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太热,人们的夜生活也无限地向黎明接近,于是,酒吧里的人特别的多,显得拥挤,挤得更热,热得更无法入睡。
从我住的地方出门走107步向左转,延伸500米的样子,就是老杜开的一间酒吧,名字是我起的,老杜在想开一间酒吧的时候,曾问过我,假如他开一间酒吧,该起个什么名字,那还是三年前,三年前的老杜两天吃三个盒饭,还不知道下一顿在哪里,那时老杜就经常感叹人心不古,说这个不够朋友哪个不讲义气,跟谁借两百块都要打个借条。
老杜说他想开个酒吧,每天朋友来了他作东,天天从夜幕降临喝到凌晨,老杜说这个的时候很认真,他又问我:“你说酒吧该起个什么名字。”
我看着这个一分钱没有转眼奔三十的男人,笑笑:“就叫‘可能吧’吧!”没想到老杜一听,大腿一拍“好,兄弟你这名字够绝”
最没想到的是半年前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老杜三个月前租下房子,一个月装修。还真把酒吧开起来了,名字就叫“可能吧”
老杜的酒吧开业后,天,就开始热起来。
二:两个月前的18号,我是老杜的可能吧的第一个顾客,两个月来,我就像在可能吧上班的员工一样,每天,我都从门口向前走107步,左转,将我的影子拖500米,在夜里10点准时在那里点起一支白沙烟。我很喜欢白沙烟的味道,纯纯中掩藏着麻醉的忧伤。
老杜并不老,生理上心理上都不老,他本来叫杜伟,我本来叫他“伟哥”,后来,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我改称他老杜,没想到他挺高兴,还说这样好,特别是你这样叫我,有一种青春的沧桑感。我不知道青春的沧桑感是什么,只是后来我就一直这样称呼他。
老杜还是那个鸟样子,坐在我的对面,端起一杯青岛就往嘴里灌,一边喝一边瞎侃,即使有时候醉得晕乎乎的,他也是清醒地瞎侃着,心里的话即使闷烂了也不会说出,就算他醉的不醒人事。
其实,我也想开一间酒吧。
为一些过往。
三:朵朵在阳光下看上去并不漂亮,瘦削的肩,苍白的脸,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片单薄的树叶,但是,在酒吧里,在昏暗的灯下、脂红的烛光中,朵朵就像一个精灵,浑身都在柔和的暧昧中散发出罂粟一样的气息。特别是他的一双手,干干净净的,每每伸出来拢一下前面垂下的头发,都让我的心有一种莫名的跳动。
朵朵是我三年前的女朋友,我总觉得我和朵朵都是在游离,而我和朵朵的爱情,也像在阳光下的朵朵一样,显得单薄而苍白。
三年来我唯一一次梦见朵朵,她的手穿过我的视线,停留在我的额头,她的手上涂满了彩色的指甲油。但在我的记忆里,朵朵的手是洗的干干净净的手。
我和朵朵的故事老杜大概都知道,那时老杜天天挤在我那二十平方的小屋里,晚上,我们三人便沿着一条小河的流水在一间叫“临水吧”的酒吧里,胡乱的聊天,透支着年轻。在没认识朵朵之前,每天只有我和老杜两个人,朵朵就是在“临水吧”里出现在我的视线。
四: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四月一号。
因为那天恰好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是用农历来记的,三年前的四月一号那天,一个西方称之为“愚人节”的日子恰好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只有老杜和我母亲会记得。
老杜那天借了三百块为我庆祝生日,我们就在“临水吧”里安静而疯狂地喝酒,喝多了就不时的上洗手间,不知道是第几次上WC,在门口我晕乎乎地撞到一个女孩,那就是朵朵,后来我就注意了她。
朵朵和我们隔着两张桌子,一个人安静地在角落里,白皙的手端着高脚杯喝着红酒,透过酒杯中红色的液体,朵朵散发的气息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窒息。
老杜后来说:那就是一见钟情。
但是,我当时并没有感觉到爱情,只觉得暧昧的迷离和窒息的性冲动。
反正后来,我和老杜也凑到朵朵的那张桌子,怎么过去的,找了个什么理由,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第二天醒来时,我听到老杜在洗手间压抑的哭声,我不知道老杜有什么伤心事。问了老杜也不会说的。我睁开眼,继续一动不动地躺着,看见窗外的一棵桃树上,还有一只被人遗忘的桃子,红的都发紫了。
突然,我就想起了昨晚“临水吧”的女子,我拼命的回忆,总算找到一点线索,记得她好象说:我叫朵朵,好象还给我留了电话,是我缠着她留的吧!不记得号码了,等下问老杜,老杜醉了也是清醒的。
当老杜从洗手间出来时,我就爬起来。问了老杜,而老杜果然记得朵朵的电话。
我没有问老杜为什么哭了。
