嘛你?”叶文逡不解的问倪冲。
倪冲根本不理睬老朋友,走近苏放,拉开一边的椅子。
“好久不见,我的好助理,乐涵天还真是厚待你。”倪冲的手搭上了轮椅的扶手。
“你们?”
“叶文逡,今天,换我给你讲故事吧。”苏放放下手里的碗筷,把轮椅向后退了点,转向窗外。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苏放从来没有自己完整的阐述过,比上眼睛,让曾经的爱,现在的恨在心中过滤。
房间里只有苏放一个人的声音不急不慢。叶文逡本不是这个故事里的角色,所以只要叶文逡不问的话,苏放是不会主动说的,至少在还是朋友的时候。但是现在既然都遇上了,不想卷进来都已经是尴尬的身份了,那么就没必要再让人家不清不楚地抱着一堆疑问了。这以后,他要如何去选择我苏放是没权过问的。
完全的沉默有1分钟。
“倪冲,都是真的?”叶文逡面部改色的问在沉思的人。
倪冲把夹带着恨意,快意,和些许歉意的目光落在老同学脸上:“我也希望这些都不是真的。”叶文逡你为什么要档在我和这个人之间,放过他,你让我如何释怀,不放过他,又让我要怎么面对你。
早知道他和乐涵天的故事一定不简单,只是做梦都没想到他的今天都是乐涵天造成的。苏放,你怎么会那么傻,傻到让人心疼。理智上,叶文逡明白苏放是帮凶,但是感情上却无法去责怪,爱的代价他已经付出得太过惨重。
“文逡,我先走了。”倪冲不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会怎样。
“等一下,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果然你是那么喜欢他。
“好,我不说,那么算答应了?”
“不,现在我什么都不能答应。”
“倪冲。”叶文逡的语气都是期待,也有点不满。
“文逡,请你替我想想好吗?当初是他帮着乐涵天陷害我,害我像狗一样的被赶走,被信任的人背叛和暗算的滋味你不会知道。文逡,他和乐涵天对我的打击不仅仅在于让我失去那些所谓的权利,而是他们让我从此不再知道信任2个字要怎么写。我说过,乐涵天我不会放过,他,苏放,我也不想放过。”倪冲越说越激动,拳头越捏越紧。
“倪冲,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
“叶文逡,”一直面朝窗外的人转过身来,“这和你无关,这,是我的报应。”
“苏放,你倒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告诉你,别以为乐涵天保得住你,也别以为文逡会为你说情….”
“倪冲,你要怎么都可以,当初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今天我也不会为了逃避而缩起头来,所以不要把叶文逡扯进来。他是你的同学,也是我的朋友,谁也不想他为难。”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我成全你。”他妈的都是装摸作样!从前可以装得那么诚实可靠,现在又是装好汉又是装可怜的骗得叶文逡头头转。很好,今天就算当着叶文逡,我也要解解恨。
倪冲现在满眼充斥的都是仇恨,叶文逡根本来不及反应,倪冲就已经把苏放的轮椅一脚踢翻。
“你走开。”苏放趴在那里,想支开赶过来的叶文逡,偏偏叶文逡放心不下的僵在原地。
“走开,让我自己来。”
叶文逡对着想撑起上身再翻过身来却怎么都是失败的苏放不知道要如何,我知道你什么都要自己来,现在要自己爬起来,以后也要自己面对倪冲。
倪冲上去拉叶文逡被推开:“别拉我。”
苏放在那里挣扎到气喘,也始终无法把自己翻过来,那麻木的身躯死死的瘫在那里。
每一次重复倒向地面的响声,都像锤子般敲打在叶文逡的心上。一把抱起他,才看到连额头都因为桌角磕出了血。
“文逡。”看着老同学紧皱的眉头,倪冲有了一丝丝的后悔。
“倪冲,今天的事到此为止。现在让我带他走。”叶文逡站起来,让苏放重新坐好,然后推着走了。
27
不会再有心情去看什么展览,2个人这样沉默的坐在车里已经几乎一个下午了。
看似陷入深深往事里的苏放,其实什么都没想,自己的昨天不是说一声后悔就可以抹煞,今天的自己也不是努力了就可以改变的,而明天更是自己所不能控制,对于这样的自己,苏放只能是被动的去认同,去接受。
“刚才都没好好吃,是不是饿了?”叶文逡试图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份寂静。
苏放单纯的摇摇头。
“累了吧,我送你回去。”
“我想再坐会儿。”
叶文逡用沉默来肯定。直到被警察敲车窗警告这里不能停车。
“想去哪里?”
