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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雪覆盖的田野一望无际，蓝天下是一座座孤零的村落。我和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阡陌上，宛如一对踏雪觅春的游客。顺着弯弯的清水河，我们边行边玩赏，两岸的杨柳恰似冰清玉洁的淑女在水一方。涓见我一副留恋的样儿，妒火顿生，拼命向我投掷“雪弹”。然而，那些雪团大都落入河中，化作了悠悠碧波……
　　抵达涓外婆湾时，正赶上舞龙船。我一看到江南的采莲船，对它便产生了浓厚的兴味，尤其采莲姑娘和划船汉的对唱表演，恢谐而风趣。涓她外婆说晚上还有戏看，我自然乐不思蜀了。她舅舅提出留我们住几日，我满口应允，也没等涓表示同意。不过，涓还是依了我，陪我一直住到年初四。
　　从涓外婆湾出来，已是下午四点来钟，带着涓的小表妹，我们忙往回赶。这位小表妹兰子正当花季，长得眉清目秀，似葱儿般的水灵。走在残雪覆盖的河埂上，我不时偷觑着兰子，拿她同涓比较：兰子扎着两条小辫，辫梢上粉红色的蝴蝶结随风摆动，映衬出她的活泼与俏丽；涓秀发如瀑，玉脂凝腮，显得浑金璞玉、纯真可爱。
　　“小韩哥，你们学校有河吗？”兰子朝前走着，蓦然回过头来问。
　　“没有。不过，有一座湖。”我微笑道。
　　“湖大吗？你和我表姐是在湖边认识的吧？”
　　“嗯，怎么说呢？我在湖边初次看到你表姐时，就被她的清纯和美丽给征服了。记得那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当然也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早晨，对吧，涓！”我伸手去拥涓的肩，被她猛地给甩开了。
　　“兰子，别听他胡说！我们学校根本就没有湖，那只是一个小池塘罢了。”见谎言给戳穿了，我心中有点不快，想起曾演过的小品，便寻机报复道：“噢，亲爱的！你怎么了？难道你不爱我了吗？难道你忘了我们从前的海誓山盟了吗？”
　　兰子听着早笑弯了腰，蹲在地上直叫肚疼。涓气得满脸通红，跑过来追我，口口声声：“我决饶不了你！”于是，田野里飘荡着我和涓的叫喊声，还有兰子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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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兰子渐渐远了，我停住了脚步，顺手将涓揽入怀中，任她又捶又打。仿佛过了很久，我们俩才从梦中醒来，向后张望，只不见兰子的踪影。
　　“喂，我在这儿呢！”不知何时，小丫头竟跑到前面去了。
　　快到石桥的时候，我们隐约听见村子里哀乐齐鸣。正猜测着出了什么事，迎面便来了一支送葬的队伍。
　　“谁死了？”兰子惊问道。
　　我和涓摇摇头，目不转睛地瞧着从村里鱼贯而出的人们。等接近了，涓忽然脸色煞白： “是宇峰！ ”我心里猛地一沉：排头汉子手捧的骨灰盒， 难道真的是……
　　“四叔，宇峰究竟出了什么事？”涓含泪问道。
　　排头汉子哽噎了几声，径直走了过去，什么话也没说。我们跟在队伍后面，没有发现四婶，也没有听到抢天呼地似的嚎啕。然而，我们已然能够感受到人们心情的沉痛，体味到“乌藤、老树、昏鸦”的凄楚与悲婉。
　　这是新春的葬礼，青春的薄祭。
　　参加完葬礼回到家，涓她妈给我们讲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原来，宇峰夜里打完工，和同学一起返校时，突遇车祸，同学受了重伤，他却当场死亡。直到不久前，他爸才接到学校电报，让他去料理后事。
　　“四婶知道吗？”我关切地问。
　　“玉凤头天就把她接过去了。她本来就有病，要是听到宇峰没了，真不知会出什么事！”涓她妈说着，拭了拭眼角的泪花，竟而感慨道：“唉！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罪过啊！”
　　“妈，你瞎唠叨什么！”小弟突然从房里出来，冲他妈嚷道，“什么‘罪过’不‘罪过’的，你也太迷信了！”兰子和涓回房休息去了，堂屋中只剩下我们三人和老奶奶。听完孙子的话，老人家很不高兴地说：“晓文，不是你妈迷信，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就是罪过！”
　　“韩哥，不说了，我们回房！”小弟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老奶奶的责骂声：“不听话的‘小冤家’，你不爱听，我也要讲！”
　　时光飞逝，转眼我和涓该返校了。小弟初六回的学校，临走时说就此告别。翌日早上，辞别老奶奶，涓她妈将我们一直送到村口。兰子一定要送我们到车站。在村口，我们又遇上了四婶。当她听说我和涓要走，连忙放下水桶，神色黯然地说：“我家宇峰明年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带回他的女朋友呢！”
　　“四婶，一定会的！”说完，涓头也没回朝前走了。我赶紧追上去，她爹挑着行李在前面等得已经很不耐烦了。
　　“快看，雪！”兰子在我身边喊着，我和涓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只见路旁田间犄角处残留着一撮晶莹的雪块。尽管去冬的积雪均已消融，春天的阳光即将普照大地，但它仍奇迹般地留存了下来。
　　“我去采过来！”兰子兴奋地说。
　　我一把拉住她：“别！它迟早要融化的，你又何必去动它呢？”涓莞尔而笑，牵起兰子的手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