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 命

情感故事 2007-6-13 4:57

  四年的大学生活,乏善可陈。周楚几成唯一的纪念。
  在一次温存后,周楚环拥着我耳语:记不记得新生报到那天,你远离人群,一个人站在图书馆旁的阳光里,我在楼上看见你,样子像个天使。
  我后来才知,只有断了翅膀的天使才会坠落凡间。何苦从开始就诅咒我的残缺。   别人的毕业是离别,我和周楚的毕业是真正的开始。租了房子,认认真真地过日子。
  周楚刚去公司就锋芒毕露,成为忙碌的中流砥柱,少有闲暇。夜夜守候,已成必做功课。偶尔没有应酬,他则一脸的疲惫,窝在沙发里瞪着电视,面无表情。我撒娇,要他抱,他拥我入怀,偶一回头,看见一脸的憔悴与困顿。不由心生埋怨。见我脸有不快,他总是软声解释:创业阶段,没有办法,以后就好了。
  我不能再有别的说辞,但愿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一天夜里,电视上放《恋战冲绳》,有我喜欢的张国荣和王菲。
  不过印象最深的却是梁家辉的一段独白,好像是说爱一个女人就像是信教,开始的时候每天去教堂,后来渐渐去的少了,再后来干脆不去了,因为发现自己已经不信这个教了。
  教堂与make love的联系,很可爱。
  梁家辉开始回避女友的亲近,因为她已不是他的宗教。周楚应该还是信我的教的。他的手指在我的皮肤上写下魔法,蛊惑我贪恋的灵魂不能自拔。每夜,每夜,他紧紧地把我裹进他的身体,在他紧致的怀抱里虽然有些呼吸不畅,却是实实在在的幸福。我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干净、单纯,是任何古龙水也制造不了的清新,睡在身旁,已是满足。   一年后周楚的事业小有所成,野心也日见茁壮。在商言商,没有错。
  一个中午,自己去咖啡堡喝咖啡,顺便看看新到的杂志。
刚坐下就看见秦旋的老公拥着一个女孩走进,神态亲密,不似同事或朋友那么简单。他也看见我,坦然一笑,并没有把放在女孩腰间的手拿开。反是我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了句你好。
  他们一走便开始生自己的气,又不是自己红杏出墙,干嘛好似理亏一般。
  秦旋是我惟一联系的大学同学,但并不十分要好。
  那以后忽然就和秦旋亲密起来,就好像和她共同掌握了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而实际上秦旋对于老公的背叛一无所知,她总是在陈述其他男人的种种不堪行径后对老公旁敲侧击地赞扬一番。有谁说过女人结婚后绝大多数都变成了毛毛虫,只有极少数可以破茧成蝶。看来秦旋也只是一只毛毛虫而已。不过,不明真相的毛毛虫也算幸运。
  秦旋的老公只给我一次暗示,类似于不要破坏秦旋的幸福。其实他也深知,就算他不说我也不会对秦旋透露半分。这种见一面就可掌握别人秉性的男人我和秦旋都不是对手。   周楚越来越忙,像架不停运转的机器。起初心疼,还专门买来书学着给他煲汤补养身体,但他鲜有机会在家里吃饭,很快也就没了兴趣。
  一天无意中和周楚提起秦旋的老公,他只淡淡说了句“很正常”。我一动不动看了他很久,他却一直在看书。
  他,是不是已经不信我的教了。我第一次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周楚开始彻夜不归,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他曾经说过,夜里他的手如果不能触摸到我,他会睡不着。他在外面会不会睡着我不得而知。他不在的夜晚,我整夜整夜醒着。
  我始终不肯追问他究竟在外面做了些什么。我相信,如果他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如果不想,我纵然是磨破嘴皮他也不会给我一个真实的答案。其实,周楚像秦旋的老公一样高深,无须交锋,胜负已分。
  三天三夜,周楚音信全无,他的工作从来不需要出差的,我清楚。
  第四天的上午,周楚打来电话,约我晚上到麒麟酒店的旋转餐厅吃饭。我刚答说好,那边电话已经挂掉,似是迫不及待。
  周楚爱起来汹涌澎湃,不爱了,也是同样的来势汹汹不留余地。
  我请了假,做了头发,做了面部护理。又用去了一个多月的薪水买了一条黑色的伊芙心悦的单肩吊带裙。盛装告别,留一个高贵的背影,我只能给自己留下这点骄傲。
