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冬雪消融后,米那斯提力斯在众人的期盼下,迎来了第一场春雨。精灵树匠们在春季来临后更为忙碌,松土,施肥,为成长中的树苗加上支撑杆,温暖的气候加上细心的照料,树苗们抽长快速,到了春末夏初,白色的城座里已被滚上绿色的冠盖,甚至在靠近城门边缘的平原上被移株过来的树木,也都换上了新叶,树根已在帕兰诺平原深扎。
站在城中看着那片已渐成形的树林,莱格拉斯的心情除了雀跃之余,更多的是骄傲。这两年多来他致力与阿拉贡携手重建刚铎,如今刚铎居民的生活已渐恢复往日荣景,与周围其它国家的贸易也逐步昌盛。看着身边挥汗忙碌却又带着满足笑容的人民,莱格拉斯的嘴角也满是笑意,他抚摸着一株去年冬季才种下的小树,低声的说:「赶快成长呀!把凉爽的树荫带进这座美丽的城垛吧!」
这几个月来不知是心情始终保持愉悦的缘故,或者是无需再挂心军务之事,莱格拉斯的旧伤不曾再犯。对此最开心的莫过于阿拉贡,他原本就计划要在今年夏季末时与莱格拉斯一起造访瑞文戴尔,但莱格拉斯去年那场突如其来的病症让阿拉贡担忧不已,眼看时序渐过,莱格拉斯的旧伤却一丝再犯的迹象也无,终于让阿拉贡放下心中大石。
这天刚忙完公务,阿拉贡骑在马背上,惬意的漫步于城中的街道。居民们也很习惯这位亲民的王不时的出现在生活四周,看到他会驻足行礼致意,并愉快的接受王者的点头回礼。有些人则会在行礼后顺便为阿拉贡指引方向,而他欲寻访的目的地,通常也只一处。
「莱格拉斯!」阿拉贡在城门口找到了即将出城的精灵。
「嘿!要跟我一起去那片树林看看吗?」莱格拉斯愉快的邀请阿拉贡。
阿拉贡跳下马,将布里哥交给城门口的士兵后,与莱格拉斯并肩而行:「这片树林从宫殿外的广场看下来,已具雏形。你的族民真是帮了刚铎一个忙。」
「是啊!只是我的同胞们在树林稳固后,也即将启程返回幽暗密林了。」莱格拉斯站在树下,留恋的摸着粗糙的树皮,举眼望去,穿着绿褐色衣物的精灵们在林间穿梭,有几位爬到树上,在仔细确认树叶的抽芽情形。
「或许能请他们多留在刚铎一年?」阿拉贡提议。
「不!我不应该再耽搁他们了。大海的呼唤已越来越近,我能从他们的眼中看见他们远航的渴望。是时候让同胞们启航至瓦林诺,精灵的不死之地。」莱格拉斯脸上虽挂着笑,但蓝色的眼中却有些落寞,随即,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突然低沈的情绪已开始让阿拉贡不安,精灵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狡诘之光:「来办个宴会吧!阿拉贡,就在这片我们亲自栽下的树林里。我的父亲总是喜欢在夏季来临前举办宴席,让同胞们在树林间尽情享受美酒与佳肴。如今这个时节,正是举办宴会的好时候,就今天吧!今天傍晚我们在这片树林里设宴,作为我这个王族欢送我族民的宴席。」
看着莱格拉斯闪耀的眼,阿拉贡微笑的牵起精灵的手,在那指尖亲吻:「如你所愿,王子殿下。」
……*…….* …….* …….
