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维果五十八岁那年，因为心绞痛在家昏迷被亨利送进医院作全身健康检查。
维果这才知道，原来多年心痛的原因，除了爱一个人，还有心脏冠状动脉肿瘤剥离造成的。
医生对亨利说，这是一个困难的手术，存活率不到三成。
那时候亨利已经二十七岁了，他抱着维果哭的像当年十六岁的少年回到家看到生病的老爸一样，他知道维果会自己决定要不要开刀，他只是舍不得他最崇拜的英雄要面临的一切。
二十七岁，维果想起自己刚认识奥兰多的时候，奥兰多才二十三岁。那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挑战全天下的刺激到欲罢不能的地步，青春任他挥洒的自在。
十二年过去了，不长不短的过去了。
奥兰多今年三十九岁了，他没有娶那个他常夸奖着『她是个好女孩』的凯特，维果记得他们去年分手时，狗仔队紧迫逼人盯着奥兰多，在伦敦街头他们飞车追逐，奥兰多出了一场车祸，各大媒体及奥兰多的亲人朋友激愤谴责狗仔队，质疑他们再次制造英国前王妃黛安娜的悲剧，奥兰多在那场车祸里受了不轻的伤，住院长达半年多，出院后仍然在伦敦家中静养。
奥兰多刚出车祸那几天，维果坐立不安的模样亨利都看在眼里。
『爸，我们去看奥利吧？』
看着维果这个下午第四次把茶倒满桌的亨利，终于忍不住开口提议。『我最近有几天假，我们可以去一趟伦敦，还能够去看一下西恩叔叔，听说伊恩爵士最近在伦敦，我也挺想念老巫师爷爷的。』
『……为什么？』维果明显楞了一下，他的棕发已经留长，这个发型让他看起来更接近当年亚拉冈，他不用蓄胡就有那种老成威严的气魄。他边擦拭桌上的水迹边把落到额前的头发往后拨，佯装无谓的问。
『因为我想他。』亨利起身替父亲收拾满桌狼籍。『还有，如果你再恍神下去我们家一组十二件的瓷杯就不够我们两个人用了。』
『我，我最近不想出门。』维果低下眼眸，回避亨利的眼眸。『我手边一副画正顺手，我想完成他。』
『爸。』亨利抢过维果手上的杯子，认真望着他。『你已经两天没进画室了，我看不出来哪副画让你正顺手？』
『亨利。』维果看着儿子，他已经是二十几岁，果断且勇敢的青年，他无法跟儿子解释为什么自己不敢去看他们两个人的朋友。『我不能去。』
『爸。』亨利叹口气，抢起维果桌上沾湿的报纸问。『你情愿看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小道流言，也不肯亲自飞到伦敦去看看奥利的状况？你别告诉我你上了年纪不敢坐飞机？你上个月才飞到阿根廷去看SL的球赛而已。』
『亨利。』维果在椅子坐下，他唤。『我老毛病又犯了。』
『爸，你又胸痛了？』亨利凝神，最近他常常听维果这么说。『我们去看医生吧！你这个月第三次谈起这个了。』
『我以为不碍事的。』维果其实不愿意拿这个话题来岔开亨利的注意力，因为亨利担心的眼眸是自己不愿意见到的。『从阿根廷回来后就疼得厉害，我以为无妨的。』
『……爸。』亨利看着维果好一阵子，维果看见亨利内心交战的模样，好一会亨利终于开口。『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如果你不愿意出门，我就留在家里陪你，好吗？』
『亨利，其实你不必……』维果揪着眉头，他不愿意浪费儿子难得的假期。
『爸，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生病，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说过了。』亨利望着维果，真挚的说。
『这……好吧！』维果知道他劝不开儿子的，这孩子对于他自己的意念有时候比自己还坚持的。『那我们找一天去湖边去钓鱼，好吗？』
『好。』亨利对维果露出天使的微笑，他说。『如果医生说你没事的话。』
维果跟亨利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有个家伙抱了一个盒子坐在自家门口等着。
亨利远远看清楚那个人，车刚停好就开心的飞扑上去。『伊利亚！』
『亨利！你这小子！又长高了！』一身简单白上衣套着蓝色牛仔裤的的蓝眼青年，给亨利一个拥抱！伊利亚放开亨利，朝着他肩膀就是一捶。『上哪去了！在这里等你们半天了！』伊利亚蓄着小平头，抽高的人显得成熟却纤细，他那张娃娃脸上又添了胡渣，看起来依然跟他的真实年龄有六岁以上的差距。
