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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果走出房间的时候，奥兰多已经不在那里。

已经是下午四点，维果睡晚了，他不再多想打理好自己就立刻出门。

夜晚的首映会总是热闹喧哗的，维果先为迟到向大家致意，向所有等候的人丢飞吻，他甚至还为一位当天生日的寿星欢唱生日快乐歌，让那位影迷十分受宠若惊。

远征队的队员更是玩不腻那招额头相亲的攻击模式，每个人都给维果一个猛烈有力的招呼。

维果没想到他会失约，不，应该说是想到了也不能阻止他今天说的那些话。

他迟早会这样对他说，也许现在并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但是奥兰多如果真的失约，只能证明他是一个会被爱情影响的人，而影响奥兰多的人，正是阻碍他踏上似锦前程的罪人。维果知道自己不是背不起这个罪名，但他不想让他爱的人无法成长。

他该是奥兰多布鲁的，一个优秀的演员，闪光灯下的耀眼明星，全天下都注目的焦点。这是奥兰多该有的，该得到的──如果他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没有被牵制的话。

「奥兰多！」

「奥利！」

「我们爱你！布鲁！」

维果从沈思中回神，因为周遭的影迷已经凄厉呼喊着她们完美偶像的名字，奥兰多来了──维果暗自松口气。往后梳理的黑色卷发衬托出他俊美端正的五官，黑色西装白衬衫搭配深咖啡色格子的领带，难得正式打扮的奥兰多总有一种正气凛然的英气，活生生像是风流高贵的气魄，维果远远看着他谈笑风生的为影迷签名，竟然有种移不开眼神的执着。

这孩子，依然住在自己心里面。

看起来应该是不会有搬出去的一天了，维果忍不住自嘲起来。

才想着，黑色长裤搭着发亮黑皮鞋已经停在自己眼前，维果抬起头来，奥兰多有些泛红的眼眸带着笑站在自己面前。

「维果，以为我不会来了吗？」奥兰多望着维果，脸上那种勉强的笑不是自己熟悉的笑，维果懂，所以什么都没说。

「不跟我打个招呼吗？奥利？」维果撇撇手，笑着与奥兰多的额头相击，在记者的要求下他们起码靠着头超过一分钟，维果以为自己并没有用力，奥兰多却作了一个戏剧效果十足，很痛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有赫尔克里士的神力？」维果推开奥兰多，奥兰多睁着那双有些红的眼眸看着自己，他看着奥兰多勾唇笑着，洁白的牙齿紧噬着下唇，那是一个强挤出的笑，维果望着他这样的神情，突然懂了……如果奥兰多不这样硬笑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维果突感一阵揪心的疼，他想用力搂着这个孩子，像把他揉进身体里永远跟自己不分离的力道去拥抱他，这样他就能够真正拥有这个漂亮且珍贵的宝石，他知道自己残忍，但他更清楚爱是一把两面锁，每个人都有两把钥匙，当你愿意被这人所爱，你锁住自己的那一面，然后把钥匙交给对方，任由他锁住你，但是没人有资格炼住两个相爱却不能理解对方的人──他是奥兰多的爱，更没有资格锁住他，让他不快乐──所以维果打开奥兰多的锁，要他快乐。

维果伸出的手停在奥兰多脸庞，他直直望着那双蒙雾的褐色眼眸，维果不敢碰他，温暖的指尖会融化奥兰多结冰的眼眸，也会解开自己说的那些话，维果要自己不能自私，现在的一点柔情都会毁了奥兰多，他不能纵容自己去残害这个对自己还充满期望的男人。

奥兰多依然望着自己，期望维果说些什么或作些什么。

维果在一秒钟的迟疑后，终究是伸手搂住这个眼泪即将满溢的孩子，他的动作充满温柔与疼惜，不舍与残酷──他立刻捧住他的脸，指尖悄悄带走那些眼泪，然后维果在他脸颊上落吻，他说。「笑，尽己所能的笑，你没资格让死去的爱情影响你的工作──别忘了你是个演员，别让我看不起你，奥兰多。」

维果看不到奥兰多的脸，但是他感觉奥兰多身体僵硬起来，奥兰多没有回拥着他，维果贴着他的脸，感觉奥兰多脸上的肌肉被牵动着，俊美的青年在接受这个亲吻的同时，对着摄影机展露一个十分灿烂甜美的笑脸──一个含着眼泪的笑。