傍晚时分,帕兰诺平原上的树林里一群精灵井然有序的忙碌着。从城里搬来的一张大木桌,上面铺陈着各式甜美多汁的果实、熏肉、炖菜,还有精灵们最爱的葡萄酒。
莱格拉斯闻着酒杯里甘淳的酒香,一脸陶醉,自从婚礼过后,阿拉贡就严格限制他饮酒的次数。曾经背着阿拉贡偷溜到酒窖想倒个一杯尝尝,却发现酒桶的开口竟然被上锁了!而钥匙不用说也知道是在谁身上。
而今天阿拉贡竟然意外的大方,把梅里送来的葡萄酒中最后的一桶半都搬了出来,每个幽暗密林的树精灵在经过酒桶旁边时,很明显的眼神都发了光,瑟兰督伊本身就是个爱酒的精灵王,受了他的影响,幽暗密林中的精灵或多或少也都喜欢饮酒,尤其是葡萄酒,一般来说精灵的酒量不差,唯独对葡萄酒没有抵抗力,平时精灵们都是甚为自制,但也正因如此这种能让他们享受醺然感觉的饮料更为他们喜爱。
又啜饮了一小口杯中美酒,莱格拉斯满足的叹息,葡萄的甜气滚过舌尖,香淳的酒味立刻充满整个口腔,木质的醇味与水果的香甜攻占味蕾,喉间因酒精产生的灼热感,让脸颊也开始烧红了起来。忍不住拿起酒杯,又想喝第二口,杯缘还没碰到唇,就被阿拉贡给挡下了。「别喝太多,夏尔的酒后劲很强。」阿拉贡拿走了莱格拉斯的酒杯。
「你刚刚还劝我的族民们要多喝点。」莱格拉斯不满的盯着自己被抢走的酒杯。
「我们是主人,他们是客人,我们有义务要让客人尽兴,不是吗?」阿拉贡微笑的摸摸莱格拉斯已经通红的脸颊,随即小心的把莱格拉斯杯中的酒倒了一部分在自己的酒杯里,然后才将酒杯还给精灵。同时眼角的余光还不时注意着其它的精灵的酒杯,必须确保每个精灵的杯子随时都是满的,今晚,一定要让他们把这一桶半的葡萄酒给消灭掉。
「喝、喝!」小埃达瑞安也举着自己的小木杯跟自己的母亲索讨饮料。
「宝宝只能喝果汁喔!」伊欧玟倒了些果汁到孩子的小杯里,哄着他继续吃碗里的食物。
这场宴会的主人是刚铎的国王与幽暗密林的精灵王子,而阿拉贡也邀请了法拉米尔一家做陪。太阳逐渐西落,夜色袭上时,阿拉贡招手示意仆役们将宴会桌周围的火炬点燃。
只两小口,莱格拉斯的酒杯就见底了。失望的看着面前已经空了的酒壶,再看到其它精灵们满满的酒杯,莱格拉斯只觉得一阵沮丧。坐在他身边的阿拉贡,一方面轻松惬意的与其它精灵交谈,言语间还不时与对方敬酒,一方面右手却紧握着酒杯,处处堤防有个精灵要从他手里抢酒喝。
叹口气,莱格拉斯的目光改落在伊欧玟的杯中物,心情更像直接被打入曼多斯,伊欧玟竟然是陪着埃达瑞安一起喝果汁,也许洛汗人真的不爱喝葡萄酒吧!莱格拉斯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随即,左侧一阵扑鼻的酒香袭来,莱格拉斯转过头,看着法拉米尔拿起酒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莱格拉斯无法抑制的将目光随着酒杯移到法拉米尔的唇,那色泽还有那香气,他很确信在那杯子里的饮料绝对是葡萄酒,而且杯里还有七分满。他渴望的眼神随即从酒杯上升到法拉米尔的脸上。
法拉米尔正想再多喝一口香淳的美酒,但身边一道热切的目光,让他停下动作。很自然的他转过头,迎向那渴望的眼神,但当他在毫无心理准备下跌入面前那双碧蓝的汪潭时,法拉米尔立刻沉迷的无法移开自己的眼。
殷红的唇、泛着水波的眼,俊美无俦的王子殿下此时看来有些踌躇不安,却又带着期待的神情直望着他,让法拉米尔的心跳几乎快从胸口迸裂而出,他的手在微微发颤,强自压抑想俯向眼前湿润微启的唇…幸好,仅存的些许理智提醒他停止任何不适切的动作,勉强自己移开眼,法拉米尔发现精灵手中空了的酒杯,至此才意识到莱格拉斯眼里所渴望的东西,他迟疑的举起酒杯,询问:「殿下,你想喝吗?」
「法拉米尔!不….」
听到阿拉贡试图阻止的声音,莱格拉斯二话不说立刻握紧了法拉米尔的手与酒杯,急切的把杯中的美酒往自己的嘴里送,甘醇的酒液从杯里滑入喉间,高浓度的酒精让莱格拉斯完全忽略法拉米尔急切的想缩回的手,等最后一滴酒也滑入口中后,莱格拉斯才满脸醺红的放开了手,满足的对眼前的宰相绽出最灿烂的笑容。
亦是满脸通红着法拉米尔不知所措的望着手上已经空了的杯子,汗湿的手几乎快拿不住酒杯,看着酒醉的精灵王子在喝够葡萄美酒后,大方的给予自己一个热切的拥抱,随后即离开椅子,开始穿梭在幽暗密林族民的座位间。
「他刚刚到底喝了多少?」法拉米尔发楞的看着如同花蝴蝶般四处飞舞的莱格拉斯。
「加上你手里的,大概有满满一杯吧!」阿拉贡痛苦的捂住额头,已经可以预见到今晚会有的惨况。摇摇头,刚铎的国王苦恼的对宰相说:「明天早上的会议,下午的骑兵校阅看来都要取消了….」
「殿下的宿醉会持续那么久?」惊愕的回应,法拉米尔开始后悔刚刚没抢回手中的酒杯。
「不是,酒醉的精灵,总是容易制造灾难。」而这场灾害极有可能让人皇无法早起,更不想坐在马背上,阿拉贡暗自哀叹。
误解王者心中忧虑实情的宰相,则是担忧的看着一林子半醉的精灵们。
……*…….* …….* …….
