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员Ian和Gilbert端坐在电脑前,神色凝重,键盘上运指如飞。仔细一看,咦?只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的他们,竟在互相发送信息。
对话内容如下:(I for Ian and G for Gilbert)
I:你刚才进他的办公室了?情况如何?
G:脚放在桌子上,仰着脸抽烟呢。连午饭也不吃。
I:奇怪,平常一到周末他的心情都很好。
G:可不是,难道是天气的缘故?
G:这种大雨天气,别说Bo ,连我都觉得烦。
I:赞成。总不会是被女人甩了。
G:哈哈哈哈。真那样都可以上报纸头条了。
……
隔间里,话题中的沙尔蒙先生咬着香烟,漂亮的脸上满满的不耐,喃喃自语道:“下班时雨能停就好了……”
克里斯蒂安。S原是个生来颠倒众生的主儿。
及肩的亚麻色长发,斜飞的眉,凤眼,薄唇。他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托着高脚杯,长腿斜斜交叉,不言不笑,已经是一道华丽的风景。
他和一群同样年轻英俊奢华糜烂的同伴,夜夜在城内各豪华俱乐部酒吧里厮混,寻欢作乐。
“喂,克里斯蒂安,”Ro ie凑过来,眼角往他左后方瞄了瞄,“那个红衣的金发女,怎么样?”
克里斯蒂安也不回头看,淡淡地说,“你喜欢就好。”
“但她一进来,就只盯着你看呢。”
“我讨厌金发。你请吧。”克里斯蒂安不耐地挥挥手。
Ro ie没有立即起身,反而有趣地笑了,“你讨厌金发?不觉得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从刚才开始。别管我。”大爷他今天的心情不佳,受不得人烦。
雪上加霜似的,俱乐部的侍者用托盘送来一张卡片——这里惯用的搭讪方式,克里斯蒂安无可无不可地侧头一看,向他微笑示意的,居然是一个棕发、肤色黝黑的美男子。
Ro ie强忍住笑,起身找美女去了。
克里斯蒂安将卡片优雅的一抛,对侍者说:“你叫那变态下地狱去。”侍者一愣,露出为难的神色,“这……”
“算了,”克里斯蒂安叹了一口气,“你告诉他,对不起,我只对异性感兴趣。”
克里斯蒂安并不歧视同性恋,倒是一直觉得这种私人的事,自己决定了,别人可管不着。不过,最近他对这类事相当敏感也是事实。
刚才的事,简单说来,就是迁怒。
“你叫什么?”
“安娜。”
“你是同性恋者吗?”
“不,我不是。”
是的,她并没有说谎。克里斯蒂安郁闷地想。她的确不是同性恋者,而是一个“双”。这个大骗子!
克里斯蒂安摇了摇高脚杯里的酒,仰头,一口饮下。
在俱乐部坐到凌晨三点,一张俊脸仍是黑沉沉的,众女不敢招惹他,只是一边替他倒酒,一边用眼角偷瞄他。他早已意兴阑珊,却不肯回家。
Ro ie搭着他的肩膀问:“兄弟,你怎么啦?前一阵子求也求不来,现在拖也拖不走,喂,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克里斯蒂安抿着薄唇,突然站起来,“算了。明天还要上班,回家了。”
“喂,克里斯蒂安……喂!”
他勾着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家,克里斯蒂安并不开灯,扶着墙壁蹑手蹑脚地往浴室方向摸,不知情的人会怀疑他为何要在自己家里做贼。
“哈——嘁!”
克里斯蒂安立刻僵在原地。早知道那个人对香水敏感,却没想到这般厉害。他的大床边,那人在毯子里蜷成球状,嗓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克里?你回来了?”
“嗯。”克里斯蒂安轻声答,“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哈嘁!”
“我先洗澡。”克里斯蒂安匆匆闪进浴室,关上门,低头闻了闻,身上充斥着各种香水和烟酒的气味,果然刺鼻。
洗好出来,上床,听见地下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她睡得正香。克里斯蒂安侧过身,闭上眼,只觉得胸口发闷,闷得丝丝发疼。
她触手可及,却并不属于他。
克里斯蒂安初遇安娜时,他们只不过是两个漂亮而任性的孩子,过程也不过是ABCDE,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安娜住在三个小时车程外的M市,不知为了什么,每周三、四两天总会到L市来。女孩是东方人,一头小辫子带一点黑人女郎风情,不笑时也有三分笑意的唇角,别有妩媚。
最初的夜晚,她问他:“我可以留下吗?”
