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sing同人《风》系列之一
引子
如果我出生就是一阵飓风该有多好,若是个威胁该有多好,若是颗炸弹那有多好,若我无血无泪,只是一阵暴风该有多好。
——Alexander Anderson
一、春天即将死亡
你们要努力进窄门。
——路加福音第十三章第二十四节
世上唯独我,活着无人关心,死后也无人哀悼;自从出世,没人为我生一缕忧愁,露一丝微笑。
——Emily bronte
“这里就是你的新家哦,Enrico。”
Martin神父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出现在宅院的入口。
Maxwell公爵的次子——Enrico·Maxwell——至少,名义上是这样的。
在此等候的Alexander· Anderson神父朝他们露出微笑。
Martin疲惫地笑笑,恭敬地把男孩儿带到他近前。
“Enrico,这位就是我向你提到过的Anderson老师。”
“哦,您好,Anderson老师。”任性的语调,不过再怎么说也是纨绔子弟,很正常的表现而已。
Anderson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孩子有着银色的短发和深紫色的眼眸,和一副充满戒备的傲慢神情。从年龄上看大概也就是12、13岁的样子,可却完全没有一点同龄人活泼好动的特质。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Anderson。”Martin略带苍老的声音使Alexander的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我还有要事回禀教皇猊下。”
“是关于纽伦堡教会资金问题?”Alexander Anderson虽然并不负责德国的教会工作,但对最新的这个贪污案还是有一点了解的。据说是主教携带几乎2/3数量的社会季度捐款私自出境,事先竟一点征兆都没有,保密工作真是做到家了,这种家伙当主教绝对是大材小用,应该派他去做新兴异教的卧底才对,“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和其它天主教国家取得了联系——咳,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这些人的脑子进水了不成?”Martin无奈地摇了摇头,“最近总是有人和我们作对,上帝保佑,我可不想再出什么乱子了。”
哼,那是不可能的,Anderson暗想。在德国和教廷之间往返,还要负责一个别扭的小孩子,Martin这把年纪的人肯定是吃不消了。
“好吧,一切都交给我,你辛苦了。”Anderson同情地看着他,“愿上帝保佑你。”
“阿门。”Martin随即转身,乘车离开。
“那么着急吗?”Anderson颇感遗憾地目送黑色轿车驶离宅邸,直到它从他视线中彻底消失,“我还没有询问猊下的近况……”
“Anderson老师。”
他回过头,男孩儿用不快的眼神盯住他:“我有几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还有——为什么父亲和母亲都没有来接我,是不是——因为我是妾所生的孩子?”说到最后,Enrico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他马上本能地把它转化为一个生硬的冷笑。
Anderson敏锐地注意到本是疑问语气最后变为肯定的陈述。
梵蒂冈的春天,空气中到处飘散着植物的碎屑。天气逐渐要开始炎热了,而雨水也将减少,风中已经带来了夏季干燥的气息。
男孩儿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无助地飘荡。他紫色的眼眸中有东西在凝集。
对这个孩子,之前Martin曾经跟他说起,Maxwell公爵的私生活问题他没兴趣知道,更不想知道。反正Enrico现在已经是他的学生,作为老师的他有必要让这个孩子淡化过去。
“Enrico……”Anderson俯下身刚想把组织好的人生道理逐条地向他分析——
“我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同伴,更不需要父亲和母亲!” Enrico突然仰起头,大声而单纯地说道,“Anderson老师,我要成为大人物,当了大人物之后,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他涨红了脸,瘦弱的肩膀一起一伏。
不知怎么回事,听完这番话,Anderson胸口一紧,话到口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仿佛只有沉默才最适合目前的状况。太阳从云层的阴影中缓慢地走出,日光照射在镜片上,令他更看不清Enrico眉头紧锁的模样。
“好吧。”他微笑着,但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春末的碎屑全部堆在他的心上,结成了一堵墙,绵软得不可触摸,却是那样的坚固,他努力着想甩掉这种怪异的东西,而失败还是注定的,无奈地笑笑,“我们进去吧。”
Enrico并没有立即跟上。
Anderson停下脚步,他和孩子之间的距离只有三或
“春天即将过去……不,也许是死亡。” Enrico轻轻的声音如风般飘近Anderson的耳畔,宛若地中海的叹息,细碎到几乎不可闻。
尽管他们距离没有到听闻耳语的程度,但他终还是听见了。
这真的是Enrico?Anderson怀疑着自己的听觉神经。
……
开始并不相信它的真切,直到他环顾了四周,确定除他们两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甚至活动的生物后,才看向眼前这个幼小的男孩儿。
一个孩子,怎可能有海一般的话语——可是那声音又确实是低沉、压抑着愤怒,夹带着某种未知……力量。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Enrico不该是这样的……
猛然一惊——原来他把“应该”看得如此之重,应该做什么,应该是什么,应该成为什么……Anderson暗笑自己的愚蠢,这个世界难道仅是如此字一般简单?