维果后来在网络上面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心头一窒，有种疼痛排山倒海的袭来，几乎逼出自己的眼泪。

维果放开奥兰多，他看着奥兰多脸上还没退去的笑，那个表情足以让人相信奥兰多现在是开心的──这就够了，就算恨我残忍也好，就算怨怼我无情也罢，你能露出这样的笑脸，已经足以让我相信我并没有亲手毁掉你，我在毁掉奥兰多布鲁之前我已经作出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只是你现在不会懂。

奥兰多望着维果，那笑僵硬的被表现出来，连嘴角也没动一下，他抬手为维果拨理短得不会再乱的发梢，看在别人眼里那只是一个打闹的动作，只是维果知道那是奥兰多最温柔的体贴，只是他已经将享受的权力让出。

奥兰多将手停留在维果肩膀上，他施力将维果拉近自己搂着他，维果顺势扶着他的腰。维果知道奥兰多要回吻自己，他低下脸露出左脸颊，感受奥兰多温热的气息袭上他的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要在那里落下个势子似，颤抖的嘴唇在维果脸上留下短暂的温暖。

然后奥兰多轻颤着放开自己的手，维果在他眼里看到一丝眷恋，奥兰多低下眼眸时他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维果。」

他的王子已经整理好情绪，甚至回给他一个吻，维果不动声色甘之如饴的收下，记者围过来猎取两人合照，奥兰多依然没有收手，他将自己的手放在维果的宽广肩膀上，他依然挂着那个笑，就像他真的发自内心高兴的笑。

维果收回原本放在精灵的背脊上的那双手，确定他真能站稳──当然，除了自己之外没人知道这件事，也不该有人知道。

巴瑞走过来跟两人打招呼，他们又站着让人家拍了几张照片，维果极绅士的告退，他要先去跟影迷打招呼，留下巴瑞跟奥兰多让媒体拍照。

维果没有立刻走到影迷面前，他隐入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他捧着自己颤抖的右手，努力想要平息自己急促的呼吸，那手上还有一些湿意……

眼泪，奥兰多的眼泪。

维果低下头，亲吻自己发抖着还留着沾上泪水感触的指尖，这才是他真正想作的！他想抱着奥兰多，吻去他的眼泪，而不是对他说些刻薄话，不是让他挂上那张自己想一手撕掉的笑──这不是他要的！

 

那天奥兰多依然是各媒体的主角，只是些细心的人都发现，那天他不太笑，奥兰多看起来不是不开心，只是有点迷蒙不定，甚至有些阴沈。

他脸上有种带着迷惑的悲伤，总让人捕捉前就逸去，他跟丽芙甜蜜的谈笑，啃咬起丽芙修长的手指像品尝世界上最甜美的花蜜似的，奥兰多甚至跟多米尼克在媒体前交换了一个热情的吻，他们玩闹在一起，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电影入场前，媒体请演员拍张合照，维果跟奥兰多极自然的搭肩而站，他们的手就放在彼此的肩膀上，但是他们的眼神都不曾交错。奥兰多只是淡淡望着维果，他看着维果与站在旁边的多米尼克敲额头，然后跟哈比人们大笑，连站在奥兰多旁边的伊恩.麦克连爵士都笑咧了嘴，奥兰多都看着，只是看着。他甚至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那天的奥兰多总是一种飘渺虚无的神色，这为他添加了成熟的魅力与长大后的沧桑，他还是笑着，勾着唇，浅淡的昭告世人这是一张礼貌且不声张情绪的脸──那种感觉就像只内敛且不动声色的猫：有时候奥兰多露出洁白牙齿的笑，相映着水波不动的眼眸，是种你情愿他不要强迫自己笑着，甚至他抿起唇揪着眉头也胜过这笑的神态。

总是发自内心笑闹着的奥兰多.布鲁，在那一天不见踪迹，而且也不再出现。那个属于维果，有着一双全世界最漂亮最灿烂眼眸的奥兰多，笑起来自信爽朗的奥兰多，不但被自己扼杀了生存的机会，而且已经被自己亲手埋葬了──而维果仍不自知。

从那天起，奥兰多绝口不提他完美的情人，每次当被提起，奥兰多只说：『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对于远征队或所有朋友死缠烂打追问，奥兰多闭口不提，回绝所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