『伊利亚。』维果从车上下来，青年看到他笑得灿烂，张手就给个大拥抱。
『国王殿下，您忠心的哈比人来晋见您了。』放开维果，伊利亚躬身，给他们的国王行礼。
『喔？亨利！快去看看冰箱里的茶点够不够哈比人吃上一顿，哈比人的食欲可以清空我们整个冰箱，快去准备！』维果挑挑眉毛，要亨利去准备待客的茶点。
『国王殿下，哈比人没忘了带来夏尔的名产与好酒。』伊利亚放声大笑，他举了举手上的蛋糕盒，他可没忘了当客人的礼貌。『除了精灵干粮兰巴斯之外，哈比人什么都能吃。』
伊利亚进了屋子里，刚坐好就拿出一张邀请卡递给维果。『你会来吧？维果？』
『这是什么？』维果接过卡片，粉红色的卡片写着自己的名字，浓郁的香水味道，维果有些明知故问。『你的一百一十一岁生日邀请卡吗？』
『得了！维果！』伊利亚哈哈大笑起来。『比尔博的纪录是很难打破的。』他看着亨利在厨房里张罗茶点，他说。『是我的婚礼，维果。』
『你要嫁人啦？我的宝贝女儿？』维果瞪大眼睛，他是很高兴这四个哈比人里总算又有人愿意定下来了，却忍不住要调侃天真浪漫的伊利亚。『你的白纱准备好了吗？』
『维果！』伊利亚红着脸，忍不住抱怨。
『是是是，我很清楚你是新郎，LIJ。』维果放声大笑，他摸摸伊利亚的头发，他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但是对他来说，他们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年轻孩子。『恭喜你了，LIJ。』
『谢谢。』伊利亚脸上总算有点新郎的表情，他说。亨利走过来送茶，维果帮忙张罗着点心跟茶水，没想到伊利亚会提起这话题。『对了，你知道奥利出车祸的事吗？我刚从英国伦敦回来，才去看过他而已。』
『喔！』一提到奥兰多，亨利就有精神了，他连忙追问。『感激老天爷了，总算有个活生生看过奥利的人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真的像报纸上写的那样糟糕？他的女朋友真的变心了吗？』
『奥利精神还好啊！』伊利亚喝了口茶，他说。『他是受了伤，脸上有一条比较大的伤口可能会留下疤吧！手上的脚上的伤都不是太严重。』维果看着伊利亚比划着右眉那边奥兰多的伤势，他心头又一抽，却是一声不发的忍下来。『至于凯特的事情，我不知道，英国媒体闹得轰轰烈烈，我也不好开口问。』
『现在谁在照顾他？』维果递过茶点给伊利亚，柔声问。
『阿提，你认识的吧？』伊利亚满口饼干，依然像个小孩子的吃相。『安得烈史奈德啊！他从柏林回来后又跟奥利一起住了，听说他的生活起居都是阿提打理的。』伊利亚喝口茶顺顺气，他说。『我在医院见到阿提，阿提说其实奥利只是累了，想休息一阵而已。』
『那就好。』维果为伊利亚倒第二杯茶的时候，带点放心的说。
这个怕孤单的孩子终于不再孤单了。
维果心想。
后来维果跟亨利还是去湖边钓鱼，维果轻描淡写自己的情况，医生也没做详尽的检查，维果跟亨利都以为只是胸口疼的小病。若不是后来维果在家昏倒，亨利不知道维果的病情这么严重。
维果向医生询问开刀与不开刀的影响，开刀的存活率很低，不开刀则有三个月到半年，或许一年的时间，因为维果曾有肺炎的病史，他一感冒就容易复发感染，在心脏负担这么差的情况下，是谁也说不定时间的。
维果签下放弃急救同意书与器官捐赠同意书，亨利泪眼朦胧的陪着维果作这些决定，然后维果决定办理出院，他要在自己的地方走完人生的道路。
维果病了的消息被媒体报导出来，维果的知名度已经不如从前，那是报纸上小小的一格，写着维果墨天森因病入院急救。
除了亨利没人知道他剩下的时间有多长，但魔戒剧组几乎没人错过探病这件事，他们都以为维果只是一些小病痛，谁也不知道事实。
花了四年整理资料，忙着拍摄哈比人前传的PJ带着法兰跟已经跟亨利差不多高的儿女前来，维果和他们彼此拥抱亲吻，那时维果还挺有精神的，他坐在沙发上跟彼特讨论新亚拉冈的表现，彼特原本要找奥兰多来饰演新的亚拉冈，那时他出了车祸，整个计划因此而被打断，只好阵前换角。
「这是亚拉冈这角色的宿命吗？」听彼特这么问，维果忍不住放声大笑，胸口一紧时他皱起眉头，迎着亨利担心的眼神，维果要他宽心。
四个哈比人出现的时候，维果一度怀疑自己这栋小屋子是不是能够受得住这么热闹的喧嚣。
西恩的女儿爱莉出落得十分漂亮，像透了妈妈，小儿子则是跟西恩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要任何男人靠近他甜美动人的女儿（特别是多米尼克），这可怕的哈比人立刻嘶吼着『离我的女儿远一点！』；
