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ngdom of Heaven

[07年，LA某私人诊所]

“不是第一次了吧，这种肺炎引起的休克。”

莱格拉斯刚醒来，就听见阿拉贡的声音，像是故意掩去了关切，只剩一种懒懒的冷淡。不由得苦笑，他这样也算自作自受了吧。

“第三次。”很老实的承认，把背后的枕头竖起来向后靠过去，深深地呼了口气。

“把手术做完，养好病再走。”比起征求意见更像是命令的口吻。

“要多久？”莱格拉斯努力让自己干巴巴的声音显得有诚意一点，呃，阿拉贡可不好骗。

“四十天左右吧。”

“让我考虑考虑……”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你到底在考虑什么？”看着莱格拉斯久久维持着“深沉”的表情，阿拉贡猜到他没打好主意，又好气又好笑地问。

“考虑，怎么逃跑啊。”唇角微微扬起，却仍旧是干巴巴的声音，“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留下，又何必费这份心思，我的理由也没必要再说第二遍。但是如果你不让我走，我宁可被你打死。”语气如常，神色沉稳镇定。

阿拉贡有些无力，“别说得我和杀人魔似的行不行？早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妥协，我有个交换条件，你一定会同意的。”

莱格拉斯懒懒“嗯”了一声，算是听见了。

“你需要钱，我虽然没有太多，但是等你做完手术后我就把侦探社和这家诊所卖掉，还有我那两辆Lamborghini和PORSCHER,总钱数还是要比那一枚钻戒贵很多。为了你的身体考虑呢，我会和你一起回你的国家，我从小和父亲学医，能照看着你的身体，另外也算警校出身，估计能在战事上给你帮帮忙吧。”阿拉贡眨眨眼。

“不用，你不能因为我毁了自己的生活。”莱格拉斯拒绝的很干脆。

“可是我心甘情愿。”阿拉贡耐心说道，“我有的是本事，想赚回钱太容易了。何况我也没有家人拖累，趁着没结婚和兄弟闯闯也没什么不好的。”

听出他的严肃，莱格拉斯有些费力的扭头盯着阿拉贡，“你什么时候笨到这种地步了？我要是早知道你这样笨，还这样有钱，第一次见你时就该好好敲你一大笔的。”想起了往事，他不由得淡淡笑起来，三分眷恋七分洒脱，一会儿才又说，“可是现在，我不可能同意的，你有你的生活。”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阿拉贡接道，“所以我已经把钱汇出去了，你没有机会了。”

“可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莱格拉斯锁着眉支起身子，声音也不觉大了起来，却发现了更重要的事，“阿拉贡你在干什么？你TMD把我放开！”

牢牢桎梏住莱格拉斯的脚，阿拉贡干净利落地用绳索把它和床柱系在一起，全然不顾莱格拉斯的抗议。

莱格拉斯看着双腿和腰腹都被固定住，傲然地怒极反笑，“想玩什么，SM么？”声音冰冷。

“错，BDSM。”邪恶地笑起来，紧接着把莱格拉斯的双手也固定好。

看着莱格拉斯脸色铁青不发一语，阿拉贡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盲目冲动和意气用事的人，这样子做并非是孩子气的不管不顾，我早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且你更该知道的是，我一直感到荣耀，为我能成为你的生死之交。”

莱格拉斯黯然不发一语，阿拉贡接着说道，“你是另一个的我，一直在去做我没有勇气和机会做的事。记得我们曾经的约定么？所谓生死之交就该是：生不同生，死当同死。死亡没什么可怕，一辈子本就很短，可是我还没有和你吵够、打够，你越是这样漠不经心，我就越难受。所以，莱格拉斯，这不是我做的牺牲，这是成全。”

直起腰来，阿拉贡打开对值班室的话筒，“告诉医生准备一下，手术马上开始。”

 

[十天后，LA某私人诊所]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上帝让我强迫你做了这个手术。”阿拉贡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感慨道。

