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lando睡得沉，很沉，很沉。
Viggo将他带回家，抱他上楼，他一直睡着，Herry进来想打招呼，看见他爸爸沉默的样子没说什么走出房间。
Viggo只是坐着，看着躺在床上的Orlando睡得那样沉。
Viggo看着他带伤的脸孔，平稳的呼吸，不再深锁的眉心，他想，就这样吧。拿我的一切去换吧，只要让年轻人能够好好睡着，好好吃饭，不再为那些不快所困扰。
「Vig，何不试着去爱他，不用去否认已经发生的那些，去爱他，去疼惜他，不为发生的那些，为他这个人，为他闪亮的灵魂，当你拥有爱，你能面对一切。Ian说的话浮现在Viggo脑海里， Viggo只觉得姑且不论男人爱男人这件事，以Orlando目前的精神状况绝对不可能。
年轻男人脆弱的像一块薄冰，早在Viggo在医院第一次看见Orlando时就有那种感觉了。
不能触碰、不能靠近、散发着冰冷的拒绝。
「Orlando，Orlando，Orlando。」Viggo低声细喃着，他虔诚祈祷着。「给我机会，让我们一起走出来吧。」
Orlando醒过来的时候先闻到的是那股自己很熟悉的味道，该死！他光是闻到这个香水的味道就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转头就看到Viggo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就那样睡了。
Orlando知道这是哪里，不是警局也不是医院，他来过这里，这是Viggo的房间，而且自己还占领了他的床，他记得自己跟Viggo起争执，也听见伊恩的声音。
他想他应该是昏倒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Orlando坐正身体，他抓抓自己的头发，心想。
嘴边的伤口还是会痛，这让他越来越懒的说话。
他觉得自己很久没有睡得这么熟，他完全没有做梦，没有那些自我对话，没有关于那场挥之不去的事情。Orlando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件事，但是他不会用恶梦来称呼，因为恶梦是会醒来的，但是发生在他身上得那些却不会消失。
Orlando看着Viggo，金发男人靠在他的椅背上，发出微微的鼾声。
Orlando很熟悉这张脸上的一切，他的蓝绿色眼珠，淡金色的头发眉毛跟胡渣，有时候笑起来总难以判断他在想什么的笑容。
Orlando也同样熟悉这个人，Viggo.Mortensen，以一个刑事警察来说，Viggo的宽厚是他致命的态度，他快捷迅速的反应是他的强项，但是他的认真跟坦然却是任何一个人都该学习的。
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Orlando明明知道这一点，但是他还是没办法把眼前的Viggo跟那个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切割开。
Orlando，停止，你知道对你做出那些事情的人，不是真正的Viggo，他只是……他被药物控制了。他不愿意甚至不想要你记得，Orlando，停下来，不要再把自己丢进回忆里，不要这样对待自己，那不是你的错，不是Viggo的错，你们谁都没有错，你不能这样对待自己。
Orlando再次告诉自己。每次他一想起那些，他就这样告诉自己。
他试图用深呼吸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抬头望着Viggo，看着他呼吸的模样，那规律的起伏却又唤起他的记忆。
沉重的喘气声，过重的力道粗暴的压在自己身上，被箝制的双手不断挣扎，Orlando几乎听见自己的哀鸣，要一切停止。
别这样，Orlando。
别想，对自己好一点。
别挖开那些伤口，别对自己那么残忍。
Orlando双手环抱住自己，这个姿势会让他觉得有安全感，他在自己手臂的保护中，很温暖，没有人可以触碰他，他把头埋在双手之中，他不断告诉自己。
Orlando非常专心跟自己对话，完全没注意一旁的Viggo已经醒了。
Viggo在那里看着，年轻男人不知道醒来多久，但是他用发抖的双手搂住自己，冷汗沁湿了衣服，低着头紧闭双眼不断对自己说话。Viggo看了好一会，才决定开口。「……过去三个月你就用这种方法睡觉？」