多米尼克依然单身，他是比利包德依的电影公司合伙人，岁月的历练让他显得老成，但是光是听他的泡妞风流史立刻让维果敬谢不敏。
永远像哈比人的比利不但拿出许多苏格兰名产来，还特地为维果唱了一首苏格兰民谣，他说这歌可以带走病痛，身体平安；
伊利亚这次把新娘子的照片带来，像个傻呼呼的新郎炫耀自己珍爱的女人，当众点起名来，谁都不许不到。
丽芙的女儿生了场大病，总算保住小命一条，她给维果写了张致歉卡片，很抱歉自己不能亲自去看他，祝他早日康复。
伊恩爵士直接打通越洋电话来，声音依然爽朗有神，他们在电话里绝口不提奥兰多的名字，维果感谢伊恩的用心。
约翰……这矮人还是不知身在何处，不过维果听彼特说，他的一对双胞胎曾孙女还有第九个孙子跟第十三个孙女在上个月出生了，所以他现在正为记孩子的名字烦恼中。
维果给每个来探病的朋友一副自己的画，那是他拍完魔戒没多久一副一副画的，他在那段时间里得到太多，多得他不能回报，所以他把每个人的印象都画下来，有些他请亨利寄出去，没有遗漏掉任何一位他认识的伙伴。
亨利向他的公司威塔视觉特效工作室LA分部辞职，他大学一毕业就进入这个团队，为各种电影创造道具，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理查德泰勒听说亨利的情况，不但没让他离职，让他在家上班，亨利二楼的房间全都是各种模型，计算机跟动画书籍。
陆续接见访客的这几个月下来，维果已经不能长时间坐着，他会喘不过气来，严重一点时候他溢不止满口鲜血。
他总是自不量力的想整理他书房的画，跟律师讨论遗产分配的问题，交代亨利把哪些东西送给哪个人，没有一刻休息的，直到亨利压着他去休息。
「维果。」西恩宾带着花束来探病，那时候维果已经在家休养三个多月，西恩以为维果早已不需要用上探病这两个字，完全没想到会看到维果消瘦的双颊，苍白的脸色，还有染血的嘴唇。
他讶异着维果病痛的严重。「你的病──医生怎么讲？」西恩在维果床边坐下，他立刻觉得事情不对劲。
「对不起，今天早上有些不舒服，只好在床上见你。」维果请亨利扶他坐正身体，他说。「我还好。有时候会疼，这没什么。」
西恩蹙着眉头，完全看不出维果有哪个地方可以称之为『还好』。
「维果，奥利来过了吗？」西恩握住维果的手，他低声的问。
「西恩，你忘了他出车祸吗？搞不好现在还躺在床上喊痛呢！」维果扯唇一笑，他幽默的提醒西恩很久以前的事实。
「你知道他没──」
「我知道。」维果沈稳的打断西恩，他不想说太多，而且他也没力气说。「所以我不会期待也没时间等待。」
回忆这种东西竟然是越来越鲜明的回荡在脑海里。
好几次维果呼吸困难的从梦里醒来，他以为自己依然四十六岁，刚参加完魔戒三部曲的首映会回来。
他爱奥利，还不能从那种痛里完全把自己抽取出来，他有好多次都希望自己对奥兰多作的一切都只是梦，他依然拥有奥兰多，而且他情愿让他不快乐也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的爱他，他就算跟他发生那么多争吵也要无止无尽的爱他，这样子他不会逼自己不快乐，也不会失去他。
那毕竟是梦。
维果知道。
是梦。
「维果，你……你病得不轻，为什么不进医院呢？」西恩立刻了解他的话中之意，他不安着维果没说出口的话。
「那对我没有意义。」维果吃力的吞口口水，他说。「西恩，我想象亚拉冈一样，选择自己还有多长的路要走，而不是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别人，作出自己不知道能不能醒来的决定。」
「维果……」西恩彻底感受维果情况有多糟糕，他想劝他，却被维果制止。
「西恩，不要劝我，这是我的决定。」维果让自己坐正些，呼吸才能顺畅些。「我一直想谢谢你，谢谢你当年听我说，不然我不能作出这个决定。」
「我倒情愿没打过那通电话。」西恩听起来极不开心，从那通电话开始，他不再从维果跟奥兰多口中听过彼此的名字，就像他们从来没有认识那个爱得太深的人一样。
「相信我，你作对了。」维果抬起手拍拍西恩的肩膀说，随即用力的咳起来，他咳得很凶，像是把心肝肠肺都要给咳出来似的，西恩扶着维果，让担心的亨利进来给他拍背，为他顺气。
维果终于停下咳嗽后，亨利将他放倒在床上，动作轻柔的像对待一片羽毛。
「爸，您该睡一下了。」亨利替他拉被，温柔的提醒他。
「亨利，再给我三分钟吧！」维果对亨利说，自己的病亨利全都看在眼里，他只能让亨利少担心点，努力表现好一点。亨利点点头，走出房间。