“感激上帝让你倾家荡产？阿拉贡，你的追求可真不一般。”莱格拉斯虽然面色有些苍白，做起复健运动看上去还是很轻松。

阿拉贡看着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有的人就是倔强到让你觉得疯狂，即使再脆弱也一定要把自己打的坚强。“你还好意思开玩笑？主刀医生都该做完手术时发现你情况不大对劲，再一检查才发现胃出血了，这又手忙脚乱的调来另一批医生准备下一个手术。这可好，往手术台一躺20多个小时，我都该以为你不可能活着出来了。”

“这不是出来了嘛。”莱格拉斯放下手里的杠铃，淡淡的，却不难看出满心欣喜的笑着，蓝眼睛和头上渗出的汗滴一样亮晶晶的。“感觉很多年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以前每天早上醒来都是想今天要飞到哪里去，从谁那里拿到一笔钱，身体也疲惫的不行。从来没有像这几天这样被人照顾，连苹果都有人给削好。”

阿拉贡笑，痛快地在刚削好的白白胖胖的苹果上咬了一大口，“谁说是给你的？你的胃现在还接受不了这样的酸性食物，二十天内只能吃流质的。”

看着莱格拉斯一脸强忍着的不甘，又努力装出不在乎，阿拉贡不禁莞尔，看来逗这个死板的家伙还是很有乐趣的，“如果你的眼睛不一直盯着这苹果，还能装得像一点。早知道你最爱吃苹果了，就是想气气你。谁让你天天喝酒和咖啡把胃喝坏了，不长记性。”

莱格拉斯扁了扁嘴，自知理亏还是没说什么。

“给你的康复礼物。”阿拉贡想去捏捏莱格拉斯瘦下去的脸颊，被他一掌拍回，阿拉贡回头顺手把一个鼓鼓的信封砸在莱格拉斯头上。

莱格拉斯怀疑地瞪了瞪阿拉贡笑盈盈的脸，略显犹豫地拆开了信封。

看到第一张，莱格拉斯就楞住了，然后一张张地翻过手里的纸，他知道自己的眼角已经有了些许的湿润。

他猛地抬起头，亮闪闪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阿拉贡。

你还记得？

阿拉贡微微温热地笑了，轻轻点着头。

是啊，我还记得。这是迟来了十年的礼物。

十年前，正是阿拉贡背着脾脏破裂、满身伤痕和血污的莱格拉斯奔向能够躲过警察盘查的小医院。

十年前的阿拉贡说，“坚持下去，如果这次你能活过来我请你周游世界，说说，你都想去哪儿？”

奄奄一息的莱格拉斯说，“瑞士的阿尔卑斯山，据说……据说从那里最高的山峰滑下去，会有飞到天空的感觉……还想去……去塞舌尔群岛，那里的无忧草叶子有一尺宽，松塔有哈密瓜那么大……哎，阿拉贡，你说……你说佩特拉怎么样？那里被叫做梦开始的地方，夕阳下有……咳，咳……有玫瑰红墙，寺庙都有三种颜色……我还想……”

从回忆中猛然惊醒，莱格拉斯又重新翻了一遍手里的纸——那正是厚厚的一叠机票，全部都是双人份的，从洛杉矶到瑞士的铁士力镇，从铁士力镇到塞舌尔，从塞舌尔到佩特拉……安排好的一个月的行程。

看着莱格拉斯默然不语，阿拉贡只觉心里被满足感溢满，那么多付出全部都是值得的吧。

“只有一件事很遗憾。”

“是什么？”莱格拉斯声音不知为何有些软软的。

“我没有预留出你做胃出血手术的钱，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行程，还要靠朋友接待，或者……自己赚钱花了。”阿拉贡耸耸肩，却不知为什么并没有预想的遗憾。

因为他看到莱格拉斯的宝石蓝色眼睛闪闪亮亮的，像浓墨般的黑夜里，最明亮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