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

第十四章

天气很好。
Drew在骑士别院二楼，他房间的阳台外发呆。

好吧，其实他不是在发呆，他只是远远看着宅邸外大片草坪上两个丢接球的人。

Ian宅邸的地势据高，他可以很清楚看到Eddie跟Orlando。Eddie今天穿了一袭浅灰色条纹球衣，加上金发闪闪的确是很注目的存在，Drew知道那是Eddie最喜欢的一套球衣，是自己完成环绕美国一周时带给Eddie的礼物，Eddie当时开心的就在他面前换上，他脱掉衣服的强健体魄，那结实的肌肉衬托出无比完美的线条……Drew不自觉吞了口水，在那一刻才知道原来他对男人也能有欲望。
Orlando看起来玩的很开心，他们两人的笑声隐隐约约随着风声传过来，Orlando的笑声很亮，Eddie的声音则是混杂着美国口音，两人一来一往丢接着棒球，伴随着惊呼跟称赞，让人都忍不住想下楼去跟他们玩上一场。

「医生？」随着一杯放在托盘上的柳橙汁送到Drew右手边，Viggo低声唤。「怎么啦？喝杯果汁吧？」
「Viggo，谢谢。」Drew拿过饮料，点头致意。
「在担心？」Viggo知道Drew为甚么站在这里，也知道Orlando为甚么在那，虽然他不认同这个主意，但是Orlando说Drew已经同意这点程度的运动，何况又是在Ian宅邸可见的范围内，在怎么不甘愿也只好让Orlando去动一动，以免在家闯祸。
「……」Drew摇摇头，又忍不住点点头。「也不是，也许只是想要见见他。」
Viggo知晓，他没多说并肩跟Drew站着，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Orlando穿著那件黑色运动上衣看起来已经湿透，Viggo皱着眉头怀疑这样运动量不会太重吗？待会先放一缸热水让少爷泡泡，还要准备补充体力的运动饮料……先冰镇过才好，然后先把三温暖开下去，Viggo还盘算着十分钟之后要去叫Orlando回来，却先看见一旁的Drew满脸阴霾。
 

「恕我冒昧，医生，你们那晚上聊得不愉快吗？」Viggo轻咳了两声，他问。
Drew回头看了Viggo一眼，摇摇头。「不，我们没谈什么。」
「医生。」Viggo迎上Drew的眼神，他歉然说。「如果您需要用车，或是在外面过夜，只要知会我一声，我可以为您安排的。Ian不会也不需要知道，您是Mckellen家的客人，拥有全权的自由。」
「不、不是那样的。」Drew像是被看穿心事一样，一张脸窜得羞红，只是摇头。「但是还是谢谢你，Viggo。」

离草坪不到百尺的豪宅上，站在那里的两个人愉快的对谈模样全都被Eddie收入眼廉。
是什么话题能够让Drew的脸红成那样？他妈的他跟我讲话的时候从来没有脸红成那个鬼样子，Eddie狠狠的朝Orlando丢了一颗球，明显是个高飞球，Orlando骂出一声脏话，很不甘愿的跑去捡球。

看到Orlando喘嘘嘘跑去捡球的模样，他觉得Orlando就像一只黄金猎犬，黑色毛发的那种。

Eddie心想，他曾经养过这种狗，不过当他开始进勒戒所之后发现像他这种人不适合养狗，没有狗会待在吸毒酗酒干女人……或男人的主人身边，特别是他会记得出门买毒品提回整箱的威士忌甚至打电话招妓却不记得买个狗饲料，那只狗叫什么名字？现在他甚至想不起来，后来是Drew替他收留了那只狗……

「嘿！Eddie！」Orlando汗如雨下的把球捡回来，他足足喘了两分钟才能说话。「你，你这个职业的，有点职业的表现好吗？」
「控球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Orlando。」Eddie耸耸肩膀，他说。「你累了，该休息了。」
「再一球。」Orlando终于喘上气，他对着手套里的棒球吹口气。
「喔，再一球。」Eddie随口应付着Orlando，他扬起手套准备接球，眼神却不由自主飘向那两个人站着的阳台……喔他妈的！你们一定要靠得那么近吗？