「维果，这是错的！他应该要来的……」西恩的语气有些激昂，他不能对病得入骨的维果质问嘶吼，他决定要去找奥兰多好好理论一番。
「西恩，他自己会选择，我只想拜托你一件事。」维果摀着嘴，他知道亨利听到自己咳，就要进来赶人了，他有一个重要的请求只能托付给西恩。「请你……看着他，把这个信封交给他──当我死后，把这个交给他。」
白色信封装着金属物品，维果从床头柜里拿出来，放在西恩手上。
亨利敲敲门，西恩呆然起身，然后他听到维果喘着说。「西恩，不要告诉他，我说过，他自己会选择的。」
那个声音像一个咒语，萦绕在西恩的心头不放。
「西恩叔，非常谢谢你来看他。你应该看得出爸爸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在家里休养访客，我明天就要送他去医院，我想爸爸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西恩要离开的时候，亨利红着眼睛没哭送他，亨利缓缓的说。
「这是爸爸指名要给你的礼物。」亨利递上画，他给西恩一个拥抱，向他道别。
在回程的车上，西恩拆开仔细包裹的礼物。
柔和的额黄色打底，鲜明的翠绿色块，还有淡淡水蓝的花朵，很温暖的图，西恩好奇的翻过画，在木板底布上写着：『给西恩.B，人如其画。』
西恩的眼泪滴在方向盘上。
他不知道自己当年是作对还是作错，他不知道怎么样的爱情对这两个人来说才是最好，才是幸福？
他不懂为什么他们会爱的这困难这么艰辛，他们彼此相爱，直到爱情变成一种毒，维果不愿意让奥兰多沾染这种毒，他走了，远远走了，奥兰多却依然站在那里，等着那些酝酿出来的剧毒染上他。
那是西恩看到维果的最后一面。
也是维果跟所有远征队队员的最后告别──除了他虽然想见，却没见到面的那个人。
「爸？」维果小歇后醒来，亨利打点着他吃药，柔声问。「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维果几乎没有什么力气，他靠在亨利为他堆高的三层枕头上，让呼吸更顺畅。「儿子，我爱你。」
「爸，我也爱你。」亨利望着维果，他很努力笑着对他说。「明天，我们去医院作些检查，好吗？」
「嗯，你决定吧。」维果低声说，胸口的疼几乎没停过，人生总会走到这一步，他既不感到恐惧也不觉得悲伤，他知道自己掩饰得很好，他是二三十年的演员呢！这点小把戏他还能演的上手！他不愿意让亨利操更多心了。「儿子，帮我拿件毯子好吗？我想坐高一点。」
「嗯。」亨利点点头，踏出门去。
维果想起了奥兰多。
这些日子他想得特别勤快。
过去他总是压抑着自己，不愿意去想起他，他怕疼，怕胸口一阵阵的抽痛提醒自己做过的错事，提醒着曾经死在自己手上的那条纯洁灵魂。
只是最近，想起他的时候反而不再觉得疼了。
维果知道自己一直爱着他。
十二年来，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他都爱着奥兰多，无庸置疑的，他守护着一份沉默的爱情──因为爱他所以沉默的爱情。
好多次在夜深的寂静夜里，维果不懂自己怎么能够撑下来。
维果还是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放开一个自己每次呼吸都想要的人，每次清醒都希望能看见他笑颜的人十二个三百六十五天，自己怎么舍得，又怎么作到的？
他知道自己是为了奥兰多好，也许就这个念头而已吧！就这个念头让他撑过了十二年。让自己痛苦，让奥兰多快乐的十二年。
也好，最少自己不曾浪费他太多岁月，他在最该煞车的时候作对了选择，不论这些年他爱着谁，他被谁所爱，他都会比跟自己在一起的快乐。
奥兰多，我的奥利──
对不起，我在这里爱你，在你所不知道的情况下，爱你。
虽然有时候我总觉得痛苦，我也无数次的后悔过，但是我，却依然没有打开那把锁，我想爱你，而且我还是爱你。
你会把钥匙还给我吗？
不，不用还了吧！早在那个下雨的夜里，在我叫你奥利那一分钟起，你就已经在我的心上了锁。
我就带着这把锁，到那个世界去吧。
奥利，我的奥利。
我多希望再看一次有你开心笑着的那片蓝天，
维果这才知道，原来多年心痛的原因，除了爱一个人，还有心脏冠状动脉肿瘤剥离造成的。
医生对亨利说，这是一个困难的手术，存活率不到三成。
那时候亨利已经二十七岁了，他抱着维果哭的像当年十六岁的少年回到家看到生病的老爸一样，他知道维果会自己决定要不要开刀，他只是舍不得他最崇拜的英雄要面临的一切。
