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盐-邪王逐风

      U-Z字头 2009-11-24 12:49:00

文案:

(上)

美丽与温文,仅仅是掩覆蛇蝎心肠的假面,这是楚逐风之于雷翊无可抹灭的形象。

楚家这窟污泥,哪能生出清莲得濯水……

如此,这般人物用怎样的复仇手段最是快意?狠狠地,撕裂他赖以武装的尊严,以最原始的方式。

不堪的一夜过后,楚逐风澄澈的目光起了些些的不同,多了点矫扮的柔顺、攫心的妩媚,还有一簇,悄悄

燃起的燎原火焰……

此番,美人足以倾城的是容颜、还是智略?


(下)

冷冽的剑锋,可否戳破日夜焚身的噩梦?楚逐风手中的三尺秋水,一寸寸、一分分刺进雷翊的胸膛,血是

张扬的花,纷飞艳,却远不如他从容依旧的笑震人心弦。

「放心,我永远会在你的身边,永远……」

「你……是谁?」

是谁……这人是谁……

为何他的剑竟无法决绝地斩断眼前人的性命,以及他的可恶和柔情?

抑或是,无法决绝的,始终是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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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现在天龙皇朝的臣民却对美人,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他们十八岁的新皇,

放着年轻貌美的后宫三千佳丽不要,偏偏爱上大他十三岁、太后的近身宫女、本是小小县吏楚良臣的女儿

——楚婉儿。

天龙皇朝第七代君王雷彦驾崩,新君慎继位,他继位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想立楚婉儿为后。结果当然遭到

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强烈反对,两人不单年龄悬殊,且楚婉儿出身寒微。

事情最后,两方各退一步顺利解决,雷慎答应只立楚婉儿为皇贵妃。

新君似乎觉得有亏于她,对其加倍宠爱,百依百顺。为了取悦楚贵妃,不断加封其亲族,其父楚良臣官居

太师,异母弟楚文与楚武,也各封为侯爷。楚氏一门瞬间平步青云,权倾朝野。


眼下,在婉香苑内,皇帝正对皇贵妃唯一的同胞弟弟,京师名捕楚逐风大加赞赏。

「楚爱卿,看你外表文质彬彬,温文儒雅,武艺却如此超群,孤身擒贼,屡破奇案,孤有如此的良臣美将

,天龙朝稳如盘石!」

雷慎浅浅地呷了一口红如宝石的葡萄酒,笑瞇瞇地望着旁边正襟危坐,风度翩翩的锦衣少年,目光尽是欣

赏。

「微臣只是侥幸而已,不敢居功,全托陛下洪福。」楚逐风恭敬地回答,清朗的眉宇间不带一丝骄气。

「好!自古英雄出少年,爱卿小小年纪,却文武双全,谦恭有礼,一出道就除掉采花贼,四年后的今天更

是立了大功,朕要重重地赏赐!爱妃,你说应该赏什么给他?你的哥哥都封了侯,没理由不封他呀!」雷

慎用手抚着楚贵妃白里透红,光滑细致的脸,亲昵地问。

「能为皇家效忠,已是陛下对微臣最大的恩赐了,何况现在微臣已官居四品,实在不敢妄想其它。」楚逐

风柔和的眼光散发着无欲无求的清明。

「楚家屡获皇恩,爹爹他们已位极人臣,逐风他年纪还少,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为陛下继续立功,到时候再

封赏也未迟。上个月,您已把臣妾二弟楚武封作武侯,现在再封逐风的话,臣妾担心招来非议,虽说可以

置之不理,可毕竟有损陛下明君的声誉。」

深知弟弟的性子不想涉足官场,性子谦和柔顺的楚逐风,遇到原则性的问题却甚为坚持,楚贵妃也只好为

他圆场。

「都是些多嘴的家伙,爱妃你们当他们犬吠罢了。江山是朕的,朕喜欢封赏谁就封赏谁。只要朕愿意,皇

位给他也行!」

雷慎气呼呼地沈下脸来,那些顽固,在自己面前指东指西,仗着有太皇太后和太后在背后撑腰,完全不把

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中,真是可恶至极。

「陛下!」

楚贵妃脸色大变,这番话若让太皇太后和太后听到,后果怎么得了?

「陛下乃真龙天子,其它人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福分消受!」楚逐风慌忙跪下来,语气婉转恳切地说道

,嘴边却带着一抹不易觉察的叹息,这君王的孩子气还挺重,非皇朝之福呢。

「对,在陛下的英明治理下,朝政清明,国泰民安,如果陛下想退位,恐怕会引起民愤。」定定神,手忙

脚乱地往杯子倒满了酒,楚贵妃半嗔半娇,柔柔地举至雷慎的唇边,「不许有这个想法,该罚您一杯。」

「爱妃,你,哎......」看着楚贵妃眉目间尽是似怨似嗔之色,雷慎无奈地把酒喝下去,正想说话,一个

内侍却匆忙走进,跪奏道:

「皇上,太皇太后有请!」

「太皇太后有请?小顺子,发生了什么事?」雷慎心中纳闷,今晨给她们老人家请安时也没事情发生,现

在要见自己又为了什么呢?

「回皇上,翊王进宫了。」

「哦,原来是六皇叔来啊。」恍然大悟的雷慎心一凛,面色倏地变得阴沈不定。

六皇叔八成又是因为那些老古董在他面前啰嗦,向他进谗说自己受到婉儿的美色迷惑,纵容她父兄为祸朝

纲等等,而特意进宫劝说。

其它的大臣还可以肆意叱责或喝骂,但六皇叔却不成。

说起这翊王的来头甚大——当今天子雷慎生母仅为贵人,全因当今太后无所出而抱养。反观雷翊,却是太

皇太后的亲生骨肉,自小倍受先皇疼爱,文武双全,才德兼备,近年更屡为皇朝抗击外敌,立下赫赫功勋

,在朝中极有威望,更是天下称颂的贤王。

怎么办?如何才能敷衍过去,六皇叔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呢!

雷慎暗暗叫苦,要是突然来个邻国入侵的消息该多好,好把他弄得远远,耳根清净之余,也不用看他的脸

色。

「陛下,既然太皇太后有请,臣妾不敢多留,可能六皇爷是专为太皇太后及太后叩安而来。」楚贵妃也察

觉到雷慎的郁闷迟疑,连忙扬起一个鼓励的笑容,「快去吧,没事的,太皇太后她们等着您,我也好与风

弟说说体己话。」

「皇上,太皇太后他们……」小顺子不安地催促。

「好了,好了,朕现在就去,啰嗦些什么!爱妃你与楚爱卿好好聊聊,至于封赐一事,朕会好好斟酌。难

道朕连赏赐一个立了大功的臣子的权利都没有吗?至少把你调回做京官,不用奔波劳碌,与那些亡命之徒

周旋,最重要的是能经常进宫陪陪你姐姐,她想你想得厉害呢!」

雷慎无可奈何地站起来,慢吞吞地举步,临走出门还回头抛下这么一句话。


皇帝一离开,令婉香苑气氛变得轻松许多。

「其实皇上的提议也好,把你调回来,姐姐就可经常与你见面啦。」强将心头的不安压下,楚贵妃看着脸

蛋变尖不少的楚逐风,心疼万分。

「姐姐,别光说我的事情。听说你有喜了,更要顾惜自己的身子。」楚逐风面露喜悦,单纯地为姐姐的怀

孕而高兴。「想起来就令人高兴。六个月后,姐姐就将诞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皇上尚无子息,姐姐当然盼肚里是个皇儿。」楚婉儿神色一黯,「可天未必一定眷顾我。」

「姐姐是年长于皇上,可尚在鼎盛的生育之年,即使诞下公主,也可再生。」

明白楚贵妃心中忧虑,楚逐风除了开口劝慰却也无能为力。

「姐姐……老了。」楚贵妃神色暗淡,幽幽开口。

虽说保养得不错,外表看上去还只十八二十,可……年过三十,她还是觉察到岁月的无情,再过几年,别

说诞下王儿,即使是怀孕怕也越来越难吧!

「姐姐……」

两姐弟相对无语,沉默以对。即使向来淡薄、不问政事的楚逐风都知道,皇宫非比一般寻常人家,姐姐生

下皇子对她、对楚家是多么重要。

皇上尚无子息,姐姐若有皇子,几乎可以肯定便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这样一来,不单可以确保她的地位

,对楚家也是一个极为贵重的筹码。


「谢谢!」

楚逐风微笑地接过一个宫女递上的酒,点头致谢,这下子可令那宫女面红耳热,一失神竟不小心踩到裙脚

,整个人往前一冲,眼看酒壶落地的瞬间,楚逐风敏捷地用脚接住,手轻轻地将那娇小的身子一托,借力

扶住她。

「小心。」

「楚大人,奴婢该死,请楚大人恕罪......」宫女吓得脸色发青,连忙下跪请罪。

「是你给我一次机会在姐姐表面表演,证明我一直没有偷懒啊。」楚逐风带着暖意的眸子注视着那宫女,

微笑着说道,「不过下次可要小心。」

「彩云,既然楚大人没怪罪你,还不快给哀家退下!」楚贵妃微带不悦,轻声斥退那名叫彩云的宫女。

「风弟,官场黑暗,不能对人太好。我担心爹爹树敌太多,如果哪天我失势了,恐怕祸及你自身。」楚贵

妃突然黯然神伤起来。


无论她怎样劝说,爹爹楚良臣都是依然故我,骄横霸道,为达到私欲而陷害不少无辜,却因为他是自己的

亲生父亲,又不能眼看他被人欺负,所以常常被迫在皇上面前为父亲进言,虽然现在皇上对自己恩宠有加

,但自己始终比皇上大十三岁,以色侍人者,一旦色衰爱弛,又将如何?

一时间心中无限酸楚,以父亲在朝中结怨之广,到时墙倒众人推,那么风弟自然也难独善其身......可他

是楚家唯一的希望吶。


「姐姐,楚门能够一门风光,全靠你一己之力,宫中尔虞我诈,杀机重重,并不比官场容易。姐姐不要为

了父亲私心,而令自己处于不利之地,何况现在你又怀有身孕,更加需要放宽胸怀,一切以身子为重。」

楚逐风凝神看着楚贵妃,温柔地说,「至于父亲,我会尽力劝劝他的。」

「哎,你上次为他强抢某大臣的妾愤而搬到刑部去,可他依旧不知悔改。如今不知又生什么事端......今

天翊王进宫,恐怕不是单纯向太皇太后请安那么简单,他不比别人,从前我服侍太后时,曾见过他数面。

这人可是太皇太后亲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城府更是深不可测,手中又握有兵权,连皇上也惧怕他这个

皇叔几分。如果他真的发难的话……唉,算了,不说这些。」

楚贵妃苦笑着,别人看自己风光,但个中滋味谁懂。如风弟所言,一定要步步为营,不能出任何差错,皇

上虽然宠着自己,但有些事情连皇上也不能做主啊。

「姐姐,我这次去擒贼,碰到不少惊险,说来给你解解闷,好不好?」楚逐风微笑着转换话题。但......


「太皇太后有旨,召楚贵妃立即到养心殿,不能有误!」太监小顺子再一次闯入打断了两姐弟的温情对话

「风弟,你在这待一会儿。小安子,你带楚大人在婉香苑随便走动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吩咐了她身边的小太监一声,楚贵妃不敢有丝毫的延迟,急急忙忙地离开。


皇帝毕竟是一国之君,想来会好好保护姐姐,不会让她被人肆意刁难的。

楚逐风自我安慰着,心也稍稍宽了些。

「楚大人,看到了吗?那边是留香橼,全部种上了桂花,真是九里飘香呢,过去就是牡丹亭,在那可看到

各种各色的牡丹花,好美的......」

太监小安子滔滔不绝,领着楚逐风在婉香苑周围的逛来逛去,来到一个凉亭附近,又把附近园子的特色眉

飞色舞地说了一通。

「是吗?」虽有点心神不宁,楚逐风还是很有礼貌地微笑倾听,不时插上两句表示惊叹、赞美或者诧异。

「那边还有条河,河边栽了两排垂柳,夏天,微风吹拂,柳枝轻摆,荡漾水面,美极了。」似乎有了知音

,小安子讲得益发兴奋,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描绘着。

「小安子,小心点呀。」

看到了一个同样是内侍打扮的人,低着头急走过来,眼看就要与他撞上,楚逐风忍不住好笑地提醒。

「哎呀......谁个不长眼睛的家伙!」

迎头与那人撞到一块,小安子疼得抱着头,忍不住破口大骂。

「滚开,我是奉太皇太后之命去请御医,楚贵妃突然肚子疼,如果耽误了正事,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怒喝一声,用手粗鲁推开地小安子,那内侍又继续赶路。

「楚贵妃肚子疼......」

楚逐风大惊失色,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子?

「喂,楚大人,你想去哪里?」

「我要去看看姐姐!」

怪不得老觉得不对劲,原来是姐姐出事了!

楚逐风心急如焚,拔腿就走。

「不行!宫中规矩,您是外臣,不能在宫中随便走动,不但要砍脑袋,还会连累楚贵妃!」小安子吓得浑

身直冒冷汗,死命地拉住楚逐风不放。

如果让人看到楚大人离开婉香苑在宫中乱闯的话,那真是天大的祸事,任何人都可以叛逆的罪名拿下他治

罪啊。

「这样吧,我去打探贵妃娘娘的情况,您在这等我,不要乱走!」小安子急中生智。

「这......好吧。」楚逐风渐渐冷静下来。

是啊,这是皇宫,不比在家,不能任性,况且自己并非精通药理,即使在姐姐身边,只会带些安慰,却不

能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而这个时候,姐姐最希望在身边的人是皇上,自己可不能给她添乱子。

「那就麻烦你,小安子,楚逐风在此先行谢过。」

「放心,贵妃一定不会有事!」小安子心中一阵感动,真诚地安慰道。

这楚大人真是一个大好人。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对待他们这些下人如此彬彬有礼,不单不像一般外

臣鄙视他这不男不女之身,而且言语间带着的尊重让他觉得温暖。


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小安子为什么还不回来!

现在的楚逐风犹如热窝上的蚂蚁,不停地转来转去,一向沈稳,冷静的他此刻竟然不能安心坐上片刻。

楚贵妃比楚逐风年长十五岁,她进宫时楚逐风还未出世,然则他们乃一母同胞,楚贵妃非常疼爱他,待他

亦姐亦母。即使一年难得见一面,两人感情深厚远超过与父亲楚良臣和异母兄弟。与其父兄看重楚贵妃带

来的利益不同,他只是纯粹关心楚贵妃的安危和幸福。

「得立即回婉香苑,说不定可以打听更多的消息。」实在不愿干等下去,楚逐风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回那

里应该可以吧,虽然答应了小安子在这等他。

拿定主意便不再犹豫,楚逐风疾步离开凉亭。可就在他走下来的剎那,不远处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高大男

子,令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他知道那男人肯定同时看到自己。


这人俊朗非凡,黄袍金带,雍容中带着儒雅,以及那一份王者的霸气,楚逐风心头忽起异样之感,但脑袋

却在急遽地思考着,看这人的装束,大概就是姐姐口中所说的翊王了吧。

楚逐风单膝跪下。

那男人来到楚逐风面前,浑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势,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的陌生人。

「不是侍卫,不是太监,外臣吗?」过了半晌,低沈有力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有着令人心悸的魅力,可这张脸的表情却如此冷峻,楚逐风愣愣地注视着那男子,一时间竟不

知道如何是好。

「你究竟是谁?」男子炯炯有神的眸子,带着探究的意味上下打量着楚逐风,一脸深不可测。

「微臣楚逐风参见六王爷。」那男人的目光令人不安,楚逐风心一惊,即使马上低下头,却明显感觉到那

道咄咄逼人的目光。

「哦?你就是楚逐风?想不到小小的捕快,竟然也可进宫。托了你姐姐楚贵妃的福,皇上封你什么爵位呀

?」

『原来是那女人的弟弟!』男人心中冷笑,和他姐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怪……

楚逐风猜得没错,他正是今天进宫的翊王雷翊。


「微臣只是应诏前来向姐姐请安。」楚逐风小心翼翼地回答。

「好一张利嘴,避重就轻,真是有其姐必有其弟。」雷翊盯着低垂的与刚才那女人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庞,

回想起刚才的情形,不由得恼怒起来。

这小子一副温顺的模样,如果不知道是那女人的弟弟,还真会被他骗了!

姐姐专门扮演楚楚可怜,温婉贤淑的角色,博取别人同情,而他......大概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吧。

还有他父兄,一向劣迹斑斑,今天自己进宫的原因便是因为他的二哥楚武。那小子居然把严尚书未过门的

媳妇儿给污辱了,然后害得人家上吊自杀身亡,更可悲可恨的是堂堂一个尚书居然告状无门,只能求自己

这个回京不久的六王爷!

这件事在百官中反响极大,一则看不过眼,二则雷翊深知这是个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三则也拗不过哭哭

啼啼的严尚书父子,所以进宫打算为严家讨回一些公道!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一向优柔寡断的皇帝这次居然出奇坚定,最后还是太皇太后做主,宣来楚贵妃。只是

那个女人可比他想象的厉害,一听到弟弟犯下如此天大的祸端,竟然口称肚子疼,便昏死过去!

这下吓得包括皇帝、太皇太后在内的众人慌了手脚,连忙又宣御医,又拿参茶,最后那女人醒来,御医振

振有辞地说不能让怀有身孕的贵妃太多刺激,气急败坏的皇帝更下令暂时搁置案子。

可笑,一条人命就如此被抹杀,行凶者就逍遥法外了!眼前这个貌似温厚纯良的人,竟然就是他们的弟弟

楚家的小儿子,难怪能令堂堂的天魔教教主掉圈套。

哼,他或许可以骗得了别人,却绝对骗不了自己。


楚逐风倒抽一口凉气。

这素未谋面的六王爷对自己的敌意甚浓,仅因为姐姐的关系?

楚逐风并未流露任何情绪,态度越发恭谨有礼。

「微臣只是实话实说,不敢欺瞒王爷。」

「实话实说?只怕未必吧!依我看来,你的容貌不比你的姐姐逊色,怎会不能沐浴皇恩?」嘴角挂着讥嘲

之意,雷翊的语气甚是轻薄,「闻说你是京师第一名捕,难道说,你的美色不单可以迷惑皇上,连那些江

洋大盗都......哈哈。」

「王爷,您说笑了。」这个翊王好侮辱人!楚逐风脸色一变,双手紧握,指尖隐隐发白,过了片刻才慢慢

松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强笑着说道。

身为王爷,对下属和平民言语上的轻浮大概是特权,除了自尊,这对自己来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损失,

忍一时之气,没必要为姐姐在暗藏杀机的宫闱中再添一个强敌。

「说笑?可本王觉得那是事实哦!难道小美人生气了?楚楚动人的模样实在是我见犹怜,只可惜了这么一

张干净的脸蛋,主人却有一颗肮脏无比的心……」雷翊突然面色一沈,「让本王看看你这京师第一名捕,

是否除了张开双腿外就没别的本事。」

话音刚落,他倏地扬起左手以一招金龙探爪想搭住楚逐风的左肩。


楚逐风大惊,连忙闪身避开,他想不到这翊王居然出手偷袭,而且没有任何先兆!

身形闪动,雷翊的手似乎如影随形,连续用了好几招,才勉强躲开,但还没等楚逐风喘过气来,下一击便

接踵而来!

雷翊的攻击越来越紧,如狂风暴雨般,上中下三路频频向楚逐风招呼,而后者全然无招架之力,被逼得连

连后退!

曾拜天下第一绝顶高手为师,自小经宫中各门各派高手悉心指点的雷翊,武功实在较仅赖自身悟性和努力

练就一身武功,几年前才得名师指点的楚逐风高太多了。最要命的是,进宫不能带任何兵器,而楚逐风赖

以成名的一手绝顶剑法,没了惯用的剑,功力当然大大打折扣!


轻功还可以,内力却只是平平,这样的武功居然能成为京都第一名捕,天龙皇朝要灭亡了吗?

雷翊忍不住泛起一个讥讽的笑容,如果没有那张可以迷惑人心智的脸,恐怕就一事无成了吧。以他的能力

,顶多只能接得下自己三招,可太早结束这场赏心悦目的游戏,绝不是他雷翊的性格。

「不错,能够接得下我五招,再来!」


如魔魅般地笑声,攫住楚逐风的心,此刻的他狼狈到极点,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摔倒在地上,手却无

意中抓到一根掉落在地的枯树枝,本能地如拿剑一般向前疾刺而出。


「没用的小子......」望着跌倒在地,丑态百出的楚逐风。

只出五分力,就可看一场猴子戏,雷翊心情愉悦之至,当下便住了手。

刚想出言讥讽,倏地一股凌厉的杀气迎面袭来,吃惊之余,脚尖微一点地,借力疾向后跃,但那锐气陡地

拔高一寸后又凭空横掠了两分,下一刻他的笑容便完全凝结在脸上。

一根枯枝,一根枯枝直抵在自己的眉心!

雷翊想不到眼前这个无论是轻功,内力都远逊自己的小子竟然赢了!心高气傲的他如化石般僵硬地愣在当

场。


「六王爷,承让!」楚逐风粗喘着气,想不到自己竟可取胜!

心知这纯属侥幸,如果再比下去自己绝对没有如此好的运气。

楚逐风悄悄松了一口气,所有的压迫感一下子全都消失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令他实在不想回想刚才如噩

梦般的经历。

雷翊武功深不可测,内功之深厚,居然能够化腐朽为神奇,普通几下宫廷侍卫都会的拳法,居然逼得自己

喘息不过来,这大概就是师傅所说的已臻化境?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的程度呢!

感激地望了一眼手中的树枝,楚逐风轻轻把它放下,垂手低头再向雷翊行了一礼,转身便想离开这个是非

之地,现在的他心急地想知道姐姐的消息。可他没觉察到雷翊原本诧异的双眼突然掠过了一丝阴冷,还没

来得及举步,莫名的身子一麻,楚逐风便软软地倒在地上。


「你真是彻底惹怒本王了。」快速地点了楚逐风的麻穴,雷翊冷笑着俯下身子。

一出手就能成功偷袭他,这小子的剑法尽得那人的真传,居然还忘恩负义地算计人,太可恨!今天非得要

好好教训他,替那人出一口冤气。


楚逐风又惊又怒,输了竟还出手偷袭,这翊王和那些江洋大盗一样,卑鄙无耻!自己实在是太大意,难道

是因为他这个王爷身份而令自己疏于防范!

应该不至于杀人灭口,他的意图大概只想尽情羞辱一番吧!

定定神,楚逐风骤变的脸色恢复了平和。

「微臣只是误打误撞,请王爷恕罪。」

「哈哈,真可笑,我如此对你,你竟然还是这么一副献媚的模样,难怪上至皇帝下至盗贼都被你迷昏头了

。」他这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就更让人气恼。

这下饶是楚逐风再好的脾气,再温和的性子也来气。

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这个翊王,只是因为皇上宠幸姐姐,他是王爷就可随便侮辱别人吗?而自己就得接受

他这三番四次的侮辱?

「王爷,微臣只是一介武夫,不太懂宫中规矩,冒犯了王爷,甘愿与王爷一同到皇上面前领罪,虽死无怨

。」楚逐风不卑不亢。

「皇上?你这一声叫得可娇媚十足,骚到入骨,连我这个听的人都忍不住......哈哈,男人的脸有这么美

丽阴柔的吗?你该不是女人吧?」

眼前这个人真的说是女人,恐怕也没有多少人怀疑!弯弯的柳眉,秋水含眸,面白腮红,犹如白雪上倒映

的一抹云霞,樱桃状的嫣红小嘴,不仅那个姐姐,即使是宫中其它的美人似乎都不及上他的绝色姿容。

怪不得可以魅惑那放荡不羁,自命不凡的家伙……想来天魔教教主的头衔当然比不上当今皇帝,这可怜的

家伙败下阵来也属理所当然。

心一动,雷翊的大手便肆无忌惮地来到楚逐风的脸。

「好光滑,比一块上等丝绸的手感更好呀。」

「王爷,请自重!」手脚冰凉的楚逐风,脸上充满了愤怒和惊愕的表情,眼睛恨恨地盯着雷翊,他究竟想

干什么,居然如此轻薄自己,羞恼和愤怒立即洋溢于胸。

「放心,我不太重,绝对不会压疼你,而且论技巧,我不会比皇帝逊色。」

原本只是想作弄这皇恩浩荡的国舅爷一番,痛快地出一口憋在心头的恶气后便放他走。可事情不知不觉间

似乎起了某些变化,雷翊的笑容藏着无比的狎淫,在赫然注意到自己身体竟然难以抑制地发生巨大的变化

后,改变了主意。

既然这变化起源就是眼前犹如一头掉进陷阱的无助小鹿,况且,他实际上是一只等待猎物上勾的狡猾狐狸

精。

最不可原谅的是——他居然去愚弄那个可怜的男人,如今又用美色来诱惑皇帝,甚至妄想动摇天龙皇朝的

根基。

既然如此,那么他也不会客气,虽说与别人共享这身子的想法有点令人厌恶。

雷翊邪恶地笑着。

「你自家父兄抢了不少的良家妇女,知道我今天为何进宫?完全是因为楚武,他昨天将人家严尚书未过门

的媳妇给糟蹋了,就让你试试那些可怜的女孩曾经经历的痛苦也好。其实你也没什么损失,但那些被污的

女孩却比较凄惨点,她们的下场只有上吊和跳河!」


连人家未过门的妻子都不放过?

雷翊的话是真的吗?

楚逐风如被雷轰,脑子一片空白,双眼倏地张大,连心脏也停顿了片刻,却不巧正对着在上方一脸令人厌

恶和心寒笑容的雷翊。这人说的话并不可信!父兄虽然行为嚣张,专横跋扈,喜寻花问柳,可找的那些都

是出身烟花之地的女子,如此禽兽不如的事……应该不会吧?

楚逐风突然笑起来,满脸不屑和轻蔑。

「身为王爷,您不觉得自己太卑鄙吗?随便污蔑朝中大臣之余,还想利用这来掩饰自己的兽行,您比您口

中所说的他们也好不了多少。」

这小子居然还会这么反咬一口,雷翊一愣,抚摸楚逐风脸的双手停了下来,他幽黑的目光盯着楚逐风恢复

了常态的面容,那脸上的不屑和讥诮之色更令他不爽。

「污蔑楚武?哼,人证物证俱在,你居然敢反咬一口说我污蔑他,真是手足情深。」

人证物证?楚逐风心中暗自惊慌,难道他说的是真的?难道楚武真的奸污了严尚书未过门的媳妇,而令人

家羞愤自杀?

不行,自己一定要亲自查明真相,不能单凭对方的片面之言就信以为真,如果楚武真这样天良丧尽的话,

自己也只好大义灭亲,绝不能让楚家的家声凭空受到玷污,更不能让死者含冤莫白!

可首先要化解的是眼下自己所遇到的危机,这翊王眼中所含的赤裸裸的欲望不但令人生厌,更令人不安。

雷翊并没有继续做出羞辱自己的动作,楚逐风稍稍放心,脑袋却急遽地转动,坊间传闻,天龙皇朝王公贵

族一向以豢养美丽的男童为乐,自己对此一笑置之,可眼前的六王爷大概是真的有这种变态的癖好,如果

一个应对不善,自己恐怕真的会被他……

原本还被他的道貌岸然外表所迷惑,但这人根本与别人无异,不,更无耻!口口声声说这些大义凛然的话

,脑子里却存着这肮脏的念头,下流到极点。

灵光一闪,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一点?楚逐风拿定主意,脸上讥嘲的意味更浓。

「人证物证俱在?翊王既然如此笃定,理应将证据转给刑部,让尚书黄大人立案审讯,您又何必进宫?或

者您单纯是道听途说,就想进宫来进谗,不择手段把我二哥置诸死地,可是却低估了皇上和太皇太后他们

英明,我二哥才能幸免于难。微臣不明白,王爷究竟是想为严尚书伸冤,还是想收买人心?或者说您气愤

的来源是嫉恶如仇,还是您本来就对那女孩心生觊觎之心,所以才恨他入骨?」

「真不愧是楚良臣的儿子,颠倒黑白的本领令本王大开眼界。」雷翊阴冷地说道,眼神顿时蒙上了霜雪,

脸也同时变得铁青。

「谁黑谁白还没有定案,真相可不是六王爷可只手遮天,我相信这其中必有内情。」楚逐风咬咬牙,只要

能逃离魔掌,他决心孤注一掷,「我父兄仇家不少,说不定是有人刻意制造事端,陷害他们。」

「哈哈,厉害!原来那姑娘临死前用血写的遗书,还有七个人证以及仵作的检验结果都不能算是证据确凿

。」怒极反笑,雷翊满腔的欲火登时化为乌有,本来觉得美丽动人的脸一下子变得异常丑陋,可憎!

连自己这个久经沙场,杀敌无数的人对那个芳华正茂的女子无辜惨死也有所触动,他竟然如此轻描淡写,

无动于衷,如此一个有蛇蝎心肠之人,自己竟对他产生了可笑的欲望,而且是在这皇宫大内之中!


欲望?等等,自己刚才究竟想做什么!雷翊一震,冷气顿时从脚底不断冒升,眼前妖媚的男子拥有着令人

可怖的媚惑人心的力量,竟然可让自己引以为豪的自制力瞬间崩溃,居然想用可笑的借口,不顾一切地强

占他,根本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地,忘却了自己的雄心壮志。

短短的那么时间,他……他就和可怜的某人一样,身不由己?

面色倏地大变,雷翊失措地抬起头,目光无意一瞥,不远处的花丛中似乎有一人影闪动,以自己的武功,

居然连那人何时出现也没有觉察!

真是鬼迷心窍,昏了头,该死的楚逐风,几乎令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自己尚且如此,那么定力不够,整天沈醉于温柔乡的皇帝不是更被他迷惑得神魂颠倒,以至让楚氏一门为

祸天下,为所欲为,而百姓怨声载道?

「我真该毙了你,免得你扰乱朝纲,令皇上堕入你美色的陷阱,铸成大错。」雷翊冰冷地注视着楚逐风,

熊熊的欲火瞬间转成杀机。

动手杀了他这个巨大的诱惑不断在胸中膨胀,哪怕有人暗中窥视。

雷翊的话并没有令楚逐风惊慌失措反而有点窃喜,即使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肃杀之气,因为他那燃烧在眼

中的欲望之火总算完全熄灭了。

「根据本朝律法,杀人者偿命,您贵为王爷,在皇宫行凶,恐怕也难逃法网。以我卑微的贱命换取高贵如

您的一命,值得!」

「楚逐风,你在赌本王不敢下杀手?」

雷翊目中的凶光更为炽盛,似乎要把他活活撕成碎片。

「王爷您绝对有上百个理由和胆量杀我,只是我相信皇帝,」对雷翊的杀气视若无睹,楚逐风淡淡一笑,

「相信我楚逐风忠心服侍的皇帝不会令我在九泉之下感到寂寞,正如我相信刚才您只是一时无聊,逗弄微

臣而已,因为王爷绝对不会做对自己毫无好处的事情。」

「是吗?」冷冷一笑,可不得不承认楚逐风的话奇妙地令他炽盛的怒气顿时减褪不少。

这人真的不简单,心中一动,他肯定感应到自己浓烈的杀气,非但没了比武的狼狈和惊慌,取而代之的是

镇定和悠然,拥有如此从容气度的这样的一个人,本朝屈指可数,刚才确实看轻了他。

另一方面,正如他所说的,杀了他对自己毫无好处,即使不会被处死,却会成为皇帝的敌人,令自己处于

一个危险的境地。

何况真的杀了楚逐风的话,也难以向那人交代……

现在他既然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天就姑且放过他,假若将来这小子真的做出了一些

祸害皇朝,十恶不赦的事,到时再杀也未迟。

「不错,我只是和你玩玩而已。」

雷翊轻笑着,直起身子,拂了拂沾在衣袖的灰尘,「而且还是一个相当有趣好玩的游戏。只是你的禽兽二

哥楚武他,嘿嘿,他可不会像你那么好运气!」

「如果二哥真的做了这等天地不容的事情,他自然难逃法网,」楚逐风清澈的眼睛毫不畏惧地与雷翊对恃

,「不劳王爷费心!」

「是吗?」雷翊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绝不会再被那张干净纯真的脸蛋所迷惑了,即使他不是男妓,身为楚

良臣儿子也不会是什么善良之辈。

不想再多看楚逐风半眼,拔腿就走,只是冷冷抛下一句,「这里风景甚为优美,你就好好在这欣赏吧!」


雷翊疾步离开在他看来十分诡异的地方,当看见宫中的侍卫,步伐才逐步缓慢下来。

差点就铸成大错,好险!

雷翊暗自侥幸,手心也隐隐冒汗,回想刚才像着魔似的几乎失去了理智的情形,依然心有余悸,幸亏自己

能悬崖勒马,否则后果就是他或许会失去一切,目前所拥有的一切,权利,地位,名誉,还有……妻子。

目光所及的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东张西望的时候,雷翊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

阳光,英俊的脸上露出只能称得上温柔和舒心的神色。

「灵儿,穿得这样单薄,外面风大,小心着凉。」雷翊飞快地走过去,把他善解人意却又聪慧的王妃谢灵

拥在怀中,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溢满心头。

「王爷,你回来啦?」雷翊从来没有如此的感情外露,虽感讶异,谢灵心中却甚是感动和喜悦,「我还想

去故居那边接你呢!」

「嗯,为什么穿得这么少?」雷翊不置可否。

「翊王爷,我可不是娇弱不堪的千金小姐,」温顺地靠在那具伟岸胸膛中,贪婪地汲取着雷翊身上的温暖

,谢灵倏地浅笑出声,「还真的被你猜对了,当太皇太后也下令暂时不追查楚武时,楚贵妃便奇迹般地醒

了。」

「那个狡猾的女人,如果没有一点手段,在宫中比她年轻貌美的佳人何止万千,她怎能脱颖而出,独得皇

帝无二的恩宠!」

雷翊轻轻地搂着她,深深地吸一口彷若空谷幽兰的淡淡芳香,还是女子的独特香味好闻,「楚良臣的儿女

,论心肠歹毒,也差不了多少。」

「王爷,有罪的是楚武,我们为严尚书他们讨回公道,将楚武绳之于法是应该的,但却不应该迁怒于楚贵

妃,即使是我,说不定也会这样做,血浓于水,不得不如此。」谢灵微笑着摇头,在这不见天日的皇宫中

,盼望着分属三千人的皇帝的恩宠,其实楚贵妃也算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突然心生感触,脱口而出,「我

比她幸运,能够遇上王爷。」

「王妃,你的同情心未免泛滥了点,经此一次,我必成为楚婉儿的头号敌人,说不定她还会在皇帝面前拼

命吹枕头风,置我于死地。」

口中如此说道,可深邃的眸子却透着无比的自信。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再对付她也不迟,」深知雷翊性子的谢灵脸上一副不以为然之色,微笑着说道,「

我始终认为那楚贵妃不像她的父兄那样坏啦,只是王爷不服气,觉得被人家摆了一道,面子过不去而已。

「好人有时候也会做坏事的,更何况是那些不是太坏的人……」雷翊的声音倏地低沈了几度,脑子里飞快

地闪现了刚才的一幕,刚才他不也是几乎做了一件不太好的事吗?心中一动,邪邪一笑,「其实连我说不

定也会做坏事!」

「坏事?王爷指的可是你瞒着我时不时去怡红园,万花楼,万春苑等地?」谢灵笑吟吟地将脸仰起,与雷

翊的深不可测的目光相对,「翊王爷风流成性,人尽皆知。可自我成为翊王妃后,却反倒觉得名不符实,

王爷可从没在那些地方彻夜不归哟。」

「我们成亲四年以来,别的王爷别说侍妾,即使是侧妃也一大堆,而翊王府却始终没有出现我之外的女主

人。对于妻子来说,除了这个,丈夫做什么都不算坏事哦。」

「其实每一个妻子都想独占她的丈夫,我也一样,可是世事岂有尽如人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

翊王爷,我只能退而求次之。」

「王妃向来善解人意,温柔多情却又端庄美丽,天下又有谁能比?」雷翊笑道,对于眼前这个温柔贤淑和

聪慧精明并重的王妃,他的心里除了敬重,其实还存在着某种异样的感情,只是还不能让他完全放弃那些

自动送上门来的莺莺燕燕。

「太皇太后她们要我劝你正经地纳些侧妃,别整天流连那些烟花之地,与那些青楼女子相伴。翊王爷,如

果有天你看上哪家姑娘,要把她弄进王府,我这个可怜的王妃只好徒怨奈何,独守空房暗自流泪,最后难

逃郁郁而亡的悲惨结局。」谢灵满脸哀怨,幽幽地说。

「……」雷翊皱着眉头,谢灵从未向他用如此的语气抱怨,今天她怎么啦,该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我刚从边疆回来,朝中的事情太多,哪有什么时间想这些。」雷翊苦笑着道,与灵儿成亲几年,她一直

无所出,太皇太后她们的心思他又如何不知?

「王爷,生气了?」谢灵轻轻一笑,然后正色地道,「其实纳个侧妃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我对自己有信

心,对我的丈夫也有信心。」

雷翊叹息着,在她的额头上温柔一吻,谢灵的话却把由楚逐风愤怒和气恼产生的不安份的蠢动因子一扫而

光,现在心中只剩下了平静,「放心,我不会轻易让步的。」

「我知道!」谢灵微笑着将头埋进雷翊的胸膛,低声说道,「能够进入王爷眼中的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啊,

哪怕是我,也只是托太皇太后的福,才能成为翊王妃。」

「能够娶到你,是我的福气。」磁性的声音在谢灵的耳边低喃,雷翊的心却涌起了一阵内疚。

灵儿是如此的善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体贴,实在比那楚逐风好太多,真不知刚才是不是鬼迷心窍,要

不怎会丧失理智到想强占那小子,几乎酿成大错!该不是他真的精通狐媚之技,能控制人的心智吧?

以后还是远离这人,虽说对自己的定力有信心,可万一把持不定,那就追悔莫及了。


楚逐风苦笑着盯着雷翊远去的背影,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这场飞来横祸终于还是有惊无险。

身为京城捕快,居然被人点穴,在这动弹不得,如此丢人现眼,却不想别人知道都不行,当目光转到不远

处的花丛,楚逐风自嘲地一笑,很快便被一种可称之为宽慰的心情所取代,也多亏了他。

小安子畏畏缩缩地从花丛中走出来,刚才他可吓得半死,翊王居然在这!追究起来的话,是自己单独让楚

大人待在这,这可是犯了宫中忌讳,不单楚大人,连自己的罪名都不轻,一时感到害怕便不敢走出来为楚

大人解围,幸亏刚才翊王并没有向楚大人问罪啊,好惊险的一幕。

「楚大人,你没事吧?」小安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惶恐不安地问。

「只是被点了麻穴,暂时动不了而已。」楚逐风微微一笑,现在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浑身酸酸麻麻,就

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捆得紧紧的。可当他看到了小安子一副不安和紧张的模样,忍不住出言安慰,下一

刻立即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楚逐风轻松的表情换上了焦虑和忧心,「我姐姐她怎样?」

「这个请楚大人放心,奴才刚刚从贵妃娘娘那边出来,御医经过诊断后,说只是一时动了胎气,不会有啥

大碍。不过……贵妃暂时不能再与楚大人见面,皇上吩咐奴才送楚大人出宫,等有机会再招楚大人进宫拜

见贵妃。」为刚才的事满心愧疚,小安子存着将功赎罪的心态飞快地将自己所知的,虽不详尽却也算清晰

地说了一遍。

「多谢公公的通传,姐姐她没事就好。」楚逐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但我可能

需要一点时间才可将麻穴冲开,有劳你在这多等一会儿。」

察觉到楚逐风丝毫没怪罪自己之意,小安子的内疚之意更盛,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楚大人,对不起

,刚才……」

「刚才的事啊,其实是我应该谢谢你,」楚逐风脸上展现出感激的笑容,「真的,你来了可真是帮了我大

忙。算来是我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楚大人,你太客气啦。」小安子脸色微红,讷讷地说,突然似乎想起一件重大的事情似的,「在宫里,

娘娘的敌人不少,尤其是翊王。他可是一个很冷面的人呢,以后碰上了小心点。」

「谢谢公公的提醒。」楚逐风温柔一笑,「逐风定当小心谨慎。」

勉强将心急如焚地想立即赶回家,查明雷翊口中所说的那件人神共愤的事情真相的思绪抛开,楚逐风凝神

提气,专心冲开被点的穴位。

第二章

太师的府邸一片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从里面传出来的是无休止的欢声笑语。

奢靡富丽的大厅中,一群由新上任的礼部尚书送来的歌姬,停止了轻歌曼舞,众星捧月地围在了位高权重

的楚太师前。

「太师,你怎能只喝牡丹手中的,不喝我的呢?」一个美人手捧一杯,红艳艳的菱形小嘴不依地翘起,娇

媚入骨的声音即使是神仙,恐怕骨头都酥了

「哈哈……」楚良臣放声大笑,醉眼朦胧中,瞧瞧怀中的这个,娇羞可爱,再看看那个,同样美丽动人。

忍不住一把将她拉进怀中,「美人敬的酒,我当然喝!」

「太师,你好偏心……」此起彼落的娇嗔带着无尽的醋意。

「好了,好了……酒喝得太多的话,会影响今晚……到时候你可别骂我哟!」楚良臣邪淫地摸了摸走上前

主动敬酒的歌姬光滑的脸蛋。

「太师,你好坏!」

「坏?呵呵,等会我会更坏的哟。快扶我回寝室……」醉醺醺的楚良臣刚想站起来,脚步一个不稳,几乎

摔倒在地。

「太师,您小心……」

楚良臣气喘吁吁地直起肥胖的身子,色瞇瞇地捏了一把美人的脸蛋,「呵呵,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正在这时候,厅外喧闹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可恶,谁人敢在这吵闹,打断我和美人寻欢作乐的兴致!」楚良臣极为不悦,左顾右盼地寻找着他的管

家,「楚安,快点去看看是什么回事!」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便惊慌失措地跑进来。一看到他,两脚一软,跟着嚎啕大哭起来。「爹爹,我知错了

!」

「武儿?什么事让你这样惊慌……」楚良臣头昏眼花,定了定神,才看清眼前的人竟是他的二儿子楚武。

「爹爹,求求你,救救孩儿吧!」楚武跪在地上,双手紧抱着楚良臣的脚,「我知错了,求求你千万不要

让三弟把我押回刑部啊。」

「武儿,别摇……你把为父的头都摇昏了……」楚良臣摇了摇头,昏沈的脑子似乎总算找到了重点,「你

刚才说什么……三弟?风儿也回来了?」

「是的,父亲,我回来了!」一声脚步的轻响,从厅外走进了一个俊美绝伦的锦衣少年,赫然就是他久未

见面的三儿子——楚逐风。

楚良臣又惊又喜,刚想挣脱楚武,正在这时,门外突然跳进来十多个彪悍的大汉,与少年脸上的悠然冷静

不同的是,他们满脸的惊慌失措,为首的是一个高高瘦瘦身着青衣的中年人,见到楚良臣安然无恙,悬高

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今天可是他当值,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居然能轻易地闯进来,这样他的脸往哪

里放?

「保护太师……」

中年人使了一个眼色,大汉马上拥上去包围楚逐风。

「孙大,叫你的手下退下,他可是三公子!」楚良臣慌忙喊道。

「三公子?」

孙大脸色一变,这个一出手就把十多个侍卫击倒的翩翩少年,居然是离家半年的三公子,最令人不可思议

的是,武功竟在他之上!

「是的,你们还不快退下!」楚良臣不耐烦地说,看着那些大汉悻悻然地离开,他笑着对楚逐风说,「你

已经好久没回来了,这些是我最近招来的武林高手,你有没有被吓着?」

「孙大?」楚逐风盯着那个的男人,扬了扬秀丽的眉毛,刚才在厅外曾经和他交手,武功不弱,在武林中

当占有一定份量,应该不是叫这个平庸名字吧?可现下自己是无暇顾及这些琐事。

「楚……二哥,请跟我回去!」楚逐风向前走了几步,紧盯着楚武说道。

「爹……爹,爹!」楚武吓得面无人色,忙连爬带滚地躲在楚良臣的身后,颤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父亲

的锦袍。

天知道,这三弟可是他最害怕的人,外表看上去温文有礼,风度翩翩,骨子里却冷酷无情,从来没将他这

个二哥放在眼中!刚才还亲自带人来到武侯府,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想抓自己回刑部,幸亏他机灵

,寻了一个机会逃了出来。现在只有父亲才能救他!

「哦,风儿……你难得回来一趟,呵呵,来,陪父亲喝几杯酒,来……」楚良臣想举步,脚下却像灌了铅

水一般,动弹不得,低头看了看楚武,皱了皱眉头,又抬头望着似乎又长高了不少的楚逐风,满脸慈祥地

笑着说,「你的二哥真不禁喝,这么就醉了,看他……」

「父亲,我回来不是为了喝酒!」扫视了一眼近乎陌生的周围,楚逐风的眉头锁得更紧,眼前的一切似乎

和他离京前完全不同。周围站满了涂了厚厚的脂粉,体态娇妖的女子,浓香?得人心中作闷。满室的金光灿

烂,金色的地毯,粉饰了金色的梁柱,黄金镶边的白玉太师椅子……这比他白天所看到的皇宫更为奢华!

「三弟,你别听奸人所言,我是无……无辜的!」楚武吓得大叫,「我们到底是兄弟啊!」

「在来这之前,我曾经询问过一切的证人,问了仵作,还看了相关的证物!你就是奸污刘小姐的元凶。」

楚逐风淡淡地说。

「风儿?」楚良臣吃了一惊,被酒侵蚀的脑子似乎有了一点清醒。

「什么严尚书未过门的儿媳妇?三弟,你被骗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妓女,因为被强迫卖身而自杀的,你二

哥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啊……那些仇视我们楚家,仇视父亲和姐姐的家伙趁机利用这个来对付我们而已!」

楚武的心凉到脚底,他那个所谓的三弟目光好吓人,就像要他把整个儿吞进肚子中似的,不行,一定要抓

住爹这根救命稻草!「爹爹,你快跟三弟解释啊,我是被人陷害的!」

「有什么事情到了公堂上再解释也不迟,我只是刑部的捕快,」楚逐风的目光越来越冷,可语气依然还是

保持着温和,「二哥,请跟我回去一趟吧!」

「风儿,你说的是严老头儿子的什么媳妇的事情?呵呵,那个老头子只是……」楚良臣微笑着,刚想说些

什么,可楚逐风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那与父亲您无关,清者自清,是非黑白到了公堂上自有定论!」楚逐风表情异常坚定。

「风儿,连爹爹的话也不听了?我不是说你二哥受了陷害吗?」楚良臣极为不悦,这个孩子越来越过分,

真不像小时候那样乖巧!

「父亲,是不是陷害还只是二哥的片面之词!如果他真的清白,就不要害怕跟我回刑部!」楚逐风直视着

楚良臣,然后低头看了看楚武,「二哥,职责所在,请原谅!」

楚武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死抱着楚良臣大腿的手立即变得酸酸麻麻的,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下一刻双

脚离地,身子竟然被凌空举起!

「救命,爹爹……」楚武吓得惊慌失措,马上便杀猪般地狂叫起来,双脚更是乱踢个不停。

面若寒霜的楚逐风不屑地看了看这个和自己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哥哥,伸手轻轻一拍,楚武便昏了过去。

「风儿,有什么事好好说……」楚良臣这下可酒意全消,他慌忙跑上前拉住楚逐风的手,一边陪着笑,一

边示意待在一旁的歌姬,「他如何不济,到底也是你的哥哥!喂,你们这些丫头,三公子回来了,还不上

前招呼……」


「三公子,别生气,都是自家的兄弟吶!」

「对啊,您这样提着二公子,手也酸了……如果二公子真的得罪了三公子您的话,不如先把放他下来,让

他以酒谢罪,反正有事好商量啊!」

「……」

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歌姬立即热情地围了上来,她们本来只是站在一旁忐忑不安地观望,可眼前这三公

子玉树临风,俊美无俦,别说与那个又老又胖的老色鬼相比,就是天下间也难有人与之匹敌,早就春心荡

漾,现在那老头下了指令,个个还不争先恐后地围上去?

一众歌姬纷纷向楚逐风抛媚眼,身体有意无意地碰触厮磨,摩擦着那具令人心动的修长、挺拔的身躯。

表面为楚武求情,实际是挑逗。

这么出色的三公子,要是看上自己的话……

「请让开!」楚逐风的秀眉更是紧蹙,到底也没有遇到过这种场面,透明如玉瓷般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父亲究竟弄了些什么女人进来太师府,如此的豪放不拘,没有一丝正经人家女孩的矜持和文雅!

「嘻嘻,三公子,您好可爱啊!不如让我们来陪陪您喝酒消气,好不好?」一个身穿露肩舞衣,年纪看上

去稍长的歌姬拿着一杯酒,妖娆地走上来,故作亲昵状地笑着说。

「不错,美人说得对!风儿……」楚良臣突然住了口,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眼前的这个散发出冰冷犀利

的气势的男人就是自己一向觉得乖巧,顺从,温和的三儿子?

