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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柜子里拿出给妮妮买的礼物。我的妮妮还在家里等着我。再过几个月，我的存款就够送妮妮到上海最好的医院治疗。专家说这种病越早治越好，我这二年来一直在努力地赚钱。终于要够了。要是能和萧然一起带妮妮去，妮妮一定开心死了。
　　　　　　　　　　　　　　　　
　　童明坚持要送我回家。陈云嚷嚷着说要一起送，我知道她是不想我和童明单独呆在一起。
　　　　　　　　　　　　　　　　
　　六
　　　　　　　　　　　　　　　　
　　迪吧离我住的地方不是很远。坐十五分钟的出租车，然后再穿过一个巷子，就到了。
　　　　　　　　　　　　　　　　
　　我背着我的大包下车，微笑地向童明和陈云告别。走进那条昏暗幽深的巷子。我浑身上下都疼得快散架了，一点也没有嗅到异样的气氛。
　　　　　　　　　　　　　　　　
　　一走进那条巷子，我就看见了那个纹身店老板。他靠在巷子的灯柱下等我。身姿优雅。巷子里有微弱的灯光。那根灯柱略斜地顶着一盏破旧的白炽灯。上面沾满了蚊虫密密麻麻的尸体，和交错纵横的蜘蛛网。
　　　　　　　　　　　　　　　　
　　他开口对我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三句话，“小容，你真不应该还呆在这里。”
　　　　　　　　　　　　　　　　
　　“告诉我萧然在哪。”我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闪着莹莹的光芒。这个男人长得太清秀，连眼睛都是水汪汪的。
　　他唇间浮现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你配知道吗？当初你背叛了他，现在有什么资格要回他。”
　　“告诉我萧然在哪。”我固执地重复。
　　“知道我是谁吗？知道为什么我会找到你吗？”
　　“告诉我萧然在哪。”
　　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哀伤起来，没有了刚才那种从容的气质。“可是不管我怎么做，萧然都忘不了你。他为什么不明白，这世界上只有我对他才是真心的呢？”
　　　　　　　　　　　　　　　　
　　我终于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男人和我一样爱着萧然。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疯狂的妒意。
　　“告诉我萧然在哪。”我的脸上微微变了颜色。我终于也失掉了从容。
　　“真要感谢那个红蝴蝶，不然我现在也找不到你。我可以告诉你萧然在哪，但你永远都看不见他了。”
　　我尖叫起来，“你把萧然怎么了？！”
　　“不是我把萧然怎么了，而是我要把你怎么了！”
　　　　　　　　　　　　　　　　
　　我还没来得及重复第五遍“告诉我萧然在哪”，就感觉到腹中一凉。一直闷得发疼的胸口反而不怎么疼了。我低头看自己的胸口，那里有汹涌的血汩汩地向外喷。我迷茫地抬头看他。
　　　　　　　　　　　　　　　　
　　“我就是要你死！你这个背叛他的婊子！”他压低着嗓音歇斯底里地吼着，接着又呜咽起来，断断续续地说，“小容，你真的不应该再呆在这里。你不应该再让他看到你。这三年来他每天都想回到你身边。我关得住他的人，关不住他的心！小容，你这么漂亮，为什么不找个人嫁掉，为什么要一直等他……”他哭得像个孩子，好像快死的人是他。
　　　　　　　　　　　　　　　　
　　“我求你告诉我萧然在哪儿好吗……”我靠着小巷的墙壁，身体无法控制地慢慢向下滑。可是我已经很欣慰。萧然果然没有走远。他果然一直都在我身边。他一定看过妮妮了………
　　　　　　　　　　　　　　　　
　　妮妮，我的妮妮。我的手紧紧攥着那个装满了她生日礼物的大包。有她最爱吃的兰花豆。明天就是她的生日。
　　　　　　　　　　　　　　　　
　　“我现在就打电话叫萧然过来，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你死。我得不到他，你也得不到他！”男人疯狂地笑着。清秀的面目扭曲得骇人。他拿出手机一阵狂拔。
　　“我得到了他的心，你却什么也没有。而且永远也不会有。你真可怜。”我无力地瘫在地上，却还笑着。
　　　　　　　　　　　　　　　　
　　男人的喉头发出奇怪的咕噜声。他看我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强烈的妒意，没有了哀伤，没有了仇恨，甚至没有了痛苦。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空洞。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他真的比我还可怜，连死亡都救不了他的爱情。
　　　　　　　　　　　　　　　　
　　我独自躺在地上，觉得一阵阵的寒冷。我知道是体内的血快流尽了。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看见自己的灵魂飞起来。像以前那样酣畅淋漓地旋转翻腾，我又是天空下一只轻盈的燕。飞得那么的轻松与悲伤。
　　　　　　　　　　　　　　　　
　　我似乎又看到萧然轻轻抚我的长发，他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吻我的发际。那样温柔的亲吻，像樱花轻轻飘落。清凉的风轻轻拂起我青青的裙裾，我像一条柔软的水草，伏在你清澈的河流里。我们温柔地合为一体。萧然，真想再躺在你的怀里，耳厮鬓磨，无限缱绻。
　　　　　　　　　　　　　　　　
　　我向沉沉的黑夜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一手的虚无。冷到比胸口还痛。我还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好像是萧然，喊着我的名字跑过来。可是我实在太累了。根本睁不开眼睛。我的身体像是一座沙聚的塔，海水缓缓漫上来，我看到自己慢慢的，散开。
　　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