  踏上麒麟酒店三十五层的旋转餐厅,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份侥幸:或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或者只是一场误会。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害怕面对。毕竟,五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放下那么轻松。
  有人在背后揽了一下,回过头,是周楚,我们几乎同时到达。
  不出所料,周楚马上表示了他的惊艳。周楚有个优点,对于我每一次的刻意装扮总是很捧场的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我虚荣,喜欢听他的赞扬。
  周楚风轻云淡,绝口不提三天的销声匿迹,沉住气,我也不提。
气氛亲昵而轻松。
  暗自责怪自己的无事生非,胡乱猜忌。
  周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缎盒子,里面装的什么,不看也知。心狂跳,一时间有些按捺不住。曾一千一万遍想过他向我求婚的情景,场景虽然吻合,但开始的心境却大相径庭。不过歪打正着,我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这一时刻里,想想就觉得意。
  周楚款款深情,轻柔地捧起我的左手,戒指沿着手指缓缓划下。
  “小笨蛋,怎么连这也不懂,应该戴无名指”。
  发现他把戒指戴上了我中指。不由笑着去纠正。
  周楚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冷汗淋淋。
  我脸上的血好像在一瞬间被压缩回了心脏。
“旖雯,对不起。我有我的苦衷。我是真的爱你。等我两年,好不好。我不会不管你,你先做我的情人,就两年,两年后我一定会娶你。”
  一气呵成的话不知道有没有经过排练,我听得见血在身体里冰冻的声音。
  我想到过分手,却不是这种形式。情人,周楚他当我是什么。
  我抬起头,看见他眼中闪动的泪。
  我一直害怕周楚的眼泪。在相爱的日子里,周楚为数不多的几次流泪,想起每每让我痛彻心肺。趁着还未心软,我不要掉进他的温柔陷阱。
  用力甩开他的手,因为理亏,他的掌心并不坚定。
  我不看他的脸,把那枚只戴到一半的戒指摘下,两只捏住戒指的手指微微地颤抖。原以为这里面装载了我一生的幸福,谁料想,是这种局面。
  把戒指轻轻投进了面前的酒杯,端起酒杯,酒一饮而进,戒指沿着酒杯滑向嘴唇又落入杯底。
  我狠狠地将酒杯掷到地上,落在厚厚的地毯上,跳了跳,完好无损。这是我假设过的告别情节,只是结局同样的意想不到,我以为酒杯会像我和周楚的爱情,粉身碎骨。
  从头至尾,我表情漠然。罗旖雯就是回去哭死过去也不会让他周楚看见一滴眼泪。
  第二天,照样去上班。不工作怎么办,我还要生活。如果说以前周楚可以让我衣食无忧,那么我现在必须自食其力。我远比自己想象的勇敢。
  失恋的消息不胫而走。办公室里没有秘密简直是至理名言。
  同事们小心翼翼,好像我是一个定时炸弹。没有力气去分析他们的举动,我实在已自顾不暇。
  搬了家,换了手机号码,希望重新来过。照照镜子,青春正炽,还有资本,输了大不了再来过,就当自己从未爱过。我可不想成为失了恋就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怨妇,尽管伤得并不比那些人轻。
  一天下午,总经理打电话叫我下班后到他的办公室去一下。
  工作很少会和高层领导发生什么联系,不会是想炒我的鱿鱼吧,难道背运就一定要去验证祸不单行的正确性。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在往经理室走的路上,忐忑的不亚于去赴周楚的告别晚宴。
  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以我的能力,可以赚得这样的薪金已是幸运。人才市场万头攒动,我实在没了力气和精神再与那些生龙活虎的学弟学妹去争什么。
  老板和颜悦色,不像要将我扫地出门的样子。偷偷松了口气。
  老板问了几句工作的情况,我情知他意不在此,草草应对。
  他从阔大的老板桌下拿出一个纸袋,示意让我来拿。
“上次去香格里拉陪客户吃饭,见你中意这件衣服,所以买来送你。”
  前两天公司请吃饭,客户未到,在时装区看好了这件宝姿的套裙,价格不菲,只能看看而已。今非昔日,我已没有资金后盾的支持。
  我欲接未接,深知不是一套衣服那么简单。他的手迫不及待伸过来,拢住我的手腕,无耻的试探与纠缠。
  就算我失恋,也绝不会待价而沽,难不成,一套衣裙,就买断了我的清白。
  我拂袖而去。后果是再一次验证了祸不单行这个词的发明者的无比智慧和英明。
