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sing同人《风》系列之一《春天即将死亡》

      HELLSING 2007-11-2 17:44

Hellsing同人《风》系列之一

 

引子

 

如果我出生就是一阵飓风该有多好,若是个威胁该有多好,若是颗炸弹那有多好,若我无血无泪,只是一阵暴风该有多好。

                                                                 ——Alexander Anderson

一、春天即将死亡

 

    你们要努力进窄门。

                                                          ——路加福音第十三章第二十四节

 

    世上唯独我,活着无人关心,死后也无人哀悼;自从出世,没人为我生一缕忧愁,露一丝微笑。

 

                                                                         ——Emily bronte

这里就是你的新家哦,Enrico

 

Martin神父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出现在宅院的入口。

 

Maxwell公爵的次子——Enrico·Maxwell——至少,名义上是这样的。

 

在此等候的Alexander· Anderson神父朝他们露出微笑。

 

Martin疲惫地笑笑,恭敬地把男孩儿带到他近前。

 

“Enrico,这位就是我向你提到过的Anderson老师。

 

哦,您好,Anderson老师。任性的语调,不过再怎么说也是纨绔子弟,很正常的表现而已。

 

Anderson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孩子有着银色的短发和深紫色的眼眸,和一副充满戒备的傲慢神情。从年龄上看大概也就是1213岁的样子,可却完全没有一点同龄人活泼好动的特质。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Anderson”Martin略带苍老的声音使Alexander的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我还有要事回禀教皇猊下。

 

是关于纽伦堡教会资金问题?”Alexander Anderson虽然并不负责德国的教会工作,但对最新的这个贪污案还是有一点了解的。据说是主教携带几乎2/3数量的社会季度捐款私自出境,事先竟一点征兆都没有,保密工作真是做到家了,这种家伙当主教绝对是大材小用,应该派他去做新兴异教的卧底才对,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和其它天主教国家取得了联系——咳,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这些人的脑子进水了不成?”Martin无奈地摇了摇头,最近总是有人和我们作对,上帝保佑,我可不想再出什么乱子了。

哼,那是不可能的,Anderson暗想。在德国和教廷之间往返,还要负责一个别扭的小孩子,Martin这把年纪的人肯定是吃不消了。

 

好吧,一切都交给我,你辛苦了。”Anderson同情地看着他,愿上帝保佑你。

 

阿门。”Martin随即转身,乘车离开。

 

那么着急吗?”Anderson颇感遗憾地目送黑色轿车驶离宅邸,直到它从他视线中彻底消失,我还没有询问猊下的近况……”

 

“Anderson老师。

 

他回过头,男孩儿用不快的眼神盯住他:我有几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还有——为什么父亲和母亲都没有来接我,是不是——因为我是妾所生的孩子?说到最后,Enrico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他马上本能地把它转化为一个生硬的冷笑。

 

Anderson敏锐地注意到本是疑问语气最后变为肯定的陈述。

 

梵蒂冈的春天,空气中到处飘散着植物的碎屑。天气逐渐要开始炎热了,而雨水也将减少,风中已经带来了夏季干燥的气息。

 

男孩儿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无助地飘荡。他紫色的眼眸中有东西在凝集。

 

对这个孩子,之前Martin曾经跟他说起,Maxwell公爵的私生活问题他没兴趣知道,更不想知道。反正Enrico现在已经是他的学生,作为老师的他有必要让这个孩子淡化过去。

 

“Enrico……”Anderson俯下身刚想把组织好的人生道理逐条地向他分析——

 

我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同伴,更不需要父亲和母亲!” Enrico突然仰起头,大声而单纯地说道,“Anderson老师,我要成为大人物,当了大人物之后,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他涨红了脸,瘦弱的肩膀一起一伏。

 

不知怎么回事,听完这番话,Anderson胸口一紧,话到口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仿佛只有沉默才最适合目前的状况。太阳从云层的阴影中缓慢地走出,日光照射在镜片上,令他更看不清Enrico眉头紧锁的模样。

 

好吧。他微笑着,但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春末的碎屑全部堆在他的心上,结成了一堵墙,绵软得不可触摸,却是那样的坚固,他努力着想甩掉这种怪异的东西,而失败还是注定的,无奈地笑笑,我们进去吧。

 

Enrico并没有立即跟上。

 

Anderson停下脚步,他和孩子之间的距离只有三或四米Enrico仍旧站在原地,春风仍旧顽固地吹散他的银发,可是又像苟延残喘般地事倍功半。一瞬间Anderson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两个世界的幻觉。

