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高二时候就买的书包,没有响亮的牌子,只是单纯的喜爱而已,曾经我坚持带着它在陌生的城市寻找我爱的男人,也许当有一天我感觉那一段记忆可耻了,我会毫不犹豫的扔掉它,可是现在我爱它,如同我在心里很干净得刻下那个男人的名字。
很久以前我被一个男人漂亮的眼神灼伤,我半个字没说就开始注视他,意志坚定到无法动摇的地步。我们没有接触,一点也没有。我只是记得自己被他的眼神烫伤那一瞬的感觉,我热爱身体一瞬间不属于自己的感觉。我的躯壳太沉重,我没有力气背负它走太远的距离。
然后他消失,所以我住在这里。
等他回来。
那天低林在聊天室里贴,我要找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在激情没有丧失之前我要吻她的脸。那一年,我十七岁。我照着留言中的电话打过去,黑夜里扬起了低林干净的声音,我说,我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现在在想一个男生的脸。
那么你寂寞吗?他问。
我就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够寂寞呢。
你在哪里?我过去陪你。
我把门打开的时候,发现外面站着一个比我还要寂寞的人,一身深色的运动服,光线太暗,我无法辨别是怎样的颜色,胸前隐约有shuare字样。脸色灰暗,让我觉得是个无力触及爱情的男人。
你让我抱抱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让我抱抱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于是我们在黑夜里拥抱,没有爱情,只是单纯地想温暖彼此。整个晚上从凌晨3点持续到天亮,几乎我们一直是抱在一起的。我们站着,可是我的关节没有再疼,我以为是那个男人的体温温暖了自己。
你让我想到了我的十七岁的女孩子。低林在走出我的房间那一刻低低地说。
于是他走了,在天亮的时候,身体隐匿在早餐摊点和叫嚣的人群之中。他没有吻我的脸。我想他的激情还没有丧失。
我没有和那个把我灼伤的人有过任何的接触,没有拥抱、接吻甚至连简单的话也没有。可是我在等他,我明白这一生没有人可以再用眼神把我灼伤,所以我在等他。
我搬了家,留下了所有的东西,只是单纯的带上了我十七岁那一年背过的书包,很久以前,就是它曾经陪我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找寻我所想念的人,只要我对一份感情忠贞,我就会对我十七岁的包很好。
我租了一套房子,我在这个城市的很多地方看过它的巨幅广告,上面写着塞纳河畔是您明智的选择。
在这个世界上我不会有任何选择,我只是随着自己的意思,在这个世界上找寻自己该追随的人而已,我不需要选择。
我取走了银行里所有的钱,为了去养一套房子,一套七层公寓的房子,我不知道自己能够在那里待上多久,我要在那里等一个人,我要拥抱他,我想知道他的温度,他的家,在楼下。他,不在。
我养我的房子,可是我不选择住在那里,我的房子里只有一张床,曾听说家是人爱的港湾,心灵的归宿等等。对我来说,家只是一张床,当我漂泊累了,就躺下。并且我可以把这个床放在任何地方,没有地点的限制,哪里都可以是我的家。
现在我的家在S城塞纳河畔20幢七层,因为我的家要靠近我爱的人,我要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家,被我放在了楼下。
我很执著的住在了这里。坚持每天走楼梯,不做很多的事,通常在房间里写字,奇怪而坚持的女人,等着那个曾经在一个偌大城市的市区把自己灼伤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召召走,我爱他,因为我现在还不曾拥有。
低林习惯在夜里找我,从十七岁那一年开始,他抱着我说,真的,你让我想到我十七岁的女孩子。搬家之后,为自己接了一根电话线,却没有买话机,只是想隐约的安慰自己怎么说,我也是个有家的人了,我的家里有一张床,一根电话线,然后是空空如也的墙,我睡在床上,因为我的身体需要安慰,我接了一根电话线,因为我的灵魂需要安慰,我需要墙,因为怕被别人看见墙对面的一个女人孤单的身体和灵魂。
我坚持走楼梯,我不穿高跟的鞋子,不穿皮鞋,走路的时候缓缓的,休闲鞋子的鞋底碰在地上是一种细碎的沙沙声,需要用心才可以听见,让我平静。我缓缓的经过六层的防盗门口然后下楼,我总是非常想把耳朵小心的贴在门上,也许里面会有动静,或者会有人说话,话中也许会有召召走在别处的消息,说实话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如果我真的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早该去找他,没有人比我更懂得坚持。 、低林依旧习惯晚上来看我,我们都是爱过别人然后没有激情的人,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只是拥抱取暖,各取所需,至多不过只是接吻与抚摩从来没有进入,因为都没有太大兴趣。更大一段时间我们只是平静。
你没有找到你十七岁的女孩子吗?
