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碰撞的声音,维戈朝天翻了个白眼,第一百次奇怪到底是什么让自己雇了个这么助手——笨拙、乖戾、易怒、不成熟又没经验。
他深吸了一口气以平抑怒火,提高声音问道:“你怎么样了,奥兰多?”
“还好,”传来模糊不清的回答声。即使隔着不少距离维戈也觉察到了那男孩的沮丧和怒气。
“这次又怎么了?”
一直栖在高脚凳上看维戈摆弄镜头的肖恩眯起眼睛无声地笑了。
“不是什么摔得坏的东西。”那声音辩解说。
“在我到那儿之前全部收拾好。”维戈命令道,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不动声色。
没人听得懂奥兰多应了句什么,但不满的腔调十分明显。
“为什么我要忍受这些呢?”维戈对自己叹了口气。
“为什么呢?”肖恩说着嗤地一笑。他很确信自己知道答案;毕竟,这个倒霉的新助手比维戈以前用过的任何一个都漂亮得多。他的助手们干得都不长,不过肖恩肯定他们都有一些与摄影无关的“技能”。
“利基走后有很多人申请过,他比那些家伙好点。”维戈嘟囔着抱怨,目光凝视着相机的取景器。
今天的摄影只有一张实物静态,却也足以让肖恩呼吸困难。这年头伦敦没有比维戈更好的摄影师了;他能把最简单的物体照得精巧绝伦、令人震撼——这就是证明。
肖恩与维戈是多年的老友,不过他还是磨破了嘴皮才说服维戈为他拍这个目录册。虽然维戈是个美国人,但他父亲是丹麦人,他的父母在世界各地居住过。维戈的“有争议性的”作品曾被送交最高法庭,虽然最后被辩护为表达自由,不过此案过后维戈觉得还是在欧洲工作更惬意些。
虽然最高法庭最终站在自己这一边,维戈还是喜欢说这个国家欣赏色情文化还年轻了些。比起美丽他们更偏爱缠绵。美国人能欣赏什么呢?甜腻的日历,上面印着爬满常春藤的乡间别墅或者钻在南瓜里的小宝宝,这就是维戈的看法。
伦敦艺术界张开双手热情地迎接了维戈,那个案子使他一夜成名了。尽管他颇为藐视人们向他的负面新闻而非作品的妙处投来的关注,不过还是很高兴这为他吸引了西恩这样的收藏家的注意。
维戈几乎只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工作——他拍制美丽的男性色情照;他能够把一个男性的胴体拍得如稀有的兰花一样纤美,却又能用同一个模特表达出赤裸裸的性的力量,如此的原始粗犷,甚至可以使从未被男性身体激发起情欲的男人心旌摇动。
当然,维戈对此付之一笑。
肖恩·宾是一个经营高端色情玩具的企业家,也是色情艺术作品的知名买主;说到色情文化,他也是个内行。他藏有几幅维戈的作品,并且在一次作品展开幕时跟他见过面。两人兴趣相投,很快就成了朋友。西恩并不为缠着维戈拍摄自己的产品而感到不好意思,而当他看见这些摄影作品带来的促销效果后更是持续对维戈施压,直到艺术家答应为他拍制整个产品目录册为止。
肖恩已经知道这本目录册注定会成为收藏品。以一个简单的物件为例,比如说手铐,维戈做了一个布景,打上灯光,于是金属就闪耀出一种诱惑的色泽来——肖恩知道,没有哪个submissive能抵挡这诱惑,也没有哪个dominant会不想把它加入收藏。[注]他急不可待地想知道维戈能让一条皮鞭产生怎样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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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Dominant(以后简为Dom)硬要译的话大概就是施虐狂的意思,不过我实在看不惯那个“狂”字,所以就不负责任的采取了不译的办法~后面的submissive(sub)就是受虐狂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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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戈上前一步调了调一个手铐环的角度。他戴着一双漆黑发亮的皮手套,以免反光的表面沾上指纹或灰尘。
肖恩看着那双手坚定而优雅地抚摸着金属,感到腹股沟有些发紧。维戈第一次站在肖恩的办公室里拈起一根短鞭,漫不经心地将那皮质编织品滑过指尖时,肖恩发现他是自己的同类——一个Dom。他并不渴望亲尝被鞭打的滋味,虽然他觉得维戈致命地诱惑。但他仍异常渴望见到维戈亲自使用它——他的面前一具纤细的身体顺从地俯伏着,焦灼难耐地准备向任何滋味美妙的惩罚屈服。他确定维戈能够施加这样的惩罚。
维戈回到相机后面——他丝毫未曾意识到另一个男人脱缰野马般的思绪——捕捉下那个画面,感到颇为满意。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做到最好,不过这起码是个不错的开端。
“我真不懂为什么你要我干这个,”维戈咕哝着,眼睛还是凑在镜头上。“我准是别的商品摄影师三倍的价,还比他们慢三倍。”
