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龖龘

大二时，开了泳课，一个星期一节，每周四的上午九点半在北洋游泳馆。
我迷上了游泳，所以学得很起劲儿。那时，世涛是那里的救生员。
一天，我过去称体重，他跟我说话。
　“呵呵，大丫头，多重啊？”
看过这个人几眼，印象中是一个年轻开朗的人，20岁左右吧！模样很俊，所以听到他的问话，竟然有点心跳，忙乱中，胡说了一句：“不告诉你！”然后看看又笑笑便转身走了。事后为这件事想了很久，怪自己小家子气没有留下来多聊几句。
自从有了上次的接触，以后每次过去称体重都免不了打个招呼，很淡很淡的。但心中的感觉却慢慢变了，想这个人蛮好。正巧那几天我和男友分手，心情落寞。
隐约间，觉得这个陌生的男子似乎能点燃点什么，于是心中竟有了某种期待。
想法多了总会妨碍行动，我觉得自己有一点懦弱，每次下了泳课，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懊悔。 好多次了！直到有一天，很突兀的对他说了一句：“教我潜水吧！”当时他似乎无动于衷，也似乎没有理会我的话。于是，带着很大的失落和感慨跳进水里，游呀游，到了中间的水线，发现有人冲着自己扬水，摘了泳镜看过去，他正笑容满面。
感觉轻松起来，我也掬起一把水……
　　这样的打打闹闹也许才是我们开始熟悉的起点。他教我潜水，很耐心的，一遍遍示范，但我却没有一遍遍去学。这当然是有理由的，因为每当接触一种新东西，我总会把它干得很蠢。也不知怎么就在乎了自己在这个人心中的印象，所以，学了一会儿丢下一句：“好累啊！”便转身游走。但心里却牢牢记住了他做的所有示范动作和他的话。
　　心里不甘心，好不容易他肯教我了，怎么用这样一种懦弱的心态来对待自己。
　　一定要学会！
　　当我一个人在岸边默练时，他又蹲在了岸边，说：“丫头，把手上的钥匙给我。”
　　丫头，这是个很暧昧的称呼，听起来舒服而温暖，联想到田园边花白胡子的老爷爷对过路的姑娘打招呼，于是亲切更加浓厚起来。
　　他手里拿着钥匙，对我说：“看着！”然后钥匙便被扔到水里。我扑过去捡，然而却是眼睁睁的看着它一点一点的落到底。
　　“看着办吧！没有钥匙取不出衣服，回不了家，还得罚款20元……”他就这样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瞪着他黑得发亮的眼睛，我一边心跳一边说：“小菜，看我把它捡回来！”
　　他笑的狡黠：“嘿嘿，好样的！丫头，快点啊，小心钥匙被冲到下水道里，可是神仙也帮不了你喽！”
　　于是，又开始了一遍遍的潜，很傻很蠢。到最后鼻子里呛满了水，累得没了力气，钥匙却仍旧旁若无人地移向那个换水孔。
　　其实，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
　　他在旁边看我，一边说这不对，那不对，还一边笑。我很伤心，把眼泪流到泳镜里。其实我真的努力了！
　　又钻出来的时候，已经全身没了力气。我趴在那里喘气。他跳下去，划出一个优美的动作，然后看着他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捡回了钥匙。
　　一时间又来了倔劲，便喊到：“谁让你帮我捡了，我自己行！”
其实不过是一句自找台阶下的气话，可他竟连让我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便把钥匙又甩到水里。
“你自己能行是吧！好！你自己去捡！”然后，丢下我扬长而去。
　　看着水里的钥匙，揉着发酸的鼻子，心里真的是发怵了！又练了几遍，结果仍是徒劳。托同学帮自己捡回来，可说话的声音却像得了重感冒。
　　我觉得很丢人。他在水那边的凳子上看我。
　　一个人出去，没和他打招呼。
　　回去后，有了淡淡的悔意。是啊！最起码也应说声谢谢啊！
　　因为这次便熟悉起来。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魔鱼”，引申为：像魔鬼一样的鱼。
　　喜欢叫他“魔鱼”，尽管已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世涛，年龄28。很惊讶这个帅气的男子竟然已经28岁了！面孔上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聊了很多。经常是我抱着膝坐在那里，他则保持着那个懒散姿势，半躺在椅子里，听我说初恋的青涩与痛，听他讲他的经历与苦。
　　这是一个骄傲到自负的男子。
　　他毕业于北体，后被部队特招，当了兵，又被组织调往一个偏僻的地方，守了半年的监狱。有一个很酷的绰号“冷虎”，因不苟言笑而得名。
　　我笑他经历过生死。他说所以到了现在。
　　今年的冬天才来到这里工作，有一个女朋友，曾经是这个城市游泳记录的保持者。
　　很羡慕这个历尽沧桑的人，因为他的成熟和宽容。
　　我常把“欣赏”用到他的身上，也常常想到他的女朋友，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他的女友又会是多么的美丽可人。
　　有嫉妒一闪而过。但至少有一点点理智告诉我，很多事情不可能。但好奇心总也抹不去，于是后来几次我们便说到他的女朋友。
　“她很美吗？”