去哪里?回家吗?回到那里一定还会被乐涵天抓回去的。
苏放的不言语引来了叶文逡下面的话:“苏放,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去我那里。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倪冲他不会改变什么,我们依然还是,朋-友-?!”叶文逡这么说,并不是说准备要选择谁,而是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掌握好2者间的平衡。
“谢谢。”一声谢谢是真诚的,但也道出了距离。“还是回那里吧。”不用说的太明,叶文逡也知道那里是哪里。
慢慢的开着,像是不愿错过任何一个风景一样,叶文逡不知道这样送他回乐涵天那里后,下一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稳稳的踩下刹车,“到了。”
苏放回魂般的哦了声,就要去开车门的手被拉住。
“等一下。”叶文逡毫不退缩的盯着眼前的人,“苏放,我喜欢你。不,你别说,听我说完。不管你把我当什么,朋友也好,路人也好,都无法改变我对你的感觉,但是,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真的。我会等,等到你心中不再有恨的那个时候。”
叶文逡轻轻的搂住欲言又止的苏放:“什么也别说,你想的我都知道。别担心,什么都会过去的。好了,今天很累了,我送你进去。”
老郑开门就看到站在苏放后面的叶文逡,这里都快急疯了的找,原来他们快活去了。
“好了,我不进去了。”叶文逡根本就是无视老郑怒气冲冲的脸色,用他一贯的语气和苏放道别。
“嗯,开车小心点。”连这样平常的问候都被老郑看成暧昧。
关上身后的门,老郑憋了一天的怨气都表现在“玩的开心?”这几个字上,虽然被乐涵天又吼又骂的,老郑还是没敢对苏放发泄,只能是话里带刺。
苏放当作没听到,独自去了卫生间后老郑才想起该告诉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着急的人。
乐涵天一踏进房门,就看到穿着浴袍的人出来。
“苏放。”一整天的担心和知道他与叶文逡在一起后的嫉妒,在回来的路上都化成了愤怒,但是,一看到他,却只想去抱着他真实的感受他的存在。“没出事就好,都去哪里了?为什么手机不开?”
挣脱掉被乐涵天抓着的手,“我去哪里都要汇报?”
“你!”跳起来的是老郑。
“老郑,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了。”乐涵天支开老郑。
“头怎么了?”乐涵天这才注意到苏放额头上的痕迹,蹲下来的时候又看到他搁在踏板上赤裸的纤细的双脚,“这怎么会肿的?”
因为没有感觉,苏放也是刚才洗澡的时候才看到自己被扭伤的脚腕红肿了起来。
“没什么。”轻描淡写的回答却将乐涵天激怒,和他在一起受伤,你这样的态度算是为他开脱?
“他就是这样照顾你的吗?”从乐涵天突然的大声里,苏放看到了心疼。
“我累了,想睡觉。”丢下在原地被怒火憋到脖子粗的人,苏放往自己的房间去。
乐涵天没有马上跟进去,这算什么,自己一整天发疯般的寻找,连经纪David关于今晚原油走势的电话分析都没心思听,结果等回来这样一个结果?很想甩门离开,可最终还是不放心的推开苏放的房门,看到已经换好睡衣的人正吃力的搬动自己要上床。
无声的走过去抱起来,从来都不忍心看他那么辛苦,那些自己加注于他的辛苦。
关了灯,乐涵天坐在床边,确定床上的人入睡了,从冰箱里取来冰块,隔着毛巾敷在他红肿的脚腕上,轻轻的来回打转。后来,索性把电脑捧了进来,眼盯着路透社的及时行情,手里也一刻没停下。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乐涵天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半夜结束收盘前是来回的穿梭于苏放的房间和电脑前,收盘后也是每个小时起来一次,担心他是不是会口渴,是不是会想要翻身.........