「Eddie！小心！」
Eddie转过头来，看着那颗朝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的白色球状物……直到那颗该死的硬球就这样砸在他头上。

「没关系，Orlando。」很模糊的，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声音。「不是你的错，真的。」
「医生，他真的没关系吗？」很胆怯的，唯唯诺诺的男人嗓音响起。「我是说……那一球……」
「不会的，少爷。」这个声音突然引发自己一阵头痛，让Eddie忍不住呻吟起来。
在他出声的瞬间，房间里面就安静下来了。

「Eddie。」在Eddie张开眼睛之前，担心又急促的声音的就飞奔而上。「Eddie，你还好吗？」
不好。Eddie头痛的无法回答，他试图动动自己的手指，不痛。脚趾头，不痛。头……妈的我的头要爆炸了。
还想着，一个冰凉的东西就已经放到自己头上，头的哪里他也说不清，总之，头的某个部份轻轻舒缓那个快杀死他的疼痛。
「Mr.Boone，你能睁开眼睛吗？」颤动的眼睫毛紧蹙的眉头，Viggo试着调整冰敷袋的位子让男人更舒服。「我是Viggo，Mr.Boone，这是Mckellen宅邸。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情吗？」

「……球？」Eddie微微睁开眼睛，视线一片模糊，他头痛到想吐了。「天啊，我……」
「是的，你跟Orlando少爷练习拋接球的时候少爷丢中了你的头，你昏倒的时候撞到石头，你受了伤昏迷不省，我跟医生把你搬进Mckellen家。」Viggo简单的解释，男人看起来很不舒服。「Dr.Liam觉得你有轻微的脑震荡，他希望你留下来观察一阵子。」

Eddie还能说什么？他觉得世界变成一个脱水机转啊转的他无比疼痛，他几度作呕，直到他的掌心挨进了有些冰冷的手指。「……Drew？」
「我在。」有个身体挨着他的床边坐下，Eddie知道那是谁，他轻轻呼了一口气，握紧掌心的那只手。

「Eddie，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很急促又很担心的声音一响起，身边的人马上安抚他。「少爷，我们知道的。」
「Orlando……」Eddie痛到睁不开眼睛，他深吸两口气才能开口，果然立刻让周遭都安静下来。「很强……的直球，以后可以考虑当……职业选手。」
感受到这是前职业选手对于敲昏自己的人最大程度的谅解，Orlando终于忍不住的笑起来。
 

「好了，少爷，你快去冰敷你的手腕！你明天还要上雕塑课。」示意到Orlando的大笑可能不是很适合这个情境，Viggo忍不住打发他的少爷。「那么，医生您……」

「我会在这里陪他。」
「好的，我每个两小时会来换冰块跟止痛药，医生你饿了吧？待会我会送一些点心来，茶或咖啡？」Viggo看着Drew满脸的担心，他体贴的问。
「茶，谢谢。」Drew握着Eddie的手，送到唇边落了一个吻。
「好的，伯爵茶加两匙糖，加牛奶不加奶精。」Viggo熟练的确认，他在这种事情方面总是非常细心。
「麻烦你了，Viggo。」Drew致谢看着Viggo离开，他将视线转回眼前的男子，可怜的Eddie，Orlando那一球可不轻，他轻柔的替Eddie调整冰袋的位子，看看这肿了一大包的后脑，还有摔倒的时候直直摔在石头上在太阳穴撞裂出一个三指宽的伤口，看着这张帅气俊美的脸庞变成一个……肿胀的肉包？虽然自己是个医生，但是却完全帮不上忙，都是Dr.Liam帮忙治疗伤口，自己只能在一旁袖手旁观。

「……Drew？」感受到身边的人带些紧张的冰冷，Eddie轻声开口呼唤。
「恩？」
「我不知道……你喝茶不加奶精。」
「是啊。」Drew偎着Eddie宽大的手掌，他说。「而且我对巧克力也过敏，我闻到烟味会气喘，更别说你喜欢的深爱的那些……」Drew打住话语，酒、毒品还有性对他们的爱情有多大的杀伤力他总是很清楚。

「我从来不知道。」Eddie干哑的声音说。
「可不是？」Drew轻轻的笑了，他并不讶异他对于自己的不了解。「还痛吗？」他让Eddie喝口水，才问。
「感觉……像头被打烂一样。」Eddie越说越恶心。