A Elbereth Gilthoniel,
Silivren penna míriel-
o menel aglar elenath!
Na-chaered palan-díriel
o galadhremmin Ennorath,
Fanuilos, le linnathon
nef aear, si nef Aearon.
(啊!伊尔碧绿丝,姬尔松耐尔,
天降白洁的光,
如珠宝般闪亮!
苍空中闪耀的主星,
凝视着遥远的彼方
Fanuilos,吾将为汝吟诵,
于海的这一方,
就在这大海的一方
)
莱格拉斯在夜色中低声吟唱,空灵的嗓音,伴随着树林里淡雅的花香,在晚风中徐徐传来。这首诗歌并不长,但莱格拉斯只是一遍又一遍的低唱着,沈醉在这古老的诗曲中。
慢慢的,夜空中开始加入其它精灵的和声,幽暗密林的木精灵们跟随着他们的王子,一起吟和这首世世代代传唱下来的诗曲。精灵之歌优美肃穆,听闻者皆忍不住闭上眼,沉浸在这非似人间的乐章中。但阿拉贡却舍不得闭眼,他看着莱格拉斯优雅的站起身,轻灵利索的在每个人身边穿梭,间或几次优美的旋身,或是足尖轻盈的短跃。那是精灵的舞蹈,阿拉贡曾听闻过,但这却是他第一次亲眼所见,而且,还是由他最深爱的人为他展现。
莱格拉斯会在每个人身边暂留,或是与那人共声合唱,或是递与他熟美的果实,木精灵们似乎也很熟悉这种仪式,在王子来到身边时,会起身接迎,并与之共舞。莱格拉斯微笑的接受族人的回舞,离开时则在每人耳边低声的告别。
当莱格拉斯来到木精灵中最年长的植树匠身边时,那位年长的精灵轻声与王子唱和,并将手中一顶由春日百花编织成的花冠,戴到莱格拉斯的头上。莱格拉斯感激的收下赠礼,并愉悦的在长者面前旋身舞开,但那精灵却又轻握住王子的手,将一顶由树叶编织成的头冠,放到莱格拉斯手中。
莱格拉斯微笑的收下,并继续他的舞蹈。当他来到伊欧玟的身边,他从花冠上摘下一朵粉色花,别在她的耳后。随后俯下身,在已于母亲怀中熟睡的埃达瑞安额上轻轻一吻。
之后又一个旋身,莱格拉斯舞到法拉米尔的身后,他同样从花冠中拔下一朵深紫色的花,别在法拉米尔的胸口。
法拉米尔捂着胸口,徒劳的想保留莱格拉斯指尖留在那的一点温度。随即他感到左肩一沉,伊欧玟美丽的臻首温柔的靠在他的肩上,法拉米尔张开左臂,将他美丽的妻子拥在怀中,但他的眼,却是没有一刻离开飞舞的精灵。
扭身足尖轻点,莱格拉斯终于回到阿拉贡的身旁,莱格拉斯看着夜空中的星辰,在阿拉贡的眼中闪耀,他拿出手中树叶编织的头冠,一边吟和着诗句,一边将头冠戴在阿拉贡的头上。随后他弯下身,深深的在阿拉贡的唇上一吻。
在此时,精灵间开始唱合着贝伦与露西安之歌。莱格拉斯从身后拥抱着阿拉贡,低垂着眼,静静的聆听着他的族民献给他的诗曲。这首带着忧伤的诗歌,正代表了木精灵们为王子放弃永生的选择所不舍。一曲吟毕,莱格拉斯抬起眼看向他的族民,那一张张看不出年岁的面孔虽然都带着笑,但眼中,却都有浓重的哀伤。
『不要为我觉得哀伤,我的族民。』莱格拉斯以木精灵熟悉的辛达林语淡笑的说着:『虽然我做出了与露西安同样的选择,却没有人能将他与我分离。我放弃了瓦拉赐与精灵的礼物,却也欣然接受祂给予人类的赠礼。(注)』
『大海也无法再将彼此离分,他们最后终能再次依偎。隐入那无尽的美梦,无悔这唯一的选择。』阿拉贡轻声唱着这首诗曲中最末的几句,像是对木精灵们的保证。他将莱格拉斯拥至胸前,俩人在众人的面前紧紧依偎。
精灵间,开始传出几声轻盈的笑声,随后哀伤的歌曲被另一首海之歌所取代:『向大海、向大海!白色的海鸥鸣叫吶!风儿吹动,浪花飞扬….』莱格拉斯绽开笑容,也愉悦的与族民开始合唱。
