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八]蚍蜉与树

      玛瑙·Agate 2005-5-29 15:26
我又来歪了……原谅我的人品吧……||||||||||

这俨然又是一篇与原作十分不相符的东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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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蚍蜉与树]

道路像眼窝与眼皮的两条线那样弯曲着交汇了
接着是一个点 两个不同的人生说要改变 于是苍天笑了一下
他的一条手臂 他的一根毛发
「没有区别了吗」
「没有区别了啊」
「是吧 这样我们就没有根了」
「是吧 这样我们也就自由了」

然后那个世界 即使是我们也可以生存了
即使是我们
也可以生存。



【树把根扎进土里,把种子放在风里,把雨雪留下的伤痛藏在枝干里,笔直的站了很久,一千年,一万年。】

生前,我是武士。不受雇于哪个大名家中,只是一个野武士。

『弱小对我来说 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可怕。』

兴趣,没有。如果一定要提及的话,是喝酒与赌博。赌上性命的大局,每一盘都只有两个选择。生亦或死。
用赢来的每一挂铜钱,再去换酒,清酒,列酒,或是西洋流入的“马尿酒”。
清酒配月夜,一呷一呷,不论多少瓶都不会醉。孤影只形,根根茅草在股间骚动,一夜的寒露沾湿衣袂,是何时都品不到的酒的温度的。
烈酒三更饮。三更时分,赌博开始。朝阳还未升起,冷月已然消隐。透不过气的黑暗里喝干一碗烈酒,眼前就只剩两道生死殊途。
洋酒喝的不多,却很易醉。出乎意料的辛甜味象魅惑人的烟草熏香,头才开始昏眩,人已躺倒路边,只有沉沉的鼻息让人感觉不到死亡。

梦想,同样没有。战乱的时候思考梦想这个东西的人,是令人羡慕的蠢蛋。釜山上没有一个人拥有梦想。有的,至多是幻想。
譬如,娶到对门的一个女子;譬如,在自家的田里挖到一箱金汕;譬如,一年里至少有半年能吃上白米紫菜饭团,而不是糠粥野菜。
有时武士们冲进他们家里,抢走一些甘薯,抱走他们的闺女,他们头也不抬,只是趴在地上暗自流泪伤神,悄悄的供上一两位泥人儿求神保佑。

釜山本来只是一个又小又窄的村子,本来叫釜村,因为外来人觉得,村子里的住家绵延了整整一个山坡,窄窄的一条,象蜿蜒上山的坡道一样。看似很长,却只是零散的。
后来这个村子也被外人叫釜山。而我出生在位于山阴处的一间破茅草铺顶的屋子里。

『下了雪的话,每一个角落都是一样,钻心的寒冷。』

父亲是酒鬼,我像他一样无酒不能过活。可以称作母亲后选的人很多,因为父亲是村里有名的浪荡子,到底是他的哪一个女人生了我,他自己也记不清。
如果还在祖父那代的话,父亲也可以算是个败家大少。他这一辈子把曾祖父留给祖父祖父再留给他的几乎所有积蓄挥霍的空空荡荡,剩了满屋子酸臭,和白刷刷的墙壁。
那时候原本粘着他的女人们纷纷散去,却还有一个至死不淤。而后我叫她为母亲。
几年前父亲患了肺痨,母亲痴情的为了给他治病而卖了身。接着,却十分戏剧化的,父亲在与村人争执的时候,被活活打死。
之后母亲开始教我持剑。家里本来有三把良刀,却因为父亲花天酒地,当掉了两把。由于一直被摆在草堆下,刀鞘处已经磨损,刀柄处的刻字被握到模糊。
这把刀是祖父的,现在再没人知道它的名字。

『无名刀,同样可以杀人。因此,你不需要名字。你是工具。你不需要名字。』

『不需要名字。』

『但是那样 明明会很痛苦。』

我本没有想过要去杀哪一个人,也不认为他们都会被我所杀。一场赌博而已,愿赌,服输。
三更起程,独身一人。潜入毫宅或寒门,血溅长廊。从来都没有人能追究到,那到底是谁的血。
[我不杀人,人要杀我;杀不死人,即是失败。]这是武士与忍者的道条,于我却不全是道理。
我没有想过要杀人,也许将人撕扯成碎片的感觉会更好,但我没试过。
别人没有死,不代表我会死。别人有心杀我,那他必死。这是游戏规则,单对单,刀对刀。违者出局,同样,只得死。