看似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放终于说服了乐涵天同意他回学院上课,条件是每次都要有他作陪。
一早苏放的手机就在响。乐涵天推门进来的时候,苏放已经挂了电话。
“怎么了,不舒服了?”苏放的脸色让乐涵天的心一紧。“说啊,要不要去医院?”
躲过要来拥抱自己的手臂,苏放才出声;“哥说我妈半夜突发心脏病过世了。”
乐涵天慢慢到床边,握着苏放的手,“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去看我妈。”
“好。我们等会儿就走。”乐涵天知道即使去了也不一定看得到,只是想顺着他。
乐涵天陪着苏放直到葬礼完了才返回,几天来苏敬都没对这个出现在弟弟身边的人说过一个字。
又过了1个星期,苏敬带着骨灰回来,这天只有兄弟2个为苏妈妈下葬。
“小放,跟哥走吧。”苏敬实在忍受不了乐涵天出现在苏放周围。“妈骗我说你一个人过,想不到是和他,小放,你难道都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
“哥,我怎么可能忘了,可是,我也不能跟你去。”老妈怎么会突然的离开,一定有积劳成疾的原因,都是自己2年来把老妈累垮的,现在还要去当苏敬的拖累,苏放实在不愿意。
“小放,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怕拖累我?告诉你,我是你哥,怎么也不会看着你不管的,别说你还想着那个混蛋!”
“哥,不是的,我是,是不想放弃这里的工作。”苏放的解释虽然有点无力,但倒也让苏敬不得不考虑。
“工作?到了那里也可以找啊。”
“那那么容易,像我这样的。”
苏放自然流露出的深深的无奈让苏敬不忍心再逼他:“好吧,你再想想,我也不是让你今天就跟我走,过些日子再告诉我。”苏敬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早已铁了心的要把苏放接过去。给他时间去处理,苏敬还是看得出这个弟弟的心里那个人的影子依然很浓。
27
不会再有心情去看什么展览,2个人这样沉默的坐在车里已经几乎一个下午了。
看似陷入深深往事里的苏放,其实什么都没想,自己的昨天不是说一声后悔就可以抹煞,今天的自己也不是努力了就可以改变的,而明天更是自己所不能控制,对于这样的自己,苏放只能是被动的去认同,去接受。
“刚才都没好好吃,是不是饿了?”叶文逡试图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份寂静。
苏放单纯的摇摇头。
“累了吧,我送你回去。”
“我想再坐会儿。”
叶文逡用沉默来肯定。直到被警察敲车窗警告这里不能停车。
“想去哪里?”
去哪里?回家吗?回到那里一定还会被乐涵天抓回去的。
苏放的不言语引来了叶文逡下面的话:“苏放,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去我那里。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倪冲他不会改变什么,我们依然还是,朋-友-?!”叶文逡这么说,并不是说准备要选择谁,而是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掌握好2者间的平衡。
“谢谢。”一声谢谢是真诚的,但也道出了距离。“还是回那里吧。”不用说的太明,叶文逡也知道那里是哪里。
慢慢的开着,像是不愿错过任何一个风景一样,叶文逡不知道这样送他回乐涵天那里后,下一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稳稳的踩下刹车,“到了。”
苏放回魂般的哦了声,就要去开车门的手被拉住。
“等一下。”叶文逡毫不退缩的盯着眼前的人,“苏放,我喜欢你。不,你别说,听我说完。不管你把我当什么,朋友也好,路人也好,都无法改变我对你的感觉,但是,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真的。我会等,等到你心中不再有恨的那个时候。”
叶文逡轻轻的搂住欲言又止的苏放:“什么也别说,你想的我都知道。别担心,什么都会过去的。好了,今天很累了,我送你进去。”
老郑开门就看到站在苏放后面的叶文逡,这里都快急疯了的找,原来他们快活去了。
“好了,我不进去了。”叶文逡根本就是无视老郑怒气冲冲的脸色,用他一贯的语气和苏放道别。
“嗯,开车小心点。”连这样平常的问候都被老郑看成暧昧。
关上身后的门,老郑憋了一天的怨气都表现在“玩的开心?”这几个字上,虽然被乐涵天又吼又骂的,老郑还是没敢对苏放发泄,只能是话里带刺。
苏放当作没听到,独自去了卫生间后老郑才想起该告诉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着急的人。
乐涵天一踏进房门,就看到穿着浴袍的人出来。
“苏放。”一整天的担心和知道他与叶文逡在一起后的嫉妒,在回来的路上都化成了愤怒,但是,一看到他,却只想去抱着他真实的感受他的存在。“没出事就好,都去哪里了?为什么手机不开?”
