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的解释！够情义！够孝顺！够清醒！够聪明！
五。爱的极至是恨
我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听到林的声音。
因为是国际长途，很遥远的距离很遥远的声息，我都象是感觉到了。四岁的娇在他身边唱着一首听不清歌词的儿歌。
“诗，还记得那个雨天吗？我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去深圳找到你给我的那个地方，七打听八打听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等我找到你的厂里就离你规定的时间晚了一些……”
“那天没下雨，只是起风。”我说“下雨的，只是你没感觉到罢了。你只顾得上觉得自己寒冷，所以你搂紧你自己，你没有搂紧我！你不知道我当时特想楼紧你的！因为我知道我们俩个一样怕冷！”
“……”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父亲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他说一个父亲带着自己的孩子经过一个阶梯，父亲对孩子说‘来！孩子！跳下来，我来接住你！’等孩子跳下去时，父亲却闪开了，孩子摔倒在地上后哭着质问父亲‘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孩子！这是我教给你的人生的第一堂课，那就是’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易地相信任何一个人，也就是说人想活得不受伤就得学会提防别人，明白了吗？‘……可是我喜欢跟我的女儿讲，要试着相信你身边的人，不要怀疑他们给你的真情，不然你会遭报应的……象你的父亲我一样会遭到报应。”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林！”
“那你明白爱的极至是什么吗？”
“……”
“爱的极至是恨，是深入骨髓的恨。我对娇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对你，我却恨不起来，大慨我爱你并不深吧？经过娇的母亲的那一撇我整个人变得不清醒起来，我老是怀疑所有身边的人对我的用心……说真话，我怀疑你给我的感情！所以我故意编出些自杀之类的谎言来想试探你是否会为我所感动？当然你并未被我感动，这也是天意，老天知道即使你被我感动也未必可以真正得到我的心，我不会对你好……或许我会把对娇的母亲的恨加附于你的身上……现在说这些都无所谓了，以前我是不愿说的，现在没有关系了……诗，你这回信我一次……”
“我从未怀疑过你呵！”我大声地争辩。
“是啊！你不该怀疑我的……俗话说得好，人将即死，其言也善！……”
“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得了一种脑癌，已是晚期，没有多少时日了……”林的声音微弱起来。
……天呐！怎么会？林曾经那么那么地健康，怎么会？！
“好在你没被我感动！不然嫁到台湾来就要守寡了……”林在电话中笑了起来，那种感觉一下子让我想到当初我冲他做的那些鬼脸。
放下电话，我紧了紧风衣的帽子，又是一个起风的夜晚。
季美艳拍着肩膀问我“脸色很苍白！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不理她，只是哭，不停地哭。
多年以后当我一五一十地将有关于林得绝症及他的最后一个电话的内容告诉季美艳，她也唏哩哗啦地哭开了。
原以为季美艳仅是出于一种同情，可是她哭过之后却说出一番惊天动地的话来“他总算是死了！其实很早他就跟我说过了，他说他有绝症，但是他想知道你对他究竟是否动了真感情？如果真动了感情那就是他的罪过，他不得不抛弃掉一个爱他的人。他说因为这一点他倒希望你选择离开……但是你知道的没有哪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没有对自己动过真感情……所以他说他的心死了……这样的心不死实在是难了，先是被老婆背叛，然后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又被宣判结束……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还诅咒过你‘万圣节快乐’呢，一个那样好的男人你不珍惜你还是人吗？你做人要在乎那么多束缚还不如祝你做鬼快乐一点呢？……唉，你不知道我曾经怎样怎样地暗恋过林，盼望着他扫过你的头顶望向我……可是，直到他死，他都没有多望我一眼……现在，啊！他终于死了……”
“美艳，林跟我说过‘爱的极至是恨’，你也是这样对林的吗？”
“也许吧！但是你看，我根本高兴不起来，我还为些而哭着呢。”
可是，林，我要在今天告诉给你知道：我爱过你，确确实实地爱过你！爱到极至在我心目中却不是恨，而是包容，或者是为了避免伤害而选择离开……
因为，爱，有时候也是一种伤害……林，万圣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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