「只要我这么做，我就不会伤害自己。」Orlando知道是谁跟他说话，他一直拼命告诉自己，他不该去恐惧跟人相处，任何人都一样。
「……你需要换件衣服。」Viggo忍着不去跟着Orlando说什么，他移开注意力，起身去给汗湿的Orlando拿件衣服。直到Viggo去拿衣服回来给Orlando，Orlando还是那个姿势，一点没有放松下来，Viggo把衣服放在Orlando面前，坐在床畔。「换件衣服吧！」
Orlando没有动。
Viggo知道这样可能会让Orlando反弹，但是他还是伸出手去触碰Orlando的脸，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冰冷。「你不能一直穿着湿衣服。」
Orlando动也不动。
「Orlando，你再不脱我要帮你脱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让自己生病。」Viggo实在不想这么说，但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方法。
Orlando明显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望着Viggo，脸上没有表情，但是眼眸像潭深不见底的沼泽，松开抱着自己的双手，当着Viggo的面动手拉掉自己的衣服。
Viggo不知道自己是基于礼貌还是根本不忍心看，他移开自己的双眼，他以为Orlando并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身体的。
「Viggo，看着我。」Orlando的声音响起。「你没看过，对吗？」
Viggo不知道年轻男人的用意，终究他还是抬起头望着坐在自己床上的Orlando，当他理解到Orlando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那一瞬间，Viggo只觉得有人将他的心在胸腔里拧成碎片，那股痛像是针扎在他眼里似的，太痛太痛，所以眼泪就滚了下来。
Viggo以前看过Orlando的身体，结实纤细的橄榄色皮肤，一种恰到好处的线条，而眼前的这具躯体，瘦了，就算不跟三个月之前相比都可以感觉他瘦了。
但是真正让Viggo感觉痛到心里的却是那些瘀痕，在橄榄色皮肤上乌黑的痕迹，遍布在男人的肩膀手臂跟腰际。还有，新的伤口，在Orlando刚刚环抱住自己的手臂，那是爪痕，硬生生用指甲抓破皮肤留下伤口，而且是新旧交错的。
「Orlando！」Viggo乍目，他伸手想摸那些伤口，但是立刻收回手，他知道年轻人为甚么会昏倒，就是因为自己触碰他。「这伤口……」
「我说了，Viggo。」Orlando望着Viggo，眼神空洞却凝重，他偏过头套上Viggo给他的那件衣服，声音轻得像会飘似的。「只要我这么做，我就不会伤害自己。你懂了吗？Viggo？」
「Orlando，我不能让你这样下去。」Viggo擦掉那些眼泪，他下定决心说「不论于公于私，我不会让你继续下去，Orlando，我知道你不会肯，但是我要你来跟我住。」
「Viggo，这不会改变什么的。」Orlando低下头，轻声的笑了，低沉回荡着像刺骨的寒风。「没人告诉你这想法太天真了吗？」
「如果伤害你的是我，那治疗你的人也应该是我。」Viggo表达自己的想法。
「如果受伤的人是我，该让伤口痊愈的人也是我。」Orlando轻声的说。
「Orlando，这样下去对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好处。」Viggo知道Orlando不会这么简单同意的，这是他想出来最好的方法了。「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毁了你也毁了我，以前没有现在也不该有。为了你好，给我机会让我停止这一切，给我机会让我们重新站起来！」
「我已经站起来了，Viggo。」Orlando笑着，从刚刚就一直笑着，他掀开盖腿的被准备下床，结束无趣至极的话题。
「你说谎。」Viggo驳回，一把将Orlando拉回床上。「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就不该因为我触碰你而昏倒，更不会把自己弄的遍体临伤！」
「Viggo，那不只是我的杰作。是你开头的，还记得吗？」Viggo拉着他的手臂，他不想流露点滴害怕，他就保持这样的姿势跟Viggo讲话，Orlando傍在床上，让自己躺的舒服些，但是像针尖锐的话语反击似的，一句句刺向抓着自己的男人。