不,决不是。
在Enrico的身后,隐藏了太多,他也忽略了太多。
出现在Anderson面前的,是海,可却奇怪地模糊不清。
心中的墙越来越厚,而碎屑依旧源源不断。
如果有阵大风,便可将它们全部都卷走,而他也可以随着它一窥海的全貌——
而在他们的第一次的见面,Anderson就清楚地知道,普通的风不过是在海表掀起波澜,始终不能进入海水柔软的壁垒。
他只能在海上看着他。
他只能看着它。
看着他呜咽,看着它咆哮。
Enrico否定了他的墙,他把它推到风中,任凭它们大堆大堆地飘散。
春天即将死亡,狂躁的夏从不可知之处降临。它扼杀了它的妹妹,抹消了她曾经留下的蓬勃的生命气息,吃掉她嫩绿色的血肉枝芽,强硬地在她的尸体上堆砌自己的领堡,将引起腐烂的心质放入内里。
春末夏初,从今而后,不再有温柔,更不会有随风飘荡的春之碎屑。
不再有,一切都将不再有。
海中暗流翻涌,肯定了季节的溃败。
Anderson感觉心中的墙正在腐烂,那些没有来得及被风吹走的碎屑的消逝,伴随着令人晕眩的香气,以及树液特殊的生涩气味。
他知道这些很突然,一座旧墙的推倒——虽然它在几分钟前刚刚完成自己。Anderson甚至不知道他应该在内心的哪里将它埋葬,也不知晓自己到底应该是高兴还是悲伤。突然得太过突然,总会出现一些不可预料的状况。
Enrico此刻的眼神,有些哀伤。
一个小孩子的哀伤,又有谁能明了?正如海的呢喃,想必其中随波逐流的鱼儿也是一知半解。
Anderson想起了某个已经被搁置了许多年的东西。
“你有什么理想?”
理想啊……
“不知道,也许上帝是,也可能不是。”
他胸前的银质十字架反射着微光。
“也许以后会遇到一些人,经历许多事,它们会指引你到你的理想。”轻柔的话语,是比Enrico的想法更容易捕捉的真实。
“那上帝是什么?”
“我只知道,他存在于我们心中。”
“老师……”
………………
今天,他遇到了海样的孩子。
面对海,他能做的是不再为人,人会在海面前发现自己的渺小,而他要成为他的老师,成为海的老师——所以,他必须放弃人。
电光火石般地决定。
如果他是风,便可以徜徉海上……
不,不只是这样——他想做的是能够影响海的风,能深入海的风,是带着海水味道的风,是能瞬间将任何危险屏壁击溃的风。
风是没有感情的,它卷起一些东西,又放下一些东西,偶尔也会变成狂暴的飓风。
然而海是风的永远,毕竟风从海来。
他也是因这个海样的孩子,而确定了他的归所。
Maxwell,由你的到来,我决定为风。
春天的死亡,夏的浪潮,秋的悲悯,冬日的坟墓。
Enrico,你要树立一座坟,把这四季连同风的残骸全部装入,并且让它永永远远地埋葬在海的最深处。因着海水的围绕,它不需要墓碑。
此刻该做什么,似乎只有上帝和他知道。
阿门。
Anderson暗暗祈祷。
我但愿爱上的是一只雷鸟,
至少春回大地,
雷鸟也呼啸而返。
我合上眼眸,
世界倒地死去。
——希尔维娅·普拉斯
从什么时候开始,Anderson发现自己开始格外注意Enrico,他的一举一动,细微的动作、表情,都会在Anderson的脑海里反复出现——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真是非常奇特的状况……
在天主教孤儿院的工作之中,他也曾经见过很多性格迥异的孩子,而且孩子们和自己接触久了基本不会有任何隔阂,任何的问题都是轻松的、简单的。
但Maxwell却不同。
他孤僻,极少愿意和其他孩子学习或玩耍,甚至除去正常的课时,他几乎从不踏出自己的空间,也不会和任何人说出他的想法——包括作为老师的Anderson。
Anderson隐约认为Enrico在刻意地抑制着什么。
到底是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是时候找他谈一谈了。
“Enrico——”Anderson敲着男孩儿的房门,声音清脆而响亮。
“Enrico?你在里面吗?”继续着敲门的动作,Anderson却多了一丝怀疑,:“我是老师。”
回答他的是空洞与寂静。