这一整晚,精灵的歌声几无停歇,优美的声曲随着夜风吹入白城,为城中的人民带来了一夜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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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瓦拉(神)赐与精灵的礼物是永生,赐与人类的,则是死亡。猛一看好像人类很倒霉,其实永生的折磨,更是不见止境。个人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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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会议,与会者的心情皆是万分雀跃。去年由于平稳的气候加上精灵族在农业上的帮助,农作物的收成比往年都要多了三成,近十年来刚铎第一次能有多余的存粮置放在粮仓中。
而今年春季的雨水丰润,夏季的阳光让作物滋长顺利,几乎可以期待今年的秋季也能是丰收的一年。阿拉贡微笑听着一篇篇粮食收获的回报,他不时以赞许的眼神望向法拉米尔,这位刚铎的好宰相的确非常懂得如何治理这个国家。
但是这份喜悦,到了傍晚,就被一份急报打碎。
阿拉贡在他的公事厅中得到通报,一位丹登人的信差急着求见,阿拉贡立刻告知门口守卫让对方进入。走入公事厅的丹登人阿拉贡并不熟悉,他穿着一身有些破旧的绿褐色斗蓬,长裤扎入绑腿,底下的靴子看起来已经磨损。那人的脸上显出疲色,但是眼神仍是充满光彩。
「首领,恐怕这次我带来的,并不是个好消息。」那个人从怀中拿出一份阿拉贡熟悉的滚动条,双手恭敬的呈上。
阿拉贡拆开滚动条,里面是贺尔巴拉熟悉的字体,他皱着眉读完急报,指尖压摁着眉心,闭上眼让自己消化完里面的内容,随后他即告之:「回去告诉贺尔巴拉,刚铎将会提供粮食帮助佛诺斯特度过粮荒。」
丹登人信差收到响应后,朝他的首领行礼致意,立即转身快速离去。
阿拉贡坐在公事厅中的大椅上,沉默的看着面前桌上丹登人的急报,与刚才会议中粮食丰收的回报。去年刚铎度过了十年来最丰收的一年,但是同时间,佛诺斯特竟面临到最严重的雪灾与水患。
亚尔诺王朝的所在地气候与土壤本就比南方严苛,随着王朝败落,黑色的黯影逐步逼近,让亚尔诺的人民被迫不停的更往北方迁徙,最后有一部分亚尔诺剩余的人民移居到佛诺斯特挣扎求生。
阿拉贡在尚未参与魔戒远征前,他与西方皇族后裔,也就是中土大陆中大家习称的游侠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这个区域出没,一方面抵挡索伦的势力继续入侵,另一方面,则是帮助当地的居民在恶劣的生活环境中生存。夏旱冬雪春涝,几乎每隔个一两年就会有一次大灾,但是阿拉贡仍是陪着这群坚韧的同胞们,撑过了一次又一次险恶的灾情。
而这次的灾情似乎又更胜以往,阿拉贡的手指,抚过贺尔巴拉写下的字 ─『饥荒』。去年佛诺斯特在年初雨水不足,所以作物生长的并不理想,收成时却又遇到一群流落到北地的半兽人袭击,作物被洗劫了一大半。原本剩余的食物勉强能撑过冬天,预期在来年春季时应该就能有新的收成,但想不到冬季大雪在春季来临时又有大雨侵袭,所有的农地都被淹没,造成当地的粮食严重匮乏。
而从佛诺斯特到达刚铎,最快也要花上一个月,阿拉贡无法想象这一个月里,佛诺斯特的人民过的是何种生活。而更让阿拉贡忧心的是,恐怕佛诺斯特的居民无法支撑到粮食送达,刚铎跟佛诺斯特的距离太过遥远,缓不济急。
阿拉贡立刻修书,必须商请洛汗国协助运输的问题,另如果能先与他们借粮,从洛汗北方运送至佛诺斯特,所需时间大约只要刚铎的一半。书信写好后,阿拉贡立刻派人以快马送予伊欧墨,希望能尽快获得他们的支持。
然而,半刻之后召开的紧集会议,让阿拉贡的心直接沉到谷底。
「能否告诉我,为什么各位会反对运粮至佛诺斯特?」阿拉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表现的平稳,即便目前怒火正焚炙着他身体。
