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巨大的“砰!”,一团黑影挤进阿拉贡的办公室。
“我不指望你随身携带了修门的钱,吉穆利,”阿拉贡埋在桌上的一堆文件和不知从哪拆出来的零件里,“所以对我的门客气点。”
“你还好意思说?!”吉穆利风风火火地栽进了沙发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同时把沓资料甩在阿拉贡面前,“我刚从南非飞回来就接到你电话,都40多个小时没合眼了——”
“现在LA的顶级钻石戒指还有多少枚?”毫不留情地打断吉穆利的抱怨,仍然聚精会神地摆弄着一个小型的黑色机器。
吉穆利咬牙切齿地扔了阿拉贡一个白眼,“不好统计,半个月后将有一场顶级钻石展览会在LA举行,现在正是收藏家和鉴赏家来LA准备的时间。问题是我只能弄到邀请名单,而大约有30%的人不会来。”
阿拉贡终于放下手里的零件拿起两张皱巴巴的纸,“邀请名单上有17人,常住在LA的钻石拥有者还有50人左右,范围太大了。”他挑起眉自语道。
“好在钻石戒指并不太多,我能统计到的只有13枚。”吉穆利接到。
“色泽度D级以上,镶嵌前净度VVS1级以上有几枚?”
翻了翻手中的资料,“有七枚,其中四枚镶嵌前净度达到LC级,分别有5.7、5.4、4.3、3.9克拉。”
阿拉贡抬起头,“你觉得他会去偷哪枚?”
吉穆利摇头,“很难猜啊,这个家伙神出鬼没的,前面的几枚也没什么规律。不过从我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4.3克拉的扎伊尔白钻保卫度是最低的,放在希尔顿酒店里,应该比较容易得手。如果换作我,会从这颗下手。”
阿拉贡赞赏的点点头,微笑道,“谢谢给我提供了正常人的观点。可是你看这颗5.4克拉钻——”他从资料下面翻出一张特写图片,“罕见的LC净度蓝钻,产自纳米比亚西海岸的冲积矿床,先由纽约进行基础加工,然后送至以色列特拉维夫进行花式加工成88面圆钻,完美的火彩效果。哦,这枚戒指,是一个绝对美妙的尤物!难道你不对它心动么?”
吉穆利哈哈大笑起来,“稍微有些头脑的贼都不会打它的主意,24小时的人工守卫,世界顶级保险设备,它的安全系数接近百分之百。”
阿拉贡微微沉默了下,说,“马上派人通知警方,明晚,我会在这无价之宝旁等待那个贼的——大驾光临。”
[次夜,某寄存公司,高级储藏室]
这晚的夜空,耀着宝石蓝的深沉,和星光的粼粼荡荡,似梦似幻。
貌似不起眼的旧楼边,缓缓淌着静谧的溪流,月光笼罩了细细水云,为不远处灯红酒绿的荣华喧嚣撩上一抹暧昧光晕。
仿若有云从远处飘来,缱绻的气息中传来一丝低微的黯淡。
如果不是刻意观察眼力奇好,阿拉贡恐怕自己也发现不了一缕暗绿色的阴影顺楼顶浮下,沿着楼的轮廓蜿蜒而下,如盘龙飞潜。
并不出乎意料的,那阴影向自己的窗口靠近,终于悄无声息地潜过来。影子用细铁钩似的东西将窗口挑开,由于使用了滑石粉,连门锁打开应有声响都被沉默的隐去。
影子贴墙潜进来,似乎早已了解室内摄像机的布局,他的第一落点就是摄像头的狭小死角,然后以破空之速甩出手里的小东西逐一将全部六个摄像头的镜头打碎。
阿拉贡看着他将监控系统破坏完毕后,才从窗帘后迈出一小步。
“莱格拉斯,果然是你。”
阿拉贡满意地从红外线夜视镜中看到墨绿色的身影一僵,顺脚拦住了莱格拉斯向门外跑的路。
“别打这门的主意了,看到我你就该明白整栋楼都是警察。你大约还有三十秒来决定要不要跟我走。”阿拉贡笑得格外真挚。
“条件?”兜帽下闷闷的声音。
“答应我三件事,将来我要求的三件事。”
“趁火打劫。”
阿拉贡毫不怀疑莱格拉斯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笑得更灿烂了。
“那,绳子呢?”阿拉贡走近窗口,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
莱格拉斯从腰间解下绳索系在自来水管道上,和阿拉贡先后滑到地面。阿拉贡拽着莱格拉斯跑向不远处的河岸。在草丛里解开拴橡皮艇的绳子,小艇顺着河流驶向这座不夜之城的东方。
灯火阑珊,带走最后一度温暖。
[凌晨, X侦探社, 公寓]
回到灯火通明的公寓里,阿拉贡把戴了一夜的夜视镜、匕首、枪都扔到一边,从柜子里拎出两瓶威士忌。
正是拿完杯子回头,看见莱格拉斯终于摘下深深的兜帽,露出拉风的不行的金色长发。已是6年未见了,他却好像凝固在时光里一般,眉目几乎丝毫未变,仍是那般眉似远山,星眸若梦,宝石蓝仿若加勒比海最闪耀的颜色。
“我说你这几年去哪混去了,还这么年轻。”阿拉贡不得不承认,语气里有一半是嫉妒。
“别转移话题,今天在岸边跑了近一百米都没警察追上来,证明那楼里根本没人!骗我?这笔账我肯定得跟你算。”莱格拉斯不客气地灌下一杯烈酒,神情和喝水没什么区别。
“知道没人还上当?”阿拉贡挑眉反问,看着莱格拉斯又喝下半杯酒。
调皮一笑,“我当宠小孩子。”说话间,抬手正想倒第三杯酒,却被阿拉贡按住手腕。
“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阿拉贡脸色瞬间一凛,银灰色锐利双眸正对上抬头的莱格拉斯,“已经这个样子你却还不早点来找我?”