春天即将过去……不,也许是死亡。” Enrico轻轻的声音如风般飘近Anderson的耳畔,宛若地中海的叹息,细碎到几乎不可闻。

 

尽管他们距离没有到听闻耳语的程度,但他终还是听见了。

 

这真的是Enrico?Anderson怀疑着自己的听觉神经。

 

……

 

开始并不相信它的真切,直到他环顾了四周,确定除他们两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甚至活动的生物后,才看向眼前这个幼小的男孩儿。

 

一个孩子,怎可能有海一般的话语——可是那声音又确实是低沉、压抑着愤怒,夹带着某种未知……力量。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Enrico不该是这样的……

 

猛然一惊——原来他把“应该”看得如此之重,应该做什么,应该是什么,应该成为什么……Anderson暗笑自己的愚蠢,这个世界难道仅是如此字一般简单?

 

不,决不是。

 

Enrico的身后,隐藏了太多,他也忽略了太多。

 

出现在Anderson面前的,是海,可却奇怪地模糊不清。

 

心中的墙越来越厚,而碎屑依旧源源不断。

 

如果有阵大风,便可将它们全部都卷走,而他也可以随着它一窥海的全貌——

 

而在他们的第一次的见面,Anderson就清楚地知道,普通的风不过是在海表掀起波澜,始终不能进入海水柔软的壁垒。

 

他只能在海上看着他。

 

他只能看着它。

 

看着他呜咽,看着它咆哮。

 

Enrico否定了他的墙,他把它推到风中,任凭它们大堆大堆地飘散。

 

春天即将死亡,狂躁的夏从不可知之处降临。它扼杀了它的妹妹,抹消了她曾经留下的蓬勃的生命气息,吃掉她嫩绿色的血肉枝芽,强硬地在她的尸体上堆砌自己的领堡,将引起腐烂的心质放入内里。

 

春末夏初,从今而后,不再有温柔,更不会有随风飘荡的春之碎屑。

 

不再有,一切都将不再有。

 

海中暗流翻涌,肯定了季节的溃败。

 

Anderson感觉心中的墙正在腐烂,那些没有来得及被风吹走的碎屑的消逝,伴随着令人晕眩的香气,以及树液特殊的生涩气味。

 

他知道这些很突然,一座旧墙的推倒——虽然它在几分钟前刚刚完成自己。Anderson甚至不知道他应该在内心的哪里将它埋葬,也不知晓自己到底应该是高兴还是悲伤。突然得太过突然,总会出现一些不可预料的状况。

 

Enrico此刻的眼神,有些哀伤。

 

一个小孩子的哀伤,又有谁能明了?正如海的呢喃,想必其中随波逐流的鱼儿也是一知半解。

 

Anderson想起了某个已经被搁置了许多年的东西。

 

“你有什么理想?”

 

理想啊……

 

“不知道,也许上帝是,也可能不是。”

 

他胸前的银质十字架反射着微光。

 

“也许以后会遇到一些人,经历许多事,它们会指引你到你的理想。”轻柔的话语,是比Enrico的想法更容易捕捉的真实。

 

“那上帝是什么?”

 

“我只知道,他存在于我们心中。”

 

“老师……”

 

………………

 

今天,他遇到了海样的孩子。

 

面对海,他能做的是不再为人,人会在海面前发现自己的渺小,而他要成为他的老师,成为海的老师——所以,他必须放弃人。

电光火石般地决定。

 

如果他是风,便可以徜徉海上……

 

不,不只是这样——他想做的是能够影响海的风,能深入海的风,是带着海水味道的风,是能瞬间将任何危险屏壁击溃的风。

 

风是没有感情的,它卷起一些东西,又放下一些东西,偶尔也会变成狂暴的飓风。

 

然而海是风的永远,毕竟风从海来。

 

他也是因这个海样的孩子,而确定了他的归所。

 

Maxwell,由你的到来,我决定为风。

 

春天的死亡,夏的浪潮,秋的悲悯,冬日的坟墓。

 

Enrico,你要树立一座坟,把这四季连同风的残骸全部装入,并且让它永永远远地埋葬在海的最深处。因着海水的围绕,它不需要墓碑。

 

此刻该做什么,似乎只有上帝和他知道。

 

阿门。

 

Anderson暗暗祈祷。

 

 

我但愿爱上的是一只雷鸟,

至少春回大地,

雷鸟也呼啸而返。

我合上眼眸,

世界倒地死去。

                     ——希尔维娅·普拉斯

 

从什么时候开始,Anderson发现自己开始格外注意Enrico,他的一举一动,细微的动作、表情,都会在Anderson的脑海里反复出现——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真是非常奇特的状况……

 