挣脱掉被乐涵天抓着的手,“我去哪里都要汇报?”
“你!”跳起来的是老郑。
“老郑,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了。”乐涵天支开老郑。
“头怎么了?”乐涵天这才注意到苏放额头上的痕迹,蹲下来的时候又看到他搁在踏板上赤裸的纤细的双脚,“这怎么会肿的?”
因为没有感觉,苏放也是刚才洗澡的时候才看到自己被扭伤的脚腕红肿了起来。
“没什么。”轻描淡写的回答却将乐涵天激怒,和他在一起受伤,你这样的态度算是为他开脱?
“他就是这样照顾你的吗?”从乐涵天突然的大声里,苏放看到了心疼。
“我累了,想睡觉。”丢下在原地被怒火憋到脖子粗的人,苏放往自己的房间去。
乐涵天没有马上跟进去,这算什么,自己一整天发疯般的寻找,连经纪David关于今晚原油走势的电话分析都没心思听,结果等回来这样一个结果?很想甩门离开,可最终还是不放心的推开苏放的房门,看到已经换好睡衣的人正吃力的搬动自己要上床。
无声的走过去抱起来,从来都不忍心看他那么辛苦,那些自己加注于他的辛苦。
关了灯,乐涵天坐在床边,确定床上的人入睡了,从冰箱里取来冰块,隔着毛巾敷在他红肿的脚腕上,轻轻的来回打转。后来,索性把电脑捧了进来,眼盯着路透社的及时行情,手里也一刻没停下。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乐涵天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半夜结束收盘前是来回的穿梭于苏放的房间和电脑前,收盘后也是每个小时起来一次,担心他是不是会口渴,是不是会想要翻身.........
看似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放终于说服了乐涵天同意他回学院上课,条件是每次都要有他作陪。
一早苏放的手机就在响。乐涵天推门进来的时候,苏放已经挂了电话。
“怎么了,不舒服了?”苏放的脸色让乐涵天的心一紧。“说啊,要不要去医院?”
躲过要来拥抱自己的手臂,苏放才出声;“哥说我妈半夜突发心脏病过世了。”
乐涵天慢慢到床边,握着苏放的手,“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去看我妈。”
“好。我们等会儿就走。”乐涵天知道即使去了也不一定看得到,只是想顺着他。
乐涵天陪着苏放直到葬礼完了才返回,几天来苏敬都没对这个出现在弟弟身边的人说过一个字。
又过了1个星期,苏敬带着骨灰回来,这天只有兄弟2个为苏妈妈下葬。
“小放,跟哥走吧。”苏敬实在忍受不了乐涵天出现在苏放周围。“妈骗我说你一个人过,想不到是和他,小放,你难道都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
“哥,我怎么可能忘了,可是,我也不能跟你去。”老妈怎么会突然的离开,一定有积劳成疾的原因,都是自己2年来把老妈累垮的,现在还要去当苏敬的拖累,苏放实在不愿意。
“小放,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怕拖累我?告诉你,我是你哥,怎么也不会看着你不管的,别说你还想着那个混蛋!”
“哥,不是的,我是,是不想放弃这里的工作。”苏放的解释虽然有点无力,但倒也让苏敬不得不考虑。
“工作?到了那里也可以找啊。”
“那那么容易,像我这样的。”
苏放自然流露出的深深的无奈让苏敬不忍心再逼他:“好吧,你再想想,我也不是让你今天就跟我走,过些日子再告诉我。”苏敬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早已铁了心的要把苏放接过去。给他时间去处理,苏敬还是看得出这个弟弟的心里那个人的影子依然很浓。
28
从墓地回来把苏放送到学院门口,苏敬要去赶当晚的火车。
“哥,路上小心,到了给我电话。”
苏敬嗯了声,又疑惑的转头四处张望。
“下课的时候,他会来的。”苏放明白他哥在担心什么。
“噢。那好,我走了。那事你给我好好想好了,知道?”