「请让开!」楚逐风脸色一沉,眼角处的凛凛威严令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路。

「谢谢!」楚逐风微微颌首,虽然这些女人令他不快,可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他抓住了围在楚

武腰中的金丝腰带,把他肥胖的身躯打横提在手中,冷冷地盯了楚良臣一眼,「父亲,假若你想某一天我

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的话,请尽管这样荒唐下去吧!」

真的一刻都不想在这待下去,楚逐风心中的失望已到达极点,不再有丝毫眷恋,左足一点地,身子便像一

只轻灵的燕子,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风儿,你要将你二哥带去哪?回来,快回来……」楚良臣连忙追出去,在灯火通明的长廊上,只能呆望

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在黑暗中远去的背影。

楚良臣心中一阵难过,风儿离自己的距离真是越来越远,不像文儿和武儿他们这样贴心。

哎,现在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武儿被带进了刑部,万一落入了楚家仇人的手中,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行,还是进宫求娘娘吧。」

走了几步,楚良臣停下来,自言自语道,「现在已经夜深,不能立即进宫……先去找文儿商量…商量好了

!」


天虽然开始放亮,太阳却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中,乳白色的浓雾笼罩着整片大地,一切似乎埋没在缥缈的轻

纱中,显得模糊不清,连近在咫尺的人,也只能闻其声而不见其影。倏地,在京都某处却冒起了浓烟,随

之而来的冲天大火,立时驱散了漫天的迷雾,整个天空全被染成了凄惨的红色。

「来人吶,失火了……」

「是严尚书家的……快,快去救火!」

「严尚书一家子都被困在里面,没能逃出来,他们可是好人啊……」

「好大的火……」

「别说这么多,赶快救火,说不定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对,老天爷不会这么没长眼的……」

惊惶的叫喊声,来回跑动的脚步声,还有木桶碰撞声,夹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可这些正在救火的百姓并不知道,此刻在京都郊外的刘家庄,同样有一把残忍大火,把整个庄园烧得干干

净净。


而此刻的雷翊,却正带领着手下,急匆匆地赶到刑部。

费尽了唇舌,几经努力才求得太后的同意,成功地将楚武奸污刘小姐的一案提到了刑部,想不到满朝文武

却都只想明哲保身,无可奈何之下他唯有亲自出马。

明明是自己的兄长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楚逐风那小子,一脸无辜,还反过来污蔑他心怀不轨,想起来

都讨厌!一定要把楚武亲手伏法,那时候看看他还如何狡辩!

可当他一走进刑部的大门,目光所及的却是那个修长,纤细的身影。

「翊王,楚逐风已在这里等候多时!」楚逐风躬身行礼,一早得知昨天在皇宫中遭遇过的那令人不快的翊

王是这次的主审官,心中当然不安,可自己到底是刑部的捕快,根据规矩必须要将一切情况如实向他禀告

,只好见机行事。

「你还真早啊!」雷翊阴冷一笑,平常人经历过昨天的事,大多数都对企图侵犯自己的人避之则吉,楚逐

风非但不如此,还恭恭敬敬地守候在这,彷佛一点事都没有发生。真不知道他是健忘,还是另有打算。

「楚逐风是刑部捕快,当然要在这候命!」楚逐风正色地回答。

「是吗?我以为你回到家突然怀念起我呢……」雷翊笑得十分邪气,此刻的楚逐风一身浅蓝色衣衫,清丽

绝俗,丰神如玉,令他顿生促狭之心。

「翊王,皇上派您来这不是为了调戏微臣吧?」楚逐风强忍住着气,抬起头毫不畏缩地直视这个在民间有

着「贤王」之称的雷翊,心中冷笑不已,他的人品和自己的父兄根本相差无几!

雷翊一愣,唇边发着一丝赞叹,目光完全被那双因愤怒而变得奇亮的眸子所吸引,那漆黑如子夜的眼珠子

,纯粹得没一丝杂色,如星似月,犹如两颗明亮的宝石。

拥有一双如此美丽的眼睛的主人,难道他真的是魅惑妖媚,狠毒狡猾之辈?

「呵呵,你提醒了我!好,我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楚捕快,你立即将犯人楚武带回来!」

定定神,雷翊忽地皮笑肉不笑地道。

「犯人楚武已经在昨晚逮捕归案!」楚逐风面不改容,铿锵有力地回答。

「哦?」雷翊双手环抱,深邃的眸仁中露出了一丝惊讶和戏谑,这个小子还挺识时务的呢,只是当中有什

么阴谋就不得而知了。

「是的!」楚逐风语气有着不可质疑的坚定,「微臣的职责所在,犯人现在就在大牢中。下一步就是王爷

您的责任,不但要为无辜惨死的刘家小姐找回一个公道,令世人心服口服,更要令他俯首认罪。」

「好一个以退为进的法子!难道你以为我会屈打成招吗?」雷翊冷冷一笑,听他的口气分明将自己手中所

掌握的证据视若无睹。

「不敢!」楚逐风微微一愣,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说。

「不敢?皇上跟前的大红人竟然说得如此谦卑?楚逐风,你这无辜可怜的样子看多了会倒胃口的!哼,告

诉你,单凭我现下手中的人证和物证就足够可将楚武定罪一万次了!」雷翊半瞇起眼,表情极为高深莫测

「楚武是清白无辜或是罪无可赦,就全看王爷了,」楚逐风忍着气,「皇上以及太皇太后对您可是寄予厚

望,相信王爷能为百姓伸冤,更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而陷害无辜的人的!」

「如果我是因为私欲而去陷害一个罪无可赦的人呢?」

「那翊王恐怕难掩天下悠悠之口吧?」

「好一张利嘴!」

雷翊轻轻一笑,挥了挥手,不知为何心情竟变得愉悦起来,「好了,你先下去待命吧!楚武的案子你少插

手,最好也不要离开刑部的住处。我可不希望连美丽娇娆的楚逐风也变成了阶下囚。」

「是,微臣明白!」楚逐风咬咬牙,躬身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无论在别人的眼中如何,实际上从小到大他并不曾真正在姐姐的羽翼庇荫下长大,所有一切的成功都依靠

着努力而获得的,在平易近人,温顺谦和的背后,他骨子其实蕴藏着无比的骄傲和倔强。可短短两天,雷

翊却让他饱尝前所未有的羞辱,心中恼恨之余突然涌上了一股悲哀,身为楚家人,无论如何努力,似乎也

挽回不了在世人眼中的看法了。


雷翊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可不想见到的人总是能出现在视线内,无论愿不愿意。

只是半个时辰内见两次面,对他来说已经超出可以忍受的范围。

原以为自己会一直被遗忘,直到楚武案子结束才能脱离这种半囚禁状态的楚逐风,打开门看到的却是最意

想不到,最讨厌见到的人,震惊的程度可想而知。

半个时辰前,他不是才命令自己回来待命吗?现在怎么会屈尊降临到自己如此简陋的屋子,难道楚武的案

子已经办好,这翊王迫不及待地亲自上门来耀武扬威?

可即使雷翊手段高明,也不会如此神速吧?

满腹疑窦的他只好慌忙跪下行礼,身子紧绷,不动声色地戒备着。

雷翊双手挽在身后,表情显得异常奇特,双眼隐隐流露着愤怒,气恼,甚至厌恶,没有让他起来,更没进

门的打算。

这个翊王爷难道又来找碴?明显地感到了那道可以令人灼伤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颈项,楚逐风轻轻地咬了

下唇。

「楚逐风,看来你对本王的来临做了充足的准备呢!」雷翊慢条斯理地说,抬眼望进门内,房中只有一张

桌子,一张板凳,再加上一张床,收拾得干净整齐,看上去显得朴素而简洁,他微微一愣,冰冷的视线便

集中在那张恭顺的脸上,冷冷地哼了一声。

奢华淫靡的楚良臣儿子房间怎会如此简陋?只是演戏吧,就犹如他那张永远无辜的脸一样!自己还是低估

了他,这个拥有着美丽出尘,彷若下凡仙女一般美貌的男子,骨子里竟然如此阴险,狡猾,应该说是五脏

六腑全都黑透了,手段狠毒,远胜他的那些父兄!

「恕楚逐风愚钝,微臣并不明白王爷您的意思?」楚逐风愕然地抬头,看着那张森冷的面庞,心中隐隐觉

得不安。

「你不明白?看你有着一张纯洁干净,有如仙子一般的脸庞,可谁又想象得出来底下却是一副蛇蝎心肠!

难怪你肯将楚武逮捕归案,你早就动了杀机?自以为将苦主一家子灭口就能将一切罪证毁灭?好厉害,不

过手段也残忍了点吧?证人只有七个,你却杀了三十八人!」雷翊扬了扬眉,冷笑不已,他已倦了兜圈。

「什么?」楚逐风脸色一变,清澈的双眼闪过了一丝惊慌,难道父兄他们竟然无法无天地把一干证人都…

「今晨严尚书家无缘无故地发生大火,一家二十口死于非命!同一时间刘小姐的父母,兄长以及贴身侍从

也被一干强盗所害。更离奇的是那些为刘家小姐验尸的仵作居然自杀身亡,记录结果的卷宗连同刘家小姐

的尸体不知所踪!楚逐风,你的心思之慎密,演戏之逼真,连本王都叹为观止。可惜百密一疏,你大概想

不到本王还是能找到其它证人和证据吧?包括你曾经接触过那些仵作的证据!」

明知道他拥有一副蛇蝎心肠,明已经告诫过自己一定不可以受他迷惑,可为什么还再次受他的愚弄?

绝对不能放过他,不但是为了严刘两家,更为了天龙皇朝的江山。

「……一切证人都……死了?」胸口沈甸甸的,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过了半晌,楚逐风才听到自己勉

强挤出来沙哑的声音。

「够了,别再跟本王玩无辜的小把戏!」

雷翊极为不耐烦,对楚逐风,也对自己!悔恨溢满了心头,他转头怒喝一声,「来人,把楚逐风擒下!」

「是!」埋伏在身后的一众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上来。

面如死灰的楚逐风并不作任何反抗,彷佛像一尊泥雕像,傻傻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侍卫把他捆得

结结实实。

刚才几乎停顿下来的心突然开始急促跳动,似乎要蹦出胸膛,气好像也喘不过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不清,楚逐风仰起脖子,他张着大大的双眼,努力地想看清站在上方的男人面部表情,想在其中找出哪怕

是一丁点的破绽——这样就可戳穿他那可怕的谎言。

心莫名一悸,亲自前来就是担心楚逐风反抗,却想不到竟出奇的顺利,这小子究竟又想耍什么把戏?

雷翊的目光炯炯地盯着楚逐风,那双清澈的眸子不单没减半分的晶莹美丽,反而像会说话一般,向自己诉

说着深藏在心中的不为人知的委屈,似乎将所有的心志都深深地吸引进去,剎那间对自己的判断起了怀疑

——或者他并不是这案子的参与者,他真是无辜的?

是一只妖精,一只会迷惑人心志的妖精!

脑子突然感到一阵昏眩,那双眼睛似乎占据了他整个脑子,挥之不去,雷翊吓得立即闭上双眼,过了片刻

才缓缓张开,勉强定下神来。

又气又恼,该死,为什么这么一双美丽的眼睛,这么一张纯净的脸庞,却属于这个恶毒的主人所拥有!


「王爷?」

静候主子命令半天的近身侍卫,察觉了雷翊的异态,但也只好硬着头皮请示。

该死,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小妖精迷惑,几乎出丑!

雷翊突然恼怒起来,这莫名的愤怒却令他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深深呼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多看楚逐风一眼

,冲着自己的一众侍卫大声说道,「来人,把他带走!」

必须马上回去审讯,严刑逼供也罢,威吓利诱也罢,用一切的法子,让这楚氏两兄弟吐出真相!只要犯人

招供了,一切都好办!他不想夜长梦多,假若在这之前就让皇帝知道把这小妖精抓起来的话,事情就变得

棘手多了!

就在侍卫要把楚逐风带走之际,在不远的巷口处突然出现了一匹白马,马上的人赫然是楚贵妃的贴身近侍

——小安子。

「楚大人!」小安子吓死了,连爬带滚地下了马,飞奔着过来。

雷翊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这小子早已预计到这一步,还是皇帝的消息当真灵通,可恶!

「想找死!」众侍卫怒喝一声,明晃晃的刀立时拔出,架在了小安子和楚逐风的脖子上,等待着雷翊的命

令。

正在纷纷闹闹间,另一匹白马也出现在众人的眼内,一把阴柔刺耳的声音同时响起,「皇上有旨,立即宣

楚逐风进宫面圣!违者立斩无赦!」

「…………」

雷翊的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能够从翊王爷手下架在脖子上的刀锋逃生,想起来都有点难以置信。

有那么一瞬间,他分明看到了雷翊眼中的不顾一切。

再次身处皇宫内的婉香苑,犹如是一场梦,楚逐风低声叹息,多么希望只是一场梦,哪怕是噩梦,醒来了

就可以将之抛诸脑后,可偏偏不是啊!

「楚大人,您在这大概觉得闷了吧?不如奴才说笑话给您听,解解闷吧!」小安子微笑着问。

挺喜欢这个温文有礼,风度优雅的楚大人的,是楚贵妃的亲弟弟,更身受皇上的喜爱,听说他即将接任宫

廷的侍卫副统领一职,自己好好巴结总是有好处的。

「谢谢,公公!我在这里就好。」楚逐风强笑着,以他现在的心情根本听不进任何笑话,被人冤枉杀了人

其实是小事,他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父兄究竟是不是这桩凶案的真正主谋,他不愿相信,可除了他们,谁

又有那么大的仇恨将人家灭门呢?

「楚大人,皇上,太皇太后,太后和贵妃以及翊王妃他们正在御花园里赏花,说不定用了膳才回来,您还

得在这稍候,不如吃点东西或者喝点什么吧……」看了看日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小安子忍不住说道。

「公公,如果我觉得饿或者口渴的话再劳烦您,好不好?」楚逐风依然一派温和,笑容背后是无奈和苦涩

,现在的他是吃什么都不会有滋味的了。

「这个……」小安子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外面的嘈杂声吸引了楚逐风的注意。


「楚贵妃回来了!快闪开……」

急切地叫喊声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可进来的并非是楚贵妃,而是皇帝……正确地说来,是皇帝伴这一顶

软轿急冲冲地走进来。

楚逐风整个人站起来,他看到了他敬爱的姐姐,此刻双目紧闭,脸如白纸地躺在上面,令他心跳停止的却

是罗裙底下的血迹,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姐姐?」楚逐风不顾侍从的阻止,冲了上去,紧紧握着了那只冰冷的手。

「别拦他!」同样是一脸苍白的雷慎在看到楚逐风的时候,神色显得稍稍安定了一些,「楚爱卿,你来了

就好,你姐姐还一直叫喊着你的名字呢!」

「为什么会这样?」楚逐风泛白的嘴唇颤抖着,惊惶失措地瞪着雷慎。

「她……我们在花园里赏花,不知道为什么,她失足从石阶上滚了下来………御医说,朕的龙儿已经不保

!」雷慎悲痛万分,却不忍心将事情全部说出来。其实不单龙儿不保,甚至连贵妃是否还能怀孕还是一个

问题。

「啊!」楚逐风如被雷击,这孩子是姐姐的全部希望,姐姐视之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现在却没了,她

怎受得住?

「逐风……」楚贵妃的嘴唇微微地动了一下。

「姐姐,我在这!」楚逐风定定神,强忍着喊叫的冲动,握紧她的手。

「快,快离开!有、有人害我……我们……」


可怜的姐姐,楚逐风又怜又惜地凝视着那张以狰狞代替了温柔的脸。

身为弟弟的自己却不能为她分担任何的忧愁,唯一可做的只是不断地开解,劝慰,让她早日从失去孩子的

悲伤中解脱出来。

楚逐风暗自叹息,从小安子的手里接过茶杯,亲自奉给楚贵妃。

因为失去了胎儿的姐姐一改往日温厚与宽容,变得喜怒无常,疑神疑鬼,稍稍不顺心,服侍的宫人轻则挨

扳子,重则会被处死。

就像刚才,一个刚进宫的小宫女将热茶奉上,姐姐却嫌水太烫,一怒之下竟下令处死她,幸亏自己出言求

情,才可救下她的小命。

「贱人,居然劳驾国舅爷做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你活得不耐烦了?」楚贵妃脸色一沈,厉声道。

小安子的腿几乎发软,手也不停地抖着。

「其实为姐姐端茶是很应该的,怎么会低三下四呢。」楚逐风浅浅一笑。

楚贵妃端起茶,一口喝了下去,倏地似乎想起什么,将杯子重重一放,怒喝一声,「你们这些奴才,全给

我滚下去。」

「逐风,快离开这!有人害我们!」楚贵妃拉住楚逐风的手,满脸张惶,「带姐姐离开这,好不好?」

「姐姐,那是意外!」楚逐风柔声地安慰。

「不,不是意外!真的有人要害我们。翊王,一定是翊王!那天赏花的时候,翊王妃也在,后来翊王也怒

气冲冲地来了,他竟斥问皇上,是否故意在那个时候将你带进皇宫,还要太皇太后和太后做主,要把你拿

下治罪,皇帝当然不肯,他气愤起来拂袖就走。我当时就站在亭台的石阶旁,不知为何突然有一股强大的

力量推我下去——逐风,你知道的,翊王妃武功高强,而且那天她还告诉太皇太后和太后,说她其实也早

有身孕,只是比姐姐的晚了一个月,太皇太后她们听到就笑逐颜开,那表情甚至比知道姐姐怀孕更高兴!

「姐姐,您别胡思乱想……不会的!」楚逐风微笑说道,这几天姐姐不停地重复着当时的情形,不停地告

诉他这个听上去甚为心寒的推测。

这应该是姐姐的……推测吧?即使宫中尔虞我诈,可总不成是太皇太后和太后联合翊王起来对付皇帝?太

后虽不是皇上的生母,却是皇上母亲的表姐,是自小养育他长大的。

「逐风,你不懂……太皇太后这几天催着皇上另外纳妃,皇上当然不答应,结果她就提议说,如果翊王妃

诞下是儿子的话,就把他立为太子,过继给皇上!我失去了孩儿,翊王的儿子就有机会当上太子,一切还

不清楚吗?」楚贵妃固执地坚持着。

「可是翊王妃她没有确切的把握一定生下王子啊!姐姐,虽然今次您不小心,不过也不代表以后不会再怀

孕,尤其是现下皇上对您的眷顾更隆……」

「不,我不会再怀孕了!」楚贵妃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双手按住楚逐风的肩膀摇晃,「我以后再也不

会有孩子了!逐风,没了孩子的话,我们两人,甚至楚家上下都难逃一死,赶快带我走,姐姐不想留在皇

宫!翊王一直想陷害我们,假若他儿子真的如愿成了太子,那么就更有恃无恐,即使是皇帝,恐怕也阻止

不了他的阴谋!」

「姐姐,」虽然楚贵妃的气力并不大,那番言语却令楚逐风心惊胆颤,他顾不得宫中的礼仪,倏地站起反

握紧楚贵妃的手,语气坚定有力,「没人会陷害您,也没人敢害您,因为您还有皇上,皇上一定能保护您

。而且如果真的有人要害我们的话,假若我们逃到天涯海角,脱离了皇上的保护,不是正中他下怀吗?」

「不错,皇上现在还可以保护我们。那天要不是皇上及时命人去刑部带逐风进宫,逐风就会惨遭毒手了!

可万一皇上他……」楚贵妃的神智似乎稍稍清醒了点,她茫然地坐下,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死的是我

的孩子,而不是那女人的呢?如果流产的是她,该多好啊!」

楚逐风沉默了,在他心目中完美无瑕的姐姐竟然说出这些话来,是因为孩子流产受到了打击性情变得偏激

的缘故?可另一方面翊王却是这件不幸中可能的获利者,站在姐姐的立场上,对其产生怨恨也是理所当然

的。皇宫真的是可以淹没一切善良的地方呢。

「逐风,昨天爹爹来过一趟,他也赞同我的话……」楚贵妃有点失望,爹爹和逐风的反应到底不一样。

「哦!」楚逐风皱了皱眉头,为了楚武,爹就已做出些丧心病狂,做出灭绝人性的勾当,假若得知自己最

有力的靠山,最有可能登上天龙皇朝的帝位的外孙没出世就被人故意弄死的话,不知又会使出什么毒辣的

手段来。

曾经见过翊王妃一面的楚逐风并不相信是她故意推姐姐下台阶。他再三询问过在场的宫女,获知翊王妃当

时其实是站在太后的身后,中间还隔了几个太监,身处的位置离姐姐甚远,太皇太后当时就在姐姐的身边

,翊王妃虽略有武功,内力却平平,要单单加害姐姐而令太皇太后毫发无伤,根本是异想天开。这样看来

,要说嫌疑的话,太皇太后或者太皇太后身边的太监的嫌疑才是最大!

这可能吗?

楚逐风迟疑了,可转念一想,在没有确实的证据支持下,姑且不论一心向佛的太皇太后是出名的仁慈宽厚

,单说姐姐怀的算是她的曾孙子,俗语说虎毒不食儿,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有人真能下此毒手!那么姐姐

这次应该是意外所致的。

「姐姐,您别在爹爹面前再说些什么了,否则他又不知道会做些什么出来!」楚逐风脱口而出。

「逐风!难道你认为姐姐是那种喜欢乱说话的人!何况爹也不是像你所想的那么坏!」楚贵妃不悦至极,

难道心情不好的她向自己的亲生父亲诉苦也不行吗?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体谅到姐姐的心情,楚逐风低声道歉。

「放心,爹爹只是安慰我!他说,我还年轻,而翊王妃说不定只是生个小公主呢。」楚贵妃苦涩地笑了笑

,她并没有告诉父亲那些无意中听到的皇上与御医的对话——她可能怀孕的机会近乎为零。

楚逐风点了点头,不错,假若翊王妃真的生了一个公主的话——一切都好办。姐姐的危机暂时又会远离一

些,而爹和楚文恐怕也不会有狗急跳墙的举动吧!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天上真的有神明的话,他会乞求上苍,把一个可爱活泼的小公主赐给翊王妃。

可上天或许就是这么喜欢和人开玩笑。

半年后,翊王妃竟诞下了一个肥肥白白的王子,欣喜若狂的太皇太后亲自取名为玄。


乌云遮蔽了月亮的光芒,天气又闷又热。

「似乎要下雨!」楚逐风望了望漆黑的天际,喃喃自语。

今晚是他当值。虽说是当值,他的职责范围也仅仅是「婉香苑」一带的安全。

心情有点烦躁,楚逐风带着几个侍卫来回的巡逻,情绪老有点惴惴不安,似乎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所以

他就更加倍小心谨慎。

其实平常就算知道没有事会发生,也来不得有丝毫松懈的。

天龙皇朝的皇宫,三步一个小岗,五步一大岗,守卫之森严可称得上密不透风,有命进得来也没命出去!

希望一切是自己的多疑。

翊王妃真的诞下了王子啊!楚逐风的目光望向翊王妃在宫中之所——「竹轩」居方向,今天听闻他有事不

能回了翊王府,要出事也可能就是在今晚吧?

这三个月来,朝廷中的权利斗争似乎迈进了白热化。姐姐虽流产,可皇帝对楚家的宠爱并没有像外界猜测

那样冷落,反而更为眷顾,连楚文那么一件惊天的案子也下旨搁置,还开始重用爹爹的亲信大臣。

昨天就听姐姐说,皇上又下旨将父亲的一个亲信封为京都副督。

做这么多事,皇上大概是想为楚家留一条后路吧,假若楚家有足够的强大,别的人都不敢轻易地对楚家动

手,他对姐姐是一片痴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总是站在姐姐的这一边。不过这样一来,后果只有一个:楚

家只会提早地走向绝路。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尤其是对权利的欲望。楚逐风苦笑着摇摇头,尤其是自己的父亲。不知道姐姐究

竟对爹爹说了些什么,可他始终不相信那个雷翊会和他的妻子一道合谋。

雷翊不会干那种事,这不仅仅是直觉,以他的遭遇来看,虽然曾经被狠狠羞辱过,可毕竟没真正伤害过他

,戏弄的成分占了多数。

或许因为误会,所以才会如此对待他吧,毕竟身为楚家人,头上早就刻上了「狐媚阴狠」的不光彩烙印了

始终对翊王抱着些许的好感呢,楚逐风苦笑摇头,或许与父兄相比,他实在好太多了。

另外说雷翊夫妇是凶手的疑点很多。首先雷翊他早就知道他王妃所产的肯定是王子,而且这还必须要皇帝

的合作才行——皇上不去纳其他的妃子,甚至也不册立皇后!这可能吗?他真的有这么神通广大?可以将

一切,甚至腹中胎儿的性别操控在手?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那一切不过是巧合,

如果说硬要编派翊王是造成了姐姐不幸的元凶,皇帝再次纳妃似乎变成了唯一可以令其阴谋不能得逞的法

子,可这样一来,姐姐一直所担心的问题也随之出现了,皇帝说不定就会慢慢冷落她,毕竟她比他真的年

长了好多………难怪最近姐姐总是心神恍惚,自己却不能帮得上她什么忙,令他姐姐失望之余,只好与父

亲见面。

父亲的举动是真正令人担心的。

楚逐风叹了一口气,他能够硬起心肠,尽所谓的职责去把楚武逮捕归案,可论到宫廷斗争,可没立场说些

什么,只希望父亲真的可为楚家上下千多人留一条活路。

「楚大人……」他的手下气喘吁吁地赶来,还没开口,不远处突然亮起的火把和呐喊声令楚逐风大惊。

「有刺客……」

「捉刺客!」

「保护皇上,太皇太后,太后……」

纷杂的叫喊中,楚逐风一震,他当机立断,冲着手下的侍卫道,「你们守着「婉香苑」,我去阻截那些刺

客。」

他话音刚落,身影一晃,像一阵风似的向另一方面奔去。

「楚大人,可你得亲自保护贵妃……」侍卫吓死了,连忙在他身后大叫,却只能无奈地看着他越来远的身

影。

「怎么办?现在该什么办呢?」众人目瞪口呆,懵然不知如何是好,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贵妃的安全,楚大

人这样子可是擅离职守的!

「赶快禀告皇上……」

「对,我现在立即去,你们要守着这里,小心点……」

希望还赶得及!一心想着救人的楚逐风出手狠辣,招招都是见血封喉,将阻止他前往「竹轩」居的不断涌

现的刺客一一击毙。

越接近「竹轩」居,遇见的黑衣刺客也越多,楚逐风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其他人只是声东击西,刺客的

真正目标是刚出生的玄王子。

一招声东击西,倏地将剑尖由刺客的腹部转为眉心,那人来不及叫一声,便像一根木头倒在了地上。

又一个!干净利索地解决掉面前的刺客后,他终于来到了翊王在皇宫的住处——「竹轩」居。

果然,十多个黑衣人正围攻着这里,他们的武功竟相当不弱,而守护「竹轩」居的侍卫才寥寥数人,虽顽

强抵抗,可已渐处下风。

几个箭步,楚逐风就来到了战斗的中心。

「啊,啊!」几声惨叫声,楚逐风剑锋阴森,瞬间刺倒了几个刺客,他左顾右盼,却看不到想找的人,心

急不已地问一旁与黑衣人纠缠的侍卫,「王妃和王子呢?」

「楚大人,快去救翊王妃和小王子,有一个刚黑衣人冲进去了……」正在吃紧的侍卫急声叫道。

「好的!」

楚逐风心念甫动,顺手也帮忙干掉了那个黑衣人,便冲了进去,触目所见的是一幅险象环生的画面:

一向高贵温柔的翊王妃此刻披头散发,左手怀抱刚出生的儿子,右手勉强地提着一把剑,苦苦支撑着,与

她对敌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衣蒙面人,那人一招一式都凶狠毒辣,而且招招都向着她的左手的婴孩!

谢灵早已气喘吁吁,产后变得虚弱的她根本就不是那人的对手,不久黑衣人就找了个破绽,他的刀恶狠狠

地向那小孩的头部砍去……

「看招!」楚逐风大喝一声,剑尖已穿过了那道青绿色的光影。

手几乎被挑断经脉,蒙面人大惊,急忙回撤,想不到突然杀出了这么一个好手!根据主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不是所有的皇宫高手都去守护皇帝和太皇太后他们了吗?定睛一看,眼中的惊讶更为明显,竟然是他?

「……小,小心,他的……刀……有毒……」谢灵声音十分虚弱,似乎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但是她还是

勉力硬撑着。

因为对孩子的爱勉强支持到现在,谢灵一口气松了下来,为了保护儿子刚才被砍伤的地方却丝毫不觉得疼

痛,可整个身子开始发麻,眼前更是阵阵发黑——看来我今天是过不了这个大劫的了,翊,你为什么还不

回来?

「可恶!」这些刺客真的是卑鄙,对待妇孺也如此的心狠手辣!

心头怒火炽盛,楚逐风的下手更是专往那人致命的地方招呼,反倒那人似乎还有所迟疑,不敢真的将刀砍

向楚逐风的身上,因此之故,原本武功稍稍高出一筹的楚逐风更是占了上风,那刺客似乎只剩下了招架之

力。

这个人的武功似乎见识过?楚逐风心一动,脑海闪过一个名字,哼,无论如何此人对一个虚弱的女人和小

孩都竟然下此毒手,不能容他!想罢,他出手就更快,犹如暴风骤雨一般,攻得那黑衣人喘不过气来。

王爷,你什么还不会回来……

谢灵轻轻叹息着,难道我无缘到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吗?眼前的景物似乎也慢慢地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耳朵也渐渐地听不到刀剑相交的声音……

幸亏还能看得清自己的孩子,谢灵缓缓地将头低下去,这小家伙居然还在沉睡!

在这生死关头还能睡得如此香甜,孩子,你并非池中物呢。

慈爱地一笑,她放心了。这是王爷和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的命根,即使失去了一切都不能没有的儿子!

王爷,你一定要保护好玄啊!一定要把天龙皇朝抢过来——我知道,你一定会将这个天下握在手中的。

连指甲也开始泛着黑色了,谢灵还是抱着怀中的孩子,紧紧地,紧紧地……不能倒下去,要不会吓醒玄儿

的。

「灵儿,灵儿……」

是自己的幻觉吗?居然听到了王爷呼喊的声音……

谢灵困难地抬起头,模糊不清的视线中,看到了一个熟悉不过的身影向着自己冲了过来,是的,是她深爱

的王爷正冲过来,他终于来了……她还是幸福的,能够再见上他一面。

「王……王爷,我……我为你保……保住了玄儿……」谢灵将怀中的儿子奋力地举给了雷翊。

「灵儿!」刚接到消息便立即的雷翊本来放下的心立即又提了上来,一手接过了雷玄,另一手抱住整个身

子向后倒的人儿。

「王……王爷,玄……儿没事……」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谢灵努力地张大双眼,贪恋地凝视着眼前这个

自己深爱的丈夫。

「灵儿——」雷翊心慌意乱地搂着她,无意中的看到的左肩膀的黑色的血渍,他大惊失色,连忙伸指点住

了谢灵的经脉,以阻止毒性的运行,马上凝神打算运功帮她驱毒。

「不……来不及……王爷……请……」谢灵紫黑色的唇瓣微微蠕动了几下,「请……」

「灵儿,你说什么?」雷翊心痛欲绝,连忙将耳朵凑近……

「……玄……儿,天……龙皇……朝……皇位……」谢灵用尽全部的气力说出了这几个字,嘴角露出了一

丝甜蜜的笑容,然后眼睛就这么慢慢的阖上。

另一方面,不远处的打斗似乎也分了高下,本来就已处在下风,因雷翊的到来令刺客更为心慌,而楚逐风

的攻势却是一浪高过一浪,瞅了一个空挡,剑锋已掠过黑衣人的颈项。

「啊………三……少爷!」黑衣人惨叫一声,口中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几个音符,就倒在地上气绝而亡。

「你为什么要杀人灭口?」雷翊一脸的阴森,将谢灵轻轻地放下,怀抱着雷玄冷然地站起来,慢慢走近了

地上的尸体,一把掀开了那人的面巾——露出一张瘦削的属于中年男人的面孔。

只是略略扫了一眼,楚逐风面色微微一变,心中的疑团终于在这刹那揭开,下意识地避开雷翊咄咄逼人的

目光,「这个家伙死有余辜!翊王妃没受伤吧?」

「我说你为什么要杀人灭口!」雷翊的语气极为冷峻。

「王爷,微臣实在不懂……」楚逐风咬着下唇,雷翊的目光强烈得令他几乎喘息不过来。

遥远的天际似乎响了几声闷雷,楚逐风傻傻地站着,全身的力气似乎全被抽掉。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张着嘴,干涸的喉咙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噼啦!」黑沉沉的天空倏地划过了一道闪电,楚逐风清晰可见的是雷翊的那张犹如化身魔鬼般的脸是如

此凄厉和狰狞,「……别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灵儿的仇我会要楚家万倍偿还!」

第三章

云淡星疏的夜晚,总有那么一点凄凉,尤其是翊王府,翊王妃虽然四十九天前在皇宫惨遭不幸,但她的灵

牌依旧放在王府里面供奉。

雷翊独自坐在书房中,翻阅着由亲信收集来的消息和情报,还有某些因为楚良臣当权而受到排挤的大臣写

来的秘函,脑海中已经描绘了一个绝妙的计划——灵儿的死并没有让他意气消沉,因仇恨而激发的野心令

他专注于对付楚良臣。

「灵儿,我对天发誓,定会令我们的玄儿成为下一任的天龙皇朝的帝主,定会为你报仇!」雷翊一字一句

地说道,这是他唯一能对他敬爱的妻子做的事情,太皇太后已经和皇帝商议,打算选一个好日子,册立他

们的玄儿为太子,至于讲到报仇——现在的情形表面上是对自己不利,因为皇帝的过于宠信楚贵妃的关系

,她的父亲楚良臣在朝中的权势更为显赫,他不断得排斥异己,甚至竟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几个因

严尚书的事情而与他交恶的朝廷重臣,就连一向受到百姓爱戴的刚正不阿的京都使石广源也被陷害进了大

牢,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势!

依靠着自己儿女在皇帝床上卖弄才换来这一切,那个老家伙本事不大,野心却不少,居然开始了肆无忌惮

地把自己的亲信安插到那些忠臣死后悬空的职位上,可惜……

「哼……」雷翊冷冷一笑,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即使得到了几个所谓重要的职位,却没有足够的能力驾驭

下属,而最重要的兵权还是掌握在自己的亲信手中,再加上对楚良臣不满的大臣日益增多,尤其是在灵儿

遇害之后的这一个多月,他们纷纷写信向自己表态效忠,那些人可都是忠诚可靠的良臣美将,依靠他们,

皇朝的复兴指日可待,而离报仇的日子也将不远了。

窗外似乎传来一声树木摇晃的细微响声,雷翊警觉地合上信函将它放好,抬起身子弄灭了书房的灯。

楚逐风小心翼翼地跃下,慢慢地走进了大厅,一眼就看到了供奉翊王妃的灵位。

虽然明知道深夜闯进翊王府邸是弥天大罪,即使有皇帝来说情,恐怕也难逃一死。而雷翊一向对他恨之入

骨,现下自己的父兄又和翊王妃之死有直接关系,新仇加旧恨,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可姐姐的哀求

却又让他软下心肠,说到底不过因为当时她一时失态,与父亲哭诉着自己失去孩儿的痛苦,结果却导致了

翊王妃的死。

姐姐这几十天来寝食难安,夜夜更是噩梦连连,身子渐渐消瘦不堪,又不敢告诉给皇上,只好偷偷地向自

己诉说其可怕的梦境:梦中的翊王妃满脸鲜血,叫喊着要向她索命!

为了求得心安,姐姐竟然想亲自到翊王府上香,他理所当然地反对,那天晚上雷翊所说的话直到现在还令

他毛骨悚然。

楚逐风神色黯然地望着翊王妃谢灵的牌位好久,从怀中拿出三根清香,用火石点着,看着倏地冒出的火苗

,慌忙用手拂熄,再双手高举过头,恭敬地拜了三拜,「翊王妃,对不起。不过这与姐姐无关,要怪罪就

怪罪在微臣身上吧,其实一切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的失职……」

怀有内疚的心似乎更加不着如何自处,楚逐风叹了一口气,如果那天自己来早一步,就可以改写这个不幸

的结果——孙大,那个死在自己手中的父亲的太师府邸的护卫副总管,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不过,真正

心狠手辣的人其实是爹爹吧,还有出主意的那人——他同父异母的长兄楚文,

沉迷于酒色的父亲虽有那个野心,却没那个心思缜密。即使后来捉住了其他的黑衣刺客,下场也一样,他

们似乎早就在牙齿缝中藏有了毒药,当被俘获后就纷纷自杀而亡,所以对他恨之入骨雷翊后来也没能真正

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那么在这出悲剧中,他究竟担当了那种角色?帮凶?楚逐风凝视着眼前的灵牌,无可否认的是当时自己是

真的存了杀人灭口的心——要是被人知道这些刺客是爹爹派来的,那么楚家九族,包括姐姐都不会得到幸

免。

这当中有上千条无辜的性命啊,这和当初出于职责捉拿楚武的事完全两样,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毫不

容情地将他杀死。

翊王妃,您的在天之灵会因为这个而痛恨我吗?或许我没这个资格请求您的谅解……即使得不到您的原谅

我也认了,如果您要怪罪的话,就怪在我的头上吧……姐姐,她是无心之失,看在她已经经受了那么的痛

苦份上,请别再折磨她了。

「王妃,希望您能早登极乐。」楚逐风将清香插在香炉上,再躬身作了一礼,静静地凝视着「爱妻谢灵之

灵」那六个字,明亮清澈的双眼透着义无返顾。

放心吧,我绝不会让爹爹伤害玄王子的。

暗暗许下了这么一个承诺,这也是他唯一可为她做的事。

该做的都做了,幸亏没被其他人发现。楚逐风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深知此地并不可久留的他,立即转身走

,他要离开这个看上去危机四伏的地方,或许是过于敏感的缘故,他觉得打从一进大厅开始,就一直有那

么一双阴森森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就差一步就可以迈出大厅,周围静悄悄的,一定是自己多疑!

楚逐风哑然失笑,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望了望在别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墙,微微一笑,只要翻过去,今

晚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和他毫不相关啦!他凝神提气,刚想纵身跃起,忽然一双手自背后悄无声息地伸过来

,按住了他的肩膀。

「哦,这么快就想离开啦?」邪恶的声音忽地响起,在这昏暗不明的夜色中听起来分外阴森,「这有我翊

王好客的名声啊。」

浑身的血瞬间凝结了,不过更令楚逐风害怕的是这个男人居然能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他的身后,悄无声息地

偷袭自己,他的武功委实高得难以想象。

扣在肩膀的手没有趁势去切楚逐风颈上的血管,反而放开手,让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手的主人——雷翊。

「见过王爷!」楚逐风的脸色虽然苍白,但他还是强作镇定,垂手低头,然后单膝下跪。

雷翊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一丝赞赏之意,可这一丝的赞赏很快便消散得无影无踪,深邃的眸子中只剩下了

冷酷的光芒。

虽然那天救了玄儿,刚才身处在隐秘处也听到了他向灵儿所作的忏悔,似乎和惨剧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可

既然身为楚家人,他就有义务承担自己的仇恨!既然来了,自己有这么容易就放他走?

「人家说做贼心虚,看来这句话用在你身上似乎不大适当!」雷翊悠然一笑,不过笑意并没能融化其眼中

的寒冰,「似乎现在连贼都变得如此坦荡了。或许只有楚家的贼,才会连干坏事都会一副无辜样吧。」

「微臣是心怀王妃的贤良淑德,而且那天也有赖她提醒,微臣才得以逃过一劫,今晚才冒死来到王府为她

一柱清香!」楚逐风站了起来,恭敬地回答。

「是吗?我以为你是奉了你姐姐的命令,来这里杀我的儿子……不过很抱歉,他已经被太皇太后抱进了皇

宫,这个你们应该知道的呀?」雷翊故作疑惑状。

「王爷,请您不要随便地开玩笑!」楚逐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的怒气,思量着今晚如何脱身

依旧是这么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呢!

可惜,对于你的底细我知道得太清楚了,再也不能迷惑我,愚弄我了,说到底,你都只是一只专门勾引男

人的妖精。

今晚来了,如果再放你走,会遭天谴的。

「呵呵,不是吗?我明白了,你是因为我的王妃死了,所以才深夜前来安慰,却又担心遭我冷落?」雷翊

轻浮地伸手摸了一把那滑腻的脸蛋,微笑起来,「放心,我是很知情识趣的!」

楚逐风又羞又怒,将脸一偏,身子向后疾退了几步,双拳便同时击向雷翊的胸部,来一个以进为退。

虽然他的拳法与剑法相差甚远,但在出其不意地情况下还是将雷翊逼退了几步。

「王爷得罪了!」楚逐风悦耳清亮的声音显得异常急躁,今晚的雷翊比任何时候都危险,为了能够顺利逃

脱,他已经顾不得如何善后,转身就逃,就在他以为能够成功离开王府的时候,一个身影在他面前掠过,

下一刻他的手腕已经被紧紧扣住,全身的力量顿时消失无踪,整个人就像虚脱似的瘫倒在一个怀抱中,具

有强烈的男人气息熏得楚逐风几乎昏过去。

「武功有了不少的进展……」雷翊将楚逐风的脸抬高,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不逊色于任何绝色美女的脸庞,

晶莹剔透,粉装玉琢的瓜子脸,细长的眉毛下是一双清澈,美丽得骇人的乌黑的眸子隐隐透着惊恐,失去

血色的小嘴因骇怕不停地颤抖着。

雷翊忍不住笑了,他就是喜欢楚逐风这种神情,绝望和惊恐全部写在上面,「脸也更美了,在龙种的滋润

下真的不同凡响哟。」

「请……请不要侮辱陛下!」楚逐风勉强维持着脆弱的镇静。

「陛下上你才是侮辱了他,所以还是让你侮辱我吧!」雷翊嗤笑一声,他胯下居然迎来了久违的肿胀,叫

嚣着要享受怀中的这一份美味,虽然是皇帝的破罐子,不过单以报仇论的话,那就根本不必在意的。

在皇宫的那一次经历再次涌上心头,雷翊……他究竟想干什么?如上次一样,尽情地羞辱一翻后,然后才

放走自己?可是他为什么将自己抱进这个地方?这里可是寝室——属于雷翊的寝室!

楚逐风吓得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他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看到了自己被放在了那张绣着精美的鸳鸯戏水被

褥的装饰华美的大床上。

「王爷,王妃在天上看着呢!」楚逐风失声叫道,被点了穴道的身子根本动弹不了,就犹如记忆中难耐的

那次。

「灵儿?放心,她会喜欢我这么干的!因为我抱的是楚逐风。」雷翊邪笑着,抱女人的话灵儿当然会吃醋

,不过如果是抱害死她仇人的儿子的话……

「王爷,我是您儿子的救命恩人!」

此言一出,楚逐风的脸呈现出一片绯红,他并不是随便要求别人报答恩惠的人,不过现在是紧急关头,也

顾不得这些了。

雷翊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将楚逐风整个儿压倒在身下。

「嘘,别作声!我现在是报答你啊,淫荡的小妖精。」雷翊的笑容极为淫秽,而与他温柔的声音相比,他

的动作可就粗暴多了。

雷翊双手抓住了楚逐风穿在外面的黑色的夜行衣服,微一使劲,「嘶……」

随着帛布裂开的一声轻响,楚逐风那宛若透明的粉嫩雪白的肌肤,匀称却显得单薄的骨架子,不若普通武

人的坚实的肌肉,镶嵌在胸前的两颗诱人的天然的嫣红果子……

「不……这可是您与王妃恩爱过的床!」楚逐风失去了一切方寸,身子动弹不得,嘴巴只能胡乱地喊叫着

但雷翊却充耳不闻,双眼发出幽幽的光芒,他痴痴地看着,喉结急促地移动,真的是人间极品啊!

「难怪……他对你如此的着迷。」雷翊喃喃自语,发出一声类似感慨的赞叹,这样的人,即使连一向自认

为定力一流,采摘过无数人间绝色的自己都不由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心动。

妖精,他一定是个妖精!要不怎会令人如此的着迷,即使知道他的身体是如此的污浊,内心是如何的狠毒

,都没能抑止住自己疯狂想要他的决心。

雷翊十分得意,他双腿跨坐在楚逐风的小腹,用力地将他现在唯一遮覆身子的东西撕下!

下身一凉,一丝不挂的楚逐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不敢再看那头野兽眼中炽热的欲望!为什么,他为什么

要遭到这般对待?

「你这样太紧张了!放松点,这样才能享受得到快乐!相信我……我床上的工夫绝不会比你的男人逊色。

」察觉到楚逐风的身体绷得紧紧的,雷翊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颤抖的粉唇,不断哆嗦

的身体,一股爱怜之情倏地涌上心头,他干出了一件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俯下身子,火热的厚唇立

即吞噬了两瓣冷得透骨的樱唇。

明明看上去热情似火的尤物怎么居然会如此冷感?难道自己的技巧真的比不上他的皇帝情人?

似乎想用自己的热情来温暖那片冰凉,或者想证明些什么,雷翊疯狂地吸吮着,贪婪地需索那可人儿口中

的甘甜。

不,不要这样!从喉咙发出的声音来不及吐出,就淹没在那个肆虐自己嘴巴的男人口中,楚逐风的双唇紧

合,头也不断地来回甩动。

自己难得的热情居然遭到了反抗,这大大地刺伤了雷翊的自尊心!他猛地用手扣住了那不断晃动的小脑袋

,趁着楚逐风喘息的机会,灵巧的舌头马上入侵到那片温热,潮湿的空间,在里面放肆地搅动着,挑逗着

躲闪不及的粉红的小舌。

脑子变成了一团糨糊,楚逐风羞愤交加,难道自己真的逃脱不了这个可悲的下场吗?不,他不服气,难道

就因为自己是楚良臣的儿子,难道因为自己长得像女孩子,就得遭受这一待遇吗?

这个无耻的翊王,还居然把恶心的舌头伸进自己的口中,几乎令他的胃酸都搅起来,他狠命地将牙齿一合

……

「啊……」雷翊突然吃痛地叫了一声,连忙抬起头来,不过舌尖却隐隐作痛,这个小妖精居然趁他不备来

偷袭,可恶!

幸亏自己还算没完全被情欲冲昏了脑子,要不他的舌头肯定不保。

「想不到你对皇帝如此忠贞啊!」雷翊的语气阴森森的,这个恶毒的小妖精。怒火中烧的他立即举起手,

就要往楚逐风脸上掴去……

察觉到那呼呼的掌声,楚逐风并未躲闪,他的双眼依然紧闭,双唇紧合,原本苍白的小脸此刻却因为刚才

那一吻而变得嫣红,但身体还是泄露自己的秘密——因害怕而微微地瑟缩着。

楚逐风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巴巨掌的到来……可过了良久,那预期中的掌掴并没有出现。

下不了手,竟然下不了手!雷翊的巴掌高举了半天,最后只是颓然地放下。

算了,大概只是为了不让那张美丽绝伦的脸有些许的瑕疵吧,雷翊拼命地说服着自己,眼前的人儿就像一

块精美无瑕的无价珍品,一向怜香惜玉的他怎舍得?

这邪恶的男人究竟想用什么坏主意来折磨他?敏锐的耳朵竟然听到宽衣的响声,楚逐风紧张得用力地咬破

了下唇,指甲更是深深地刺进自己的手心,却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张开眼,看看我是否及得上你的男人?」

雷翊飞快地脱下自己的衣服,甚少暴露在外结实强壮的身躯立即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即使是报复,他也

有一种要和皇帝一争高下的欲望——今晚是一个浪漫而美丽的夜晚,他一定会令到这个妖姣的男子得到满

足。

那充满情色的声音令楚逐风的脊背充满了恐惧和屈辱的凉意,不过更令他几欲昏去的是紧贴上来的火一般

的身体——以及某个抵到自己大腿内侧的那根热得烫人的异物!吓得立即又将眼睛睁大。

「别……」楚逐风从来没想到有这么的一天,他真切地听到了自己近乎饮泣的声音哀求着别人,因为惧怕

,前所未有的惧怕,尤其当目光所触的是置身在自己双脚间的一副赤裸,健壮的男人躯干,以及那浓密的

毛发下的东西,比自己大得几倍的东西,身体禁不住如秋天的落叶般不停地抖动。

「你这一声楚楚动人的娇嗔真是酥到骨子里了……」情欲不知不觉控制了雷翊的大脑,刻意忽略对两片柔

软的樱唇的极度渴望,他直截了当地将僵硬的双腿强硬地扳开,灼热的视线贪婪地盯着露出淡红色的后庭

,因为羞辱,美丽紧窒的菊穴正不停地收缩着。

「看起来还是粉红色的嘛!」雷翊的手指肆无忌惮地闯了进去,好紧,干燥的肌肉把他的手指紧紧地包裹

住,一股喜悦的暖流流过了他的心头,这个地方似乎从来没有被人探索过!

「王……王爷,请……别……」楚逐风的身体痛得本能地缩成一团,连五脏六腑都缠在一起打结,超越了

一切的羞辱和恐惧所产生的痛楚,根源是那邪恶地在自己的内壁不停搜刮,旋转的手指。

「难不成你真的是处子?」雷翊低声问到。

「……」被奇怪的痛楚占据了脑子的楚逐风只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根本不懂其话中的含义。

楚逐风对情欲异常生涩的反应令雷翊愉快地笑了,他的双眼变得异常晶亮,「放松,这样才不会伤到自己

……」

处男的话,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前戏,否则他会受伤,而这是自己绝对不愿意看到的。雷翊的动作异常温柔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指轻轻地抽出来,然后又缓缓地再次推进去那个温暖的甬道。

「不……不要,出去,请您快出去!」楚逐风竭嘶底里地喊着,为什么他要遭受这种罪?后庭的肌肉更是

急剧地收缩,奋力地排拒着那根小小的手指。

「深呼吸,快点深呼吸……」雷翊柔声哄着,真的有那么疼吗?他不是没上过处子,可都在他如火的热情

,高超的床技下很快就忘乎所以,与他一道奔向欲望的顶峰。

怎么身为武人的楚逐风竟然如此的娇嫩,这点小小的疼痛看上去可远不比他曾经受过的伤啊?