在天主教孤儿院的工作之中,他也曾经见过很多性格迥异的孩子,而且孩子们和自己接触久了基本不会有任何隔阂,任何的问题都是轻松的、简单的。

 

Maxwell却不同。

 

他孤僻,极少愿意和其他孩子学习或玩耍,甚至除去正常的课时,他几乎从不踏出自己的空间,也不会和任何人说出他的想法——包括作为老师的Anderson

 

Anderson隐约认为Enrico在刻意地抑制着什么。

 

到底是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是时候找他谈一谈了。

 

Enrico——”Anderson敲着男孩儿的房门,声音清脆而响亮。

 

Enrico?你在里面吗?”继续着敲门的动作,Anderson却多了一丝怀疑,:“我是老师。”

 

回答他的是空洞与寂静。

 

当他觉得自己再敲就会使门板被震碎的时候,他停止了。

 

走廊里回响着迟钝的回音,有些悠远却清澈地沿着石质墙壁游走。Anderson站在那里,一脸茫然。

 

他彻彻底底地不知所措。

 

挫败感瞬间占据了他的思想。

 

他不为我开门,他不会为除他之外的人开门。

 

Anderson并未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尽管其他的人不甚理解他的想法。

 

他时常回想起这个情节,还有那扇终日紧闭的门。

 

从那之后,Anderson经常会睡不安稳,梦里Enrico总是用那双沉重的紫色眼眸看着他,他看到他张开口,好像在说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Anderson眼前总是一片模糊,看不清那想象中优美的唇型,也听不真切他想表达的一些。

 

于是他努力寻找自己的圆框眼镜,几乎与此同时,他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清脆的。

 

仿佛那天走廊里的回声。

 

不过不同的是,梦境似乎比现实更加残酷。

 

Enrico弯下身,在冰冷的大理石表面上摸索着什么,然后抬起手臂,他看到他的双手血迹模糊。碎片深深地嵌入他的血肉,仿佛正要残忍地将男孩儿也吞吃。

 

你在做什么,Maxwell

 

Anderson大喊,可是这声音小到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他用力挥动手臂,试图让男孩儿离他近些。

 

猛烈的大风刮来,无情地毁灭了他的努力,一如当初墙的坍塌瓦解。

 

被卷起的无数碎屑和玻璃碎片擦过他的脸颊,那里的伤疤火烧一般疼痛。很快,它们中的每个都变得如刀锋般尖利,划破他的皮肤,侵入他的肉体,随着奔涌的血液,融进他的脑髓深处。那是拥有Enrico血的碎片,它们把他带到此处,带给他的灵魂。

 

有互相吞噬着、交缠着愿望的是他们的自己。

 

他强迫他留下他的影像,而他极力拒绝他的轻柔。

 

留下,就代表失去。

 

前者的痛,有时会甚于后者。

 

他要走了,他要去了。

 

我怎么办?

 

到底要怎样才能使Enrico明白“离开”,平日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一次可称作正常的对话……

 

………………

 

你是海,而我是风——海如何能脱离风的庇护?风又怎能于无海之处自在盘旋?

 

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你真正理解它了吗?

 

那之中有怎样的痛楚你明了吗?

 

碎屑呼啸而过。

 

Enrico·Maxwell——你真正理解它们漂泊的无奈吗?

 

还是说——你已经作出了回答……?

 

Anderson痛苦地屈身,用手掌护住脆弱不堪的头颅,却惊恐地发现,男孩儿的模样正逐渐模糊起来。

 

老师,请不要怪我。这是我该走的路,注定要走到死之尽头的路。

 

柔软的低语,飘过Anderson耳畔,带着不应有的重量。

 

紫色的眼眸,是携着忧郁的悲伤。之中凝集的,是离别的泪水。

 

我也许真的是没有勇气,但我并不想成为一个弱者。

 

惟有留下一些,再舍弃一些,才能够无所畏惧地向前进。

 

我要让世人承认我的力量。

 

大地的春天一去将不复返,过去的我也将随它而去,停留在你思想中的,不过是一个名字叫做Enrico·Maxwell的残像。

 

你不要希冀我某一天可能的回头,更不要去追寻已经不存在的记忆。因它可能会引你进自我毁灭的路途。

 

我走的是什么,只需我一人明了。

 

为我祈祷吧,老师,Anderson老师,向上帝祈求对我的援手。

 

你可以遥远地注视我的背影,然后,在适当的时候,结束我的生命。

 

Enrico渐行渐远。

 

Anderson看着那身形自远处消失,惆怅着,悲哀着,痛楚着,他无法容忍这样一个不能称之为道别的结局。

 

春天死去,鸟儿飞向他方。飘落的遗羽,纷纷扬扬。

 

最后,梦醒。

 

海掀起巨浪,愤怒地开始了咆哮。

南渡的鸟儿并未因狂风而丧失目标。

 

向着心中明媚的南方,那里鲜花盛开,馥郁芬芳。

 

可是——这里的春天已经不再,它们怎可能会归来?