不想再直面的碰撞,苏放有点撒娇道:“知道了,你快走啦,要晚点了。”
一个半小时的课中间有10分钟的休息, “苏老师,黄校长让你去一下。”一个只是面熟的女老师站在门口传话。
从校长室出来,苏放的后面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陈老师,马上就上课了,我们进去吧。”被叫做陈老师的男人有点腼腆的不好意思,默默的跟了进去。
“好了,今后就有这位陈老师带大家上课了。最后,要说的就是在这里上课很开心,谢谢了。”
苏放在一片沉默中离开了教室,身后的门合上的那刻,苏放才感觉到悲哀无助。“一楼的所有教室,从下周起租给了一个公司当仓库,所以,上课都只能在2楼,也就是说…”苏放刚才没让黄校长的话继续下去,人家这话已经太明白了,以至于谈话在5分钟内就结束得干干净净。
没什么没什么,苏放重复着安慰自己,不是还有翻译公司的工作吗?再说本市也不光就这么一家学院。
“在等谁?是不是离开了谁连家也回不了?”倪冲出现在苏放的眼前。
自从被乐涵天强迫住到一起后,离开学院还真的有点远。
“你挡着路了。”苏放把轮椅歪向一边,好躲过面前的障碍。
“这么远的路,要这样摇回去?好像还飘着雨。”
乐涵天不会知道苏放今天被炒了可以提前回家,当然还没赶来。苏放不想理会后面的声音,我就不信没了谁今天回不去!
倪冲只2,3步就把苏放拉住,“丢了工作,不爽吧?我陪你去散散心。”说着不顾苏放的抵抗强行把人带到了车上。
“倪冲,你神经病,要带我去那里?”
“叫什么叫,我没兴趣杀人灭口。”
自己的包包被倪冲扔在后坐上,连打个电话都不能。马上苏放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电话要打给谁?他还是他?似乎哪个都不能要。
车子在冠景以前的所在地停下。
“苏放,你有没有这样站在这里抬头望着那些窗户的时候?”倪冲看着那些没有光亮的窗口。
除了第一次来面试的时候,苏放想不起自己有过这样的时候。
“在刚进冠景的时候,我站在这里,想的是一腔的宏图。那天之后,我也好几次晚上偷偷的跑来,想着你们或许正在那个窗户里举杯庆祝的时候,我就发誓要让你和乐涵天一无所有!”倪冲舒了口气,又换了一副稳操胜券的表情:“没想到吧,今天会有机会和我来这里看看,感觉如何?”
“我从来都是一无所有,所以不在乎你再拿走点什么。至于他,那是你们的事,没必要和我说。”
“噢?不关你的事?姓乐的可是为了你跪下来求过我的。”
跪下来?苏放的心颤了一下。
“我和他没有关系!你要对付我就来好了。”
“放心,我不会放过你, 看见了吗,前面的那个角落里的,那就是你明天的下场!”
苏放看了眼远处那个半跪半坐在卷缩的人,笑了。
“你笑什么?是以为不管怎么样都有乐涵天为你挡着吗?再不济,还有叶文逡,是不是?你少做梦了,姓乐的撑不了多久了,自身难保的时候你要他拿什么去顾及你?”倪冲没有再提叶文逡这个束缚了自己手脚的名字。
“我没有要躲在谁的后面!”
