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上班的地方到家里,刚刚两站路的距离。通常我5:00准时下班,5:05分走到724路第25站,然后在拥挤的人群中,我抓紧某只白色的椅背,10分钟后是724的终点,等众人都下车后,我一个人空荡荡地下去。
这种情形千篇一律地循环着,日子久了我偶尔也会有些隐隐的恐慌和感伤:一个人,在偌大的城市里打拼,每月拿可怜的工资,栖身于一间租来的小小的阴冷的屋。大学时代那么多单纯美好的时光和梦想,曾经深爱如今仿佛仍然割舍不下的杨戈辉,早已经随着一纸毕业证仓皇地逃遁了。
懒得回家,这年头懒得回家的人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家庭完满但贪恋尘世激情和热闹的;另一种恐怕就是我这种没有人盼望、等待回家的人了。
和杨戈辉谈恋爱那阵,我慢慢地把辣椒也戒了,因为他嗜好甜品。其实在没遇见杨戈辉之前,每天下午我都光顾学校外面一家广西螺蛳粉面馆,我在那里可以披荆斩棘地狂吃辣椒。以至于毕业后我直接把“家”安在学校外面,朋友就怀疑我是要借此怀恋和杨戈辉的浪漫时光。爱情它要走,我无法挽留更没必要怏怏地去怀想,倒是我又可以每天下了班后,大汗淋漓地去吃螺蛳粉。
其实下了车过马路就是螺蛳粉面馆。但通常我要先去它隔壁的一家“裙角飞扬”裙子专卖店搜寻新的裙子。我的身材不够好,但腿却不一般的修长。杨戈辉曾经说过他就是因为从背后看见这双玲珑笔直的腿后,对我产生“非分之想”的。杨戈辉还说过:炎热的夏天我穿白色短裙蹬一双黑色细高跟鞋等他的样子,像极了静默午夜里一只慵懒的高脚杯。看完试完或者买到合适的裙子后,我折回去吃螺蛳粉。
(二)
有一天我在“裙角飞扬”发现了一件翠绿的短裙,裙摆上缀有亮晶晶的珠子的那种。我还在门口,店主就把它取下来远远地等我。在长长的镜子前兀自转圈,想起杨戈辉曾经形容我像一只慵懒的高脚杯,呵呵,这真是个可爱而深刻的比喻。
迈步的那一刻裙子发出零碎的叮当,我在众人的关注中款款走进螺蛳粉面馆,心想熟识的老板自然会在我的碗里浇上厚厚的辣椒油,这个下午我没有理由不神清气爽了。
我拣了一张空桌子,老实说挺害怕我的吃相会吓坏了旁边的的学生。热气氤氲中涕泪长流,我撕手纸擦鼻涕眼泪的频率,恐怕在座的无人能及。那天吃到一半时,有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坐在了我对面,我抬头看了:长发及肩,还是我喜欢的那种浓眉毛和单眼皮。他的光临让热闹的餐馆安静了几十秒,我故意抖动双腿,裙子立刻发出清脆张扬的响声。我知道此刻,有一条夺目的绿裙子和另外一个帅哥一起,必然具有致命的杀伤力。
他要的是大海碗。男孩子能吃还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杨戈辉那时吃扬州炒饭也总是要的大碗。对面的男生碗里红得耀眼,这不由得让我陡生了许多的好奇和色胆,敢仔细地看那一张棱角非常立体的脸。我有个非常喜欢欣赏帅哥的女同事,耳濡目染,她的色胆包天看来今天我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了。
或许生命中注定有些无法阐释的玄机,在我定定地看着他时他抬起头,很兴奋地叫:“灵瑞姐!我们见过面!”说话的时候他浓浓的眉毛一颤一颤的。四围的目光开始聚焦过来,我根本不认识他,但要命的是我不忍心否定这个事实,故意说:“记得啦,帅哥!你先吃,我等你。”他的脸这才慢慢地褪了红,不安地吃下去,想要放慢吃的速度,却又在慌乱中碰翻了醋瓶子。看一个大大的男生或许是因为自己而激动仓皇,实在有些得意洋洋。隐约间想起好像很久前在哪里见过他。一起走出来时,我便窃喜生命中这些小小的机缘实在是妙不可言了。
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桑天赋时,我立马想起杨戈辉曾经说过他有个表弟叫桑天赋来着,五年前元旦我去杨戈辉家里见过他一面,他的样子可能有了太大的改变,但记得过后我老是在杨戈辉面前狂笑:“你那个叫什么‘上天赋’的弟弟,是不是上天赋予的大笨蛋一个啊?要不他父母怎么会如此悲壮地信奉上帝?”当时杨戈辉的反映我记不得了,他好像还说过这个“上天赋”很喜欢我呢。这个很搞笑
的名字至今还在我的记忆里。没想到的是,想象中的“上天赋”如今也上了这一所大学。
(三)
我更没想到的是:五年前桑天赋就开始喜欢我写的诗。那时杨戈辉特喜欢拿我的文章在亲戚朋友前卖弄,还只上高一的桑天赋可能那时候就盲目地“崇拜”上了我吧。记得有个很另类的诗人曾经说:“如今诗人只滋生在两个地方:一是大学校园,再就是精神病院了。”想起这句话我有点恍若隔世:大学时代我们心比天高壮志凌云,爱情美丽单纯得不可理喻啊,走上社会我们却怅然若失心事重重,无意中敛了自己所有的锋芒。诗歌,它是个什么东西?