“你要慢上四倍,贵五倍。”肖恩搓着双手愉快地说。维戈的臀部很不错,要是他的确亲口这么说了的话。肖恩知道自己永远不会碰它,不过,男人是可以做做梦的不是吗?虽然跟维戈干的话不会有迫使对方屈服的快感,肖恩还是对他相当有性趣。让他犹豫不前的是,他丝毫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这样的邂逅中落得如此下场:自己把屁股撅得高高的,等着皮鞭的亲吻,或者(从维戈的收藏包来看)什么形似巨大勃起的东西猛插入自己的身体。*昏死在电脑前……*
“那怎么可能会是个好东西?”维戈质问着,被自己那公认的缓慢速度给激怒了。他的期望难以置信地严苛,不过通常不会有哪个客户非要盯着他做事儿;以前他只要把自己心里构想的场景拍出来,达到自己满意的效果就行了。
“喜欢这种性生活的人们不仅会为了目录册抢破头,他们甚至会愿意掏腰包的。”肖恩说,“而且他们还会买上面的东西。这种手铐五年来一直销路很好,连我都为它们垂涎呢。我现在就会跟自己买下它——要是我能找到谁来戴的话。”
维戈大笑起来。“显然你有人来戴。”他的目光无礼地打量着肖恩的身体。茶色头发的男人在那alpha Top般凌厉的审视下有些战栗,但很好地保持了嘴角边那抹轻微的笑意;他有足够的经验来保持镇定。维戈继续道, “我无法想象你没有……呃……测试过这些东西就把它们提供给顾客考虑。”
肖恩不怀好意地笑着,牙齿在造型灯光下闪闪发亮。“不错,我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用的。”
“我敢赌你知道。”维戈坏笑着,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拍照上。那么他是对的,肖恩玩儿的是真的,不是什么半调子。维戈倒是不再玩了;那些sub们不按规矩玩以求得到惩罚——他们渴望那些惩罚——而维戈已经厌倦于向他们索取顺从了。宁缺勿滥的维戈自从五年前搬来伦敦时起就过着独居生活;对于一个以色情艺术为生的男人来说,这似乎挺讽刺的。
就在这时,奥兰多推开了摄影间的门,光线刷的泻进来,而维戈刚要拉开快门。
“操,奥兰多,你就记不住敲门吗?”维戈破口骂道,他根本不用抬眼看就知道是那男孩。
奥兰多急匆匆地把门推上,声音阴郁地说:“就是来问你们现在要不要茶了。”
肖恩看着男孩那天鹅绒般柔软的暗色双眸在摄影师和手铐间紧张地跳转。手铐像躺在柔软的深色羽毛上的珠宝一样闪着光泽。
“把造型灯光关掉,奥兰多。”
瘦高的男孩拖着脚走上前去,来到开关盒边弯腰找到按钮。随着“咔嗒”一声,房间陷入了黑暗。 在那一瞬间,肖恩仿佛听到房间里紧绷的情色氛围在耳旁涌动。一片沉寂中谁也不敢稍动,但他强烈地感觉到房里至少有一个人真的很想动作。
维戈的闪光灯突然轻轻一响划破了黑暗。他先照了几张,肖恩想起来那叫做打框架。
“好了,奥兰多。开灯。”维戈简短地命令道。
“咔嗒”一声,灯又亮了起来。肖恩的头仍转向奥兰多那边以免被闪光灯晃瞎,所以他正巧看见男孩大口吸着气,柔曼流转的目光盯在那副手铐上;但他又飞快地戴上了惯常的阴沉淡漠的面具。
肖恩看了看维戈,后者仍在摆弄着镜头。最后他终于直起身来:“我想今天就这样了。”语气中带着不满。
“再告诉我一遍你为什么在黑暗中拍摄?”肖恩问。
“滤去杂光。”维戈说。他笑起来时笑纹很明显,“我们会让你那老一套的警具像钻石般熠熠生辉。”他似乎注意到奥兰多还在开关盒边躬着身子:“你还在那儿干嘛?”他不客气地质问道。
“我来问你们要不要茶?”嗓音沙哑轻柔,其中的傲慢无礼却十分清晰。
“去煮吧,或者随便你想怎么弄它。”维戈缺乏兴趣地说。
“你想在茶里放点什么,这位先生?”奥兰多只保持着最微少的基本的礼貌。
“宾先生。”肖恩说,“奶油,再来点甜的东西一起。”
奥兰多看起来有点惊慌,但肖恩懒得过问。片刻之后男孩拖着脚走出了房间。
“糟糕的裤子,松松垮垮的。”西恩挑剔地咕哝着。要是他来给男孩搭配衣服的话,肯定会给他穿些紧身的,具体什么样还得看男孩有个什么样的臀部——看上去似乎会是个很热辣的。不过,那些宽松的牛仔裤太欺人眼目了,肖恩一度对此颇为不悦。维戈的上一个助手,他最后发现,竟然是个有些圆胖的*可怜的利加……*,而且根本就不愿意玩儿。
“你说什么?”维戈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双手撑在臀部上,怒视着那副手铐,好像它们是个不肯摆姿势的倔脾气的模特儿。
“我跟你的男孩要了些甜的东西。”肖恩颇得意自己语带双关的措辞,在心里暗笑着。显然,它们也吸引到了维戈的注意,后者亦十分欣赏地坏笑起来。肖恩继续道,“他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听到那个。”
“那肯定是因为我没钱买蛋糕当茶点。我想他大概在零钱里翻了一通以后去街上卖糕点了,”维戈应道,“好了,来吧。那个傻小子不是把空壶烧上就是根本忘了烧水这事儿了。”
肖恩溜下高脚凳,跟着维戈走出摄影间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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