当他觉得自己再敲就会使门板被震碎的时候,他停止了。
走廊里回响着迟钝的回音,有些悠远却清澈地沿着石质墙壁游走。Anderson站在那里,一脸茫然。
他彻彻底底地不知所措。
挫败感瞬间占据了他的思想。
他不为我开门,他不会为除他之外的人开门。
但Anderson并未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尽管其他的人不甚理解他的想法。
他时常回想起这个情节,还有那扇终日紧闭的门。
从那之后,Anderson经常会睡不安稳,梦里Enrico总是用那双沉重的紫色眼眸看着他,他看到他张开口,好像在说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Anderson眼前总是一片模糊,看不清那想象中优美的唇型,也听不真切他想表达的一些。
于是他努力寻找自己的圆框眼镜,几乎与此同时,他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清脆的。
仿佛那天走廊里的回声。
不过不同的是,梦境似乎比现实更加残酷。
Enrico弯下身,在冰冷的大理石表面上摸索着什么,然后抬起手臂,他看到他的双手血迹模糊。碎片深深地嵌入他的血肉,仿佛正要残忍地将男孩儿也吞吃。
你在做什么,Maxwell!
Anderson大喊,可是这声音小到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他用力挥动手臂,试图让男孩儿离他近些。
猛烈的大风刮来,无情地毁灭了他的努力,一如当初墙的坍塌瓦解。
被卷起的无数碎屑和玻璃碎片擦过他的脸颊,那里的伤疤火烧一般疼痛。很快,它们中的每个都变得如刀锋般尖利,划破他的皮肤,侵入他的肉体,随着奔涌的血液,融进他的脑髓深处。那是拥有Enrico血的碎片,它们把他带到此处,带给他的灵魂。
有互相吞噬着、交缠着愿望的是他们的自己。
他强迫他留下他的影像,而他极力拒绝他的轻柔。
留下,就代表失去。
前者的痛,有时会甚于后者。
他要走了,他要去了。
我怎么办?
到底要怎样才能使Enrico明白“离开”,平日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一次可称作正常的对话……
………………
你是海,而我是风——海如何能脱离风的庇护?风又怎能于无海之处自在盘旋?
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你真正理解它了吗?
那之中有怎样的痛楚你明了吗?
碎屑呼啸而过。
Enrico·Maxwell——你真正理解它们漂泊的无奈吗?
还是说——你已经作出了回答……?
Anderson痛苦地屈身,用手掌护住脆弱不堪的头颅,却惊恐地发现,男孩儿的模样正逐渐模糊起来。
老师,请不要怪我。这是我该走的路,注定要走到死之尽头的路。
柔软的低语,飘过Anderson耳畔,带着不应有的重量。
紫色的眼眸,是携着忧郁的悲伤。之中凝集的,是离别的泪水。
我也许真的是没有勇气,但我并不想成为一个弱者。
惟有留下一些,再舍弃一些,才能够无所畏惧地向前进。
我要让世人承认我的力量。
大地的春天一去将不复返,过去的我也将随它而去,停留在你思想中的,不过是一个名字叫做Enrico·Maxwell的残像。
你不要希冀我某一天可能的回头,更不要去追寻已经不存在的记忆。因它可能会引你进自我毁灭的路途。
我走的是什么,只需我一人明了。
为我祈祷吧,老师,Anderson老师,向上帝祈求对我的援手。
你可以遥远地注视我的背影,然后,在适当的时候,结束我的生命。
Enrico渐行渐远。
Anderson看着那身形自远处消失,惆怅着,悲哀着,痛楚着,他无法容忍这样一个不能称之为道别的结局。
春天死去,鸟儿飞向他方。飘落的遗羽,纷纷扬扬。
最后,梦醒。
海掀起巨浪,愤怒地开始了咆哮。
南渡的鸟儿并未因狂风而丧失目标。
向着心中明媚的南方,那里鲜花盛开,馥郁芬芳。
可是——这里的春天已经不再,它们怎可能会归来?
