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多坐在计算机前面，安德烈．史耐德看着他一言不发瞪着屏幕，他调笑说。
「OB，怎么啦？号称不上网的奥兰多.布鲁终于开窍啦？」
「阿堤，给我啤酒，然后你可以出去了。」奥兰多连头没回，对这个多年好友下了逐客令。
「嘿！OB！这是你对帮你设定计算机的恩人态度吗？」阿堤皱着眉头质疑的问，他们打闹惯了，正经严肃的奥兰多布鲁阿堤不敢贸然相认。「计算机送出去啦？这次又是送给哪个姑娘啦？上床也不用送计算机嘛！」
「阿堤，拜托，让我独处一下！」奥兰多干脆站起来，手脚并用的把他最好的朋友推出门外，然后上锁。他回到计算机前面，慢慢打开数字摄影机的窗口，然后他看到了维果出现在计算机上。
很明显的，维果不知道自己正在拍摄着。
维果很专心的扶着脸颊看计算机上的屏幕，蓝灰色的眼眸专注的望着屏幕，简直像是望着远在英国的自己，奥兰多心头一痛，他知道维果再也不会这样望着自己──再也不会勾着微笑望着自己。
镜头前的维果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下巴胡渣长得乱七八糟，有些长的浏海已经盖住眉毛，维果不停的去拨动挡住视线的头发，嘴角扬着望着屏幕，一脸专注与幸福。
奥兰多看着自己这端的屏幕，他好奇着他在看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容能够让维果露出这样的表情。
维果望着屏幕，好专心好专心的，然后他的睫毛闪了下，一滴眼泪滑下维果的脸颊，那是一瞬间甚至一眨眼的事情，奥兰多看见了打湿维果睫毛的眼泪。
「维果？」奥兰多瞪着屏幕，他伸手抵在维果滑下眼泪的脸颊，他自然是接触不到滑过眼泪的皮肤，他看着自己手指触碰过的地方在屏幕上留下一个指印，甚至没有温度。
计算机前面的男人双手抱着头，似乎感受难以形容的痛苦，眼泪从他双手指缝处落下，一滴，两滴，奥兰多觉得那些眼泪用一种不能比拟的重量打在自己心里。
奥兰多握紧拳头，他大手一拨，把整台NOTEBOOK给砸到地上去。精细的机器立刻失去前一刻还正常的屏幕，细碎的零件散了一地。
「OB，你他妈的在作什么？」阿堤听到巨响，冲来拍打不太坚固的门板，他知道奥兰多不对劲，可是奥利没有求救，自己不能为他作些什么。
「开门，他妈的OB你这个混蛋，快给我开门！」阿堤皱着眉头，他想如果OB再不开门，他就要踹破这可怜的木板门了。
「阿堤。」奥兰多终于在阿堤踹破门之前打开锁，他把摔坏的NOTEBOOK丢到阿堤手里，淡淡的说。「我摔坏了，再帮我弄一台来。」
「奥利？」阿堤一脸不解，他甚至才离开不到十分钟，奥兰多已经毁掉一台高科技机器。「OB，你……你不要紧吧？」阿堤还没回过神，奥兰多去美国之前虽然有些郁郁寡欢，但还不这副德行的。
「我没事。」奥兰多像是想起这个时候他应该要笑才能让人放心，他扬着笑脸，对阿堤说，「我不小心拉到线，看起来这NOTEBOOK是不能用了，再帮我找一台来吧！」
「……」阿堤看着奥兰多，有一瞬间他说不出话来，奥兰多的神态散发出一种过度压抑自己的痛苦，阿堤看不到真正的奥兰多，看不到他灵魂里活泼自信且神采奕奕的奥兰多。
「OB，我不知道你他妈的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我很清楚你不快乐……如果你要找人谈谈，我在这里。」安德烈.史耐德拍拍奥兰多的肩膀，他轻声提醒他最好的朋友，抱着手中的废铁离开奥兰多的房间。。
奥兰多退回房里，脸上的笑脸立刻消失，奥兰多没有再多的力气笑。他知道自己可以不必那么冲动的砸了那台机器，他只要关掉那个拍着维果的窗口就好，而他竟然没办法也没有勇气让维果痛苦的脸从他眼前消失，他连关掉计算机的反应都没有──奥兰多不知道除了砸掉眼前这台机器之外，还能有什么方法让维果从他面前消失。
