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童话与空间中的飞翔 (2)

情感故事 2007-6-13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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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说:我将解剖刀切入水鸟身体的时候,手一直发抖。一把解剖刀不仅锋利而且闪闪发亮,风重重地闭上眼睛,没有一丝血腥味,他只闻到一股幽暗的体香在屋子中弥漫,他走到屋外,残忍而疯狂地呼吸着凉夜的露气,他看见黑色的夜风在星空下盘旋,他在寒夜中大叫:霖,你回来吧,我不惹你生气了。
  一只死去的水鸟成了标本,摆在风和霖共同的房间里,等待着霖的归来。
  风说:她一定会回来的,她爱我。
  风走进屋里,到处一片狼藉,他将桌子掀倒,桌上的画滚落一地。他倒在床上。
  墙上一幅水粉画。霖在笑着看风,霖的笑好似妩媚的月光啊,风拿起床上的一个杯子朝墙掷去,杯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孤线,在地上碎成一堆玻璃碴。
  画像在灯光的烘托下光影斑珊地晃动,应声坠地。一只水鸟标本在灯光前毛羽凌乱,形容枯槁,颜色黯淡。
  风嚎嚎大哭。他走到霖的画像前,凝望了许久,捡起一块碎玻璃……
  风说:以前我太自私了,很少关心她。
  14那时,我还在学院读书,像你现在这样,充满朝气。对所有事都满怀希望。
  小飞说:我哪有什么朝气,倒是感觉绝望的时候越来越多。
  风笑笑,像少年不识愁滋味。
  他继续说:我在校园写生,她从校道上走来,两旁的林荫树,叶子都枯黄了,落叶纷飘,她的身影使我想起里尔克的《秋日》。
  秋日!小飞喁喁,耳际掠过《秋日》的旋律。
  我就想把她画下来,很强烈的情感,只画下她的身影,她已在校门口消失,我追上去,她上了一辆的士。
  三天后,我在校道上遇见她,我说:我要把你画下来。
  她看看我的画,嫣然一笑,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她的笑让我的心都碎了。
  风的话让小飞很嫉妒。
  风说:她会回来的,我离不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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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想听她说话,或者她听我说话,这就足够了,有些人说过幸福,幸福对我来说简洁明了,如果小飞有机会跟霖说话,或者她愿意陪小飞说话,哪怕就一会儿,小飞愿意全部的假期用于讨厌的上课。
  我走到她面前,呆呆地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问我:路在哪里?
  我想告诉她,走过土路有一段水泥路,找到车,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可我说不出话。我使劲摇着头,要让自己清醒。我不想错过和她交谈的机会。
  我说:你去哪里,那边没有路,你别走。我语无伦次。
  她转过身来,愤怒地看着我,愤怒而迷人,她扬起手,扇了我一个耳光。
  霖走了,一只飘舞的蝴蝶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目瞪口呆……后来我遇到了风。风从我旁边跑过又停下来气喘吁吁地问我: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她穿着一套白衣。
  我揉揉脸颊说:她走了。
  我伸手一指。
  风追上去,我说:你追不上她的,她走很久了。
  我是不愿意风找到她。
  你知道吗?每天我都要为这个想法感到深深的愧疚。风,我真诚地祈求你的原谅,不知出于顽童心理还是鬼迷心窍,我恶作剧地指了另一条路,如果你沿路走,一辈子也别想见到霖…
  …
  风转过身来,若有所失。
  风说:我昨天见过你,我看见一个人在飞跑。
  ……
  我说:我叫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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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说:霖,你回来吧,我把水鸟给你。
  风从梦中醒来,看见摆在画夹前的标本,泪水止不住从眼眶溢出。
  我怎么会把她射死呢?