二十七岁，维果想起自己刚认识奥兰多的时候，奥兰多才二十三岁。那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挑战全天下的刺激到欲罢不能的地步，青春任他挥洒的自在。
十二年过去了，不长不短的过去了。
奥兰多今年三十九岁了，他没有娶那个他常夸奖着『她是个好女孩』的凯特，维果记得他们去年分手时，狗仔队紧迫逼人盯着奥兰多，在伦敦街头他们飞车追逐，奥兰多出了一场车祸，各大媒体及奥兰多的亲人朋友激愤谴责狗仔队，质疑他们再次制造英国前王妃黛安娜的悲剧，奥兰多在那场车祸里受了不轻的伤，住院长达半年多，出院后仍然在伦敦家中静养。
奥兰多刚出车祸那几天，维果坐立不安的模样亨利都看在眼里。
『爸，我们去看奥利吧？』
看着维果这个下午第四次把茶倒满桌的亨利，终于忍不住开口提议。『我最近有几天假，我们可以去一趟伦敦，还能够去看一下西恩叔叔，听说伊恩爵士最近在伦敦，我也挺想念老巫师爷爷的。』
『……为什么？』维果明显楞了一下，他的棕发已经留长，这个发型让他看起来更接近当年亚拉冈，他不用蓄胡就有那种老成威严的气魄。他边擦拭桌上的水迹边把落到额前的头发往后拨，佯装无谓的问。
『因为我想他。』亨利起身替父亲收拾满桌狼籍。『还有，如果你再恍神下去我们家一组十二件的瓷杯就不够我们两个人用了。』
『我，我最近不想出门。』维果低下眼眸，回避亨利的眼眸。『我手边一副画正顺手，我想完成他。』
『爸。』亨利抢过维果手上的杯子，认真望着他。『你已经两天没进画室了，我看不出来哪副画让你正顺手？』
『亨利。』维果看着儿子，他已经是二十几岁，果断且勇敢的青年，他无法跟儿子解释为什么自己不敢去看他们两个人的朋友。『我不能去。』
『爸。』亨利叹口气，抢起维果桌上沾湿的报纸问。『你情愿看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小道流言，也不肯亲自飞到伦敦去看看奥利的状况？你别告诉我你上了年纪不敢坐飞机？你上个月才飞到阿根廷去看SL的球赛而已。』
『亨利。』维果在椅子坐下，他唤。『我老毛病又犯了。』
『爸，你又胸痛了？』亨利凝神，最近他常常听维果这么说。『我们去看医生吧！你这个月第三次谈起这个了。』
『我以为不碍事的。』维果其实不愿意拿这个话题来岔开亨利的注意力，因为亨利担心的眼眸是自己不愿意见到的。『从阿根廷回来后就疼得厉害，我以为无妨的。』
『……爸。』亨利看着维果好一阵子，维果看见亨利内心交战的模样，好一会亨利终于开口。『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如果你不愿意出门，我就留在家里陪你，好吗？』
『亨利，其实你不必……』维果揪着眉头，他不愿意浪费儿子难得的假期。
『爸，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生病，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说过了。』亨利望着维果，真挚的说。
『这……好吧！』维果知道他劝不开儿子的，这孩子对于他自己的意念有时候比自己还坚持的。『那我们找一天去湖边去钓鱼，好吗？』
『好。』亨利对维果露出天使的微笑，他说。『如果医生说你没事的话。』
维果跟亨利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有个家伙抱了一个盒子坐在自家门口等着。
亨利远远看清楚那个人，车刚停好就开心的飞扑上去。『伊利亚！』
『亨利！你这小子！又长高了！』一身简单白上衣套着蓝色牛仔裤的的蓝眼青年，给亨利一个拥抱！伊利亚放开亨利，朝着他肩膀就是一捶。『上哪去了！在这里等你们半天了！』伊利亚蓄着小平头，抽高的人显得成熟却纤细，他那张娃娃脸上又添了胡渣，看起来依然跟他的真实年龄有六岁以上的差距。
『伊利亚。』维果从车上下来，青年看到他笑得灿烂，张手就给个大拥抱。
『国王殿下，您忠心的哈比人来晋见您了。』放开维果，伊利亚躬身，给他们的国王行礼。
『喔？亨利！快去看看冰箱里的茶点够不够哈比人吃上一顿，哈比人的食欲可以清空我们整个冰箱，快去准备！』维果挑挑眉毛，要亨利去准备待客的茶点。
『国王殿下，哈比人没忘了带来夏尔的名产与好酒。』伊利亚放声大笑，他举了举手上的蛋糕盒，他可没忘了当客人的礼貌。『除了精灵干粮兰巴斯之外，哈比人什么都能吃。』
伊利亚进了屋子里，刚坐好就拿出一张邀请卡递给维果。『你会来吧？维果？』
