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预约的爱

      紫陌红尘 2005-10-6 18:49

我和家明分手的时候说,如果三年之内我们都还没有找到情人,就再回来,那时,我们就结婚。

家明总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总是三心二意的,而且踏不下心来爱一个人。爱我的男孩儿很多,很多时候我无从选择,比如浩,很英俊,杰,很有钱,宇马上要出国了,让我跟他走。其实这也不奇怪,作为一所名牌大学的校花,有一打男人追求是不足为怪的,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我还聪明,在大学生辩论赛中,我是头号种子选手,而我的文章常常出现在校刊上。平时把爱情看得通通透透的,只是轮到我自己,反倒没有了方向。

所以,我没有选择浩、杰和宇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就像童话中说的那样,总觉得有更美丽的风景在等待我,总有更高的山在前面。只是我不明白家明为什么追求我。他是一个太平常的男生,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上到大学三年级我才记住他的名字,他给我写第一封情书的时候我以为他给错了人,直到重新确认那真的是我的名字时我才吃了一惊。太让人想不到。我倒来了兴趣,约他出来,直接问过去,你有什么资格追求我?

他笑着,在黄昏里,像一个善良的少年,敦厚老实,像我小弟弟一样。爱你啊,爱的权利是一样的。他说。
爱就是理由了?我鄙夷地看着他,有点不屑地说,那就在他们后面排着吧,什么时候轮到你我再考虑。

这句话真是伤死人了。我奇怪自己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但我只有21岁,何况我美丽,美丽就可以骄傲吧?
但他真是执著啊,买了两张电影票送来,说是张曼玉和黎明的《甜蜜蜜》。我笑嘻嘻地说,我已经看过了,杰约我去的。他并不恼,过几天,又送我一瓶小小的香水。我并不知道那瓶香水的价钱,反倒让同室的女孩子都用,好像是送给大家的。一瓶香水,几天就用光了,满屋子都是森林里的清香。后来我才知道,那种香水叫夏奈尔五号,极贵,而家明几乎用了所有的积蓄。舞会上,我和浩跳着舞,仿佛童话中的王子与公主。浩一米八的身材和潇洒的舞姿迷死人了。我穿着长长的白裙子,像一朵白莲花一样旋转着。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我们是场上的公主和王子,而家明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我们。当曲子停下来时,浩说,紫嫣,我爱你。

所有人都见证了那一个时刻,我激动得热泪盈眶。人们都在给我们鼓掌,只有家明,一个人转身走了出去,那个落寞的身影,有点让人心疼。但浩很快就离开了我,因为要毕业了,一个女孩子的父亲可以把他留在北京,他当然不会选择我。我只能一个人回小城。宇去了美国,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上火车前,家明来送我,他只问了我一个问题,紫嫣,我现在排上队了吗?我的眼里都是泪了。但我觉得自己不会爱上他,因为他太不出色,只是银河中那么不起眼的一颗星。如果你有耐心,那就等吧。说完我上了车。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工作后的第一个周末,传达室大爷说有我的同学找我。我想开我玩笑吧,这小城中,我哪里来的同学?下楼看,原来是家明。他站在雨中,没有打伞,像个落汤鸡。从那个刹那起,家明在我心里,是有了位置的。以后每隔一周,家明会坐四个小时的车来看我,再坐四个小时的车回去,从来没有间断过,来的时候,总是买了好吃的东西给我,他说我太瘦了,有点贫血,他要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他带来情人梅、情人巧克力以及情缘饼干……所有的东西,全有一个情字。

我怎么会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刚到社会上,我如此不适应,如果不是家明,我真不知道怎么度过这段时光。但这就是爱吗?我问了又问,终于不确定,所以当有一天家明再来的时候,我说,家明,先不要来了好吗?让我们预约吧,如果三年之内,你没有爱上别人,而我也没有,我去找你。

我们的期限是三年。在我25岁那年,我会有一个决定,看看是不是把自己交给这个真心而平淡的男人。我不想永远地停留在小城,于是考取了北京的研究生,重新回到了北京,也就把青春再次延期。家明偶尔给我打电话,问我好不好,让我冷了多穿衣,因为北京的冬天真是冷啊,我住的那个楼暖气又不好,他让人捎来羽绒服,三年没到以前,他说不见我。我想我是不是太残酷了,把约期定得太长了?人心如水,别说三年,也许三个月就开始改变了。之后我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是一个澳大利亚男人,他有深褐色的眼睛,看见我的第一眼他说,天啊,你太美了,我想我爱上你了。

然后他开始疯狂地追求我,给我买99朵玫瑰,带我去马克西姆吃西餐。那时我几乎忘记了家明,因为这个澳大利亚男人,真的很有魅力。

但见我的第三次他就要和我上床,他粗暴地撕扯着我的衣服,直到我把桌上的一把餐刀拿在手里他才住了手。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我想起家明来,他总是淡淡地握住我的手,问我一些很俗气的问题;我爱吃土豆,他居然学会了土豆的十种做法。那天晚上我给家明打了电话,并且哭了。家明说,有人欺负你吗?告诉我他是谁,我去杀了他。

他真干得出来,因为有一次我们上街有个流氓摸了我一下,他把人家打得流了血,当然他自己也受了伤。我吓得不行,也知道他是把我放在心里的。第二个男人是一个大款,有奔驰跑车,但是他居然要求我做他的二奶,他说,女人漂亮就行了,上什么研究生,学问太高的女人让男人烦。我笑了,说,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想为了钱做人家二奶,本小姐就是个例外。

两年后,家明考上北京的研究生,我们在一个城市上学,却并不相见。家明说这是人间最大的折磨,如果时间再长他就投降了,因为有女生给他写情书了。但我说,如果你真爱我,就等待吧,你说过,爱不要任何条件,爱也要经得起等待。

第三年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脑海中全是家明,那个说话近乎木讷的男人,那个追求了我五年的男人,而我们预约的爱,已经到期了。

我们相约在一家叫情人的酒吧见面。那天,我把自己打扮得像仙女一样,穿了宝石蓝的长裙,戴上了家明给我买的那条廉价项链。见到家明的第一眼我惊呆了,他比从前高了也帅了,绝对不再是从前那个家明,深灰色的衬衣配上一条同色的裤子,身上有淡淡的清香,这哪里还是那个小男生?见我惊呆的样子他一把拥我入怀,傻女孩啊,因为爱,男人会长大的,为了你,这三年,我由毛虫蜕变成了蝴蝶啊。

那一刻,我泪流满面,三年预约的爱,在我心里,在我手里,满满的,像眼泪一样,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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