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与苇茵都有些不能自持,苇茵微闭着双眼,熏软的身躯无力地靠在我的肩头。我觉得自己遍体的肌肤都在唱歌,一种邪恶的快感从小腿肚往上爬,激荡出内心的羞耻感,我不由自主地咕咕哝哝,轻语呢喃,混着沙沙的树叶声在苇茵的全身抚过。我紧紧地扣住苇茵纤细的腰,她荷梗一样的腰肢,绷得紧紧的,象一截细圆的树杆那样硬朗又有弹性,让人忍不住想摇一摇。
风水一样拂过来,月色与灯光把藏在树底下的亭子照得光影婆娑,很有诗意,搞得我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心地也忽然纯洁起来,脑海里一幕幕闪回,回到多少年前的花前月下,甚至有处男一样的羞涩。我偷眼看着坐在身旁的苇茵,还差一年大学才毕业,就像即将搬出温室的兰花。我在想,我这是不是有点老牛吃嫩草呢,想完又认为自己很老土,如果那些四五十岁的风流男人知道了一定会笑话。
风吹过来,小树林里响起沙沙的声音。苇茵端直身子侧耳倾听,望着我说,那是柳叶的声音,那是榕树的歌唱,那是从东面飘过来的风声,那道声音拖着尾巴转弯了呢……我只顾入迷地盯着她,仿佛在认真地倾听,其实注意力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苇茵沉静若水,我却很惶惑:我约她到这里来,绝对不只是来吹风的,而她答应我到这里来,也应该知道一个男人的基本想法。
“你是一位我愿意与你出逃的女孩。”犹豫了好久,我才一字一顿地憋出一句话,说了之后又发现那好像不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为什么会是“出逃”呢?我努力思索着。对于一个三十出头的已婚男人来说,要出逃还说得过去,但这个女孩子还没有踏入社会呢,她怎么又会 “出逃”?苇茵显然没有太大的感触,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认真地望我一眼。我对自己糟糕的表达很生气,闷了好一会儿。还好,月明星稀,空气里很有些花好月圆的气氛,我就轻轻地扳过苇茵的肩头,直接把嘴唇贴了上去。这一连串动作做得很不自然,明显缺少起承转合,甚至有点耍流氓的味道,但我还是硬生生地做了。没想到苇茵竟然很是配合,身躯依着我的臂弯轻轻转伏,两人的嘴唇大坝合龙一样靠拢,我感觉她灵巧的舌头潮潮地席卷过来,就紧紧地抱住她轻巧而精致的身体,我忽然觉得我们的身体已经等待对方很久了,动作便大胆起来,大范围、大面积地探寻着她鼓胀的身体,有力地掐她,苇茵忍不住轻轻呻吟起来。我想是时候了,说,跟我走吧!不,不行。为什么不行?不,这样不行,不应该这么快。
不应该这么快?我一楞,这个回答出人意料。我意料之中的回答顶多是义正言辞地拒绝,就算现在她接受了我的强吻,依然可以借羞赧之名或者毫无理由地加以拒绝,为什么竟是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回答。意思是终有一天会来,只不过按照常理,应该还有一段过渡。可是既然我们都明白一定会来,那还要这种纯粹的形式作为过渡干什么?我心中直打鼓,苇茵大约也觉得不好意思,解嘲似地笑了一声:我还是蛮好骗的吧!?真是一波未平,一折又起,搞得我实在有点头晕。那意思我已经得手了罗?我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恰在这时,苇茵的手机就响了,是她远在兰州的男朋友打过来的。苇茵稍稍松开我,开始以一种特殊的语调说话,那是一种很熟稔的恋人之间说话的腔调。浓情蜜意,你呢我哝。与先前的暧昧想比,就象是看电视时从警匪片转到了现代爱情片。电话那头似乎显得特别关切,充满柔情和幽怨。我还没有理清头绪,就一下子跌落到现实中,自己原来不过是一幅可有可无的道具,被置入一场爱情作为陪衬。一旦主演驾临,我就得随时让道。我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去。树林里映出苇茵模糊的剪影,含混不清的昵哝软语,象一排排暗器一样刺到我的身上。我开始觉得这个风月如水的夜晚,其实不属于自己。林子里有些燥热,我快步走回苇茵的身边,准备跟她道别。
苇茵只是把头微微一抬,轻扫了我一眼,伸出食指轻轻地放到自己的嘴唇上压了压。这一瞥是多么地轻微啊,如零度的水,瓶中的空气,我感到自己彻底的失败了。悲伤、嫉妒和愤怒一起聚积起来。但是恰恰是这轻微的动作,却又充满了温情和信任。它似乎示意我,我才是幕后真正即将登场的主角。矛盾的心情让我喘不过气来。,苇茵是我喜欢的人,她娇弱的样子早就征服了我。我没有出声,只是报复性地伸出食指,慢慢地压在苇茵的嘴唇上。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苇茵并不担心。我用食指在她身上慢慢地划着,可是苇茵好象没有察觉到似的,那两片很让我着迷的嘴唇不停翕动着,我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
“这是一个火爆的游戏,”在讲电话的间隙里,苇茵突然捂住电话扭头跟我说,又仿佛在自言自语,我颇感意外,同时又有些失落,靠在栏杆旁,手托着下巴,两眼死死地盯着苇茵,心里想,“怎么会是游戏呢?”我开始认真审视这位刚踏出大学校门的女孩,她娴静,优雅,却又不可捉摸。