五:我和老杜又面对面坐着,在老杜的“可能吧”里,我的沉默越来越多,喝的酒一次比一次少,每次举起杯,我都是象征性地喝一口,而老杜还是那样一口到底。
老杜依然把酒当成催命的液体,而我,则在这琥珀色的液体里静静地旅行。每喝一口,都有一种全新的接触,从我的口感开始,入侵我全身的每个毛孔。
有时,我觉得老杜是想在酒里遗忘这世界,而我,却想在酒里寻找这世界。我端起透明的酒杯,从甜、苦、辛、涩的味道中体验处身世界各地的快感,因为我觉得每个地方的酒都带了这一地方的灵气和神韵,而让我去周游世界,还不如让全世界的酒都端到我的面前,让我一次游历个够。
其实,我也不了解老杜。
六:或许,我还沉浸在朵朵在爱情里无法自拔,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和朵朵之间到底算不算爱情。和朵朵分开后,老杜也离开了我所在的城市,三年,老杜每年给我一个电话,说不上几句就挂了。而朵朵,一直没有消息,就像在人间蒸发一样。
而我,和朵朵分开后,三年,再也没有遭遇过爱情。
我一直不认为酒吧是一个遭遇爱情的地方。虽然,我每晚都在这家或那家酒吧游历。
半年前老杜突然回来时,我正打算搬一次家。换一个地方去住,没想到老杜一回来,又在附近开了一家酒吧,我又打消了搬家的念头。
第一次和老杜坐在“可能吧”的时候,老杜就问起了朵朵。
我只是摇了摇头,那天晚上的客人不多,老杜就一直陪我坐着。
就喝多了,我点了一首歌,是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实》那天晚上,我让这首歌放了三遍。
这是朵朵最喜欢听的歌,而且,朵朵唱的跟莫文蔚一样的好,一样的飘,一样的颠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老杜的“可能吧”开业的第一个晚上,和老杜坐在自己的酒吧里,突然会那样地想起朵朵。
七:我很想问问老杜,每次老杜坐在我的对面喝的半醉的时候,我都很想问问他,这三年,他到底在外面经历些什么,我也很想问问,三年前我过完生日的那个早上,他为什么哭了。
但我一直没问。
这个问题也一直在我的心里,时不时的冒上来。
那天,老杜突然叹了口气说:“哥们,咱们也该找个女人了”
我就笑了笑:“女人是说找就找得着的吗”
“其实朵朵真的是个挺好的女孩”
“我知道”
老杜就不再说什么。
但是,老杜的眼里分明掩藏了要说的话,我想老杜忍不住会说的,可是老杜后来还是没有说,只是在我要走的时候突然问我:“你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朵朵”
我摇了摇头,老杜就去忙了。
突然的我就特别想打个电话给朵朵。
我为什么三年来就不打个电话给她呢?
而且其实我真的不可能把她忘记。
八:我永远记得朵朵怀孕时的惊恐。
那天,朵朵在我的房间里帮我做饭,朵朵的小抄一直让我的胃迷恋。
很突然的,朵朵就蹲了下去,然后呕吐个不停,原本苍白的脸更加没有丝毫的血色,我一看,急忙背起朵朵就往医院跑,好在医院不远。
在急诊室的门口,我感觉每一秒都是那样的漫长,当护士扶着朵朵出来的时候,我如同死刑犯宣布大赫一样。
朵朵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护士看到我走过去,不由分说就数落我起来:“女朋友怀孕了都不知道,现在她又不想要孩子,那么不小心,你们这些男人……”
我惊讶的说不上话来,只是直直地看着朵朵。
朵朵的眼睛里全是惊恐的颜色,那种像是临死的眼神让我铭心。
我知道朵朵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是我的,我还没有和她发生那种关系,虽然我们也曾同床共枕过。
我记得那天晚上,朵朵和我睡在一张床上,窗外的大雨将朵朵留在我的房间,当我想将朵朵完全变成我的女人时,朵朵推开了我,朵朵说要让我在结婚的第一个晚上看到洁白的床单上盛开美丽的红花。
我感动得把朵朵抱的紧紧的,朵朵都喘不过气来。
可是,现在朵朵竟然怀孕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缓过神来的,我很粗暴地牵着她的手离开了医院。
那天晚上坐在“临水吧”我想要朵朵给我一个解释,我宁愿她是被强暴的。可是朵朵什么也没有说,我摇着她的肩,她看着我说“你是我什么人,……”
我很颓废地过了一段时间,也从此再也没有见过朵朵。
我们的爱情,没有走过一个冬天。
朵朵怀孕的事情连老杜也不知道,那是我心底无法启口的痛。
在我的过往里那个叫朵朵女孩,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假如她没有怀孕的话,我想我们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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