难道他又在演戏,装可怜来博取自己的怜悯?

这个念头在雷翊的脑中一闪,他马上恍然大悟,自己还真是愚蠢,居然又一次被他蒙骗了。在楚楚可怜的

外表掩饰下,他现在的心中一定在暗暗讥笑自己吧,一如那些掉进他陷阱的其他男人一样,无可避免地最

终成为他的猎物。

处男?可笑,有的人就是天生异禀,即使是让男人上多少次也犹如处子一般。楚良臣的儿子会是什么好东

西!

他不是别人,楚逐风只是被他用来发泄欲望的工具而已,利用完了一定便会毫不可惜地丢弃一旁。

雷翊愤愤不平地将手指抽去,「疼?哈哈,小妖精,你真爱逗我乐子。如果你一定要装处子的话,那今晚

就让我为你再一次开苞吧!」

「为,为什么……」来不及将剩下字句说出来,楚逐风的身子一僵,那个火烫得似乎可将人灼死的异物竟

然抵在了自己的股间。

「为什么?你的意思是不是为什么如此对待你吧?呵呵,小妖精,本王爷是在疼爱你啊,就像皇帝对你姐

姐一样……」

雷翊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微笑,腰身向前一挺,强悍的男性欲望就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那美丽的身体。

「嗯……」

炙热的异物就这么贯穿了自己的身躯,楚逐风用力地咬着下唇以分散下体撕裂地痛楚,血腥的味道立即充

斥了整个口腔,而原本精亮的乌眸瞬间暗淡下来。

「滋味怎样?羞辱,恐惧或者绝望……这可是那些被你父兄强暴过的女孩曾经有过的经历,楚家的三少爷

,居然有一天被男人像女人一样压在身下,真是报应不爽!」雷翊故作叹息地摇摇头,目光淫亵地盯着目

光涣散的美丽人儿,「放松点,如果你觉得我真的比不上你的皇帝情人,那么就把我当作他也可以的!」

楚逐风的焦距终于集中到一点,那个男人,那个正无情地羞辱他的男人,一脸的得意,「……畜生!」

雷翊面色突变,他竟然敢骂自己畜生?只是上他一次就变成了畜生,那么他的父亲和兄长又是什么呢?

「和你的父兄相比还差点,起码你没有因奸受孕的危险,更不会名节受损……」雷翊轻笑着,毫不留情地

将整根粗壮的硕大狠狠地戳进,泛着青筋的欲望立即吞没在紧窒的甬道中。一声轻微的肌肉撕裂声,鲜红

的血慢慢地从交合处沁出。

痛已经蔓延至五脏六腑,楚逐风雪白的颈项拼命地向后仰,企图驱走或者减少哪怕一丁点的痛,脸上看不

出一丝血色,身体更是苍白得吓人。

死……他的脑中突然闪出了这么一个字。

对,为什么自己一直都想不到这个呢?或许只有死才能解脱此刻的痛苦。

「想死?没那么容易……」察觉到楚逐风居然想咬自己的舌头自杀,雷翊立即用力地捏开他的小巧的嘴巴

,将刚才撕下的内衣塞了进去。

这么美味的食物怎能让他轻易去死?雷翊冷酷的笑意爬上了他的俊容,用力地摇晃着强壮的腰身,真的好

久没有尝试过这么美妙的滋味,在记忆中似乎连新婚时候的灵儿都没有令他产生如此兴奋的感觉。

进入小穴的男性被因过于疼痛而紧缩的内壁紧紧裹住,令他每一次的冲刺都夹带着细微的疼痛,不过却更

引发他极至的快乐,深深地插入,旋转,然后再浅浅地抽出,重复着简单原始的动作,雷翊闭上双眼,完

全沉醉其中,最可惜听不到那销魂欲死的声音……

天刚泛白,皇宫的守卫刘威与往常一样来到了驻守的西门当值,却发现了一个令他惊讶的事,皇上跟前最

受宠的楚贵妃的贴身太监小安子居然一大早守在那,东张西望,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正在这时候,门外出现了一条修长,挺拔的身影,刘威定睛看清,赫然是他们的副统领楚逐风。

「楚大人,您回来了!」小安子满脸狂喜地迎上去,昨晚贵妃娘娘可是担心得要命,连皇上竟也被冷落了

,幸亏他终于回来,否则真不知要出些什么事。

一脸阴沉的楚逐风一言不发,抬脚就想进门。

「慢着……」刘威刚想说些什么,却让另一个侍卫打断了。

「楚大人,请进!」同为守卫的陈宏可机灵得很,楚大人可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管他是不是私自出宫,

违反什么宫中规矩,自己没必要引火烧身。

楚逐风面无表情,抬脚迈进了皇宫的门,经过小安子的旁边时,脚步踉跄了一下,似乎需要花了不少气力

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在场的两个守卫相互望了一眼,心中暗暗揣测,楚逐风的身手在皇宫中也算佼佼者,现在却连步子似乎都

抬不起来,几乎闹了这么一个笑话,难道他受了伤?

「楚大人,请问您有没有出宫的手谕?」刘威鼓起勇气,走上前拦住了楚逐风。

「……」楚逐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向柔和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温度。

「楚大人是奉密旨出宫办事,有这为证,」小安子慌忙取出一块玉佩,「这是圣上随身之物,你们瞧清楚

了?」

「史威……」陈宏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走上前,一把拉开了同伴,陪着笑脸说,「这家伙不知道楚大人是

奉了秘旨出宫办事,请楚大人见谅!」

「……你们并没错。」

楚逐风脸上露出了一个奇特的表情,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后,然后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步一步地努

力向前走。

「今次就这样算了!」小安子高傲地甩下这么一句话,连忙去追楚逐风,「楚大人,等一下!」

「你这小子,真的活得不耐烦啦?」陈宏不满地推了推刘威,「得罪楚家人,即使是堂堂一个尚书大人,

最后还不是落得一个全家死得不明不白的悲惨下场!」

「……」刘威的面色倏地变得十分阴沉,他用力地握紧了拳头,目光隐藏着浓烈的杀气,恨恨地盯着楚逐

风消失的背影,然后转过头来,以一副随意的口吻笑道,「今天的楚大人似乎有点奇怪,难道你没发觉,

他刚才穿了一件黄色的锦袍……」

「不要胡说八道,那是浅黄色的!」陈宏吓得一跳,马上用力地捂住了他的嘴,东张西望,看见四下无人

,才松了一口气。

根据天龙皇朝的法规,黄色是最神圣的色彩,也是身份的象征,只有皇家才可穿着这种颜色,一般的皇亲

国戚也只允许穿着浅黄色,其他人拥有或者穿上这颜色的衣服的话,一律会以谋反罪论,刘威这么说,不

是诚心想找茬子吧。

刘威默不作声,嘴角扯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他相信自己并没有看花眼,恶贯满盈的楚家,现在居然想自取灭亡了吗?

「楚大人,您不如先去一趟「婉香苑」……」

今天的楚大人走得比较慢,很容易便追上了他。

「……姐姐,她有什么事?」楚逐风停了下来,声音比往常低沉。

「楚贵妃可想着您呢!」小安子笑着说。

「请告之娘娘,我有点累,迟些时候再去向她请安……」楚逐风皱了皱眉头。

「您的脸色好苍白,病了吗?不如让娘娘为您请……」小安子终于忍不住了,楚大人今天不太对劲,不是

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吧?

「不,不要……」楚逐风的脸色更为苍白,想逃避什么似的抬腿就走,「只是昨晚没睡好,休息一下就会

好的!」

「可是……」小安子跟上的脚步突然停顿下来,他终于发觉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楚大人身上的衣服

!显得过于宽松的黄色,不,大一号的浅黄色衣服套在修长瘦削的身上感觉上似乎有点滑稽,而且在他从

来没看过一向偏好蓝色或者浅蓝的楚大人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在宫中走动。

「失陪,我要先回住处,您还是回去复命好了。」小安子的目光包含着探索的意味,紧紧地盯住自己,似

乎可将自己的脊背灼伤一般,楚逐风的心中顿时涌上了一股烦躁,下意识加快了速度。

「那,请您保重!」小安子不再坚持,看着走路姿势略略不自然,渐渐消失在视线的楚逐风,摸了摸后脑

,「为什么今天的楚大人这么奇怪呢。」

楚逐风静静地躺在宽大的澡盆之中,没有了刚才近乎丧失理性地搓揉自己每寸肌肤的动作,而厌恶和绝望

也随着后庭的混合了自己的鲜血和那男人的龌龊的体液的污秽之物被抠出而消减了不少,可羞辱和愤怒的

回忆却异常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

「……如果你一定要装处子的话,那今晚就让我为你再一次开苞吧!」

……

「楚逐风,我要在你的身体里面永远留有属于我的印记……」

……

「想死的话,就学那些遭你父兄凌辱的姑娘们,她们选择的法子通常都是上吊或者跳河。如果你真能化为

厉鬼,也欢迎回来向我寻仇!」

……

「看你这眼神,很想杀了我吧?呵呵,可怜的孩子,还是乖乖地接受我的宠爱吧……」

……

「……如果你能走过去拿到那件衣服,我就放你回去!」

……

「被我疼爱了三回,还能走得这么几步,的确令我刮目相看!哈哈,只是现在的你更楚楚动人啊……」

……

「不……」楚逐风呐喊一声,便霍地一声站起来,脚却不由自主地一软,又坐在澡盆里。

他痛苦地将头埋在双膝间,无声地抽泣着。眼泪代表着他最后的尊严,所以他绝对不会任何人,尤其那男

人面前流下哪怕是一滴,可当回到这仅属于自己的空间时,这超越了身体可以承受的痛竟令他抑制不住情

绪而流出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自己虽然救不了王妃,但好歹也曾经救了他的儿子啊!难道只因为是楚良臣的儿

子,只因为想保护自己的姐姐,才故意地杀死了那个刺客,就要受到这种远比任何一种报复都残酷的羞辱

?原来一个男人还可以用这种令人尊严尽丧的方式来侮辱另一个男人。

难道这个就是人称睿智,贤明的翊王?不,这人和自己的父亲,兄长根本就没任何分别,好色,无耻,卑

劣!如果假若有一天让他主宰了天龙皇朝的话,那么无论是楚家或者是天下百姓,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结

果。

楚逐风突然抬起头,眼泪不再流下,他的目光此刻燃烧起熊熊的烈焰,自己绝对不能再如此软弱,而且相

对于尊严来说,自己实在没有真正失去了什么,就当作被狗咬了一口就好!

雷翊!这个名字已经伴随着强烈的恨意烙在了脑海中,楚逐风用力握住了双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阴

险,狡猾和狠毒的家伙得逞,既然这人和父兄没有任何区别,那么自己尽力帮助皇帝除掉这个对皇位虎视

眈眈的狡诈之徒也就名正言顺了。

一眼瞥到弃置在地上的黄色锦袍,楚逐风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微笑,他吃力地走出了浴盆,把那件锦袍随

手放进用来取暖的火盆中。

看着那不断冒升的火焰,楚逐风的心情突然变得愉悦,股间撕裂般的痛楚似乎也消失了不少,取下了挂在

床边的副侍卫统领的服饰,缓缓地穿回身上。

「一切已经过去了!楚逐风,你要站起来,别让人笑话。」楚逐风深深地呼了一口长气,然后打开了房门

,以判若两人的神采走出了身后的黑暗。

太皇太后的「青鸾宫」,一向都热闹非凡,尤其是最近新住进了一个小主人——雷玄,此刻他正哭得人仰

马翻。

「乖,小宝贝,快别哭……」将婴孩抱在怀中的却非累得气喘的太皇太后,而是太后,她轻柔地将他不断

地摇晃,口中轻轻地吭着歌谣。

「还是媳妇你厉害,呵呵!」看到孩子终于安静下来,太皇太后哈哈一笑。

「母后,您别笑我啦,只不过孩子刚才哭了而已。」太后微微一笑。

「这个小子……幸亏没有翊儿你当年调皮!」太皇太后让宫女轻轻地捶着自己的肩膀,瞪了一眼一直站在

一旁微笑不语的雷翊。

「母后,皇叔当年似乎好象没那么厉害吧,他可哭了一整夜!」太后笑着摇头反对。

「我们这副老骨头现在可禁不起折腾,翊儿,还是想想刚才我的提议吧?尽快娶多几个正妃,侧妃回来,

虽然我们是绝对不舍得让玄儿离开这里,可也好分担我们的工作啊。」太皇太后十分认真地看着自己最疼

爱的儿子,也是仅存的亲生儿子,天龙皇朝的希望所在,「灵儿也下葬了差不多一个半月,一切也该恢复

正常了,真正的王者虽不能说绝对无情,不过用情太深或太专一也是大忌。」

「孩儿明白!孩儿会慎重考虑的。」雷翊点点头。

「翊儿,难道母后还不清楚你心里想些什么?仇还是要报的,更何况这关系到天龙皇朝的命运。可要获得

最终的胜利,就必须学会忍耐,瞄准机会抓住敌人真正的弱点,然后一举击溃,让他永远没任何翻身的余

地!守西门的刘侍卫的话,就暂时别放在心上。那姓楚的孩子一向都循规蹈矩,今天偶尔穿了一件浅黄色

的锦袍回来而已。他是皇亲国戚,当然有资格穿这颜色!」

「孩儿知道!」一抹邪恶的笑容悄悄地爬上雷翊的嘴角。

「嘉奖一些东西给刘侍卫吧,告诉他,一切都不能心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皇家会有公道还给他的…

…」

慢悠悠地踱着步走出「碧鸾宫」,雷翊十分满意今次的见面,看来母后和太后已经完全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外表慈祥的母后,为了天龙皇朝的利益,也可以变得相当冷酷呢!一向喜欢灵儿的她,居然在灵儿出殡的

第二天,就把那份代嫁的贵族千金名单送到了自己的手上,从中选择出新的翊王府女主人。

这一拖就已经一个半月了……出身皇家,繁衍子女是自己的责任,尤其现在还关系到皇位的争夺,灵儿也

应该明白自己的苦衷的吧?

母后疼爱自己,别的皇子皇孙出色的也不多,可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能够稍稍威胁自己的地位的,甚至连皇

帝——假若在事情还没到达不可逆转的时候,他幡然醒悟过来,也有翻本的可能。

用武力的话——凭自己目前手中的兵力,虽然超过了七成的把握,只是始终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如果从

母后着手,朝廷内部培养势力,等待时机成熟然后,不必花一兵一卒就可废了那糊涂的皇帝。免于兵祸之

灾,这对于连年天灾的百姓来说,是一件大幸事,另一方面也可笼络那些有才能的文武百官,让他们为自

己尽忠,这样一来,皇朝也不会因为改朝换代而大伤元气了。

什么正妃,侧妃啊,看来还是要多娶几个的——这样才能博得母后的彻底信任。她现在大概是杯弓蛇影了

,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己纳妃,大概是担心自己重蹈皇帝侄子的覆辙,过分沉迷某个女人而放纵奸党乱

政,为祸皇朝基业吧?

女人?自己会被女人所控制吗?想起来都觉得好笑吧……光是容貌就可以令自己神魂颠倒,那也太小看自

己这么多年在花丛中锻炼出来的手段了。其实这世上,有几个像灵儿那样,秀外慧中,善解人意,体贴无

比,又真心地爱着自己这个人,而非为了冠着翊王头衔光环的?

灵儿已死,所谓的专一和忠实当然也随风远逝,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其他女人配得上他这份的真挚。

他还是翊王,那个潇洒风流的六王爷。


 
 
第四章

雷翊轻吁了一口气,心情相当愉悦,他背着手,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经意间抬头,却发觉太阳已经西沉,

云层在夕阳的余辉下泛起一片的红霞,白天终于过去,而夜也即将再次降临。

「原来黄昏的景色也是如此的美丽啊。」雷翊惊奇万分,黄昏之后也就是夜晚了,不知道今晚的夜色是否

一如昨晚?不过看样子,今晚还是能够看到一轮明月的吧?

真有点期待……雷翊心一动,为什么?居然会有那么一点喜欢夜的来临?

因为小妖精?

这个念头虽然令他不喜欢,可也不能否认。

虽然灵儿的事情与他无关,可为了楚家的利益,这小妖精恐怕还是会不遗余力的。

昨晚深夜潜入王府向灵儿上香,目的说不定是想勾引自己,找准机会向皇帝挑拨离间,趁自己羽翼未丰的

时候借他的情人的刀杀人。

但那一刻确实是被他迷住了,即使他是楚良臣的儿子,即使他曾经陷害过痴恋他的练天行,即使他是皇帝

的男宠。

真可笑,一向冷静自持的自己居然每次都会上当,居然相信他的清白,相信他与其父兄不同,然后每次都

会做出一些后悔不已的举动,就因为他依然是一副无辜,眼神清澈得无一丝杂质?

不顾一切地在与灵儿恩爱过的床上要了他,昨晚的自己大概是疯了,完全被那娆艳的面孔所迷惑,沉溺于

那具可称得上人间极品的雪白的身子上去,却完全忽略了后果——可怕的后果,要是还有其他的刺客潜入

什么办?

那时候的他……真的不堪回想,完全沦落到练天行,以及皇帝那般可悲的境地,彻底堕入了他的圈套,迷

恋那具妖媚入骨的身体……幸亏最后还能清醒过来,一心的陷害只是为了想证明他的不在乎,法子简单却

有效。

刘威是他的人,他从火海救出的硕果仅存的刘家庄大公子,心思也够缜密,那件刻意抛给小妖精穿上的衣

服当然落入了他的视线。

呵呵……刘威不知道那衣服的由来,太皇太后当然更不会知道。

要是被太皇太后知道自己的荒唐,恐怕对自己的评价会产生某种程度的负面影响,这比自己不纳侧妃的招

致的后果哪个更糟?

其实即使有人向她泄露他和他之间的秘密,太皇太后也只会选择相信他,不过还是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

对此他也要小心谨慎呢。

不管怎么说,所谓的危机总算过去了,不知道那小妖精的下一步会如何行动?还会用同样的美人计?

雷翊自信一笑,只要不被其媚惑,送上门来的美食,焉有放过之理?

倏地,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瞠目结舌地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转到了「婉香苑」的附近,与「竹轩居」完

全是南辕北辙的地方。

不远处的身影,确切地说是走在前面熟悉的身影,却还是令他眼前一亮,心也加快了跳动。

那具身子的确给他带来了至高无上的享受,不若女人的柔软,不若女人的温顺,却有着诱惑人心志的娇媚

,令他深深的着迷,欲罢不能。不过最吸引他恐怕还是身子的主人,杀死他妻子元凶的儿子。居高临下地

一次又一次的征服,用力地将自己最原始的利刃一次又一次地刺向那小小的菊穴,看着宛如处子之血的东

西慢慢流出,所产生的快感竟比在战场上手刃敌人时来得更强烈。

这小妖精,不但是天生异禀,有着淫荡的身子,后庭却紧窒得要命,而且更会演戏……

多亏了太皇太后的太多顾虑——如果这么早就毁掉他的话,似乎有点儿可惜。

禁忌的黄色,难道在楚家人眼中已经不成为禁忌了吗?身为宫廷副统领的小妖精明知道这个规矩,还是穿

了……然后硬撑着走回皇宫。

楚逐风,雷翊低笑一声,这个外表温和,恭顺,骨子里却狡猾阴狠的敌人实在太有趣了,有趣得令他还想

再一次品尝他的滋味。

「想不到我们还真有缘啊!」雷翊自言自语,停下了脚步。昨晚的那张故作痛苦,绝望状,却显得更为媚

艳的脸令人怀念,不知道今天他又会又怎样的表情面对自己?当真勾起了自己的一丝好奇。

「参见王爷!」楚逐风似乎还是那个楚逐风,看不出一丝的异样。此刻他正以最标准的姿势,最完美的仪

容,带领他的手下拜见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居高临下的男人。

「……」想象过一切再见的情形,但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却令雷翊当场愣住了,这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见

面情形,或许太平常了,似乎昨晚真的是自己的一场春梦,所以才更令他吃惊,雷翊眯起眼,冷冷地打量

着楚逐风,双眸渐渐地蒙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阴霾。

「王爷,这里是「婉香苑」楚贵妃的地方。根据规矩,您是不能再往前走的。」楚逐风的目光似乎还是与

往常有了些不同,清澈中带着冷淡。

「这里的风景不错,尤其是夜幕降临时的……」雷翊慵懒笑道,只是笑意却没能融化掉眼底的寒冰,为什

么看上去仍是自己处在了下风?

「别处的风景想来也不差,王爷,您还是请回吧!」楚逐风的语气十分恭敬,一举一动找不出一丝的破绽

「是啊,今晚的夜色应该也不差,想来应该比昨晚的好……」从唇间吐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雷翊的饶有

兴趣地盯那张昨晚曾经出现过各种各样的有趣的表情的俊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残余的痕迹。

「……」楚逐风并没作答,身子笔直地单膝跪在地上。

「起来吧,你这样子不疼吗?」雷翊暧昧笑着,他甚至伸出一手递到楚逐风面前,「我们之间还有必要拘

泥于礼节?」

「翊王爷,微臣不累,这是微臣的职责所在。如果翊王爷不想微臣为难的话,还是请您先离开这吧!」楚

逐风脸色平静,清冷的眸子瞟了一眼雷翊,然后直视着前方,屈膝半跪着的身子挺得更为笔直,充耳不闻

也视若无睹雷翊轻浮的言辞和举动。

该死,这个装模作样的小妖精!生了这么一双惑人的眼睛,尤其眼内的一抹飘渺不定的云彩似乎像要把人

的灵魂给吸进去——

「看来楚大人是不肯接受我的好意?好吧,那本王只好先离开哦。」小心地掩饰着眼中迅速飙升的烈焰,

雷翊面无表情地扔下这么一句,便拂袖匆匆离开,如果在这么呆长片刻的话,露破绽的一定是他。

楚逐风冷冷一笑,目送着雷翊越离越远的背影,双脚的酸麻早到了极限,股间的伤口可能再次撕裂开了吧

,一阵接一阵的痛从下身蔓延开,强忍住站起来,汗水早就湿透了自己的衣杉。

「楚大人,您没事情吧?」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劲,随同的侍卫忍不住关切地问。

「有点累,等交更后休息一下就没事。」用力地握紧拳头,让指甲刺进掌心似乎可稍稍分散一下身上的痛

楚,楚逐风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冲着身边的下属微微一笑,温和地道,「时间也到了,我们回去交班吧。

将所有工作都交接好的楚逐风并没回到住处,而是拖着一身的疲惫来到了「婉香苑」。

「逐风,你真的吓死姐姐了……」楚婉儿神情极为不安,手爱怜地抚摸着那张一夜之间憔悴了不少的脸。

「姐姐您又多心了!看,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楚逐风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我真的好担心,担心姐姐作下孽会报应到无辜的你的身上。」楚婉儿眼眶一湿,回想起昨晚的坐立不安

,那时候她真的好害怕,害怕对她恨之入骨的翊王会发觉到了悄悄潜入的逐风,然后对他不利,害怕连这

个唯一的亲人都失去。不过更多的是后悔,后悔向父亲哭诉呢,后悔哀求逐风代替自己去翊王府,一切都

是自己的错。是的,都是自己的错!

幸亏逐风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要不她真的会把自己杀掉。

「……别胡思乱想。」楚逐风勉强扯出了一个宽慰的浅笑,但刚平复的心却像掀起了巨浪,报应?昨晚的

那一切当真是报应吗?

「真的吗?」楚婉儿直直地注视着他,过了半晌才嗫嚅着,「可……可是我害死了她啊!她不会原谅我的

!」

「姐姐……我想翊王妃会原谅你的……」下意识地避开姐姐的目光,昨晚地狱般的经历就当作清还父亲的

债好了,接下来他是不会再对任何人忍让的!楚逐风低声说道,「别把爹爹的错揽到自己的头上。」

「逐风,只有你和皇上才会原谅我。」楚婉儿悲哀地摸着弟弟柔软的头发,温暖的触感令她稍稍感到心安

,「其他人一定会认为我是十恶不赦的坏女人……」

「还有两个啊,太皇太后和太后她们也不会这样认为的!」楚逐风强笑着安慰。

「恐怕连太皇太后和太后她们更会吧……」若有所思地道,楚婉儿又长长得叹了一口气。

「姐姐?」楚逐风大吃一惊,他抬头望着一脸哀愁的姐姐,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太皇太后和太

后会把一直当成自己女儿疼爱的姐姐当成坏女人?这是危机的先兆啊。如果真的这样,别说姐姐的处境,

即使是皇帝的处境也让让人忧虑。

「刚才我去了「碧鸾宫」,我真的很想赎罪,想代替翊王妃多疼爱玄儿,好好地照顾他……」楚婉儿痛苦

地摇了摇头,太皇太后她们表面上似乎依然对自己很亲热,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姐姐,请皇上下旨把玄王子过继给你吧!」楚逐风的目光倏地变亮。这不失为一个好的法子,姐姐

一直都这么自责,那么假若玄王子真的过继给她的话,就一定会好好地疼爱孩子,尽力弥补自己的错处的

。这样以来,她也不会胡思乱想一通了。

「逐风,你的提议不是不好……可这事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玄王子现在在太皇太后的「碧鸾宫」,连皇

上都不可见上一面,当然更不会愿意听从皇上的所谓圣旨将他过继给我。皇上这么孝顺,他也不会硬着来

的!」楚婉儿的笑容极为苦涩,她真的喜欢玄,刚才那远远的一眼,白白胖胖的,虎头虎脑,一双圆溜溜

的大眼,好可爱。如果自己那无缘的孩子能够出生,也一定会如此可爱的吧?看着他手舞足蹈地乱挣乱动

,耳边听着他嚎啕的哭声,自己真的好想走过去抱起他放在怀中,温柔地哄着入睡。

可是……太皇太后和太后她们眼中的戒备和冷漠,以及借故把孩子抱走的举动不是说明了一切吗?

「逐风,其实留在「碧鸾宫」也好,起码太皇太后会好好保护他……」楚婉儿幽幽地道,而且真的把玄儿

过继过来——爹爹要加害他不是更容易了?

「姐姐……我要回去一趟。」楚逐风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道。

终于到了!比平常走这段路用的时间足足多了三倍,不过还是终于到了。

不想用家这个字来形容,因为这个所谓的家他已经有半年没回去,自从在那里面捉走了二哥楚武后,根本

就没存了一丝回去的冲动,也不曾有片刻兴起想见爹爹的念头。

「追风」这家伙跑起来像疯子一般,弄痛了昨晚的伤口,楚逐风疼得蹙起了秀丽的眉毛,他艰难地跃下了

马,牵着马蹒跚着得走到了大门前,半年前的守卫似乎全换了人,现在的这些汉子,年约三十来岁,不象

普通的家丁看护……外表虽然平凡,但看样子大概武林中人,而且武功不弱,目光炯炯,算是内家高手。

「各位有礼了!」楚逐风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好说,好说!请问您是今晚太师请来的客人吗?如果是的话,请公子出示请柬吧。」为首的守卫连忙还

礼,笑咪咪地问。虽然这个公子看上去不像朝中大官,不过也可能是某位达官的儿子,太师现在正用人之

际,大公子吩咐不能得失任何人客的。

「不是。」楚逐风温和地说道。

「那么请公子回去吧,这儿可是太师府邸,不是闲人玩乐的地方。」那汉子脸色立即一沉。

「闲人嘛,我真的变成了闲人,那才是上天的恩赐吧?」一丝痛楚掠过了楚逐风的面容,低喃了这么一句

他随即便恢复如常,淡淡地笑了笑,「那么请你转告太师,楚逐风要见他,最好把一切不能见人的东西统

统藏起来好了,例如歌姬和他的客人。」

守卫的汉子愕然地瞪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跑了进去。

楚逐风刚示意其他的看护把马牵走,一声熟悉非常的激动的叫唤就传入耳中。

「风儿,你终于回家啦!」楚良臣几乎是连爬带滚的跑出来,样子也十分狼狈,一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八

个月没见的小儿子竟然就站在了门外,高兴得就想冲上去。

爹爹他又喝酒了,而且一定又是在温柔乡中出来!一阵醉人的酒香以及熏得人发慌的女人身上的味道迎面

飘来,楚逐风厌恶地跳开一步,躲了过去。

「风儿,你什么啦?半年没见,什么又生爹爹的气了?」楚良臣一愣,这孩子似乎是越发冷淡了,难道他

今次来不是为了想见自己这个亲爹,而是……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居然能令三公子回家,看来爹爹真的要去看看皇历了。」在楚良臣身后,突然响

起了一把懒洋洋的声音,一个身穿白衣的,外表虽十分英俊,却显得极为阴冷的男子也从黑暗中走出,这

正是他的同父兄长——楚文。

楚逐风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毫不掩饰心中的鄙视和憎恶——所有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吧,无论是杀严刘两家

灭口,还是夜闯皇宫行刺翊王妃母子。

楚文神情自若地接受了弟弟的全部的敌意,微微一笑,然后用手拉了拉楚良臣的衣袖,「爹爹,今天是风

儿……三公子回来的日子,不如先进去,你们父子两人再好好的把酒畅谈。」

「不错!风儿,别站在这门口,这儿风大,小心凉着身子。」楚良臣小心翼翼地牵起楚逐风的手,然后拉

着他走了进去。

「你终于回来了……我的三公子,」楚文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诡异笑容,用只可自己听到的

声音自言自语地道,「希望不是为了想把我捉回刑部大牢吧!」

楚逐风突然停下了脚步,愕然地盯着眼前的这座太师府邸的新景。

原来就在正门的不远处,不知何时冒起了的一座牌楼,黄色为底色,盘踞着两条巨大的金龙的支柱,支撑

着最上面的那块金漆牌匾,牌匾里面的图案赫然是二龙争珠!

龙和黄色都是属于天龙皇朝的禁忌——被野心蒙住了眼睛的爹爹真的是疯了!

楚逐风的手用力地抽出来,「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对您说,不必进去了。」

那些死在父亲手中的冤魂,他们真的不满意只用父亲和楚文的两条命来补偿的呢!

算了,这还是听天由命吧!眼下最重要的是玄王子的安全,假若玄王子有一个万一的话,那他如何对得起

死去的翊王妃?虽然雷翊是个畜生,但那个刚出生就失去母亲的孩子还是无辜的。

「风儿,你真的好久没回来了,难道不能陪陪爹爹吗?」楚良臣小心地陪着笑脸。

「是啊,三公子……」楚文的脸上也洋溢着一片失望之情。

「住口,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余地!」楚逐风冷冷地打断了他,然后转身冷眼望着楚良臣,沉声道,「父亲

,请不要再派人行刺玄王子了!」

「风儿,你开什么玩笑……」楚良臣身子一颤,干巴巴地笑着,转首求救似的望着楚文。

「三公子,你刚才说的可是最严重的指控,如果有证据的话,就带人来抓我们吧……否则就别听信旁人的

信口雌黄。行刺皇亲,这罪名楚家上下近万条人命可担当不起!」楚文淡淡一笑,暗地里向父亲使了一个

眼色,示意他镇静下来。

「这座牌楼,楚家上下全族的人命难道就担当得起?」楚逐风轻蔑地望着他,「我不想和你兜圈子,楚文

!你那些阴狠毒辣的诡计已经算计过太多的人了,严府和刘家的那把火,还有派人夜闯皇宫,难道不是你

的功劳吗?」

「风儿……好端端的,为什么发脾气?你这孩子,从小的脾气那么好,什么现在倒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呢?

先前还听信谗言把二哥抓进监狱,现在又把那些小人诬陷大哥的罪名强压在他头上……」楚良臣本来还算

理直气壮的,但在楚逐风咄咄逼人的眼光下,渐渐地声音越来越低。

「好一个大哥,二哥……」楚逐风惨然一笑,「父亲,我能否不要这个福分啊?」

楚良臣不敢直视楚逐风的目光,他颞颥着,「他们母亲虽说一个是你母亲的使女,一个出身青楼,身份低

下,但好歹也是你哥哥!」

「爹爹,三公子……永远是我的三公子啊,文儿从来没奢望能够成为三公子的大哥。」楚文痴痴地盯楚逐

风的美丽脸庞,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

「我没有时间听你狡辩!」楚逐风淡淡地说,他已经厌倦了这种假惺惺的温情,更不想多对这条披着人皮

的畜生片刻,「听着,不要再派人伤害玄王子!要不……」

「三公子,我……」楚文刚想说些什么,但眼前寒光一闪,他大吃一惊,后退已经不及……

「风儿,别……」楚良臣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了一样子东西掉在了地上,吓得魂飞魄散,惊呼着冲下去阻

拦……

「下次掉的恐怕不仅仅是你头上戴的帽子!」楚逐风面无表情地将出鞘的宝剑插回去,毫不留恋地转身就

走。

楚良臣定了定神,文儿的头还好端端的在颈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眼却看到楚逐风拔腿离去,心中

却又是万分不舍,他连忙追出去,「风儿,风儿……」

楚文静静地站着,不再隐藏眼中的炽热,就这么贪恋望着楚逐风身影,越来越远,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之内

「风儿?呵呵,原来大公子每晚抱我的时候,口中念的风儿却是楚家的三公子!」一个打扮得极为妖艳的

少年在牌楼后闪了出来,美丽的脸上有着和美丽不相称的嫉妒,他狠狠地瞪着远去的楚逐风。

「你为什么出来了?」楚文的脸色顿时阴冷下来。

「不舍得你嘛!而且你要我陪着的那蠢材,被我灌了几大杯酒,早就醉得东歪西倒了!」少年妖媚一笑,

轻巧地扑进楚文的怀中,将头撒娇似的磨蹭着楚文胸膛,「我的样子真和风儿这么像吗?你真坏,老是高

潮的时候叫错人家的名字!我不依,我不依……今晚我一定要你补偿,我才不要陪着那个胖得恶心的蠢蛋

。」

「他可是堂堂的当朝宰相,我们暂时不能开罪他的!」楚文的目光一闪,轻轻地推开了他,柔声地说道,

「乖,把他服侍妥当的话,有你的好处!」

「我才不要什么好处,我只要你……」少年的话还没说完,眼前一花,脖子一凉,他惊惶骇地发现热乎乎

的鲜血竟从自己的颈项喷出,血腥味弥漫着整个空气。他张开嘴,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你只是我买下的一个妓男,风儿的名字由你这张污秽不堪的嘴巴吐出,真是玷污了我的风儿!」楚文鄙

视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不断有鲜血沁出的,失去焦距的双眼却睁得大大的,「来人,把这肮脏的东西给

我处理掉!」

成千上万盏精致的珠纱宫灯早已燃起,把整个皇宫照得明亮有如白昼,在这种灯光下,吃力地推开自己房

门的楚逐风的脸看来就像是透明。

轻轻地关上门,楚逐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终于熬过了一天。现在的自己身心都极为疲惫,从来都没有感

到过如此的累,现在的他只想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好好地睡一觉。

「小妖精,你终于回来了!」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低笑。

楚逐风的脸色一变,抑制着转身开门逃出去的欲望,慢慢地走过去点燃桌子上的灯。在火光的闪烁下,他

最痛恨的人——雷翊正端坐在他的床上。

「微臣见过翊王爷。」冰冷的语气似乎稍稍泄露了主人此刻的心情,「不知道您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昨晚的事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影响的。雷翊无来由的一喜,他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仅仅一步开外的高

挑身影。晃动的烛光将那张绝伦的脸染上了一层红色,精巧的五官犹如上天的恩赐,清秀线条和形状小巧

优美的下颌让人禁不住在心底发出赞赏的叹息,被衣服包裹在里面的修长的四肢以及纤细的腰身更是令人

想入非非。

假若现在动手将那层外衣撕下的话——就如昨晚一样,因烛光而泛着粉红光泽的,冷玉般的没有一丝瑕疵

的肌肤,在自己努力地耕耘下,渐渐泛起点点青紫色的斑痕,这种风景光是想就足够令人销魂了。

雷翊的唇边不自觉地浮出笑意。

「翊王爷,如果没有皇上的旨意,室陋难容贵客,您还是请回吧。」青葱的五指按住了悬在腰间的青锋剑

柄。

「记挂着我的小妖精,所以就来啦。」雷翊无动于衷地耸耸肩,然后干脆就躺倒在了床上。

「翊王爷喜欢这床,不如命人搬走好了。」握紧剑柄的手指指尖渐渐泛白。

「小妖精,难道你的耳朵出现问题了?我喜欢的是床的主人,不是床。」雷翊侧转着身子,轻佻地说。

强按住拔剑出鞘的冲动,楚逐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倏地松开了握剑的手,既然别人这么喜欢自寻死路的

话,那自己何必怜惜他呢?淡然一笑,冷硬紧绷的面部线条也变得柔和,「一向以风流自诩的翊王这几年

的修心养性,大概是别有图谋吧?如果被人知道您也爱好男色,恐怕会功亏一篑。」

这阴险狡诈的小妖精居然一口道出了自己的心思,他真的完全勾起了自己的兴趣了!

「哦?你真的很有自信啊,可惜别人会相信你的话吗?」雷翊笑得自信满满。

「翊王爷,您敢赌吗?」楚逐风用一种出人意表的平静问,「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皇上他一定会相信微臣

的!」

「呵呵,背后有这么一个情人来做靠山,难怪自信!」雷翊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危险的光芒。

「请别再污蔑皇上!天下可没有像你这样无耻下流,虚伪狡诈的人!」楚逐风怒视着他,握住剑柄的手也

慢慢收紧。

「装模作样的小妖精!昨晚的你在我的怀中婉转承欢的样子可是多么的娇媚撩人……」雷翊邪邪一笑,「

如果让你的陛下知道了你是如何的勾引我的话,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宠爱你?如果让太皇太后知道你这个

小小的禁宫副统领以美色惑乱于皇帝和翊王的话,不知道又会如何?如果你现在一叫,不错,侍卫啦,宫

女啦,太监啦,肯定会冲进来,但是我愿意和你打这个赌,小妖精,你绝对没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楚逐风恨恨地咬着下唇,这个无耻的翊王,居然反过来要挟于他!

「小妖精,要耍花招的话,你还嫩了点。」雷翊邪邪一笑。

「翊王妃尸骨未寒,你却如此下作……她在天之灵一定不会原谅你!」楚逐风愤恨地道。

「……如果她还在世的话,我也一定不会受你迷惑!」雷翊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的奇特,想起来灵儿的死

,即使与眼前的这个媚态十足的妖精没有直接,也有间接的关系。明明知道这一点,可他就是恨不起他来

,反而对他的身体产生狂热的渴望。

为什么会这样?要是灵儿还在的话,他一定能把持得住,她的温柔和体贴,总能令他自我约束住,抵抗一

切的诱惑,可灵儿死了,他就犹如脱缰的野马,难以自制地放纵自己的疯狂的欲望……

把一切说成是自己的迷惑,这个翊王还真是无耻到极点——这个世人口中的贤王才是迷惑了其他人的眼睛

吧。如果让自己和对质的话,他们一定选择毫不犹豫相信他,而非楚良臣的儿子的!

他们一定会说,楚良臣的儿子又会是什么好东西,大哥蓄养男宠,人面兽心,二哥污辱民女,畜生不如,

那么最小的儿子呢?以美色迷惑皇帝和皇叔大概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楚逐风由愤怒慢慢地转到悲哀,握紧剑柄的手慢慢松开。

雷翊定定地看着楚逐风,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原本一直毫不退缩地与之对峙,但渐渐地,渐渐地暗淡下

来,视线也逐渐飘离至雷翊的侧边。

沾满汗水的手再次握紧了剑柄,这似乎给予了自己无比的力量,楚逐风的目光再次勇敢地对上了雷翊的目

光,「我可以帮你对付我父亲。」

「哦?」回过神的雷翊懒洋洋地笑了笑,拖长了声音问。

「或者选择拔剑出鞘。」楚逐风的声音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和,「虽然我没自信杀了您,不过起码可以让

全皇宫知道我楚逐风是死在您翊王爷的手中。」

「这两个所谓的选择,结果可完全相反哟!」小妖精的态度转变之快,真令人反应不过了啊。

「目前我父亲在朝廷的势力,吏部,兵部这两个掌握实权的官员都是他的亲信,而您呢?手中虽然有十万

精兵,不过都是驻守在遥远的边境,所谓远水难救进火,即使有太皇太后她们或者前朝一些重臣的帮助,

想取胜恐怕也付出很大的代价吧?」楚逐风嘴角泛起一丝清冷的笑容,「可假若有了我的帮助——那就完

全不一样了。」

「为什么要帮助我?」这个小妖精,以他刚才对局势如此的了如指掌,绝对有实力成为楚良臣手中重要的

棋子。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么一刻也留他不得。雷翊的嘴角挂着一丝冷酷的微笑。

「……我父兄干了太多的伤天害理的事,楚家的结局肯定是难逃灭族之灾。」楚逐风低声说道。

雷翊悠闲地笑了笑,「哦?原来说了半天,你只是让我留你一条小命?」

「……赦免楚家全部无辜的人,包括我姐姐。」楚逐风缓缓地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

「不行!」雷翊断然说道,「不能放过你姐姐。她可是杀了我王妃的幕后主谋。」

「看来是我错了!翊王爷还不能成为真正的王者,您还欠缺了王者的胸襟和风度。」楚逐风面色倏地变白

,他咬了咬下唇,傲然地将头高高地抬起,「姐姐只是以为翊王妃害她流产而抱怨了几句,并没存心害翊

王妃。」

「激将法么?狡猾的小妖精」雷翊淡淡一笑,但他的脸色突然一沉,「如果我放过你的姐姐,下一次你是

不是又要我放过你的父亲?哼,告诉你,一旦他失势,即使我不杀,天龙朝百姓一人一颗石头,也可以砸

毙他。」

「我知道。」楚逐风的眼神顿时暗淡下来,「爹爹他们是死有余辜,但我姐姐却不是!至于我,如果王爷

想要我这条命,也请尽管拿走吧!」

「连自己的命也不考虑范围之内?」雷翊惊奇地问。

「只要你肯放过我姐姐和楚家其他的——无辜的人。」楚逐风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好!只要你肯大义灭亲,我就答应你。不过……」雷翊狡黠一笑,「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诚意?」

「……」楚逐风愕然地抬头。

「如果连身体都不肯给我的话,小妖精,你刚才的话很令人猜疑的哟。说不定只是缓兵之计,或者挖了一

个陷阱让我跳下去。」雷翊扬了扬浓黑的眉毛。

能够想到的缓兵法子也用上了,可看来自己依旧还是逃不开这个无耻下流的东西的魔掌的了!下身的密穴

的痛楚因刚才的回家而加重——但咬咬牙应该可以挺过去的吧!反正不过是又一次被狗咬而已。

已经经历过一次,第二次其实也没什么要紧——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个无耻下流的家伙加诸在自己身上的

耻辱加倍还给他!

楚逐风静静地盯着雷翊,轻轻地吐出这个令后者期待万分的字,「……好的!」

雷翊饶有兴趣地盯着他,这个小妖精会以何种方式表示自己的忠诚?

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楚逐风倏地将腰间的青锋剑解开,挂在墙壁上,然后像仿佛踏着雅致优美似的舞步,

来到雷翊的跟前。

楚逐风抑制了想笑的冲动,不是这男人想要的吗?什么好像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

指尖虽然泛白,可手却稳稳地移到侧边的扣子处,一颗一颗地解开,缓缓地脱下外衣,楚逐风毫不退缩地

瞪着一副难以置信表情的雷翊,拉开了内衣的扣结,薄薄的衣衫便顺势地滑了下来,紧接着手又来到了裤

带……

当最后一样蔽体的东西都其被主人随手扔到地上后,雷翊的呼吸莫名地急促起来,猩红的双眸几乎像喷出

火来。

天!这小妖精想干什么?他根本就在挑逗,挑逗着隐藏在自己体内的野兽,自己的全部理性也将烟消云散

。没有了刚才的悠然自得,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定神闲,眼前就只存在了那么一幅画面——细致均匀的颈项

,略显窄削的肩膀,胸前的两颗尖挺的樱桃,不逊女人纤细的腰身,配上一双修长而结实的大腿,光滑无

瑕的肌肤,在昏黄的烛光下,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与昨天的青涩相比,今天的楚逐风看起来浑身散发出一种动人心魄的媚态。

不自觉地张开了嘴,雷翊痴痴地看着,手慢慢地伸到那闪闪发光的肌肤上,犹如梦境一般——温柔地抚摸

着。

楚逐风静静地站着,眼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痛苦。

「为什么现在这么乖?」雷翊猛地把手抽离,想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可吐出来却是低沉的呻吟声。

不行,他是欲望的主人而非奴隶!向来只有他控制别人,曾经游戏人间的他,经历的绝色美女不知多少,

可从没试过这样可笑,刚才似乎连口水都流下来,真是大失常态。

楚逐风沉静一笑,勇敢地望着雷翊,「与其无谓的反抗不如妥协,我终是逃不出您的手心的,不是吗?」

「赌气的成分多一点嘛!」雷翊微皱起眉头,倏地伸出手来搂住了楚逐风的肩膀,用力地一拉,垂涎三尺

的身子就顺势跌落在床上。

雷翊迫不及待地翻身而上,巨大阴影完全笼罩住了仿佛像一只等待宰杀的羔羊般的人儿,因欲火焚烧而显

得干裂的厚唇马上堵上去那两片略为苍白的唇瓣,辗转吸吮,疯狂地吸取着甜美,不过贪婪的他很快便开

始用舌头进攻紧闭的齿贝,显然他更渴望当中的甘露。

嘴唇被不停地咬啃,鼻子还得忍受那人近距离喷出的浑浊的气息,现在竟然还想得寸进尺地把舌头伸进来

,楚逐风克制住想吐的冲动,思索了片刻还是乖乖地主动张开了嘴,放任发烫的红舌长驱直入,占据了自

己的整个口腔。

不能功亏一篑!胃不停地翻滚着的楚逐风以最大的意志支撑着,他突然伸出了双手,紧抱着雷翊的颈项,

舌尖轻轻地碰了碰搔弄着牙齿内侧的对手。

霸道的入侵者显然极为满意他的表现,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叹息,火热的舌尖发狂地追逐着那调皮的小舌,

胯下的欲望迅速地冒起,隔着厚厚的锦袍也可令人感觉到它的火热与硬度。

雷翊倏地放开了楚逐风,一把分开了雪白粉嫩的双腿,欲火中烧的他只想立即就将硬绷绷的热铁狠狠地插

入销魂的甬道,手忙脚乱地解开自己的腰带,将外袍下摆撩起,顺手掏出了赤红的男根,咬牙切齿地说了

一句,「你这爱折磨人的小妖精!」

「……请您温柔一点。」从被折磨得又红又肿的嫣唇间吐出这么几个字,楚逐风认命地闭上了双眼,等待

着又一次撕裂的到来——如昨晚一样的经历。

「只要你乖乖的,我当然会像你的皇帝情人那般温柔……」雷翊邪邪一笑,坚硬如铁的欲望急切地抵在了

销魂的秘穴。

有过昨晚梦魇一般的经历,楚逐风明白股间的炎热异物将再一次无情地凌辱自己,将眼睛闭得紧紧的他双

手紧紧地抓住身底下的被褥,长长的眼睫毛正不断地颤动,微微发抖的身子充分泄露出他的骇怕——但除

了听到一声惊愕的叫声外,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近在眼前的原本娇嫩的粉红色的穴口,现在已经变得红肿乌黑,青紫一片,雷翊倒抽一口冷气,吃惊的目

光慢慢地向上移动,也是进房以来第一次看清,与昨晚的完美无瑕相比,从颈项,胸膛,到大腿内侧,白

玉般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斑点!

外面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昨晚被自己强硬造访过的紧窒的甬道里面?

雷翊甚为后悔地盯着将身子绷得紧紧的楚逐风,难怪这小妖精如此害怕,昨晚的自己非但让他丝毫尝不了

半分**的美妙,恰恰相反只有无尽的痛楚。

现在应该什么办?火烫的欲望叫嚣着释放的主张,不过除非他真的想把这个妖媚的人儿毁掉,否则就绝不

能再次闯进。

昨晚的自己竟是完全被仇恨和欲望蒙住了双眼,无休止地需索,无休止地折磨这美丽的躯体啊!

但那样的他,宁愿拖着一身的伤痛,宁愿顶着叛逆的罪名,穿上自己的黄色锦袍,也要走回来了皇宫!雷

翊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大手小心地覆上那片黑紫,动情地问道,「还疼吗?」

「……有点。」沉默了片刻,楚逐风低声道。

「今天为什么不休息?」雷翊突然觉得不满,刚才在「婉香苑」前的相遇,他还居然保持着优雅完美的姿

势向自己行礼。

「……职责!」楚逐风的眼睛依然闭得紧紧的,嘴巴也只是微微一动,轻声地回答。

此刻他的心中悄悄地升起一丝希翼,这个众人口中的贤王应该会比自己的父兄好点吧?如果翊王爷真的只

是一时被仇恨所蒙蔽,现在说不定真的会放过自己。

雷翊一愣,他居然用「职责「来回答自己?