“可是谁叫我愿意……”苇茵侧过头来,一手捂着电话,一边跟我说上一句,声音中充满了诱惑和安抚。我一时觉得苇茵并不象兰花,而是一朵牵牛花,爬附在墙角,以静制动。我处男的羞涩感早已荡然无存,代之而起的是一阵阵青涩的羞愧。
苇茵终于结束了和男友漫长的通话。一个本来可能很美好的夜晚,就这样被一个电话击碎了。这时候,苇茵好象吃了定心丸一样站起来,准备要走了。我长吁一口气,背上背包,拉着苇茵走到树阴里,想作一次吻别,苇茵轻轻地推开了我。我心有不甘,却又恨自己太过拖泥带水。不过还是拖着苇茵的手——苇茵默许了,离开了这片让人心情复杂的树林。
苹果派要下线了,我急急忙忙键入:今天晚上十点半,老榕树下见。虽然苹果派已经表示不去了,要我回去好好陪自己的老婆,但是我还是存着最后的一线希望,键入这个有强迫意味的约会指令。我拿不准苹果派会不会去,但是还是决心试一试。无论去还是不去,我都需要一个结果。
苹果派就是苇茵。她说她读大三时最喜欢吃的就是麦当劳的苹果派,所以就取了这样一个网名。苇茵本来是广东人,考到西南大学广告系,大四的时候又到羊城来找实习单位。我在公司的会议室里见了她,在第一眼看到她时,就被她郁郁寡欢的神情迷出了,尤其是她那黑黑发亮的眼眸,有一种平静的磁力。
苇茵成为了我的助手。我们开始有很多接触的机会。不久,我们就开始谈起了一些工作以外的话题。
苇茵告诉我,自己有个男朋友,在另外一所大学读法律,毕业后一年没找工作,在学校温习功课,准备考研。他们从大二起就开始同居,感情起起伏伏,既难以割舍,又时时觉得互相难以忍受。毕业即将来临,如果我回到羊城,就会和男友天各一方。但如果回去陪读,又觉得个人牺牲太大,读了四年书,也不至于到一毕业就当陪读太太吧。苇茵私下里对我说。
这些话,多半都是在网上说的。公司接入了宽带,人人都装上了QQ,上班的时候可以偷偷地聊天。我和苇茵聊了几次后,就约她晚上榕树下见,自从那次约会被苇茵男朋友的电话搅乱之后,苇茵不久又和我约会过一次。但是现在已经一个周过去了,除了约会两次外,还没有任何进展,所以今天我固执地跟她说,不管你去不去,反正我会去。我想,这对我和苇茵来说,都是一次考验。
本来应该加班,我胡乱地敷衍一下手中的事情,就去了约会的地方。那棵榕树又老又大,枝繁叶茂,盖住了公园里的半边天空。那种浓荫蔽日的感觉我很喜欢,仿佛与城市一下子拉开了距离。树下有一张青石床,生满很久以前的青苔。上次约会的时候,我们就并排坐在青石床上。听着树叶的声响,听着池塘里蛙鸣鼓噪。我们坐在青石床上,幽幽地说着话。时光流动得很慢,很静,也很美好。这一次,我独自一人坐在青石床上,忐忑不安地等着上次约会的伴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开始站起身来张望,开始走过来走过去,或者干脆就躺在青石床上,出神地望着碧绿的天空。
苹果派终究没有来。与我原来所估计的一样。算了。回家吧,我背上包,让脑子停止转动,混沌空白,然后象一条没有打到野食的狗一样,懊恼地回了家。
第二天上班后,我与苇茵打了个照面,我狠狠地盯了她一眼,但苇茵好象没看见一样,依然是一幅郁郁寡欢的样子,整天都是公事公办。我觉得很懊丧,也非常不解,难道那令人期待的“火爆的游戏”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吗?我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后来我发现,苇茵埋头藏在办公桌下用手机打电话,一打就是老半天,不用说,她在和她的男朋友讲电话。
下班的时候,我在电梯间拦住了苇茵,为什么?我恼怒地问,苇茵看了看我,说家里有事,我明天就回家去了。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苇茵摇摇头。回去多久?两个周,五一假完就回来。那,我们可以电话联系吗?不可以。为什么?不为什么。我看着苇茵淡淡的眼神,很挫折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五一黄金周过得非常寡淡,也非常难熬。我试着拨打了苇茵的手机,但要么关机,要么不在服务区。假期过去后,苇茵回来了,皮肤晒得黑黑的,人也好象瘦了一圈,不过精神却很好。看见我一脸彷徨的样子,还非常难得地笑了一下。我心里真是伤心透了,我感觉她根本不是回家,而是去会男朋友了。为什么要骗我?我质问她。怎么骗你了?她一脸轻松。我气得脸色发青,见男朋友就是见男朋友,说什么家里有事,也不知你家里人会怎么想。她脸色黯下来,没好气地说,我家里人怎么想关你什么事?真是瞎管闲事淡操心。
晚上的羊城躁动不安,大街上灰尘曼舞。经过一段拐弯抹角的街头漫步之后,我觉得不能再让良辰美景如此虚度,就一把拽过苇茵的手在路上狂奔起来。灿烂的路灯和扯着光索的汽车把夜装点得十分动感,我们在灯光的扮舞下奔走,甩掉人群,横穿马路,城市对我们来说半生不熟,前面的目的明确,目标却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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