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号台风 (2)

情感故事 2007-6-13 17:14
打开一看,“小兰,我爱你,五月很美,想起你心情更美。”
  再一条,“十年想你十次,每想一次是一年。”
  下一条,“你是我十年来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女子。”
  还有一条,“我的爱人,我的心,我情愿跳进你的心海永不上岸,哪怕淹死也是幸福。”
  舒兰看着闪烁跳跃的文字仿佛不认识,似乎它们是史前文物,它们所表达的意思倒是闪电般进入大脑,口上却是念了几遍才通顺——她的思想比她的感官反应敏捷。
  她想打电话给家军,又一想电话里说不清,这样的话题不宜在办公室里说。
  她拇指频动,发了短信过去,“你凭什么说爱?分别十年,六年未见,你爱的是什么?你爱的只是你自己的想象!我不是别人情感的慰藉。”
  家军的反应呼啸而来,“不管时间怎样变迁,我爱你,爱你不是错。我藏在心里十年没有告诉任何人,如果你认为我是寻找慰藉,那你太不了解我了,我想你!”
  “我是你少年时的一个梦,一个青涩的果实,过去的早已过去。”
  “丫头,我少年时爱你,现在爱你,永远爱你,爱你一万年!”
  “不要对我说爱字,太沉重了,你的爱我藏在心里,我无意改变什么,我心里有你的位置,家军大哥,不要发了,我很忙,有时间我们好好谈谈。”
  舒兰精疲力尽放下手机,满怀惶恐和甜蜜的混合。十年了,有人说一直爱着自己,不管能否接受,更何况是自己曾怀有好感的家军。爱家军吗?晨雾中屹立的高大建筑物,不能因为没看见就说它不存在,家军就是舒兰年轻生命历程中曾有的建筑物。她问自己,这爱是真实的吗?他爱我什么?他爱的是他自己的想象,或者是十年前至少六年前的我,真实与否很重要吗?她听到心中一个声音说,“很重要!你希望家军不是口头上的爱,而是蕴藏心底十年深厚的爱!”她忍不住将无尘和家军两人比了一下,转而不安:无尘是自己选择相伴一生的人,家军只是说爱她十年的人。孰重孰轻?谁知道现在的他是什么模样?她有好感的其实也是十年前的家军,那个自卑倔强的少年。
                
  难得轻松的上午,老总们要在股东会上过关,对舒兰拟的发言稿很满意,怎样借得芭蕉扇熄灭股东心头的赤焰万丈,就看他们的现场发挥了。
  五月上午的微风轻轻吹来,护城河面涟漪荡漾,窗台上灿烂的杜鹃花开得熙熙攘攘,一束束火苗跳跃在嫩绿的叶上,花朵们倾尽所有生命力迸发它们的美丽,留取人们眼光一瞬的惊艳。舒兰喜欢春天,早晨上班看见小区里一片榴花明艳,不禁慢下脚步凝视,红云般轻盈的花象极了她喜悦的心,一丝淡淡的涩藏在瓶底蕊里。
  家军,她想到家军,十二年前和他在同样季节,也许稍早点,追逐在金黄的油菜地里,象两只翩跹蝶儿翻飞无垠海上,“蝴蝶飞不过沧海,有谁忍心怪罪。”她忽然想到这句话。往事杳不可追,在惘然的当时她心竟没有一点甜蜜的颤栗。她还记起有一次春末,两人在沙滩玩,小河对面是大片桃园,想到那儿去,她又怕寒不愿赤足,家军背着她淌过河水。桃花早化为春泥,香魂不再,青小的桃挂在枝头,看着就酸津满口。家军紧紧拉住她的手,她大叫着使劲挣脱。跑到家军家后山,他说,“丫头,满山都是你。”她一楞,“为什么?”“你看是不是到处都有野生兰草?”是啊,整个上空弥漫着兰花的清香,他们浮在流动的香氛上,时淡时浓,不绝钻进他们的鼻里,家军挖了好多让她带回家。疯累了,坐在高大的皂角树下,风吹过树叶哗哗唱,她说,“家军,我想起三毛的话: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唱歌我爱笑,风在林梢鸟在巢,唱着唱着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记不太清了,多象现在的样子呀。”家军说,“你是专家级的三毛迷,有你记不清的?”十几年了,家军说过的话清清楚楚在她脑中,而无尘对她说过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和无尘恋爱的事写信告诉了家军,他很快复信,一张薄纸上除了祝福的话什么也没有,她的婚礼也未参加。