皱了皱眉头,雷翊倏地恍然大悟,这小妖精大概是想告诉自己,他是因为职责才会亲自逮捕了楚武归案,

同样是职责,他才会奋力去救灵儿母子,而并非自己原先设想的——趁机加害他们。

其实自己也不认为他真的是刺客同谋,如果那样的话,孩子是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只要他迟一步,

或者根本不必出现在「竹轩」,那黑衣人带毒的刀就会温柔地碰触了玄儿的皮肤。

以他的武功,以他对皇宫的地形的熟悉,以他对皇宫侍卫的编更制度了解……假若再通过皇帝对自己行踪

的掌握,那么杀灵儿母子易如反掌,不必大张旗鼓地派人潜入皇宫。

他似乎像是无辜的……但楚良臣的儿子,连练天行都可设计得到的他真是无辜的吗?

如果单单凭着眼中的清澈和纯净。还有平日在皇宫中的严谨克己,兢兢业业的行为,所有人都会愿意相信

他的无辜的。

小妖精在皇宫中的风评甚好,即使自己用最挑剔的眼光去审视他,也不能找出任何茬子。

除非他真的是一个心机阴沉,处心积累想帮助其父亲谋夺天龙皇朝的江山又另当别论!

可那又怎样?只是区区一个小小的捕快而已!

如果连他也对付不了的话,还有什么资格成为这江山之主?

无论楚家或者他耍何种诡计,计算些什么到最终都会以失败告终!

自己感兴趣的只是他的身体!这可以摧毁一切男人骄傲的自制力的小妖精,看上去是如此的可口,如此的

美味——可假若再用强的话,那真会弄坏他的。

有什么法子可以令小妖精好受些?雷翊微微皱起了眉头,如果宣御医的话,他一定不肯,而且还会惊动其

他人,如果传到了太皇太后的耳中,即使是皇帝也可能保不住这小妖精的性命。

突然记起了什么,雷翊立即从怀中摸出了个碧绿色的小瓶子——那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对伤口的疗效特

佳。

将小小的瓶塞拔出,一阵淡淡的芳香扑鼻而来,雷翊将瓶中碧绿色的药膏倒在手上,柔声说道,「别动…

…涂上这个的话,你会比较好受点。」

楚逐风难以置信地张开了双眼,愣愣地看着雷翊。

「嘿嘿,如果你再以这样的眼神勾引人的话,我可不担保不立即要你!」嘶哑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情欲,雷

翊甚至刻意将依然贲张的欲望展现了一下。

楚逐风脸色绯红,马上又把双眼再次合上。

「这才对……乖乖的,很快就不疼的了。」雷翊温柔地抹在了菊穴的周围,待薄薄的一层绿色完全掩盖着

乌黑的颜色,脸上才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楚逐风身体的感觉也只能用「舒服」来形容,从昨晚到现在都一直火辣灼热的股间立时凉凉的,麻痛也因

此消退了不少,楚逐风紧握的双手悄悄地松开了,可当一根粗大的手指突兀地闯进禁地,他的身体不由得

再次绷紧,身体犹如秋天的落叶一般抖动得十分厉害,看上去饱受摧残的内襞根本经受不起任何的异物的

入侵。

「放松,我不会再伤害你的……」雷翊柔声哄道,半截中指被紧紧地夹在甬道到,不忍心再次强行闯入,

他只能耐心地等待着温热的内壁肌肉逐渐地松弛——可这种感觉真的要命,浑身的热血沸腾,胯间的坚硬

的挺得更为厉害,居然自动地磨蹭着白皙的大腿内侧。

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忍不住了!雷翊的胸膛开始起伏不定,赤红的双目犹如一头饥饿的猛兽。

不行,现在还不能要他,不能再弄伤这个小妖精!

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雷翊努力地压下不断飚生的欲火,用自己也想像不到的柔情似水的声音哄道,「这

个叫「绿玉膏」,你在宫中大概也听说过吧?它是邻国进贡的疗伤圣品,对伤口的愈合有神奇的功效。外

面伤口现在不是舒服些了吗?现在我就要把这药涂进里面,深呼吸,放松……」

楚逐风沉默了片刻,然后听话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吐出,再吸入,然后再呼出……

察觉到身下的人儿的肌肉开始慢慢地放松,雷翊深呼吸一下,轻柔地挺进,将涂了药膏的指头小心翼翼地

送到了高热的深处,昨晚曾受过重创的肠壁的温度竟然立时降了下来。

想不到这药竟有立竿见影的效果,雷翊心一喜,徐徐地转动着指尖,试图令「绿玉膏」尽可能到达隐藏在

下腹深处的伤口。

轻喘声难以抑制地逸出了唇边,楚逐风立即咬住了下唇,苍白的肌肤出现了一抹嫣红。

娇吟声虽然短促,却已令雷翊的心一荡,顿觉口干舌燥起来,一股暖流再次由下腹缓缓地升起,而探进紧

窒甬道上药的手指也加快了频率,逐渐的甚至由单纯的上药变成了撩拨——肆意地转动,翻搅,试图寻找

甬道的敏感点。

为什么如此难受?尤其是那根可恶的手指头撩过体内的某一处时候,他居然打了一个激灵,原本冰凉的秘

穴又再次热了起来。

这种热好陌生,好难受……

「啊,不,不要……」楚逐风的双眼不再紧闭,朦胧地看着制造这钟热的元凶,嘴里吐出断断续续地呻吟

声,身体不安地扭动逃避,却压根没意识到这样的他更为诱人可口。

恍惚的眼神,微张的红唇,不断扭动磨蹭自己热源的身体……如果这样还能忍受得住的话,那他根本不算

得上一个男人

「你这爱引诱人的小妖精!」雷翊低吼一声,倏地抽出了手指,调整了一个最佳角度,猛地将硕大的分身

冲进急于收缩的小穴。

第五章

朦胧的月色仿佛像披着一层银白色的轻纱,散发出迷离幽怨的蓝光,笼罩着相拥古铜的麦色以及晶莹雪白

的两具身子,互相辉映,形成了一道绝美的风景线。

双手环在楚逐风的腰间,让美丽的身体紧贴着自己,雷翊贪恋地盯着楚逐风在激情过后香汗淋漓的小脸,

情不自禁地将唇凑进,吻了吻沾满细汗的发梢,但这样一来下身的欲望却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该死!」雷翊低低咒骂了一声,小妖精还真是一剂强烈春药,一沾上就不能自制。如果再这样下去,他

恐怕就真的要在这里过夜!

不行,不能沉迷下去!这身体虽然美妙,但是天龙皇朝的江山更为美妙,要是真的被欲望操控了的话,自

己就会受制于他,这样如何能成大事?

而且天亮还有非常要紧的事情,现在马上就得走。

雷翊猛地推开了怀中的人儿,毫不留恋地爬起床,将散落在四周的衣物冲冲地穿在身上,稍稍整理了自己

的衣冠,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床上赤裸的身体似乎因突然吹来的一阵冷风而瑟缩了一下,便轻轻地拉过了

床上的被褥,温柔地盖在了楚逐风的身上,附在看上去熟睡中的人儿中耳语,「我走了……明晚再来看你

。」

语毕的雷翊便要转身就走,但走了几步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他又折返回来,在地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

将不知何时掉落地上的「绿玉膏」捡起,放在了楚逐风的枕边,「我知道你已经醒了!这药膏我放在这,

明早再涂一次,然后就不疼的了……还有,只要你真的和楚家划清界线,真心地投靠我,将来我决不会为

亏待于你。」

「……谢过翊王爷。」娇艳如火的双唇低低地道谢,楚逐风依然没张开双眼。

雷翊整个儿像变成了一尊化石般,半天也不能动弹。饱受摧残的他此时竟然向折磨他的元凶道谢?楚逐风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逆来顺受或是心性过于宽容,还是城府深不可测因而忍辱负重?

可不管他是哪种人,这样的楚逐风……是如此的楚楚可怜,令人情不自禁地在心底涌起浓浓的怜惜之情,

想把他紧紧搂抱进怀中呵护。

对这样自己突然产生了一股厌恶,雷翊带着狼狈不堪的表情急忙忙地离去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门也终于被关上,楚逐风翻身坐了起来,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完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悲

凉。

真不愧是楚家的儿子,体内还是留有淫乱的因子呢。与他的异母兄长为了发泄兽行而强暴女人不同,他却

像一个女人一般张开双脚去迎接男人!

忘情的低喊,不知羞耻的迎合……甚至狂乱地摆动,这不久前在床上发生的一切一切,并没有随着那个男

人的离去而消失,似乎已经鲜明烙在了脑中,仿佛烙下了一个耻辱的标记。

只是两个晚上,自己就完全由抗拒变成了迎合,不用点穴,不用暴力,只是仅仅的一根手指头,就令自己

彻底暴露本性。

多么讽刺,这才是上苍对身为楚良臣儿子的自己的报应吧?

报应?难道命运其实一早就已经掌握在上苍的手中,所以无论自己如何的洁身自爱,如何公正无私,如何

尽忠职守,结果还是逃脱不了因为家人所干的坏事的惩罚。

「不,我不相信!」楚逐风悲愤地摇晃着脑袋,脑海突然闪过了雷翊临走时的话,「明晚再来看你。」

明晚?明晚还要被再次羞辱?那么后晚呢?还有将来的的每一晚都上这样,像一个妓女一样,双脚大张,

无耻地迎接她的恩客?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的一切骄傲,尊严被踩在了那个无耻下流的翊王脚下,永世不得

翻身?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上苍要是真的如此不公,他也要跟它斗上一斗!

「啪!」被楚逐风扫落在地上的绿色瓶子变得粉碎,一向云淡风轻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浓浓的杀气。

当东方露出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楚逐风居然出人意料地在当值前来到了「婉香苑」向楚贵妃请安。

难道爹爹真的出了什么事?要不逐风不会如此早出现在这里,虽然爹爹是作恶多端,可到底他也是身自己

,养自己的父亲啊!

楚婉儿满脸焦急地问,「逐风,爹爹还好吧?」

楚逐风一言不发,只是一味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姐姐。

「楚大人,请!」彩云羞涩地端上了一杯花茶,偷偷地打量着她喜欢的楚大人,心中掠过一丝不安,今天

的他似乎不妥,整个人呆呆的,既不回答楚贵妃的问话,也没接过自己盘中的茶,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楚大人……」彩云关切地叫了一声。

「恩!」楚逐风随口答应,手下意识地伸进盘中,却不小心地碰倒了杯子。

「哎呀……楚大人,对不起!」彩云吓得脸色发青,连忙跪下拼命地磕着头,「娘娘,奴婢罪该万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娘娘曾经警告过自己,如果自己再次犯错的话,决不轻饶啊!

「该死的奴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实在罪无可恕!来人,把她拉下去……」

「姐姐,我刚才只是逗逗彩云姑娘啊!」终于回过神的楚逐风急忙求情,还立即冲着彩云作了一个鞠,「

对不起,是楚逐风的不是,害你受惊了。」

「逐风,你啊……」楚婉儿摇头叹息,这孩子真是太善良了,「算啦,彩云你先下去吧!」

「谢过楚贵妃,谢过楚大人……」彩云磕头站了起来,眼角的余光瞄着又开始发呆的楚逐风,低着头满脸

忧虑之色地退下。

「你们也下去吧!」楚婉儿挥了挥手,让一切的太监和宫女都下去,然后焦急万分地走下台阶,拉着楚逐

风的手,「现在人都走了,快告诉姐姐,爹爹又生什么事端?」

「……姐姐,您喜欢这里吗?」楚逐风的目光流露出一丝异样的光芒,他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楚贵妃

,完全的问非所答。

「逐风?」楚贵妃一愣,愕然以对。

「请您如实地回答我!你喜欢皇宫吗?喜欢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肮脏污秽的皇宫吗?」楚逐风的语气虽

然平淡,但却充满了压迫感,令楚贵妃几乎喘不过气。

「逐风,难道连你也认为我是一个贪务虚荣的女人?」楚贵妃悲哀一笑,「如果我告诉你,如果有得选择

的话,我宁愿当一个平凡的乡村愚妇。」

「真的?您真的宁愿当一个平凡的村妇?」楚逐风的目光突然发亮,亮得十分耀眼,他反握住楚贵妃的手

,「那么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龌龊,污浊的皇宫,离开楚家,离开野心膨胀的爹爹,到一个没有人会

认识我们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平凡的日子。」

「逐风,你疯啦……」楚贵妃吓连忙捂住楚逐风的嘴巴,四下张望,看到所有的下都离开,才稍稍放下心

来,「你忘了当初我说要离开皇宫,是如何劝说我留下的?再说我是贵妃,别说逃走,即使是私自离宫,

也会连累爹爹啊!」

「您别再顾念爹爹了!」楚逐风用力地拉开楚贵妃的手,一字一句地道,「昨天回家,在太师府邸中兴建

了一座牌楼,是黄色为底色,上面还雕刻了两条龙!」

「天,爹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但派人杀了翊王妃,现在又……」楚贵妃又惊又怒,胸口起伏不定

,好了半晌才说,「等他进宫,我一定要好好地劝劝他!」

「姐姐,您还是不想离开皇宫……」精亮的眸子立即暗淡,楚逐风的声音也慢慢低了下来。

「……皇宫的锦衣美食,我又有什么没尝试过,没见过呢?即使开始还会喜欢,多了的话也会厌倦的。逐

风,你是一个男孩子,不清楚女人的心思。」楚贵妃的目光闪躲,迟疑了片刻才继续道,「其实女人最可

靠的人,不是她的父亲,不是她的兄弟,而是丈夫和儿子,我的儿子永远也不会出世了,所以丈夫,是唯

一,也只有可以依靠的人。如果有一天,有人想背叛皇上的话,无论他是谁,我也一定会站在陛下的那边

的……逐风,我希望你也一样。」

「我知道了。」沉默了片刻,楚逐风抬起头,一脸平静地承诺着。

一向庄严肃穆的金銮殿今天变成了热闹的市集,而高高在上的皇帝雷慎一脸无措地看着大殿下唇枪舌剑的

两人——国舅楚文和皇叔雷翊,听上去他们俩都说得很有道理,一时之间根本拿不定主意,应该如何是好

「翊王爷,石广源他一向刚愎自用,任人唯亲,早就包藏祸心,这些罪状刚才其他的大臣已经向皇上禀告

了,现在姑且不论,微臣单单就说他谋逆的大罪!这可是证据确凿的,首先是人证,石家的仆人石彪,他

可指正石广源曾在家中与其同党密谋造反,而物证就是陛下现在手中拿着的龙袍,也是微臣在他石府书房

的书柜的暗格中搜出来的!这奸贼分明是想意图谋反!翊王您明知道此人罪犯滔天,还拼命地为他遮掩,

为他求情,难道其中另有隐情?」楚文阴险一笑,不怀好意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雷翊,这个有着贤王之称的

难缠家伙,一向都处处与楚家作对,对皇位也是虎视眈眈,今天可是难得的机会,说不定能够趁机打倒。

「胡说八道,自恃着皇上的宠信,居然信口雌黄,污蔑翊王……」

「简直岂有此理……」

「楚侯爷,现在可是在讨论石广源大人叛逆大罪,您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不错,不错,楚侯爷,这事要有事实根据才能说啊……」

「……」

他的话音刚落,别说与雷翊交好的大臣立即破口大骂,就是一旁原本胆小怕事的,一向保持中立的也看不

过眼,这个家伙看来比他的父亲楚良臣更卑劣,一石二鸟,陷害石大人,甚至连翊王也想趁机下毒手。

「我说楚侯他说得对,翊王他身为皇叔,理应对皇上忠心耿耿,可为什么现在对犯有叛逆大罪的石广源如

此包庇?不是另有隐情,那又是什么?」

「楚侯爷也没说什么,你们就公然在金銮殿上叫骂,简直是不把皇上放在眼内!」

「……」

又来了,这些家伙真是讨厌!

用力地咳了一声,大殿上立即又安静下来,雷慎皱了皱眉头,他将脸转向一旁冷笑不已的雷翊,「皇叔,

我觉得国舅他说得很有道理,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皇上,臣并不是为石广源大人求什么情,而是他根本就是无辜的,什么刚愎自用,任人唯亲,全都是废

话!他只是没重用以万两黄金贿赂太师才获得一个副都统职位的吴信义,而把他那个曾经在沙场英勇杀敌

,立了无数功勋的弟弟提拔为他的副手,至于说到什么仆人可以作为人证,那就更可笑了!如果真的是密

谋的话,石家上下的所有人,却只有区区一个无关重要,还曾经因为赌输了钱,偷窃府中财物,被石夫人

重罚的奴才知道?物证?哈哈,书房大概是谁都可以进的吧?龙袍不会说话,它更不会向皇上指出谁才是

它真正的主人!至于说臣什么另有隐情,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皇上,叛逆可是灭门大罪,石家一家

世代忠心为国,而且石大人更是清廉刚正,忠君爱民,政绩不俗,不应落得如此下场!」雷翊语气铿锵,

凛然地望着雷慎,心中对这个优柔寡断的皇帝侄子已经充满了不耐。

「翊王,您的意思难道是说,因为石广源他自己和他的先人立下了功绩,所以无论他是否真的犯下了大逆

不道的罪,都可以赦免?」楚文阴恻恻一笑,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诈。

「国舅爷,对我刚才的话含义,你也不必再解释一次了,除非你是在质疑皇上的能力!」对这个奸险狠毒

的小人,雷翊眉目间露出了不屑和愤怒,强制着自己的感情,淡淡地回应道。

可恶!居然被反咬一口,楚文心有不甘,刚想张口说些什么,雷慎手一摆,满脸不耐烦的样子,「好了,

好了……你们吵了已经两个多时辰,朕也分不清谁是谁非,那些所谓的人证,物证,朕也被你们弄得一塌

糊涂!朕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暂时先把他们关在大牢里吧。」

皇帝金口一开,无论是雷翊,或者楚文谁也不敢再有异议,只能无可奈何地跪下磕头,「万岁,万岁,万

万岁!」

「对了,大国舅,太师的病别担心。朕等会就叫太医过去看看,并且赐一些药给他,可能是积劳成疾吧!

告诉他,一定要安心养病,别的就暂时由你代管吧。如果他真的想念逐风和贵妃娘娘的话,我可准逐风三

天假,让那孩子回去好好的侍奉他。」雷慎叹息着,虽然婉儿有点舍不得,可毕竟她的父亲病了,应该会

支持他这个决定的吧?

「谢主龙恩,谢主龙恩!」楚文的双眼发出炽热的光芒,脸上不同寻常的喜悦似乎在折射出内心的狂喜之

情,他将头磕得十分响亮,一时间,刚才所有的挫败和不悦早已灰飞湮灭。

雷慎舒心一笑,却没发现自己被一道冰冷锐利的视线剐过,他的皇叔——雷翊此刻面容阴沉,冷冷地注视

着他。

终于可以解放了,终于可以又回到了那个可抛却一切烦恼和麻烦的地方,可以无忧无虑地与婉儿过着神仙

般的快活日子的地方!

在看到「婉香苑」三个字时,雷慎几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立即急冲冲地走进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楚逐

风正陪着他心爱的婉儿说着话儿。

「皇上回来了?去向太皇太后他们请安了吗?」楚婉儿刚想盈盈下跪,却让雷慎一手拉起来,并没有回答

她的问题,只是笑眯眯地说道,「婉儿的气息今天很好啊。」

「叩见皇上。」楚逐风恭敬地下跪行礼。

「楚爱卿,你这么早就来了?不用拘礼,起来陪朕和你姐姐说说话。」雷慎笑眯眯地道。他喜欢婉儿这个

弟弟,对他就就象对待自己的至亲弟弟一样,逐风的气质单纯,干净,为人更是温和,谦恭,在皇宫这个

污浊得令人窒息的地方,无论何时见到他都会令人心胸舒畅,眼前一亮。

「谢皇上。」楚逐风站了起来,垂手立在一旁,虽然皇上从来都不会向他摆架子,不过礼仪他却从不逾越

「对了,太师病了,今天也没上朝议事。我准你三天的假,回去探望他老人家吧!听贵妃说,太师是最疼

你的,见了你,他的病大概会好了八成啦!」雷慎和颜悦色地道,「不用再行礼谢恩了。」

「谢过万岁……」昨天还好端端的,怎会今天就病了,而且还病得如此之重?楚逐风心生疑惑,却是鞠了

一躬。

「爹爹病了?」楚婉儿望了望自己的弟弟,同样也是满脸疑惑。

「听大国舅说的。」

「哦。」楚婉儿点点头,如果是楚文说的,那么爹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她突然想起一事,「皇上,太

皇太后她们……」

「今天不想见她们!为了石广源谋逆的事,她们一定又会在朕面前哆罗嗦嗦,在我没拿定主意前,我不想

见她们!」雷慎断然说道。

「皇上,石广源石大人……他其实算是一个好官!」楚逐风轻声道。

「楚爱卿,奇怪啊,你什么帮他说好话呢?要知道石广源的谋逆这案子是你大哥楚文一手负责,他现在找

到了充分的证据,证明那家伙真的是罪不可赦的啊!」雷慎十分惊奇地望着他。

「别的我不知道,可这石大人,微臣曾经与他共事,他耿直忠君,干练老成,办事尽心,绝对非别人口中

的逆贼。」

楚逐风坦然地望着雷慎,既然姐姐选择留在皇宫,既然他答承诺效忠皇上,那么就尽力地帮助他铲除包括

父亲在内的所有的天龙皇朝的祸害吧。

「其实要说道谋反的话,其他人更有可能啊。陛下,请您想想,自从微臣的父亲掌权以来,哪天不是上本

弹劾某大臣,就是推荐某大臣出任什么职位?炙手可热的他们现在的行径只能用一个词形容:无法无天。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后果就不堪设想,有可能会威胁到社稷,威胁到天龙皇朝的百年基业,甚至……威胁

到陛下自身。」

「逐风!」楚婉儿拼命打着眼色,虽然早晨的时候她曾经要求逐风对皇上效忠,可是如果真的牵涉到爹爹

的话,心中还是有点不忍。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雷慎一激灵,逐风不是想指控父兄有谋反之心?

「是的,我并不能担保手中握有大权的父亲他会一直这么忠心耿耿。」楚逐风一脸严肃,既然决定了要把

一切都掌握在手中,那就不能再心慈手软,而且只有用猛药才能救得了父亲,救得了楚家。

「逐风,你……」楚婉儿心中充满了不安,他现在是在赌博呢!

「楚爱卿,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楚太师会起贰心,难道你想朕以莫须有的罪名把你的父亲抓下大牢?」雷

慎突然笑了起来,有趣地打量着楚逐风,「而且假若一旦把他定罪的话,你也逃不了关系。」

「证据,即使现在找不到……不过如果皇上真的这样继续纵容他的话,那很快就会变成现实的了,」楚逐

风笑得极为苦涩,「我效忠的是皇上,如果爹爹真的犯了弥天大罪的话,那么也只好大义灭亲了。」

「楚爱卿,你到底想干什么?」雷慎万分惊奇地瞪着双眼,自以为也算了解逐风了,但现在的他竟然如此

令人摸不着头脑。

「陛下,假若我爹只是专横跋扈,贪赃枉法的话,这总比试图谋反来得好,到时候皇上还可下旨赦免,这

样一来他和其他无辜的楚氏族人一命还可以保全。」楚逐风叹了一口气,这是自己唯一能够为父亲做的,

也算是报答他对自己的养育之恩,「但是您还是如此地放任他的话,人的欲望是没有极限的,到时候楚家

的上千,甚至整个宗族上万条人命就只能落得陪他的野心横尸荒野的境地。」

「爱卿,你对我太没信心了!」雷慎感到有点不悦,他是皇帝,难道赦免一个人都不行?

「……」楚逐风沉默不语。

「朕虽然从不觉得这个皇位有什么大不了,但要赦免一个人还是有把握的。你担心太皇太后和翊王叔他们

阻挠?哼,喜欢的话,就将朕废了罢!反正这捞子皇帝,朕也干得厌烦啦!」雷慎冷笑一声,「这样一来

,朕不就不用被迫纳什么妃子,不用一天到晚听他们的唠叨,看他们的脸色,还可与你姐姐逍遥世外,过

神仙般的生活。」

「陛下!」楚婉儿轻轻地握紧他的手,一股暖流涌到心头。

在皇宫众人看来,自己算是个奇迹,虽说能够作为靠山的王子虽说没了,脾气自知变得阴情不定,喜怒无

常,却丝毫没减弱皇帝对她的宠幸,甚至比从前更甚,除了她外,别的美人是连看也不愿多看一眼,每天

一下朝就会前来「婉香苑」,第二天早上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担心,担心有朝一日会

失去一切——不是什么荣华富贵,而是皇上的爱。其实皇帝更像是一个小孩子,他需要别人的认同,需要

别人的疼爱。而太皇太后他们,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工具,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正因为这样,她才舍不得

离开他,才怀着内疚要求逐风哪怕背弃爹爹,也要选择效忠于他。

她知道她的自私,可是除了她和逐风,其他人都是利用他,算计他而已——她要保护他,虽然听上去很好

笑,可她的直觉嗅到了狂风暴雨前奏的味道。

「朕不会纳什么妃子,也绝不会立什么皇后——除非太皇太后她们同意立你为后。」雷慎微微一笑,反手

握住楚贵妃的,把她的小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深情的目光纠缠着那对清晰可见自己面容的熟悉的眸

子。

眼前的两情缱绻的美好景象,楚逐风舒心一笑,姐姐终于找到了她的幸福了,可很快他秀美的唇角露出了

一抹苦涩,可惜越美好的东西,越难留住。

「请恕微臣斗胆说一句:陛下如果不是皇帝……不是握有实权的皇帝,那么您根本不能保护任何人。」

如此残忍的句子竟然出自温厚纯良的楚逐风口中!雷慎猛地转首紧盯着他,良久不语。

「逐风,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楚婉儿假装生气地怒喝一声,心中也不禁埋怨逐风竟胆大如此,假若万一

真的触怒了皇上怎么办?

「陛下,其实说什么大义灭亲也只不过是权宜之策,微臣担心的是有人会利用这一切来轻风作浪,如果他

手中还掌握着兵权,背后还有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支持,天龙皇朝的百姓也对他敬若神明的话,太师造反就

会变成他实在野心的借口……假若他是真正的贤王还好,可事实上他奸诈狡猾,心狠手辣,胸襟狭隘,如

果万一真的被他登上了皇位的话,不但不会放过楚家,恐怕连陛下也难逃一劫!」

雷慎一脸诧异地盯着他,渐渐地表情变得严肃,最后独自陷入了沉思之中。

夕阳已经挨近了高耸入云的「龙凤阁」顶楼了,把西边的天际染成了一片的红色,整个皇宫沐浴在淡淡的

霞光之中。

楚逐风和他栗色的爱驹「追风」静静地站在皇宫西门前,等待着守卫的放行。

「刘威,楚大人等着呢,还不赶快……」使过几次眼色后,马大成终于忍不住出声,刘威这家伙还真是硬

脑筋啊,只是一块牌子,是真是假一眼就可辨出,用得着这样吗?千万别被这当红国舅爷误认为是故意刁

难还好。

将同伴的不断的催促声置之不理,仔细地将那块令牌反反复复地检查了数次,到最后才心有不甘地确认了

,这令牌是真的。

「楚大人,职责所在,请见谅!」恭敬地将令牌双手奉上,刘威微微躬了躬身,借此掩藏着目光中的阴冷

和恨意。

「请别这样说!」楚逐风慌忙接过,挂在了腰间,抬头微笑着说,「你们这样森严的守卫,才是皇上希望

看到的呢。」

「如果楚大人今晚想回宫的话,就请早点啊。」马大成讨好地笑着,这楚大人其实还不错,不单不摆架子

,对下属更是十分和气,要是他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令自己调离这西门,说不定可以从此平步青云呢

「谢谢,我会的。」楚逐风客气地点点头,然后牵着「追风」,缓步走出了西门。

那天还生龙活虎的爹爹居然病了,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当然又是那楚文耍的花招了!如果爹爹他真的

没大碍的话,应该还能够赶得及回来皇宫,太师府邸那等地方,没有多少个正常的人可以多呆一刻。

爹爹现在对楚文当真是言听计从,连石大人都不放过,当真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楚文的心思自己也略略

猜到几分,这家伙之所以会陷害一向民望极好,政绩甚佳而且对雷翊和爹爹都不卖帐的石大人,他大概是

认为成功的话,京都指挥的职位就落入手中。这样一来,整个京都的控制权就可完全掌握。

爹的野心大,现在看来他的更大,不择手段地扩展势力,说不定这人的最终的目标是成为某个皇朝的开国

君主——看来雷翊真的是碰上了对手,只是天龙皇朝的江山真的能够容纳得了如此多的野心家?

雷翊与楚文,一对恶行不相伯仲的野兽。

楚文输给了雷翊,雷翊最终也得到了报应——可惜这个完美的结局恐怕只能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不但掩饰功夫一流,拉拢人心的能力更见厉害,竭力去保一向效忠皇帝,而保持中立的石广源,大概又可

以争取到一大片臣子,假若今次皇帝真的听信了谗言而处决了石大人,那么他就会尽失民心,而得益的又

将是雷翊。

其实天龙皇朝是姓雷的也罢,姓楚的也好,他并不太在乎,反正历史上任何一个曾经鼎盛的皇朝都有毁灭

的一天,天龙皇朝也不会例外,就犹如生命一般,人一出生,任何一个蹩脚的预言家都可断言这生命终有

消亡的时候。

既然如此,一时间的得失成就,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也只是过眼云烟,又算得了什么?恐怕到头来也之剩

下一堆黄土!

可姐姐……姐姐她或许不是这样认为的呢。

楚逐风清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想不到他一向以为最亲的姐姐最亲的人竟然是皇帝,当姐姐亲口告诉

他的那一刻,他的心真的好难受,好痛苦。

明知道皇帝是她的丈夫,明知道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背弃皇帝,可是还是幻想着姐姐会真的和自己一道离开

,离开这危机重重的,弥漫着血腥的皇宫。

姐姐的离开说不定对皇帝也是一种解脱,对饱受楚家磨难的皇朝百姓也是一个福音……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后,她还是不想离开他吗?

为了皇帝,她断然拒绝自己带她离宫的请求,甚至还要求自己的忠心。其实她不知道,他的忠心只是对她

而已。

效忠皇帝,这应该代表着要卷入那肮脏的,陌生的宫廷斗争之中,也意味着他必须要与那些对皇位虎视眈

眈的野心家长时间周旋——可事实上他并没有这个自信,更没有那个能耐。

从来不以为,或者不愿承认自己是懦弱的,但……当面对那超出男人承受范围的污辱时,他还是选择了逃

避。

即使对那个荒唐下作,阴险虚伪的雷翊恨之入骨!是的,他真的好恨,好恨那个用卑劣,无耻的手段蹂躏

自己身体的男人,甚至连反抗也反抗不了。

对敌人最好的报复方法就是让他得不到他最想得到的东西——自从那天晚上,这话就不断地在自己脑海中

回荡,究竟是出于何人的口中是无从考究。但真的要做的话似乎无异于登天,即使他答应效忠于皇帝,不

过单凭他一人之力,说能够改变得局势的也只是姐姐的一相情愿吧?

但姐姐却不一样——她是真的相信自己能够挽救皇帝,她相信自己可以帮忙清除那些会危害到皇帝的垃圾

……甚至还可令爹爹改邪归正。

姐姐的想法很奢侈呢,其实爹爹虽然疼爱自己,不过自己却从来都不是他最贴心的一个。

最贴心,最亲近的那人——楚文,母亲使女雪清阿姨所生的儿子,与他母亲善良可人相比,他只是一只披

着人皮的野兽。

别说见了面,即使是想起这名字都会带来极不舒服的感觉,楚逐风甩了甩头,竭力地把恶心感驱除。

几年前的某个下午在书房看到的一幕突然在脑子中闪过……

那个他在街上因为同情而带进府邸的可怜的小乞丐,泪眼朦胧,口里塞进了一块布,赤裸着身躯,双手反

绑,双腿大张地被楚文压在了地上……

这段是被刻意遗忘的东西就这么无情地涌上来,突然一股胃酸涌至嘴中,楚逐风连忙捂住口,粗喘着气,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些来?

是因为……他终于明白了楚文当时是在干什么的勾当?即或……自己和小乞丐,其实没有别的缘故?

原来自己和那个被自己认为是弱者的小乞丐都是可怜的人……可他起码幸运点,因为第二天就在自己帮忙

下逃脱了魔掌,而曾经救人的自己呢?

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居然还没走出皇宫,不过看来天黑之前还是能赶回去,不用再看到一些什么淫乱,

变态的场面的。

皇宫的范围相当大,高高的宫墙外面,其实也不是一个热闹的世界,一条寂静的青砖大路,前面就是分叉

处,一条是通往京都的闹市,另一条的尽头却是翊王府的后门,寻常百姓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

楚逐风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那天晚上自己深夜离开皇宫正是从这条路走出来,莫名地闯进那个说不定早已设下的天罗地网的啊。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自己还会答应姐姐的请求吗?

最近两天这问题就这么一直盘踞在心中,而且每次得出来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依然没有上马的意图,楚逐风就这么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根本没有心思看周围的东西,所以当「追风

」发出低低的嘶叫时,他才猛然发觉前面有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小妖精,你是在想着我还是想着皇帝?如果是前者,我会很高兴的……」熟悉的充满邪气的声音令楚逐

风身子一凉。

雷翊!他不是应该去了向太皇太后求助,或者与他的部属密谋着什么的吗?怎会出现在这里?对于这个两

次残酷地蹂躏自己的男人,他的心中只剩下了恨,可偏偏却想不出任何法子来如何摆脱屈辱。

「见过翊王!」楚逐风单膝下跪,低垂的头几乎埋在胸前,低声请安。

「我在问你话呢!」雷翊轻浮地伸出手,将那张绝美的脸托起,仔细端详着,只是一天不见,这小妖精出

落得更加妖媚动人了,莫非他出宫前又沾染了龙恩?

这个念头令雷翊脸色一沉,他的手开始不自觉地发力捏着那精致小巧的下巴,「想我还是想你的皇帝情人

?」

「想我的姐姐!」楚逐风一脸坦然地与雷翊对望。

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男人心中为什么有如此多的龌龊念头,皇帝是自己的情人?如此可怕的诬陷也只有出

自他的口中吧?这样他也好名正言顺地再次蹂躏自己。

「那就好。」雷翊得意地笑了笑,倏地伸出手一拉,将楚逐风抱进怀内,然后飞跃上「追风」,提起马缰

绳,双脚一夹,马儿便风驰电掣地奔跑起来。

翊王府的后花园有一棵古老而又不知名的大树,树干粗得需用两,三人手牵手才可围住,最奇特之处却是

那些希奇古怪的树根,完全裸露在空气之中,高高低低,弯弯曲曲,盘踞交错蔓延开,占据花园面积的三

分之一强。树一年四季常绿,尤其是在夏季,它会长出白色的小花串,密密麻麻的,点缀在一簇接一簇的

绿叶丛中,十分好看。

但如此美丽的地方今天却煞风景的来了个不速之客——一匹疯马,翊王爷不久前骑回的一匹高大的栗色马

,它此刻在树下不停地嘶叫着,一副想挣脱出来咬人的样子。

「追风」正在生着闷气。原本以为可以畅快地奔跑一回,什么筋骨都还没活动开就被拖入了这个陌生的地

方,可恶!

两个粗大的鼻孔不满地喷着浓浊的气息,粗壮的马颈来回摇晃,咧开嘴巴企图要咬断那根讨厌的缰绳,一

对前蹄更是不安地踢着地上的青泥,棕黑色的眸子脸恨恨地瞪着主人的内屋——都怪那个坏蛋,瞅准时机

它一定要踢他几下。

这不是夜,不是深沉得可将一切情欲遮掩的夜,落日的余辉撒满了整个寝室,淡淡的红色氤氲着暧昧的痕

迹。

如果说低垂的帐幔如四月的柳条随风飘摇,那么此刻激烈摇曳的床就是一只在汪洋大海中正经受巨浪的小

舟——甚至因处在当中的庞大身影加大了对底下那一尊宛若白玉雕刻般身躯的摆弄而有被支离的危险。

粗大的雄伟不知疲倦,它兴奋地高昂着头,嘴巴吐着火热,一下接一下地冲进紧窒的幽道,一如沉迷于原

始欲望的主人,充分享受着征服的乐趣。

「啊……」粗浊的喘息声缭绕不绝。

夹杂若有若无的哀泣,「呜,哦……」

一声声陌生的呻吟隐约传进耳中,深深地埋在枕中,因为情潮的关系而呈现出阵阵晕红的脸闪过了一丝茫

然,随即美丽的嫣红迅速褪去,偷偷地将不知何时放开的右手大拇指头重新伸进檀口,素白的刚牙狠命往

下咬去,微微的刺痛,淡淡的血腥味令他的灵魂重新回到了肉体之内。

如果因为对方高超的调情技术,出众的床上功夫,而放弃自己破碎的尊严,忘却了一切的凌辱,甚至去无

耻地迎合,并从中得到肉体上的快感,那么他与卖身的青楼女子有何分别?与那些浓装艳抹出现在太师府

邸的歌妓又有何不同?或许因生活所逼的她们比自己更高尚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身后的男人猛地的一个推进,被撞得几乎要向前冲去的身子猛地被用力一拉,那火热

的元凶深深地一插到底,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入侵的异物犹如一条巨蟒,疯狂地往体内的深处钻去…

…被强迫撑开的疼痛如此鲜明,同时把耻辱的烙刻进关于疼痛的记忆里。

原来清醒的时候更痛苦,更无地自容,这样的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为了姐姐,还是为了保护姐姐口中

最重要的皇帝?现在已是自身难保,谈这些岂非天大的笑话?

全部身心都沉醉于肉欲之中的雷翊完全忽略了身下人儿的变化,只是一味地冲刺,冲刺,利用最原始的动

作令自己攀登到一个又一个的高峰。

当一注浓浓的热液倾进自己的密穴时,楚逐风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他动了一动,可就这么轻轻一动

,在体内原本软下来的猛兽似乎再次被唤醒了……

「该死,你这个要命的小妖精!看来今晚不把我榨干就不甘心哟?」嘶哑的声音盛满了并未消退的欲望,

邪魅得仿佛一声惊雷,把楚逐风炸得魂飞魄散。

难道雷翊还不想放过他吗?把他羞辱到了如此地步,还不打算放过他吗?

「翊……王爷,我……不,不,微臣……微臣,今晚……今晚,要回太师府。」过于惊骇的声音显得结结

巴巴的。

「别回那个肮脏的地方了,今晚就留在这吧!」太师府这三字,让雷翊的眉头就拧得紧紧的,一脸厌恶,

「还有为什么要改?你也不是没有在我面前如此自称过,没必要在床上也微臣,微臣的,这多别扭!」

「可是……微臣……不,我回去还可以帮王爷刺探情报!」楚逐风定定神,随口就说了一个借口,怎样也

好,只要让他逃离这一切就行。

但当身子被拦腰抱起,面对面让他半蹲着,调整好最佳的角度,让不知餍足的硬铁再次攻陷禁地,楚逐风

终于明白到今晚雷翊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了。

「难道你真看不出来,我现在可最需要你的帮忙啊!」雷翊狎笑着,「乖,小妖精,这个体位很棒,那个

羸弱的皇帝应该没和你试过的吧?呵呵,我保证一定可以令你欲仙欲死。」

「唔……」即使有了刚刚留在体内的精华作润滑,楚逐风的呻吟声还是脱口逸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对

的因为情欲而扭曲的脸,双眼立即闭上了,此刻的脑子却变得出奇的清明。

这个该死的魔鬼就是他造成一切痛楚的元凶!

他要记着这一切,他要杀了这个魔鬼!

他要报仇,他要用这个该死的淫魔的血来洗刷一切的耻辱。

又一次的高潮过后,颜色变得如晴朗的夜空般的双眸此刻泛滥着情欲,促狭地微微眯起,炽热的视线肆无

忌惮地抚摸着怀中的人儿。

沾满晶莹露珠的散发半遮着完美精致的面庞,薄薄的一层透明的肌肤因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更诱人遐想,

比例适当的四肢修长而美丽,但平坦的胸膛,结实的腹肌,还有隐藏在稀疏毛发中一直低垂着的粉红嫩芽

——怎么看楚逐风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可是为什么偏偏有着女人的娇媚?不,是比女人更为妖媚,

更撩人心魄。

性感的厚实唇瓣微张,形成了一个赞叹的弧度,外表清纯如处子,骨子里却淫荡无比,即使没有任何挑逗

和调情的言语,眼神以及动作,小妖精浑身上下却依然透着一股能媚惑天下男人,令其欲火焚身的气息。

那头猛兽的目光极为炎热,几乎可将身上的肌肤灼伤。

不是吧?难道雷翊他还想……

不敢继续往下想,楚逐风努力控制着不顾一切逃离的冲动,一直没有张开的双眼依然闭紧,安安静静地等

待着,等待着磨难的再一次降临……

「小妖精啊,小妖精,你到底吸尽了多少男人的精华才练就这身狐媚之气?」轻轻地在小巧的耳郭呵着气

,雷翊喃喃自语,语气却不像充满恶意。

绝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解嘲的笑意,贤王不愧是贤王,牺牲自己以保全天下男人的精华呢。

那一刻表情的变化似乎没能逃过一直专注于他的雷翊的锐利眸子,「小妖精,你是在抗议我的话?不错,

除了我和你的皇帝外,其实也没必要让其他下贱的男人沾染。」

翊王依然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翊王,真不知道那些对他敬若神明的被他视为下贱的平民百姓听到了刚

才那些话却又有何感想。

「……我虽然大度,可也不大能容忍同时和别人分享你这副美妙的身体。任何时候都千万别让其他的男人

再次弄脏你,如果你还想获得我最终信任,还想救你自己和楚婉儿命的话!」雷翊低沉的声音包含着浓浓

的危险。

楚逐风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雷翊如此成竹在胸地说这些,为什么?难道自己还是低估了情势,低估

了他,一切原来都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姐姐怎么办?

窗外的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当空,映照着低垂的帐幔内两条交错缠绵的身子,可圣洁的光芒却丝毫没能驱

散华丽的寝室内充满的浓烈的欢爱过后的淫糜气息。

一点也不舍得将垂软的欲望从甜蜜的处抽出,满是汗水的精壮身体完全包裹住了不算娇小的躯体,鼻中隐

约可闻的发香更令他觉得精神爽利,丝毫没有激烈运动后的劳累。

与他的旺盛的精力相比,那不断地被需索的可人儿逊色得多,一脸的倦容可证明他的体力似乎已被榨得干

干净净。

早已疲惫不堪的身子乖巧地任凭雷翊牢牢地搂抱在怀,头温顺地靠在了整晚折腾他的凶手魁梧的胸膛前,

大脑却非身子表现出来的倦意,异常清醒的他甚至还有精力数着那头纵欲无度的野兽沉稳的心跳声——如

果有一天这颗强有力的心脏因不再跳动,那么一心把这人当作救世主的天龙皇朝的百姓一定会对自己这个

毁灭了他们希望的人恨之入骨吧!

这应该不太有趣,可奇怪的是,内心却开始了无限的憧憬……骄傲自信的雷翊一定没有想到他的过分的自

信和轻视对手是他的弱点,最致命的弱点。

不久的将来贤明的翊王一定非常后悔,不但后悔相信了他,也后悔看轻了他。

真不愧是楚良臣的儿子,其实本质还是一致的——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出卖一切,所不同的是爹爹出卖

的是亲生女儿,而他出卖的却是自己。

楚逐风自嘲一笑,笑容略显得凄凉,但眼中的光芒就像一把刺向正靠着男人的心脏的锥子,锐利无比。

「恩?」胸前的视线太过冷冽而令雷翊微微感到了不舒适,他微微动了一下身子,让怀中的人儿更贴近他

将整张脸完全埋在了雷翊的怀中,楚逐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翊王爷,微臣……我,我想回去

太师府一趟,他……他毕竟是我的爹爹,着的病了的话,身为人子的我是很应该回去的。」

「……呵呵,我并不认为楚良臣真的病了,」雷翊悠然一笑,放在光滑洁净的脊背上的大手上下不停地移

动着,「石广源的案子在他们看来是志在必得的。与除了野心外一无是处的楚良臣相比,一直躲在他身后

的你的异母哥哥楚文还真不能小视,在朝上竟然和我针锋相对,其胆识和能力确比你父亲远胜。可能太心

急想赢这一仗,所以才不顾一切地与我正面交手吧?可这样一来,他却将自己完全暴露出来,这也让我有

了提防。」

「楚文是因为想得到京都都督的位置才想陷害石大人的,不过真的让他阴谋得逞的话,后果恐怕……而且

对翊王爷的大业也会有阻碍吧?」低沉的声音刻意流露出一丝忧虑。

「什么叫实力?不是一个京都的都督的印子,而是他操控在手的兵力。」小妖精话中带着明显的关切之意

令雷翊莫名的雀跃,极为自信地挑了挑了浓密的眉毛。

「可是……难道石大人一定会变成权利斗争中的牺牲品吗?」语气虽显哀伤,可纤细的指尖却在雷翊的胸

前肆意地滑动着,似挑逗也似无意。

「哼,这可要看皇帝是否真的昏庸到无可救药的田地了。要是石大人真的遭到了不幸,那些害他的人一定

很快下去相陪,那么他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会瞑目的……恩,别,别动……」该死,刚平复下来的欲火居然

又被轻易地点燃,这小妖精难道不知道他这样干的后果吗?因为怜惜而没有再次的需索,想不到他却居然

挑逗自己。

可如此简单的几下却非常有效,手这么自然地来到了依然正流着精华的秘穴,十分顺利地滑了进去。

别动?恕难从命。

即使是不可一世的翊王也不可能永远都将一切掌握在手,而这也只不过是开始罢了。

不能退缩,绝不能退缩……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着,如果在这场肮脏荒谬的对抗中失败的话,那么失去的

恐怕不是简单的胜利,而且彻底失去战胜他的勇气。

对,要战胜他,他可以战胜他!

要他失去一切,失去他现今拥有或者不断追求的一切,权力和生命!

体内忽的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令他产生无比的信心。

「翊王爷难道不喜欢?」美丽的脸上挂着朦胧的笑意,一只手竟然慢慢地往下钻,渐渐来到了半软的男根

,五指一拢便已轻柔地裹住了它,然后轻轻地搓弄着……不到片刻,手中的热乎乎的肉块便硬了起来,耳

边也一如所料地响起混浊的喘息声。

「恩……啊……小妖精,快……」一串热烈的呻吟声从雷翊的口中飘逸出来,火热的欲望已经不满意在微

微带点茧子的骨感的手来回抽动,空着的大手迫切地把怀中的小妖精的一只腿架在自己的腰间。

手微微地抖了一下,可尺寸惊人的怪物在自己的引导下成功地没进了自己的身体,眼中不自觉流露的一丝

憎恶被飞快地隐藏起来,楚逐风突然伸出小小的舌头,舔了舔伟岸胸膛前面的乳首。

「小妖精,你这可恨又可爱的小妖精……」处于极为亢奋的状况身体原已叫嚣着释放,这小妖精的举动无

疑是火上加油,雷翊咬牙切齿地一把拉开了他的小脑袋,低声命令着,「将那调皮的舌头伸出来……」

温顺地把嘴巴一张,粉红的小舌头就乖乖地露在了檀口之外,勇敢地凑进那似乎可将他活生生地吞下的狼

口前。

热得几乎可以将一切融化掉的双唇立即捕捉住了它,把它含在口中,狠狠地吮吸着,像惩罚更像是爱抚,

仿佛真的要将它给吞噬掉似的。

完全被楚逐风撒下的欲网网在其中的雷翊似乎没有注意到,那双美丽的眸子这次并没有合上,反而变亮了

,亮得甚至还有点儿吓人。


第六章

太阳刚露出半截脸,从黑夜中醒来的皇朝京都立即又恢复了繁嚣,与往日不同的是在那些专贴皇檄的墙前

,众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有人高声诵读着上面的内容,不时发出一阵阵雷鸣的欢呼声,人人脸上都洋溢着

兴奋之情。

从拐角处走出的两个男人也不例外,他们一边走,一边低声议论。

「谢天谢地,想不到老天还是开眼了!」高高瘦瘦的灰衣中年男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石大人沉冤得雪,这才叫好人有好报!」身材稍微矮胖的麻衣人点头附和。

「可惜是那个陷害石大人的楚太师父子俩,竟只稍稍地责罚了一年的俸禄!」灰衣人突然愤愤不平起来。

「嘘,小声点……」麻衣人吓了一跳,警觉地东张西望,幸亏四周无人,只有远处的一个俊俏的蓝衣少年

牵着一匹栗色的骏马缓缓地走过,看上去并没有留意他们所说的话。

「是太师又怎样呐,这个奸贼,作恶多端,祸害朝廷,迟早会恶贯满盈!」灰衣人恨恨地说。

「这小皇帝真的昏了头,放着后宫三千佳丽不爱,却宠爱着那比他年长好多的楚贵妃……」麻衣人也是叹

息不已。

「我看这事情应该还有转机!你想想,楚贵妃的年纪现在多大了?依现在这情形看,楚贵妃也得意不了多

久!一等她年老色衰的话,年少风流的皇帝还会喜欢她这个半老的徐娘……哼,失去靠山的楚家还不会成

为倾倒的墙?」

「到那时候,皇帝还得提防有人狗急跳墙……」灰衣人的神情倏地变得神秘,他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听说翊王妃其实不是产后得病而亡,而是被进宫行刺皇上的刺客误杀的……用脚趾头想想,楚贵妃的胎

儿没了,楚太师还不得为自己打算?他之所以拼命地排斥异己,就想为谋朝散位作准备的!」

「哼,这还得问问我们的翊王呢!只要有睿智,贤明的翊王在,那么那奸贼的阴谋休想得逞。」另一人倏

地冷笑起来,一脸的不以为然。

「这也倒也是……可惜翊王始终还是一个王爷!哎,他为天龙皇朝立下无数的赫赫功勋,为人也是刚正无

私,温文厚道,文韬武略更是天下皆知,这次石大人之所以能够洗脱冤情,说不定就是全靠翊王据理力争

,如果他当上了我们的皇……」

「咳,咳……」他的同伴突然重重地咳了两声,再悄悄地使了一个眼色,蓝衫少年似乎改变的方向,居然

是向他们的方向走来,而且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这边,令人心惊胆战。

灰衣人马上住口,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少年应该没听到他的话吧?

