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摘]那个被我冷落的北京

      阅读 2005-6-16 8:59
  好多东西,总是在你身边,你觉得哪天去都可以,但后来你发现,你真的冷落了它们。比如,你罗列一个单子,看看那些世界闻名的地方,我都有多少年没去过了?

  故宫,最后一次去是五年前,我从阿拉斯加回来,跟我回来的有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不断央求说,“想看看故宫”。那是一位丹麦小男孩,很崇拜的样子,觉得故宫如神话般地飘浮在眼前。记得那天是下午去的,看得走马观花般,我穿了双很高的可奈儿布鞋,不时蹲下,同时扭着头按着快门,当时觉得好累好累,就和那男孩商量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呢,可以找个时间再来转转。结果一晃五年,我每天坐在车上看故宫外的风景,至于那座古城,就再也没有心情去过。

  然后是圆明园与长城,那也是三年前的记忆了。那个周末,一大早出发,因为堵车,到了长城已经是日上中午,爬了长城再折回来看圆明园,都关门了。我是陪同兼司机,就那么匆匆一转,甚至都没来得及想起去圆明园的那次除了自己到底还有谁?

  读大学的时候,这些地方是经常去的。尤其是学校与圆明园比邻,吃过晚饭的时候,几个同学恶作剧般翻墙而入,带上自己制作的“睡袋”(其实不过几张牛皮纸),躺在那些类似废墟的石头上静静地沉寂一会,然后再翻墙回学校看书。记得当年我们总是戏称那些石头为“愤青石”,有此石为邻,它常常激励着我们不断前进。

  那时,我还参加了学校美术组的野外作业,没有课的时候,一个人背着画板到处找地方写生。故宫、圆和园都是我曾经常去的地方。我去故宫,一般是直奔东侧的三宫六院,那里没有开放,人少,我坐在那儿一个人静静地,一画就是两个多小时,安静极了,感觉好极了。记得,那时总是探着头从门缝里看过去,那里,长满了枯草,在微风中随意摇摆,门窗也班驳陆离,不曾重新油漆过,似乎在显示着一种破败。有风斜斜地吹过来,感觉到无以言说的情绪,很冷,很静,也许,那就是所谓冷宫的感觉吧。后来还听同学们说,那里曾经闹过鬼,有狐仙冤鬼什么的,不过还从来没有害怕过,只是觉得那种苍凉很有味道。然后再想,那里也曾经是繁华似锦般地莺歌燕舞过,你就会那样觉得,也许人生,真的有某种厚重感。

  关于北海,就是一种聚会的地方了。听母亲讲,北海以前是不开放的,所以它一旦开放,就成了后来学生最爱去的后花园。大学时,同学们总是三三两两地一起,凑点钱去北海划船,我们总是唱啊,笑啊,很有种小资的情调。那时,记得北海的船是那种“荡起双桨”的木船,大家争着划啊划,真的好惬意好浪漫,可是后来听说都换成卡通船了,觉得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气氛,别扭得要命,所以,从此再也不去划船了。

  至于去北海的习惯还是在坚持,直到大学毕业他离开北京。最后一次去北海,我们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默默地牵着手不愿放弃对方。我们从南门走到北门,然后又从北门走到南门,有种深深的游离于空气中的失落,在北海的天空久久盘旋。

  再后来,他离开了我,一直一直、永远永远没有再回来过。于是北海成了伤心之地,一任它记下当年的心痕,而不想再去回首。

  北京的王府井,也是多年没有去过了。当年去王府井,总是直奔书店,总是掏空所有的钱,非常有成就感地步行回家。有一次,一个小女孩站在街上拦住我,说没钱了,好饿,我想也没想就给了她十块钱。结果买完书结帐时,发觉身上的钱居然不多了。左掏右掏地,尴尬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还是站在后面的一位叔叔帮着付了那几块钱。就这样,莫名地奔跑着走掉,也忘记和那个叔叔联系,那几块钱,居然到现在还没有还成。

  后来,就很少去王府井。再后来,由于工作的原因我满世界地流浪和飘飞,行李箱上各国的签条越来越多,而我驻留在北京的时间却越来越少。故宫、长城、圆和园、北海、王府井……北京的种种风景依稀去年,感觉就在眼前,可陌生感却时时袭来,让我感觉到它的虚无与微凉。时光匆匆,已去经年。我也从当年那个校园里的青春少女逐渐长大,出差,然后回来;再一次远行,然后再一次匆匆回来。而我生活的城市——北京,她到底变化了没有?那些美丽的风景呢?简直太遥远了太遥远了。年前去西单办事,居然迷路了,车子转来转去的,怎么也转不到我想去的地方,还差点让车子逆行。

  于是细细地数来,这些年,到底是在做什么呢?我到底是遗忘了什么呢?为什么连这个我生活的城市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也许,成长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在为生存劳累奔波,寻寻觅觅,无非,总是走在寻找的路上。所以有一天你蓦然回首,你忙的事情,也许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曾经那么熟悉的地方,就这样轻易地被我渐渐忘记。如同自己最喜欢的一种小饰品,它摆放在家的哪个角落呢?一年又一年,我视而不见,任凭岁月把它们洒下片片灰尘。

  一如我身边的这个城市北京,一任记忆,随时间而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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