母亲说我们早已没有资本无所事事。俯瞰大地,有多少个村庄是这样的?从来未被政府看见过,至今过着草野的生活。她说你要摆平一座座山啊,后果是怎样的
已经无所谓了。变成野兽也好,魔鬼也好,甚至变成了尸首,都要让这个世界的人抬头看看,天空里的哪一颗星辰上记载了这个家族的尊严。
这是母亲的野心,一个渺小的野心。如今那是我的野心,一个日渐膨胀的野心。
但跟天空比起来,它永远只是一粒沙烁。
即使今天我仍然比周围的每一个人强大。即使今天我只要用剑风就可以压制住别人的进攻。即使今天见过的人都认为我是怪物。

然后,明天呢。

是不是到了明天,无数座山又压了回来,我又一无所有。
我把浩远的天空当作了目标而前行,殊不知直行向上的同时我只是在滑落而已。
天空与我越来越遥远。

『始终只是仰望。所以伸出手以后,才发现心底泛起的渴望下埋藏的是惶恐跟迷惘。』

27岁那年。遇见弓亲。29岁,遇见斑目。单刀蛮干的战斗告一段落。
然而三个男人一起饮酒,却出奇的易醉。醉醒后,又是仿佛脑壳涨裂般的疼痛。

酒上兴头时,我拍桌高声喊着。
剑八是自己起的名字!更木是屋后的千年古木的名字!
一个人就是一个人呀!!不可以舍弃过去么,不可以舍弃家族么,不可以舍弃这些尘世束缚么!
想要只为自己而活,只为自己挥刀啊!!

眼前的世界猛的模糊了一下,目光对上的是一身华贵服饰的妇人身畔的小女孩。
那么她是弱小的吧。
那么她是弱小的吧。

然而,
更木剑八是一个强者。

[更木剑八是一个强者!!!!]
更木剑八是我呀。

冥冥间,两个男人把圆纸撒在地上,一地飞白。刀剑相交,落下的,却是几根茅草,熟悉的味道。
秋菊开的隽丽,红枫夺去晚霞的颜色。

34岁,杀人无数。41岁,无疾而终。


『当我舍弃了一切,再记不出别的什么的时候。我却知道那时还拥有一个名字』
『更木剑八啊』


【蚍蜉有一个深藏的梦想。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人。
它每一天都看着后庭的那棵千年古树。它把推动它作为毕生的目标。
蚍蜉每一天每一天都花三个时辰退树练力气。三个时辰,别人可以比它多搬二十粒米。
第二年春天,蚍蜉躺在突起的树根上。触角碰着树下的草叶。
原来蚍蜉深藏着的梦想,只是静静的待在古树上,一千年,一万年。

那对猩红的复眼里望见的,是一个个绿叶缝隙中渗出的细小的蓝天。】


我出生在年后,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来道喜的每个人都用欢愉的眼神看着我。
2月刚过一半,天气时常很冷,母亲用厚厚的棉被裹住我,看庭院里开了的早梅。花瓣殷红色的,枝桠伸展的方向很是古怪。
竹筒里的水填满时的吧嗒声总是中断,或被“噗”的一声盖过。雪化了落下来,轻轻的在盆景上擦一下,溶在池塘上的冰水中。

母亲的目光始终不在庭院内。我抬眼看去,母亲的下颚是一道弧线。

旧贵族式的家庭仍然不喜欢女孩。
父亲原来也是对武士道抱有极端热情的年轻人,但经过年龄的洗刷,那种没所谓的热情渐渐随之泯灭,却衍生到了下一代。
两位兄长都已是活泼的少年,他们手中的木刀霍霍作响,挥乱风与气息运作的方向。
我蜷缩于母亲温暖的怀抱中,露出两只眼睛。
兄长们的身形一点点模糊掉,清晰的只是木刀与木刀碰撞时散下的木屑。