这少年的外表实在太碍眼了,耀眼的美貌,虽然不是一身光鲜的打扮,不过看那股气质,雍容优雅,一看

就知道是官宦人家的公子,谁知道会不会是楚良臣的耳目?

「……快走,别说太多!」矮胖身材的汉子拉了拉他的衣袖。

灰衣汉子偷偷地扫了一眼那蓝衫少年,没等他再说些什么话,麻衣人就拖着他急急忙忙地走开了。

翊王真的甚得民心呢!

目送着那两人远去,清亮的眸子闪出一丝令人捉摸不定的阴影。

事实总是那么伤人的呢。

一宵没睡,在天亮的时候才稍稍休息了片刻,等他醒来后却发觉旭日东升,雷翊也早已上朝了。

可能是因为雷翊的吩咐,自己的离开却没有得到翊王府的家丁阻挠,始终还是牵挂着可能生病的父亲,所

以还是决定回去一趟。结果却……

从翊王府走到这里,要听的听了,要看的也看够了。

楚逐风轻轻地叹息着,楚家父子到了人神共愤的田地,皇帝被冠上了昏庸之名,而他的敌人雷翊,别提什

么睿智,贤明,英明神武之类的废话,或许那些只是一个表面,其实用一个词儿可以说明一切——深得民

心!

最可怕的是事情的发展竟然与昨晚他劝说皇帝的初衷的效果背道而驰,赦免刚正耿直的石大人,责罚他父

亲,本来想缓和一下与前朝重臣的关系,平复京都百姓的怨气,现在却反被雷翊捡到了一个便宜。

这大概叫人算不如天算?

秀丽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涩笑痕迹,事情原就不是简单的呢!

当目光所及的是风像情人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柳叶,耳边倾听到一湖荡着春意的水波发出愉悦的潺潺流动声

,楚逐风才猛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来到城郊外。

连太师府的路都已经不认的,真是太久没回去了。

刚想转身离去,不远处的突然传来熟悉的悠扬,脸色微微变,抬眼望去,前面的一棵柳树下不知何时站了

一个熟悉的白色背影。

微风拂过,衣衫舞动,襟带飘飘,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优雅飘逸。

真的是他?手心渐渐地冒出汗水,楚逐风面上的神色越发难看,难道是那人来京都了!

一步一步地接近,心脏突然激烈地跳动着……

轻快的调子突然沉寂下来,白衣人将手中的碧玉萧缓缓地放下,然后缓缓地转身……

白色眉毛斜入鬓间,棕色的眸子炯炯有神,透明得可怕的脸……

假若是别人,一定会被这超脱年龄的俊美怦然心动。

可惜这些人中并不包括楚逐风。

诡异的眉毛,诡异的眸子,归依的脸,再加上诡异的神情——合在一起,当然变成了一张想着都会作噩梦

的脸。

曾经以为终于摆脱的大麻烦终于找上门了?

手心渐渐地冒出汗水,楚逐风的神色越发难看。

男子的目光痴痴地盯着他,突然凄然一笑,「小风风,你可把为师害得好苦呀!」

真的是他——练天行?

不对。虽然这男人外表,声线,甚至表情都相象,但也只是相象而已,而且新娘子有可能眼睁睁的放任新

郎来京都吗?她可是大名鼎鼎的素夜钗!

不过无论是真是假,他的出现对自己的计划都会有很大的帮助。

楚逐风冷眼看着眼前的白衣人,当下立即拿定了主意。

「无处相思之苦,众叛亲离之苦,夜叉蹂躏之苦……哎,苦海无涯,何处是岸?惟有小风风施出援手,方

才能搭救……」白衣人的声音悲凉,眸中更是泪光闪现。

当他正摇头晃脑地沉醉于自己的苦难时,骤觉身后风声异动,暗呼不好,白衣人连忙侧身闪避,眼尖地看

到了一道剑光从背部掠过,冷飕飕的,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行凶者似乎并不想就此罢手,手腕一转,顺势将剑尖一撩,便刺向他的小腹。

那白衣人一看,连忙就地一滚,冰冷的锋芒刚好擦身而过!

哇,今天的楚逐风真的比平常大不一样呢!

心虽惊慌,嘴巴可是一点也不输人,嬉皮笑脸地嚷道,「小风风,你非要用「夺命连环十二式」来辨认谁

才是真正的魔君吗?」

楚逐风并没答话,凝神聚气,剑走偏锋,竟出人意表地斜向上挑,眼看就要刺穿那人的喉咙!

一道碧绿色的影子自白衣人手中挥出,竟是他刚才所吹的碧玉萧!

两硬物相碰,发出清脆地响声,「当……」

冷森森的剑气终于消失了,刚才还满嘴调侃意味的白衣人脸色变得极为苍白,汗流浃背,模样十分狼狈。

「喂,开玩笑,这是开玩笑的……」男子连忙一伸手,将一块人皮面具撕下来,露出了相对年轻的俊容。

「任无颜,你一向都放荡不羁,视皇朝法典无物,更对宫内宝物垂涎已久,你该不是假扮魔君是有所图谋

吧?我身为皇宫的御前侍卫,却也容不得你在这胡作非为。」楚逐风沉下脸,冷冷地道。

「幸亏我没真的偷了什么宝物,否则……」任无颜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难怪魔君常叹息道,小风风

外表温和有礼,善良敦厚,像一只小绵羊,可实际上却无情冷酷,说是狼也不为过。」

「只要你没有抵触皇朝法律,我非魔教之人,不会追究你什么盗萧,冒名之罪。」

似乎相信了任无颜的话,楚逐风随手地将剑插回了剑鞘,「是吗?魔君真的太抬举我了。」

「楚大人,如果昨晚不是一宵没睡的话,你下手会更轻一点吧?」任无颜突然狡黠一笑,一脸的不怀好意

。昨晚他可是奉命去寻找三公子其中的一人哟,却不小心看到了应该看到了一切——例如追风在某人的后

花园发狂,还有……当然沉迷于情欲的人们当然是不会发现他的。

事情变得有趣多了。

「假若你是翊王爷的话,我自然会下手轻点。」楚逐风微微一笑,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

「……的确,被剑刺死这种死法实在太便宜他了。」任无颜忍不住要为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百姓口中的贤王

掬一把同情之泪。

惹上楚逐风的下场如何?

堂堂的一代枭雄,天魔教教主练天行,还是有过一招的师徒情谊,因为动了非分之想,下药偷香,可不知

为何倒下的竟然是自己……春宵醒来,目光所及的却是一张丑陋不堪的女人面孔。

素夜钗,江湖上最丑陋,最泼辣,最精明而且最富可敌国的女人糊里糊涂一夜之间便成为天魔教的新教主

夫人。

「他之内力深厚只有魔君可较高下,我原非他的对手!」楚逐风依然就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是吗?」任无颜将信将疑地望着他。

「我不是你,绕弯子来报仇这法子太累了!楚文还活生生的,大概不是因为你的心突然变软了吧?」楚逐

风眼中骤然迸出一道凛冽的寒光。

突然起了一阵风,把湖面的水被吹皱了,岸上的柳枝顺势起舞。

不知是风,还是楚逐风的话令任无颜英俊的脸上现起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楚大人,那楚文好歹也是你的同父兄长啊,而他似乎也十分在意你这个异母弟弟……」

聪明地来了一招点到即止,眼前的他要是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那把悬在腰间的不太可爱的剑,以及刚才

领教过的「夺命连环十二式」恐怕会再次向自己打招呼了。

连对生身之母都绝对的冷酷,绝对的无情,但偏偏却对从骨子上去憎恶他,正直得冷酷的异母弟弟产生偏

执的畸恋,这何尝不是他的报应?

美丽的面庞立即蒙上了一层阴霾,手下意识地按在剑柄上,楚逐风沉着脸瞅着对方,「王子犯法与庶民同

罪,无论他身上是不是流着楚家的血……」

这家伙的话听上去不单是刺耳,感觉上更像是吃了些什么龌龊之物,胸口作闷,整个儿极为不舒服。

「楚文生或死其实都与我无关,既然答应过袖手旁观,我当然绝不会反悔。」楚逐风缓缓地开口,楚文的

生死其实自己并不放在心上,「现在的楚家你也应该清楚,说是四面楚歌也不为过。如果你不下手的话,

楚文恐怕也会死在别人的手中。」

「我却觉得楚家的声势是如日方中呢!」像变戏法似的,任无颜的嬉皮笑脸换成了严肃。「自从易容乔装

成某个江湖菜鸟来投奔楚太师后,又不小心露了一手出色的轻功而得到了你父兄的赏识,虽然知道的秘密

虽不算多,可也知道楚家的势力遍布朝野。与翊王相比,他们有皇帝作后台,有什么胖得像猪的高丞相,

林尚书,还有一大堆手握兵权的都督……」

「有权利不等于有实力。」楚逐风淡淡地道,清亮的眸子突然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别人再也不能轻易

地捉住眼中那片澄清。

任无颜该担心的人可是翊王爷,现在可没必要告诉他。

「呵呵,那也是。」

「我爹爹是不是没病?」楚逐风突然问道。

任无颜愣住了,他怎会突然问这毫不相关的东西?

「我昨天看他气色还不错。」迟疑了片刻才回答。

「没事就好。」楚逐风点点头,似自言自语。

气氛变得有点古怪啊。

任无颜心中一动,眼前的楚逐风真的与以前的不同。

依然细长得犹如弯月的眉毛,可勾动魂魄的眸子,挺直精致得完美的鼻子,鲜艳的犹如滴露玫瑰的唇瓣,

分明是同一个人,但就是…妩媚,不错,变得妩媚多了。

「你看什么?」楚逐风清冷的目光充满了杀气。

天,干什么要惹这只小狐狸,他可不想步魔君或者翊王爷的后尘啊。

定了定神,任无颜摸了摸鼻子,一脸献媚地道,「需要我帮忙的请开口,别客气。」

微微的讶异来不及出现便一闪而逝,楚逐风的面上露出了一抹捉摸不定的浅笑,「是有一事想请您帮忙…

…」

眼看着任无颜一脸疑惑离开的背影渐渐消失,长长的睫毛慢慢地垂下来,将刹那的凌厉小心地保护起来,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楚逐风牵着心爱的「追风」走近湖边。

湖水很清,清得连下面的白沙子有几颗都数得见,湖水很静,静得像一面不会有起伏的碧绿色的镜子。

可对于马来说,这一切的美丽都抵不上喉咙的干涸,身上的瘙痒那么重要。

「追风」慢慢地踱过去,似乎察觉到水也不深,水温也适合,立即发出一声欢快的嘶叫,回头看了自己的

主人一眼,恶作剧般地将一双前蹄高高地举起,重重地落下。

水花四溅,从发端,脸庞到衣服,全都不能避免。

显得狼狈不堪的楚逐风却只是轻骂了一句,「小调皮鬼。」

「追风」的棕色的眸子现出一丝狡黠,将身子渐渐地埋进水中,湖面又荡起一波又一波的粼粼。

心有不甘地用手拭去脸上被溅着的水珠,楚逐风惊喜地瞄到了不远处的一颗小小的石块,嘴角立即成了一

道向上翘起的绝美弧线,几个箭步地弯下身子把它捡起来,对准了马屁股轻轻地抛过去。

石块顺着「追风」结实的后臀滑下,便沉到了水底而不见影踪,紧接着响起了楚逐风清脆的笑声,「哈哈

,我可是非常记仇的!」

石广源虽不惧怕死,可也作好了迎接死亡的一切准备,但对于背上一个叛逆之名而连累到九族的话,就完

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今天皇帝却突然降下纶音,还他清白,官复原职之余,那个陷害他的楚贼被处以惩罚,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只是望着呆了一个月的渗着水迹的牢狱墙壁傻愣愣的……

一直对他心存敬意的狱卒看着前来宣读圣旨的太监走后,兴奋得跳起来欢呼,「恭喜石大人,贺喜石大人

……」

「谢天谢地,陛下今次总算听了一回翊王的……」

「石大人,下午等刑部的文件下来,您就可以离开这阴冷潮湿的牢狱了。」

「其实……说真的,小的真有点舍不得您老呢……」

「你这小子,就爱胡说八道……」

「按理啊,刑部那边石夫人和公子他们应该被释放出来了,大人现在心急地回去见他们,才不会理睬你这

个无聊的家伙。」

「……」

牢狱中一股难以说得清的快乐在弥漫着,大家尽情地喧闹着,逗乐着,毕竟老天爷其实还是长眼睛的。

正在这时候,一个守在外头狱卒匆匆地走进,对石广源行一个礼,「石大人,有一位大内侍卫拿着皇上的

手谕想见你。」

是皇帝派来的?居然在这个时候派人来,大概不是为了告诉自己,他错了吧?

石广源自嘲一笑,皇帝能够为他洗刷冤情,为臣子的就已经感激不尽,怎能奢求高高在上的陛下将他宠爱

的妃子的父亲抓起来,把在狱中为了那莫须有的罪名而不停地逼供的楚家的畜生拉出去午门砍掉?

该知足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自古如是。现在侥幸地捡会一条命,还算

自己的运气不差,官场黑暗,出去后还得告老还乡,远离这是非之地为妙。

正当石广源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穿着一袭蓝衫,身材略显消瘦的少年缓缓地走了进来。

等看清来人是谁时,石广源大吃一惊,「楚逐风!」

「石大人,害您受苦了。」不若往常清脆的声音带点沙哑出自这个曾经是自己欣赏的下属的口中。

毕竟经历过风浪,石广源很快便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面容倏地变得冷淡,「楚大人,您来这干什么?」

楚逐风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深深的愧疚,突然弯下身子,向石广源深深地作了一个躬。

朦胧的眼神,一层薄薄的胭红的双颊,软滑如绸缎的肌肤,细碎的呻吟,可是最强烈的催情剂药力呢,令

自己心甘情愿地深陷那情欲泥潭而不愿自拔……

小妖精现下正在干什么?也该起床了吧,昨晚不知道有没有真的累坏了他?

窗外的第一到曙光照进的时候,与往常一样睁开眼睛,却惊讶地发现了那小家伙整个身体窝缩在自己的怀

中,头自然地靠在自己的胸膛前,眼帘温顺地合上,长得出奇的睫毛偶尔微动,均匀的鼻息毫无顾忌地喷

在自己脸上,晨风轻轻地拂过,他瑟缩了一下,就拼命向自己的怀中钻去……

沉睡中的楚逐风,纯真而毫无心计,脆弱无助,偎依在自己的怀抱,全心地依赖着,如初生婴孩全然依赖

着他们的母亲一般。

真不像楚家的人,不像那充满机心,狠毒狡诈的楚家人……一种只想将他呵护在手心,不忍其经历任何风

暴,霜雪的冲动。

听起来连自己也觉得有那么一点可笑,可刹那的冲动却依旧延续到了现在。

雷翊厚实的唇瓣泛起一丝连自己都难以觉察的温柔,任由那美丽的身影排山倒海地占据了整个心房。

「啪」地一声,一些什么东西从手中滑落,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响。

「翊儿……」略带着疑惑的呼唤把雷翊的游魂给拉了回来。

茫然地看抬起头,雷翊诧异地发现太皇太后的眼神隐隐流露着不安,甚至还悄悄地递了个眼色过来,而她

身边的太后更是一脸焦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空空的手,向下望了望,一轴画卷滚动着,却正好在跟

前散开,露出了一张虽称不上倾国绝色,但倒也算明眸皓齿的脸蛋。

猛然醒悟到身处「碧鸾宫」,那女子是太皇太后和太后正在为自己挑选继任的王妃,那女人正是一大票的

大家闺秀当中的一个,她是当今太后的亲生妹妹,世袭一等公的小女儿……陈朝容的肖像,雷翊迟疑了一

下,慌忙俯下身子捡起,微笑着小心地卷起来。

「翊王,你觉得容儿如何?」太后的语气包含着疑虑,容儿的美貌并不及其他几位候选人,风流成性的雷

翊该不会就因此而嫌弃她吧?

太后的用意是昭然若揭,她要巩固陈家的显赫,以此来交换对自己的支持。

一直盘踞北部的陈家是天龙皇朝的开国元勋之一,手握着重兵,当年北方发生叛乱,先皇为了安抚其而立

了陈氏为后,因此获得了陈氏一族以及北部的效忠,一举歼灭了乱党,那么假若现在自己娶陈氏的妹妹为

妻,顺理成章地得到了北部势力的支持,可惜这当中也存了难为之处。

「娶妻当求贤妇,别说我这个皇嫂多嘴,翊王,艳丽的外表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似乎错愕自己竟然

说出这么一些话,太后脸一红,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朝容那孩子啊,不单仪态大方,端庄文雅,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就连天文地理,兵法战略也无一不精

,这种德才兼备的女孩子真真可遇不可求……」太皇太后笑睇着她一眼,便将满含深意的目光转往雷翊身

上。

「太皇太后对小妹实在过于夸奖了,别说太皇太后的侄孙女瑛儿,西部的莫家千金,就是灵儿的妹妹谢雪

,论才情,论德行,丝毫不逊色于朝容……」或许为了弥补刚才的失言,太后陪着笑脸,将赞美之词毫不

吝啬地送给其他三位候选闺秀。

「其实这些都是乖孩子,个个冰雪聪明,玲珑剔透,不过纵使我们这些老家伙一个劲儿说什么都好,还得

看正主儿呀,现在要娶媳妇的可是翊儿。」太皇太后凤目半眯,似笑非笑地盯着雷翊,「画都看过了,翊

儿,你喜欢哪个尽管开口哟,母后一定会帮你弄到手……如果都难以取舍的话,那母后干脆为你做主,全

部一骨碌地娶了吧。」

这些女孩子各有各的优点,而且一点也不逊色于谢灵,假以时日总可以取代其在翊心中的地位吧?

「这个……恐怕太委屈了她们了。」雷翊苦笑着,头也开始变大,原以为随便乱点一个就可以蒙混过关,

想不到现在变成了这个结果。

娶这些女人不是问题,可这些女人背后都有着相关的势力,这等于立即就与北部,西部还有朝中的几大势

力结成关系网,那不是向全天下人泄露自己的野心,他雷翊想取代侄子成为下一任的天龙皇朝新主吗?

另……那小妖精会怎样想他?自己一向鄙视他们姐弟利用美色向上爬,这样干的话根本比他高明不了多少

嘛。

雷翊偷眼看了看太后,她应该反对吧?

太后迟疑着,半晌没有作声,心七上八落地,一时也难以决定。

容儿虽然性子淳朴,谦逊,但骨子里却非常刚强,要她屈居别人之下,当翊王的侧室,这不委屈了她吗?

可她已二十出头,平凡的外貌,错过了今次的机会,恐怕就真的孤老终生了,而且……自己是不会看错的

,胸怀大志,文韬武略兼备的翊王绝非不甘心屈居人下,不久的将来,他必将取代自己那个平庸无能的皇

儿,成为这天龙皇朝的新霸主,而外表虽然不起眼,但容儿的才气和气度是不容忽略,她必定能成为翊王

的好帮手,获得他的呵护。

即使是正宫又如何,想想自己这么多年的经历,除了所谓的名分,就仿佛栖息在冷宫,先皇任由自己孤生

独死,每天还不是照样以泪洗脸?

主意拿定的太后抬头笑着说,「太皇太后的提议甚妙,那不如就以瑛儿为正妃,朝容她们为侧……翊王,

你认为呢?」

「太皇太后,太后,翊已经有了主意,翊想娶朝容小姐为妃……」雷翊坚定的声音,没带着一丝的犹豫。

其实陈朝容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但看上去蛮顺眼的,起码比另外的三个更顺眼。

突然心血来潮地坐上一回轿,连他的侍从都感到惊讶,不过身在其中的雷翊却自得其乐,他轻轻地掀起了

轿帘的一角,回头看着身后渐渐地变小了皇宫,嘴角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

刚才的他将一个有决断力的野心家角色演绎得完美无瑕,轻轻松松地选择了一个看起来相当无害的女人,

拉拢了太后背后的滔天的势力,也博得了太皇太后的信任。

他没有看错太皇太后目光闪动着的一抹,欣赏,宽慰,虽然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失望……的复杂笑意。

假若他真的听从了她的提议的话,四个女孩子一起娶进来,或者,全都拒绝的话……他很好奇他的亲生母

后,当今的太皇太后会有怎样的表情?

失望,应该是全然的失望。

的确,急功近利,只顾眼前的利益,或者一味纠缠于儿女私情,优柔寡断的人又怎能担待得起天龙皇朝的

未来?

除了真心想要为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媳妇外,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试探他究竟有没有资格成为那整片花花山河

的下一任主人!

身为小儿子,即使是正宫而出的儿子,要成为王者,所付出的远非常人所想,也必须经过无数的磨砺以及

考验,当然更没他哥哥以及现在高高在上的侄子那么好运,一出生就已经被内定成为皇朝的继承人。

他的母亲其实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呢,不过为天龙皇朝落得苦心却令人感动。

联姻表面看来是可以令自己的势力一下子得到扩充,但如果同时与四家有不同背景的豪门结亲的话,那么

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形象说不定就毁于一旦。而且他也不是天真的认为靠这种途径结成的同盟是永恒的

,假若他的皇帝侄子开出更高的价码,很难说他们不会背弃自己,权利熏心的人计较的是在权利斗争中可

能得到了的多少好处。

雷翊淡淡一笑,虽然他不排斥政治婚姻,可总也有选择的权利吧?

没有告诉任何人,西部的莫家早就在自己的掌握之内,而那个瑛,她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而他却是太皇

太后亲生儿子,论辈分也是她的长辈,虽然历代的皇朝向来都不计较这个,可他没有那个空闲,也没那个

耐性去与一个十六岁的小娃娃相处。

不想再选择一个谢家的女儿,即使她与灵儿是多么的相象,只要玄儿,身上流着一半谢家血统的他的儿子

的存在,那么在皇帝与他这个翊王的天平上,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筹码赌在他这一边,既然无伤大雅,又

何必弄一个多余的女人进来?

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女人。

虽然推了其他,可到底也是娶了一个回家,婚期被他以灵儿仙逝未满三个月,他不能招人话柄为借口推迟

了,不过两个月后翊王府还是必须迎进一个新女主人的。

假若让小妖精知道他将娶来一个新王妃的话……

心突然烦躁不安起来,该如何向他解释?

他需要北部的支持?太皇太后的坚持,即或翊王府需要一个管事人,还是身为皇族的一员,他必须做做样

子的。

天,太可笑了吧?自己可是根本没任何义务向他解释些什么,但为什么心中却存了一份愧疚和不安?雷翊

猛地放下了帘子,闷闷地发着呆。

单纯地认为小妖精只是交易中的一个赠品恐怕只是自欺欺人而已,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那份

感觉开始转变。

一直忠于自己感觉的雷翊一点都不想否认,在那么一刹那有拒婚的冲动,或者借故推迟婚约,并非为了灵

儿,而是昨天那个与他在床上缠绵狂欢,灵欲一致的人儿。

他不想改变,一点都不想改变这一切,不过现在无端地在他们之间加入了第三者,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衡

点,如果不能妥善解决的话,小妖精说不定就会离他而去,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

怎样才能保持原状,而令小妖精明白到他的处境,从而接受他必须娶妻的事实?

雷翊烦恼之至,蹙着浓密的眉毛,托着腮,无精打采地歪坐着,这时候轿子却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雷翊不悦地问。

「王爷,到了。」王府的秦管事恭恭敬敬地在拉开帘子。

「……好快啊,」雷翊将信将疑地走下来,熟悉的景物,熟悉的气味,真的到了翊王府。

「王爷?」秦管事地望着犹豫不定的主子,王爷今天怎么如此奇怪,不单坐轿,现在还站在那儿发着呆,

要是往常早就大步地走进去了。

「……」雷翊并没作答,仍然心事重重地站着。

「王爷,您是记挂着玄王子吧?」王府的秦管事小心翼翼地问。

「玄儿?对了,玄儿需要一个母亲!」雷翊狂喜地一拍秦管事的肩膀,然后迈开大步地走进王府。

不错,玄儿需要一个母亲!为什么自己开始没想到?这真是绝妙的一个借口哟,楚家令玄儿失去了母亲,

现在还他一个也是理所当然的,小妖精也应该不会有任何异议。

「那女人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多嘴惹事生非的家伙!」雷翊胸有成竹地一笑,他不会让他们的关系发生任何

变化的。

对,现在就去对那小妖精说,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雷翊的如意算盘还是没能打响,他一心以为该在寝室等待他回来的楚逐风居然一早离开了翊王府,不知所

踪。

太师与侯爷被皇帝惩罚,一年的俸禄犹如菜包子打狗,这听起来似乎更像天荒夜谭,不过却是真的。

作好了最糟糕打算的奴仆,侍婢个个战战兢兢,惟恐飞来横祸立即降临到自己的头上,谁不知道太师的草

菅人命,以及楚文侯爷的残忍冷酷?稍稍不留心,挨骂恐怕是祖宗十八代积累的福气了,最大的可能就是

被活活打死在棍棒之下,要不被活活推进井底中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不,大厅又传来了太师摔杯子以及怒吼声,「该死的奴才,拉下去打,往死里打!」

那犯事的家人与前几个不一样,他居然没求饶,因为早就吓昏过去了,被几个打手拖了下去。

与昨晚的情形完全相反,楚良臣是站立不安地来回走动,而楚文却是端坐在一旁,目光淡然,似乎一切都

与他毫不相关。

知道了三公子今天出现在集市,他所有的忧虑都一扫而空,真正值得他在意的东西也只有三公子,其他的

什么罚去一年的俸禄之类的,说真话,随便一个要来巴结的小人的一件礼物的价值就可抵得上了,这又有

什么值得大呼小叫?

「为什么会这样?皇上怎么突然会……婉儿,不,楚贵妃她难道没在皇上面前为我们说情?难道……她出

事了?」楚良臣自言自语地道,忽然他转过头来,惊慌万分地望着楚文,「文儿,今天上朝究竟发生了什

么事情?或者你看出了皇帝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爹,我已经说了一百遍了,皇帝一上朝,臣子还没来得及上奏,他就下第一道圣旨放石广源一家,然后

第二道就要我们父子俩回府邸思过半月,罚俸禄一年。」楚文慢条斯理地重复着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重复的

句子。

「皇上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们啊,你说,他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父子俩?不行,我要立即进宫,我要向贵妃

娘娘求救!」楚良臣似乎像遇溺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语气中带着兴奋,「该死,我怎么一早没

想到要进宫?对,来人……给我备轿!」

「爹爹,我想皇帝他这么干,一定有他的道理吧?」目光中的鄙视一闪而逝,楚文口气中有了某中不耐烦

,「如果你冒冒失失地进宫,说不定还会给贵妃娘娘带来麻烦。」

「文儿,你究竟怎么啦?昨天我要进宫去,你又说担心会对风儿不利,现在又说会给贵妃娘娘带来麻烦,

难道现在为父的麻烦还不够吗?被罚去一年的俸禄啊,天,好大的一笔钱啊,贵妃娘娘不给我做主的话,

那我……我还真的不想活啦!」楚良臣呼天抢地地大喊大嚷。

这个老家伙真讨厌,楚文皱起了眉头,其实他并不反对如他进宫求见楚贵妃,但是假若一个不慎在皇帝或

者贵妃娘娘面前提起昨晚三公子没回太师府邸一事,那就是天大的灾祸了,而且以老家伙的大嘴巴的性格

,这种可能性相当大。

该死,绝对不能让三公子受到任何的伤害!楚文的心思不断地转动,眼珠子一转,早就有了一个主意。

「爹爹,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宫里面发生大事情了吗?」楚文故作严肃状,「太皇太后希望皇上早日作决定

,要不立玄王子为储君,要不就纳新妃,二者选其一。我想贵妃娘娘现在也处于一种微妙的状况吧,如果

在这个时候进宫,恐怕不太妙。」

「文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皇帝有了新欢,而婉儿失宠了?」楚良臣愣住了,这太可怕了吧

,他早就想过婉儿有失宠的一天,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这么早就到来。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楚良臣喃喃自语,一切都还没准备好啊。

他喜欢国色天香的绝色美女,喜欢耀眼夺目的金银珠宝,更喜欢为所欲为的无边权利,可现在顷刻之间就

将失去,他不甘心,绝对的不甘心。

可不甘心有如何,假若在眼下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失去了皇上这个大靠山,那么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说不定

会灰飞湮灭不在说,而且那些他从前一心想打击的敌人更会乘机落井下石,联手将他置之死地。

一想到这,楚良臣浑身颤抖,不停地哆嗦着,他害怕死,他也不想死,相对于美女,财富和权利,命更重

要啊!

只要留有命的话,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是别人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吗?

那些人肯定是恨不得想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吧!

脊背凉飕飕的,楚良臣无意中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他立即脸色大变。

雷翊,石广源……许许多多数之不清的满脸鲜血的人似乎在狞笑着向他扑来,楚良臣吓得连忙闭上双眼,

惨叫了一声「不,别……这不关我的事,你们别过来,文儿,快来救我!」

楚良臣惊慌失措地往后退着,不想脚底一滑,「扑通」一声便坐在了地上。

「爹爹?」一脸的关切将心底中的嘲弄和轻蔑掩饰无踪,楚文转头扫视着周围像傻瓜站着的一众仆人,语

气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狠道,「还不赶快给太师搬一张椅子,端一杯茶过来压惊!」

被楚文扶坐上太师椅的楚良臣目光呆滞,依然不停地粗喘着气。

一奴仆端着茶上来,那张脸不是……被文儿派人烧死的严尚书的脸吗?楚良臣刚刚稍稍恢复点血色的脸立

即又变得苍白。

「你别过来,这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楚良臣像着了魔一般,双手拼命地挥舞着,「文儿,快来,快来

……」

「爹爹……」楚文用力地扣住楚良臣的肩膀,让其动弹不得,然后刻意放柔声音安慰道,「文儿在这!」

「文儿,快赶走他……不,别走近来……」楚良臣抖着手指着那人,楚文的声音似乎令他找到一根救命稻

草,猛地紧紧地拽住了楚文的手,「文儿,快告诉严尚书,是你派的人,不关爹爹的事。」

那端茶的奴仆吓得脸得青白,手不停地抖着,杯中的茶也被泼出一半来。楚文皱着眉头,刚想发作,他的

贴身书童含烟早一步赶上前,双手接过茶,沉着脸示意那奴仆退下去。

那张令人害怕的脸庞终于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楚良臣似乎松了一口气,勉强定了定神。

「爹爹,来,喝一口水压压惊。」楚文将茶端过来放在他的嘴边,看着他的父亲一口而光,眼中讥诮之色

更是袒露无遗。

真的有趣,想不到一句半真半假的谎言,居然换得看一场精彩的好戏。

和预期一样呢,老头子还真没令自己失望啊。

只是看到了所谓幻象,就这样的表现,要是真的落到了雷翊等人的手中,为了活命,他更会毫不犹豫地出

卖自己,甚至三公子?

可惜,他不会有这种机会,楚文冷冷一笑,他也绝对不会让别人有机会伤害到他所要保护的人。

「公子?」含烟秀丽的眉微微蹙起一道担忧的弧线,这太师的表现也太差劲了点,说不定有朝一天会成为

公子大业的负累。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楚文眼中满含凌厉之色令他禁了声。

看清了周围的一切,楚良臣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原来一切都只是自己吓自己,可是…

…听文儿刚才的意思,楚家最大的靠山也倒了的话,自然树倒猢狲散,那么雷翊他们真的会放过自己的吗

死去的鬼魂虽然可怕,不过活人更需要提防。

「文儿,你说如何是好?」楚良臣又急忙拽住楚文的衣角,都是文儿,逼着自己答应派人进宫刺杀雷翊的

妻儿,却又不争气,才惹下这棘手的祸根!

不错,他闯下的祸当然要他解决,如果万一真的出事,也绝不能让他连累自己。

「爹爹,您放心,虽说现下楚家面临着空前的危机,不过我早就想好了对策,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楚文

微笑着,一副充满自信地样子看着楚良臣说道。

看样子他今天是不会进宫了,更不会对三公子不利,目的达到的话,这老家伙也需要安抚一下,要不弄巧

成拙就麻烦透顶。

「真的?可是那石广源不是为我们的大业弄出了一个大纰漏,而将我们原来的部署打乱了吗?」楚良臣将

信将疑。

「爹爹,京师真正掌握兵权的人除了京都使,还有京门提督,宫廷的侍卫总管,甚至连太监总管也是……

只要他奉了皇上的圣旨,任何军队还不是任由他调动自如?」楚文缓缓道,成竹在胸。

「文儿,难道你真的与小顺子总管……」楚良臣又惊又喜,精神立即大振,刚刚熄灭的野心瞬息燃起。

「爹爹,文儿不是说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吗?」楚文微微点头,神态甚为自信。

「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还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楚文,你还真会说大话。」低沉中带着沙哑的话音刚落,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一条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大厅的那棵大树飘下。

定睛看清楚了来人,含烟将「来人」两字硬生生地吞回去,默默地瞧了瞧无论什么事儿都处之泰然的楚文

,现在居然整个儿傻傻地呆在原地,一阵辛酸涌上心头,强忍着流泪的欲望,低头鞠了一躬,便带着其他

人悄悄地退了下去。

三公子,真的是三公子,他终于回来了!

好想好想冲过去,抱着他,向他诉说自己的思念,可是为什么动不了呢?

不,三公子是如此的美好,肮脏,卑微的自己怎配和他站在一起?

他什么啦?与往常的三公子根本不一样,一向神采飞扬的双眼似乎蒙上一层黯淡,透明得犹如玉娃娃的小

小脸儿变得更小,瘦削的身材似乎更为瘦削,难道他在宫中真的遇到了冷眼,还是根本没时间吃饭?

坐在身边楚良臣却早已迅速地迎上,「风,你怎么才现在回来啊!」

风儿毕竟是他楚良臣的儿子,知道了父亲有难立即赶回来帮忙,不枉自己疼爱他一场。听说他在宫中颇得

皇上的欢心,说不定还可以为自己说说请呢。

「因为有事,所以迟了一天。」与楚良臣的热情相比,楚逐风就显得冷淡得多,甚至还将他拉住的手用力

地甩开。

「风儿,爹爹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呢?」楚良臣满脸失望,「今天你大哥上朝莫名其妙地

被皇上责骂,还连累我也被罚了一年俸禄,这不得了的事情,你什么一点都不过问,一点也不关心……」

「够了……父亲,」楚逐风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楚良臣的抱怨,「您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留有一条

命就该知足了,现在仅仅是被罚走了一些银两,还罗嗦些什么!」

楚良臣愣住了,眼前的人是他的风儿吗?即使那个乖巧,温顺的风儿早就消失无踪,可是他又怎么能够以

近乎冷酷的口气说些无情地话语,而且那目光中的寒冷足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冻僵。

「另外……」楚逐风冷冰冰的目光越过楚良臣,稍稍落到那个如化石般,一直动也不动的身影片刻便移开

,眉宇之间尽是藏不住的浓浓的厌恶,「父亲大人,我有话要单独和楚文谈,请您回避一下好吗?」

「……风儿,你只是想跟你大哥在这……这太师府的大厅里聊天?」楚良臣愣了愣,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

口。

今天的风儿看起来好可怕,难不成像上次一样来捉文儿归案的?不,绝对不行,他现在一切的指望都放在

了文儿的身上,绝对不能让风儿把他抓走。

「是的,如您所愿……」楚逐风的脸依然板着,可他还是回答了楚良臣的问题。

「好好,风儿,难得你如此主动地和大哥亲近,这样吧,父亲到下面看看,为你准备一些你喜欢吃的东西

,你看你,皇宫的东西难道不合你胃口吗?怎么瘦成这样子?」楚良臣大喜,拔脚就走,突然又回头看了

看楚文,「对了,文儿,你是哥哥,年纪也比风儿长这么多,凡事要忍让,可千万别惹风儿生气!」

只剩下两个人的大厅静悄悄的,似乎连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声音也可听见。

三公子要单独和他会面呀,如此美妙动人的时刻,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情形,想不到今天还是成真了

楚文的心急速乱跳,几乎要蹦出胸膛,究竟是为了什么?石广源,还是严尚书或者是谢灵?

应该是为了他们的事吧?可惜还是想不起来哪一方面出了纰漏,不过如果三公子真的能够拿出证据来,他

会不会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跟三公子回去?

应该会吧……因为他有能力把自己从刑部大牢救出来!

刑部,他好象调离刑部差不多半年了吧?真糊涂,三公子现在并非刑部的捕快,而是堂堂的皇宫侍卫,如

非必要,依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干涉一些职责之外的事情。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楚逐风冷峻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入耳中,「楚文,虽然我从前低估了你的能耐,可你

刚才所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们大家彼此心照。」

原来三公子真的不是为了那些无聊的家伙而来的,这身上流着楚家人的血毕竟对他还是有了那么一丁点的

影响。

黑幽幽的目光带着鄙夷一刻都不肯停留在自己身上,楚文的心不由感到阵阵抽痛,他强笑着点点头,坦然

相告,「三公子,似乎一切都瞒不过您。不错,我那么说都只是为了令爹爹安心而已。」

讨厌的笑容,更讨厌的人,即使是和他站在同一屋檐下,呼吸相同的空气,也像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可

是这样的人偏偏还是自己棋盘上一颗重要的棋子!

楚逐风咬了咬下唇,强自忍着想吐的欲望,「古人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楚文,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

道怎样做吧?」

「置之死地而后生……」楚文喃喃低语,一脸疑惑地看着楚逐风,似乎并不清楚其真正的含义。

是任无颜的情报失误,还是自己的判断失误?

楚逐风微微冷笑,这样只会想些邪魔外道的法子的人根本配不上成为雷翊的对手,幸亏自己还留了后着。

楚文突然抬起头,双眼流露出一丝的喜悦,「多谢三公子的指点,楚文明白了。」

楚逐风反倒愣住了,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楚文,点点头,「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吧。告诉父亲,我回宫了。

「三公子,您……」楚文刚想说些什么,可那梦中的人儿就像一阵风,在他面前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奇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三公子下定决心要和雷翊一争高下?

可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会守护着他,帮他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

楚文沉吟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张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东西的纸来,冲着从黑暗处慢吞吞地走出的书童道

,「含烟,你照着这上面的名单,连夜派人去联络这些大人,请他们务必要在明天早朝的时候向皇上上奏

,要求撤查楚家父子的贪赃枉法。」

公子疯了?含烟错愕得张大嘴巴,要不怎会让那些朝廷的亲信来参奏他自己贪赃枉法?

「迎烟,你立即赶去刑部冯天大人那里,告诉他请尽快审结楚二公子的案子,如果真的证据确凿的话,那

就看在我的份上,给他一个痛快吧。」

「可是……公子,他可是您的弟弟啊……」含烟的声音结结巴巴,为了这二公子,大公子可以说是不择手

段,为什么再拖了好几个月,眼看就要不了了之的时候,却……

他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三公子回来一趟,大公子会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呢?上次杀了一个脔童,现

在又……

这样的大公子真令他害怕。

楚文微微一笑,嘴角扬起一道优雅的弧线,「因为我喜欢。」


 
 
第七章

太师府的空气,大概是一切淫乱,糜烂,肮脏的气息的混合,多留一会只怕也会窒息。

只有水,青草,泥土,偶尔还会飘来淡淡的花香掺杂一起的空气才能令他舒服地透一口气。

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感觉胸口没再闷得发慌时,楚逐风才让「追风」慢了下来,抬眼一看,不禁哑

然一笑。

原来刚才漫无目的的策马狂奔,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上午与任无颜相遇的郊外,触目所见的恰巧是那棵

柳树,耳边传来的依然是潺潺流水声。

眼前是如此的美好,仿佛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如果是梦的话……」

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长长的叹息声消失在风中。

藏污纳垢的太师府其实是一切噩梦的根源吧?

那张淫亵的脸突兀地映入脑中,仿佛吞吃了上百只苍蝇,令人浑身不适。

要不是看他还有点利用价值,要不是承诺任无颜不插手,真想一剑解决掉他!

楚逐风恨恨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岂有此理,居然敢冲着他笑得无耻!

楚文,他应该称之为哥哥的男人,刚才那个满含着淫猥的笑容,就像几年前的一个闷热的下午,他无意中

目睹的一样……

可怜的小乞丐,泪眼朦胧,口里塞进了一块布,赤裸着身躯,双手反绑,双腿大张地被压倒在地上,而上

身整齐,下身光溜溜的楚文就这么骑在他的身上,不断地摇摆着腰身,那一脸的淫猥的笑容……就好象刚

才看他的表情。

讨厌,可恶!

难道楚文他……

楚逐风倏地露出一丝冷笑,要是那无耻的家伙依仗着目前错综复杂的形势,而敢对自己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话,那么他才不管什么任无颜,或者血脉相连的鬼话,下手绝不留情。

楚文,如果你想早点找死的话,我也不会阻拦你的!

究竟为什么,胸口还是闷得发慌?

楚逐风甩了甩头,似乎想将一切的不适甩掉,但事实上记忆正在和他开着残酷的玩笑。

属于楚文的脸其实早已迷糊不清了,但另一张比楚文更无耻,更邪恶的脸却逐渐地清晰起来,最后就变成

了一脸淫笑的雷翊。

昨晚,甚至从前的无数个夜晚,那一幕幕丧失尊严的情形,还是无情地浮现在眼前……

这个早就被污染的身躯,即使真的杀掉了雷翊,可他再也不会是从前的那个楚逐风了。

「哇!」

楚逐风趴在马上,吐出来的却是混合了胃酸的水。

一整天没吃东西的他,很快就连水也呕不出什么来……

可楚逐风就这么干呕着,仿佛要将残留在身体里面的一切污秽的东西倒出来似的。

良久良久,呕吐声才渐渐地平息。

主人的反常引起了追风的不安,它的鼻孔发出急速的喘息,粗壮的颈项更是摇摆不定,两只前蹄急躁踢起

了地面的尘土。

楚逐风静静地伏在马背,手却轻轻地抬高,温柔地抚摸着它颈上的长鬃毛。

「放心,我没事,只是没吃什么东西的后果……想来你也应该饿了吧?」

想来也是,来回奔波了这么多地方,没说饭,连水也没喝上几口,追风也是吧?

与往常无异的温和的语调似乎带着奇妙的魔力,追风的情绪也安定不少,它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叫,便乖巧

地垂下头来吃着地上的青草。

淡淡地笑着,其实追风还是很好哄的。

举目四顾,楚逐风的视线停留扎那泛着银光的湖面,心中一动。

冰凉,透彻,纯净的记忆如此深刻而鲜明。

现在这种记忆正诱惑着他,好渴望着沉浸在其中,或许只有它才能洗干净自己身上的不洁吧?

「追风,我要下去!」

如他的名字,轻灵得像风一般的影子从栗色的马上飘落到了平静的湖面。

春天是多雨的季节,白天还算晴朗的天气,现在却下起了蒙蒙小雨。

没有明月的晚上,夜色浓得像洗砚池中的水,墨黑一片。

不远处的那棵古老而又不知名的大树叶子掉下的晶莹的亮点似乎越来越大,落在地上的声音听上去无比的

清脆悦耳。

雷翊呆呆地站在窗前,像倾听着雨声,也像思索着什么,连发端,肩膀上沾上了银色也不自觉,双眼依旧

紧盯着昨晚曾经绑过那匹性烈的栗色疯马的大树。

那么温驯的人,居然有那么一匹性子刚烈,桀骜不驯的坐骑,想来也是蛮奇怪的。

昨晚的这个时候,自己正在温柔乡,怀中抱着暖玉一般的小妖精,销魂极乐,现在却……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听密探说他回家了。

乍听之下觉得刺耳,他真的当那个污秽,丑恶的地方为家?

不过转念一想,楚逐风毕竟姓楚,那条血脉连接的纽带看来也不是轻易地就能扯断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要不要也应该做些防范?

小妖精的身体虽然迷人,可假若最后还是被世人耻笑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话,恐怕不是一件值得

高兴的事情。

假若你真的背叛于我的话,说不定给了我一个最好的借口,把楚家连根拔起。

这句话未诉之于口,可一闪即逝的寒澈入骨的残酷笑容,匆匆走进的秦管事恰巧看到了,却不由自主地打

了一个颤抖。

看来今天真的要孤寝独眠了。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不用立即为娶那个小姑娘而解释,起码不用那个糟糕透顶,连自己也觉得不是理由的理由来解释。

还得留到明天吧……

「王爷,客人们全都安全地回家了。」秦管事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上前低声地道。

「哦。」雷翊淡淡地点点头,丝毫没有将投向窗外的视线收回的意图。

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尤其是楚文那帮爪牙的袭击,才吩咐手下秘密地护送。

那些是天龙皇朝的栋梁,也是决定他能否重建一个强大的帝国的关键,是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的。

可惜,他的皇帝侄子根本不会,也不懂得去如何使用这些皇朝的最宝贵的财富。

不过说真的,要是他会的话,怎会在短短的数年之内,搞得国库空虚,外戚专权,贪官横行?

刚才那些密报还真是渐渐都触目惊心,别说镇守边疆的士兵的粮饷被扣减,武器是一些废铜废铁,甚至连

朝廷为近日被水冲毁家园的灾民发放的银子也给贪污去了……楚良臣父子的亲信干的好事。

借刀杀人看上去算是轻松,舒服,以退为进,故意助长楚良臣的野心,令他滋生反意

把皇帝给害死后,那么他就名正言顺以平乱除掉这奸贼,堂堂正正地登上宝座,别说全天龙百姓,就是石

广源那群死忠,顽固的所谓良臣也一定毫无异议,诚心归附,更能为后世留一个好名声。

听起来不错,可惜一早就被自己摈弃掉的计策。

篡位又如何?历史上什么说根本不在他考虑之列,要是任由他们下去的话,皇朝的根基被腐蚀掉的话,那

么他才会后悔莫及呢。

明天,要怎样才能劝服那个昏庸的皇帝,对付那些因为水灾的缘故,丧失家园,朝廷发放的粮食也莫名其

妙落入奸商的手中,每天只能吃草根解饿的饥民的暴动,绝不能简单地派一些兵马,尤其是楚良臣嫡系的

兵马平定呢?

秦管事将一件披风拿过来,小心地为主人披上,不安地看了看他的肩膀,「王爷,您的衣服被雨弄湿了点

,要不要换下……」

「今晚我要在这书房过夜。」表情显得有那么一点怅然若失,雷翊却也终于回过神来,「你先帮我弄一些

糕点来吧。」

「好的,王爷。」面上严肃的表情依旧,秦管事恭身回答。

果然如此呢,这已经是意料之内的了。

身为王府管事,对于主人的命令是不能,更不允许表现出任何个人情绪。

虽然不大清楚朝中的政事,要是来这里的客人离去时一脸凝重的话,王爷必定会在书房过夜,即使是王妃

在世的时候也是如此,这已是一个习惯了。

天龙皇朝的后宫,因为皇帝尚未举行大婚,皇后之位悬空的缘故,所以目前的掌权人其实算是楚贵妃,她

的亲信在宫里也多气高趾扬,横行霸道惯了,别的太监宫女见了他们都得礼让三分,只是凡事都有例外。

楚贵妃喜欢吃燕窝养颜,小安子也习惯了每天一大早就来到御膳房取,今天的娘娘比往常早了一点起床,

身为服侍她的宫人当然要顺应着主子,也比往常早一点来到了膳房等待炖好就捧回去,可没想到却出了茬

子……太皇太后身边的武公公却突然驾临。

这个武公公可以说是宫中最老资历,据说服侍过先朝的两任皇帝,为人却甚低调,当他突然出现在膳房,

还傲慢地宣称太后的胃口欠佳,除了燕窝外什么都不想要,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可谁也不敢说什么。

刚踏进门的他眼尖地发现了小安子手中捧着的热腾腾的东西要迈出门坎,问清楚是燕窝后,就毫不客气地

走过去端起它就直往外走,完全不将小安子放在眼里。

终于回过神的小安子终于醒悟到究竟发生什么事,这下可气得够呛。

楚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而且是独一无二的,她跟前的人平常在宫中的地位超然,作威作福惯了,谁

个不恭敬有加?

现在被人欺负到头顶上,居然敢把贵妃娘娘的燕窝也偷走,真的太可恶了!

「喂,你也太欺负人了吧?明明是贵妃娘娘的东西,你怎么不讲道理呢?」

小安子忿忿不平,即使是太皇太后的人,也要讲讲道理吧?而且她老人家也老了,有必要吃燕窝养颜吗?