他竟然爱维果爱的比自己想的还要深，像是在身体里植了错综复杂的根那样深，那个人的爱对自己来说竟然是比空气还要重要的存在，比毒药还致命的温柔，而自己浑然不觉。
阿堤带来的第二台计算机很快遭到同样的命运，两天后奥兰多又『不小心』砸了计算机。当奥兰多笑嘻嘻的把坏得绝对不能修的NOTEBOOK交到阿堤掌心时，阿堤竟是连叹气都没有的转身提起另外一台交给他。
「我都设定好了，如果这样对你好一些，你就发泄出来吧。」阿堤从不问他看的是谁，奥兰多要求他设定相同，他知道那是个远程程序，可以透过数字摄影机看到屏幕前面的人。「如果这是你在向我求救的讯号，不论几台计算机还是什么东西我都帮。」阿堤说完，不再劝他。
奥兰多一整天待在昏暗不开灯的房间里看着计算机屏幕。
维果并不整天在屏幕上，奥兰多就守在那里，等在维果出现的短暂时间，等着维果坐在计算机前面手指轻快的敲几个键，等着维果望着屏幕笑。
那一次他又砸掉计算机的原因，因为他看到维果不但对着屏幕笑，他看到维果的手指抚在屏幕上，疼惜与怜爱的想要接触网络上的一切，就像自己看到维果的眼泪时，想也不想的伸手去接的反应。奥兰多曾经在维果对着自己时，看过他脸上那样的表情──那是爱情，维果最温柔的爱情。
奥兰多在眨眼间挥手砸掉计算机，他不能让自己看到维果对着自己以外的人露出那种表情，他还不能接受，而且也不要接受。
阿堤为他准备新的计算机，奥兰多循环着相同的日子。
守着屏幕，看到维果，砸掉计算机。
他期待维果出现，看见他那样神情时候心痛，他却没有关掉计算机的勇气，所以他就一台一台的毁掉能够看见维果的机器。
他知道自己实在太蠢，他可以干脆不要看，不要逼自己痛苦。
奥兰多却办不到。
又准备计算机，守着维果，痛苦着，摧毁一切。
最长一台的寿命不过三天，那已经是阿堤为他准备的第七台计算机。他待在计算机前看了三天的维果，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有勇气关掉计算机里，对着自己笑得灿烂开心的维果时，眼泪却先流下来，奥兰多还是砸掉那台机器。
奥兰多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的哭嚎起来。
他一直以为在维果退烧那天，他已经用尽了此生所有的眼泪，那天关上维果家的大门时，奥兰多告诉自己，从今以后不再为他落一滴泪。
奥兰多不再扭曲自己的心性，不再考验自己能够多残酷，爱情不该箝制对方，不该杀死对方来证明──那样的爱情是错的，而且错的离谱。
他以为他已经能够学会放手，但是他却未曾从这堂课里拿到毕业证书。
奥兰多以为自己已经为他流了太多眼泪，原来还不够，否则眼泪怎么会从眼眶里滑出？
怎么会巴不得一刀杀了自己痛快？
怎么会让自己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神情，看着他对自己以外的一切露出那样温柔的表情就不能忍耐的痛苦？
他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能让自己把他放的那么深那么深，情愿不再呼吸也不能忘了这个人？
怎么能……
「奥利！住手！」阿堤再也耐不住的冲进奥兰多的房里，奥兰多哭倒在桌前，握拳的手上都是斑斑的血，他在泪眼中不断搥着已经故障的计算机，有些尖锐的零件划破他的手，阿堤从奥兰多的背后一把制住他，伸手将奥兰多桌上的计算机撩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奥兰多哭得失神丧志，他说不出一个字，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气，眼泪沾湿他修长的睫毛，滑过他的脸，声音像被压抑着，发不出声音的哭喊着，奥兰多知道自己在求救，不是对阿堤，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救他，只有那个人能够救他──