你也没有等到那个把你灼伤的男子。
我们都是固执而且没有激情的人。激情没有丧失只是不想在不爱的人面前使用,就是如此简单。
低林离开的时候是在清晨,那时候我所住的周围地区都在开发之中,每天清晨都有很多很多穿着土气的民工拥挤在马路边吃早餐,低林总是像一个晨练的健康男人轻松的从他们身边跑过,在不远处的报刊亭买一份报纸,然后招手一辆车,离开塞纳河畔,我每天都注视同样的过程,我是一个容易安静和喜欢循环的女人,特别喜欢循环,我把这种嗜好叫做专一,就连温暖自己的男人都是固定的。
可是我是一个容易违背自己灵魂的女人,在深夜里与不爱的男人裸睡在一张床上却不觉得不自在或者不合适,我想我总是要开始习惯的。
我的生活是一场简单的循环,每个月在一天里,交完水电费,电话费,领汇款,或者去银行取钱,在一天里,买好所有的食物,夏天的时候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冰箱,于是开始很勤奋的写字,到冬至的时候终于有了买冰箱的钱。买完了冰箱,发现自己已没有钱去买很多的事物来存放。
低林那天过来说,你应该跟世界有一点联系,比如你不喜欢出去可以在家里上网啊。我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玩弄床边延伸出来的电话线,我已经很久没有交月租费了。
第二天,低林给我买了一个漂亮的步步高话机,并且给了我一本存折,我说,我不要你的钱。
他说,你拿着吧,里面没有钱,只是帮你预存的电话费,你可以一次把钱存进去,这样就不用每个月去交了。
我说,很好啊,我很喜欢这样。
他又说,你现在可以上网啊,如果饿了,可以在网上叫东西吃,可以让人把一大堆食物送到你的门口,你也不用看别的脸。
我说,很好啊,我很喜欢这样。
他又说,我可以打电话过来啊,这样,有人可以和你说话啦,不仅仅只有我的身体能够温暖你,我的话也可以暖人心。
我就说,很好啊,我很喜欢这样。
低林又说,小鱼,你真是个容易养的女人,你就像一只猫一样,有一日三餐就会很温顺。
很久以前,我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我将来只要一个男人给我一日三餐、温饱就足以了,我不需要感情,我的爱情长在某个人身上,那个人飘洋过海,我的感情就跟着他飘洋过海,以后的生活,我就在等他,等不到他我就找个人把我当猫一样的养着。
那么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回头看了看雪白的墙,然后说,等到我的想念像那面墙一样的空白。
低林走了过来,很沉重的抱住了我,我的身体很安静此时不需要任何温暖,我推开了他,独自走向了阳台。
低林像往常一样的离开,暮色已经发白,低林依旧一身运动服小跑着穿过吃早餐的民工,然后去报刊亭买一份报纸,招手一辆车离开了塞纳河畔。
两天以后,我房间里的电话第一次想起电话的铃声,是低林,他说,我的十七岁的女孩子回来了,可是她已经不是十七岁了。
你也不是你认识她的那个年纪了。
可是我只喜欢十七岁的女孩子,我要在激情没有丧失之前我要吻她的脸。
我说,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刚步入十七岁的女孩子啊。
可是并不是每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都希望像猫一样的被养着。
可是希望像猫一样被养着的女孩子已经不在是十七岁了。他说。
我们都笑了,不太清楚这笑容是勉强的,应付的,还是发自肺腑的。
我要你做我的十七岁的女孩子。记住,小鱼,我要你做我十七岁的女孩子。
我总是很小心的下楼梯,妄图在楼下的人家听见召召走在远方的消息。楼下是很有教养的人家,女主人穿很精致的高跟鞋,缓缓地走路,小声的说话,男主人干净而谦和,一副好男人的样子。住在这里的一年以后,我只知道这些。召召走的消息遥远而沉重。没有人透露给我,在这栋公寓里,似乎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女子,极有耐心。
终于有一天,我的想念无法控制了,那是一个很安静的夜晚。我下了楼,找了一张报纸,坐在六楼的楼道上,我想,召召走此时会不会回来,然后我看到他,我说你回来了。好像我们相识很久一样,我帮他取下背包,小心地问他一路是否还好。召召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说,我等了你好久。
我等了你好久。
这时候,低林出现了,他说,你是我十七岁的女孩子,我们温暖彼此,你怎么可以等待别的男人呢!低林强有力的手拉住了我,他把我往楼上拖。我看着召召走的眼睛说,召召走,我等了你好久,真的好久,好久,好久……
召召走只是看着我,却并不想救我,任凭低林把我带到了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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