　“嗯，还行！漂亮！”
　“她很优秀吗？”
　“是的，比我厉害！”
　“她很善解人意吗？”
　　魔鱼岔开话题，不愿多说。心情慢慢沉淀，很多想法又开始浮浮沉沉。
　　喜欢上了这个人吗？听过一句话：人这一生可以喜欢好多人，但爱的只能一个。
　　尽管这于我而言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
　　看不出他对我的态度，更无法把握我们之间的关系。普通朋友？亦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段插曲？一个剧情……一个我一个他，美丽得可以流动……
　　后来撒过一个谎。
　　我对魔鱼说：“借你的手机给我妈发条消息好吗？”
“好啊！”
“你帮我吧！内容是：妈妈，今天不回去吃饭了，想你！号码13191446260”
　　魔鱼按了“发送”。
　　其实消息是发到我的手机里的。想给他一点惊喜，选择自己可以选择的方式让他快乐，这样也避免了问他要号他不愿的尴尬。
　　可是发完后，魔鱼问：“你的手机号呢？我给你发消息”
“你？！会吗？”心里乱而狂喜，“其实，其实，你的号码已经去了我的手机里……”
　　魔鱼意味深长地看我，然后叹了口气：“名字？手机号？”
“沫沫，13191446260”
　　之后便方便起来，直到有一天我们约好中午三点一刻在“沸点”网吧门口见面，然后帮他去缝纫店取衣服，再顺路陪我去教育局。
　　那天，我背了一个大书包，仔细的收拾了自己，戴个大口罩便出发了……远远的，便看到沸点门前站在雪地里的他，脸很白，穿着一个大黑褂子。不像在泳池里看到的那样激情飞扬。
　　边走边聊，聊他的大学故事，聊他交过的女友，聊他的风光往事，一路笑着，时间总是不知不觉。
　　两件事很快做完了，有点依恋，至少我这样，但还是很干脆的说再见。他要回去穿他新做的黑色中山服给他女友看，而我，一个人迎风回家。
　　感情变化得很厉害，想把握，没有理由，更没有结果。
　　况且，我是一个女子，刚刚失恋，这份感情到底能否稳稳的扛起来。
　　常常是上完泳课聊几句，没事儿狂发短信，感情不冷不热。有时候，说几句暧昧的话也让我心动，然而，有时就像是个普通的路人，简单的问候。
　　后来，在北洋看到她的女友，便过去搭讪了几句。
“您是王晓青吗？”
“不是。”
“对不起啊！现在几点了？”
“没表！”
“等人吗？”
“不！”
很干脆，语言简单语调平淡而冷。
她似乎有点老。个子不高，扎着打卷的马尾。
和他的女友说完话，我的消息也发完了：“鱼啊！和你对象聊天了！很酷的女孩喔！挺漂亮！挺好！”
后面的话有点口是心非。回想起来很替自己高兴，至少还有青春和美貌，也替魔鱼惋惜，不过据他说他的女友很能赚钱。想明白，也就恢复了坦然，制造了让自己自信又自卑的环境，徘徊间却怎么也无法把握自己的脚步。
短信聊得很过瘾，什么话都说。有时候又彼此吊胃口，不过通常是我被吊起来。
在这场感情里，我的角色仍然被动。
想到和前男友分手，想到尊严和骄傲。我想放弃这段偶然的不必要的感情，然而总是不彻底。
后来，快放假了，体育课也结束了，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圣诞节托同学带给他一双手套，便只剩下短信了。
时间长了，竟然又有了一份厌倦，自己在干什么？
一个女大学生，去追求一个心有所属男人，这是在干什么？ 新年第六天晚九点，魔鱼打来电话说很想见我，时间有点晚，但犹豫之后还是在校门口等他的车。
车里的气氛很暧昧……试着聊了几句，总觉得太过客套。索性沉默了。
他开着车一路走，十一点的马路上，夜已经黑得只剩下路灯。
　“回学校吗？不早了！”
　“我不是撵你走……”
　“我……”
　“会发生什么吗？”我看着他。
　“你必须休息，因为要学习”
　“可是学校已经关门了！”
回到魔鱼的房子已经是深夜12点，把屋里的灯都拉灭时，我的泪正悄悄掉落在魔鱼的衬衫上……很用心的拥抱，幸福到痛……
吻的狂乱……身子弯了，落到床上……
当有点痛时，才又醒了过来。哭着推开他，坐靠在床边，头发纷乱。
　　他的全部力量甩到空中，很颓然的说了抱歉。
“真不愿……伤害你！”
“毕竟这是个男人”。我想，“情动是有限度的，至少还没到把 自己交出去的地步，每个女人都不会放弃对名分的追求，难道自己就真的愿意用青春做赌注成为一个男人的情人，我20岁，连等待都青涩。”
　　故事就是这样了，我们的关系到了尽头。世涛还疼着他的太太，忙着房子忙着车。我还有20岁的心情，感动书本里旷古的爱情。人生有很多莫名的际遇，不停的经过，参不透的人生，但就这样走过。
　　没事的时候也会想想，再发个消息给他。
“干嘛呢？鱼？明天就是情人节了，别忘了买玫瑰送姐姐喔！否则会被罚跪搓板喔，嘿嘿！‘沸点’旁边开了一家牛排店，可以用来讨好太太喔！祝你们快乐：）。”
“谢谢小妹，你的情人节怎么过呢？放假了！好好休息，陪陪爸爸妈妈，有很多人疼你啊！丫头，也祝你快乐！”
“遵命啦 ！好哥哥，有事不聊了，再见啊！”
“好，再见！”
　　情人节那天的玫瑰很灼人，陷在沙发里用慵散的姿势看爱情剧，泪疯狂的掉落。
　　故事里的男女主角穿越时空的爱着，铺满整个屏幕的吻那样温暖而惊心…… 墙角鱼缸里的“黑牡丹”骄傲的游，它怎么知道，在这个有些纷乱的日子里，有人幸福……有人……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