身为一个老手,克里斯蒂安自然知道如何完美应对,但就在他开口之前,女孩微微一笑,起身说:“算啦,我还是走吧。”
她的姿态坦率而从容,弄得克里斯蒂安反倒有些尴尬。又想到她不是本城人,这个时间再去找住的地方……于是他很难得地良心大发,“这么迟了,你留下吧。”
安娜回头笑了笑,自顾自整理装束,走过去吻克里斯蒂安的脸颊:“拜,亲爱的。今晚很开心。”
克里斯蒂安抓住她的手,不耐地说:“我说,你可以留在这里。”
“我从不强人所难。”女孩说。
“我并不勉强。”
“哦,是的,你在勉强。”她莞尔微笑,白皙的手指顺着他优美的脸部曲线往下滑,轻声说,“别这样,这没什么。我明白的。拜。”
她带上门走了。
克里斯蒂安眉头紧皱,总觉得心里不畅快。家常便饭的事,他却有一种荒谬的感觉,好象,他才是被拒绝的那一个似的。
次日,他有意无意开车到同一个地方去。安娜果然在,看到他,略有些吃惊,但随即微笑着打招呼:“Hi,man.”
她嗓音低哑。黑眼睛深不见底。
克里斯蒂安凑近吻她,说,“走吧。”
安娜遗憾地摇摇头:“抱歉亲爱的,我一会儿要搭末班车回M市。”
克里斯蒂安一怔,心里那种不畅快的感觉又强烈了起来。对于一向随兴的他来说,这种情绪陌生,而令人烦躁。
“下周吧。”安娜眯眯笑,“如果下周你还记得我的话。”
就这样一来二往,两人之间,竟渐渐形成了一种很微妙的联系。克里斯蒂安添了新毯子,安娜若找不到地方睡,就会在他床边打个地铺胡乱过一夜。
有时他们一起吃饭、喝酒,有时各有各的伴,迷乱半夜,睡前却一个床上一个地下,互道晚安。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之间没有性,只是两个喜欢独睡却又有些怕寂寞的朋友。
“克里……斯蒂安。”安娜叫他时,总要停一停,好似要想一想,才能记起他的名字似的。
克里斯蒂安这样想的时候,骄傲的心微微有受伤的感觉,于是她一顿,他就应道:“什么?”几次下来,安娜就只叫他“克里”了。(有点难度的发音……)
朋友……吗。很纯情的一个词。
克里斯蒂安相貌俊美,作风华丽;安娜却一派嬉皮风格,样式古怪的衣服,破破的牛仔裤,烂烂的靴子。在别人看来,这一对组合不是不奇怪的。
安娜自嘲道:我和你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我们都是“不洁”的人。
克里斯蒂安丝毫不以为杵,反而斜挑眉毛,露出迷人微笑:“我从不认为身体上的忠贞是一种美德。”
“这是花花公子的新时代宣言吗?”
“安娜,”克里斯蒂安笑道,“你可没资格说我。”
安娜耸耸肩,淡淡地笑。她时而温柔,时而尖锐,大多数时候,却是随随便便漫不经心的。
她的口头禅是:随便。都可以。
克里斯蒂安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活得够任性的了,见到安娜,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竟还有这种人,玩世不恭已不足以形容,简直是没心没肺。
那个星期三,中午时安娜的电话来了,“克里,抱歉,今晚的晚餐要取消了。”
“嗯,你几点来?”
“还不知道。”她想了想,说,“算了,我不过去了,随便找个地方睡。”
晚上下班后,克里斯蒂安坐在爱车里发了一阵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上哪儿去,但他毕竟是克里斯蒂安,很快振作起来,方向盘一打,就往城里去了。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熟悉的酒保笑着说:“呀,难得,这一阵子星期三很少看见你呢。”
克里斯蒂安拿着酒杯的手一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个星期三,他都在无意识中推掉其它约会,只等着见安娜。
因为每周都会见面,理所当然似的,他忽视了,这个不久前的陌生女人,竟已渐渐渗进他的生活里。
克里斯蒂安不自觉皱眉,掏出一支烟,旁边立刻有人打着打火机。他看了对方一眼,按着头发凑近点火,凤眼斜飞,笑容魅惑,“谢谢。”他说。
(这个不洁的男人!!)
从旅馆出来,克里斯蒂安仍然不开怀。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郁郁不乐。
安娜……现在在做什么呢?这个到处睡的女人。习惯裸睡的她,是穿着衣服辗转反复呢,还是……
为什么他要担心这种奇怪的事??!!
克里斯蒂安郁闷地回到家,脸朝下倒在大床里。突然有人敲门。叩叩,叩叩叩。这个时间,多半是大厦的警卫吧。
(亲爱的克里,所有人都猜到门外是谁了。你这个大笨蛋!笑。)
他错了。
没有人敢雇这样的警卫,也没有任何警卫会像眼前的这一个一样,让他同时想狠狠地掐住她和狠狠地吻她。
不知死活的安娜居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克里?你怎么了?说话。”
克里斯蒂安抬起手,放在她洁白的颈子上,拇指轻轻抚过她的唇。他沉默着,他有种恍惚的错觉,仿佛只要一开口,一切就无法控制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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