「目前刚铎的存粮并不算多,最多也只能供应城内居民三个月的需求。如果贸然将这次的存粮外借,对于刚铎来说,太过冒险。」年长的哈拉斯首先出言反对。
「但今年的作物的生长很顺利,到了秋季我们将会有更多的收获。这不是今天早上我才获得的报告吗?」阿拉贡反驳。
「目前距离收成还有四至五个月,这期间如果发生任何灾变,这批存粮将会是刚铎人民救命用的粮食。」法拉米尔亦是不赞成将粮食外送。
「而这批粮食已经关乎到佛诺斯特人民是否能活命!!」阿拉贡用力的拍击议事厅的大桌。
法拉米尔看着眼前愤怒的君王,他的声音还是冷静如昔:「但这是刚铎的粮食,身为刚铎的宰相,必须处处以刚铎人民的生存权做最高的考虑。我们对佛诺斯特的处境万分同情,但是以目前刚铎的能力,仅能勉强自足,尚不足以协助他人。」
「你口中的『他人』也是我们的同胞啊!『刚铎的』宰相!」阿拉贡冷冷的回答。
「如果您执意要对抗议会所有议士们的决议,我将不再多言。」法拉米尔坐回位上,眼神平视前方。
会议无法得到共识,阿拉贡忿然离去。
但回到自己的公事厅,阿拉贡越是焦急,越耽搁一刻,佛诺斯特的处境就越发艰困。虽然身为王者,他绝对有权可以直接发令拨粮,但是这等于是对全部议士扇了一巴掌,更是对议士团的主导人法拉米尔宣战。
刚铎由摄政王主政太久,议士们已习于对宰相马首是瞻,虽然人皇回归,但是在政治角力上,不见得有力量能绝对压制宰相的地位。而阿拉贡也不希望他与法拉米尔形成这种相互斗争的关系。
莱格拉斯来到刚铎人皇的公事厅时,看到的,正是王者焦躁的在厅里来回踱步的景象。他已有耳闻丹登人信差来访,但尚不知信差告知的内容。阿拉贡见到莱格拉斯进到他的公事厅,也不言语,只是倾头示意要对方去看桌上贺尔巴拉的来信。
读完后,莱格拉斯大约已猜到让阿拉贡如此焦躁的原因:「议会不同意运粮支持佛诺斯特?」
叹口气,阿拉贡无奈的点头。
「情理之中。毕竟北方王国对刚铎的人来说,模糊的像是个虚幻的故事。」莱格拉斯走至阿拉贡身边的座位,坐到他身边,把手放到对方身上:「不要太苛责他们,阿拉贡,他们需要时间来接受北方之国。」
「但现在最迫切的,也是时间。」阿拉贡握着莱格拉斯放在他肩上的手:「粮食晚一天出发,佛诺斯特饿死的人就会更多,我实在无法平心静气的再与那些人周旋。」
「但即使现在立刻从刚铎派出粮车,运到佛诺斯特,也是一个半月以后的事了。」莱格拉斯的表情也亦趋凝重。「恐怕是缓不济急。」
「我有考虑过这件事,会议前我已先修书派人送去洛汗,必须先与伊欧墨借粮。从洛汗隘口往北前进,会缩短更多时间。」阿拉贡的情绪因为莱格拉斯的出现,渐渐平静。
「但后续刚铎的支持仍必须尽快出发,洛汗能出借的粮食毕竟有限。」莱格拉斯也在为目前的情势发愁。
「或许,我应该直接下令运粮出城。」阿拉贡的眼神已不再犹豫,坚毅的神情显示着他已下了决定:「这个议会是刚铎的议会,但我是刚铎与亚诺尔的王,我不能让他们剥夺了北方人民的生存机会。」
「你知道这道命令将会引起你与法拉米尔的对立。」莱格拉斯直视着心意已决的王者。
「是时候该推法拉米尔一把了,不能再让他将自已局限在刚铎之内。」阿拉贡拍拍莱格拉斯的手,随即起身走至大桌,开始起草拨粮的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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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当人皇决定拨粮的手令颁布后,议士厅内一片哗然,而法拉米尔则紧盯的那份王者的手稿,不发一语,双手紧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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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贡在他的公事厅中,平静的等待法拉米尔到来,比他预期的还要快,几乎是在王令送至议会不到一刻,法拉米尔求见的讯息就已从门口守卫传入。