『这是什么？』维果接过卡片，粉红色的卡片写着自己的名字，浓郁的香水味道，维果有些明知故问。『你的一百一十一岁生日邀请卡吗？』
『得了！维果！』伊利亚哈哈大笑起来。『比尔博的纪录是很难打破的。』他看着亨利在厨房里张罗茶点，他说。『是我的婚礼，维果。』
『你要嫁人啦？我的宝贝女儿？』维果瞪大眼睛，他是很高兴这四个哈比人里总算又有人愿意定下来了，却忍不住要调侃天真浪漫的伊利亚。『你的白纱准备好了吗？』
『维果！』伊利亚红着脸，忍不住抱怨。
『是是是，我很清楚你是新郎，LIJ。』维果放声大笑，他摸摸伊利亚的头发，他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但是对他来说，他们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年轻孩子。『恭喜你了，LIJ。』
『谢谢。』伊利亚脸上总算有点新郎的表情，他说。亨利走过来送茶，维果帮忙张罗着点心跟茶水，没想到伊利亚会提起这话题。『对了，你知道奥利出车祸的事吗？我刚从英国伦敦回来，才去看过他而已。』
『喔！』一提到奥兰多，亨利就有精神了，他连忙追问。『感激老天爷了，总算有个活生生看过奥利的人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真的像报纸上写的那样糟糕？他的女朋友真的变心了吗？』
『奥利精神还好啊！』伊利亚喝了口茶，他说。『他是受了伤，脸上有一条比较大的伤口可能会留下疤吧！手上的脚上的伤都不是太严重。』维果看着伊利亚比划着右眉那边奥兰多的伤势，他心头又一抽，却是一声不发的忍下来。『至于凯特的事情，我不知道，英国媒体闹得轰轰烈烈，我也不好开口问。』
『现在谁在照顾他？』维果递过茶点给伊利亚，柔声问。
『阿提，你认识的吧？』伊利亚满口饼干，依然像个小孩子的吃相。『安得烈史奈德啊！他从柏林回来后又跟奥利一起住了，听说他的生活起居都是阿提打理的。』伊利亚喝口茶顺顺气，他说。『我在医院见到阿提，阿提说其实奥利只是累了，想休息一阵而已。』
『那就好。』维果为伊利亚倒第二杯茶的时候，带点放心的说。
这个怕孤单的孩子终于不再孤单了。
维果心想。
后来维果跟亨利还是去湖边钓鱼，维果轻描淡写自己的情况，医生也没做详尽的检查，维果跟亨利都以为只是胸口疼的小病。若不是后来维果在家昏倒，亨利不知道维果的病情这么严重。
维果向医生询问开刀与不开刀的影响，开刀的存活率很低，不开刀则有三个月到半年，或许一年的时间，因为维果曾有肺炎的病史，他一感冒就容易复发感染，在心脏负担这么差的情况下，是谁也说不定时间的。
维果签下放弃急救同意书与器官捐赠同意书，亨利泪眼朦胧的陪着维果作这些决定，然后维果决定办理出院，他要在自己的地方走完人生的道路。
维果病了的消息被媒体报导出来，维果的知名度已经不如从前，那是报纸上小小的一格，写着维果墨天森因病入院急救。
除了亨利没人知道他剩下的时间有多长，但魔戒剧组几乎没人错过探病这件事，他们都以为维果只是一些小病痛，谁也不知道事实。
花了四年整理资料，忙着拍摄哈比人前传的PJ带着法兰跟已经跟亨利差不多高的儿女前来，维果和他们彼此拥抱亲吻，那时维果还挺有精神的，他坐在沙发上跟彼特讨论新亚拉冈的表现，彼特原本要找奥兰多来饰演新的亚拉冈，那时他出了车祸，整个计划因此而被打断，只好阵前换角。
「这是亚拉冈这角色的宿命吗？」听彼特这么问，维果忍不住放声大笑，胸口一紧时他皱起眉头，迎着亨利担心的眼神，维果要他宽心。
四个哈比人出现的时候，维果一度怀疑自己这栋小屋子是不是能够受得住这么热闹的喧嚣。
西恩的女儿爱莉出落得十分漂亮，像透了妈妈，小儿子则是跟西恩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要任何男人靠近他甜美动人的女儿（特别是多米尼克），这可怕的哈比人立刻嘶吼着『离我的女儿远一点！』；
多米尼克依然单身，他是比利包德依的电影公司合伙人，岁月的历练让他显得老成，但是光是听他的泡妞风流史立刻让维果敬谢不敏。
永远像哈比人的比利不但拿出许多苏格兰名产来，还特地为维果唱了一首苏格兰民谣，他说这歌可以带走病痛，身体平安；
伊利亚这次把新娘子的照片带来，像个傻呼呼的新郎炫耀自己珍爱的女人，当众点起名来，谁都不许不到。
丽芙的女儿生了场大病，总算保住小命一条，她给维果写了张致歉卡片，很抱歉自己不能亲自去看他，祝他早日康复。