“很好!有骨气!这倒让我对你这个因为上不了楼而被炒了的废物另眼相看了。”倪冲让情绪缓了缓:“老实说,有时候看到你已经是个到那里都要人扛的活死人了,我也想放过你算了,可是,你偏偏要让文逡喜欢你,就像故意要和我作对,你给我听好了,越是有人为你出头,我就越恨不得你死!”要不是你苏放,怎么会让自己和叶文逡变得如此尴尬。
“我巴不得死,谢谢你成全。”
“好!今天你就死在这里。没人会来救你的。”
虽然还不是太晚,这里的大楼因为即将改造的缘故,连带着周围是死寂一片。
雨大了起来,一整天来体力上的透支让苏放很想马上躺下来,无奈,这里有的只是没有温度的钢筋水泥。
没有电话没有钱,自己的状况自己明白,一个人回去怕是不可能了。真的就是一个废物,什么都做不了!倪冲的威胁没让苏放害怕,反倒这种对自己的绝望让苏放想放声大哭。
回到家的倪冲,看到MSN上的老同学,很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那天餐厅见面以来,叶文逡再也没来过电话。想到叶文逡那天心疼的眼光,倪冲突然有冲动想告诉他说那个他喜欢的人被自己扔在了那里正在等着他去解救呢。可,最终还是无言的下了线。
半夜里,叶文逡接到倪冲的电话,来不及去指责什么,冲了出去。半路上,还向倪冲要来了乐涵天的电话,叶文逡知道那个人现在该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
刚把昏睡滚烫的人抱起来,乐涵天也赶到了。
“他怎么样?”乐涵天几乎是扑了过来。
“看起来很不好。”看着乐涵天发呆,叶文逡火了:“还不快开车!”
29
病房里的乐涵天,叶文逡和老郑3人,几乎同时转向推门进来的人。
“浑蛋! 我杀了你!”要数乐涵天反应最快,顺手的一个杯子向进来的倪冲砸了过去,连带着人一起。乐涵天说过倪冲要是敢动苏放的话,自己决不会绕过他。现在,他倪冲害得床上的人都已经昏迷了10多个小时了,这叫乐涵天如何能不暴跳如雷。
“住手!”叶文逡档在倪冲的前面,而乐涵天也及时被老郑拖住。
“老郑,你放开!他,苏放,我,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乐涵天有点语无伦次。
“够了!乐涵天,如果说到的伤害的话,你才是罪魁祸首!”叶文逡这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你有什么权力指责别人?苏放的今天,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现在才来弥补忏悔,不觉得可笑?!”
一秒钟前还气焰嚣张的人,像被刺破的气球,焉了。
乐涵天还没从叶文逡的话里恢复过来,叶文逡已经拉着倪冲走了。
住院区的小花园里,2个人面对着小池塘。
“怎么找来的?”叶文逡打破沉默。
“打你的电话都是关机。估计就着周围的几家医院,总能问到的。”倪冲瞄了身边的人几眼,伤痛和焦虑掩饰了一夜未眠的疲劳。
“嘿嘿。”
“笑什么?”
“记得以前让你去问个路,都憋到了脸红还是问不出结果。”叶文逡怀念着那个单纯,木纳的书呆子。
“人都会变的,不是吗?”
叶文逡没有再接话,安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对不起。”倪冲没来由的3个字让叶文逡呆了一下。
笑意慢慢的爬上叶文逡的嘴角,那是从心底里释放出来的微笑,带着安心与信任,叶文逡知道倪冲再怎么变,有些东西还是变不了的。像从前一样轻轻的拥抱住身边的人,叶文逡慢慢的吐出谢谢2个字。
叶文逡和倪冲前脚跨出门,苏放后脚就醒了。
“醒了?还有哪不舒服?要吃点什么?”乐涵天一手摸上他的额头,老天保佑,虽然还有点烫。
自己被倪冲带到那个地方,然后就是等啊等,不知道要等什么。周围的药水味道就知道这里是医院。
“夜….”苏放想问夜里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却让一旁的老郑误以为他开口就是找叶文逡。
“叶什么叶!”一直以来的旁观者再也忍不住了,别人可以不知道乐涵天对苏放用了多少心,老郑他自己可是看得最清楚不过了。
“老郑!”乐涵天的喝斥今天没办法吓倒要说话的人。
“涵天,今天就算你赶我出冠景我也要说!”为乐涵天的委屈,也多多少少混合着自己的情绪,老郑一发不可收拾:“苏放,你们以前的事我没有发言权,就算真的是涵天负你,今天他的补偿也够了!哪怕坐牢也该有出头的一天吧!你自己好好看看,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兔子眼,胡子拉碴,萎靡不振,哪里还有点从前的影子?为了你,他会下跪,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能你会觉得这些都可以靠演技,好,那么我告诉你,他以你的名义为你买房子却不敢让你知道,请陈医生给你治疗还要他妈的顾忌你的感受费尽心思的骗谎话,怕你无所事事买下那个快要关门的翻译公司,宁可赔钱也要让你有个所谓的寄托,当然你也不会知道他更怕自己有什么事无法照顾你而为自己买了很多份受益人都是你的巨额保险,苏放,你告诉我,这些也都是在演戏吗?你说!”