武公公根本没回答,径自往「青鸾宫」方向走去。

「公公,请,请留步……」

终于追上了,小安子气喘吁吁拦住了武公公的去路。

这小子还真是不知死活,既然来送死,那么几成全他吧。

武公公嘴角露出残酷的笑容。

「公,公公……」

勇气一下子被那丝笑容蒸发掉不知所踪迹,小安子完全被震慑住,身体下意识地往一边稍稍地挪了挪,张

开的嘴巴,也只能发出同一个简单的音符。

一声不吭的武公公看也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抬脚就走,到了小安子面前的时候,也不见有什么动

作,肩膀就只是轻轻地碰了碰小安子的右肩膀,后者的身子就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出,而且是头朝一

块巨大的,形状古怪的石头撞去。

小安子吓得双眼紧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吾命休已……

正当他以为死定了的时候,一道更强大的力量把他的身子托起,然后顺利轻轻地放落地上。

小安子脚一软,整个儿就要倒在地上,一只热得发烫的手稳稳地把他拉住。

「安公公,小心。」

熟悉的温柔,亲切的声音听上去如此真切,他还活着?

惊魂未定的小安子茫然地张开双眼,刺眼的光线下赫然是一道熟悉的蓝色身影。

是楚大人,楚贵妃的亲生弟弟,楚逐风大人。

武公公脸色一变,傲慢的眼神霎时变得专注。

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就是楚逐风?

他的武功比自己想象中高多了,动手的话他可没胜算。

「这位公公,无论安公公得罪了您什么,还请手下留情。」

想不到仅仅是一个公公,身手却是如此的不弱,看来这皇宫还隐藏着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

「楚大人,他是太皇太后的人,抢走了贵妃娘娘的燕窝……」

「安公公,既然是太皇太后千岁等着吃燕窝,她跟前的公公当然会心急,饿了圣明,仁慈的太皇太后,任

何人都担当不起呢。皇上是个忠孝双全的君主,吩咐贵妃娘娘务必亲自为太皇太后老人家奉上这燕窝,不

想却引起了公公的误会。在下亲自与公公道歉,请公公看在皇上和贵妃娘娘的一片孝心下,饶了安公公吧

。」

楚逐风微微一笑,抱拳当胸,向眼前的武公公恭敬地拱了拱手。

「哼!」

武公公面若寒霜,眼中的杀气却渐渐地消退。

「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垃圾。」

扔下这么一句后,他就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谢过公公。」楚逐风含笑着目送着那人的离开,皱了皱眉头,当凝聚起的内力慢慢散去后,脸上竟然出

现了一道不正常的红晕。

可能是昨晚浸了一夜的湖水,清晨觅到在一处破庙,在里面用火烤衣服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睡了一觉,不小

心感染了风寒,从回宫的路上到现在都有不正常的发热,冒虚汗,头也疼得要命,因为害怕姐姐的担心,

才硬撑着前来「婉香苑」,不想在这里碰上了小安子他们。

小安子简单的一句话,他就可将来龙去脉猜出来,然后可以免于动干戈下救了他一命。

可一个武功高手竟然会为了一盅燕窝就要一个不会武功,甚至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性命?

虽说姐姐的侍从平常或许背着姐姐她在宫中横行霸道,但总不会因那么一点小事情就真的取人家的性命吧

而且还是一向慈爱,温厚的太皇太后的亲信公公,想来真有点不可思议。

想着想着,楚逐风倏地打了激灵,大脑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如果姐姐流产的时候,这人在场的话……

眼前突然有点发黑,用力咬着下唇,微微的血腥味道可将昏眩的感觉驱除掉。

嘴唇露出了一抹苦笑,自己的脑子大概真的被烧坏了,竟然会胡思乱想起来。

浑身散发着不正常的热度,头是越来越沉,这个一向还行的身子看来是在抗议昨晚的放任吧?

幸亏没在那太皇太后的近身内侍面前露出破绽,要是他发觉自己有任何异样的话……

区区一碗燕窝真的就要人家的命?

虽说皇宫原非善男信女的容身之所,可这理由还是太可笑,也太牵强了点。

「这武公公,他刚才……真的想杀了我的。」

死里逃生的小安子惊魂方定的声音带着委屈。

是不是皇上对姐姐的恩宠,令她身边的人也逐渐失去了危机的意识?

轻轻叹了一口气,楚逐风柔声笑道,「那公公的玩笑开得或许过分,可他是太皇太后跟前的,皇上是以贤

治天下,恐怕不见得乐意看到安公公开罪太皇太后那边,您下次小心忍让就好。」

即使是那老妖怪真的杀了自己,皇上和娘娘也无能为力?

这是楚大人话中所包含的深意?

小安子偷偷地瞄了瞄刚才自己几乎撞上的巨石,这每天来「御膳房」路上都会看到的,却一直忽略掉的东

西,像一个大罗盘模样,上面长满青苔,野草,只是它大得惊人,恐怕需五,六个人手牵手才能围起,别

说他一个脑袋,即使是十个,也会脑浆迸出。

真的好险呀,这条小命还真的是楚大人给捡回来的。

小安子感激万分,连忙双膝着地,磕了一个响头,「谢谢楚大人,小安子明白了。」

身为宫廷侍卫官,职责当然是制止一切的打斗,纷争,小安子行如此的大礼着实令楚逐风吓了一跳,急忙

拉起他。

「请别客气,这是楚逐风分内之事。」

「小安子以后远远见到太皇太后的人,立即会掉头走。」

小安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吐着舌头。

「希望安公公不会埋怨楚逐风多嘴,耽误了公公的正事就好。」

在明争暗斗的皇宫中当差的人其实都不简单,能够得到姐姐欢心的小安子当然更不例外。

「正事?该死,娘娘的燕窝……」

小安子猛然醒悟过来,跺了一跺脚,心慌意乱地转身就跑。

东方的旭日渐升渐高,千万道光芒倾洒而出,穿破了笼罩在皇宫的晨雾,顿时整个儿都亮起来,犹如沐浴

在金光之中。

楚逐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块大石头前面,似乎一切都及不上他对石罗盘的兴趣,他的目光十分专注,眉梢

处隐隐带着的一丝豁然,右手五指竟不知不觉间按上了剑柄。

倏地,一道亮得刺眼的寒光破空而出,夹着凌厉的杀气直劈向前方。

「啪。」

细不可闻的碎裂声根本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努力地运功令急速的喘息声平复下来,片刻之后才将宝剑插回鞘。

楚逐风唇边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苦笑,从昨晚到现在,自己一直在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这或许应该

叫任性吧?

清晨的微风拂过,手不经意地擦了擦额边的冷汗,额头上的热度令他大吃一惊。

远处突然传来忙乱的脚步声,楚逐风皱了皱眉头,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

片刻之后,小安子便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手却稳稳地提了一个竹篮子。

「楚大人,等等我……」

惊呼声又高有尖,几乎刺穿了楚逐风的耳膜。

「这石头……怎么,怎么会被分成了四块?」

小安子指着它,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其实换了谁恐怕也不会相信的,好端端的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转眼间在中间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十」字,

刚好分成了整齐的四份。

当他转头想向楚逐风求证些什么的时候,却赫然发现了刚才还神采奕奕的楚大人,眼神涣散,脸更是泛着

一层不正常的红潮。

这把尖锐的声音仿佛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撞击着自己的脑袋,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地模糊不清起来。

「楚大人?天,楚大人,您没事吧?」

「快,快来人呀……」

惊天动地的呼喊声彻底将楚逐风的意识摧毁,皱着眉头的他渐渐地掉进了一片黑色深渊之中。

冷,刺骨的冷从脚底升起,不能自制地颤抖。

低头一看,骇然发觉失去知觉的双足竟已凝结成冰,小腿,大腿,腹部,胸膛,双手,最后连头都彻底凝

固了。

咦,什么东西沾在了脸上?

一瓣白花似的轻轻地飘到了他的眼前,然后两片,三片……一簇簇,一团团,纷纷洒洒的,铺天盖地落下

伸手接住了一片花瓣,看清楚了,是雪。

漫天的雪花在空中飞舞,顿时把自己,把整个世界都裹起来。

天地间全成了一片纯净,晶莹的白色。

好美的雪,好美的景。

白皑皑的雪将整个世界变成了白色,将一切的肮脏和污秽都掩盖起来,包括他的身子。

仰脸望着一片混沌的天际,心头的舒畅不可抑制。

真的解脱了……

雪停止了?

快下雪啊,只有雪的纯净才能掩盖住一切不洁和污秽。

「小妖精,你并非如此柔弱吧。」

男人的声音?

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的很冷吗?」

低沉的声音带着某人令人心悸的温柔,陌生而熟悉。

丹田突然升起了一道奇怪的气流,暖烘烘的,直通全身。

封住身子的冰慢慢融化,手脚也可以动了。

他张开双臂,满怀期待地仰望着天际,期待着那漫天的皑皑大雪的再一次眷顾。

老天爷似乎对他不薄……不,那不是雪!

是火,落下的居然是火球。

漫天的火球铺天盖地地落下,全身顷刻着火,顿时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瞬间迅速升高的热度似乎并没有毁灭掉自己的味觉,皮肤被灼烧的味道还可清晰地传进鼻腔。

「嗯……」

男人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全身的血被蒸发掉了,身体仿佛也将燃成灰烬。

水,好想要水。

痛苦地呻吟着,只想摆脱那种可以毁灭一切的热度。

「……居然发热起来?」

那男人惊呼了一声,刻意压低的声音充满了关切。

他究竟是谁?

虽然他身上有一股臭味,而且声音也很讨厌,不过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他却陪在身边,身体的因为热而

产生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来,张开嘴……」

似乎有什么流进了双唇,凉凉的,虽然味道带着苦涩,却缓解他的干涸,甚至连眼前的火球奇迹般被浇熄

了。

身体突然变得飘飘然,轻轻地靠在一个冰冰的,软绵绵的东西。

是幻觉吗?

前面居然出现了一泓湖水,而他的身体竟然慢慢地,轻轻地降落在那上面。

发烫的额头,发烫的脸颊,发烫的背部全都贪婪地吸取其中的冰凉。

一切的难受都得到了抚平,逐渐放松下来的躯体渐渐地沉没在那一汪温柔的碧绿中

第八章

把楚逐风从水盆中抱起来,温柔地帮他擦干了身子,穿上了刚才脱下的衣服,然后在用被子盖着,伸手探

了探他的额头,热似乎退了,要是等会不再发冷,那么天魔教的灵丹就开始发挥作用了,起码比皇宫的御

医管用,虽然苦了点。

雷翊擦了擦唇边的残留的血痕,这小妖精还真爱折腾人啊,明明是习武之人,身体怎么如此的羸弱,帮他

驱寒的时候还害得自己几乎走火入魔。

「昨晚一夜未曾见人,今晨神采奕奕地回宫,还与武公公为了一盅燕窝而交了手,现在却突然弄了一个什

么大病,狡猾的小妖精,你又在耍什么把戏呢!」

长长的睫毛似乎微微一动,不久便恢复了平静

「其实你是真病也罢,假病也罢,只要没事就好。」

雷翊忍不住抚摸着冰凉的脸颊,慨叹一声。

刚才的紧绷和忐忑是如此的陌生,这是一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焦灼感觉,即使是当初听到灵儿被袭击的时

候都不曾有过的,在「青鸾宫」得到这密报时真的犹坐针砧,越听就越不是味道,恨不得长了一对翅膀飞

过去,更恨不得那现在躺在那里的人是自己。

那一刻,他真的害怕失去,从此失去他……虽然这病也应该算不了什么,但他就是害怕。

这样的自己陌生得可怕,也让自己惊惶。

明知道野心是不能容许自己迷恋上他,明知道自己正徘徊在万丈的悬崖前,大脑却依旧管不住双腿,摸黑

潜入了这所他曾经到过的地方,而且与上次窃玉偷香的不同,现在他只是在自讨苦吃。

「打一出生到现在,我还没服侍过人,更不会因为救人而受伤,现在看来这滋味还不错。」

一抹轻轻淡淡的浅笑凝于嘴角,「或是欠了你吧……放心,明晚我再来的时候,你肯定已经好了起来。」

雷翊便将把楚逐风紧紧拥抱在怀中,享受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云淡星疏,虽离天空泛白还有一段时间,雷翊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翊王府。

「见过六王……」

一个身材纤细,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从黑暗中突然闪了出来,恭身行礼。

「累你等待多时了,不必多礼。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雷翊摆了摆手,微笑着道。

「是的。」

「不能再出现像严,刘两家的惨剧,」雷翊双目炯炯地盯着他并不太可靠的下属,「更不能让楚家有任何

翻本的机会。」

正确来说,他不能,也不会给雷慎有任何翻本的机会,而把楚家整个一窝端就是彻底击溃那昏庸的皇帝的

一个最好的法子。

「属下明白。」蒙面人点点头。

雷翊沉默了片刻,又慢悠悠地开口道,「根据密报,任无颜来了,似乎还混进了太师府,你小心留意着。

「天魔教的,据说精通易容之术的任无颜?」蒙面人眼内的疑惑表露无遗。

「不错,据说他也和楚文有过那么一段恩怨。」

雷翊淡淡地抛下这么一句,然后转身就走进了书房。

不想多看那人一眼,他的失职导致了灵儿惨死,因要全力对付楚文,才留他一命戴罪立功,希望其好自为

之吧。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仿佛充满了某种魔力,那蒙面人立时被点了穴似的,他定定地站着,羞愤和怨恨霎时溢

满了那对乌黑的眸子。

天渐渐黑下来,房间点起了蜡烛。

时间即使过得慢,也终于过了这难熬的一天。

楚逐风的病似乎有了不少的起色,他背靠着床,安安静静地,凝神想着什么。

即使是经过了一天,枕间还存了一股隐约可闻的浓烈的男人气息,只属于那男人的气息。

来了却就这么轻轻地放过了自己,真令人吃惊呐。

雷翊真是名副其实的贤王呢,没有想象中那么硬心肠啊,可惜,真的好可惜……

薄薄的双唇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不知道今晚是否还有那好运气?

「大人,吃药了……」小安子面带忧色,偷偷瞧了瞧床上发呆的男子一眼,语气带点讨好,带点揣揣不安

该死,刚才为什么要对楚大人说那些,如果他的病因听到楚太师两父子被皇上拘禁的事而起反复,那就糟

糕透顶啦。

楚逐风微叹,苦笑着接过来。

「楚大人,虽然您的病好多了……可是这药还是有帮助……」

「安公公,如果我稍稍不喝一次的话,你会告诉姐姐吗?」

「……这个,大人,吃药才会好起来,」小安子迟疑了片刻,才呐呐道,「天无绝人之路,您也别那么担

心……楚大人,您曾经是神捕,好了才能为他们雪冤啊。」

他本来是贵妃娘娘派来服侍楚大人的,可昨晚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地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却已日正当午,

本应该是睡着的,病得恹恹的楚大人一脸温和的微笑站着,而自己呢,却大模大样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那一刻,他小安子便暗暗发誓,即使拼了命,也要保护着楚大人。

为了他早日康复,这药是无论威逼利诱,都要喝下去。

「雪冤?没冤如何雪啊……」楚逐风自嘲一笑,看了看手中的黑糊糊的药汁,据说是御医开的,虽然他一

点兴趣都没有,但……算了,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古怪的药味不但把整个口腔占领,所到之处似乎连五脏

六腑都腐蚀掉。

小安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连忙把碗接过。

看了他一眼,楚逐风若有所思一笑,「安公公,照看了我一晚,您大概也很累了,不如先休息好了。」

昨晚被雷翊点了昏穴,被迫在潮湿,寒冷的地上躺了一个晚上,如果他一直和自己呆着的话,说不定还会

重蹈昨晚覆辙,而且今晚……似乎应该有什么事情发生,留他在这,说不定会害他丢了小命。

「……没经过御医确诊大人已完全康复的话,贵妃娘娘是绝对不会让奴才离开这里的。」小安子一愣,满

脸疑惑。

他看错了吗?楚大人看他的神情好古怪,带着一丝丝的内疚,还带着一丝丝怜悯的意味。

「这样啊……」

楚大人低声说了一句,可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

小安子努力想听清楚,可无论他如何的努力,意识还是被拖进了黑暗的旋涡,身子就这么软软地倒在地上

把小安子的身体小心地放在小厅外的一张床,帮他盖上了被子。

「实在对不起了,你就好好睡一觉吧。」

楚逐风愧疚地摇摇头,盯着他好一会才轻轻地道。

「难道你不觉得你对一个小太监也太好了吗?」

低沉而又充满魔魅的男性嗓音倏地响起,身穿锦袍的雷翊不知何时出现他身后。

眸中突然掠过一道异样的光芒,似乎犹如一颗流星划亮了整个黑暗的夜空,很快便趋于平淡。

「您来了?」说不上热切,比冷淡得多了一点温度。

「不欢迎?」雷翊一脸的似笑非笑,大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额,「没发热,也没发冷,难怪精神看上去不

错。」

「您的心情看上去似乎也不错。」楚逐风瞅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出了这个事实。

「哦,你全知道了?」

「宫中是什么地方?楚家发生那样的大事,身为楚家小儿子的我恐怕说不知翊王您也不会相信吧。」

雷翊大笑,伸手揽住了那纤细的腰身,凌空抱起了那令他牵挂了一整天的人儿,「别太聪明,会让我后悔

的。」

楚逐风双手顺势紧紧搂住雷翊的脖子,仰起美丽的小脸,眨了眨那双清澈的双眼,极为无辜地问,「翊王

,您后悔没连我一起对付?」

「……小妖精,我是后悔为什么没早点吃掉你……呵呵!」雷翊笑容十分张狂,「不过,你永远也逃不出

我的手心,不是吗?」

「楚逐风喜欢胜者。如果翊王爷一直这么胜利,我当然逃不出您的手心。」

「你是什么意思?」雷翊皱着眉头,微微不悦。

「就是这个意思……」楚逐风绽放出一个艳丽的笑容,然后将嘴轻轻地印上了两片厚实的唇瓣。

小妖精今晚特别热情,热情得令人吃惊呢。

多少次欲望爆发的顶峰,多少次快乐灭顶的高潮,他已经忘了。

小妖精,名副其实的妖精啊,今天他更是像幻化成为一只美丽的艳兽,浑身散发出致命的诱惑,似乎要把

一切精华都榨光吸尽。

柔软与窒热包容着他的热铁,而置身在上方的人儿依旧不断地晃动着柔韧的腰身,配合着他的挺动,忍不

住伸出一只手拢住那小小的分身,手指轻柔地捋着那优美细致的曲线,小心翼翼地爱怜着。

「唔,嗯,啊……」破碎的,断续的声音传进耳中,雷翊痴痴迷迷着望着微张的嫣红小嘴,那媚叫就如一

剂最强烈的催情药,把他整个魂魄都勾进其中。

体内似乎有一把火,熊熊燃烧,把一切的意志,理智,雄心,都燃烧殆尽。除了拼命地追求那种绝顶的快

感之外,听不见外界的声音,看不到外界的事物,眼前只有那具与他交缠不休的胴体。

最后的一次奋力冲刺,五指一拢紧,浓烈的琼浆顿时激射而出,而他的激情也随之倾涌而至,两股精华慢

慢交融在一起,从下腹,胸膛,直至全身,渐渐浸润了两个狂欢的灵魂。

如此的幸福,如此的美妙,不可思议得令人想永远沉溺其中。

激情过后的拥抱,充满了柔情蜜意。

楚逐风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地推了推身边的男人,轻声道,「二更了,王爷您还不快走?」

「我今晚就留下来陪你吧!」雷翊喃喃地道,霸道地把楚逐风抱在怀中,闭上双眼,便沉沉入睡。

悄悄地望了他一眼,楚逐风嘴角泛起一抹奇怪的笑意,一丝的怜悯,一丝的鄙视,更多的是冷酷。

雷翊,我打赌,你一定会对这个决定后悔,非常的后悔。

「刺客,抓刺客!」

「保护皇上,保护太皇太后和太后……」

「刺客在这,啊……」

惊呼声,尖叫声,还有兵器相交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雷翊猛地坐起来,伸手摸了摸身边,空的。

「小妖精!」无来由的心慌,脱口而出的惊叫不久前还缠绵的人儿。

「王爷,我在这。」

轻柔的声音,赫然传自床边。

定睛看去,楚逐风早已穿戴得整整齐齐,腰间甚至还佩上了宝剑。

没事,他没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惊悸的心稍稍平复下来,猛然想起一事,雷翊瞪着双眼,「你要去

哪?」

「有刺客!」楚逐风淡淡一笑,「您就好好呆在这吧。」

「不行!」一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紧紧的,不舍得松开。

他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吧,大病初愈,刚刚又来了一场如此激烈的**,看他连站也站不起来的模样,这

眼下进宫行刺的人又不知是何方神圣,刀剑无情,叫人如何放心得下?

不愿思索那种怎样的情感,这一刻只想把他留下,留到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好好地把他保护着。

「刺客……抓刺客……」

「啊……」

呐喊声惊天动地,搀杂着绝望的凄叫,窗外的火把映照了楚逐风整个雪白透明的脸,冷得犹如一把冰刀,

「王爷,或许您忘了,楚逐风是一个皇宫侍卫统领。」

「我知道……」依旧不肯放,雷翊的语气焦躁,「等我一会吧……」

如果有自己在旁边的话,应该会没事吧?

灵儿就是因为他的疏忽而丢了命,他不想重蹈覆辙。

「放手!」很冷很冷的味道,全然没了温度的声音。

雷翊心一寒,这样的楚逐风真的陌生,陌生得令他不安,可他的手依旧用力地抓住了他。

眼前的寒光如此的耀眼,手腕甚至还感觉不到疼痛,凉凉的,然后就看到了一道血痕从划破的缝隙之间中

渗出。

淡淡的血腥缭绕在鼻息间,雷翊望向对方的脸上竟然……是愕然。

「对……对不起……」

居然这么容易就可以伤了他!

楚逐风的表情除了愕然,更多的是内疚,沉默了片刻,似乎要向雷翊解释什么,更像是请求原谅,「姐姐

,我只有姐姐了……」

雷翊默默地盯着他,不带一丝愤怒,只是茫然,失望以及一种说不清的失落填满了胸臆,慢慢地松开了手

,「一切小心,我随后就赶来……」

楚逐风愣住了,为什么他会那样说?这男人原本就是不可一世,狂傲而虚伪啊,但现在却用如此诚恳,如

此关切的神色,说出了这么一句,从来不会有人,即使连姐姐都不会对自己说的。

冰封的心似乎裂开了一个口子,一股暖乎乎的东西涌上了上来,楚逐风刚想说些什么,但屋外刚刚平复的

声音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

「刺客,刺客去了这边……」

刺客越来越近,他的任务不是去抓他吗?留在这婆婆妈妈干什么?

用力地握着手中的剑柄,似乎这样就可将那刚才的软弱驱除,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楚逐风看着雷翊,挤出

了一个相当奇特的笑容,「我先出去了,您也小心点!」

低下头,楚逐风就这么像逃一般地离开了雷翊炯炯的视线。

他并非心软的人,怎么会为了那区区一个句子就那样子……可笑啊,真是可笑,楚逐风难道你忘了,雷翊

是如何的将你羞辱,将你凌辱,将你的男性尊严踩在他无情的脚下的?

而且一切都不可能回头了,姐姐需要他,皇上也需要他,这个男人应该要为他的野心负责,不是吗?

其实在楚逐风掩上门的一刹那,雷翊便已匆忙地穿上了衣服,但当赶至门外的时候,却也寻不到他的影踪

,可烦扰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似乎是朝着这方向移动。

难道刺客逃向了这边?小妖精会不会刚好遇上了?

平常或许没什么,但现在……以他那种状态很危险!

不安紧紧攫住了身心,雷翊毫不迟疑地飞身而起,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

这时候,不远处突然有一把声音高呼,「刺客,刺客在这!」

刺客?

雷翊停了下来,朦胧的夜色下,依稀可见看到一个满身血污的侍卫打扮的人,惊恐地大叫。

皱了皱眉,他该不是把堂堂的翊王当作了刺客了吧?

这种怀疑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因为那侍卫已拔刀在手,向他冲了过来。

该死,居然敌我不分。

「当!」雷翊愤怒地把那人的刀格开,「张大你的眼睛,我是翊王!」

可翊王两字丝毫打动不了那侍卫,无情的刀还是一招比一招狠地向他的要害招呼。

这家伙的武功不弱,普通的侍卫似乎没那么好的身手。

他是谁?

雷翊灵光一闪,难道这侍卫打扮的人才是真正的刺客?

不想再跟这人纠缠,是刺客或者不识时务的侍卫都阻挡不了他寻找楚逐风的决心。

寻了对方的一个空挡,雷翊雄厚的掌风恰好地击出,只听到对方闷哼一声,退后了几步,漆黑的四周突然

亮了起来。

在上百支晃动的火把照耀下,这里仿如白昼,清清楚楚看到了一个个弯弓搭箭的御前侍卫,将一支支无比

锐利的箭嘴瞄准了他——箭阵,无论自己从哪个角度、哪个方向进攻,都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若是平常,以不变应万变,但是现在,他的心不静,酸楚的悸动涌上心头。

炯炯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不少,雷翊沉默着。

即使武功更高,只要那站在最前面,不久前还与他在床上恩爱缠绵的,令他牵挂着的男子一声令下,变成

箭猪就是他最后的命运。

「翊王,投降吧,您是逃不了的。」

「楚大人,想来为了今晚你是预谋了很久了吧?」

在被背叛的这一刻,心是痛的,但却也同时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奇怪。

从没有过的兴奋荡漾在雷慎的胸间,他成功了。

真的?这原本异想天开的计划轻易便获得成功了,那可是号称睿智无双,英勇无匹的六王叔啊,现在居然

成为他的阶下囚?

「那在翊王府里面……是不是搜到了什么……证据?」雷慎一脸的小心翼翼。

「是的,有偷做的龙袍,伪造的玉玺……还有一大堆与西部军阀的信笺……」

「那六皇叔绝非无辜的,是不是?」

楚逐风点点头,神情却有点飘忽不定。

不错,雷翊绝非无辜,但翊王府却找不到任何证据。

用那些所谓的证据,那原本就是任无颜偷偷弄来的东西,在这个时候,要插赃嫁祸不是易如反掌吗?

雷翊在束手就擒的时候,或许已经明白了一切只是圈套。

可是他……那时候他的脸上,为什么丝毫看不出愤怒或者怨恨?

一副松容,淡定,了然的样子,真的好讨厌啊!

「风?」

楚逐风愣了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一脸忧色的姐姐。

「我担心太皇太后那边……」楚婉儿的脸上去看不出丝毫的喜悦,不知为什么,凭着女性的直觉,这场争

斗只是开端,绝非结束。

勉强挤出一个宽慰的微笑,楚逐风低声道,「臣已经将所有太皇太后,太后或者六王的亲信侍卫以各种名

义调走了,现在皇宫的一切都是皇上可信赖的人守护着,至于京都方面,除了石广源大人的兵马,还有皇

上直接统领的禁军卫队都作好的戒备。」

「那么朕……朕终于是名副其实的皇帝了?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是不是?」

楚逐风犹豫着点了点头。

现在其实是最危险的时候,可又不想泼皇上的冷水。反正他一切小心,应该可以把大局控制在手中的吧?

在伸手可及的胜利即将到来的时候,人才会放松了警觉,他曾经利用了那一刻,一闪即逝的一刻。

与任无颜的会面,与石广源的会面,回太师府,甚至让自己感受风寒,一切都在自己的计算之内,包括雷

翊的反应。

短短的一天,整个形式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包括石广源的获释,楚家父子的被禁锢,一都只是为了

对付他!

石大人虽然固执,倔强,但却是一个忠臣,忠心得近乎迂腐的臣子,并没有因为皇帝的一时糊涂,或者因

为雷翊的假仁假义而抛弃了天龙皇朝。

这老人唯一坚持的是,楚家与翊王的势力,必须一同淹没在这场黑暗的宫廷争斗中。

狂喜溢满了胸膛,不能自制地跳着,笑着。

「哈哈,朕终于是皇帝了……」

雷慎拉着楚婉儿的手,兴奋地摇晃了一会,然后又跑过去拉着楚逐风的手,急切地问,「逐风,你今次真

的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那是微臣应该做的……」

干了那么多事,除了因为要报复雷翊外,还有因为对姐姐的承诺。

只要您对姐姐好,还有什么赏赐及得上的?

「哪有这样的事!朕一定会封大大的官给你……对了,朕还会立即下旨赦免楚太师父子,让他们官复原职

。」

「皇上,就请实践臣当初答应石大人的诺言吧,留臣父亲一命就好。别的万万不可,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

弃,即使杀了翊王,您的江山也将不稳!」

自问不是什么忧国忧民之辈,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更没有所谓的雄才伟略,权势在他眼中的分量或许比不

上一粒沙子。

在抓住了雷翊的刹那,在看到了皇上现在如孩子终于抢回了心爱的玩具一般失态地狂跳着的时候,他的心

却动摇起来,似乎什么地方出错了!

拖着一身的疲惫走出了「婉香苑」,天边也已泛了一抹白肚。

皇上只是率性,小孩子气点,但心性不坏,对姐姐也是情深义重,总比那个假仁假义的雷翊好得多。

不错,一个好色,无耻之辈,轻易就中了自己的圈套,他会是什么英明圣主吗?

没必要回头,而且也不能回头了,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吧。

只有用他的血才能洗刷自己的耻辱,身为男人的耻辱。

「楚大人,」一个侍卫神色凝重,急匆匆走来,「翊王爷在皇宫中的亲信都一一落网了,张统领根据大人

您的吩咐被软禁起来,而武公公在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后也被擒获,只是……守西门的刘威却不知所踪迹

……」

「……刘威逃走了啊?」楚逐风蹙着眉,这个人虽然只见了几面,可流露出来对他的敌意是万万不可忽略

了,现在大局未定,要是让他逃出京都去向雷翊的同党通风报信的话,就相当棘手了。

「属下无能……」

「毕兄,一切都相当顺利,只是走了一个小小的侍卫,不必妄自菲薄。」楚逐风摆了摆手,微微一笑,「

石大人早就把京都城门关闭,刘威插翅难飞,请你带人去查查他的家人,朋友的情况,找出他的藏身之所

,尽力把他抓回来就好。」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使那刘威真的逃了出京都,只要早谋对策,就不必惧怕雷翊的走狗的发难。

这些都是自己这半年来苦心栽培的亲信,现在拼了身家性命,无怨无悔地跟着自己,又怎能忍心责备他们

呢?

「是的,楚大人!」侍卫紧张的神色稍稍舒缓了一点,猛然又想起一事,连忙禀告,「……太皇太后和太

后,她们在「碧鸾宫」前面,与兄弟们对峙,要求见皇上……」

「这样啊……」

微微轻叹着,要来的总是要来,要对付这两个手无寸铁的老人,不能让皇上亲自出面的话,他这个丑人算

是做定了。

沉默中,围着「碧鸾宫」的侍卫整齐地让出的一条路,排众而出的便是他们的侍卫副统领,一脸的紧张也

因他的到来而缓解了不少。

怀中紧抱着婴孩的太后面色微变,望着身边的太皇太后,后者却不动声色,冷冷地盯着眼前的这个楚家的

小儿子。

「叩见太皇太后,太后,玄王子!」

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楚逐风依旧保持着臣子应该有的最完美的礼节。

「楚大人,哀家想见的是皇帝。」太皇太后沉声道。

「陛下为国事过分操劳,身体抱恙,故不能亲自来为太皇太后和太后您们请安,恳请太皇太后和太后体谅

陛下的不得已的苦衷。」

「……好一句不得已的苦衷!难道把哀家的内侍抓走,用几百名的侍卫守在哀家的「碧鸾宫」前面,也有

不得已的苦衷?」

太皇太后炯炯的目光瞪一直跪着,垂手低头的楚逐风,突然发难。

「昨晚皇宫来了刺客,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武公公与该刺客有密切的勾结,所以才把他抓走,陛下担心太皇

太后,太后和玄王子的安危,才特意调遣宫中的精锐来保护您们,请太皇太后念及陛下的一片孝心,转回

宫中好好休息吧。」

「小武子与刺客勾结?哈哈,你倒不如说哀家也是其中的一名刺客好了!」太皇太后阴森森地道。

「陛下德仁孝义,无论太皇太后和太后干了些什么,在他的心目中太皇太后永远是他的太皇太后,太后也

永远是他的太后。请太皇太后千万别听信奸人的唆摆,等陛下身体复原后,便一定会亲身前来为您们请安

,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啪!」

清脆的一巴掌落在了楚逐风白皙的脸上,登时出现了五个指印。

武功高强的楚逐风居然闪躲不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的一巴掌!

侍卫呆了,太后也呆了,甚至连出手的太皇太后也呆了。

她失控,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她居然失控了,为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这么几句平淡的话!

淡淡地瞧了一眼那张盛满了愤怒的苍老的脸,楚逐风神色不变,「太皇太后,您们还是请回吧。这里风大

,即使是太皇太后您们的身体可抵受得住,玄王子未必可以抵受。」

这话令太后一惊,慌忙低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雷玄,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凉冰冰的,「哎呀!」

完全把婴孩看作了亲生儿子的她求救似地望向太皇太后,惊惶不已。

太皇太后的目光却一直注视着那个料想不及的对手,后悔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小武昨天回来的时候还特意

警告过要当心这个楚逐风,自己还一笑置之,但现在……

翊儿输了,是在眼看着胜利到手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输了,输得莫名其妙,而且连她也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

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当今皇帝的怯懦,昏庸,胆小,是不可能设下如此完美的圈套的,虽然她也不明白翊儿为什么会出现在

皇宫,她的亲信会无声无息地调离,她现在唯一可以明确的一件事……楚逐风,眼前的这个一脸温和,恭

敬的年轻人就是这次阴谋的真正策划者!

接收了对方的充满敌视的视线,楚逐风淡淡一笑,一脸坦然,「太皇太后,您们即使一直站在这里,为了

天龙皇朝的社稷,为了您们的安全,没陛下的命令,侍卫是绝对不会撤走的。」

「翊王爷呢?」太皇太后平静地问道,「楚逐风,你别告诉我那么鬼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我只想问,

我的翊儿呢?他是生是死?」

翊王爷,这三个字犹如一道魔咒,令楚逐风全身的血气顷刻向上涌。

该死,他现在已经成为笼中的猎物,根本就对自己起不到任何的威胁,为什么还要如此的心慌意乱?

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楚逐风直视着这个因为儿子而失去分寸的贵妇人,「……太皇太后如此关

心翊王爷,因为他是您的亲生儿子吧?」

「那当然……」太皇太后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紧张。

「微臣对太皇太后此刻的心情十分明了和理解,正如微臣也明了和理解楚贵妃当初不慎流产时候的心情一

样。」楚逐风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可微臣只是一个侍卫副统领,职责是护卫皇宫,护卫陛下和太皇太

后的安全,翊王爷理应不是微臣的职责,试问又怎能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呢?」

太皇太后一窒,知道了一切的他居然还能如此的冷静?

这个对手真的很强大,她当初真的低估了他。

哼,在知道了谢灵怀孕后,楚婉儿肚中的孩子也变成了多余,留他下来只会让楚家有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是对的,虽然无情了点。

天龙皇朝是祖宗辛苦经营的基业,不属于她,不属于皇帝,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昏君

把它奉送给楚家。

「你倒推得一干二净,不是你设下圈套陷害翊王爷的吗?」太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她怎么想都不明白,

为什么这楚逐风看起来如此温和,如此的无害,骨子里却有着令她毛骨悚然的强悍和冷酷。

「太后,您亲眼看到了微臣陷害翊王爷了吗?或者您找到了微臣陷害翊王爷的证据?」楚逐风朗声道,「

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但陛下是圣明之君,有罪无罪,他一定会撤查清楚

的。」

太皇太后冷然地望着他,一眨不眨,良久良久……

一切都是自己的失策,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最重要是保住玄。

茫然地转过身去,不知道是心神不定,或是年纪太大的缘故,脚下一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之际,一双手却

适时地扶了扶她的身体。

是他,竟然是他,维护了自己的所谓体面。

「太皇太后,您保重。」楚逐风低着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一夜之间明显老了二十年的太皇太后收起了讶异,面无表情地望着太后,「抱玄儿回去吧。」

看着那两老一少的背影的离开,一众侍卫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虽然有点妇人之仁,但欺负老弱妇孺也绝

非什么快乐之事,有选择的话,可宁愿与那些强悍的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啊。

他还是仁慈了点,竟不忍心对那个伤害姐姐的元凶下手。

「废掉武公公的武功,然后交给宗人府,让他们好好地查问一下谁才是害楚贵妃的主谋。」温和无害的眸

子霎那变得无比犀利,既然动不了手,就将一切都交给专管皇族内务的家伙好了。

「是!」

又沉吟了片刻,楚逐风展颜微笑道,「留二十人在这吧,请切记,千万别让一个人,一只畜生,一件物件

进或出!」

没有喜悦,没有自得,反而是莫名的乏力感充斥全身。

好累啊,别说动,即使是张开眼皮的力气都似乎丧失。

满屋子的男性麝香味,触目所及是一床凌乱的被褥,却丝毫不能驱赶他的浓浓睡意。

楚逐风软软地瘫倒在了床上,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真的这么永远地沉睡下去多好啊。

……

「一切小心,我随后就赶来……」

猛地惊醒过来,那声音,那声音竟然就在耳边响起!

他……难道他又来了?

楚逐风吓得跳起来,努力地瞪大了双眼,寻找着那个声音的主人。

寂静的屋子,空荡荡的,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

清晰可闻的是自己的粗喘,以及起伏的胸膛里的心跳声音。

可恶的雷翊!明明成为了阶下囚,却还如此的嚣张!

竟然,竟然连睡梦中的自己也不放过。

正在这时候,一阵急速的叩门声

「楚大人……」

进来的是刚刚送回去的小安子与另外一个有点眼熟的女孩子……彩云。

彩云却突然冲到他的跟前,双膝跪下,两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楚大人,请楚大人救救我的妹妹,

小雪,她今年才十五岁啊!」

楚逐风吃了一惊,赶忙伸手就要扶起她,「彩云姑娘,有话好说,请起来!」

这个害羞,腼腆而又胆小的女孩子,不像其他宫中之人,看她一脸惊惶失措的样子,看来她的妹妹真的遇

到了什么祸事了。

「彩云,你快告诉楚大人发生了什么事吧!光是哭,有什么用……」小安子不安地摸了摸头。

莫名其妙地在「婉香苑」醒来,而且还看到了彩云偷偷落泪,在得知前因后果后,一时激愤下,便带她来

了,现在却有点后悔……他的好心不知道会不会惹祸上身呢?

「小雪,她可是奴婢唯一的亲人,只有您才能救她……」彩云冲着楚逐风拼命地叩头,「昨天……昨天奴

婢的叔叔给奴婢带了口信,说妹妹在街上卖鱼的时候,结果被抓进了太师府里……楚大人,她是一个小孩

子,不懂事,不知道分寸,但她始终是我的妹妹……」

「请别急,你确定是楚家的人把小雪抓走了?」

楚逐风脸色大变,盯着彩云,一字一句问到。

「叔叔说,当时街上的人全都看到了彩云被楚太师的管家楚安带人抓进太师府的,他们可以做证……」

楚逐风倏地站起来,美丽的眸子充满了愤怒和杀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彩霞的肩膀,

便转身离去。

「放心,你的妹妹一定会平安回来,我保证……」

即使是大白天,那些以包围名义保护的太师府守卫在楚逐风眼中也就是一群摆设,用声东击西的法子,轻

易地将他们引开,然后进入里面。

不久前的那场戏,对于那些趋炎附势的人来说,这个地方当然是避之则吉,不过这倒有好处,缺了香袭酒

熏的太师府现在干净清爽多。

前院静悄悄的,一片死寂,似乎又恢复到印象中家的摸样。

但毕竟这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除了大厅外,似乎一切都是陌生的。

得首先找到楚安那狗奴才,才能救出那小姑娘,楚逐风焦急地四下张望,惊喜地发现一个白衣少年正从前

面走过来。

那少年也见了他,一愣之下,面色便变得苍白,僵愣当场,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表情。

楚逐风几个箭步走过去,看清了来人的那张清秀绝伦的脸蛋时,心中不由一动,这人有点脸熟,但一时间

却又想不起究竟在哪曾经见过!

该死,现在不是在考究这些有的无的时候,这男孩子算来也应该是楚文的……吧?

「你知道楚安抓来的女孩子被关在哪吗?」楚逐风冷冷地问。

虽然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可他似乎和从前一样,始终没认出自己来。

少年似乎悄悄松了一口气,惊慌的脸色立即被疑惑的微笑所取代,「三公子?」

「楚安在哪?」楚逐风按了按剑柄,一脸杀气腾腾。

三公子居然从天而降,而且还手执宝剑,恶狠狠地冲过来,眼前是一场噩梦吗?

「说,那个小女孩在哪?」楚逐风满身杀气,冷酷地将冰冷的剑锋横在那个猥琐的小人前面。

「饶命啊……真的不关我的事,是太师他……」楚安又惊又怕,他并非垂涎那个小家碧玉的美色,是太师

说要换换口味,他恰巧碰见了,然后带回来已是。

话还没说完,眼前寒光闪动,颈项一凉,一道耀眼的红色,淡淡的,这是楚安所看到的最后的颜色。

门被关得紧紧的,听不到任何动静。

心突然跳动得好厉害,几乎要蹦出了胸膛。

一阵风拂过,充满了血腥味,很冷。

……

红色,满屋子都变成了红色。

床上,地上,甚至墙壁,都染满了刺眼的红色。

在红色当中坐了一个少女,长长的头发散落在后,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泪水,她的皮肤很苍白,刺眼的,鲜

红的、青紫的的鞭痕全身都有,被打成的玫瑰色和身体其它部位的苍白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木然地站起来,手中拿着一把滴着血的短剑,眼神冰冷而骄傲,「我的身体还是干净的,永远干净的,

你们这些畜生别想弄脏!」

在空中画了一道凄美的弧线,锐利的凶器笔直地穿透了那美丽的胸膛。

那个刚才还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有着一头美丽的长发,长长的睫毛,美好的身段的女孩子就这么静静地倒

下了,又圆又大的双眼就这么永远地阖上了。

想救她,身体却不像是自己的……

别说出手,即使连叫的力气都似乎消失了。

愣愣地看着,楚逐风仿佛变成了一块化石,一动也不能动。

这是梦吗?

他的双手,正拥抱着梦寐以求的风。

风,他的风,居然毫不抗拒地呆在他的怀内。

如果是梦,那就永远别要醒来好。

或许应该感谢亲生爹爹,因为他的死,所以才让他有了这么一个机会。

但他更恨所谓的爹爹,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死,风才不会……流泪,晶莹透彻的泪珠,载满了痛苦和绝望,

令他的心好痛。

不能思考,甚至不能呼吸,只想用力地抚平那美丽的脸上的哀伤和绝望,只想他从此不再流泪。

但是他不敢,一动也不敢动——那样,怀中的人儿就不会消失无踪。

「公子?」含烟轻呼一声,美丽的眸子流露出丝丝的妒意。

这一声惊醒楚逐风,他茫然地看了看楚文,定了定神,才发觉竟然自己倚靠在所谓的哥哥怀中!

他,他怎么敢这样?

不能忍受,也不可接受男人的拥抱,即使是所谓的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眉梢间早染上了一层薄怒,楚逐风强忍着不发作,沉声道,「放手。」

「三公子……」楚文小心翼翼地松开他,往后退了几步,难掩一脸的关切,「我会打点好一切的。」

梦还真的是梦,或许只有在梦中自己才获得用双臂紧拥着他,让他安静地栖息在自己的怀内,为他阻挡一

切的狂风暴雨。

楚文低落地一笑,只是为何美梦总是如此的短暂呢?

「派人进宫通知皇上和姐姐……父亲昨晚急病而亡。」

声音变得清朗,不再有一丝的犹豫。

虽然他罪孽深重,但总归是自己的亲生之父。

亲手帮他擦净早已干涸的血迹和污秽,亲手帮他穿上他最喜欢的官服,泪,甚至连最后的一滴泪,也为他

流尽,就当还他十七年的养育之恩。

但是,姐姐……绝不能让姐姐知道如此丑陋的真相。

「放心……」楚文了然地点点头,他顿了顿,想说些什么,但始终还是没说出口。

楚逐风冷淡地看他一眼,似乎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那个女孩子呢?」脱口而出才知道自己或许闯祸了,含烟吓得连忙把头低下。

楚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都怪这该死的奴才,要不是他指点三公子去找那个楚安,也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

景,要不是念着他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早就给毙了。

「帮她穿戴整齐,派人送回她的家……不,还是我把她送回她姐姐身边好了。」

那女孩子一定不会喜欢留在楚家,那他就带她回彩云身边吧。

诺言并不能兑现,不能平安地带她回去,就只能带她的骸骨回去她唯一的亲人身边了。

他居然要把那浑身血迹的女孩子,他的杀父仇人的尸体带回宫!

含烟一愣,呆呆地望着楚逐风,一声不吭。

「含烟,照三公子的吩咐!」

平淡的语气充满了点点杀机。

含烟面色一白,赶忙离开。

这个奴才,居然仗着自己的宠爱而日益娇纵,容他不得——只是一切都得等大局定下。

虽然并不真的参与昨晚的那场惊天动魄的宫中斗争,但耳目众多的自己还是得悉了发生的一切。

楚文偷偷望了一眼楚逐风,深邃的眸子丝毫不打算掩饰眼中的惊叹。

风,除了风,又谁能把原本由雷翊完全控制的局势来了个大逆转?

只是……皇宫现在的局面表面上是风控制住了,可实际上却存了不少不安定的因素,即使是小小的宫女也

要提防……要是当她得知她唯一妹妹死了,会不会起什么变故?

善良的风从来都不提防女人,他绝对不会让那个隐藏的炸弹埋在他的风身边的,如果有必要,他对女人也

不会手软。

第九章

「一切小心,我随后就赶来……」

为什么这句子一直不停地在脑海里盘踞着,为什么自己的双脚就这么不听使唤地走到了这里?

站在那里,想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任何结论。

迟疑着,最终还是决定推开那一扇门。

挥手让守卫退下,刻意忽略了他们脸上的丝丝疑虑。

纯粹的胜利者向失败者炫耀胜利而已,没什么奇怪的。

如此的对自己说,这理由听起来应该不荒谬可笑吧?

阴森,黑暗的房子因为那稍稍打开的门而洒进了一丝光线,依稀可以看到中央放置的那个本来用来关狮子

的笼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望向那里……他是个没用的人,更是个懦夫,救不了那女孩子,更救不活父亲

,不想面对那个失去唯一妹妹的彩云痛苦的面庞,更不敢面对得知父亲死讯的姐姐哭泣的双眼。

所以,他来到了这里……冷宫。

现在的冷宫实际上变成了一所监狱,只关押了一个囚犯,其实也仅仅关了一个囚犯,一个被一条大铁链锁

住了四肢,再关进由一百八十根像手臂般粗壮的精铁铸成的笼子的男囚犯。

事实上,他还真的没来错地方。

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无情的羞辱自己的男人被自己羞辱的时候,失去的信心和勇气又重新回来了,即使

空虚和失落依旧。

「楚大人,别来无恙?」被巨大锁链扣在笼子中动弹不得的男人,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的时候,

脸上露出了一丝悠然自得地微笑,语气更是轻松自在,犹如身在华丽的翊王府,和人谈论着无关痛痒的话

题。

雷翊,现在已经是阶下囚的他,竟然得到了不少的尊重,看不到任何的刀砍鞭打的伤痕,不光衣服整齐地

穿在身上,连头上所戴的顶冠都没沾染上任何的污迹。

但被关在这个兽笼中,对任何人来说,总是巨大的羞辱吧?

可为什么身处在如此不堪的环境下,他依然能保持着那种镇静和沉稳?是因为他有强韧的神经,刚强的意

志,还是以为能够扭转劣势,最终能将他的野心实现?

可惜……他绝对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楚逐风深深地注视着雷翊,半晌嘴角便轻轻向上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似笑非笑摇摇头,「事实上,不好

,我一点都不好。」

心中早已猜度过无数的开场白,但从那苍白的唇中吐的却大出意料。

雷翊定睛睇着他,渐渐的,原本的阴霾和愤怒竟然因为他那一句而消散了不少。

一天没见,本应是胜利者的他居然憔悴了许多

眼前的是一个敌人,可为什么这个敌人依然能够令他心动,依然令他牵挂?

雷翊啊,雷翊,你还真是一个超级蠢蛋,既然楚逐风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那他就不值得你为他多花一点心

思,多浪费一丝的感情。

他只配与他的皇帝情人一同与旧皇朝殉葬,与禽兽父兄天龙皇朝的册上留下千古的骂名。

「把我抓起来,对你的情人,对你的家族来说,是扫清了大祸害,你又有什么不满足的?」雷翊邪邪一笑

,「该不是现在来向我忏悔,因为除了我,别的人就不能满足你?」

「皇上是姐姐的丈夫,而且除了您之外,我想象不出还有别的人如此的龌龊!」不像指责,更像是陈述着

事实,语气平淡得令人诧异,「或者您愿意那么想,是因为那样可以稍稍减少您的罪恶感。但……楚逐风

不是任何人的男宠,包括您!」

雷翊一窒,凝视着楚逐风那张平静的脸,一向固执坚信的筑墙悄悄地出现了缺口。

一厢情愿地认为眼前这动人心弦的丽人与皇帝有私情,而且把他的沉默当作了默认,可现在……

「或许……」低低一叹,或许他只想找一个借口,只想得到眼前这个诱人的身体。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契合的……」雷翊定定地看着楚逐风,深不可测的瞳仁有了某种不一样的东西。

契合?那些只能称之为淫乱的戏码是默合?