「你没事的。」Drew昧着良心忍着笑讲这话，任何人看到Eddie现在的脸都不会说『你没事』，而是会尖声大叫着『天啊！你见鬼的发生了什么事！』其实Eddie不知道他的眼睛之所以睁不开是因为他额头上的伤口肿的让他根本睁不开啊。「好好休息个几天，我们会照顾你的。」
「包含Viggo？」Eddie可忍不住问了。
「这是Mckellen家，你没有被重击到这种地步吧。」还好Eddie看不见，Drew脸上那『到了这种情况你还有什么好计较』的表情可真是绝品。

当Eddie能够睁开眼睛，见到Mckellen家的当家，已经是他待在Mckellen家主宅的第二天晚上……当然他也没错过那个让他毫无男子汉气魄的尖叫『GOD！我的脸怎么了！』。

「你好，我是Ian.Mckellen。」在管家的告知主人将来探病后，现在长者站在他面前对他伸出手。「很抱歉Orlando所作的一切，希望我们这些照顾能够补偿您的损失。」
「喔！你好！」躺在床上的Eddie立刻试着要起身，长者却示意他坐着就好。「抱歉一直没打招呼，我是Eddie.Boone。很高兴见到你，Sir Ian.Mckellen。」

「您的脸……」Ian示意的比划了一下那惨烈的灾情。「我希望那伤势对你不会留下伤痕，否则对那迷人的脸庞真是损失？」
「不会的，谢谢您府上的医生在第一时间就为我做了最好的处理。」Eddie苦笑着说。
「Mr.Boone，您预计要再英国逗留多久？」Ian问。

「我？目前还没有确定，我有考虑要再英国置产。」
「我听Dr.Baylo说，您住在华尔饭店里？」Ian看着Drew，他说。「如果您不介意，在伤口好之前让我暂尽地主之谊棉薄之力，再Mckellen家住一阵子直到您找到房子？」

「这、这怎么好意思打扰！」Boone当然知道Sir Ian.Mckellen是何等人物，英国艺术界的大老，任何被他赞赏过的的艺术作品立刻水涨船高，他名下赞助的艺术家、艺术学院不计其数，他独特投资的眼光为他换来了大笔的财富、豪宅跟Art King的名号。
「怎么？陪个老家伙让你感到无聊？」Ian友善的笑了。「我以为Dr.Drew.Baylor应该有足够的吸引力？」
「不！怎么会呢！」Eddie知道老家伙可不是简单的家伙，看着Drew一脸也无可奈何的表情，Eddie只好答应这分盛情。「那就让我打扰几天吧？」
「好的，我会派Viggo去拿你的行李帮你退房，Mr.Boone。」Ian眼神示意，他说。「请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的，主宅的管家Sean跟Viggo能够帮上你的忙。」
「谢谢您。」Eddie看着Ian跟管家离去，Drew跟Eddie对看一眼，显然他们都还在状况外。

 
「Eddie住下来了？」在骑士别院用餐完的Orlando从Viggo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担心的一杯茶都翻在衣服上。「他的伤势恶化了吗？他需要转院吗？」身为肇事者，虽然医生跟Viggo都一再保证Eddie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Orlando可是担心的难以入眠。
「不，不是那样的。」Viggo快手的一把拉过Orlando，手边的餐布就盖在他烫着的地方，幸好那杯茶已经没剩多少，没有真把Orlando烫着。「少爷，没受伤吧？」
「那Eddie是……」
「他没事，Ian只是想尽地主之谊。」Viggo仔细擦拭Orlando弄湿的长裤，抬头看着他的少爷。「Mr.Boone也要疗伤，这段时间让他住在Mckellen家，也好照应。」
「那就好。」Orlando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安心坐回椅子上。「那，Drew医生会去主宅住吗？」
「我没有收到指示。」Viggo回答。「是Sir Ian请Mr.Boone住下来的，算是Ian的客人，所以应当住在主宅。」
「那就好。」Orlando这下可安心了，他扬起刚刚翻倒的杯子说。「那么，请再给我一杯茶，喝完之后我们去看看Eddie吧。」
「是的，少爷。」Viggo笑着，替他的少爷再斟上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