莱格拉斯表情无辜,动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阿拉贡抢白,“照你的火爆脾气,如果你的身体可以支撑,就算是一楼警察你也会打出去,换在以前,你为了痛快也得跟我打一场。现在呢,不靠烈酒已经镇不住疼痛了吗?”
阿拉贡几乎要咬牙切齿了,“我在这儿等你很久了,等你受不了了回来。怎么就忘了你和‘乖’字从没挂上过关系,没想到你会扔着你的破烂身体不管,不想活了么?”
莱格拉斯像被说教得愧疚似的略低下头,沉吟一刻,才道,“吉穆利胡子是你给剃光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
阿拉贡险些郁闷得背过气,恶狠狠瞪着莱格拉斯,恨不得用眼刀把他大卸八块,“少往别的事上扯,他那胡子是过海关时人家说看不见耳朵不合格给剃了的。”
莱格拉斯歪过头,坦然地微微一笑,“阿拉贡,我今天只当是见老朋友一面,本来心情很好的。来,别浪费了好酒,不醉不归!”说着,仰头干脆地咽下一口酒。
“你是我的生死之交,没错。但如果是最后一面,我不稀罕。”阿拉贡冷冷的说。
莱格拉斯却还是淡然的微笑着,“我稀罕啊,我还指望你把我的骨灰送到阿尔卑斯山呢,从那里最高的一座山峰往下滑,据说会有飞翔的感觉。”
“我是认真的,莱格拉斯!”
“我也是。”莱格拉斯的表情很放松,“还有,你怎么和报纸上写的不一样呢?传说中的诱惑人的神秘气质,琢磨不透的高深莫测,冷酷倨傲的王者风范,慵懒舒散的举手投足去哪儿了?”
淡色眼眸幽远而深邃,逼近莱格拉斯的脸,“因为你不是我需要应付的外人。抱歉我对于你的事没有控制住情绪,但是你知道,我是对的。你需要休息,和治疗。”
揉了揉额角,莱格拉斯开始怀疑自己来见阿拉贡的决定是不是错了,他叹了口气,回到自己不愿涉及的话题上,“也许,可是六年前的理由对如今依然合适。阿拉贡,我没有时间,六年前我能离开,现在也可以。”
阿拉贡紧握住他的双肩,“听着,十年前我击中你导致你的脾脏其根切除,我不后悔,因为如果没有那次我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认识。可是我不知道你当时感染了肺炎双球菌,六年前你再来LA我发现了你肺部已经有了小部分的感染,结果还是没能把你留下。可是今天不会了,在你彻底治好之前,我绝对不会放你离开!你能活到现在已是万幸,再拖下去你的命就没了!”
“我没有办法,”莱格拉斯深吸一口气,又痛苦地呼出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六年前偷车,现在偷戒指,你知道是为了什么——我是一个战士,而我的国家正在经历战乱,我的同胞需要钱!一辆价值千万的车,对你们来说是犯罪,然而对我来说,那是一个城市的人民十几天的活命之粮,是几十把AK47,那是他们的生命!我多耽搁一天,就会有几百个人因为饥饿和病痛死去,我这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蓝色的眼睛燃烧着仿佛要喷出火焰,饱受病痛的肺也不堪重负的剧烈抽搐起来,一种似曾经历过的窒息感涌上来,在他的意识能够挣扎之前,黑夜吞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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