那些自己刻意去忘却的影象倏地浮现在脑际,脸居然有那么一点发热,将头偏往一旁,不想让这男人再影

响自己的心绪。

「你一直在算计我着吧?」雷翊一笑,眼前的小妖精真的动人,即使是害羞的表情都显得如此的动人,「

虽然这算计也未免太热情了点。」

「贤明公正的翊王爷也想来一个牡丹花下死,做鬼……」楚逐风没有往下说,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的脸突

然变得惨白。

为什么要讥笑他呢,父亲不也是吗?

「哈哈……」雷翊突然仰天大笑,「也?楚大人,实在想不出来,除了我还之外,还有谁那么愚蠢?」

「或许真的您应该开心,我父亲死了!」不再平静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哀伤,楚逐风似乎无意掩饰他的感情

,「被一个小姑娘给刺死了。」

「哦?节哀顺便吧。」雷翊愣了愣,那个作恶多端的楚良臣居然那样就死了?上天还真的厚待他,可自己

也好奇怪啊……原本想幸灾乐祸一番,却化为这般安慰的话语。

「您……您为什么要安慰我?」楚逐风轻轻地咬着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下唇。

「身为囚犯,不是应该讨好作为胜利者的你吗?」雷翊耸了耸肩,「他如此好色,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如果我杀了您呢,您也是死得其所了?」

语气前所未有的尖锐,楚逐风的手同时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我已是你的阶下囚,你根本用不着您呀您的叫啊!」雷翊微笑着道,但笑容下却隐藏了一丝阴霾。

真的活见鬼了,分明感觉到那小妖精的杀气,却说这些有的没的的话,只因为那所谓敬称现在听起来是如

此的刺耳,如此的讨厌。

楚逐风,依旧还是温和柔顺,外柔内刚的楚逐风,带点狡猾和阴狠,可那样的他还是……真的让自己彻底

沉沦其中,不仅是因为迷人的外表。

愕然地瞪着雷翊,握剑柄手心疯狂地冒汗。

为什么,为什么,努力凝聚起来的杀气却在消散……莫名其妙地消散无踪。

这男人好可怕,竟然可以将他这些日子来遭受的耻辱积累起来的恨意悄悄地化解。

不,不能留他一命,片刻都不能留,否则……不久的将来,关上这笼子里的人绝对是自己!

「本来不想杀您的,连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我都不知道,不过……」楚逐风恢复了平静,「看您这样子,

我就想……您真的是一个强者,或许比皇上强,多留您片刻对天龙皇朝都是一个灾难。」

楚逐风深深呼了一口气,倏地「噌」一声拔出了剑,慢吞吞地指向雷翊的胸口,「所以,请翊王爷原谅。

「你何时变得与女人一样,喜怒无常了?」雷翊出奇地平静,嘴角甚至噙了一抹奇怪的笑意。

「您放心,玄王子,姐姐会好好照顾的,或许真的会成为下一任的天龙皇朝的君主,但他的父亲你……就

只能作为叛逆者被处死。」

一边动手杀他,一边却诚恳地告诉他会照顾他的儿子,这小妖精太奇怪了,应该说他善良,还是狠毒呢?

雷翊长叹一声,最奇怪的是自己,眼看就要被人动手干掉了,却一点不恨这个凶手,甚至还对他产生了更

深的迷恋,这大概是因为自己还嗅不到死亡味道的缘故吧?

剑已经来到了胸膛,划破了几层衣服,直接抵在了那厚实的肌肤上面。

血,淡淡的血腥味,一如那些羞辱的晚上房间所充满的气味,只是今次……终于不是他流血了。

只有用这人的血才可洗刷自己的耻辱!

楚逐风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您还有什么遗言?」

「我并没有错……你真的是一只小妖精呢,即使口中吐着嗜血的言辞,竟然还如此的妩媚。」雷翊笑着道

,终于还是要死在自己的风流之上,虽然有点不甘心。

「在生死边缘还能谈笑风生,您确实配得上您的一世英名。」

楚逐风深深地凝望着他,突然展颜一笑。

绝艳的笑容,千娇百媚,倾国倾城,似乎将人的灵魂七窍吸进去。

感觉不到胸口的剧痛,张开嘴,呆望着这张笑颦。

痴了,或许从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就开始痴了吧?

或许今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招惹这只妖精,可似乎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后悔的打算。

剑尖一寸寸地挺进,鲜血随即汩汩地冒出,就在离心脏还有一分的时候,剑身倏地停止了前进。

楚逐风一眨不眨地盯着雷翊越来越苍白的面色,似乎要在那张依旧若无其事的脸上寻求些什么。

「你笑起来好美,为什么不笑了呢?」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轻轻拂过,温醇醉人,如向恋人喃喃情话一般。

握剑的五指泛白然后便倏地收紧,美丽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惊惶的薄雾,楚逐风抿着双唇,猛地一甩头,近

乎呐喊地道,「请翊王爷上路吧!」

只要这利器再往前送那么一点点,就会解脱了,无论是自己或者雷翊。

不错,只要雷翊死了,那么曾经施于身上的羞辱,凌虐,都当作从没发生过,重新找回自己的尊严,身为

男人的尊严,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而雷翊最终还是会被处死的,而且是以最残酷的方式——凌迟处死,现在杀了他,是给他一个痛快。

一切都结束了!

闭上双眼,孤注一掷地用尽全身力气地就要把剑刺入这男人心脏,刻意地忽略掉突然开始疼痛的胸口。

「够了,小风风!」顶上传来的懒洋洋的声音,令楚逐风吓得连忙张开双眼,血似乎也顿时凝结。

一袭白色的衣衫,白色眉毛斜斜入鬓,棕色眸子闪闪发亮,透着令人心寒的邪恶,再配着一张透明得可怕

的脸,如此震慑的压迫感,绝非任无颜可以假扮得了的!

是他,那个曾经令他噩梦连连的男人——天魔教教主,练天行!

一个本应新婚,本该留在天魔教的,而且应该与雷翊毫无瓜葛的天魔教教主,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这?

不过不管他为什么突然出现,雷翊都必须要死!

楚逐风沉着脸,剑依旧决然地往前送去……

右手也突然一麻,无论他如何用劲,却是半分的力气都没能使上。

「可恶!」

楚逐风狠命咬着下唇,难道要功败随成了吗?不甘心!他立即当机立断地抬起左手,一意孤行地要把锐利

的剑锋撞进那流血的胸口!

小妖精真的如此恨他,非要置他于死地?

「可惜……」雷翊长长的叹息声,伴随着利器落下的声音,「叮!」

双手又酸又麻,难道真的只差一点点都杀不了雷翊?

楚逐风又气又恼,狠狠地瞪看练天行从横梁落下,飘然落地后慢慢走到了雷翊的跟前,伸手点了他胸前的

几处要穴,血马上便止住了。

「小风风,想为师了吗?」练天行嬉皮笑脸地走到那个美丽的精灵面前,长长的袖子一甩,把原本是他送

给楚逐风的宝剑卷起来。

练天行的目的是什么,来救雷翊的?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和雷翊一样——无耻,但武功也远在自己之上,连自己最得意的剑技也尽是他所授,

如果他真的来救人的话……哼,那是玉石俱焚吧!

「……叩见师傅。」强忍着气,楚逐风低头跪下,闷闷地行礼。

小风风十成是被气坏了,一副要把他活活吞掉的模样,但那样子却也十分的迷人可爱呢。

练天行痴迷地将手抚上了那张白皙,光滑的粉脸,「小风风,有没有惦记着我?」

「师傅请自重!」楚逐风淡淡地道,眉梢眼角处尽是生厌之色。

而房间的另外一人似乎比他更不能忍受……

「练天行,放手!」雷翊脸色一变,居然轻薄他的小妖精?

不行,绝对不行,哪怕是他的师兄。

这家伙,沦落如此还这么嚣张!

练天行翻着白眼,要不是师傅临终前吩咐他一定要好好看着这个自小就那么一副拽样的小师弟,他才不会

冒着得罪小风风的危险来这里呢。

「请您自重!」楚逐风面无表情,漆黑的眸子却像点燃了一堆火。

「那个……小风风,你还在生我的气啊?」练天行呐呐地收回手,搔了搔脑袋,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解

开了楚逐风的麻穴。

楚逐风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自己酸酸麻麻的双手,一言不发。

「情难自控,情难自控啊……上次也一样,而且你不是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了吗?」练天行小心翼翼地陪

着笑脸,心里暗呼不妙。

教训?那分明是自己故意设下的圈套啊,他却若无其事地将那件丑事轻描淡写?

楚逐风诧异地瞪了练天行一眼,其实如果他不是经常存了那龌龊的念头的话,对自己还算不错的,只是他

和雷翊是什么关系?

念头转动之际,楚逐风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雷翊,心突然停了半拍,后者的目光炯炯,散发出诡异的魔

力,仿佛将他的灵魂锁住,用灼热光芒足将其熔化掉。

对,这双清澈明亮,却又似充满色彩的眸子就应该永远专注在自己的身上,无论是从前,现在或将来……

他的生命里唯一的男人只能是他,不是他的师兄,不是皇帝,是他!

即使是背叛过,刚才还几乎杀死了他,可……该死的,他还是恨他不起来,内心还是极度渴望着他,不但

师兄的那稍稍逾越的行为不能容忍,甚至连他目光稍稍离开他片刻都不能忍受!

这两人一副痴男怨……不,怨男的模样,该不是前世的恩怨,打算拿到今世来解决吧?

这个念头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涌入脑海,练天行可觉得极不舒服。

不甘,难道就这么拱手将小风风让出来?

「雷翊,你也太差劲了吧?把师傅和师兄我的脸全丢到汪洋大海里啦,居然败在了我徒弟的手中,丢人,

太丢人了……」毒言毒语肆无忌惮地射向那个笼中困兽。

「你不也是被设计而娶了天下闻名的素夜钗?」雷翊的目光依然不打算移开,随口敷衍着。

可恶,还搬来了那素夜钗来吓唬他!

岂有此理,俗语说,朋友妻不可欺,师嫂更不能动!

虽说小风风并不是他的妻子,可这家伙,明明知道他打心眼喜欢小风风,明明知道他与小风风的才是天生

一对,竟然……竟然一声不吭地把小风风给吃了,而且还吃得一干二净,连皮带骨不剩一点,真是可恶极

了!

「……嘿嘿,小风风确实是不好对付的,尤其是惹毛了他的时候。不听师兄言,吃亏在眼前啊!」练天行

嘿嘿一笑,用手大力地拍打着铁笼子,发生「当当」的响声。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总比师兄幸运。」雷翊的眼中藏不住淡淡的笑意,是的,他比师兄幸运。

该死,居然还有心情讽刺他。

「哎,我真不该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出手救你的!」练天行发出长长的哀叹声,「小风风,小心这家伙的迷

幻术,盯着他的眼睛会丢了魂的。」

「……」

难怪身为皇室贵族的他武艺如此高强,他竟是……练天行的师弟。

这样看来,雷翊大概一早就知道了师傅他已经来了,根本不用为身处的险境担忧!

最可笑的要算自己了,交手了几次看不出来他的身手出处,还傻傻地拉了任无颜来参与这个计划。

脸一阵红,一阵青,手足更是冰凉的,该死,刚才自己干什么?居然,居然……像一个淫荡的女人一脸饥

渴地盯着那男人!

无数次的羞辱换来的是自己身体上的改变,是他,真的是他将自己彻头彻尾地改变了!

好可悲,那样的自己也好可恨!

只不过那强迫他改变的男人更可恨!

雷翊,你真的那么自大,自大到故意落入我的手中,赌我不敢真的杀你?

哼,那你就太小看我了吧?

楚逐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正色地望向练天行,「师傅,您真的要插手这事了?」

「小风风……」练天行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个笼子是用精铁铸成的,翊王爷也曾经亲眼目睹过皇上用过最锐利的兵器都不能把它砍开,除非有钥

匙。不过钥匙……很抱歉,我从来都不会带在身上,也不打算告知两位放在何处,即使师傅您杀了我。」

「小风风,师傅怎么会杀了你呢?」练天行连连摆手摇头。

天,自己连小风风的一条头发都不舍得动,怎么会……会杀了他,小风风怎的会如此误会呢?

刚想张口解释,门口却传来了一把沙哑的声音,「窝囊废物!」

练天行脸色一变,抬头看着,不意外地看到那个庞大的红色影子如闪电般潜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人!

原来这母夜叉去抓人质了,那两人看服饰应该是……

「那妖怪跑进去了!」

「别放箭,千万别放箭……」

「楚大人也在里面,我们千万别轻举妄动!」

「先把这里团团围起来吧!」

震耳欲聋的叫嚷声,铺天盖地的脚步声,那些侍卫却不敢稍稍逾越雷池半步,一副投鼠忌器的模样充分证

明了被捉来当人质的身份是何等的尊重。

「姐姐!」

被提在手中的姐姐和皇上!而且看那光景,他们竟被点了穴道。

楚逐风吓得心胆俱裂,几个箭步冲过去,那人却不等他过来,身影一闪,飘飘然地来到了铁笼前面。

「楚大人,走到门口命令你的那些走狗离远一点,别让我看到一个人影,要不我不保证不会大开杀戒,更

不保证手上拿着的这两人的安全!」浑厚的内劲将如破鼓的声音送出,令楚逐风停住了脚步。

眼中盛满了恐惧和哀求的皇帝和姐姐拼命地点头,口不能言语,可意思却十分明确。

楚逐风默默地转身,依言走至门口,那原本乱哄哄的场面立即便安静下来,一众侍卫全都是一副紧张,沉

重的神色,忐忑不安地注视着他。

不能流露出任何的惊慌失措,楚逐风深深地呼吸了外面一口新鲜空气,纵容不逼地挥了挥手,微微一笑道

,「退后十米,布置好箭阵。」

他的笑容,自信而骄傲,令所有人的心一下子便定下来,他们可是有几千人呢,敌人武艺虽然高,还还挟

持了皇上和贵妃,但只要有楚大人,一切都可以解决。

「是,楚大人!」如示威般整齐的一声答应,整齐而迅速地向后撤退,片刻间密密麻麻的人影再也瞧不到

一个。

「小风风,你的走狗还真是训练有素啊,比天魔教的那群乌合之众出色多了!」突然改变的称呼令雷慎和

楚婉儿大吃一惊,楚逐风却是一脸的无动于衷。

来人虎背熊腰,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初看谁也以为是雄赳赳的男儿汉,可瞧清了才发觉是不折不扣的女

娇娥,珠翠缭绕,浓妆艳抹,香气袭人,身穿着更是夸张的大红褂子。

看了看那女人,再看了看楚逐风,雷翊深邃的瞳子闪过了一丝戏谑之色,轻呼一声,「师嫂。」

这个无耻之徒!

楚逐风狠狠地咬着下唇,这雷翊分明是将他与素夜钗相提并论,甚至讥笑他比她更像女人!

雷翊口中的师嫂——素夜钗笑眯眯地将左手的楚贵妃放下,空出来伸进笼子里,用力地拍了拍雷翊的肩膀

,「小雷,俺来救你了!」

饶是铁打的身体,被那雷霆之掌那么拍了几下都抵受不住,更何况他还受了伤?雷翊一阵昏眩,只好苦笑

着道,「师嫂,你可不可以轻点?」

「咦?流了这么多的血啊,小风风,你下手也太重了吧?」素夜钗粥着眉头,回头看着楚逐风,「来,把

笼子打开,又不是畜生野兽什么的,把你的汉子关在里面干什么?」

汉子?

雷慎与楚婉儿两人眼中又掠过一丝疑惑不解。

胸口一阵发闷,也不敢与皇帝姐姐他们眼神有任何接触,楚逐风假装听不到她刚才的话,反而笑着问,「

师娘,您把我姐姐他们怎么了?」

师娘?这妖怪是风的师娘?

这个事实令可怜的两个人质几乎昏过去。

「没事,只是点了哑穴和麻穴而已。」素夜钗混不当作一回事,「小雷,色鬼的手下把刘威救出了京都,

而且还派人去了边关联络你的部属,至于西部,嘿嘿,我父亲早就布置好一切,莫家随时可以听候你的差

遣。」

西部莫家?这妖怪是西部莫家的人,而且西部莫家竟然与六皇叔相互勾结了?

雷慎登时面如土色,绝望地看了一眼楚逐风,后者只是微微蹙着两道秀眉,看不出任何异样。

「娘子,你干什么把小风风的姐姐抓来呢?」练天行把眉毛拧得紧紧的。

「你懂个屁!俗语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小风风不答应放人,你这个色鬼哪舍得动他一根头发!

我去把皇帝和这个贵妃娘娘抓来,小风风当然会乖乖地就范了!」素夜钗洋洋自得地望着楚逐风,「你师

娘就是比你师傅聪明,是不是?」

这两个怪物!

真的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把他们弄在一起呢,真是作茧自缚!

楚逐风忍着气,微笑道,「姐姐他们与您无冤无仇,请别为难他们!如果您真的如此不通人情的话,别忘

了,太皇太后,太后和玄王子还是我的手中呢。」

「呵呵,小风风,你真是学坏了,居然拿那三个老弱妇孺来要挟师娘,不过太皇太后他们的年纪大了,也

会甘心为儿子牺牲吧。至于玄王子呢,小雷如此强壮,看样子活个七八十年都不成问题,以后别说一个,

一百个儿子应该都可能有的。可我手中的人质死了呢,小风风的处境会变得比较糟糕了点。哼,他们是跟

我没仇没冤,只是帮助我救小雷的工具罢了!快打开笼子罢,」素夜钗将提在手中的雷慎随意地摇晃了一

下,乐呵呵地催促着,「别和我耍什么花样,小风风。」

娇生惯养的雷慎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此刻的他如四月的杨柳随风飘荡,又如一叶扁舟身处惊涛骇浪,没

几下便翻起了白眼。

楚婉儿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眼泪也随之滑下。

姐姐无声的哀求深深地刺痛了楚逐风的心。

嘴里泛起了淡淡的苦涩味道,想不到真正害姐姐流泪的人竟是自己。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撕破了脸皮的雷翊十分容易就可觅到一个起兵的借口,到时候……

可不放雷翊的话,皇帝的命立即就休已。

沉默了片刻,一脸阴沉的楚逐风抿着唇走到了房间的角落,掀开地下的一块青砖头,拿出了一串钥匙,低

着头地走回来,慢吞吞地开了铁笼,再将扣住雷翊四肢的锁链打开。

熟悉的气味再次飘进鼻息,美丽的人儿靠得如此近,近得仿佛如昨晚那样偎依在他的怀中,雷翊抑制着几

乎要一把把他搂在怀中的冲动,一笑而已,「楚大人,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而已。」

楚逐风并没回答,冷冷看了他一眼,退在一旁,一语不发。

「几个月不见,你怎的越发俊俏了呢!还说你不是和我一样是个娘们,谁相信啊?」素夜钗如铜铃般的大

眼瞪着他好一会,突然像发现什么新鲜事情一般,惊奇地大叫起来。

雷翊似笑非笑地盯着楚逐风,不语。

那目光似乎穿透了所有的衣服,赤裸裸身子仿佛一如那些淫乱的晚上,屈辱地坦露在他面前。

被压制的愤怒终于点燃了,楚逐风厉声喝道,「师娘,请您的嘴巴干净一些!」

暴怒之下的他,苍白的脸蛋居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样子更显娇媚动人,令雷翊不由得心中一荡,原

本促狭的瞳子蒙上了一层异样的色彩。

「哎呀,你怎么连师娘也……色鬼,小风风骂我呢……」

痴痴呆呆的练天行当然也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随口说道,「哦。」

素夜叉看在眼里,勃然大怒,伸出手去狠狠地扭住了他的耳朵。

「哎呀!娘子,放手,我的耳朵没了!」练天行高声呼痛,却勾不起那素夜钗的丝毫怜惜之心。

「小风风,你好歹叫我一声师娘,而且还撮合我和色鬼的姻缘,虽然法子不对,但我还得感激你,是不是

?我素夜钗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你让我得到了一个相公,我就还你一个相公好了。你们的事情我听小任

子说了,分明是情投意合嘛,那我做主吧,把你嫁给小雷好了。你们经常干那种事怎能没名没份的?我当

初被小风风设计了让色鬼夺去了贞操,才嫁给了他,你也该那样!」素夜钗沉下脸。

虽说她是喜欢色鬼,可用诡计迷昏了她,然后放在了色鬼的床上,分明把人当猴子戏耍,这口气绝对不能

咽下,更何况色鬼对他还不能忘情,不早早把他嫁出,难保他不反过来勾引色鬼,干出一些有违人伦的事

情就大大不妙了!

「不……行!」练天行一听,立即想制止,可那被拧疼了的耳朵似乎要被活活地扯下来似的,只好禁声。

「色鬼,你说行就好!小雷呢?」素夜钗嘻嘻一笑,转头问雷翊,「你的眼睛又不是抽筋了,干啥一直对

我眨个不停?堂堂的王爷呢,做了就应该认,你得要对小风风负责任哦?」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素夜钗身上早就千穿百洞。

竟然在姐姐和皇帝的面前说这些……那一刻恨不得立即死去。

「我的事您别插手!」

「什么别插手?我是你的师娘,也是天魔教的教主,你耍的那些手段实在太毒了,有损我们天魔教的脸面

。哼,尤其是让小任子弄来的那些东西来嫁祸给小雷!那是出人命,而且还会株连九族的!小两口只是吵

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有必要那么过分吗?告诉你,你们的事我是管定了。」素夜钗可说得理直气壮的

,要不是小雷一早让他们潜伏在京都候命,以及还算知道厉害关系的任无颜昨天用飞鸽传书将一切告知,

一切怎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我知道你满肚子坏水,现在大概也正盘算着怎样解决我吧?外表好模好样的,怎么就……哼,一定是吃

了楚家水多了。小雷娶陈家的小姑娘是他的不对,可你要他的命总说不过去!我现在为你做主,你啥还要

如此的扭捏?」

「你这……不知所谓的女人!」

面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怒火攻心的楚逐风辛苦地从齿间挤出了这么一句,胸口跟着一闷,「哇」一

声,一股甜腥的液体竟冲口而出。

抹了抹嘴角,手却轻轻地抖了一下——红色的。

自己……自己竟然吐出了血?

低头看了看,那血点点地洒落在他胸前,犹如一朵朵鲜艳的梅花,令人心碎。

「风!」雷翊惊呼一声,立即冲出来,一把抱住了他,脸色发青。

「滚开!」楚逐风气苦地吼了一声,那团团裹住自己的热力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暧昧,让他难以抑制地就

想起了那每个不堪的夜晚,他急切想忘却的夜晚。

是他,都是他害的,为什么现在还要假惺惺?

一切都是他故意设下的圈套,找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来造反而已,要不师傅他们怎的会及时出现在这里,

及时地出手救了他一命?

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为什么刚才自己不狠狠地插进他的胸膛?为什么自己受尽他一切的羞辱后还要活在这个世上继续承受别人

更大的羞辱?

「小风风……」练天行狠狠地怒视了素夜钗一眼,跟着也冲过去扶着他,帮他把脉,然后从怀中掏出一颗

黑色的药丸塞进楚逐风的口中,「没事,没事,身子虚了点,心力交瘁,再加上气血攻心而已。」

楚逐风却并不领情,恨恨地将口中的药丸吐了出来,傲然道,「素夜钗,我并非你的对手,你……今天你

能活着出去的话,那就必须是踩着我的尸体。」

一向温顺的楚逐风竟然用如此强硬无礼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来?

「小风风,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扬了扬手中的雷慎,素夜钗满不在乎地道,反正这昏君在她的手中,要出去也没必要花那么大的气力。

「师嫂,我们之间的事请你别插手。」雷翊冷冷地道,这撕心裂腑之痛比胸前的痛要深刻得多。

看好戏的心情一扫而光。

开始真的想借素夜钗的手小小地惩戒一下这小妖精,稍稍为他出一口气,可是……他竟然如此的刚烈,刚

烈到可以为那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失去了他一向的冷静和沉着,而打算与素夜钗同归于尽?

他其实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呢,所以才对染指了他的自己恨之入骨,而现在他只是捍卫着那仅有的尊严,阻

止素夜钗将他们的秘密泄露给他最亲近的姐姐知道而已。

雷翊猛然醒悟过来,莫名的又一阵心痛。

即使他从不曾真心对待自己,即使他一心一意地想陷害自己,即使他无情地想置自己于死地,但……那种

伤害竟然都及不上看到他吐血引起的心痛的万分之一。

如此的深刻,如此的揪心,从未对谢灵产生,也不会可能对其他人产生的,浓烈得可以令自己抛开一切的

感情——爱。

爱他,无论他是温和柔顺,乖巧善良还是心思深沉,心机狡诈也罢,还是爱上了他,无怨无悔,即使爱上

他是个错误。

「小雷,你难道真的不喜欢他,或者还想勾三搭四,不想负责任?我告诉你,不行!别以为你是王爷,就

可以随便始乱终弃,有我素夜钗在,你就歪想。」

素夜钗态势毫不收敛,口上依然是不依不饶。

雷翊并没作答,打了一个手势,让练天行把楚逐风的剑递给他。

「素夜钗,小风风如果有什么事,我绝不原谅你,我发誓!」练天行恶狠狠地瞪着素夜钗。

「小风风,还需要扭扭捏捏,作小女孩子状吗?如果你不喜欢他,会愿意和他那个那个……对于觊觎你的

家伙,你可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的!」

素夜钗冷笑着指着练天行,不屑地撇了撇嘴,便又转向楚逐风,语气十分肯定,「小雷胸前的伤口其实不

深,以你的身手杀他还不容易,可你就是下不了手吧?因为你喜欢他!一切都瞒不了我的,你看他的眼神

,他看你的眼神,嘿嘿,就好象一对发情的狼。」

「是吗?」楚逐风怒极反笑,此刻让埋伏在外面的弓箭手来一个玉石俱焚的诱惑力如此的强烈,强烈到几

乎令他忽略皇帝和姐姐的安全。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素夜钗充耳不闻,「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风风,你的母亲早已故去,父亲嘛……不要也罢

了,现在师傅师母,还有你姐姐和姐夫也在这,为你做主。」

「住口!」练天行的头像裂开般疼痛。

「色鬼,你存了私心才反对我的提议的!如果小风风喜欢你,根本就不用设计我们在一起,死心吧。」

「对了,你是皇上哦?你开了金口,让这两人成亲,他们自然不反对。」素夜钗随手解了雷慎的穴道,笑

得像一朵花。


第十章

被别人的眼睛盯着看,这个经历并不多,他是皇帝,大臣与他对视也是罪了,更何况是用不怀好意的目光

紧盯着他?可这也不及被她强迫下旨的愤怒和惊恐——这丑女人居然要自己开口赐婚?对象是他婉儿的弟

弟以及……他的六皇叔?

该死,她是一个疯子吧?两个男人怎能成亲?

偷偷看了那只怪物一眼,她居然冲着自己笑——好可怕,仿佛看到了一张马脸冲着自己笑一样。

惊疑不定地望着雷翊,他没再将风紧紧抱在怀中,可依然是一脸的关切,紧张之色,分明就是……而风呢

,将脸偏转一边,没看任何人,包括自己和婉儿,而那个奇异的男人(说真的,即使身处险地,他还是蛮

同情这个娶了那么一个妻子的家伙啦。)慢慢地松开了风的手,眼神也是说不出来的古怪。

慢慢的,视线转向了他心爱的女人,婉儿眼神黯淡不明,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光彩。

「朕的国舅只能配大家闺秀,名门淑女。」雷慎鼓足勇气,高声道。

不错,眼前这个女妖怪是绝对不能令他屈服的,等他脱险了,要好好教训她,绝不轻饶。

「哼!」

耳边听到那素夜钗冷笑一声,雷慎只觉得身子软肋处又一痛,「啊!」

那痛处竟迅速蔓延全身,像一千,一万根小小的细针插进去,好疼,好疼。

「不,啊!」雷慎惨叫一声,整个儿在地上来回打滚。

「可恶,你想干什么?」楚逐风怒喝一声,就要抢出救人,身边的雷翊却比他更快一步来到雷慎跟前,拍

开了他身上的痛穴。

痛楚瞬间消失了,雷慎一呆,想不到雷翊竟肯出手救他。

雷翊并没看他一眼,冲着素夜钗摇头,「这家伙羸弱得很,你那样会弄死他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称呼你一声皇上,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是非不分,脑子不清,天下间被楚

良臣害苦的人那么多,你居然还庇护着他?哼,还是退贤让位的好。」素夜钗厌恶地撇了撇嘴。

「楚良臣死了。」雷翊淡淡地道,他已经厌倦了这个话题。

爱小妖精,很想与他厮守终生,而且这愿望强烈得令他可以放弃所谓的雄心壮志,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选

择的权利,与私情相比,天龙皇朝的百年江山,他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更为重要。

而且以小妖精的骄傲,他现在是不可能放下身段和他在一起的了。

所以……这话题还是把它尘封吧,现在并不是适当的时机。

「哦?是小风风告诉你的?喂,该不是小风风在耍什么诡计吧?老实说,小雷怎么学那色鬼了呢?一碰到

小风风就失去了你冷静,睿智的本色,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楚家干了这么多坏事,弄得民不聊生,灾民暴乱,还不是这糊涂皇帝弄的?我西部莫家宣誓向皇朝效忠

,可不打算向这个糊涂皇帝效忠!小风风本性不错,跟了你应该比跟他好吧?更何况你们早有了那些不清

不白之事!」

「练夫人,我与楚大人之间的纠葛纯粹是出于政见不同,我有野心,他想效忠当今皇上,很难说分清谁是

谁非,谁对谁错。」雷翊一脸正色,眉宇间不怒自威,「他与我同是男人,怎的会有练夫人所说的,不清

不白之事?你是天魔教的教主夫人,也是楚大人的师娘,在江湖中地位显赫,可千万不能出此贻笑大方的

言语。如果练夫人还念及本王,请把刚才的话收回吧。」

「练夫人啊……那么说,现在您是以翊王爷的身份上说这话的?」素夜钗一改刚才的肆无忌惮,言语之间

竟变得客气多了。

「是的!」雷翊点头,并不打算否认,「本王知道练夫人甘冒奇险,潜入皇宫相救,实在感激万分,本王

定当图报,只是……本王也不愿意练夫人干那些有损别人清誉之事。」

「说得好!」练天行击掌称赞道,这小师弟比他有志气,一出口,就可令素夜钗乖乖就范,他真的越来越

有王者风范了。

「直到现在,您还维护着他?」素夜钗沉吟了片刻,皱着眉问。

「练夫人,我想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离开这个虎狼窝吧?这皇宫的几千侍卫,如果敌人真的来个玉石俱焚

的话,我们即使有三头六臂,被人家一冲过来,每人只要踏上一脚,也会被踩成肉泥了。」

「……」

雷翊定睛望着楚逐风,微笑着将手中的利剑递了过去,「楚大人,练夫人口无遮拦,多有得罪,请见谅。

「那他呢,您打算如何处置他?」猛然想起一事,素夜钗指了指雷慎,「看来是逼不了他写退位诏书的了

,不如就让他护送我们离开吧。小风风,你跟我们走吗?」

楚逐风漠然地睇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接过了宝剑。

「小风风,明知注定要失败的,你还要去追随这个窝囊懦夫?」素夜钗十分吃惊。

「把姐姐他们放了,我也可以保证你们安全地走出京都。」楚逐风全然是问非所答,不待她回答,已抢过

去把楚婉儿的穴道解开,再扶起她,柔声道,「姐姐,您没事吧?」

楚婉儿茫然地瞪着他,未干的泪痕又重添一行,泪水慢慢地滑下了腮边。

「六皇叔,」雷慎突然向前走了一步,挺起胸膛高声说道,「我们击掌为誓,在战场上决一胜负!」

「皇上,请三思!」

想不到他竟如此的冲动,楚逐风又急又惊。

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雷慎的眼中只有雷翊。

窝囊懦夫?

这四个字像一个响雷似乎要把他的脑子炸得粉碎。

一股热血拼命地向上冲,整个身体便热血沸腾起来。

不是窝囊废物,他是皇帝,天龙皇朝唯一的正统皇帝!

亢奋的情绪在胸前激荡,要打败六皇叔,亲手打败他,那样自己就可以证明,向全天下证明,自己才是真

正天龙皇朝的王者,绝对的王者。

就是万一真的输了的话,也要堂堂正正,轰轰烈烈地死,绝不能让任何人耻笑,令祖宗蒙羞!

「哦?」雷翊别有深意地笑了,「好,我们在战场上决一胜负。」

「六皇叔,我们的皇位之争与其他人无关。如果你输了的话,朕会善待太皇太后和太后,还有玄王子。但

如果朕输了的话,也请你善待婉儿姐弟。」雷慎朗声道,伸手与雷翊三击掌。

雷翊一笑,就知道他这个侄子也太年少气盛了,被人一激,就意气用事。

没有自知之明,这样的人注定是个失败者。

他分明是中了雷翊的圈套,在战场上决战?他怎么会是身经百战的翊王爷的对手?而且为了这场战争,这

家伙苦心经营了不短的时间,打造了一支能征惯战的精锐部队,皇朝的军队大都是掌握在他的手中,这根

本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

不需要所谓的公平决斗,要对付雷翊和练天行夫妻,当然是利用外面只等他一声令下的弓箭手了,只要他

们稍稍松懈……一切的局面都将不同。

可现在……

看来真的是天亡我也。

茫然地摇摇头,楚逐风没再说什么,表情也趋于平静。

「放心,朕不会输的。」雷慎自信满满地冲着他一笑。

不会输?

言犹在耳,明知道是一相情愿,可离那时候只隔了一个月,就已经输得彻底,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点。

雷翊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率兵叛乱,绕过了从东到西防守的重兵,与外族联合起来,出其不意地在防

线较弱的北面发动进攻,十天就攻下了六个城池,再用了十天的时间将各路护皇军逐个击破,五天后的现

在,连天龙皇朝的首都都已落入了叛军的手中,而唯一能被皇上支配着的地方——现在也仅剩下皇宫。

无论皇帝如何的自信,假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能力的话,他的豪情壮语却变成了叛军,以及天下的百姓取

笑话柄。

对于这一早就注定了结局的战争,他从来都没有寄予任何的奢望,要不怎会用尽了一切的手段,来避免战

争呢?

当皇帝击掌为誓的时候,他们都注定了失败——彻底的失败。其实失败并不一定招致绝望,要不是姐姐最

爱的男人,他一心想效忠的皇上,不断重复着自己的错误的话。

刚才在城楼上面,好端端的,竟又因为素夜钗一口一句的窝囊废物,懦夫而再次脑袋发热,竟……打开了

城门冲了出去,发了疯的皇上就这么落入了重重的包围。

但他还是皇帝,还是姐姐最爱的男人。

这两个理由,也已足够他硬着头皮跟着冲进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面,寻找着那个已经令他绝望的身影。

是的,人是救回来了,可代价是高昂的。

他们很嫩,在军事战略上根本不是久经沙场的雷翊的对手,趁着他们逃回城池的时候,早作准备的叛军趁

机攻下了原本易守难攻的天堑——京都。

往好的方向想,能在围困中杀出来,也是奇迹吧?

不知道是基于对皇权的敬畏,还是拜他有那么一张脸蛋所赐,敌人一心只想活捉而手下留情了,当然还有

楚文——那个突然像哥哥一般舍命保护他的男人,以及石大人的拼命护驾也是一个理由,虽然最后连他自

己也落入了叛军的手中。

很奇妙的,居然觉得这是上天对那个耿直的老人一个奖赏,因为……可以有机会重新选择自己效忠的对象

。万一他选择效忠旧主,想来要收买人心的翊王爷决不会失礼于他的。

简直有点儿嫉妒石大人了,能够主宰自己的生死,可惜好运气看来是不会垂青于他的呢。

那么,明天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鸩酒一杯,白绫一条即或五马分尸?

这或许算是最仁慈,最体面的结局,可那个所谓的贤王,不,从明天开始,天龙皇朝的百姓,百官或许会

以热切的口气称呼贤皇的人吧,恐怕不会有如此的善心,最大的可能——把他藏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皇

宫内院也说不定,然后每天变换着残酷的把戏来蹂躏着这个即将被后世人唾骂的淫乱身体。

不,别人或许会无可奈何地接受,但那绝对不是他,楚逐风绝不会让自己沦落成为别人的禁脔。

当绝望被一种强烈的痛苦所取代的时候,头脑显得异常的清晰和有条理,很多杂乱无章的东西都联成了一

线,该感谢父亲给了他一个不算蠢笨的脑袋呢。

后悔溢满了胸膛,为什么不听逐风和石广源的劝告?

雷慎抓着自己的头发,沮丧万分。

被那女妖怪一激,便又一意孤行地冲出去,结果让自己身陷险境——害石广源被俘,楚文受伤(原来楚文

竟有如此的忠心),要不是他拼死带人马去接应,自己肯定落入六皇叔的手中了。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憔悴不堪的脸盛满了后悔和绝望,雷慎已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只是一味地

来回走动,「都是朕不好,都怪朕,那么愚蠢,还连累了你们……」

楚逐风沉默着,皇帝不是坏人,只是并非明君而已。

「皇上,」楚贵妃轻轻地握住雷慎的手,低声道,「别这样自责啊,一定会有法子的。」

「婉儿,要六皇叔善待你们姐弟,大概朕唯一做对了的事。」雷慎望着她,愣愣地道。

「生同衾,死同穴,如果皇上有什么长短,婉儿也绝不会独自偷生于人世。」楚贵妃异常坚定地说道。

「皇上?现在只有你们才承认我是皇上吧?在天下百姓眼中,朕只是一个窝囊废物,懦夫而已。」雷慎凄

然一笑,婉儿的话虽令他感动,可他……不愿意,自己死也罢,为什么还要连累最心爱的女人?他真的是

一个害人精,活在这世上也只会累人误己。

「皇上,别胡思乱想!」楚婉儿又急又慌,又心痛。

眼前的他面若死灰,双眼涣乱,如何还有往日那个神采飞扬,潇洒自如的年青皇帝的影子?

「逐风,你帮我劝劝皇上啊,法子总会有的,是不是?」楚婉儿只好求助弟弟。

楚逐风长长的一声叹息,也该作决定了。回头望向床边手忙脚乱的几个人,「楚文的伤势怎样了?」

「大公子,大公子……他,敌人在那箭头上涂了剧毒的,如果找不出解药,他……」含烟哽咽地说道,只

见他双目含泪,盈盈秋水,说不出的悲痛欲绝。

「什么?楚爱卿他……」雷慎倒抽了一口冷气,又后悔又惭愧,一时竟不知道该说哪些来安慰他。

「敌人啊,有时候敌人说不定就在你身旁呢。」明亮的眸子掠过了他苍白的悲哀的面容,楚逐风柔声道,

「含烟,楚文的四个近身书童只剩下你一个?」

「是的。那天他们全都阵亡了,是敌人太多,他们又施放了冷箭的缘故……」含烟一愣,呐呐地道。

「如果真的要我们的命,恐怕就不会只放冷箭了。」楚逐风轻轻一笑,像回忆,也像感慨着什么,「要不

是楚文被箭伤了,叛军也得不到那个机会攻进来吧?那时候你在他的身后半步之遥啊!」

「三公子,你是在指责我为了救大公子而令京都失守吗?别忘了,他可是为了你们而受伤的!你们的命值

千金,难道他的命就如草芥了吗?」含烟神情突然激动起来。

「别说了,一切都是朕的错!」雷慎面色一阵红,一阵青。

「含烟,你怎么那样说话。」楚婉儿皱了皱眉头,这个奴才据说是楚文的娈童,说话那么没大没小的,现

在这里已经够乱了,他居然还要添乱。

「你就是那年我被我救的小乞丐,是不是?瞧你的身手,后来加入了丐帮?」肯定的语句,不容一丝置疑

「乞丐?」丝毫没有任何江湖知识的雷慎和楚婉儿同声叫了起来。

「丐帮,天魔教是黑白最大的江湖帮派。」楚逐风微笑着解释,他们现在大概都在雷翊的掌握之中吧,这

句话却没对姐姐他们讲出来,有时候知道的东西越多越徒添烦恼而已。

「……」刚才还处于盛怒的含烟突然安静了下来,一双眼游移不定,半惊半怒。

对方的沉默令之前心中还存了一丝疑惑一扫而空,楚逐风的目光骤然掠过了一道寒光,却也很快恢复了一

片的平和,「你们之间的纠葛我没兴趣知道,可……楚文真的没救了吗?」

「没有解药……不过也并非没有救,只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帮他用内力驱毒,不过那个人的元气大概需

要三个月才能回复。」含烟倏地昂起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三公子,你愿意吗?」

「……」楚逐风并未作答,双眼平静地迎上他挑衅的目光。

「哈哈……」含烟竟哈哈大笑起来,几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这孩子大概是因为楚爱卿受了那么重的伤而急疯了?」雷慎小心地看了看楚婉儿,喃喃道。

过了半晌,含烟的笑声慢慢地停下,转过头去,乌黑的瞳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昏迷中的楚文,抬手轻轻地抚

摸着那呈灰黑色的脸,嘴角泛起一个嘲讽的微笑,「三公子不会救你,不是不能,而是不愿意!即使你的

心中只有他,即使你为他付出了一切,即使你为他而死,但他还是不会愿意救你,大公子,你真的好可怜

,好可怜呢!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报应,是不是?」

雷翊与楚婉儿面面相觑,手心又开始冒汗。

楚逐风面色一变,眼神着实冷了起来。

「咚!」小安子与彩云两人双双倒下,而楚文的身子也被含烟拦腰抱了起来,只是他的身材实在比后者差

太远,双脚也拖在地上。

「你想干什么?」雷慎和楚婉儿大吃一惊,楚逐风早已迅速地挡在了他们前面。

「我想干什么?」含烟冷笑一声,「既然三公子见死不救的话,我们留在这也没用啊。」

楚逐风冷眼睇着他,不语。

「三公子的眼力很好,比朝夕相对都认不出我是谁来的大公子,眼力实在好太多了。」含烟突然妩媚一笑

,低头痴痴地凝视着楚文,「其实当年要不是他救了我,流浪街头的我根本不会有机会与我生身父亲相认

,不会一跃成为丐帮的少帮主,不会变成翊王的手下,更不会重遇我所恨,也是我所爱的人——可你的眼

中也只有三公子吧?我长的是什么样子,你大概也从来不会在意的。其实真的很想拥有一张与三公子一模

一样的脸蛋呢,那样在你抱我的时候,不会嫉妒,而沉浸在你喃喃爱语,自欺欺人地认为你所呼唤的人是

我。」

凉飕飕的,似乎无数只毛虫爬了上来,他,他竟然想那么龌龊的东西……一向不缺男宠的,在血缘上还是

亲哥哥的楚文,竟和雷翊,练天行一样,一直觊觎他的身体?

那不久前被重新点燃的亲情火焰被几句话无情地扑灭了。

为什么,虽然略略显得阴柔的脸蛋,瘦削的身材,不是那种令他羡慕的强壮,这样的自己,竟在他们眼中

是如此的不堪!

恨恨地瞪着那张死灰一般的脸,眉心的黑印越来越亮,奄奄一息的模样,楚逐风呆了呆,心似乎也停顿了

半拍,渐渐的,厌恶和憎恨倏地减了不少。

……这人为了救自己而连命都贴上,试问在世上又有谁可以做得到?

没有谁,脑子里也想不到有谁,除了他。

含烟瞪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楚逐风,满脸嫉妒之色。

他怎能可以如此的冷静?在听到自己的挑衅之词竟能如此的冷静?

「这些私己话,你非得讲给外人听吗?」楚逐风淡淡地问。

「……」含烟微一错愕。

「你们之间的纠葛我不愿意明白,更不会插手。但他是我的哥哥,如果他死了的话,我会杀了你的。」

「呵呵,你宁愿杀了我,也不愿意出手救他?」含烟一笑,不屑地扬了扬眉毛。

「你不想他死,为什么要暗算他?」

好奇怪的逻辑,真的搞不清楚这家伙的脑袋想些什么,明明是雷翊的奸细,出手暗算楚文的也是他,为什

么还摆一副他才是凶手的样子?

「得不到他的心,也要他的人永远地陪着。」含烟回答地很干脆。

「……有人和你抢吗?除了你之外,实在有太多人恨不得他死啊。」楚逐风不怒反笑,楚文干了如此多的

坏事,可这个曾经被他蹂躏过的含烟对他却是情有独钟,莫名其妙的人!

看他的样子,大概是想和楚文同归于尽吧?

「我不会让别人把他抢走的。」含烟冷冷一笑。

「随便你好了」楚逐风依旧无动于衷。

「……」含烟皱着眉头,眼前的这个三公子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把自己的腰间配剑解下,楚逐风递了过去。

楚文不是什么好人,与这家伙大概是天生一对,为了避免他真的狗急跳墙,祸及无辜,只好放他们走了。

随手便捻来了个不杀他的理由,即使这人刚把他们推入更深的困境。

「你现在把他放下,我会救他,假若你要他带走,我下令放行,你就拿着这柄剑,一起回翊王的帐幕,见

任无颜或者练天行吧,他们的内力都在我之上。但,万一他死了的话……我当天发誓,一定会杀了你,无

论你逃到天涯或者海角!」

含烟走了,一脸的疑惑。

似乎他觉得自己会放他走,而且还让他去找别人救楚文比较奇怪吧?

不喜欢含烟,但杀他也挽回不了什么,不喜欢楚文,让任无颜或者练天行救他也算还了他的情,至于他们

俩人的下场如何,管不了,也没兴趣管。

爱上原本应该恨的男人,真的好奇怪。

他永远也不会明白含烟为什么会爱上那卑劣,无耻的楚文呢?

楚文,虽说对自己很好,可他依旧算不上什么好人。

但含烟似乎真的爱上了他。

如果楚文最后还是没法子救活的话,含烟大概也会陪着吧。

还记得偷偷去救出他的时候,他眼中那种怨毒,凄厉和绝望,是自己永远也忘不掉的。那样的他,居然爱

上了他曾经恨之入骨的仇人?

奇怪的爱情,偏偏却一点也不觉得可笑。

唇边扬起了一抹自嘲,他自己还不是一样吗?

不喜欢那样的含烟,或许是因为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而已,其实谁又比谁高明呢?

探了探小安子和彩云的鼻息,还好,只是被点了穴道,含烟也没肆意地下毒手,或许他比楚文好多了,自

己放他走,也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楚逐风转头盯着雷慎和他的姐姐,神色间多了几分严肃,「皇上,如果有选择,你愿

意和姐姐归隐山林,过着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平凡日子吗?」

雷慎和楚婉儿却依然沉浸在含烟大摇大摆地把楚文带走时的震惊之中,呆望着他。

「皇上,请问您愿意和姐姐一道退隐山林吗?」楚逐风温和地笑道,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朕从来就不会太在意这个皇位,可现在说那些又有什么用。」

清醒过来的雷慎茫然地摇头。

「姐姐,你呢?」楚逐风柔声问道。

总算回复过来的楚婉儿沉默了片刻,她向前走一步,柔柔地握住雷慎的手,异常温柔瞧着楚逐风,「我们

的故乡叫楚溪,那里山清水秀,一年四季都鲜花盛开,民风也很淳朴,皇上和风弟大概也会喜欢的呢。」

「婉儿,如果……如果朕能活过今次的劫数,那朕一定陪你在那里共度余生!」雷慎咬着下唇,眼泪拼命

地在眼眶中打转。

「那么陛下您相信我吗?」楚逐风微微一笑。

「逐风,沦落到现在的田地,都是朕不好,连累了你们姐弟俩。」雷慎含泪地用另一只手一把握着楚逐风

的手,「朕只有你们两个亲人了,无论你想干什么,朕都相信你。」

「叛军很快就攻进来了,这皇宫不是可以坚守的地方,请皇上投降吧。」

「……逐风,你认为投降是唯一的?」雷慎的目光流露出一丝的惶惶,隔了半晌才呐呐地问。

「如果皇上持相反意见的话,一旦叛军发动攻击,皇宫只能支持半时辰,可我们会誓死抵抗,即使全军覆

没,玉石俱焚。」楚逐风坦然无惧地直视他,「如果皇上下令投降,那么皇宫里面的近千名侍卫的命就可

以保存,而且微臣向您保证,陛下能平安体面地走出皇宫,和姐姐一道前往楚溪。」

「那,」雷慎迟疑了,「婉儿,你认为呢?」

「风弟,我想你向我保证,你必须和我们一道活着楚溪。」楚婉儿望着自己这个骄傲的弟弟,心中充满了

不安。

「当然。」楚逐风笑了,十分自信,「姐姐从小离开故乡,而我去从来没回去过。」

「天龙皇朝的第八代君主慎正式宣告投降,所有人都放下武器!」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整个皇宫天空中回荡着,不一会儿四门便同时打开,两旁站着是垂手而立的侍卫,兵

器都整齐的放在了地下。

那小妖精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认输的。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雷慎在心中下了这么一个结论,毕竟太皇太后,太后和玄儿还是他的手中。

非常好奇,在这个时候他又有什么法子来扭转乾坤呢?