但我不忍拂了桑天赋,何况他还是杨戈辉的表弟呢。于是伪装成很肃穆的样子,和他聊普希金泰戈尔以及余光中、食指和西川。他一直虔诚地走在我的右边,这情景可真有那么一点滑稽:一个高大时尚的大男孩,居然喜欢我那些为纪念“辛亥革命”或者“一.二九运动”的赞美诗!但桑天赋却来真的:“灵瑞姐,我真的希望自己是一个现代的‘堂·吉珂德’’!”我吃惊地打量他:杨戈辉的表弟怎
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我们绕着学校整整兜了两圈,我不知道是因为桑天赋是杨戈辉的亲戚,还是桑天赋本身就具有这样的吸引力的缘故。很自然地引来许多别样的眼神,当然了,以常人的眼光,桑天赋的外形要是配我,也真是沃土里种了株碍眼的狗尾巴草。但是和他招摇地走在一起,确实喂饱了我那个下午以及随后好几天的虚荣心。没有理由因为他是杨戈辉的表弟,我就必须退避三舍对不对?
我款款地离开时桑天赋突然喊住我:“戈辉哥曾经说过你穿白色短裙等他的样子……”“像一只静默午夜里慵懒的高脚杯是么?”我有些恼火地看着他:“杨戈辉是我的历史,你知道吗?所有科目中我的历史学得最烂!”桑天赋有点不知所措,我折回去跳起来,拍拍他的头:“叫我姐姐吧,我不能成为你的嫂子,却足以担当你的姐姐对不对?”桑天赋便乖乖地甜甜地叫:“灵瑞姐!”
(四)
第二天照旧8:30分上班,坐在办公室里开始天马行空地替一种方便面想广告词。
打开电脑,有桑天赋来的信。确切地说是一首诗,叫我不吝赐教:“你一度是我某个梦想最纯洁的依托/何况昨天我们如此可爱地遭遇/尽管些许刺痛/但我甘愿因此疼痛长长的一生。”诗明显有些僵硬,但我却突然害怕他是把诗歌写给我,有朋友说我有可怕的第六感。杨戈辉也曾经说过:他这个表弟不一般地崇拜我呢。
但我宁愿这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灵感开始变得有些迟钝,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又随即冒出来。犹豫着还是打了桑天赋的手机,响了好久他才接,原来他在上课,手机老响被教授驱逐出教室了。
电话里彼此都有些尴尬,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告诉他,或者说我不敢肯定桑天赋诗歌里的“你”是否真的就是我。
不管桑天赋的诗歌是写给我还是另外的女孩子,毕竟他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就像阴暗的日子里突然长出来了一束明丽的阳光。上班无聊的时候可以意外的接到他的电话;下午去吃辣辣的螺蛳粉时能够经常地碰见他。何况他的身边还不乏靓丽清纯的女生,他也说过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我不舍得放弃一个可爱的,甚至遇见我之前就喜欢我的男生。如果有些事情要发生,比如说某天和桑天赋碰见杨戈辉所带来的难堪,就当作是冥冥中的宿命吧。