  舒兰不忍地从回忆里拔出身,她是如此渴望见到家军,想听他讲一讲他的命运、他走过的路。“丫头,阳光灿烂好心情,我的心在飞翔。”
  “你知道吗?我始终牵挂着你,在不见你的日子里,在没有音讯的日子里。”空中电波泄露了舒兰心里的秘密。
  “十年来,无时无刻不想你,想你,想你,想你……”n个“想你”。
  她不敢再回信,五月上午她的脸红得象秋后苹果,全身血液都集中到了脸颊。家军不管,一条条温言款语架起了一座桥梁——他要走过这个桥到她心灵最深处。
  家军不会放了她,短信轰炸后,新的一轮又开始。
  “丫头,我在来龙陵的路上,快进市区了,在自立路上,你的公司怎么走啊?”家军声音永远是厚厚的,象舒兰在家看电视时喜欢窝着的沙发。
  “家军,真的来了吗?你上龙脊立交桥,有路标,下桥顺龙脊大道往南,我的公司在护城河边。”她几乎欢呼着说。
                
  “知道了,丫头,我想马上到你面前。”
  “当心一点,六年没见,也不急这一会儿。”
  舒兰的心欢快如春天试飞的鸟儿,家军,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忘了多少年的兄长,穿过雾霭重重的时光隧道,带着珍藏的少年时代的爱马上就在面前了。
  “丫头,我在你们楼下停车场,你下来吧。”
  “好,马上下来,家军。”
  舒兰突然手足无措起来,她不是怯场的人,为什么心慌呢?她不知道。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抹上珠光唇彩,又嫌太过耀眼,用纸巾擦了去,比来比去,轻敷了一层肉色唇油。头发似乎有点油腻,幸亏包里有发夹,她束起头发,项链坠也有点歪,她把那水滴坠端正移到胸前。只因为家军心中的自己是十六七岁的娇俏模样,是二十三四岁的清丽可人,时间已改变了容颜,她害怕三十岁的容貌会破坏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现在的她站在青春尾上。
  停车场离公司大约两百米,这两百米舒兰觉得如此漫长。沿河小径车流滚滚,人头涌动,看着熟悉的环境,忽然感到陌生,她找不到家军的车,在公司附近的停车场,她竟然迷失了方向。一刹那,她看见清溪牌照的车,又恢复了方向感。
  舒兰看见家军微笑着斜倚在一辆白色帕萨特车门边,向她招手。他穿着短袖藕灰细格衬衫,暗杏色西裤,有棉的质朴,品位的精致,是她喜欢的格调。他明显变老了,他最多比自己大两三岁,看起来却象三十四五,她猜得出他经历的风霜沧桑,顿时心头一酸。
  家军一步迎上来,握住她的手,“丫头,我终于握到你的手了。”他眼里闪跃激动的光,接着他的手环过来搂住她的腰,若不是在嘈杂的停车场,他会热烈拥抱她。
  两个人站在人行道上,舒兰看着家军,自己的手被他握着,有许多话想问,竟不知先说什么。时间在家军脸上留下脚步,从前圆圆的脸现在如海边岩石,呈现出硬朗轮廓,一双浓眉以傲视姿态对峙着外界,他的神情没有了青楞少年的脆弱自卑,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流露的游刃有余的自信和职业的精明。他微笑着凝视舒兰,一直凝视着。阳光照在舒兰白绸长裙上,勾勒出她丰润身姿。她眼里有隐隐的泪,十年了,他经历了多少坎坷,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
  “丫头,多少次梦见你,今天终于看见你了,我要看个够。”家军目不转睛看着她。