伊恩爵士直接打通越洋电话来，声音依然爽朗有神，他们在电话里绝口不提奥兰多的名字，维果感谢伊恩的用心。
约翰……这矮人还是不知身在何处，不过维果听彼特说，他的一对双胞胎曾孙女还有第九个孙子跟第十三个孙女在上个月出生了，所以他现在正为记孩子的名字烦恼中。
维果给每个来探病的朋友一副自己的画，那是他拍完魔戒没多久一副一副画的，他在那段时间里得到太多，多得他不能回报，所以他把每个人的印象都画下来，有些他请亨利寄出去，没有遗漏掉任何一位他认识的伙伴。
亨利向他的公司威塔视觉特效工作室LA分部辞职，他大学一毕业就进入这个团队，为各种电影创造道具，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理查德泰勒听说亨利的情况，不但没让他离职，让他在家上班，亨利二楼的房间全都是各种模型，计算机跟动画书籍。
陆续接见访客的这几个月下来，维果已经不能长时间坐着，他会喘不过气来，严重一点时候他溢不止满口鲜血。
他总是自不量力的想整理他书房的画，跟律师讨论遗产分配的问题，交代亨利把哪些东西送给哪个人，没有一刻休息的，直到亨利压着他去休息。
「维果。」西恩宾带着花束来探病，那时候维果已经在家休养三个多月，西恩以为维果早已不需要用上探病这两个字，完全没想到会看到维果消瘦的双颊，苍白的脸色，还有染血的嘴唇。
他讶异着维果病痛的严重。「你的病──医生怎么讲？」西恩在维果床边坐下，他立刻觉得事情不对劲。
「对不起，今天早上有些不舒服，只好在床上见你。」维果请亨利扶他坐正身体，他说。「我还好。有时候会疼，这没什么。」
西恩蹙着眉头，完全看不出维果有哪个地方可以称之为『还好』。
「维果，奥利来过了吗？」西恩握住维果的手，他低声的问。
「西恩，你忘了他出车祸吗？搞不好现在还躺在床上喊痛呢！」维果扯唇一笑，他幽默的提醒西恩很久以前的事实。
「你知道他没──」
「我知道。」维果沈稳的打断西恩，他不想说太多，而且他也没力气说。「所以我不会期待也没时间等待。」
回忆这种东西竟然是越来越鲜明的回荡在脑海里。
好几次维果呼吸困难的从梦里醒来，他以为自己依然四十六岁，刚参加完魔戒三部曲的首映会回来。
他爱奥利，还不能从那种痛里完全把自己抽取出来，他有好多次都希望自己对奥兰多作的一切都只是梦，他依然拥有奥兰多，而且他情愿让他不快乐也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的爱他，他就算跟他发生那么多争吵也要无止无尽的爱他，这样子他不会逼自己不快乐，也不会失去他。
那毕竟是梦。
维果知道。
是梦。
「维果，你……你病得不轻，为什么不进医院呢？」西恩立刻了解他的话中之意，他不安着维果没说出口的话。
「那对我没有意义。」维果吃力的吞口口水，他说。「西恩，我想象亚拉冈一样，选择自己还有多长的路要走，而不是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别人，作出自己不知道能不能醒来的决定。」
「维果……」西恩彻底感受维果情况有多糟糕，他想劝他，却被维果制止。
「西恩，不要劝我，这是我的决定。」维果让自己坐正些，呼吸才能顺畅些。「我一直想谢谢你，谢谢你当年听我说，不然我不能作出这个决定。」
「我倒情愿没打过那通电话。」西恩听起来极不开心，从那通电话开始，他不再从维果跟奥兰多口中听过彼此的名字，就像他们从来没有认识那个爱得太深的人一样。
「相信我，你作对了。」维果抬起手拍拍西恩的肩膀说，随即用力的咳起来，他咳得很凶，像是把心肝肠肺都要给咳出来似的，西恩扶着维果，让担心的亨利进来给他拍背，为他顺气。
维果终于停下咳嗽后，亨利将他放倒在床上，动作轻柔的像对待一片羽毛。
「爸，您该睡一下了。」亨利替他拉被，温柔的提醒他。
「亨利，再给我三分钟吧！」维果对亨利说，自己的病亨利全都看在眼里，他只能让亨利少担心点，努力表现好一点。亨利点点头，走出房间。
「维果，这是错的！他应该要来的……」西恩的语气有些激昂，他不能对病得入骨的维果质问嘶吼，他决定要去找奥兰多好好理论一番。
「西恩，他自己会选择，我只想拜托你一件事。」维果摀着嘴，他知道亨利听到自己咳，就要进来赶人了，他有一个重要的请求只能托付给西恩。「请你……看着他，把这个信封交给他──当我死后，把这个交给他。」
白色信封装着金属物品，维果从床头柜里拿出来，放在西恩手上。
亨利敲敲门，西恩呆然起身，然后他听到维果喘着说。「西恩，不要告诉他，我说过，他自己会选择的。」