「Orlando。」Viggo眼眸一缩，他的确为此被重重扎痛。
「Viggo，别提这个蠢意见了。」Orlando看着男人的反应，不能否认他为此满意的笑了，咖啡色眼眸瞇成一条线。「我自己会过得很好的。」
「我看不出来。」Viggo毫不犹豫的否认他说的那些假话。
「也许你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Orlando甩开男人的手，他起身。「你老了。」
「Orlando，你到底要我怎么作？我甚至诅咒过自己当时情愿让你干我也不愿你去承受这些事情，我心里没有比你好过，你为甚么不能够给我一个帮助你跟拯救我自己的机会？」Viggo心里的界线终于崩溃，他望着Orlando虚假的笑，听着Orlando话里带刺的言语，他该忍他想让，他除了想让年轻人走出这件事情之外从不曾想从男人身上得到什么，但是年轻人逃避一切，躲避那些帮助他的人，他对着男人恳求一个同意，不在乎会得到什么答案。「告诉我为甚么！」
「因为你他妈的就是那个伤害我的人！」Orlando的耐心也用完了，他回头对着Viggo嘶吼那些他心底最深最黑暗的语言，他妈的天知道他根本不想把这些话告诉Viggo！
「我告诉自己要忘记，我的身体却牢牢记住，那些撕裂身体的疼痛那些粗暴的对待那些没用的挣扎还有这些几乎不散的指痕，是你施加在我身上，像烙印一样我根本抹不去！我每天每天都告诉自己要忘记，每天每天都要自己醒过来活下去，你以为这么容易吗？」Orlando说着几乎要笑出来，只有笑着讲他才不会那么痛。
「天杀的Viggo，你知道你身体里的那个家伙对我做了什么吗？他干我，用最不堪最凶残的方式干我！那根本是一种虐待是一种残杀！看看这些痕迹！他不只留下这些在我身上还烙在我心上，每天都火伤一样的疼，你的手、你的香水、你的声音对我来说根本就是毒药，你要帮我？你要帮我什么！Viggo，如果你是路克我会一枪杀了你，就像Dominic做的那样，但是你不是，一枪杀了你不会让我比较快活，逃开你跟遗忘这一切是我最好的选择！否则我一情愿一枪杀了我自己！」
「Orlando。」Viggo听着Orlando每个字都砸在他身上，他几乎万剑穿心，他感觉自己血淌了一地，Viggo倒吸了一口气眼泪又滚下来，也许他就需要这样被人拆穿那看起来和平的假像，而不是一直掩盖那发疼的伤，他明知道面对伤口才能以机会治疗，他痛的几乎喘不过气，但是他还不能放弃。「我必须待在你身边，我必须阻止你伤害自己更多。」
「Mortensen，你以为你是谁？」Orlando咬牙瞪着金发男人，他觉得自己气涌上来的那些话让自己头皮发麻，他握紧的拳头不知道为甚么这么伤人惹痛的话都还不能让男人停下来他的那些由衷关心的话题。
「我谁都不是。」Viggo忍不住泪，他不在乎年轻人觉得他懦弱，怎样都好！总比看着年轻人一天天糟蹋身体一天天不能吃不能睡来得好！「但是我是帮助你的人。」
「愚蠢。」Orlando给了最简单的评语，他开始打理自己，他要回家，不想待在这里、这房间、这个让自己心头纠结成一团的男人身边。Orlando很清楚他刚讲的那些不止伤害到Viggo，也重重伤害自己，但是Viggo没有退却，Orlando忘了，这男人的人生没有退却两个字，他从不轻易让步，因为他要的他必定得到。
「我情愿愚蠢也不会让你继续一样的生活。」Viggo上前再次抓住Orlando的手，他不在乎被刺伤，年轻男人以为用这种方法可以逼退他？不可能！他揭开了伤口，就只有面对！
「Viggo，天真是一种无药可救的病。」Orlando这次轻易甩开Viggo，他必须要赶快离开这里，再多一分钟痛苦跟后悔就要淹没自己，原本清淡的香水此时浓烈快要扼杀自己的呼吸，男人坚毅刚强的态度更显得自己懦弱孬种。「你可以继续用这种他妈的愚蠢天真活下去，别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把我算进去。」
「别让我不择手段。」Viggo没有再次动手抓着Orlando，他望着Orlando的身影说。
「我以为那该是我的台词，老家伙。」Orlando回头望了Viggo一眼，栗子色眼眸看起来成了残酷的黑，昔日熟悉的称呼现在听在两人耳里都是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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