桑天赋跟我交代了所有家底:他十岁时爸爸离开他和妈妈独自去了美国;他有一个美丽卓绝的女强人妈妈;他七岁还尿床八岁翻墙到邻居家院子里偷葡萄十二岁开始懵懂的初恋十六岁喜欢上我的诗歌……而我除了关于和杨戈辉那一段绝口不提外,甚至我十三岁第一次来月经的惶恐和笑话全都说给天赋听。我想这样坦诚的交往会让彼此觉得:朴实的友谊往往比浪漫的爱情来得实在而珍贵。
(五)
2001年12月24日是我24岁的生日,公司的同事没有一个人知道。快下班的时候杨戈辉却打来电话:“生日快乐!灵瑞,希望你现在不再是一只慵懒的高脚杯哦。”我故作平静地告诉他:“谢谢啦老相好,我现在有一个比你帅比你好的男朋友。”放下电话,落寞和失落就像潮水袭来:杨戈辉是我心头的一块伤疤啊。
照样5:05分到达724路第25站。站牌下只有我一个人等车,这就好像12月24日只有我一个人要赶着回家一样。三辆724都差不多被挤变了形,我只好竖起衣领,天气突然冷了许多。远在西安的好友张晨这时送来问候,爱情甜蜜的她忘了我的生日,打电话就只为凶神恶煞地告诉我:“他妈的杨戈辉那个丑陋的陈世美元旦结婚,你去跟我闹翻他们!”好像杨戈辉当初另找厂长女儿做女朋友,抛弃的不是我而是她张晨似的。幸好回家的路并不太长,张晨送来的消息还不足以让我走不回去。
我可以找许多的往事温暖自己啊:像杨戈辉第一次送我玫瑰时我突如其来的眩晕;像杨戈辉第一次牵我的手我涨红了脸颊的惶恐;像杨戈辉第一次吻我时我不知所措的慌乱;还比如杨戈辉某一天搂着另外的女子我的眼泪和绝望……身旁车水马龙,偶尔还有蠢笨的小孩子向我兜售红玫瑰。我想今天我该一个人去吃一海碗的超级酸辣的螺蛳粉吧,我的感受自然会在血红的辣椒中肆意地泯灭成灰……
桑天赋背着大大的书包,笔直站在螺蛳粉面馆前。远远地见到我他就迈开长腿跑过来:“怎么了你?今天生日呢。”我眼睛有些酸涩,但却忍住了:“弟弟,姐姐生日请你吃螺蛳粉,姐姐请你吃辣椒!”里面吃螺蛳粉的人都探出头来,桑天赋这时却做了一个令我惊讶的动作,他伸过长长的手臂将我揽进怀里,声音柔柔地:“灵瑞,我是天赋,咱们回家。”想要挣扎的时候,他又顺势腾出另一只手
来替我擦汹涌而上的泪水。
(六)
我24岁生日那天的晚餐,弟弟桑天赋在厨房里为我端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乌鸡汤,里面沉淀着红的枸杞白的莲子。第一次觉得天赋像个大大的男人,我甚至都不敢不遵命地把暖暖的鸡汤喝下去。我把碗递给他时他说话了:“生日如果有难过的理由,你依旧可以难过,我陪你。”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喝酒去,醉了就依靠你!”