“老郑,别再说了!”
“不!我偏要说,他苏放可以当作什么都看不到,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昨晚因为找他错过了原油死里逃生的机会,涵天,我为你太不值!冠景差不多已经危机重重了,再加上原油上的损失,涵天,你想过没有,恐怕真的要回天无数了!可是,你看,这小子不但没有一点动容,一睁开眼想的就是什么该死的叶文逡!”
“我说够了!”乐涵天看到苏放闭着的眼角里流出了一条线,“老郑,你先出去好不好?求你了!”
“苏放,苏放。”因为害怕而显得虚弱的声音。乐涵天真的怕极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苏放会说什么做什么。
过了好久,苏放起伏不定的胸膛才平稳了下来。
“乐涵天,这些,都是,真的?”苏放没有睁开眼睛。
乐涵天用手指摸去他滚下来的泪水,轻轻的,一遍又一遍,却什么也没有回答。
30
“来,把药吃了。”叶文逡坐在床边,面对着苏放。
把手里的药倒进嘴里,腾出来的手想去拿杯子,叶文逡已经快一步把杯子送到了嘴边。
这几天乐涵天和叶文逡之间的默契相当的好,总是一个来了一个走。不巧今天乐涵天来得早了那么点,所以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到一个不知原因的又咳又笑,一个一手杯子一手疼爱的拍打。
在医院的花园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刚才的那一幕化成预感,让乐涵天感觉冰冷。苏放,你会吗?真的选择了他?那天老郑说了很多之后,苏放除了问了一句之外就再也没提到过,沉默让乐涵天这几天来都过得恍恍惚惚。一会儿会从心里承认叶文逡是个不坏的选择,一会儿又不断的给自己打气,哪怕已是焦头烂额,乐涵天也想像承诺过的那样去保护他照顾他爱他。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时叶文逡不在了。
“今天买了golden kiwi, 尝尝?”乐涵天说完才看到刚才的人带来了同样的东西。
“等会儿吧。今天风大?”苏放望着窗外。
“没什么风。”
“我想出去看看。”
“现在?”乐涵天犹豫着要不要答应,“还在打点滴呢,反正明天就可以回家了,今天就…,那个好像要完了,我去叫护士。”
护士小姐及时赶到,她们都怕了眼前这个只为晚了1分钟就投诉的男人。
“点滴打完了。”苏放驳回了乐涵天的借口。
好吧,也好的差不多了,就在花园里散散步应该没什么的吧。没想到苏放说要去顶楼的天台,拗不过他,乐涵天只好从命。
乐涵天站得离天台边缘远远的,苏放知道他还是惧高,和从前一样。
“那个,明天出去后,想去哪里?”
苏放知道乐涵天把酒店公寓的房子退了,他给自己的选择就是自己的家和老郑所说的那个房子。
“我回自己家。”
“那好,我们就去你家。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老郑会一起搬过去。”
“乐涵天,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回去。”
“一个人?不,我不放心。”乐涵天习惯的蹲下来,仰头看着他。
“叶文逡会搬过来。”苏放说的很轻巧,就好像在说买了张桌子要搬进去一样。
午后的太阳有点耀,刺的乐涵天一阵晕眩。
苏放没有去看前面的人,而是无心的玩弄起手里的一个橘红色小球。
不会的!是因为生气才故意这么说的!乐涵天勉强堆砌起笑容:“苏放,这个玩笑不好笑。”
“没开玩笑,我说真的。”
“不是的。”乐涵天急急得抓着玩弄着小球的那双手,“苏放,我知道你是怪我背着你自作主张的决定了很多事,陈医生是,翻译公司也是,你是生气了才这么说的,是不是?以后我做什么都不瞒着你了,好不好?”近乎哀求的声音把苏放震得心一紧一缩。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都是为了我,其实是为了你自己好过点罢了,你有没有想过,你所作的一切除了暗示我是一个一无用处的废物之外再没有别的意义。”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乐涵天委屈的辩解。
“乐涵天,我已经决定了,这应该对大家都是最好的解脱。”乐涵天,这些当然都是我生气的理由,但是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心结?