  风说:闪电,白色的闪电……
  那天,我在上课,风来找我,那节课是毛泽东思想概论或者思想品德修养已记不起来了,我听得昏昏欲睡,风等了我一个多小时,我说:等很久了?吃饭吧。我下午不想上课。
  风笑笑,说:我要到别的地方去了,朋友一场,几张画你留着纪念。总算我们有缘。
  我说:干嘛啊,你?生离死别的,要去哪啊。
  走一步算一步吧。没确定。
  我接过画,没打开,问: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他说不用了,我也不知道,会有人送我的。
  风跳上一辆公交车,长发向后轻飘。车窗内,风向我摆摆手。
  我心里一颤,继而大声地喊:怎么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
  风微微一笑。
  ……
  风说:霖不会回来了。
  ……
  我说风你不要这样啊。她会回来的,你说过她离不开你。
  我站在黑夜中,感到孤独是如此的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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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和现实之间总有差距,故事再美也是虚幻的故事,但只要你愿意相信虚幻的存在,生活就不致于太过无聊,不致于像别人一样缺乏幻想和激情。
  我没有再遇到霖,就好像她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但风的画还在,风的画几乎都是画霖的。睡着时恬静的霖,身着白色衣裙的霖,出浴时赤裸身体的霖,花丛中笑脸嫣然的霖,有一幅是……
  我呆住了。
  裸体的霖躺在阳光中,手臂轻摆,她乌亮的发上,一只白鸟飞过,白鸟向下飞翔,羽毛滴落着血点。我轻抚画布,血点开始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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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霖走了,风死了,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原状,我仍在阅读一本《文学评论》,那书很厚,陆陆续续看了几天,又看了一些别的书,我就喜欢那种似懂非懂的阅读感觉。
  每天发生的事还是那个模子印出来的,生活平淡如一大盆的洗澡水。我有时写诗,有时不写,有时干脆在床上睡一整天,什么梦也没有,醒来时,阳光大亮。
  我不再幻想奇遇,不再编童话。没有梦,便没有痛苦,没有烦恼,一天过一天,慢慢的,我也和每个人一样,有了一张橡皮的脸。
  接下来的三个月,八十多天,全部属于一个讨厌寒冷的冬天,我过得充实而平淡,平淡而无聊,无聊而味如嚼蜡。一段文字足以表达我当时的全部心情。
  在校道闲逛,碰到一个同班同学,他问我有没有什么要办的事,我们就一起走走。到了操场,操场空旷无人,此时已是冬季,草叶枯黄,我们聊着女生还有放假,也许假期实在遥远,话题很快被取代。他说起,为什么买了一把伞后,没再下雨。
  生活就是这样,没什么可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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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可以将风的画挂在床上,但我没有这样做。我把她们放在床下的一个纸箱中,有一次我逃学到R市朋友那里玩了两个星期,恰好宿舍大扫除,毛手毛脚的舍友把一桶水泼进了箱子,他看画救不回来,顺手扔进了纸篓。我回来后,对他大打出手,开始他没还手,可能被打疼了,和我打起来,我打输了。
  我和朋友们一起抽烟,开始躲在厕所里,后来干脆在宿舍在操场在教室在可以碰到老师的任何地方旁若无人地抽。看着一根烟丰腴洁白的躯体灰飞烟灭,我的心里都会微微地颤一下。
  也许,我再也见不到霖了。尽管这个城市很小,尽管我还年轻,尽管我以后的路还很长,尽管我知道希望本无所谓有和无,想到这些,我还能说什么呢?可是她好像从未到过这个世界和我如梦如烟的回忆,我低唱起幼儿园时学过的一首歌:我们都是木头人。
  不许说话不许动……
  “啪”,——拍我的手掌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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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寒冷冬季,本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冬季。我身居异地,远别了朋友,睡眼惺忪地目睹幻想的锋芒在无聊寂寞的磨刀石上一点点磨损,我哼唱起大佑《光阴的故事》,从前的日子便如一幕黑白剧光影斑珊。
  我走进一间电影院,感受到里面的昏暗,过道散落着痰迹,瓜子皮和废旧的票据,两边的座椅渐次排列,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有一些是我儿时的玩伴,他们都像我一样长大了,我想跟每一个人打招呼,像许多年前一样,我叫着他们的名字,但他们太专注于电影,没有答应。
  电影还没开场,一束灯光在幕布上投映着方方正正的白斑,我从口袋里找出票,却找不到自己的座位,这时响起了音乐,欢快而忧伤。
  电影里,走过一个穿白衬衫的小男孩,他也许是我,也许不是,又似乎跟我挺熟悉。他低着头只顾走路,马路狭小,来往的自行车铃声响个不停。
  对面过来一个背红色书包的小女孩,他们是同学,她可能忘记了带课本,跑得很匆忙,两条小辫子,一甩一甩,小男孩本想应该打个招呼,因为是女生,他便没有,只顾自己走路,并故意将一个可乐瓶子蹋倒。
  有一个易拉罐在我的心里倒放多年,有一扇窗户被风吹开了,直直的阳光照射进来,照在我的脸上,很温暖,像是时间从我身体流过。时光的流逝,便如王菲的一曲《流年》,我遇到了幻想中的霖,她在我的生命中出现,又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使这个普通的季节变得棱角分明,我想起一句诗:那个从遥远岁月走来的红衣少女,仍像一枚不小心的别针刺破我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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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片名忘了,只记得一些大概的情节,在这里,我把它写下来,作为这个寒冷冬天的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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