谁能给他一个答案?或者,一个希望——即使它不可能实现。
海浪呼啸着拍击礁石,在未来的无数的时间中,消磨它们的棱角,锉平它们的思念。
风在嘲讽呼号,悲戚地歌唱。
Anderson,Alexander·Anderson,你如何能指引候鸟方向?又如何能让已经沸腾的海停止翻涌?再者,孤独诞生的魂灵,能因何改变?自出生便有了的愤怒,仿佛在生命的过程中不断地汇集成海,他是拥有这力量的孩子……
你想要怎样?又能怎样?……
…………
Anderson发现,自己早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便已做出了决定。
接下来,只需要执行。
割舍掉痛苦和悲伤,还有无法挽回的悔意,他开始用剑说话。
“吾乃圣堂骑士Alexander·Anderson,神罚的代言人——将消灭汝等躯体于这世上,不留一分一毫。”
是啊,他本来就是要这样做的。
挥舞枪剑,于鲜血飞溅之处,刻下他斩首刑警的名字,想要斩断过去的痛苦记忆。
砍下食尸鬼扭曲的头颅,划破吸血鬼的胸腔,他不会再畏惧普通武器的威力,或者对敌人有不必要的怜悯。他成为犹大的祭司,渴望着怪物和异教徒的鲜血,并以他们的惨叫为最动听的音乐。他彻底背叛了自己的心,席卷着暴虐的气息,归来。
每一次的斩,都代表着与过去的决裂。那之后每一次的祈祷,是把退路封死再封死,他不再需要它了。
喊出阿门往前冲,世界便可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他脑中只有肃清这个概念。
他是因为世界的不洁而离开他去追寻力量,而他为他亡羊补牢地杀戮。
即使这一切都是枉然,他也没有任何的后悔。
拼尽全力驱赶污秽,只是想让春天再近一些。吹散遮蔽天空的乌云,只为了看到海的安详。
他斩去了很多,但那残像依旧安静竖立在角落,没有被伤及分毫。
他想要忘记那个执拗的孩子,却依旧在为他而斩。
无论怎样杀戮——怪物的鲜血自Anderson脸上流淌而下,洁白的手套沾染了猩红,连他颈间的十字架都会散发出些许的红色微光——即使这样,仍然不能将Enrico小时的记忆遗忘。
他已经走了,他已经走了。
Anderson不断地提醒自己怀念得毫无意义。
他不再回来,他不再回来。
却看到男孩儿深紫色的眼眸幽怨地望着他。
不能……他还是不能……
想让自己心像风一样,结果适得其反,身上的重物越来越多,以致步履艰难。
原来每一次的杀戮,都会唤起他对过去的记忆,每一支插入仇敌身体的利剑,也都在他的心上留下同样的伤痕。
那里早已伤痕累累,它再难以继续承受更多的负重。
这算是对他的报复?因他的背叛……
他背叛的只有他自己而已,而他与之决裂的也只是自己的过去。
这时候,Anderson终于了解了自己的愿望。
他只要Enrico能够回来,回到他的身边,如同大地回春时,随之而返的拥有茶色羽毛的雷鸟。
他只要当再次敲门时,能马上看到其后男孩儿的欢颜。
很肤浅的愿望啊,不是吗……
一个人的时候,Anderson总会在每个晚霞出现的时刻等待。刺眼的阳光没入地表后,天边的颜色逐渐黯淡,直到淡紫蔓延开来。他一直固执地认为那是Enrico眼眸中的光彩,所以总是不能自已地望向那个地方,仿佛这样做能够让时间静止在此时,以此来弥补他们之间的空白一样。
可愿望终究是愿望,它们之中很大一部分是无法实现的臆想。
那个叫做Enrico·Maxwell的孩子长大成一名青年,他不再称呼Anderson老师,而改为直呼其名。
每次看到他和他的眼眸,神父心中都一阵刺痛。
“Anderson。”那是属于一个成熟男子的声线,低沉稳重。
“什么事。”平静的语调,Anderson出现在冰冷的月光下。
埋头于卷宗的银发男子并没有抬头,而是直接命令道:“去德国——那里的邪教徒最近闹得有些出格,教皇猊下的直接命令,要严惩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天主教的地位依然和千百年前一样——是绝对不可动摇的。”
“明白了。”
Anderson大步走离。
Maxwell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时,只看到神父大衣被风吹起的下摆,从门边一闪即逝。
走廊里脚步声渐渐远去,庄重的声音。
刚才或许是他在期盼着什么……算了,男子咕哝道,没必要为这些小事浪费时间。耸耸肩,手中的笔又开始不辍地工作。