那个声音像一个咒语，萦绕在西恩的心头不放。
「西恩叔，非常谢谢你来看他。你应该看得出爸爸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在家里休养访客，我明天就要送他去医院，我想爸爸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西恩要离开的时候，亨利红着眼睛没哭送他，亨利缓缓的说。
「这是爸爸指名要给你的礼物。」亨利递上画，他给西恩一个拥抱，向他道别。
在回程的车上，西恩拆开仔细包裹的礼物。
柔和的额黄色打底，鲜明的翠绿色块，还有淡淡水蓝的花朵，很温暖的图，西恩好奇的翻过画，在木板底布上写着：『给西恩.B，人如其画。』
西恩的眼泪滴在方向盘上。
他不知道自己当年是作对还是作错，他不知道怎么样的爱情对这两个人来说才是最好，才是幸福？
他不懂为什么他们会爱的这困难这么艰辛，他们彼此相爱，直到爱情变成一种毒，维果不愿意让奥兰多沾染这种毒，他走了，远远走了，奥兰多却依然站在那里，等着那些酝酿出来的剧毒染上他。
那是西恩看到维果的最后一面。
也是维果跟所有远征队队员的最后告别──除了他虽然想见，却没见到面的那个人。
「爸？」维果小歇后醒来，亨利打点着他吃药，柔声问。「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维果几乎没有什么力气，他靠在亨利为他堆高的三层枕头上，让呼吸更顺畅。「儿子，我爱你。」
「爸，我也爱你。」亨利望着维果，他很努力笑着对他说。「明天，我们去医院作些检查，好吗？」
「嗯，你决定吧。」维果低声说，胸口的疼几乎没停过，人生总会走到这一步，他既不感到恐惧也不觉得悲伤，他知道自己掩饰得很好，他是二三十年的演员呢！这点小把戏他还能演的上手！他不愿意让亨利操更多心了。「儿子，帮我拿件毯子好吗？我想坐高一点。」
「嗯。」亨利点点头，踏出门去。
维果想起了奥兰多。
这些日子他想得特别勤快。
过去他总是压抑着自己，不愿意去想起他，他怕疼，怕胸口一阵阵的抽痛提醒自己做过的错事，提醒着曾经死在自己手上的那条纯洁灵魂。
只是最近，想起他的时候反而不再觉得疼了。
维果知道自己一直爱着他。
十二年来，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他都爱着奥兰多，无庸置疑的，他守护着一份沉默的爱情──因为爱他所以沉默的爱情。
好多次在夜深的寂静夜里，维果不懂自己怎么能够撑下来。
维果还是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放开一个自己每次呼吸都想要的人，每次清醒都希望能看见他笑颜的人十二个三百六十五天，自己怎么舍得，又怎么作到的？
他知道自己是为了奥兰多好，也许就这个念头而已吧！就这个念头让他撑过了十二年。让自己痛苦，让奥兰多快乐的十二年。
也好，最少自己不曾浪费他太多岁月，他在最该煞车的时候作对了选择，不论这些年他爱着谁，他被谁所爱，他都会比跟自己在一起的快乐。
奥兰多，我的奥利──
对不起，我在这里爱你，在你所不知道的情况下，爱你。
虽然有时候我总觉得痛苦，我也无数次的后悔过，但是我，却依然没有打开那把锁，我想爱你，而且我还是爱你。
你会把钥匙还给我吗？
不，不用还了吧！早在那个下雨的夜里，在我叫你奥利那一分钟起，你就已经在我的心上了锁。
我就带着这把锁，到那个世界去吧。
奥利，我的奥利。
我多希望再看一次有你开心笑着的那片蓝天，
我多希望再看见你潇洒不羁的笑脸──
我好想拥有你的爱情，我好想拥有你的陪伴，
我想爱你，想被你所爱，想让我们都幸福，想让我们都被爱，都快乐──
原谅我，原谅我没有告诉你我的爱，原谅我放开你，原谅我没有勇气改变自己──
奥利，我的──
「爸，我拿来了。」亨利抱着毯子走进房间，他笑着对维果说。「咦？睡啦？」
维果睡在床上，唇边漾着一抹浅笑，像是正作着一个很舒服的梦。
原谅我，原谅我没有告诉你我的爱，原谅我放开你，原谅我没有勇气改变自己──
奥利，我的──
「爸，我拿来了。」亨利抱着毯子走进房间，他笑着对维果说。「咦？睡啦？」
维果睡在床上，唇边漾着一抹浅笑，像是正作着一个很舒服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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