手里握着王者的手令,法拉米尔步履平稳的走入公事厅,行礼过后,宰相直接带入主题:「最后,您仍是决定一意孤行了,我的王。」
「法拉米尔,就在我们现在对话的时候,我们北方的人民,正在忍受饥饿的煎熬,每一刻都有人因缺乏食物而死去,我必须争取时间。」阿拉贡回应。
「刚铎几十年来战乱不断,刚铎的人亦是经历过饥饿的煎熬,年幼的孩子因为得不到足够的食物而在瘦弱的母亲怀中过世,这样的景象我也曾亲眼看过啊!我们仁慈的王啊!在你对北方的佛诺斯特展现您的仁慈时,您曾否想过,这只王令,对刚铎敬爱您的人民而言,是多么的残忍!」粗重的呼吸,法拉米尔少见的展露自己的情绪,他看着坐在王位上的阿拉贡,第一次觉得如此的陌生与失望。
「刚铎今年会有新的收成,而我们只需要送出一半的存粮,即能助佛诺斯特度过难关。凡事谨慎是你主政上的必须,但是你更要学习将你的心与视野放大,法拉米尔,北方的人民亦是你的人民,你不能只成为『刚铎的』宰相啊!」阿拉贡走到法拉米尔面前,仍试着说服对方。
看着对方的眼,法拉米尔说:「基于同源血脉的情谊,当佛诺斯特有难时,我们当然愿意伸出援手,但是前提是,不能至刚铎于险地!如果要成就努曼诺尔王朝代价是必须牺牲刚铎,那我将不会选择与你同行,身为刚铎的宰相,我永远都不会背弃刚铎的人民!」
「而你则选择背弃你的王!」阿拉贡愤然回应。
「我已宣誓我将终身忠诚于刚铎的王,一个将真正将刚铎视为自己国家的王。」点头行礼后,不等阿拉贡回应,法拉米尔头也不回的离开公事厅。
阿拉贡愤怒的将大桌上所有的文件扫至地面,坐回位上,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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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米尔在走廊上急速行走,愤怒让他的眼瞳闪过一阵黑雾,脑海中他抵抗了四个多月的声音又尖锐的响起:『我的孩子…这就是你将刚铎托付与的王啊!一个来自北方,心向着北方的王者呀!』
法拉米尔停下脚步,闭上眼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父亲已经过世,不能再让死者干扰自己。但是那个声音,就是不愿放过他:『法拉米尔,现在他只是想要一半的粮食,但明年他就会要三分之二,后年,他将让刚铎的粮仓只剩下尘土。你还看不出来吗?他身上留着亚尔诺的血,他只想重建那个已消逝千年的北国,刚铎于他,只是个取之不尽的粮仓,你为我们挚爱的国家引来了匹饥饿的狼啊!』
「不!你只是个幻觉,我不信任你任何话语。」法拉米尔捂着耳,背靠着墙,挣扎的想将这个邪恶的声音逐出脑海。
『但你的内心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不是吗?我的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我不会怪你,你只是被那个游侠的甜言蜜语所蒙蔽,而他的力量太过强大,不是你能抵抗的。让我来帮助你吧!让父亲与你一起来承担,我们必须连手才能拯救刚铎,打开那道门,来到我的面前吧!』
「我不会再走进那间密室,我也不会再使用那颗晶石,不要蛊惑我,父亲,求你放手吧!」法拉米尔背抵着墙,喃喃的与脑中的声音对话。抬起眼,法拉米尔注意到门廊边守卫正疑惑的看向他,法拉米尔强自打起精神,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宫殿。