而那个人再也不理自己，连看也不看一眼了。
维果，维果，维果──
求求你，维果，我的维果──不要对别人笑，不要去爱上我以外的人，不要为了其它人哭泣──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阿堤让奥兰多靠在自己身上，一句话没有说，他搂着他，双手紧紧环抱着奥兰多，阿堤看着他痛苦的挣扎，看着他拉也拉不动的执着，看着他为了某个人连说出口都办不到的沉默，阿堤不知道奥兰多爱的是谁，奥兰多从来都不提，也从来都不开口，这不是奥兰多的本性，他向来藏不住一件心事，更别说一个爱到至深的人，他不说，让阿堤也失去问的勇气，还有拉住他的机会。
奥兰多哭了很久很久，他一直哭到再也没有眼泪可以流，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发泄，他连睁着双眼的力气都用尽，终于睡倒在阿堤结实的胸膛，未干的泪痕交错横过奥兰多的脸颊上。
奥兰多看着自己镜子里面的脸，他眨眨肿着不象话的眼皮，看着镜子里像是被谁痛打过一顿的脸，突然觉得过去那些日子的一切真是太滑稽了，奥兰多忍不住放肆大声的狂笑起来。
「奥利？」阿堤急促的脚步飞快响起，停在浴室外面，问也不问的拉开门，昨天折磨了一夜，他怕奥兰多又会作出什么傻事。「你，你怎么了？」
「阿堤，我这张脸要是让费欧娜看到，她一定会拿全世界最恶毒的脏话来骂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忙？」奥兰多捧着肚子笑的停不下来。「帮帮我吧！阿堤！」
「我还真希望她那么作！」阿堤叹口气，起码奥兰多现在看起来没事，那就好。「冰袋应该可以帮上你的忙吧？我去找给你。」
奥兰多躺在床上，脸上盖着阿堤给他的冰袋，今天醒来的时候阿堤已经收走昨晚混乱的尸体，然后桌上又放着一台新的计算机。
「阿堤。」奥兰多在阿堤走过来给他换冰袋的时候叫他。
「什么事？奥利？」阿堤把冰袋盖在他的眼睛上，奥兰多闭着眼睛，水肿的眼皮已经稍稍消退了。
「谢谢你。」奥兰多掀起冰袋，睁不开的眼睛望着阿堤。「如果没有你，我想我捱不过来。」他记得那些日子里阿堤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阿堤的每一个表情，还有平静为自己送上新计算机，收走破计算机的无声支持。
阿堤看着奥兰多，他了然一笑，慢慢低下头拿走奥兰多脸上的冰袋，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欢迎回来，奥兰多。」
「爸，该吃饭了。」亨利摆好桌子，探出头来喊着在客厅的维果。只看到维果望着计算机屏幕，浅浅的笑着。
「爸，你又上网看奥利的照片啦？」亨利露出大大的笑脸，调侃他害羞的老爸。「奥利送你的计算机你只拿来看他的照片，只有看奥利的照片你才会笑成这样。」
「也许吧？」维果站起身，顺手关掉计算机。「那个精灵小子长的真是好看，这点我总是服输的。……今天晚上吃意大利面吗？」
「……」亨利笑着，什么都没说。
2004年的冬天，维果四十六岁，奥兰多二十七岁。
他们都以为爱情已经消失不存在了──起码奥兰多是这样以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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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到當初寫的atti比照現實中的謊言
我想，過去的就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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