拿太皇太后,太后以及玄这三个老弱妇孺来要挟?

如此下三烂的法子应该不是楚逐风的所为呢!

不过唯一可以断定的是,他的投降可不意味着真的放下武器,心悦诚服地归顺自己。

皇宫的守卫被起义军全部拿下带走,没遇到任何反抗。

雷翊带领一众的手下,从前的天龙皇朝的文武群臣,来到了金銮殿的前面。

「奴才小安子,见过六王爷,陛下在里面恭候多时了。」一个乖巧的小太监迎了上来,一见到他便跪下行

礼。

「住口,什么陛下,你面前站着的才是真正天龙皇朝的君主。」一旁的刘威大喝一声,对于这个楚贵妃身

边的小太监,他只有憎恶。

「小安子并没有眼花,面前的是六王爷,金銮殿中的那个是皇帝。」小安子不卑不亢地站了起来,昂然望

着雷翊,「皇上一天没宣布退位,六王爷一天也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口齿伶俐而且有胆识,难怪楚大人那么喜欢你。」雷翊举手制止了刘威想拔刀的举动,指了指金銮殿内

,笑吟吟地问,「楚大人在里面吗?」

「当然在。」小安子努力地挺起胸膛,虽然脚早已软了,声音也干涩无比。

「好,那我们就进去吧。」雷翊点点头,纵容不迫地迈开大步走了那金碧辉煌的,向往以久的梦中圣殿。

小妖精,依照你的意愿我来了,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让我和我的臣子见识一下子你那绝顶的聪明和刚强吧,因为强者才会获得尊重,获得生存的权利。

那人儿身影越来越清晰,而自己的心跳声也越来越急促,一如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看到了梦中的小情人。

「站着!」一声轻叱出自高高的台阶上方,象是用翡玉雕雕琢而成的容貌,气度高贵、举止优雅,凛然难

侵的冷肃威仪竟令原本趾高气扬的胜利者的脚步一窒。

他是?

即将成为新生的天龙皇朝的栋梁的人们相互传递着诧异的目光,金銮殿的龙椅上坐的正是一败涂地的昏君

面色苍白,而一旁站着的那人……如此的镇静自若,如此的雍容脱俗,仿佛他才是胜利者,真正的天龙之

主。

练天行一脸温柔地盯了那人,低低地叹息一声,双眼便垂了下来,身旁的素夜钗看了看他,再看了一眼楚

逐风,难得地保持了沉默。

「我来了。」雷翊微微一笑,目光充满了宠溺和好奇,以及……浓浓的思念。

思念,这足足的三十天所凝聚起来的思念令他产生了无穷的动力,以最快的速度取得胜利,成为这金銮殿

的新一任主人。

清秀俊俏的他出落得更美了,可和从前相比,那柔顺温和的,纯净无辜的表情似乎换了尊贵高傲的风情,

同样令人迷醉。

虽然决定了放手,可当面对着那美丽的人儿的时候,内心的欲望却依旧蠢蠢欲动。

转首望着雷慎,后者迟疑了一下,然后似乎用力了全身气力点了点头,楚逐风俯下身子,将案上的一个用

黄色盖子盖着的托子捧起来,踩着玉阶的逐级而下,一步步地,踏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走到了雷翊的面

前。

只及雷翊的下巴的丽人将头微微仰起,嫣然一笑,优雅地将黄盖子轻轻掀开,里面放着一卷诏书,以及皇

权的象征——玉玺!

「朕……」雷慎的声音不停地抖着,「这,是让位……让位给……六皇叔的……诏……书,还有……玉,

玉玺……」

金銮殿顿时静了下来,跟在身后的群臣的目光充满各种各样的感情,不屑,鄙视,释然,当然,更多的是

兴奋。

这断断续续的声音虽然不动听,但落在他们的耳中却仿如天籁,因为它代表着战争终于结束了,同时也意

味着昏庸,无能,贪污,腐败,黑暗的年代也宣告结束。

雷翊深深地注视着楚逐风,贪婪地凝视着那张面无表情的绝色容颜,似乎要把它牢牢烙在自己的心中。

「翊王,意气风发得很呢。」楚逐风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讥嘲的笑痕。

「大胆,见了陛下还不下跪!」

成为了雷翊的随身侍卫长的刘威看到楚逐风依然兀立不动,而高高在上的雷慎也是丝毫没有离开龙椅的意

图,愤怒万分。

「等翊王正式登基的那一天,我再跪也不迟。」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浑不将那个对他恨之入骨的刘家后人

的一脸怨毒放在眼中。

「楚大人,别来无恙。」雷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托您的福,还好。」楚逐风沉静地道,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

「小风风,那个窝囊废物都投降了,你以为你还有别的选择吗?」素夜钗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如果我说有,您相信吗?」不想看那鼓噪的女人半眼,楚逐风笑道。

「真的?说出来听听。」

「自从翊王爷被救出皇宫后,微臣才猛然惊觉,原来这皇宫根本就不安全,无论如何部署,似乎都未必阻

止得了您派手下抢走太皇太后他们,或者行刺皇上。」楚逐风顿了顿,笑容不减,「所以……微臣便在「

青鸾宫」周围埋了足可以将整个皇宫移平的东西——火药。」

「啊!」仿佛是平地的一声惊雷,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武将都忍不住惊叫起来,兵器纷纷拔出,冲上前就要

动手。

抬手示意手下不许轻举妄动,雷翊似乎丝毫不为所动,「那又如何?」

「小风风,你是在吓唬我们吗?太皇太后他们已被救出,进宫前我们也已经详细搜查过皇宫了……」素夜

钗突然住了口,雷翊凌厉的目光令她不寒而栗,而且所谓的搜查只是……仅仅查看地面而已。

「别说练教主贤伉俪,即使您的武功也比微臣高太多了,区区楚逐风又怎能真的阻挡你们,如果你不相信

的话,尽管动手,不过微臣并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例如天崩地裂,房屋倒塌之类事哟,」楚逐风笑吟吟

道,「王爷应该对路资不陌生吧?他最擅长的便是机关暗器之术,所以我便请他帮一个小小的忙,就是将

那些炸药用一个小小的机关所控制。」

「恩,」雷翊点头笑道,「天下第一巧手路资么,他的确有那个能耐。」

「……只要手指头轻轻一动,这整座皇宫就会变成废墟。」

心竟莫名地焦躁起来,这该死的翊王爷依旧一副不痛不痒的表情,真的好讨厌。

自以为是的他一定认为自己是在虚张声势吧?

「哦?」

吐出了充满疑惑的一字,雷翊心情愉悦地期待着那双开始变得不耐的眼眸。

小妖精

「练夫人,陛下不是窝囊废物!而且他还操纵着你们这一群英雄豪杰的生死呢!」楚逐风嘴边噙着一丝冷

冽的微笑,「陛下,请您让练夫人见识一下吧。」

「轰!」

殿外突然一下巨响,那声音震耳欲聋,天地却因此而突然摇晃了一下,但很快金銮殿便恢复了平静。

「啊……」

「好狠毒,真的埋有火药。」

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的新皇朝功臣们,看着他们一心效忠的翊王依旧是一派淡静,纵容,不禁暗暗惭愧,

很快也镇静下来,但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他该不会为了一时的意气而……

与他们的惴惴不安成鲜明对比的是雷慎,他那一直苍白的脸此刻因兴奋而显得红彤彤的,骄傲地望着下边

一个个熟悉的或者陌生的面容,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主上,冷宫的西北角发生爆炸……」

「报告,爆炸周围损毁严重.」

「冷宫着火焚烧……」

雷翊定定地看着楚逐风,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浅笑。

「你想要什么?」

好激烈,好有震慑力的一招。

此刻金銮殿上的鸦雀无声,一张张紧张的,似乎担心自己会有什么冲动决定的面孔,就知道他这法子是多

么直接有效了。

「婉儿的故乡是一个名叫楚溪的小县,那里人烟稀少,地势平坦,朕,不,我想和婉儿姐弟两个到那里共

度余生,而且你要保证我们的安全!」雷慎奋力地挺起胸膛,刚才那声爆炸虽然可怕,却也给了他足够的

勇气。

「你希望我把那地方赐给你们?」雷翊眯着双眼,视线依然专注在那张秀丽的脸庞。

「如果您愿意成全的话。」楚逐风点了点头。

「真伤脑筋,」雷翊故作沉思地抚着额头,「恐怕你的胃口还不仅仅如此吧?」

「翊王爷,这天下即将是您的,您也即将成为一国之君,君无戏言,楚逐风斗胆请您答应今生不派兵进驻

,也不踏足楚溪。」

「按理来说,孤应该答应的。可是孤还是有那么一个疑团,你真的能找到那么多火药,而且还可以神不知

鬼不觉地掩埋在皇宫里?」雷翊慢条斯理地笑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刚才的那些其实就是所谓可将

皇宫移平的全部火药的吧?」

「一个月的时间够长,没什么不可以办得到的!您尽管可以试试放手一搏的。」楚逐风傲然一笑道,「臣

的命微不足道,假若能够让您以及各位将军,大人,以及整个天龙皇朝的未来来一起陪葬的话,却也是臣

的荣幸。」

大殿上又是一片死寂,众人脸上的表情各异,愤怒,担忧,焦急,彷徨,心却是同样剧烈地跳动着,不过

他们目光都传递着同一个信息:雷慎已经不成气候了,他身边的那小子居然可恶,但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

的作为的,还是暂时放过他们吧。

谁也不去冒险,谁也没那个胆子去冒险,即使知道只要冲上去擒拿了即将失去帝位的雷慎,一切的危机就

随之解决。

良久,良久……

「哈哈……楚卿,你真的很聪明,算准了孤不会,也不愿和你赌,是不是?」雷翊放声大笑,顿了一顿,

「好吧,孤答应你。」

雷翊答应了,他不是听错了吧?

这原本就是异想天开的计策啊,现在却真能成功?

雷慎又惊又喜地望着楚逐风,后者神态自若,一点没因雷翊的承诺而喜形于色,只是将视线自他身上转离

幸亏他对付的不是她!

当楚逐风的目光终于从自己身上移开,素夜钗心有余悸地长长松了一口气,连同归于尽,打算让几千,上

万人同归于尽的法子都可想得出,这小风风还是少惹为妙。

深沉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刘威的身上,楚逐风面色变得凝重,「您是刘小姐的家人吧?」

客气而有礼的询问,可语气是肯定的,刘威冷笑了,「不错。」

「是楚家对不起您家,我愿意向您和那些无辜死去的您的家人道歉」深深地望着他,楚逐风缓缓地点点头

,「但如果您觉得还不够,还想为您的家人报仇的话,那就请找我吧。」

刘威大吃一惊,想不到楚逐风竟然会说出那些话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害死刘小姐的楚武已经伏法,是石广源大人亲自监斩的,而在幕后策划杀害你全家的楚太师也在一个月

前死了,你可以去向刑部的仵作查证,这与楚逐风无关。」雷慎面色顿变,激动地站起来。

楚逐风坦然地与刘威的目光对视,后者却反而退缩了。

「楚逐风,」雷翊的脸色发黑,阴沉地望着楚逐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与你无关的,你也不必

揽于身上。天龙皇朝的臣子也绝不许私下寻仇!」

听出了雷翊口气饱含的盛怒,刘威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跪下,「臣惶恐,臣不敢。」

「孤答应过还你们一个公道。可现在既然楚良臣和楚武已经伏法,根据天龙国法,这并不属株连之罪,严

,刘两家的灭门惨案也宣告一段落,」雷翊盯了他一眼,语气稍稍缓和下来,「但孤打算追封严尚书父子

,以及刘卿的父母和妹妹,还会亲自为他们重修墓穴,并令国师为他们打斋超度,早登极乐。」

「谢皇上。」刘威大喜,刚才那点丁的冤屈一扫而光。

好厉害的翊王爷,轻而易举就解决掉了一次算是被自己刻意挑起的危机,难怪可以被世人称之为贤王,这

就是所谓的恩威并重吧?

楚逐风默默地看着,淡淡的嘲讽浮现在清冷的黑瞳,毫不示弱地迎上了雷翊阴霾的双眸。

连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如此冲动,对刘威的挑衅也显得如此的不可思议,或许……因为有那么一点的

失落,不甘或者郁闷吧……雷翊如此轻易地放过他,出乎他的意料。

荒谬,多么荒谬的想法,可以逃离他的魔掌,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

大概是这胜利来得太轻而易举,而雷翊的配合度也太高了的缘故。

雷翊大概也是巴不得自己离开吧?

只要自己一走,那么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龌龊,卑劣的手段就不会被揭发出来,他还是那个贤明,高贵的

翊王,不是翊皇了!

「你们走吧,君无戏言。」

即使心痛,即使不舍,还是说了出来,这江山始终不是他一个人的,辛苦的打下的百年基业,又怎能为了

儿女私情,而一朝断送?更何况,留也未必留得住啊!

楚逐风依旧保持着沉默。

「你还是不相信孤?」雷翊转身对着那一众表情各异的部属,高声道,「你们听着,孤现在封慎为逍遥王

,将楚溪赐予他,而且还会命人把他们安全送抵那里,终孤一生,绝不派兵进驻,更不会踏足那儿一步。

话音刚落,楚逐风便已倏地下跪,朗声道「谢主隆恩。」

「你这时候倒承认孤是皇上了。」雷翊微微一愣,挥手让下人把那个诏书和玉玺的盘子接过,怅然若失地

摇头感慨道。

「天下之大,可现在又有谁敢不承认您不是皇上呢?」楚逐风神情平和,恭敬地磕了三个头,「皇上万岁

,万万岁。」

算了,不是答应了姐姐一起回楚溪的吗?

雷翊将会如何,超出了他思考的范围,更不属于他能力的范围。

这几个月的事情就当作一场梦,一场噩梦,梦醒了,他还是他,温顺,谦和和骄傲的楚逐风。

「皇上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响彻金銮殿,然后皇宫,再由传到了京都,最后整个天龙皇朝的百姓都在心中发出了欢呼。

「皇上万岁!」,

天龙116年,登基仅仅两年的雷慎宣告让位于六皇叔翊,后者于同年的八月成为皇朝的第九任皇帝,从此开

创了一个繁荣,昌盛的时代,在他的励精图治下一手开辟了一个长达五十年史称的翊玄盛世。

第十一章

十一儿打着哈欠,被爹娘推出了门外,抬头看了看,此刻还一片混沌未明,万物仿佛笼罩在似明未明的黯

淡中。

「讨厌,那几天偷偷溜出都一副要把人家绑起来的模样,今天却如此的热情。」

她不以为然地做了一个鬼脸,双脚却早已跑动起来,一会儿便到了那条熟悉的铺着大小不一鹅卵圆石路,

顺着石路来走下去,很快便看到了那条熟悉的小溪——楚溪。

溪道曲折蜿蜒地从东而来,逶迤延伸向远方,溪旁的凤凰树上开着灿烂的凤凰花,溪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

红艳的凤凰花瓣,而在一棵最大的凤凰树底却坐着一人,他抱膝而坐,面朝着溪水,以手支颐,一副若有

所思的模样。

两道似蹙非蹙的眉毛,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一袭的蓝色长袍穿在他身上,竟说不出的清雅绝尘。

——好一幅溪边美人沉思图,师傅不是女孩子,却比身为女孩子的自己更美,更动人,这上天也太不公平

了吧?

十一儿有点泄气地想。

咦,怎么那疯马今天怎的失踪了?

该不是昨天被自己气疯了,所以不敢跟主人出来?

吐了吐舌头,十一儿蹑手蹑脚地走上前,突然在身后双手蒙住了那人的双眼,「师傅,猜猜我是谁?」

「小调皮鬼。」带着宠溺的微笑,那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丝毫不以为忤。

「师傅,我和追风不一样哦!」十一儿一本正经地坐下来,「对了,这匹小心眼的栗色疯马呢?」

「恩,洗澡去了。」男子莞尔一笑,指了指溪水,「追风,小十一来了。」

似乎听到了主人的呼唤,浅浅的溪水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庞大的躯体,棕色的眸子流露出微微的得意之色。

十一儿花容失色,指头颤抖着,「天,是我们每天所喝的溪水啊,你,你这臭马居然……居然下去洗澡?

太可恶了!快起来,起来」

十一儿气冲冲地就要冲下去,打算把那脏兮兮的臭马拉起来,暴打一顿,以出一口恶气。

一眼就看穿她的图谋的男子皱了皱眉头,「十一儿,天快亮,如果你想不学的话,我可要走了。」

「不,师傅,我要学,当然要学。」像变戏法一样,十一儿怒气冲冲的表情换上了一副的嬉皮笑脸,她双

手倏地抱住了男子的腿,软声哀求着。

把不久前才传授的剑法练习了一遍,微微喘息的十一儿殷切地望着男子。

「还不错,你很有习武的天赋,而且还很努力。」

「我要保护我姐姐,绝对不能让人家欺负她,哼,还有隔壁的小清,我也绝对不能输给他。」十一儿骄傲

地抬起头。

「你小小年纪,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倒很有勇气。」男子恬静一笑。

「那个何什么的胖子,自以为有一个当县官的舅舅就妄想娶七姐姐,不知死活。」

更可恶的是她的父母竟然窝囊地不敢拒绝,那时候可把她给气疯了,血往上冲,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

地整个人冲上前,把那个何胖子撞进了溪里,结果他被他的打手救起来后,就对自己拳打脚踢的,幸亏师

傅经过,否则她肯定被人揍扁了。

开始还担心着师傅会不会受到那些人的报复,可经过昨天之后,她松了一口气,因为父亲居然笑眯眯地告

诉自己,师傅是贵人,也得到了贵人相助,可隔壁小清的远房亲戚的老爷真那么大的本事吗?

「师傅,您从前是朝廷大官吧?」十一儿突然想起一事,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师傅听。

「不是。」男子微微诧异地望着十一儿。

「昨天小清家来了几位客人,看起来全都貌不惊人,却是那何胖子舅舅亲自带来的,还特意上我家,询问

师傅您的情况,还对我说你是什么皇爷之类,实在不懂,师傅你的皮肤是白色的,不是黄色的啊。」

「客人?终于有客人来了?」男子的表情显得不屑,说到底雷翊还是不放心要派人来监视他们。

「师傅,人家正问你的话呢,你真的不是皇爷?虽然我也不觉得你是,因为你全身上下真的没有任何与黄

色有关的颜色啊。」

「皇爷当然不是黄色的,不过他们皇家的人比较喜欢穿黄色的衣服而已。」

「哦!原来那样啊,他们喜欢穿黄色的衣服所以才叫皇爷,那皇帝更喜欢穿黄衣服了哦?」十一儿恍然大

悟,「好想见见喜欢穿黄衣服的皇帝哟。」

「为什么?」男子眉宇一凛。

「皇帝要当新郎啊,穿黄衣服的新郎我可从来没见过,这里的新郎可全都是穿红彤彤的衣服,一点都不好

看。而且昨天每家派了一坛酒,爹爹高兴得不得了,他老人家心情愉快,我们姐妹的日子就过得很,所以

我想见见皇帝,恳求他多当几回新郎,不用让我老挨骂。」十一儿天真地笑道。

「……」

「师傅,您怎么啦?」

师傅的面色怎的突然变得阴沉,难道她说错了什么吗?

「……后宫佳丽三千,他真的可以天天当新郎,但也只有娶皇后的才那么风光隆重的。」男子低声道。

「哦?」十一儿极为失望。

「我要走了。」

「这么早吗,可是……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没对师傅你说呢。」

「明天吧。天色已经大亮了,乖,回家吧,别让父母惦记呢。」

男子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吹了声口哨,正在溪里戏水的「追风」便一跃而起飞奔到他的身边。

「楚大人,何必这么快就离开?」邪魅的声音倏地在身后响起。

「鬼啊。」十一儿吓得整个儿跳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此人竟是隔壁小清的远房亲戚的老爷,可和他一起

来的人却一个都没出现。

「十一儿,帮我带「追风」去玩耍。」男子并没站起来,只是拍了拍十一儿的肩膀,温声道,

「师傅,这家伙来无踪,去无影的,该不是……」

「无论是人是鬼,师傅都会打倒他的。」

十一儿满脸敌意,却还是乖乖地牵着同样满脸敌意的「追风」离开了。

「即将大婚的皇上居然违背诺言出现在楚溪,不知道传了出去,您又如何取信天下百姓呢?」

「风,请问我额头上有刻着皇上两个字吗?」

来的人正是刚颁旨大婚的当今皇上雷翊,而蓝衣男子就是不久前追随雷慎夫妻来到楚溪的楚逐风。

面无表情地盯着欢畅流动的溪水,楚逐风语气平淡,「对不起,我忘却了欺世盗名是阁下最爱玩的把戏。

「风,你何时变得如此带刺的?」雷翊好笑地叹气,论欺世盗名,楚逐风其实也毫不逊色,温文的外表下

他有一张锐利的嘴,可也从未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啊。

「……」

雷翊慢慢走过去,一骨碌坐在了他的身边,痴痴地盯着那张数月未见的绝色容颜,良久,才开口道,「我

立了陈氏朝容为后,下个月初三成亲。」

「那又如何?」楚逐风神色极为不耐。

不是一切都结束了吗?为什么最好还要来一招狗尾续貂呢?

「没为什么,只是特意想来告诉你一声。」

「哼,」楚逐风不屑地冷哼一声,「说完了?那请你离开楚溪吧。」

「对恩人,你竟如此傲慢无礼了,大有过河拆桥的嫌疑哟。」

「明知道我除了在冷宫西北角,根本不可能在其他的地方埋下火药,你却真的不敢赌,雷翊,你未免也太

胆小了吧?」

「这不刚好正中你的下怀吗?我的胆子不大,的确不会拿天龙皇朝的未来和你赌,而且即使赢了,也不见

得有什么好处,起码就能让你留下。」雷翊怅然一笑。

「你敢吗?那不仅仅关系到你所谓贤明的名声,更何况……太皇太后会处死我的呢!你舍得吗?」楚逐风

妩媚一笑,「我赌,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敢赌,因为在我与你之间的这场荒谬绝伦的游戏中,你彻底地输了

,将心输给了我。」

「哈哈,本该是狩猎的猎人,倒变成了猎物?」雷翊大笑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倒撇清了,只是

………我真的输了?还是其实我们都是赢家呢?」

「我从不妨碍别人的自我陶醉。」声音的温度倏地降到冰点。

「真……的?」雷翊拖长了声音,伸出右手一把拉过他,强悍把那明显处于下风的躯体牢牢地压制在身下

,左手放肆地抚摸着那张粉状玉琢的面庞。

气愤,羞恼或者其他的情绪一闪而逝后,失措和怯生生就由着那双纯净的双眼流露出来,但那倔强的人儿

似乎并没转移视线的打算,强作勇敢地与他的眼睛对视着。

下一刻,已经吻上了软软的嘴唇,虽然那柔软的身体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那嫣红的唇也抿得很紧,可雷

翊却对自己有着足够的信心,他自信可用热情去唤醒那久违了的契合。

熟悉的体温再次包裹了整个冰冷的躯体,紊乱的气息缭绕不绝地在耳边盘旋。

好讨厌。

明明厌恶的,可为什么一点点的反抗都不能?任凭那如蛇般灵活的舌在他口中翻搅着,掠夺他全部的呼吸

,窒息的感觉令他一阵晕眩。

真切地感到了那不安分的开始探入自己的衣襟,不断地游移着,从细致的颈项,至单薄的肩膀,到光滑的

胸膛,然后停留在那两颗小小的蓓蕾上。

好热,这天气热得要命,可比天气更热的指尖每碰到一处似乎都可点燃起一处火种,熊熊烈火顷刻把身体

燃烧起来。

……他想干什么?

「唔,不……」楚逐风喘息着,但吐出来的拒绝更像是邀请。

泛滥的热潮从下身蔓延而上,将人烧成灰烬的灼热,混杂着痛楚却带着说不出的快感,他必须拼尽所有的

理智才能让自己不随着那时轻时重的抚弄扭动。

灼热的视线丝毫不舍得离开那张因激情而泛着酡红的双颊,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小巧的耳边响起,「我们是

彼此相爱的。」

半阖的星眸突然睁大,迷离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几分的清明。

只需要一个吻,就让他像一个女人一样躺在他身下,发出阵阵淫荡的呻吟声,就可证明他们彼此相爱?

好荒谬的说辞,偏偏自己就是无从反驳,或许也不想反驳。

「你更爱你的皇帝宝座。」耳边听到一把虚弱的声音作无力的挣扎,楚逐风悲哀觉察到那更像怨妇的指控

深情地凝视着他,雷翊缓缓地点了点头,「目前来说是的。」

原来如此!

好傻,刚才居然还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惊喜,一丝丝的期待。

事实证明自己实在太天真。

荣华富贵,权利野心谁会放弃,谁愿放弃呢?更别说是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一向利欲熏心的雷翊了。

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姐姐那么幸运的,姐夫为她放弃一切,虽然那放弃并非心甘情愿,但每天看着他们快乐

而无忧地过着日子,姐姐脸上的笑容比在皇宫里甜蜜,欢畅得多,就可以知道答案。

可自己……大概是永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既想江山,又思美人,难怪在金銮殿上如此轻易放过他。

一切尽在掌握?他有点高估他自己吧!

稍稍软化的心虽被狠狠地割了一刀,楚逐风却只是笑着摇头,「鱼与熊掌并不可兼得,放手吧,皇上。」

「不!」断然拒绝,手更是死死地将怀中的人儿箍得更紧。

假若一放手,他并不确定能否再有抱他的机会。

「太皇太后和太后在京都等着您呢,您还是乖乖回去当你的新郎,好好整治你不择手段抢过来的江山好了

。」

「小妖精,给我时间……」完美的声音竟出现了一丝裂缝,

楚逐风身子一僵,面色也顿时变白。

小妖精?

他真的把自己当作了妖精啊。

彼此相爱,好美丽,好浪漫的词,可恐怕更多的是爱上彼此在床上的表现而已。

终于理清一切。

恨他,真的恨他,虽然不是自认为的理由——无数次的床第之欢所带来的快感早将最初的痛楚和羞辱淡化

在记忆的角落,犹如写在仿佛岸边沙子上的字迹,只需要一次的潮涨就可冲走无踪。

那是足可以毁灭一切的快感,令自己身不由己地沉溺在当中,近乎疯狂地任他需索,为他绽放热情。

激情过后的失落和自愧,只能不断地用报复的借口来为自己的放荡开脱。

所谓的报复到最后还是以笑话收场,那一点点的仇恨还不足以令自己狠心下手取其性命。

在离开的日子里,午夜梦回之间,指尖不经意地对肌肤的碰触居然回想起那属于他热情的爱抚,对他的思

念……是的,思念也渐渐取代了所谓的恨。

可眼下这句脱口而出的小妖精,彻底唤醒了自己。

小妖精?难道十七年来的洁身自好只换来这充满玩亵的意味的词?

江湖险恶,像练天行或者楚文之流的人并不是少数,自己不是傻子,哪会读不懂那些人眼光中的欲望,所

以可以事事提防着,最后总能幸运地凭借着不俗的身手和急智安全脱身。

唯一看错的就是……他,贤明端正的翊王爷,那张严肃,英俊的面容不带着一丝的邪气,不像练天行,或

者其他心怀鬼祟的别人。

因为楚武的关系,忽略了第一次交手时候的他在正义凛然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比任何人更邪恶,更龌龊的

心。当觉察的时候一切都已太迟……而更可恶的是在诱惑清心寡欲的自己掉入欲望的地狱后,他却一副无

辜的样子,似乎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天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吗?

可在雷翊的口中说出来的话,恐怕天下也没多少个人质疑,谁叫他是圣明的皇帝,而自己却是臭名远扬的

楚家小儿子呢!

「风,对不起……」

真想把这可恶的舌头咬断,雷翊又急又慌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即使我真的是妖精,如果说有义务为您守节的话,这恐怕是您阁下的一相情愿吧!」楚逐风冷冷一笑,

使劲地想挣扎推开那个温暖的胸膛。

或许是因为用力过猛,也或许四周的草地太湿滑。脚底一滑,楚逐风向后一滑,眼看栽倒溪中!

正在这时候,一只透着温热的熟悉大手及时拉住了他。可楚逐风并不领情,一甩手,以极为美妙的姿势,

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飘飘然然的,便稳稳站立在鹅卵石路上。

「风……」雷翊的手停在了半空,一脸的惆怅。

「谢谢!从今以后,我们就互不相欠,您娶您的皇后,我聘我的妻子。」

挺起胸膛,昂头阔步地转身,不屑一顾。

恨他,非常地恨他,虽还不至想置他于死地,却足以令自己将因欲望产生的一点点思念,爱意焚成灰烬,

将他刻在自己生命中的烙印在余生中抹掉。

一声长啸,不久便有一条栗色的影子飞奔而至,飞跃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满脸落魄不舍的男子。

雷翊静静地站着,直到那背影完全消失无踪。

风,我放手,但只是现在。

在心底默念这句子,挺直了身子,脸上残留的空虚和失落,悲伤,甚至绝望都消失无形,贪婪地痴望着那

最后的一丝的亮点,将它牢牢地刻在脑里。

「你是谁?」气喘吁吁的十一儿狼狈地跑过来,该死的追风,居然甩下她,自己跑回来,师傅却已不在,

只剩下外表看起来虽不像坏人,但师傅却不喜欢的坏人。

「小姑娘,你叫十一儿吧?」雷翊俯下了身子,温柔地摸了摸十一儿的头,「好好照顾你的师傅哟。」

「那当然,我绝对不会让你欺负他的!」握着小小的拳头,骄傲地宣布着,「我会守护他一辈子。」

雷翊哑然失笑,这女孩子人小鬼大,听她父母说只有十岁,却已对他的风起了觊觎之心,真的要不得,但

他偏偏却不怎的生气。

「你笑什么,等我满了十七岁,就一定会成为师傅的新娘,然后永永远远守护他。」趾高气扬地道,虽然

她也不懂为什么要对这可恶的坏人说这些话。

「不可能。」

「为什么?」如此斩钉截铁少许刺伤了小小的心灵,十一儿不服气地仰起头,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眼前这

狂妄自大的家伙。

雷翊呵呵一笑,心情突然变得出奇的愉悦,轻拍着那小小的肩膀,「因为他是我的新娘。」

「你,你……」

「好可怜的小姑娘,」雷翊故作沉吟,突然眼前一亮,邪邪一笑,「好吧,我就暂时借你七年,好好保护

你的师傅,千万别让他给别人抢走哟。」

「胡说八道,我的师傅为什么要你借给我……哼,七年后的三月十一,是十一儿的生日,我一定会在那天

成为师傅的新娘。」

「哈哈……好自信,希望你的自信能够维持到三月十二。」

雷翊仰天大笑,深深地望着她,转身便扬长而去,只留下了可怜的十一儿在那不停地顿足,捶胸尖骂。

光阴似箭,转眼过了七年

此时正值三月,初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

楚溪镇这天热闹非凡,因为镇上的逍遥王今天要为他的王妃做寿,故在当地最大的酒楼「楚溪楼」大宴全

镇子的乡亲父老。

人渐稀疏,李小二暗自松了一口气,今天从太阳刚出,到夕阳落山,都忘了招待过多少个客人,眼前的这

一对犹如金童玉女般的人儿,定睛细看,竟是逍遥王的小舅。

他们不是应该回王府的吗?怎的出现在这里,而且这里离王府只有百步之遥,李小二不敢出口相问,怀着

满腹疑窦牵走那匹栗色的大马。

「追风,」少女吐着舌头,「老追风,你大概是从未上过酒楼吧?这里是招待人的,你呢,给乖乖给呆在

一旁。」

「十一儿,你不是很饿了才硬拉我上来的吗?」

「可老追风的样子好生气,好好玩啊。」

楚逐风叹着气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十一儿这才笑嘿嘿地跟着他上了楼,挑了一张临窗的桌子旁坐定。

推开窗户,只见窗外溪水清澈,凤凰树倒映水中,此时将近日暮,云淡烟轻,水鸟翩飞,和着夕阳晚风,

别有一番景象。

今年的凤凰花不知有否那年开的那样灿烂呢?

该死,他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楚逐风一愣,脸竟渐渐泛起了红潮,忙端起店小二端来的茶,小小的尝一口,以平复刚泛涟漪的心绪。

「师傅,你说……今天我穿的红色衣服妥当吗?」

「不错,很漂亮。」

定了定神,带着宠溺的笑意上下打量了一番,楚逐风肯定地点头。

这小姑娘终于长大了,也开始在意别人的眼光啦。

「师傅,你一点诚意都没有。」十一儿嘟起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万一姐姐不喜欢呢?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她。」楚逐风微微一笑,或许有缘,她和姐姐居然是同月同月出生的,姐姐喜欢这小

姑娘喜欢得要命,姐姐简直把她当作了亲生的妹妹了,又怎会介意这一点小事?

「可我今天可是去向她提亲,娶,不,嫁给师傅当新娘的日子呢。」

「你隔壁的小青不是对你很好的吗?」

苦笑着摇头,他可一点也不懂小女孩的心思呢。

「我当他是哥哥啊,而且……哼,他对我好,那是阴谋,是那个人设下的阴谋……」

「……十一,别提那人。」

「好的。」

偷偷地看了楚逐风一眼,才暗暗放下心。

三月十一,今天是他们相约定的日子——

七年了,这整整七年,那卑劣阴险的家伙,临走前的一番话,自己第二天便完完本本地告知于师傅,可与

她的激愤相比,他只是一笑置之。

师傅不是很讨厌那人的吗?但为什么他却在某些时候瞪着那凤凰树发呆呢,而且脸上会出现一种很奇特的

表情,一如刚才那样。而她每次看到师傅的这个表情,就会莫名的烦躁,莫名的郁闷。

不管了,凭什么她就一定输?

她不是鸵鸟,更不会为了不输躲在这里。以她那么善良,聪明美丽,姐姐又那么喜欢她,一定会答应她的

求婚的,即使是那个邪恶的男人真的出现了,她也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她的师傅,不受他欺负。

楚溪的人口并不多,大家也相熟,今天大部分的人家都到了王府拜寿喝酒,尽情地欢畅,酒楼里的客人大

多数都挺面生的,大概是邻近的人混进来的吧?

「来,再来一壶。」

酒鬼!

十一儿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不屑地盯着那一身穷酸气的男子,人高马大的,居然不事生产来这里混酒喝

,辱没斯文。

那书生似乎感觉到十一儿的带刺视线,他缓缓地转过头来,浑浊的目光投射到她的身上,似无意更似有意

的地眨了一眨眼睛。

他?

十一儿面色一变,待看清那人的陌生得不曾出现在任何的记忆中的面孔,心才稍稍定了下来。

「这么捞子的逍遥王真是胆子包天,竟……竟在国丧的时候给王妃做寿辰?」那喝得醉醺醺的书生突然高

声道。

他的声音一下子就令开锅似的酒楼肃静下来。

「你这外乡人,哼,来白吃白喝还说什么大话。逍遥王在我们这里口碑很好,勤政廉明,我们这镇子多亏

他,才能过上一些不错的日子。」

一条操着外地口音的大汉拍案而起,咧嘴叫嚷,「滚,快滚。」

「是啊,是啊,你不喜欢可以别呆在这!」

「兄弟,你的酒喝太多了!」

「国丧,什么国丧?难道有两个太皇太后,或者两个太后?」

「你们不知道?京都出大事情了。圣明皇帝死了,三天前驾崩的。」

「天,你才真的不要命,居然诅咒圣明皇帝死了!」

「是啊,是啊,把他拿下,送到逍遥王府吧。」

群情汹涌,那架势似乎非要动手把那人拿下不罢休——只是似乎,大家更多的是凑着热闹。

「师傅,师傅,您怎么啦?」

尖叫声如此的突兀,令众人侧目不已。

「哎呀,这不是王府的楚少爷吗?您说,这个这散播谣言的小人该如何处置?」有人认出是王府的小舅子

,忍不住上前献媚道。

「你们还不滚开,别妨着师傅。」恼怒地吼声,那娇俏的少女一副想吃人的模样。

「恩……」血气上涌,喉咙一痒,却撑着把气硬压下,此刻的他脸上雪白一片,看不到丝毫血色。

十一儿又慌又急,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没什么。」

低声回答十一儿,楚逐风望着那如落魄书生模样的男子,抱拳道,「这位先生,请过来。」

那书生醉眼一张,勉强地站起来,东歪西倒地走在他跟前,居高临下地拍了拍楚逐风的肩膀,笑眯眯地道

,「兄台,你可比他们这些村夫莽汉有见识,不愧是饱读圣贤书。古语云: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

相逢。我们能够相会,这当然是有缘,贤弟既然有事请教,为兄当然是知之必言,言之必尽。」

「你这穷酸书生,抛什么书包!我师傅想问你那个喜欢穿黄色的家伙的生死,如果你说谎的话,哼,我十

一儿就立即把你抛进楚溪水。」

「小姑娘,你好没礼貌哟。」书生笑嘻嘻地道,「穿了这身红衣裳,模样儿衬托得越发俏丽,可是想当你

师傅的新娘子光是有外表可是不行的哟。」

「你……可恶。」十一儿举起手想打,可到底是有所顾忌,小小的拳头始终还是挥不下,狠狠地瞪着他。

哼,这家伙身材高大,却脸青唇白,而且还喝得醉醺醺的,恐怕不打也有随时倒下的危险。

「这位公子,是楚逐风管教不当,我向您赔罪。」楚逐风突然站起作了一鞠,「但也请勿出言轻薄,这有

损您的斯文。」

「楚逐风,呵呵,好名字,好名字!」穷酸书生哈哈大笑,眼神流露露一丝的意味深长,「好吧,看在贤

弟的分上,我就不与这小姑娘计较了。」

十一儿颓然放下手,重重地跺着脚,「我和你赔罪。你快告诉我师傅,那个喜欢穿黄色衣服的家伙怎么了

?」

或许是与师傅相处久了,凭着女孩子的直觉,他口中虽不说,但应该很在意那个喜欢穿黄色衣服的人,可

这家伙却偏偏喜欢逗弄人,就象八年前那个讨厌的坏蛋一样,讨厌。

上下打量楚逐风良久,穷酸书生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如果你们有到县里看,官府出的通告上写得清楚

:圣明皇帝三天前驾崩,新皇玄于初十登基。」

「叭!」

茶杯落地,发出一声轻响,顷刻淹没在始起彼落的惊呼声中。

「啊,不会吧?」

「……什么不会,我也是刚从县城回来,确有其事啊。」

「圣明皇帝才三十出头啊,正当壮年……」

「真的好可惜,那样好的一个皇帝……新君似乎才八岁多一点,幸亏朝政有太后的娘家把持着呢。」

「……」

……

听不见,也看不到,脑子里只剩下那句话,「圣明皇帝三天前驾崩!」

心仿佛像被人从火热的胸膛挖了出来,再用刀狠狠戳了几下,钻心的剧痛瞬间被凝结了,只余下麻木。

再不会有什么能伤他的心了,心已被挖走的人又怎会伤心?

「师傅,师傅?」

隐约的传来了十一儿的轻呼,楚逐风茫然看着她的一脸忧色,猛然惊觉自己刚才的片刻失神,令原本端在

手中的杯子化作地下躺着的白色瓷片。

「师傅?」

「十一儿,天色已不早,回去吧。」

定定神,望了望窗外半边的红霞,轻声道。

此刻的他眉间的那抹悲怆之色早已无踪,仿佛从不曾出现。

「贤弟,你还好吧?」沙哑难辨的声音掩盖不了浓浓的关切。

这书生的声音好奇怪,似乎是刻意装出来的。

这怪异的感觉强烈冲击着片刻前才恢复清明的脑子。

楚逐风抬眼看着他,轻轻地扯出了一个淡得模糊不清的微笑,「这消息太令人震惊了,不是吗?」

「震惊?贤弟的样子似乎与平常人的震惊有那么一点差别。我觉得……更像是伤心欲绝吧?」与木然的表

情相比,穷酸书生的声音显得生动夸张。

「一个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的皇帝死了,天下也会同哭一声吧。」

楚逐风说得云淡风轻,挥手让小二过来,「帮我拿一个杯子过来,顺便再将一壶酒送到这位先生的桌上。

「萍水相逢,但我觉得与公子算是一见如故,不知道能不能把酒共聚……」

「哼,我们不喜欢别人打搅,而且你也喝得太多了,小心醉死在街头!」十一儿悄悄松了一口气,刚才只

是错觉吧。

「小姑娘,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今天能够认识贤弟,是三生修到的缘分呢,为兄姓易,单

字王,王爷的王。」书生并没将十一儿的白眼发在眼内。

楚逐风歉意一笑,「只是在下有事需先离开,恐就不能与先生尽兴。」

「贤弟何必客气,你我兄弟今日一别,说不定明朝就可重逢。」穷酸书生故意忽略了楚逐风客气和疏离,

更为热情地拍着楚逐风的肩膀笑道。

「师傅,走吧,和这人罗嗦什么……姐姐等着呢。」

还不等楚逐风拱手拜别,早已不耐十一儿便拖着他的手飞快地冲下楼去。

喧闹了一天的逍遥王府终于在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后恢复了宁静,而当中最瞩目的一位客人——传闻中的

王爷夫妇默许即将成为其弟妇的十一儿却在传说中的未婚夫的陪同下,来到了王府的客房歇息。

楚逐风体贴地帮她将灯笼挂上,温和一笑,「夜很深了,你先休息吧。」

「师傅,我想……你……」十一儿突然伸手拉住了他,欲言又止,小脸竟慢慢红了。

「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楚逐风摸了摸她乌黑的秀发,柔声道。

「恩。」十一儿眼帘垂下,头也低着,悄悄地松开了手。

微笑着看着那扇门被关上,如释负重地呼了一口气,楚逐风毫不迟疑地转身就离去。

喜欢她,宠着她,仅仅当作了妹妹,但今晚的十一儿,尤其是和姐姐密谈后,显得与往常不同,令他产生

逃的冲动。

姐姐即使希望她成为自己的妻子,可十一儿明明不是那种女孩子,又何必一定要她学皇宫里面的手段呢。

十七岁的十一儿还小,小得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明白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个七年来十一儿每天在他面前抱怨,扬言要教训因某件小事开罪于她的小伙子,在

十一儿心目中的分量绝非次要。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而他们应该才是最相配的。

「明天好好和她谈谈。」

苦笑着低语,楚逐风迈开大步走向自己的厢房。

心急离开的楚逐风根本没觉察,在他离开后,刚合上的门悄悄地露出了一条缝,清晰可见十一儿的眼睛中

滚出了两颗晶莹的珍珠。

房门轻轻地被掩上,带点清冷的月色,幽幽地照在窗前。

楚逐风像失去了一切的气力,和衣躺倒在床上。

「今晚该不会又噩梦连连吧?」

自言自语地吐了这么一句,沉重的眼皮终于能如愿以偿地合上了。

雷翊即使真的死了,大概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肯放过自己。

可他总不会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自己的卧室,更不会他使出什么花招来对付楚溪这个小镇吧?

失去生命就代表着失去了世俗所有的一切,包括他所热衷的权利,再也构不成威胁,最多也只是在白天夜

里不停地在梦境中骚扰着自己而已,但——这不是七年来这人一直干的事情吗?

既来之,则安之。

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意识也开始逐渐地模糊起来。

正当他将睡未睡的时候,一条长长的影子突然从屋顶落下,慢慢地接近床沿。

「假若圣明皇帝知道风竟没为他的死流下一滴眼泪,肯定会化为厉鬼来找你。」低沉的嗓音,有着令人心

悸的熟悉感。

「他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更何况变鬼。」嘴角悄悄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楚逐风闭着双眼随口道

「你……好无情。」愤然的指控,将一整个晚上不断积累起来怨气化为这四个字倾出。

放低身段,撇开追随自己的侍卫,偷偷潜入这逍遥王府,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只为找到那么一点的证据

——结果失望的发觉,他太正常了,丝毫没为自己的死有稍微一点的失态。

「那个多嘴罗嗦又冒失的易王?还是雷翊的鬼魂?」

来人正在黄昏在「楚溪楼」故意搭讪的穷酸书生,虽然他已替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衫,身上再也闻不到

丝毫的酒味。

「贤弟希望我是谁?」穷酸书生嬉皮笑脸,挨着楚逐风身边坐了下来,青中带白的脸越凑越近,「除了那

个死翘翘的皇帝外,其实你希望我是谁,就是谁。」

浓烈的男子气息不断地侵袭鼻息,连假装忽略都不行。

不想在气势上输于对方,楚逐风倏地坐了起来,刚好看到了那张陌生的脸不断在自己的面前放大。

心突然停顿了半下,虽然隔了七年,但……每晚在梦中的低喃细语,熟悉的气味,熟悉的身影,他绝不会

记错的,即使换了一张面孔——虽然曾因过于关心而被他戏弄。

「任无颜的易容技术退步了吗?」

丝丝的好奇,这东西真的是天下第一易容高手的作品?

「我告诉他留一点破绽,好让风你能辨认出来。」声音似笑非笑,那人手一动,一块薄薄的人皮面具便撕

了下来,露出了一张令自己梦萦魂牵的面庞。

「雷翊,你没死……」楚逐风轻轻着叹着气,说不清是喜悦大于还是失望,还是失望多于喜悦。

「雷翊是死了,三天前死了!小生名叫易王,是一个前来楚溪迎娶新娘子的穷酸书生。」雷翊一本正经地

纠正。

「你为什么没死?」楚逐风还是叹气,「难道真的好人命不长,坏人祸千年吗?」

「你那么希望我死吗?」雷翊悻悻道,这家伙大概真的没心没肺的,原以为把人皮面具拿下来,他就会感

动地扑过来,现在非但事与愿违,他还诅咒他死?

「真的被我猜对了,你没死的话就会神出鬼没地潜入我房间!」楚逐风温柔一笑,那模样子说不出的绝艳

动人。

雷翊望着那张越靠越近的小脸,心急促得仿佛要蹦出了胸膛,痴痴地唤了一声,「风……」

风其实并非无情,只是内敛深沉而已,只要他们俩在一起的话,肯定会感动于自己抛弃了江山,而向自己

敞开心房。

「喂……咳,来人,这疯婆子谋杀亲夫啊……」

脖子被人狠狠地掐住了,气也喘不过来,雷翊大惊呼救不果后,可怜兮兮地以目光向那凶手发出求饶的信

息。

「告诉你,这里是属于我们逍遥王府的地盘,谁也救不了你,更何况,你不是早死了吗?」

「风,我为你放弃了皇位,放弃了权利,放弃了一切……」

「既然现在放弃,为什么当初要抢?」楚逐风冷笑一声,手更用力收紧。

一时语塞,顿了顿,勉强笑道,「……咳,风你真的想要我的命啊……咳,我知道让你等是我的不对,但

……天龙皇朝不是我,也不是慎一个人的……而且让玄坐上帝位,是灵儿的心愿,是她临终前在我耳边留

下的遗言。」

手慢慢地松开了,雷翊偷看了那丽人儿一眼,稍微缓和的面色令他一喜。

「边关的,朝廷的事情我都必须安排妥当,太皇太后,太后他们都死了,皇后……就是我那年娶的妻子,

她算是一个温厚敦实,却不失睿智的女人,也是一个好母亲,玄儿很喜欢她,在她的协助下玄儿一定能够

成为比我更出色的君主。」

「玄王子,他……他现在一定长高了吧?」

惨案发生的那天晚上还是被王妃抱在怀里的婴孩,想不到一晃就这么多年了。

「是的。」雷翊柔声道,双手环着楚逐风的腰,「他的身高大概可到风的胸膛吧。有空我们偷偷潜回皇宫

探望他,好不好?」

「探望他?」

「干嘛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玄儿是一个非常聪明,少年老成的孩子。在一年前的灵儿的忌辰上,我把属

于我们的故事讲给他听……他希望见你一面,因为风不但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他父亲所爱的人呢。」

「雷翊……」

「我根本没对他作任何隐瞒。身为皇帝的雷翊死了,可作为他父亲的我会一直在他身边。」

「……你的皇后很可怜。」

「政治婚姻是她的选择,并不是每一个后宫妃嫔都有你姐姐那么幸运。」

「哼,是吗?喂,请把你的手放规矩点!」

「可是,我的手已经很规矩了……」

「这床很挤,要不请你在床下面打个地铺吧。」

「只是抱着你,我发誓不会逾越,而且明天我就会向你姐姐提亲了……」

「姐姐和姐夫,还有小安子,彩云他们会用扫帚赶你出门的,十一儿或许还会用剑。」

「只要彼此相爱,谁也不可能拆散我俩……风,你爱我吗?」

「……」

「风害羞了?」

「……」

「这七年来,我每一天都在思索,那个吻,是不是我的幻觉,是不是我的一相情愿……最后我还是决定了

,如果你真没爱上我的话,那我就连你的份都算上,一并用来爱你。」

「……」

「风,睡着了?恩,我也好困……」

……

楚逐风悄悄地转过身子,背对着陷入了甜梦的雷翊,脸上露出了一丝甜蜜的浅笑。

谁说我不爱你?

或许从相逢的那一眼,我的心就注定了沉沦。如果你真的死了话,那我也绝不愿在这个失去你的气息的天

地间独自存活。

但不会,至少现在不会告诉你——楚逐风是很小心眼的,绝不会轻易地原谅那个曾经伤害,背叛了他信任

的人,即使是他深爱的。

明天,希望姐姐他们不会太难为他这个在他们口中,念念不忘的痛恨了七年的仇人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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