 

谁能给他一个答案?或者,一个希望——即使它不可能实现。

 

海浪呼啸着拍击礁石,在未来的无数的时间中,消磨它们的棱角,锉平它们的思念。

 

风在嘲讽呼号,悲戚地歌唱。

 

AndersonAlexander·Anderson,你如何能指引候鸟方向?又如何能让已经沸腾的海停止翻涌?再者,孤独诞生的魂灵,能因何改变?自出生便有了的愤怒,仿佛在生命的过程中不断地汇集成海,他是拥有这力量的孩子……

 

你想要怎样?又能怎样?……

 

…………

 

Anderson发现,自己早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便已做出了决定。

 

接下来,只需要执行。

 

割舍掉痛苦和悲伤,还有无法挽回的悔意,他开始用剑说话。

 

“吾乃圣堂骑士Alexander·Anderson,神罚的代言人——将消灭汝等躯体于这世上,不留一分一毫。”

 

是啊,他本来就是要这样做的。

 

挥舞枪剑,于鲜血飞溅之处,刻下他斩首刑警的名字,想要斩断过去的痛苦记忆。

 

砍下食尸鬼扭曲的头颅,划破吸血鬼的胸腔,他不会再畏惧普通武器的威力,或者对敌人有不必要的怜悯。他成为犹大的祭司,渴望着怪物和异教徒的鲜血,并以他们的惨叫为最动听的音乐。他彻底背叛了自己的心,席卷着暴虐的气息,归来。

 

每一次的斩,都代表着与过去的决裂。那之后每一次的祈祷,是把退路封死再封死,他不再需要它了。

 

喊出阿门往前冲,世界便可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他脑中只有肃清这个概念。

 

他是因为世界的不洁而离开他去追寻力量,而他为他亡羊补牢地杀戮。

 

即使这一切都是枉然,他也没有任何的后悔。

 

拼尽全力驱赶污秽,只是想让春天再近一些。吹散遮蔽天空的乌云,只为了看到海的安详。

 

他斩去了很多,但那残像依旧安静竖立在角落,没有被伤及分毫。

 

他想要忘记那个执拗的孩子,却依旧在为他而斩。

 

无论怎样杀戮——怪物的鲜血自Anderson脸上流淌而下,洁白的手套沾染了猩红,连他颈间的十字架都会散发出些许的红色微光——即使这样,仍然不能将Enrico小时的记忆遗忘。

 

他已经走了,他已经走了。

 

Anderson不断地提醒自己怀念得毫无意义。

 

他不再回来,他不再回来。

 

却看到男孩儿深紫色的眼眸幽怨地望着他。

 

不能……他还是不能……

 

想让自己心像风一样,结果适得其反,身上的重物越来越多,以致步履艰难。

 

原来每一次的杀戮,都会唤起他对过去的记忆,每一支插入仇敌身体的利剑,也都在他的心上留下同样的伤痕。

 

那里早已伤痕累累,它再难以继续承受更多的负重。

 

这算是对他的报复?因他的背叛……

 

他背叛的只有他自己而已,而他与之决裂的也只是自己的过去。

 

这时候,Anderson终于了解了自己的愿望。

 

他只要Enrico能够回来,回到他的身边,如同大地回春时,随之而返的拥有茶色羽毛的雷鸟。

 

他只要当再次敲门时,能马上看到其后男孩儿的欢颜。

 

很肤浅的愿望啊,不是吗……

 

一个人的时候,Anderson总会在每个晚霞出现的时刻等待。刺眼的阳光没入地表后,天边的颜色逐渐黯淡,直到淡紫蔓延开来。他一直固执地认为那是Enrico眼眸中的光彩,所以总是不能自已地望向那个地方,仿佛这样做能够让时间静止在此时,以此来弥补他们之间的空白一样。

 

可愿望终究是愿望,它们之中很大一部分是无法实现的臆想。

 

那个叫做Enrico·Maxwell的孩子长大成一名青年,他不再称呼Anderson老师,而改为直呼其名。

 

每次看到他和他的眼眸,神父心中都一阵刺痛。

 

Anderson。”那是属于一个成熟男子的声线,低沉稳重。

 

“什么事。”平静的语调,Anderson出现在冰冷的月光下。

 