  “家军,你显老了。”她声音里有淡淡忧伤。
  “奔波打拼,能不老吗?丫头,你一点也没变,更加妩媚动人,刚才远远看见穿着白裙的你,象个二十出头的女骇,我以为自己认错了,时间特别厚待你啊,你越来越漂亮了。”
  丫头,多么熟悉的称呼,有十多年没人这样喊过舒兰了,家军总是这么叫她。
  家军看了看表,“丫头,十一半点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谈。”他紧紧拉着她,生怕一不留心她就会溜走。他不愿浪费时间找饭店,说每一分钟都要看着她,两人走进离得最近的肯德基。
  点了汉堡鸡翅可乐一大堆,谁也没动。舒兰感到饿,却吃不下。家军说,“我早上没吃饭,肚里饿坏了,现在一点也不想吃。”他依然不放她的手,两双手叠放在餐桌上。舒兰抽出右手,又想抽出左手,家军说,“就让我握着你的手吧,从前想握一下都是很奢侈的念头,我故意把小船弄得摇摇晃晃,你的手才交给我,过了十年,又握到你的手了。”她犹豫了一下,半抽出的左手缩回他的掌心。
  “家军,别老看着我,想对我说什么?”她轻轻地说。
  “丫头,很简单,我想说我爱你。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皮肤这样白这样细呢?当年只敢偷眼看你。”
  店堂里飘着歌,“我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坐着摇椅慢慢摇……”,家军说,“这是我最喜欢的歌,我五音不全,不敢大声唱歌,因为你,我一人时唱过这歌无数遍,想和你坐在摇椅上慢慢摇,握着你的手,一直坐下去,就象十二年前我们坐在皂角树下一样。”他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
  “家军,我们都有自己的家庭,不要再对我说爱,从道德的角度,你可以对你妻子以外的女子说爱吗?”
  “丫头,我把你装在心里十年了,我爱你,上帝也会原谅我的。十年前我不敢对你说爱,我没有资格说。为了你,我拼命努力,做过建筑工地的泥瓦工,送过牛奶,当过保险业务员。七月里,顶着毒辣辣的太阳走街串巷,陪着笑脸,一次次被人拒之门外,甚至被人痛骂。你知道我是自尊很强的人,我装着看不见别人轻蔑的目光,象个行尸走肉漂泊在孤独人海里。只为了你,为了有一天站在你面前昂首挺胸对你说我爱你,我忍受着肉体的辛苦,精神的折磨,对你的思念支撑着我,无数次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在小河里划船,沙滩上戏水,你的笑容给我驱散白昼的屈辱,你是我寒夜里取暖的太阳。有一次我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跌断了左腿,整整三个月躺在床上不能动,老板扔下几千块钱,再也不问我事,陌生的城市里我无依无靠,三个月我一封信也没写给家,这时收到你信说你恋爱了,我连死的心都有了,觉得整个世界遗弃了我,我什么也没混出来,只能祝福你了。我想我还有机会,大学的恋爱分分合合常有,我私心其实愿你失恋,给我时间闯个人模狗样,让我能够得到你。我夹着尾巴做人,打落牙齿肚里咽,终于在电器公司站稳脚,兴冲冲回家想和你男朋友一决高下,见了你,你开口就说要结婚了,你的兴奋忙碌让我无法再说什么,我有满满一肚话要对你说,我这人运气背得很,尽掉进空里。后来一想,我说了也白说,经理脚踢都是,一根棍落下来打着十个人,八个是经理,我和金无尘争,是鸡蛋碰石头,我就开始谈恋爱,也没有那种感觉了,随便找个人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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