苏放淡定的神色让乐涵天慌张害怕,想欺骗自己说那是玩笑都好像不太可能。
“苏放,难道真的无论我做什么都换不回你了吗?真的不能原谅我?啊?”
苏放把头转向别处,不想看那双没有色彩的眼睛溢出的哀伤。推开抓着自己的手,后退了一步,然后转向远处。
“乐涵天,你还记得这个球吗?”橘红色的小球在苏方的手里托着。
乐涵天当然记得那个球,是自己拼了命给他捡回来的。那天,2人厌烦了办公室局限的空间,来到天台练习,也不知怎么了,唯一的一个橘红色球被苏放推出了天台,滚落在外墙的一个缝隙里。苏放趴在地上,手伸出天台外抓却怎么都是差一点,即使不明白苏放为什么执念于这个普通的高尔夫球,乐涵天还是换下了他。因为恐高,乐涵天不敢睁着眼睛看楼下蟑螂般爬行的车流,最终是闭着眼摸到了,代价是乐涵天几乎惨白的脸色和止不住的恶心。
“我一直保存着这个,因为它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即使知道自己是如何被你利用的时候我也依然没扔掉。但是,今天,我想,该,是我们了断的时候了。”
“不要!”乐涵天还是晚了,橘红色的弧线很漂亮,划过半空后慢慢坠落,带着乐涵天撕心裂肺的喊声。
乐涵天跪到在苏放的面前,把脸埋在苏放的腿上,“不要,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
含糊不清的话语苏放读懂了,几乎有那么一刻,苏放抬起的手就要落在他的头发上了,却硬生生的变成了拳头,然后无力的下垂。“原谅你的话,我就无法原谅我自己。”
2天后的傍晚,苏放家。
“都差不多了,看看还有没有忘了什么?”叶文逡在一堆行李里间穿梭。
“应该没了,再有也拿不了了。我哥怎么还不来?”苏敬威胁说要是苏放不跟他走就辞职来这里,既然结果都是一样,苏放只好同意,至少自己过去可以让苏敬保住饭碗。
“他说去买点路上吃的点心,很快的吧。”
“噢。”
苏放坐在那里,一切都整装待发。
“苏放,还是忘不了?”叶文逡的话没有改变苏放一直挂着的笑容,只是从微笑变成了苦笑。
“到了该忘的时候想记都记不住。” 总有那么一天的,苏放相信。
叶文逡不承认都不行,自己怕是不会有机会。
“那个,倪冲他…”苏放牵挂着谁除了被牵挂的人之外,谁都知道。
“倪冲说冠景垮掉是早晚的事,所以说基本上目的达到了,放心好了,不是人人都崇尚武力的。”
“噢。”苏放算是安心了,冠景没了有什么关系,苏放相信他乐涵天有从头来过的能力。
火车站。
“苏放,我不送进去了,一切自己当心,有什么给我电话,有空我去看你。”叶文逡双手按着苏放的肩膀。
“好。”苏放不知道该多说什么。叶文逡松手的时候,苏放感到肩膀上有一阵力道划过。
“小放,别坐着了,会累的。躺下来吧,车马上就开了。”苏敬拍打了几下卧铺的床位。
“没事,我想坐会儿。”
轮子在轨道上转动,苏放的目光穿过车窗,月台上模糊的人影里仿佛有一个低着头的身影,就像出院后的第一天晚上,靠在被乐涵天整修一新的墙壁上透过窗帘看到的一样。
苏放藏在口袋里的手心里是一个橘红色的小球,紧紧地捏着它, 直到渐渐潮湿。
(完)
后话:
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吐气,欢呼! 臻榕岁月结束的时候觉得有点寂寞,但是现在却有一种解脱感。本来估计25节左右该结束的,谁知道啰里啰唆的成了30节,哎,都是口齿不清的罪过。
有种伤害是不能原谅的,这也是俺当初就坚定的信念,只是可惜了小放,毕竟那个人他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感谢各位花费大好时光陪俺周旋于俺儿子们的故事里,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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