『汗与雪水混合在木屑微小的身躯上,发出荧荧闪光,仿佛它们本是我熟悉的一样。』

三岁那年,同样是正月过后,母亲同我,还有两位兄长一起下乡,与外祖父外祖母会一年只得见几次的面。
雪又下的很大,马车行在路上,除了吱噶的木板响,还有东西碾过雪地时特有喳喳声。门帘外透进来丝丝寒风,我与母亲掀开棉布帘子,雪与寒风迎面飞来。
冰晶在脸上化为雪水流下来,像落了泪一般,又不知为何。

沿途路过一个叫釜山的村子。坡度很大,真的像一座山一样。

村里的驿栈备菜很全,味道也不错。邻座躺着一个酒足饭饱的男人,像是刚躺倒在坐椅上。
从眉骨一直划到下巴的刀疤赫然外露。周围没有人搭理他,甚至是再无赖的痞子。却有几只白鸟,立在他的肚皮上,啄食他摊开的掌心里干燥的小米糠粒。
午后天气陡然转晴,突兀的谁都没有料到。


『如果没有人抓住我的话,我也想过去拣一粒米尝。』

『因为它们吃的很开心。』

『因为……其实,从未觉得自己是这个家庭的人而已。』

『因为觉得本来,我就是没有根的。』

『从开始到结束,我都没有讲过话。』


马车上,路继续行。
兄长们睡着了,交叉着躺在座位上。孜孜的口水从嘴角处流下来,俨然还是两个小孩。
母亲看着他们稚气的脸,却伸出手轻轻抚摩我的头发。
她说山阴的地方有一栋老房子,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里面住的是外祖父和祖母的老朋友,那个老人虽然生了一个败家儿子,但那败家儿子却总能让人喜欢。
她说五年前她路过这里的时候这里开出了一株红梅,跟自己家种的那些是一样的品种。
也许是因为阳光不够的缘故,象什么呢,象是一个贫血的孩子。
原本殷红的花瓣,因此变成粉红的。
浅浅的感觉,浅的象你的头发一样。
所以我给你取的名字,就是……

『听不见。』
『听不见。』

然后又陡然之间风雪,天气是任性的女孩。
猛然马车一震,两匹白马长嘶一声,人立了起来,车夫顿时被摔出几米远。两个兄长被撞醒,眼泪跟鼻涕一起流出来,喉咙里发出呼号的字符,却因为惊愕而哽咽。
山上一阵轰响,眼前刹那间一片净白,布帘被树枝勾住,狠狠的扯下。
母亲的身体压在我上面,紧紧闭着眼。额角滴下的汗水冰冷冰冷。
上下翻滚时,人瞬间冲出去好几丈,接着铺天盖地的雪袭来。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瞥,一株矮小的树木,却不是梅花。

『梅早已凋零,幻想罢了。』

同样是五瓣生,颜色却的确是粉色的。
粉的透明。
矮木身后,倚的却是棵参天巨木。然后巨木顶端,临着的那是碧蓝的天。

草鹿家第二任夫人,享年35岁。幼女三岁,夭折。

『回到过去。还是去到了将来。』

『其实来去,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改变。』

『不曾得到过,所以没有失去。』

『你看,那么还是一无所有的。』

然后我忘记了叫过什么名字。每一个景物都换走了,只留下一样的天呀。
一具具尸首横在路边,顺着血流的方向看去,一个男人靠在枯树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刀疤从眉骨一直划至嘴角。

“小子,你从哪里来?”
“这是刀,杀人的东西。你不怕么?”
“……小子,你叫什么?”
“没有名字么……”
“……我也没有。”

我对他笑了一下,
我想,我们曾经见过。

“你就叫……草鹿,草鹿八千留。”
“我是更木,更木剑八。”



【痛苦的时候,如果只是躲在自己的角落里,就只能与世界越来越远了。蚍蜉想。
我想视平线望出去就能看见飞鸟啊。
我想耳旁也能有呼啸过的风声啊。
我想踩上你的肩膀,脱离土地束缚的自由啊。】

【你看,我们是无根的。你看呀,我们自由了。】

【你看,蚍蜉和树待在一起,一千年,一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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