『放手?但你的心并不是如此诉说的!你需要我,法拉米尔,你需要你父亲的帮助,不要推开我对你伸出的援手。我能帮你夺回刚铎的政权,还有…那个每夜在你梦境中出现的精灵。』
法拉米尔匆忙慌乱的脚步焦急的往前急奔,图劳的想逃离这应受诅咒的言语,但是,迪耐瑟粗哑刺耳的声音,仍一句句刺入他的脑中:『是的,我能读出你的心,那个充满诗歌与美酒的夜晚,那个精灵在月下的舞蹈,那双握住你的手,还有那热情醉人的拥抱,每夜每夜在你的梦境中重现,但却又在你梦醒后消逝…』
「别说了!你别再说了!」法拉米尔急吼。
『法拉米尔!像个男子汉拿出魄力来!你渴望的东西就在你手边,如果你不伸手去抢,他就永远不会属于你!是时候伸出你的手,拿出你的剑,你还犹豫什么?!只要你打开门,你的父亲就能帮助你得到所有你应得的!打开门!』
急步中的法拉米尔猛然惊醒,却惊恐的发现,在刚才急乱无序的步伐中,他竟一步步奔向这个被他紧锁上了的密室门口,他知道门后掩藏的是什么,那是股黑暗的力量,一股会将他曳入罪恶深渊的力量,但是它却许诺了他最渴望的一切…
『打开门,我的孩子,打开门…为了刚铎,也为了你的心....』
颤抖的手,缓缓伸入怀内的暗袋,一把生锈的钥匙静静的躺在里头。法拉米尔手指已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却挣扎着不想拿出,一道黑色的雾气慢慢侵入他的眼,但法拉米尔紧咬牙关仍试图抵抗,终于,他握住了那把锈蚀的钥匙,将它缓缓插入门锁,转动,当那扇沉厚的木门被推开后,法拉米尔明亮的眼,在黑暗中,被一道嗜血的红光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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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热气蒸腾的浴室出来,莱格拉斯披着睡袍,缓步走向阿拉贡正躺着的大床。亚麻色的金发仍有些潮湿,所以精灵也不急着就寝,他坐到阿拉贡身边,拍拍对方,示意他该去洗澡了。
但阿拉贡没有起身,他只是在床上移动着身体,直到他的头躺在莱格拉斯的腿上,环着情人的腰,阿拉贡闭着眼,让全身的感官就沐浴在精灵的气息中。
抚摸着阿拉贡深色的发,莱格拉斯宠腻的包容年纪远轻于他的情人暂时示弱的表现。意气风发的君王受挫了,也只有在他面前,阿拉贡才能卸下所有的武装,寻求他的藉慰,与力量。
「我的人生前二十年都在瑞文戴尔度过。Ada教导了我如何领兵作战,葛罗芬戴尔教给了我一身武艺,却唯独爱瑞斯特的权谋之术,我总是听不进去。以前我总认为以诚与信待人,就能被回报以忠诚与爱戴,无所谓去学习如何用权谋统理人心。但今日,我才知道我长久以来的认知是多么天真,与不切实际。」阿拉贡的声音,充满着让莱格拉斯心疼的苦涩。
「法拉米尔他仍敬你爱你,不要因为他一时的怒言,而苛责你自己,吾爱。」莱格拉斯的手指穿过黑色的发丝,轻柔的流连在阿拉贡方毅的颊上。
「他认为我不适为一个刚铎的王。」享受着莱格拉斯温柔的抚触,阿拉贡让自己更朝莱格拉斯的怀中靠去。他需要这个,在软弱与不确定感侵袭他的时候,情人沉稳的怀抱,总能提供他继续往前的力量。
「王者的光环,从不是由宰相给予,而是民心之所向。刚铎的人民等待多年终于盼得人皇回归,而你也从未让他们失望。你我皆知王者与宰相的政权角力迟早会浮上台面,这次的借粮,不过是个引爆点。」精灵低柔的嗓音,恰到好处的安抚着人类王者的彷徨。
「虽然早已预见,但当法拉米尔站在我面前,直接面对他的愤怒与眼底的失望,心底的冲击,仍是比我预想的大。我不愿与他对立,他之于我,不只是个可信任倚赖的宰相,更多时候,我将他当成我的兄弟甚至是孩子…」听见精灵低沈的笑声,阿拉贡抬起头望进莱格拉斯带着笑意的眼,举起手捏了捏对方的鼻尖:「有什么好笑,我的年纪足以当他的父亲了,只是多年来我一直选择单身而已。」