这是他们无数个片段的其中之一。是二人共同的记忆。
Anderson极力压抑着对他的思念,机械地执行着促使他的变强大的命令。
他妄想着,斩杀着。
但他尽量让两种矛盾的物分离开来,不让它们有互相碰触的机会,哪怕是擦肩而过的视而不见。
他突然有些害怕明天。
明天,Anderson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唯一清楚的是Enrico会更偏离他心中所想。
他很头痛,因为未来的不可预料。
他也很犹豫,感情的无法割舍,让他无法迈出任何一步。
可是在Maxwell狂妄地朝几乎将他淹没的死灵喊叫的时候,Anderson终于愤怒了。
他听出了他灵魂的颤抖。
他剖开他的身体,彻彻底底看清楚了那蜷曲在狭小空间内的、如婴儿般、散发着马上就要消逝的微芒的东西。
现实在与思念的激烈冲撞中被彻底粉碎。
他的脑中霎时涌进了男孩儿的影像,好像干涸的湖水在一夜之间再次充盈。
残缺的角落第一次找到了丢失已久的碎片。
他要阻止Maxwell,阻止他的偏激。
这样,Enrico才能回来!
他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握紧手中的利刃——
“吾辈乃第十三课,代神遣罚的凡间代理人。不带一丝矛盾,将汝之梦想敲碎。”
再见,吾友!
当Anderson破坏了保护Maxwell的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他看着他被那个男子所释放的亡灵握住手脚,尖利的长矛穿透他的身体,迸溅出鲜血。
他向他求救。
“Anderson!Anderson!救我!救救我!”
“老师!老师……”
因痛苦而扭曲的形体,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
没有勇气,即使成为强者,又如何能够控制手中的力量和权力?
只会任其摆布而已。
上帝给你力量,是让你发觉自己的微小——你却错误地把它当作神一样去崇拜!
不可饶恕,Maxwell。
这是天罚。
Maxwell的躯体躺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上,眼眸映出神父的倒影。
Anderson伸出手,阖上男子充满悲愤的双眼,消去了曾经在他脑海里浮现了无数次的紫色。
“你真是笨蛋,真是个大笨蛋。”
早在第一次的见面,他就应该告诉他:强者的位置——不属于你。
Maxwell既然能不带一丝感情地推到他的墙,那么相应的,他也应该残忍地告诉他这个同样残忍的现实。
可是……为什么又不能这样做?
也许是那双满溢了悲哀的紫色眼眸融化了他的壁垒。
Anderson心甘情愿地把他当作海,却淡化了孩子眼中浓浓的悲伤,忽视了他强撑起的、用来面对世人的伪装。
有太多悲伤的海,是没有力量用于与愤怒的抗衡的,所以一旦冲出界限,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否定再否定,他最初始的心意。
他于Maxwell死亡的时刻迎来了Enrico的回归。
他亲手结束了Maxwell的狂想,也斩断了暴戾的气息。
而这又有什么值得欢喜?
Maxwell仍然在哭泣。
真拿他没办法……
“我亲爱的宿敌啊!你打算怎么办呢?你要当狗吗?——还是要当人?”
那个男人的呼唤把他生硬地拽回现实。
他站在数目众多的亡灵之上,向Anderson发出挑衅,血色的风衣在夜空中上下翻飞,仿佛只在地狱盛开的彼岸花。
很抱歉,我没有打算当人,更不会成为狗。
将艾莲娜的圣钉握在手中,Anderson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了顾虑。
舍弃了人的感情,他已然具备了冷酷的所有条件。
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因为春天的死亡,雷鸟的不归——我所做的,只是要将沿途正在腐烂的夏之景色毁灭。
钉子插入心脏的那一时刻,飓风呼啸而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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