倒上了红酒的晶莹的高脚杯,落寞而又冷清。桑天赋反常地兀自喝酒,两只寂寞无聊的高脚杯啊,只是恐怕天赋的那一只是无法窥见我这一只的伤心。脸颊要命地像着了火般燃烧时,我开始迷糊地自言自语:“你知道吗,天赋?我他妈的真想做一只慵懒的高脚杯,盛着血一样惨烈的红酒,一直沉醉到元旦以后……”然后是桑天赋把我拽起来,我趴在他高高的肩膀上回家。
当我第二天打开房门,一束安静的紫罗兰开在脚下,它们长在一只高高的高脚杯里。卡片上写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隔一方。
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我捧起花瓶时感到自己已经热泪盈眶,昨天的事情电影般地现了出来。而有些感受和难过往往只会在夜晚才更加真切和深刻:比如说昨天晚上我还为杨戈辉的婚礼的消息痛彻心脾。但是今天早上,我知道有个男孩子在近近地关爱着我。纵使下一步,我是真的不敢接受这个像琼瑶小说般唯美的桑天赋,但是此刻,我依然会热泪盈眶地幸福。
是否逃避或者拒绝,我想一切它自然都会理所当然。何况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桑天赋都不给我半点音讯,我仿佛也找不出半点联系他的理由。
(七)
元旦那天公司放了一天假,我揣着刚发的1000块年终奖金去逛商场。一天下来我买了六条裙子,都是艳丽妖娆的最新款式。回来的路上,我感觉自己鼓鼓的背包里好像塞满了好多的快乐和100分的成绩单,我决定晚上穿着那条粉红的塔夫绸裙子去参加杨戈辉的婚礼。
我在长长的穿衣镜前一件件试穿新买的裙子,腿脚在不觉中彻底麻木。打开窗户,外面已经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那是离开杨戈辉后我见到的第一场雪。
在去见杨戈辉之前我一定得借助什么取暖,我只有把自己的全身弄得暖暖的,才能舒畅地化妆才能穿那么短的裙子。我从床底拖出电暖器,开到1200W的最高档,然后将它塞进被窝。我想的是:一会儿我就躲在暖暖的被子里细细地描眉涂唇,然后再暖暖地钻出来套上裙子出发。
被子里冒出烟来时我吓呆了,掀开被子,电暖器在熊熊燃烧。电视里缠绵的肥皂剧依旧,可我的被子着了火!棉被着了火无可救药,泼水、用脚使劲踩并且诅咒它,但缭绕的烟雾还是丝丝缕缕地从各个方向钻出来,呛人的烟雾让我眼泪长流,被子是上大学时从千里之外的家乡扛来的,它不一般的服贴温暖。我和杨戈辉曾依靠它度过了最寒冷的冬天……
平凡如我,是断不能挽救一床着火的旧棉被的,即使我再怎么不舍得抛弃它。
我卷起里面还在隐约燃烧的被子打开门,见高大的桑天赋站在眼前。他夺过我的被子飞一般地冲出去,而屋里的烟雾开始沿着黑暗的走廊游走,杨戈辉的婚礼就这样从我眼中烟灭灰飞。
桑天赋把他的被子床单电热毯席卷而来,像殷勤的小媳妇一样:他替我将散落一地的裙子一件件叠好,他细细地为我重新整理好床铺,再在房间里喷上空气清新剂。自始至终我们都不说一句话,但是,沉默的男人女人往往就都具有要命的诱惑力。
我终于说你别回去了,咱们和着衣服将就一夜,要是你回去睡会冻成冰的。桑天赋的眼泪一泻而下,他使劲搂住我:“灵瑞你终于也知道今夜离开你,我会冻成冰吗?”很温暖的一夜,我和桑天赋各自穿着厚厚的衣服相拥而卧。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枕着他长长的手臂,桑天赋如婴儿般睡着,嘴角微微上翘并且发出细微的鼾声,我轻轻地吻了他的唇:纵使这一次我同样要不到结局,我都宁愿做一只扑火的飞蛾。
(八)
杨戈辉曾经写给我两封信:一封是1998年3月他开始追我时,真诚和甜蜜都浓得化不开的情书;另一封则是2000年元月他放弃我时,伪装得无奈至极的“休书”。
这算是第三封了,他首先感谢我托桑天赋给他们的21朵百合,然后陈述了桑天赋家境如何优越前途何等辽阔,最后他说:“灵瑞,我没有资格阻挠你和天赋,但是天赋的妈妈是坚决要送他出国的,我不愿某一天看到你和他天隔一方。”
我问天赋他是不是要出国,他说:“我妈妈要我去美国,那是几年后的事情。在此之前我要娶到你。”天赋说这话时眼神柔情似水,我突然意识到天赋还只是个20岁的孩子,他根本意识不到现实的无奈和残酷。凭女人的直觉,我也知道他的母亲要接受我,那一定还得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杨戈辉用心良苦,他不厌其烦地打电话给我: “像我这种男人都会变心,何况天赋那种单纯得要做‘堂吉柯德’的孩子。”我并不认为他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但我讨厌他,以至于后来一接到他的电话就愤怒地挂掉。
于是杨戈辉把任务直接转交给桑天赋的妈妈。天赋的妈妈真是一个让我佩服的女人,如此单刀直入:“灵瑞小姐,我知道你和戈辉过去的事情。如今你算是大人了,而天赋还是孩子。请让他了无牵挂地出国,也算是成全一个单身母亲十几年的夙愿。”我无言以对,是的,想象中对天赋妈妈的畏惧,如今变成了只想洒脱地放弃天赋的事实。我24岁了,一无所有,又怎能再输一次?