埋头于卷宗的银发男子并没有抬头,而是直接命令道:“去德国——那里的邪教徒最近闹得有些出格,教皇猊下的直接命令,要严惩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天主教的地位依然和千百年前一样——是绝对不可动摇的。”

 

“明白了。”

 

Anderson大步走离。

 

Maxwell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时,只看到神父大衣被风吹起的下摆,从门边一闪即逝。

 

走廊里脚步声渐渐远去,庄重的声音。

 

刚才或许是他在期盼着什么……算了,男子咕哝道,没必要为这些小事浪费时间。耸耸肩,手中的笔又开始不辍地工作。

 

这是他们无数个片段的其中之一。是二人共同的记忆。

 

Anderson极力压抑着对他的思念,机械地执行着促使他的变强大的命令。

 

他妄想着,斩杀着。

 

但他尽量让两种矛盾的物分离开来,不让它们有互相碰触的机会,哪怕是擦肩而过的视而不见。

 

他突然有些害怕明天。

 

明天,Anderson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唯一清楚的是Enrico会更偏离他心中所想。

 

他很头痛,因为未来的不可预料。

 

他也很犹豫,感情的无法割舍,让他无法迈出任何一步。

 

可是在Maxwell狂妄地朝几乎将他淹没的死灵喊叫的时候,Anderson终于愤怒了。

 

他听出了他灵魂的颤抖。

 

他剖开他的身体,彻彻底底看清楚了那蜷曲在狭小空间内的、如婴儿般、散发着马上就要消逝的微芒的东西。

 

现实在与思念的激烈冲撞中被彻底粉碎。

 

他的脑中霎时涌进了男孩儿的影像,好像干涸的湖水在一夜之间再次充盈。

 

残缺的角落第一次找到了丢失已久的碎片。

 

他要阻止Maxwell,阻止他的偏激。

 

这样,Enrico才能回来!

 

他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握紧手中的利刃——

 

“吾辈乃第十三课,代神遣罚的凡间代理人。不带一丝矛盾,将汝之梦想敲碎。”

 

再见,吾友!

 

Anderson破坏了保护Maxwell的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他看着他被那个男子所释放的亡灵握住手脚,尖利的长矛穿透他的身体,迸溅出鲜血。

 

他向他求救。

 

AndersonAnderson!救我!救救我!”

 

“老师!老师……”

 

因痛苦而扭曲的形体,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

 

没有勇气,即使成为强者,又如何能够控制手中的力量和权力?

 

只会任其摆布而已。

 

上帝给你力量,是让你发觉自己的微小——你却错误地把它当作神一样去崇拜!

 

不可饶恕,Maxwell

 

这是天罚。

 

Maxwell的躯体躺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上,眼眸映出神父的倒影。

 

Anderson伸出手,阖上男子充满悲愤的双眼,消去了曾经在他脑海里浮现了无数次的紫色。

 

“你真是笨蛋,真是个大笨蛋。”

 

早在第一次的见面,他就应该告诉他:强者的位置——不属于你。

 

Maxwell既然能不带一丝感情地推到他的墙,那么相应的,他也应该残忍地告诉他这个同样残忍的现实。

 

可是……为什么又不能这样做?

 

也许是那双满溢了悲哀的紫色眼眸融化了他的壁垒。

 

Anderson心甘情愿地把他当作海,却淡化了孩子眼中浓浓的悲伤,忽视了他强撑起的、用来面对世人的伪装。

 

有太多悲伤的海,是没有力量用于与愤怒的抗衡的,所以一旦冲出界限,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否定再否定,他最初始的心意。

 

他于Maxwell死亡的时刻迎来了Enrico的回归。

 

他亲手结束了Maxwell的狂想,也斩断了暴戾的气息。

 

而这又有什么值得欢喜?

 

Maxwell仍然在哭泣。

 

真拿他没办法……

 

“我亲爱的宿敌啊!你打算怎么办呢?你要当狗吗?——还是要当人?”

 

那个男人的呼唤把他生硬地拽回现实。

 

他站在数目众多的亡灵之上,向Anderson发出挑衅,血色的风衣在夜空中上下翻飞,仿佛只在地狱盛开的彼岸花。

 

很抱歉,我没有打算当人,更不会成为狗。

 

将艾莲娜的圣钉握在手中,Anderson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了顾虑。

 

舍弃了人的感情,他已然具备了冷酷的所有条件。

 

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因为春天的死亡,雷鸟的不归——我所做的,只是要将沿途正在腐烂的夏之景色毁灭。

 

钉子插入心脏的那一时刻,飓风呼啸而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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