  失恋与失业,我也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可失了。
  去找秦旋,听她唠叨也强于一个人形影相吊。气不过,和他谈起了男人的背叛,一个阴影挡过来,看见秦旋老公阴晴不定的脸。忽然间,心灰意冷。想自己也傻的可怜,什么年代了,还相信地老天荒。
  和齐浩天的相遇几乎是一拍即合。
  一个远方婚宴。与齐浩天坐对桌,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威严而干练。宴会结束,他走过来要送我回家,光明磊落,不像那几个男人躲躲闪闪,让我心生好感。在车上他就表明了意图,丝毫也不遮掩。
  我哑然失笑。
  曾经,大学里的一天,秦旋对我说:旖雯,你长了一张情人的脸。这是我认识秦旋以来她说过的最智慧的一句话。
  有些事情是注定的,逃也逃不掉。有些人很容易的就被娶回家做老婆,像是秦旋,有些人,走到哪里都只能是别人做情人的对象,比如我。算了,何必苦苦挣扎去违背天意,我投降就是。   齐浩天并不常来,来了也不会满足之后就找个借口离去,他会整晚呆在我那里,与我同眠。对妻子、家庭,他只字不提,我也不问,各取所需而已,问了又能如何。齐浩天很满意我的态度,在金钱上从不吝惜。我也不再费神找什么工作,整日闲散而慵懒。不是说悠闲的女人最美吗?不用伤筋动骨的爱,还可不费心力地锻造美丽,大多数时间我会生出一种可耻的快乐。
  我并不讨厌齐浩天,只是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用了BO 古龙水也遮不住他身上陈旧的味道,还有隆起的小腹我也不喜欢。
  我开始怀念周楚身上阳光的味道和结实的肌肉。既然都是做情人,莫不如当初应了周楚,毕竟还有多年的感情在,说不定,他良心发现,现在已经披上了他的婚纱。
  至于齐浩天,我相信彼此都未动过男婚女嫁的念头。成人的游戏要讲规则,做他的情人,就在婚姻之外。   有些事不能想的。
  一个下午去书店买书,走出来时天色已昏黄。齐浩天来电话说今天不过来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外面游荡。他凡事都会事先通知,做齐浩天的情人,并不累,起码比我想象的要好。
  一辆深蓝色的新款别克在面前停下。车窗摇下,探出周楚惊喜的脸。
  没有什么过多的语言,对于彼此的身体,我们太过熟悉。无须试探,一触即发。
  来回逢迎中,我急切寻找留在记忆里的属于他的清新的味道。
  最后还是失望了,再逢的周楚,味道和齐浩天身上的并无二致。
  之后也就断绝了对周楚的所有的挂念。
  两年后,也不见周楚和那位据说是市级领导的千金离婚,如果当初信了他的承诺,还不一样是做情人收场。   齐浩天把我想了很久的兰寇奇迹香水放在桌上。他表面严肃,实际心细而体贴。
  有这样的情人,我亦知足。
  他揽过我,平静地说:旖雯,我以后不过来了。
  没有给我一个解释,就这样离去,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我不能要求什么,本就是你情我愿的等价交换,谈感情,似乎太荒唐,也太奢侈。镜子里的脸,眼角已隐隐有了细纹。这样的脸,不知还适不适合做情人。   兰寇的奇迹,装在粉色华美瓶子里的昂贵的液体随着手指的起落,密密的香雾从天而降。清新的荔枝和小苍兰的前味,木兰花清雅的中味,琥珀和麝香的成熟与馥郁配合茉莉的木调后味,在房间狭小的空间里混为一谈。
  在瓶子里的奇迹消失殆尽的一瞬间,我逃也似的冲到了外面的阳光里。带着令人心神具丧的浓烈香味,所过处依稀可见无数无数花魂向着天际散去。
  路边有尚品咖啡,走进去,身后是迎宾小姐和服务生微皱的眉头和鼻翼,还有暗自交换的眼神,我身上浓郁的香味刺激了他们吧。叫了杯蓝山咖啡,刚一搅动,奇迹的味道迅速包围,占领了所有的感官。一滴奇迹在腕间,是释放诱惑,一瓶奇迹同时弥漫,便是罪无可赦。
  对面的男人,频频递过眼风,本不想搭理,不过心情实在恶劣。于是看过去,先嘴角轻展眼梢一扬,稳稳接住平铺直叙的勾引,随即眼一低,恶狠狠一瞥,将对面的自做多情丢进最阴暗的角落里。
  看样子,似也是有家有业,妻贤子孝。
  秦旋的话又在耳边:旖雯,知道吗?你长了一张情人的脸。
  情人脸,简直是活见鬼。
  对面的男人把服务生叫过去,嘱咐着什么,一场阴谋,一望分明。
  我仓皇逃离,咖啡馆外阳光如雨。
  难道这就叫做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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