天赋咬牙切齿:“灵瑞,如果现在还不能证明我足够爱你,那么我继续去证明。”
(九)
2001年7月。桑天赋大学毕业了。听杨戈辉说他正在紧张地准备托福考试。谁说过:“投入不深失落自然很浅。”好久没有了桑天赋的消息了,每当我5:00钟下班,便会有许多时候莫名的不知所往。常常一个人幽幽地,从724路第25站开始,用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丈量单位到家的距离。我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没有男子会认真地洞悉我的底蕴和忧伤。原来没有被爱情宠着的女子的落寞和孤寂,才
最要命。我有那么多大块的空闲时间,我只有拿它们来拼命地想桑天赋。我怀念他温暖的大手;怀念他煨的乌鸡枸杞汤;怀念和他一起在螺蛳粉面馆比赛吃辣椒的日子;我怀念他无邪的眸子干净的脸庞。
但是,世界浩大宽广,我已经亲口告诉过天赋我们到此为止了啊。
杨戈辉有天找到我,他身后跟着的是桑天赋的母亲。天赋毕业后没有回上海,甚至那场重要的托福考试他都没去参加。杨戈辉说天赋就在我所在的城市,他断定说我们一定是住在一起。我说:“我和天赋分手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杨戈辉不信,天赋的妈妈更加不信:“灵瑞小姐你要什么包括上海户口我都可以给你,求求你把天赋还给我。”我的怨怒无处发泄,见杨戈辉西装革履我就对准他:“他妈的杨戈辉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家什么了?我也求你别老是阴魂不散好不好?”这句话管用,杨戈辉和天赋的妈妈都被吓跑了。
对天赋的想念就像棉被着了火,无法扑灭地开始蔓延,可我找不到他。我向公司请一周假,老总刨根问底要理由,我告诉他:“我得了相思病,我想一个人快发疯了!”然后我坐火车回老家,如果我无能参与,就只有逃避。
(十)
2001年农历七月初七早上,我回到成都。下午5:05分我照旧走到724路第25站,天赋出现在我面前,就如某些俗套的电影情节一样,我愣了几秒钟后跑上去,我们紧紧相拥,所有的理由和规则刹那间统统摒弃。
天赋说他放弃了考托福是为了我留出回心转意的时间;他说他这些日子为我准备了好多漂亮的高脚杯;他还说只要我和他一起自然可以面对所有问题。
天赋消失的那段时间,我忘了去挤724路公汽忘了回家门口去吃螺蛳粉。而当我再次穿上翠绿的短裙,准备和天赋去比赛吃辛辣的螺蛳粉时,眼前却是一间翠绿色的酒吧。酒吧里面有好多亮晶晶的高脚杯,那里面空气宁静悠远。天赋说以后我下班后可得挤724路早早回家,他要和我一起做温热的饭菜,然后我换上斑斓的衣裙,去当一群高脚杯们的妈妈。天赋用三万块私房钱创造了这间酒吧,说是不希
望我再是一只静穆午夜里孤独的高脚杯。
我打电话到天赋家里,告诉他妈妈天赋和我在一起。我说天赋在成都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我们下班了一起经营一家小小的小酒吧。自始至终她没说什么话,我就告诉她我会和天赋一起经营彼此一生的幸福。
现实中确实有很多无奈和困难,但我们笑着面对。相信有一天天赋的妈妈会接受我,相信杨戈辉也会衷心地祝福我们。有人说:酒吧打烊后洗净的高脚杯要倒着放,是因为要让第二天捧它的人忘掉尘世的忧伤。某一天我也心血来潮,要天赋扶着我倒立,那一刻,我真的忘记了自己曾是静默午夜里一只寂寞的高脚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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