「不!我只是想到,如果能够选择,或许他会更愿意你才是他的父亲。」虽未曾于迪耐瑟交手过,但对于这位严厉又偏心的父亲,莱格拉斯可是多有耳闻。
「波罗莫是个出色的战士,但法拉米尔才是个最适任的宰相。迪耐瑟对自己的么子实在太过严苛,过度的偏宠长子让他看不见法拉米尔的智慧。」握着莱格拉斯的手,阿拉贡让自己的脸颊在精灵柔软的手上蹭着:「幸而波罗莫未曾因父亲的偏袒而骄纵。他非常疼爱这个唯一的弟弟,在远征的期间,我不只一次听他提起法拉米尔,看得出来,他也为父亲的偏颇感到不平,更为有这个么弟而骄傲。」
阿拉贡的胡髭,磨蹭刺激着精灵手掌的皮肤,麻痒又亲密的感觉,再加上阿拉贡仍枕在他腿上,温热的呼吸不时穿透睡衣传到精灵敏感的皮肤,莱格拉斯的身体开始有了其它的反应,他小心的挪移着身体,不想让躺在他腿上的阿拉贡,发现他身体的变化。
但薄软的睡衣,如何也挡不住肌体的变化,阿拉贡斜看了精灵腹部一眼,随即抿着笑,戏谑的说道:「我以为我们是在进行严肃的对话呢!」
双颊泛红,莱格拉斯懊恼的回答:「我是很严肃啊!或许下次我们不应该在床上而你不应该在我腿上谈公事。」说完,即想将阿拉贡从他的腿上推开。
「喔!我不是在抱怨,Leggy,」反过身将精灵压在身下,阿拉贡在莱格拉斯噘起的唇上轻啄一口:「事实上我很乐意配合你改变话题。」他的手,已经开始解开莱格拉斯身上睡衣的腰带。
「洗澡!」握着阿拉贡不规矩的手,莱格拉斯瞇着眼瞪着对方。
「昨天洗过了!」阿拉贡不满的抗议。
「但今天还没。」莱格拉斯不让步。
「远征的时候也是好几天才难得擦一次澡,也没听见你抱怨。」阿拉贡不乐意了。
「那时候是冬天,而现在是夏天。而且在那段时间你不会与我分享同一张床,同一张被子,现在,你…」莱格拉斯的话语突然中断,警觉的坐起身,蓝色的眼警惕的四处寻看:「有人!我感觉有道视线在看着我们!」
闻言,阿拉贡立刻抽出挂在床边的安都瑞尔,虽不似精灵的敏觉,但感受到危险的逼近,阿拉贡全身肌肉本能的紧绷。
突然莱格拉斯紧握住左胸,不停急促的呼吸,他的胸口快速起伏,豆大的汗水一滴滴从额际浮出。
「莱格拉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阿拉贡焦急的握着莱格拉斯骤然变得苍白的脸颊,他快速解开精灵胸前的衣物,但白皙平滑的肌肤并未出现任何异状。他试着让莱格拉斯保持清醒,但精灵的清澈的眼却在慢慢失去焦距:「好冷…那只握住我心的手好冰冷…痛….」随着话语声渐渐低落,莱格拉斯的眼,也在阿拉贡的面前逐渐阖上。
「莱格拉斯!」刚铎人皇焦急的吼声划破了米那斯提力斯城中寂静的夜空,同时,天空中一道青色的闪电划过天际,阴蓝色的光影,透过一扇小窗,照映在密室内一双血红色的眼中。
TBC
作者的话:
这次春节期间原本是想认真的拿来写文,
结果…
除夕:打扫+洗狗+又打扫+发烧 = 写了20个字
初一:睡懒觉+发呆+跟老妈抢计算机+跟千雪还有无痕出去逛街 = 写了50个字
初二:陪老妈回娘家+跟千雪去唱歌、吃饭、开小花+陪回娘家的姊姊玩小孩 = 写了0 字
所以截至目前为止,过年的进度是70个字左右……
这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计划永远敢不上变化啊…
然后初四初五要继续跟千雪还有无痕出去玩,肯定也是没进度呀!!
我原本是打算在春节期间把paradise赶完的,目前看来绝对是不可能的!
我要恢复成看文模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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